大富贵 第 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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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如莲如玉

    第一章 重生为倌

    “大兄弟,买手机不?”

    一张抽抽巴巴的老脸突然出现在田大康面前,贼眉鼠眼,呲着焦黄的大板牙,胡子乱七八糟,还粘着一粒洁白晶莹的大米饭粒,这副尊容,差点把田大康手里刚买的康乃馨吓掉地上。

    长得难看也就罢了,偏偏神态还十分猥琐,很容易就把他归入二道贩子或者老骗子之流。

    田大康早就过了不惑之年,自然不准备和这种家伙搭讪,于是晃晃脑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大兄弟,俺这手机是新产品,功能新颖,免费使用——”

    没等他说完,田大康已经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然后那辆不知倒腾了几手的捷达一声轰鸣,屁股后边喷出一股黑烟,腾云驾雾而去。

    “咳咳咳——想跑,没门,不信你还能蹦跶到天边?俺刘老六看上的人,从来——咳咳”

    田大康当然听不到那个老头的狠话,对于他来说,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是最重要的一天——因为这一天是清明节。

    跑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他的老家——红旗镇五星村。在村口停了车,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康乃馨,向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走去,那里是五星村的老坟茔地。

    刚刚进入四月份,乍暖还寒,天灰蒙蒙的,太阳躲在一块云彩后面;地面的小草刚刚冒芽;远远望去,树林一片嫩黄,想是刚抽条;吸一口气,新翻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叫田大康倍感亲切。

    “奶奶,富贵来看您啦——”田大康跪在坟前,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洁白如玉,不染纤尘。

    刹那间,太阳钻出云隙,金光遍洒大地,田大康泪眼朦胧,看着坟头上冒出的小草,嘴里喃喃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说起来,坟墓里面的李奶奶也不是他的亲奶奶,田大康是个孤儿,是李奶奶把他拉扯大,可是当田大康能赚钱养家糊口的时候,老人却病故。

    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这也成为田大康心里永远解不开的一个死结,虽然他这半辈子没升官,也没财,挣扎于生活大潮,庸庸碌碌。

    跪了半晌,田大康收拾心情,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又在坟地里转了一圈,挨个行礼。

    墓碑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都是一辈子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一代人,吃苦遭罪,没享过啥福。但是对于田大康来说,却都是最亲近的人,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叼上一根烟,在喷出的烟雾中,田大康仿佛又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如果能重活一回该多好啊,也许人生就不会有太多遗憾,可是——”田大康摇头苦笑,准备离开。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一阵破锣般的铃声响起,田大康疑惑地摸出手机:啥时候换成这么难听的铃声?

    不对,手机没啥反应,可是刚才那个铃声却很有耐心地响个不停。

    田大康把手伸进裤兜,无比诧异地摸出一个手机,造型有点怪,竟然是圆的,比掌心小两圈,黑不溜秋挺难看。

    “啥时候多出个手机呢?”田大康愣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摁了一下接听键。

    屏幕上蓝光一闪,露出一张老脸,呲着大板牙朝田大康一笑,吓得他一甩手,手机飞出好几丈远。

    “好像是路上推销手机的老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田大康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机捡起来,要不是这块坟地埋的都是熟悉的父老乡亲,估计刚才他就吓晕过去了。

    “介绍一下,俺叫刘老六。你叫田大康,小名富贵是吧,恭喜你,成为俺的又一名客户,一位新的淘金者。”画面上的刘老六一脸贱笑,要是正常人见了,十个有九个想在他脸上擂几下。

    “淘金者——是什么玩意?”田大康有点摸门不着。

    画面中的刘老六嘿嘿两声,露出老狐狸的微笑:“先别废话,俺先送你上路吧——”

    “上路——上哪去?”田大康彻底迷糊了,这都哪跟哪啊。可就在这时候,手机上蓝光暴涨,把田大康裹在里面,变成一个蓝光闪闪的光团。

    在一阵猥琐的嘿嘿声中,光团瞬间消失不见,而田大康也踪迹全无,仿佛从这个世界蒸一般。

    扑通——田大康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里面晕晕乎乎,就跟小时候第一次偷摸吸***烟袋锅似的。

    “我这是在哪啊?”田大康四肢着地,撅着屁股往起爬,目光自然落在自个的胳膊上,不由一愣:又细又短,跟麻杆差不多;再往身上瞧瞧,却是光着膀子,下身只穿着个破裤衩,还是开裆的,正中有一个晃晃悠悠的小**,白嫩嫩一小揪揪,赫然还是童子鸡。

    田大康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趴在草地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铃声又一次响起。田大康赶紧在身边抓了几把,抄起那个圆形的手机,很快,刘老六那张脸又浮现出来:“富贵大兄弟——不,现在应该叫你富贵小朋友,重新回到十二岁,感觉怎么样啊?”

