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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已经接连枪毙了好几个经济大案主犯,杀鸡儆猴,所以整个国家的金融市场一下就变得冰冷而生硬了!
就好像人们常说的乱世用重典一样,其实每笔贷款或者拆借款按照合同来说,那都是有前后关系和合同到期时间的,但华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在非常时刻才不管合同上面说什么,现在要求收回就必须收回,一时之间所有银行就只有一个功能,收钱!
陆文龙之前在银行还余下的过千万资金,就好像冒了个气泡一样,一下就不见了,被拿去抵债了,抵他和老牛在国立大厦上的贷款欠债!
根本不谈什么流动资金或者这些资金被卡掉以后,会将良性资产变成坏死,全部收缴!
陆文龙可以说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国家行动力,在国家面前,什么规则或者合同都是一张纸,昨天还算得上千万富翁的陆文龙,今天早上来到公司,一下就变成了负翁,欠银行国立大厦土地出让金、银行贷款、工程款、材料款共计超过一亿三千七百万挂零的负翁!
嗯,虽然这亏空是挂在汤灿清名下的,但陆文龙就好像看见一座黑压压的山,哐嘡一下就砸在自己头上。
财务主管艰难的给陆文龙汇报了这个情况,银行已经在一早过来抽走财务部保险柜里面的几千块钱,也扣走了账上本来这周要转账给施工队和材料商的款项,外面热火朝天工地上的材料只能支撑三天,而施工队要是知道账上没有一分钱可以给他们,估计马上就会停工!
林聪的声音也很苦涩:“三嫂的喷绘公司因为和那栋烂尾的兰利大厦连在一起,所以喷绘公司的账目也立刻被清空,银行开始追讨兰利大厦的项目贷款,而三嫂的广告公司也贷了设备款的,那边的账目也被冻结了。”
蒋琪站在门边,有些不敢置信的忽闪忽闪大眼睛,也许学法律的她可能开始染上袁哲的那种以法为本的态度,对目前国家说变就变的政策习惯有些无法适应。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对于陆文龙来说就是一早突然发生的事情,他几乎有点愣愣的摸摸自己下巴,早上蒋琪刮得非常干净,让他脑子里有点浆糊的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老子的钱,也跟胡子一样?都没有了?”
眼睛眨巴几下,才开口,声音把自己吓一跳,赶紧咳两下,因为好像嗓子眼黏住了一样的干涩:“阿杰的那个新建筑工地呢?”这边是阿刚在打理的。
林聪回答:“他的钱都来自你的账上,材料和人手都从这边走的,也卡住了。”
“阿林和阿光的摩托车厂还有配件车间呢?”
“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开始接到所有零配件商催款,而他们自己在几家大厂卖的配件却没法结账,厂家说把配件拉回来都可以,账上都没钱!”
“机机的传呼机铺子总不会给逮住吧?”
“那倒没有……不过他那边完全帮不上忙吧,情况类似的竹哥那边的当铺、白哥的宾馆也在催款和之前国营旅社欠银行的建筑款,现在宾馆的账目也给冻结了,全市所有有贷款的企业都这样!据说全国都这样……”
蒋琪好一阵终于憋出来一句:“田螺哥的饭馆呢?”
林聪也难得挤出点笑容:“那边当然不会有事。”
陆文龙和蒋琪几乎同时大松一口气:“哦!那就好,今天晚上还有饭吃!”
喵喵也不会有事吧,那可是来自香港的资金,跟国内完全没有关系的。
陆文龙把手抱在胸前,低头从窗户看着外面国立大厦的工地,现在已经建设到三十层左右,大楼旁边的空地上堆满了钢筋,但往日成列的水泥罐车今天却只有两三部,以前遍布楼上楼下的工人,今天明显稀少很多,想来材料商和施工队也都多少得到点消息。
翻开今天的报纸或者电视,都不会看到这场只在金融界发生的风暴海啸!
昨天还踌躇满志的一切,现在似乎突然就举步维艰,陆文龙转头询问十二弟:“这边的债务我知道,有九千万是地皮钱,剩下的欠债有什么说法?”
财务主管更清楚点:“每个月的应付款和利息如果不按期支付,银行方就有权收掉我们……这个地产项目抵押。”
蒋琪忍不住哼哼两声:“这时又讲法律了?”
陆文龙比她看得开点:“怪不得张庆楠给我说公检法或者国家才是最黑的,这才是黑社会,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大不了,老子又变成小混混嘛,走了,你去上课不?我估计是今天不用去了,还学屁的建筑啊,先回去考虑怎么给阿清解释她一下就变成全国估计欠债最多的女人哦……”
蒋琪听了这句终于有点忍不住笑。
第六百九十四章武功秘籍
十多个弟兄全都或蹲或坐在十三楼的板凳跟那些运动软垫上,有些呱噪。
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沮丧或者担忧,反而是不停的在嘲笑阿杰、阿刚和阿林阿光:“哟!不行就来喵喵,机机,明天我们就去你店铺隔壁把那个烦死人的老太婆撵走,让阿光在那边开个女装店,他收拾中年妇女那么厉害的,准保生意兴隆迷死人!搞什么摩托车嘛……”
阿光恼羞成怒的骑在曹二狗背上表演武松打虎:“你呢!你就只晓得骗无知少女!”
阿林就顶着一头飞机头,蹲在条凳上嘿嘿笑,不参与这种傻不拉几的玩闹。
远远的蒋琪咳两声指指旁边的房间,这边赶紧噤声,曹二狗还乘机在阿光裤裆挠一把,陆文龙正在给汤灿清解释问题的严重性呢。
汤灿清对自己的账目还是很清楚:“喷绘……无非就是我现在收现金账嘛,不从银行走了,叫几个弟兄在公司,我看银行敢不敢来抢我的营业款,广告公司麻烦点,刚拿了明年的电视台时段给了钱,户外广告牌子收的钱又在账上给我扣了……不过广告公司的贷款就还清了,还剩了点,我这边要过起码四五个月才能收到钱了,这些天我就只有带着瓜瓜在家讨口了。”是有点愁眉苦脸,但试图做可怜样就显得有些过了。
陆文龙解释的是国立大厦:“你那算个屁,我说的是这边的债务,你不会觉得担心吧?”
汤灿清慵懒的打呵欠:“哎呀……你那边的账目就别给我说,头疼,影响瓜瓜发育了,不会枪毙吧?我们只是正当经营又没干什么,就是帮老牛承担了几千万的债务,总不会抓我去坐牢吧?”
陆文龙摇头:“根据琪琪那点不多的法律知识,我也打电话问了袁老师,还是不至于坐牢的,账目都是清楚的,又没亏空什么,就是因为银行紧缩贷款才没钱。”
汤灿清就真懒得管了:“那就行,反正这大半年我也没打算出门了,天天在家,就当是停业在家好了,可以申请法院那个叫什么监视居住嘛,我保证不得跑,好了好了,去给你的弟兄们安排,你这么多事情,管这些小事情做什么?”
陆文龙原本有点抱歉的,就被汤灿清推着出来:“夫妻同心,难道你有点事情我就全部撇干净?这事情原本就是我们一起担待的,这商业上的事情,我可能比你还清楚点,我们这就是暂时的困难,熬过去就好了。”
汤灿清算是锻炼出来眼界了,以前那个在小县城中学教书的姑娘,毕竟还是来自省城的书香门第,再到处见过世面,也自己在商海里面浮游一番之后,不至于像别的同龄人那么惊慌,不过这反应也太简单了吧?
或许就是因为跟陆文龙在一起,已经见证过太多的不平凡,这点风浪都不算什么,还是因为有种傻傻的信任?
熬过去……
陆文龙也是这么跟外面的弟兄们讲的。
只要还能营业的,就尽可能的开工,能多赚一点就多养活一个人。
然后为了防止这种银行的资金冻结,喵喵和饭馆之类的地方全都只走现金不进银行了,全都交到林聪这边收现金,阿林还要连夜带几个小崽子在十二楼焊接一个铁笼子金库出来,放钱。
二十郎当的年轻人,在面临这种也许会让人愁白了头发的经济危机时候,嘻嘻哈哈,关注的更是铁笼子要怎么才无坚不摧,或许就是因为年轻,因为年轻这一切都可以失去,因为年轻,什么都有可能重新来过,所以无所谓。
最后算出来喵喵每个月的现金流水和饭馆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万,反而是喷绘公司算大头每个月能有四十多万的现金进账,因为喵喵目前还属于香港方拿大头的阶段,分给这边的很少,而摩托车配件市场刚收过一个季度的款项,也都还的还,用的用,几乎所剩无几,还要承担偌大一个市场这一个季度的运营费用,还好水电费都是租户们自己交。
曹二狗清楚实际上每天喵喵的进账:“能不能跟尊尼他们提一下,这段时间江湖救急?”