    “十二?”田大康瞧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和小——傻愣愣点点头,他确实由一个中年人变成了小娃子。

    “你快说,把俺送哪来了?”田大康急火火吼道。

    刘老六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俺们哪都能送,先秦两汉三国,唐宋元明清,就连光屁股穿树叶的原始社会也送过,不过那次属于技术故障,第一代产品,有些小失误是难免的——嘿嘿,不过你放心,你手里的这个已经是第二代,一般时候没问题……”

    “那俺现在是啥朝代!”田大康真想把手里的破玩意摔在地上。

    “急啥,自个没长眼睛啊。”刘老六很轻蔑地瞥了一眼,仿佛在看白痴一般。

    田大康连忙举目四望:前面是一望无边的草甸子,水泡子星罗棋布;近处是几十头大大小小的黑猪花猪,大多数都在泥坑里面打滚;在他的脚边,横着一根大鞭子。鞭杆足有一丈多长。

    放猪?田大康觉得这情形无比熟悉,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生产队放猪的情形,记得小时候,他当过两年猪倌呢,也就是十二三岁,7o年左右。

    砰砰砰——田大康感觉心脏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了,他猛然回头,没错,不远处的小村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五星大队,一户户的茅草房,烟囱里面炊烟袅袅,村口的大榆树,还有生产队院里高高挑起的银色大喇叭……这一切的一切,都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

    “啊——”田大康跪在地上,仰天长嚎,上天真给他一次重活的机会,平凡的人生因此转入不同的轨迹,怎不叫人欣喜若狂。

    嚎了半天,这才想起手里的手机,连忙放到眼前,只见画面上的刘老六正使劲掏着耳朵:“小富贵啊,你就不能小点声?”

    田大康抓抓后脑勺,觉得刘老六那张猥琐的老脸也挺顺眼“刘——老——,谢谢您。”

    刘老六显然对这个称呼比较受用,大咧咧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又东张西望几下:“不好,城管来了,回头再聊,先闪人。”

    “刘老,以后怎么联系你——”田大康喊了两嗓子,可是画面重归暗淡,他也只能跺跺脚:“这个死刘老六。”

    不过,这点小小的埋怨很快就被重生的兴奋取代,他从地上抄起鞭子,啪得猛甩一下:“啰啰啰——回家看奶奶去喽——”

    吭哧吭哧,大猪小猪都从水塘爬起来,甩甩身上的稀泥,结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队伍,向着屯子方向走去。

    在猪群的后面,田大康一窜一蹦,不知道是心中欢喜,还是因为重回少年,总之,无论是心情还是身体都轻飘飘的,跟天上的白云有一拼。

    虽然这次重生,没能立刻财升官,而是当起了猪倌,但是田大康一点也不在乎,能重新生活在奶奶和乡亲们身边,给他个太子也不换。

    到了村口,田大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迈开两条小腿儿,飞跑起来,很快就冲到猪群前面,嘴里脆生生吆喝起来:“回家喽——猪回来喽——”

    猪倌每天上工的时候要吆喝一声“送猪喽”,回村的时候也要告诉各家各户一声,好各自经管,那时候,各家各户的猪都集中到一起散放。

    这一声就好像解散令,大猪小猪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田大康的吆喝,都撒开四蹄往家疯跑,惦记着赶紧回去吃食。

    要是往天也没啥,田大康都站在猪群后边;但是今个稍微有点意外,就在他兴冲冲地东张西望之际,猛然觉得身后一阵大力传来,然后就跌了一个嘴啃泥。

    抬起头一看,只见一头老母猪扭扭搭搭冲过去,后面跟着几只花猪羔,最后面那一只还用温润的小鼻子拱拱田大康的脸蛋,然后吭叽两声,紧紧追随老母猪而去。

    田大康一拍脑门:叫猪给撞啦——

    (胖子新书上传,拱手给大伙问好啦。还是那句话,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码字。)

    第二章 家

    宁静的小山村,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土坯房,茅草顶,后坡长着一层厚厚的苔藓;柳条编的篱笆,展开婆娑的枝条,如同一条条温柔的手臂,欢迎田大康的回归。

    一只花公鸡领着几只老母鸡在篱笆跟下刨食,偶尔捉到一条小虫,就咕咕几声,母鸡们立刻蜂拥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家之主赚来吃喝,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老婆孩儿享用。

    村口的大柳树拴着几头牛,嘴里慢条斯理地倒嚼。看到地上趴着的田大康,一只青色的老牛还哞了一声。田大康记得,小时候经常薅草喂它。

    恍然如梦啊,田大康看了半天,才想起自个还趴着呢,于是连忙往起爬。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咆哮,一条黑影,气势汹汹扑过来,赫然是一条大黑狗。

    只见它人立而起,两个大爪子搭在田大康肩膀上,刚刚站起来的田大康就又趴下了。

    “黑妞——”一人一狗扭成一团,田大康搂着黑狗的脖子,真想使劲咬两口。这是他亲手喂养的一条母狗,陪伴他度过了整个青少年时代,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别舔,吃屎没有啊?”田大康使劲扳着黑妞的大脑袋,无奈人小力弱,还是被黑妞的大舌头在脸上偷袭几下,麻痒痒的。

    那时候农村大多数人家都养狗,不过人都吃不上遛,哪有啥东西喂狗,所以一般的土狗都吃屎。

    有时候小孩在道边蹲着,狗等得性急,诸如恶狗舔屁股之类,也是常事。不过人家黑妞从来不吃屎,这家伙胆子大,性子野,经常自个到山上打食。

    亲热够了,田大康领着黑妞往家走,记得他家在屯子最东边。各家房后的土墙上都写着标语,歪歪扭扭,用白灰刷上去的。田大康一条条看下去,有“以阶级斗争为纲”,也有写着“**万岁”的,还有一条差点把田大康逗乐喽,赫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每一条都旗帜鲜明,铿锵有力,铭刻着时代的烙印,叫田大康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小山村也不是世外桃源,正在经历着*的“伟大”洗礼。

    “奶奶,我回来啦——”田大康兴冲冲推开柳条编的大门,然后自肺腑地吆喝一声。

    屋门敞开着,李奶奶正坐在灶坑前面烧火,斜襟的蓝布褂子,腰上系着满是补丁的围裙。脑袋后面挽着个疙瘩揪,五十多岁的人,头几乎就全白了。听到田大康的呼唤,老人回过头,慈爱地望着门外,皱纹里面都满含笑意。

    这一刹那,田大康眼泪哗哗的,冲进屋,一下扑到老人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似乎几十年的思**,都在这一刻倾诉。

    “富贵啊,谁惹你啦,奶奶跟他拼命去——”李奶奶一手抄起烧火的两股叉,一手拿起炉钩子,颇有几分双枪老太婆的风采。

    “奶奶,没事,俺这是高兴的!”田大康赶紧抹了两把脸,搂着***腰,把脑瓜扎进老人怀里。

    “这孩子,又不是十年八载没看着啦,赶紧进屋等着吃饭。”李奶奶嘴里叨咕着,爱抚地摸着田大康的小脑瓜。

    进了屋,里屋是南北炕,都铺着炕席。南面的窗户上蒙着塑料布,窗格子都是菱形的木头块拼成。

    靠着西墙并排摆着两个小柜,这就是全部家具。柜子比较古老,四角都包着铁,表面的红漆斑斑驳驳,脱落不少。

    柜子上面摆着几样东西,正中是一个白瓷的主席像,半尺多高,正在向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挥手。

    旁边是几本书,清一色红颜色的塑料皮,大多是《**语录》,此乃家家必备之物,人称“红宝书”。

    另外一个柜盖上则是一些日常用品,一个塑料木梳,一把篦子,还有一个镶着木框的镜子。田大康忍不住把脑袋探到镜子前面,他自个十几岁的时候是啥德性,早就忘了。

    胖乎乎的脸蛋,还有俩小酒窝,两个小眼睛虽说不大,但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挺招人喜欢。田大康掐掐小细胳膊,嘴里不由叨咕一句:“这点肉都长到脸蛋上了——”

    成年之后,田大康体重蹭蹭涨,就跟育肥似的,但是现在还一点瞧不出这种趋势,除了脸蛋之外。

    正美着呢,忽然觉得有点异样,他不由仰起头,只见墙上正中央挂着一个相框,上面只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英姿勃,目光炯炯,似乎正盯着田大康。

    “叔叔——”田大康心头一震,这是李***儿子,参加抗美援朝,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也正因为如此,李奶奶才成了五保户,后来又收养了田大康,在老人的心目中,既把他当成了孙子,又是儿子。

    “吃饭喽——”李奶奶把饭菜端上桌。田大康刚要上炕,却被奶奶拉着站在主席像前,然后就看到奶奶目光无比虔诚,手里捧着一本红宝书,嘴里****有词:“伟大领袖**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田大康有点憋不住想乐,但终于忍住。他知道,这时候要是有一点不敬,奶奶绝对会打他的屁股板子。

    又背诵了一段《为人民服务》,这是著名的老三篇之一,另外还有《纪**白求恩》和《愚公移山》,当时绝大部分人都能背诵,哪怕那些不识字的农民也都一样——啥玩意也架不住熟啊。