陆文龙和余竹几乎同时摇头:“不行!一低头一弯腰求人,他们就爬我们头上去了!”有些道上的思维模式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股份或者合同所有权都是虚的,只有相互地位高低气势,才是最管用的,嗯,这点好像也跟国家一样。
陆文龙真没低头求人的习惯,放着近处的林长峰,远处的黄爷维克托这些根本想都没想过:“求人不如求己,以前我们什么都没有,最后也能折腾出东西来,大家回头都跟自己的小崽子和弟兄解释一下,从这个月开始,管吃喝,但暂时没钱拿,顺便也看看这些人心,如果这点都不能跟着一起熬过去的话,那就滚蛋走人!”
他对自己始终有种说不出的信心,相信这种困难只是暂时的,反而可以利用这样的波折,考验一下自己的手下人。
弟兄们轰然叫好,才四散开去。
陆文龙自己才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有些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那个显得活力无限的城市,仅仅就是国家的一次调控,在那些大人物看来是完成整体政策的一部分,他这样的商人就会被无情的波及到。
原来自己以为还算可以的局面,在这些行政手段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坐在那里,倒也不是发愁,就好像当年坐在那潭深幽洼地边一样,胡思乱想的任由思绪蔓延。
关键的问题还是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谁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指点迷津?
姑娘们似乎对他也有种莫名的信任,并不觉得天塌下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苏文瑾决定下七楼去召集姑娘们把事情说一下,那些本来还打算去宾馆、摩托车厂、工地上打工的姑娘们就得先到别的地方挤一挤,实在不行就先在楼里给大家做后勤,总而言之,有饭吃,但不愿这样跟着一起的,慢走不送。
汤灿清就仗着现在就自己大肚皮,悠闲的坐在厨房门口一边吃核桃仁,一边看杨淼淼炒菜,蒋琪几乎不做家务事的,剥个葱蒜都乱七八糟。
蒋琪还是年轻点,也因为更了解这样的来龙去脉,小声问汤灿清:“他一般要这样坐多久?”
汤灿清瞟一眼:“没所谓的,长短皆可,他就是最近太顺了,刹刹车也是好事情。”
的确是,到了晚上,得了消息的荀老头和已经上来跟他一起山上养老的庞爷,都坐了阿林叫上去的车,下来找陆文龙说话,安慰他。
“三穷三富不到老,你看看那些解放前道上的舵爷大哥,哪个不是几进几出,差点丢了命的大有所在,就算解放活下来的,中途一个站队错误,就被专政了,混清水的就是这点问题,有些危险比浑水还大。”
陆文龙甚至还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情况十分严重,我这边也被卡住了在想办法,但我想到的就是你,你的摊子现在比我还大,我这里毕竟是个小地方,也不敢把我这个外来大户怎么样,但是你那里,千万不要泄气,咬紧牙关也要熬下去,华国的政策就是这样,三天两头都在变,而越是这种变化,中间就越有商机,别人坚持不住,就是你的机会,不要放弃,手里面的东西,能不舍弃的都不要舍弃!”
不得不说,陆成凡这两年沉下心来,还是有所得的,他本来就是个眼光比较高远的。
连过了几天打电话来的维克托都是这样的说法:“这就是我们香港商人对进入内地市场比较忌惮的一点,政策因素太大了,所以你要学会把一切可变因素逐渐掌控在自己手里,形成完善的抵御风险机制,你现在的抵御能力还是太低了……需要资金上的问题给我开口,你急需的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陆文龙笑着就拒绝了:“如果找你开口,这场危机还有什么意思?老李当年遇见过什么大的危机不?”