    折腾完了,祖孙俩终于坐在炕上,李奶奶盘着腿坐在炕头,田大康干脆跪在那,看着盆子里面的菜团子呆。

    所谓的菜团子,就是在苞米面里面加了点野菜,然后放点盐,上帘子一蒸,比大饼子还不如。

    而且菜团子也分三六九等,日子好过点的,里面就是面多菜少;反之,菜越多,证明这家日子越苦。

    还有一小盆汤,上面连一个油珠都不漂,只有青菜叶,确实够清淡。

    田大康咬了一口菜团子,喝了一口汤,虽然有点难以下咽,但他还是细细地嚼着,慢慢地咽下,似乎在品尝着岁月的艰辛。

    “这玩意忆苦思甜的时候吃一顿也成,要是天天吃可够戗,难怪俺身子骨这么瘦呢。”田大康心里颇有些感慨,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先能吃饱吃好,不光是自家,还有屯子里那五六十户。可是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可不是那么好实现的啊。

    对,问问那个刘老六,这老家伙没准有法子。田大康打定主意,忽然身子一颤,噼里扑通跳到地上,趿拉着鞋子往外就跑。

    “富贵,忙三火四干啥呀——”李***声音从屋里飘出来。

    田大康能不急嘛,那个手机没影了。刚才回家的时候太激动,把这茬给忘了。

    第三章 八大金刚

    一口气跑到村口,田大康记得在这摔了好几跤。黑妞不知道咋回事,也吐着大舌头,呼哧呼哧跟在小主人屁股后面。田大康真想在它屁股上踹两脚:你要是不把俺扑倒,能生这个意外嘛。不过,最终还是没舍得。

    到了村口,田大康有点愣,只见一堆野小子聚拢在那,一个个都光着膀子,跟黑泥鳅似的。

    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田大康心里逐一**叨着这些家伙的名字:“二牤子,三光子,四喜子,五缸子,六指子,八叉子。”再加上他这个大富贵,屯子里面的八大金刚就齐了。

    望着这些儿时的伙伴,田大康的心忍不住又激动起来,不由分说,上去一人一巴掌:“你们这帮家伙啊——”重新变成少年,田大康是五十岁的心脏,十二岁的身体,整个人仿佛也年轻了。

    “**教导我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富贵哥,你轻点啊——”三光子笑嘻嘻地说着,那时候的人们,张口闭口就是语录,小娃子听得时间长了,也都学会了。

    “**他老人家都说了,俺们是早晨**点钟的太阳,富贵哥你想摧残花朵咋的?”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飘过来,是个小丫头,穿着小花布鞋,草绿色的裤子,显然是军裤毁的,上身是个花布小褂子,胸口别着一个**像章,金光闪闪。

    脑袋上梳着俩小辫,头稍微有点黄,据说,这样的黄毛丫头一般都比较厉害。此刻,她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十分严肃地盯着田大康,只不过微微露出的豁牙子,叫人忍不住想笑。

    “七仙女也来了!”田大康乐呵呵地打着招呼,此人就是八大金刚里面唯一的女性革命同志——老支书的老闺女。

    那时候没实行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卯足劲生,三个两个是最少,四个五个才正好,六个七个也不多,儿子多了好养老。

    这位七仙女是老支书四十五岁的时候捡的,本来排行第五,可是前面四个都是姐姐,老支书想养儿防老。找了村里神神叨叨的二姑奶一看,说是命犯七仙女,合该有七个闺女。吓得老支书连忙把小五变成小七。

    本来打算的挺好,下一个该是儿子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岁数太大生不了,结果就出来这么一个七仙女。

    “富贵哥,你瞧瞧这是啥玩意?”二牤子把手里一个黑乎乎的圆东西递过来。

    “俺看着像是地、富、反、坏、右弄的地雷,老七你赶紧给支书送去。”六指子吸溜了一下鼻子,在他的小姆手指旁边,还有一截,是个六指。

    所谓的地富反坏右,就是俗称的“黑五类”,那时候无论大人小孩,阶级斗争这根弦都紧绷着。

    “别瞎白话,这是俺掉的,是俺叔留下的东西,要是叫奶奶知道,非打俺屁股不可。”田大康一把将手机夺下来,然后塞进腰里,用一只手紧紧捂住。

    听说是抗美援朝烈士遗物,众位金刚也就不敢再动,他们把田大康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嚷嚷:“富贵哥,下半晌咱们干啥去?”