维克托轻笑:“晚上我给阿清的传真机发点资料过去,你看看阿爹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富家子,估计是叫秘书干的事情,拆了一本书传真过来,厚厚一叠,还是繁体的,真不知道是故意折腾陆文龙还是啥的。
但陆文龙就有点好奇的坐在窗前把其中重点的部分看了又看……就跟得了祖师遗训似的。
其实人生中的武功秘籍真是随处都有,就看自己能不能懂得寻找跟利用了。
陆文龙显然是个善于利用武功秘籍的,就好像当年他持之以恒的把五禽戏给练了起来。
再三考虑以后,陆文龙终于站在了国立大厦那有些杂乱的工地上,带着上百名弟兄,面前是衣衫褴褛,同样怒气冲冲的农民工们。
相比那些坐在行政办公室的银行老爷们,这些工人才是陆文龙觉得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
第六百九十五章压
因为从陆文龙的内心来说,面前这些靠劳力吃饭的民工跟自己和弟兄们没什么两样,都是背井离乡出来打工养家糊口的,只是自己也许更幸运一点。
建筑公司一个个都很大,但下面都是各种挂靠的建筑队,然后建筑队里面又充斥着一个个包工头,其实就是先出来打工的那些人,脑子比较灵光的,能接到点业务以后就回到老家再拉一帮人出来,也许就是小到挖一个涵洞的工程,就能让一个包工头逐渐从工人中脱颖而出,形成阶层关系。
华国一直以来在致力于消除阶级,搞了几十年的阶级斗争,事实证明只要有人在社会上生存,阶级永远都会存在,就好像华国政权自己把自己搞成了一个政治阶层一样,所谓无产阶级都是一体,无非是句麻痹底层大众的空话。
所以自从国立大厦开始停工,材料商不再往这里运送材料,包工头们就开始一次又一次的鼓噪民工们开始闹腾,天天在国立大厦工地上敲锣打鼓的喊国立大厦公司吞了他们的血汗工钱,开始天天还有很多过往群众市民来围观,毕竟纪念碑一带是渝庆最繁华的地段,随着天天的戏码都差不多,剩下来看的多半都是进城来的乡巴佬好奇了。
陆文龙从一开始就放任对方这么做,反而还让田螺哥每天安排人手蒸几十笼包子馒头送过去,水就算了,这些民工喝工地上的自来水都无所谓的。
但经过了十多天以后,陆文龙终于决定直面此事,因为之前打算拖一拖,看来是不行的。
其实站在高处,哪些人是包工头,就算陆文龙没有天天到工地上熟悉人脸,现在也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目光中稍微懂得思索一点的,明显就比只会用傻力气出卖劳工的,要能分辩出来一点。
陆文龙依旧是一件夹克,皮夹克,蒋琪给他买的比较高档的那件,站在一大片穿着破旧老军装或者破西装破中山服的民工中间非常醒目!
早上出门,知道他要来跟民工们谈判的汤灿清还打趣的指指那些传真件,那都是她过手收的:“这个时候,阿托他老子不是应该尽量低身下气穿得穷困潦倒一点么?”
陆文龙嘿嘿一声:“那是在香港,那是他面对的人,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也知道我面对的是谁!”
他面对的是农民工。
没有油头粉面的造型,直接跳上钢筋盘起来堆着的高处,稍微提高一点音量:“老子的馒头吃饱了没?有力气跟老子闹了是不是?”
下面仰着头的农民工中间立刻就呱噪起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中间带着各地方言的咒骂声和怒喝更是不计其数。
陆文龙不吭声,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下面,杨森和阿林阿光等人一字排开,站在他的身后,稍微把手往两边展开一点,就止住了各自的弟兄想跟着对骂的冲动,很简单,他们更习惯于什么都跟着陆文龙学。
陆文龙就这么看着,足足半个小时,声浪才逐渐低下去,实在是累了,他才开口:“有人在背后怂恿你们闹,教你们怎么闹,都没错,钱本来就该给你们的……”声浪陡然拉高了一下,但是又立刻低下去,因为还是累了,更关键的是,陆文龙这句话,有道理,所有人都想听听他后面想说什么,足足有数百名工人的工地上,终于安静了一些。
陆文龙挥挥手:“老子黑不黑心,大家心里明白,每次从老子这里支取工钱的包工头心里更明白,从不拖欠一分钱,老子不晓得你们记不记得公司还有个花脸猫的牛老总,只要他到工地上,你们就看见过也不会忘记那张白化病的脸!他跑了!”
轰的一声,又闹将起来,陆文龙依旧冷冷的住了嘴,看着下面的情形,这一次,更快的安静下来,然后他才开口:“他把债务全部丢给了我,老子一个人硬扛下来了,我陆文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在这里把整个国立大厦的债务全部扛下来了!”
那一刻,灰蒙蒙的国立大厦水泥框架,就好像一个冷冰冰的庞然大物,低着头俯瞰着这一切,俯瞰着这聚集了近千人的工地,工地围墙外面就是喧闹繁华的大都市,这个工地里面却都是因为这座巨型大厦被禁锢在这里的人一样,的确有点安静,都跟大厦一起,静静的看着这个平头,没有慷慨激昂动作,站在钢筋堆顶上的年轻人……
钢筋混凝土的大厦就是骨架,上午时分,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还没有到最高处,所以,有些阳光穿透了大厦的空隙,投射出一缕缕笔直的金色光芒,似乎也斜投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下面几乎所有仰望他的人,都能注意到这一点。
只有干净明亮的声音,没有动作,比他这样凝固一般的身形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老子也可以跑!拍拍屁股就跑了,你们这三个月的工钱就没了着落,材料商八个月的材料钱也没了来处……大家愿意吗?我草你老母!三个月工钱,你特么的好意思跟老子要!?老子现在欠了一亿三千万!老子都还站在这里,材料商这堆钢筋,老子叫他们拖回去抵债,他们都不愿意拖回去!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到处都在停工,到处的工地都没有钱!”