    “捡鸟蛋去——”八叉子把手指头伸到嘴里,他年纪最小,也最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年月,娃子们肚里都没底啊。

    “摸鱼吃去——”三光子上回吃鸟蛋,结果吃出个带毛的小鸟崽子,所以立刻反对。

    “大海航行靠舵手,听富贵哥的。”四喜子比较盲目崇拜,呲着豁牙子说。

    田大康也舔舔嘴,觉得有必要改善一下伙食,而且这种打渔摸虾的勾当,在儿时的记忆之中也是最难忘的。

    于是很有气势地一挥手:“分成两伙,一伙捣蛋,一伙摸鱼,原地解散,回家准备!”

    “当当当——”生产队当院挂着的大铁片子响了三下,这个据说还是破四旧的时候从一个庙里抢回来的,挂在这当钟用。各家各户的劳力三三两两出了屋,戴着大草帽,披着衣服,手里拎着暖水瓶,懒懒散散下地干活。

    暖水瓶里面装得不是热水,而是井拔凉,渴了的时候喝上两口,贼拉拉痛快。

    “送猪喽——”田大康也吆喝一声,很快,大猪小猪就开始集合,田大康斜跨一个黄帆布书包,上面绣着一个褪色的红五星,有点像潘冬子上学背的那个。

    只不过这两年*闹腾的,村里的小学早就停了,就连公社的小学,现在还没复课呢,娃子们是挣命的玩啊。

    放猪的地方就在屯子后面不远,有几条小河叉子缓缓流过,再往远就是一片一片的柳条丛,开春新伐下来的墩子上,就是那些野鸟最喜欢搭窝的地方。

    田大康叫黑妞看着猪群,然后撒着欢往小河沟边上跑,三光子他们几个早就在那等着了,而二牤子则领着七仙女和八叉子去捡鸟蛋。

    选了一个比较浅比较窄的地方,就开始憋坝。河里的小鱼不少,平时用土篮子在里面捞,偶尔就能舀上来。不过毕竟数量太少,狼多肉少,不够塞牙缝呢。

    所以几个小家伙选了一个涸泽而渔的法子,把上流的水堵住,然后在下游几丈远的地方立上一块柳条编的临时闸门,水过去,鱼留下。

    三光子先把柳条闸门下到水里,这是他家柴火栏子的门,正好合用。另一边,田大康就领着剩下的几个搬石头,进行截流。

    一块块石头垒起来,中间的缝隙再抹上稀泥,水坝渐渐成形。田大康心里美滋滋:三峡大坝就是这么修的。

    现在虽然才五月末,可是水里也不大凉,几个家伙干脆都脱得光溜溜,在水里忙活。也难怪七仙女要去捡鸟蛋,跟着这帮光眼子的野小子确实没法玩。

    水坝渐渐高出水面,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水流虽然不急,但是时间长了,也憋得慢慢往高涨,所以水坝也得不断加高。

    坝内的水位越来越低,四喜子拿着个破盆子,玩命往出舀水。这活必须抓紧时间,不然把堤坝冲毁就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扑棱扑棱,水底的小鱼已经开始扑腾,田大康抄起岸边的破笊篱,踩着泥沙,开始往上舀鱼,有银光闪闪的鲫瓜子,也有肉滚滚一般的柳根子,还有焦黄焦黄的老头鱼,最多的是泥鳅,使劲往泥里钻。

    “富贵哥,快点,憋不住了。”四喜子扯嗓子嚷嚷起来。

    “快了,马上完事。”田大康把一条足有二两多的鲫瓜子舀上岸,随即哗啦一声,大堤决口,河水一卷,田大康就没影了。

    “嚯——劲还真大——”田大康从水里钻出小脑瓜,连头带脸抹了一把,然后扑腾到岸上。河水比较稍微有点凉,小风一吹,更是有点要哆嗦。

    三光子和四喜子已经开始往盆子里面捡鱼,一边扔一边乐:“这家伙可不少啊,一人能分二十多条。”

    “我们也回来了——”二牤子也领着俩手下赶回来,手里拿着个帽兜,里面都是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鸟蛋。放到火里一烧,也特别解馋,尤其是鹌鹑蛋,最是好吃。

    七仙女也用衣襟兜着不少鸟蛋,离得老远就吆喝:“富贵哥,我这还两窝野鸡蛋呢。”

    田大康乐颠颠跑过去,七仙女皱皱小眉头:“穿上裤衩好不好。”

    “嘿嘿,这野鸡蛋俺要了,回家孵小野鸡。”田大康也不在乎,现在他彻底恢复了小孩心性,重活的感觉真好。

    野鸡蛋比家鸡蛋稍微小点,颜色有点绿,跟鸭蛋差不多,田大康小心翼翼地往书包里面装,足有十六七个。

    猛然间,一声咆哮从远处传来:“你们这帮混蛋王八羔子,不好好放猪,把地里的庄稼都拱了!”