“你们中间有人已经先离开了工地,你们问问他们,那些包工头问问你们的老乡和同行,是因为老子没钱么?是只有老子没钱么?是特么的银行不给钱!关老子屁事!老子有情有义的免费给你们吃喝着,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发钱,能继续修楼,你们就好意思白吃白喝,还跟老子闹?!”
声音逐渐开始提高,有点质问的味道了,气势逐渐开始提升,有些农民工有点面面相觑,这个工地发钱算是不拖延了,其实他们还真就是因为一个季度就领一回钱,损失并不大,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个工地本来可以延续做下去,后面的工钱都意味着没了着落,说到底,包工头原本要完工才能赚到的大头没有了,更多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
说来也是陆文龙自己救了自己,他平日里就不太拖欠工钱,对维克托那种习以为常的各方面都赊账都有些不习惯,所以这时候在工地本身的缺口并不太大,重点还是无法开工,而且谁都明白,这样的工地,一旦停工,就意味着很大的损失,不光是钱、设备、技术力量、熟练工人,每一个方面都是损失。
人群越来越安静,大的国家形势真不懂,但是这个工地相比其他地方比较厚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陆文龙指指身后:“这是我的弟兄……”闻言的阿刚带着同样在工地上讨生活的弟兄们立刻就把胸膛挺直了,和其他弟兄一样整齐的穿着黑色长袖T恤站在陆文龙身后,接近元旦的日子了,年轻人就是火力旺,不怕冷,但是整齐的长袖厚T恤却有点恶狠狠的意味,陆文龙的声音也突然有点恶狠狠:“稍微了解我一点的,就知道我陆文龙不光是个奥运冠军,还是个什么人……要打要杀,老子奉陪,你们这点人手也可以试试,看值不值得,但是我要说的是,最先决定不跟老子唧唧歪歪的,就可以先到那个三栋楼的小工地去施工,那边的钱因为不是从银行走的,还可以细水长流的分一点,也许还能过年带点回去,剩下的就只有在这里等着了!”
这是先威逼,再分化,下面顿时就有点乱……
陆文龙再突然加把火:“这个工地老子也不会关闭,肯定还要留下点人,现在就开始收拾下面五层做室内外墙,有胆量这个时候跟我一起先把这几层楼搞得可以见人的,老子在春节以后先给一部分钱!”
彻底就乱了,十多二十个包工头之间的攻守同盟被一下子打乱,人心思动,说的就是这个时候,陆文龙摆摆手,下面就立刻有人招呼:“不要闹,不要闹,听陆总说什么……”
陆总,嘿嘿,现在居然也有人这样喊陆文龙了,他嘴角终于有点笑意:“老子说什么?老子要说的是,你们晓得老子那个十八楼的窝,有种的,就直接到那栋楼来找老子谈条件,老子择优使用,好处在后头,冬天总会要过去,不敢搏一把的就是没卵子的白脸公公!”
下面的人群被他有些粗鄙的语言哄笑起来,之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些心思灵动的包工头早就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了。
面对民工,还是陆文龙这种土财主又带着浓厚江湖气息的气质,才最好用。
三十分钟的谈话,就是陆文龙抱着武功秘籍,反复思量的结果,成功把国立大厦这个受到最大影响的项目压到最低点。
但是他需要去压的地方还很多……
第六百九十六章惊
抱着一大箱色情照片的曹二狗,建议陆文龙是不是也找到那几个银行的,搞一出仙人跳,准保对方乖乖的听命,反正喵喵里面的陪酒姑娘一大把。
陆文龙却摇摇手拒绝了这种做法:“做生意就按照做生意的规矩来,行长们都被提溜走了,剩下的不过是经办人,折腾他们没意思,只是让他们别挑柿子拣软的捏就行。”回头就安排林聪邀请所有银行直接经办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来的多半都是分理处主任经理一级,实际上这时候从银行捞钱出来,找行长什么还没有找下面的这些经办人来得利落,有时候行长的胃口更大,成本还高一些,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摆明了公事公办不进吃喝的样子,哪里跟贷款时候追着放贷的孙子样?
那时候可是银行请这些大户们吃饭。
不过国立大厦也算是大项目了,陆文龙也是名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老婆就不用陪了,汤灿清是正主儿,但腆着肚子,蒋琪这会儿看着还太面嫩,跟个小狐狸精似的,苏文瑾不喜欢这种商业场合,杨淼淼只会被围观,所以陆文龙自己去,还严辞拒绝了汤灿清开玩笑的叫顾砚秋陪他去的鬼建议。
但这个定在老字号酒楼包间的酒席,就跟几年前陆文龙还是个少年郎时候请武刚吃饭一样,一点一滴见细节。
从门口迎接的两人,都是江小船那里的大汉,每来一位银行人士,都直接带着进酒席包间,但包间外面和坐在主席上面的陆文龙身后,站的全都是杨森猴子这样的彪悍家伙,无一例外,穿着那种香港枪战片里面黑社会流行的黑色T恤加西装,脖子上无一例外都挂着粗粗的金链子!
墨镜就不戴了,但直勾勾看着人的眼神,显得更肆无忌惮的嚣张,一点都不避讳自己脸上写着黑社会三个字。
陆文龙不这么穿,他穿对襟褂子,就跟一定要在农民工面前穿得牛气骚包高人一等不同,这边他就一定要穿这种唐装,黑色带丝绸万福底纹的,袖口白白的卷起来一点,脚下一定是黑布鞋,就那么慢悠悠的坐在十二人的酒席桌上,每进来一位,就抬头招呼,有笑容,但不起身,让原本很有些倨傲的银行人员心情顿时有些忐忑,不同银行之间还相互用眼神探询一下,居然不敢窃窃私语。
九个人,代表了投资国立大厦的两家信用社和一家银行,另外六家则是跟老牛盘根错节有债务的银行信用社,应该说,作为这个阶段的信用社,比银行更混乱,他们等于是省级以下的金融机构,管理漏洞也更多,也跟银行有众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更容易风吹草动,而他们的动作数量又反过来更会引起银行的惊惶,总之就是恶性循环。
陆文龙看都到齐了,才接过杨森故意递上来的白手帕擦擦嘴,不用桌上的餐巾纸,手帕还是找苏小妹要的,还不是胡乱擦,就是拿着手帕在嘴上挨个印两下,慢吞吞的那种,就是要有这个派头,眼神却也从这些三十多岁再到五十多的银行老油子脸上游动过去,在有人似乎按捺不住的时候,才开口:“我陆文龙……大家都认识,不管是因为老牛的账目,还是大厦本身的项目,大家都认识我……但各位也是渝庆城里面手眼通天的家伙,回头可以找警察系统或者政府部门了解一下我陆文龙是个什么人……”一边说一边扔下手帕在桌面:“年纪大点,接触复杂点的,就应该知道张平是谁,他跟他的弟兄,是我亲手杀掉的!”
杀人?!
不是来谈银行贷款的么?
张平!
稍微有点社会阅历和了解社会阴暗面的哪里不知道渝庆二张的名气?!
死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还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甚至说可以自己去警察系统打听?
陆文龙斯条慢理的把双手绞在一起,双肘放在桌面上:“国立大厦,是不是个能盘活的项目,各位心里都明白,老子拍拍屁股不管了,大家的账面上都是一个大窟窿!我也前前后后投入了六千多万,你们还有人扣了老子一千多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要老子缓过这口气,你们这家银行永远别想跟老子再有半点关联,而且……”
他没说而且什么,就大喇喇的把手指转向另一家银行:“龙清公司也是我的,经营良好,每个月也在偿还银行贷款和利息,你们一把就把喷绘公司跟广告公司的账面给我端了,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就为了我账面上一百多万,要是这两个公司关门了,以后龙清公司那栋烂尾楼一千五百多万的贷款就没人还了?”有些摇头:“饮鸩止渴,说的就是你们这帮饭桶!”
对的!
没错,陆文龙就是当面骂这些银行经办人是饭桶!
就因为他手里面的项目账上还有钱,这些人就慌不择路的抢先关停争抢这些账目,冻结款项,弥补他们那些已经根本作死的巨大窟窿!
有人要跳起来,陆文龙抓起桌面一个蘸碟就砸过去,花花绿绿的佐料溅了那位一身!
却立刻不敢动了!