    (三更完毕,呵呵,不知道大伙对这书的感觉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第四章 掰社会主义苞米

    三光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是俺爹,快跑——”三光子在家排行老三,全名叫吴荣光,他爹人称“吴大帅”,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人,啥都懂点,就一样不好,喝了酒喜欢咣当娃子屁股,是有名的淘小子克星。

    呼啦一下,八大金刚就剩下田大康哥一个,他本来也想跑,可他是猪倌,手下犯了错误,逃跑也不是法子,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俺在家一瞅柴火栏子的门没了,就知道你们跑这来做妖——”吴大帅是半拉猎手,晚上负责看青,所以白天不上工。而且看青的工分比较多,农闲的时候又能帮着队里打点野物啥的,日子过得比别人家都强点。正因为如此,才能隔三差五弄点烧酒喝,那时候的农村,土烧酒也属于奢侈品。

    “大帅叔,这两条鲫瓜子肥,给您晚上下酒。”田大康会来事啊,赶忙行贿。

    “臭小子,算你有孝心,小时候没白吃你婶子的奶。”吴大帅用草叶把鱼穿了,然后背起柳条门子扬长而去。

    田大康端着装鱼的盆子往回走,到了猪群跟前一瞧,都老老实实在水坑里面趴着呢,有一只小猪崽想溜号,结果黑妞怒吼一声,张牙舞爪把它赶回去。

    “大帅叔忽悠人呢,骗了俺两条大鲫瓜子——”田大康摸摸后脑勺,终于回过味来。

    不大一会,二牤子等人重新聚拢过来,你一条他一条开始分鱼。田大康那份,直接叫七仙女先帮他送回家。

    到了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时候,田大康赶着猪群回村。一进家门,就嗅到一股煎鱼的香味,忍不住一个劲吸溜鼻子。

    “小馋猫,下回可别捞鱼了,要不是仙女给送了一两豆油,这玩意就没个吃。”奶奶脸上挂着笑,嘴里唠叨着。

    田大康把野鸡蛋放到炕头,下边铺上草甸子,上面盖了个破棉被,然后就洗手上炕,奶奶一把将他拽住:“还没做五先呢——”

    所谓的五先,乃是**鼓捣出的那一套,搞个人崇拜。在集会吃饭前,先要向伟大领袖**像鞠躬、高举语录本敬祝**万寿无疆,**副主席永远健康、高唱《东方红》、跳“忠字舞”、学习最高指示。

    到老百姓这,一般就简略,干了一天活都怪累的,忠字舞就先别跳了。可是田大康觉得唱东方红也挺漫长,于是举起语录本:“最高指示——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奶奶,咱们可以吃饭了。”

    于是坐下吃饭,田大康先抓起一条煎成金黄色的小鲫鱼,给奶奶摘鱼肉。外面金黄,里面的鱼肉雪白,是难得的美味。

    “富贵吃吧——”奶奶则把挑好刺的老头鱼放到田大康碗里,老头鱼是肉食性的,鱼肉鲜嫩。

    撂筷后不久,天就黑了,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更别说电视了,电虽然通了,但是总停,奶奶点着个小油灯,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目光不时瞟瞟儿子的照片,然后揉揉眼角。

    田大康记得,在他十七八的时候,***眼睛就瞎了,看来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

    躺在炕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重生的喜悦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来改变命运。

    这个主题显然太深,想了小半宿,也没琢磨出个子午卯酉,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连轰隆轰隆的几声枪响都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听奶奶叨咕:“昨个后半夜咋响枪了呢——”

    田大康赶紧跑到当街,迎面看到三光子,气喘吁吁跑过来:“富——富贵哥,柱子哥叫黑瞎子给舔了!”

    柱子哥大名叫田玉柱,是田二爷的大孙子。因为五星大队的村民,百分之八十都姓田,而田二爷辈分又最大,基本就相当于族长。他的长孙,在村里地位也挺高,而且田玉柱也是五星大队学历最高最高的——半拉初中毕业。因为在**到初二的时候,*爆,红卫兵搞大串联,学校就停课了。