因为陆文龙接着就说出利益相关的话来:“江南区那个老子的汽摩市场,明年二月就要收租金款,四百七十万,现金,老子是不会体现在汽摩市场那个烂尾楼账面上的,我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跟老子抢这笔钱!哪家要?!”
有几个跟陆文龙在这场风暴中没有撕破脸的银行信用社,顿时意动!
陆文龙还有后手:“喵喵也是老子的,全款投资,没有一分钱的贷款,两千七百万,每天流水二十万现金,要放在哪家银行?这家公司是港资的,没有在老子名下,你们总不敢冻结账户吧?谁要?!”
有人已经忍不住出声了:“陆总!好商量,我们拆借都可以,隔夜利息绝对可靠!”
陆文龙掰手指:“龙清喷绘是小业务,每个月也有百来万的流水,几十万的盈余,龙清广告现在账面上没钱,也还清了贷款,但是还有两个月,就开始明年春节以后的电视广告时段招商,全年总金额七百万,户外广告牌招商二百四十万,熬过这突然来的几个月,老子就翻身,这些款项放在哪家?!”逐渐甩掉了开始扮世外高人的口吻,又开始带上那种毫不恭敬的腔调,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但显然这种态度更加刺激银行人士。
这下终于有人完全急不可耐:“我们!我们银行完全能保证您的资金安全,之前跟您的款项债务一定能延期!”
陆文龙摆手:“延期不够……老子要的是在国立大厦上的支持!老子已经在国家申请的摩托车生产许可证,投了八十万,到手以后就缺资金投产,摩托车厂的进出账目,大家都明白,一年不是小数目……”
和修建高楼大厦的投资回报期较长不同,生产型企业显然是投钱进去就能生钱出来的快进快出,而且还是渝庆目前最红火的摩托车行业,这种短平快投资项目是银行系统最喜欢的了,这一下连之前的几家银行都有些后悔了。
陆文龙原本到这个时候,已经把气氛哄抬得差不多了,他骨子里好斗的那种因子还是让他多说了一句话:“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给老子松一口气,雪中送炭的,我陆文龙必当带来绝对的好处,而且还不得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送点钱,找个女人啥的,老子当年是跟大老爷握过手的,哼哼!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别怪老子心胸狭窄不留情面!老子会把帐记在你们头上!”还着重在其中几家银行工作人员脸上毫不客气的点一点!
真嚣张!
陆文龙的用意真是想刚柔相济的拉拢一些,吓唬一些,起码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来给自己上紧箍咒,也不至于让老婆遭到司法威胁,要是瓜瓜还得在牢房出生,那就太搞笑了,真以为是新时代的萝卜头么?
可这些惴惴不安的银行人士,连桌面上的酒菜都没有动,各怀心事的回去,约定三天之内给出回音来以后。
第二天就在那家冻结了陆文龙一千七百多万资金的银行门口发生了血案!
一名枪手蹲在路边,等两名取了钱的工作人员出来以后,迎上去就是接连几枪,一死一重伤,然后不慌不忙的抢走了那名女财务人员手中的包,还对这个睁开眼睛看见他脸部的无辜者头上补了一枪!
就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中心转盘,炸开的头颅和扑倒的男性重伤员,场面极为血腥!
可以说前一天晚上跟陆文龙坐在一张桌子上面的银行人士,基本上都有点脑子轰的一下,脚发软!
这……还是新社会么?真的有这么狠辣?
杀鸡儆猴也不至于直接在银行门口用枪爆头吧?
而且根据这些银行从业者内部传递的消息,那倒霉的两个工作人员一共只取了六千元!
只为了六千元就杀掉两个人,这样的做法真的是示威的气息太重了!
就在这个银行附近送蒋琪上学的陆文龙听说以后,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没问题
这个情况,很快被银行方面反馈给了警察局,武刚也立刻就得到了消息,毕竟陆文龙是名人,在警察系统内部也隐约都知道点更为血腥的事情。
要求协助调查的警察,很快就把陆文龙带到了警察局,但没给他上铐子,还很熟络的给他倒了杯茶,然后陆文龙就坐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大半个小时,才看见武刚匆忙的走进来:“你在搞什么名堂!”
陆文龙目瞪口呆:“你也认为是我干的?!”
武刚皱眉:“你刚刚威胁过银行,这是有很多人证明的事情!”
陆文龙无奈:“商业上的事情,你不懂,那是商业手法。”
武刚瞪眼:“用黑恶势力恐吓银行,也叫商业手法?”