    昨天晚上,他跟吴大帅看青,结果熊瞎子下山找吃的,正好狭路相逢。田玉柱也真不愧是主席的好战士,扑通卧倒在地装起昏迷。

    山里的黑瞎子最霸道,老百姓中流传一招:遇上它你只能装死。这个黑瞎子凑乎上来,伸出大舌头在田玉柱脸上舔了一下,当时就血乎连拉的。它那舌头上都是倒刺,比钢锉还厉害。

    田玉柱嗷唠一声,蹦起来就跑,黑瞎子倒是被吓了一跳,刚要追,被醒过神来的吴大帅轰了两枪,终于放倒。

    三光子一边绘声绘色地学着,一边拉着田大康来到生产队。一大溜七八间房子,还有一大趟西厢房,前面就是大场院。此刻,生产队院里围着好几十人,正听吴大帅在那白话呢。

    “柱子哥呢?”田大康急火火地问。

    “上公社医院了。”老支书叼着烟袋,不慌不忙地说着,他心里有数,田玉柱伤得不重。就是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哪有见着黑瞎子就装死的,应该敢于斗争才对。

    “**教导我们说,要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您老就放心吧,柱子哥和大帅叔这次没准被当成典型呢。”田大康到底经历的事比较多,知道舆论导向的重要性。

    老支书点点头,目光之中颇有几分赞赏,嘴里紧着吧嗒小眼袋,琢磨说辞。这么大的事,公社肯定得来人处理。

    田大康则挤到人堆里,只见一个大黑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家伙,瞧那样子,肯定有三四百斤,胸口和脑袋都打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恐怖。

    “大帅叔,赶紧扒皮吃肉啊——”田大康冷不丁嗷唠一嗓子。

    大伙立刻回过神,一时间群情激奋,一年到头都看不到点荤腥,这回可见到肉啦,而且这玩意油多,还能剩点荤油吃。过两天炖茄子豆角啥的,特别香。

    小娃子们一听,更是又蹦又跳,嗷嗷怪叫着满屯子宣传去了,就跟要过年似的。

    等到大伙的目光都聚到老支书身上的时候,他却抬起鞋底子,在上面磕打两下烟袋锅,慢条斯理地说:“等公社的人处理完再说。”

    大伙这个急啊,不过也没法子,都在这眼巴巴等着。田大康则被三光子又拉到安着大喇叭的木头杆子下面,那围了一圈小屁孩,都穿着开裆裤,还有俩更干脆,直接光着腚。

    “小熊——”田大康眼睛一亮,只见杆子上有一条绳子,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被拴在那。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团,小黑眼珠可怜巴巴地眨巴几下,然后就赶紧把脑袋扎到怀里,真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田大康心里一颤,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只小熊,他就好像看到自个当初的影子,是个无依无靠,没有父母的小可怜。

    这时候,一阵哗愣愣的铃声响起,只见两辆自行车飞驰而来,领头的一个腰里扎着武装带,头上戴着黄军帽,没等下车嘴里就嚷嚷:“狗熊在哪呢,竟然敢挖社会主义墙角——不对,是掰社会主义苞米,我们要踏上一万只脚,叫它永世不得翻身!”

    田大康不由挠挠后脑勺:掰社会主义苞米,现在苞米刚拔节,还没结棒呢,这位还真是人才啊……

    (稍微有点问题,这章改动了一点,老支书家一窝姑娘,这个田玉柱当然不能是他儿子,呵呵,是胖子粗心,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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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小二黑

    洪有礼,本是大老粗一个,*中起家的造反派,凭着战天斗地的革命精神,成为红旗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二把手。因其大肆鼓吹“越穷越革命”、“越穷越光荣”,所以江湖人称“穷有理”。

    老支书也不由面色更变:想不到这家伙来了,恐怕有点麻烦。于是连忙上前握手:“洪主任,您看这大清早的咋把您折腾来了。”一般时候,见到领导,别管正副,都叫官衔就成,除非这个主任比较倒霉,自个非得姓付,那就没法子啦。

    穷有理伸手很高姿态地跟老支书握了握,然后俩手一卡武装带:“同志们哪,狗熊祸害庄稼,这是阶级斗争的新苗头啊。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战斗到底!”

    一边说,一边用力一挥手,吓得旁边的四喜子一缩脖,觉得凉飕飕的。

    田大康一看这家伙装腔作势,竟说空话,还说不到正地方,于是卡巴卡巴眼睛,就因势利导:“刚才俺们队长叔还说呢,一切帝国主义和造反派都是纸老虎,面对大狗熊,只要我们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就一定能够战而胜之!”

    啪,穷有理使劲砸了一下拳头:“好啊,纸老虎,确实都是纸老虎,谁是打虎英雄啊?这件事要在公社好好表扬,还要报到县里请功。”

    老支书眉开眼笑,使劲拍拍田大康的脑袋,心里话:这小子啥时候有出息了呢。

    于是把吴大帅拉过来:“这就是打虎英雄之一,还有一位受伤送到医院了。”

    穷有理连忙跟吴大帅握手:“谢谢你们啊,保护了国家财产——受伤的那位同志更了不起,因公负伤,等我回去向胡主任汇报,一定当成正面典型来宣传。”

    吴大帅早晨起来没喝酒,所以头脑还是很情形的,只见他腰杆一挺:“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

    三光子也跟着拔拔小胸脯,觉得特光荣。

    “好,就要有这种战斗精神,老吴啊,咱们革委会正缺你这样有胆有识的好同志呢!”穷有理拍拍吴大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支穷有理是想扩充山头,要是吴大帅能选拔上,没准大柱子也有戏。虽然平时看穷有理这家伙不对眼,不过借他起势倒也无妨。

    于是连忙接过话茬:“洪主任您放心,俺们五星大队都是好同志,根红苗正,都是久经考验。”

    周围的人都有点忍不住乐:别的不说,吴大帅根本就经不起酒精的考验。老支书赶紧清咳一声,然后带着穷有理和他手下的通讯员去查看胜利果实。

    穷有理一脚踩着狗熊的脑袋,高举拳头,又慷慨激昂一番,大伙都装着一本正经地听着,这家伙是臭狗屎,现在还不能惹他,捅破皮就更臭了。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要是来这么一张革命照,没准还能升官。”穷有理心中稍稍有点遗憾。他看看脚下的大狗熊说:“田支书,一会套个马车,把狗熊拉到公社,然后游街示众,也叫人民群众都知道你们的先进事迹。”

    大伙一听,好似凉水泼头怀里抱着冰:游街,这大热天的,一天下来肉就臭了啊,还吃个屁!

    小娃子们更是红了眼,眼看到嘴的肉要飞,那还能成,这个穷有理要是敢把狗熊拉走,就把他先吃喽。

    田大康也着急啊,连忙用胳膊肘捅捅老支书,然后立起右手,在左手的腕子上虚斩一下。

    老支这时候只能是丢车保帅,不然没法跟群众交差,于是凑到穷有理近前:“洪主任,这玩意怪沉的,要不就把四个巴掌砍下来吧,狗熊主要就是靠这玩意来祸祸庄稼,也算是主要罪证。”说完又趴到穷有理耳朵边:“这熊掌是稀罕玩意,您看——”

    穷有理转转眼珠,然后点点头,指着狗熊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个就给社员们分了吧。”

    人群立刻爆出一阵欢呼,吴大帅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一把杀猪刀,先把四个熊掌卸下来,找塑料布包上,用麻绳一系,然后又上来俩小伙子就开始扒皮剔肉。

    穷有理叫通信员拎着四个沉甸甸的“罪证”,准备打道回府,忽然看到拴着的小熊,立刻大喝一声:“还有资产阶级的余孽在此,我要代表人民代表党处决他!”

    田大康心里极度鄙视:看到小熊崽来劲了,有本事你跟大熊比划比划啊。不过小熊这么可怜,说啥也得救下来。在内心深处,田大康早就和小熊同病相怜。

    “洪主任,您刚才说要把狗熊游街,俗话说父债子还,干脆就用这个小笨熊顶缸吧。”田大康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架势,还攥起拳头。

    “嗯,这个主意不错,游完街再勒死,一定要把这些残渣余孽清除干净——田支书啊,你明天和吴同志去公社一趟,把这个情况好好汇报一下。”说完,上了自行车,飞驰而去。这倒不是他艰苦朴素,愿意骑自行车下乡,要知道,整个红旗公社,就武装部有一辆挎斗三轮。就算是县里,才有几辆小吉普啊。

    送走了这个瘟神,大伙终于长出一口气,田大康等八大金刚押着小熊,装模作样在村里转了一圈,就算游街了。

    “富贵哥,小熊这么可怜,真要勒死啊?”七仙女眨巴着大眼睛问。

    田大康嘿嘿两声:“要是勒死不就便宜它了嘛,咱们就把它养着,教它学会耍狗驼子那一套,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所犯下的罪孽!”

    娃子们开始有点不明白,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纷纷向田大康伸出大拇指,四喜子赞道:“富贵哥,你不愧是俺们八大金刚之!”

    “少拍马屁,这事都记得保密,尤其是不能叫穷不怕看见,记住了吗?”田大康正色道。

    娃子们一齐点头,对于养狗熊,他们也都觉得挺新奇。八叉子摸摸田大康怀里的小熊:“富贵哥,给它起个名字吧——”

    小熊也挺懂事,似乎知道田大康护着它,所以紧紧贴着他的胸脯,两个前巴掌还死死抱住,嘴里不时出轻轻的吭叽声。

    盯着小熊那两个小黑眼珠,田大康有了主意:“就叫小二黑吧。”

    (新书上传,得到大伙热烈支持,留书评、点击推荐评价,叫胖子心里热乎乎,只有老老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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