陆文龙意兴阑珊:“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认为我有必要用爆头的方式来威胁银行么?我不过是只想用自己的力量,试着用最低的代价来换取这一次银行金融风暴对我的冲击,你是当官的,不会不知道这次银行的事情吧?假如我要用非正常的手段,找市委书记,找香港商人,甚至找你帮忙,都能解决不少问题吧?我有这个必要非要杀人么?你认为我很喜欢杀人?”
武刚嘿嘿两声:“那就没准儿了,你说说你手上有多少条人命?!”
陆文龙摆手:“我杀人都是迫不得已,我再严肃的说一遍,你可以全面调查我,看我会不会用这种不合法的手段来缓解这次国家银行很不合法的危机!”
武刚怀疑:“我看了卷宗,你就没有想点道上的办法来化解你那总值接近两个亿的债务?”
陆文龙无辜:“真没有,我连所有弟兄的工钱都停了,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其实小苏手里倒是有几张剩下的银行卡,还有陆娜那个老子返回来的饭钱,尊尼那边和黄爷也提出可以输送点,生活还没受到多大影响,所以连香港的好意他都拒绝了,其实他在阿托那里都还有一笔最后的救命钱没动呢。
武刚耳明目聪:“张庆楠跟你谈过什么?”
陆文龙讲义气:“没什么。”
武刚寻根问底:“他找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最近活动得很频繁!”
陆文龙坐在椅子上歪来歪去乱动:“我真不知道,他要做他的营生,我没兴趣,说到这里,你看我连跟他一起捞钱,都没兴趣做,哪里还需要去杀人震慑?这是新社会了,又不是军阀时期!”
武刚哼哼:“有时候正是别人想不到,觉得不可思议的,才更有可能是你做的,你不做,也许你们在什么地方培训杀手做。”搞刑侦的,还真得需要点想象力,可这也太丰富了吧?
陆文龙瞪大眼睛看警察局长,两人之间还真是太熟悉了,都交手多少次了,武刚也瞪他,陆文龙先气馁:“你有空回家问武成峰,他周围那些年轻人是不是杀手,我们就那么一个培训基地!”
提到自己儿子,武刚也终于噎了一下:“他这一年变化还真是大,学习成绩也上去了。”
陆文龙趁热打铁:“我是奥运冠军,培训他的也是奥运冠军,我们是追求上进的年轻人,不是杀手……”
武刚终于不兜圈子:“我知道不是你,弹壳和滇南的一起案子已经并案了,作案手法也完全一样,就是叫你来问问情况的。”
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屈打成招的陆文龙大松一口气:“早说嘛,吓死我了!”
武刚依旧似笑非笑:“你还会被吓着?”
陆文龙鄙夷:“不然呢?你非要说是我杀的,你说你能不能把这件案子就定成铁案?”
武刚顺势就威胁:“你知道?那就好说,免得费我的口水,张庆楠究竟在干什么,不然就是你杀的……”警察局长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平淡得就好像拍死了一只蚊子一样理所当然。
陆文龙张大了嘴:“你!你不说不是我么?”
武刚不要脸:“我说是你就是你……你自己都说了的。”
陆文龙愣住了,好半晌才开口:“张庆楠给我说你们公检法才是最黑的,真没说错。”
武刚居然点点头,摸出香烟来也不递给陆文龙,自己点燃,陆文龙注意到那个宾馆火柴盒变了样式,名字没变,但更精致和高档了一点,但现在他脑子里的重心肯定不在火柴盒上,拿那个宾馆的龌龊事情来威胁武刚更是找死的行为,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张庆楠要做的事情,道上都知道,无非就是开赌档找钱,他想叫我跟他一起搞,我拒绝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武刚要的是细节:“你们去澳门做什么?”
陆文龙解释:“上次讲数火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算是救了他的命,他带我去澳门开眼界,其实是他们去赌博兼学习人家赌场怎么搞的,我完全陪玩,顺便游玩一下。”
武刚连珠炮:“他在境外结识了什么人没有?有没有跟什么境外黑势力牵连?他有多少人手,多少资金?大概准备在什么地方搞?”
陆文龙真无奈:“武大局长,我真不知道,我的确是跟他一起去的,一直也没分开走过,但是他真没跟什么澳门赌场有往来,哎呀,说到底,我们这种渝庆地方在澳门看来就是乡下,难道还会有人跟他搞华外合资项目?赌场这个东西几个人几张台子就搞起来了,哪有那么复杂,他们就是要去看看凭什么人家能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的,我只是个想修房子的,哪里会关心这些。”
武刚怀疑:“真的?什么人都?(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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