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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秉建那一直淡淡表情也有一抹惊喜,连忙走到苏文瑾她们这一席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他醒了!”
也许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那个新郎官身上,没注意到这几乎一桌都是年轻女子的席上猛然跳起,阿刚和做代表的两个弟兄更是一下就要奔出去,却被苏文瑾叫住了:“坐好了!这个时候,一切都要稳住,阿托的婚礼,我们不能喧宾夺主……”
有些时候,有些气质真的是分人,汤灿清都转身了,听见苏文瑾的话语,艰难的控制住动作,还帮杨淼淼伸手拉住了陆娜。
那边就看见维克托已经双手推着轮椅,从六七米高的古铜大门边,顺着长长的红地毯把陆文龙推进来,小李还在匆忙的穿着礼服,这一切,都成了现场记者们兴奋捕捉的画面。
四平八稳的结婚谁愿意看了?
不是连老李的脸上都有点激动么,站起身来跟林长峰一起看着那边。
维克托的动作很小心,到了自己刚才讲话的主台台阶边,干脆就跟小李一起搭手把轮椅抬上去,就让陆文龙的轮椅靠在自己身边,才重新面对话筒:“感谢各位嘉宾……也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一起见证了我的婚礼,当然,我最高兴的,是我的两位弟弟也跟我一起感受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和我最重要的亲人们一起……”
陆娜就是听了吕四的电话,才心急火燎的赶回来,现在终于看见陆文龙的模样,眼泪就开始忍不住的往外流了,伸手拉住自己最亲近的杨淼淼泣声:“怎么了?他怎么了?”
当见惯了陆文龙生龙活虎一般的气势,再看见他现在颇有些苍白的面孔,木然的表情,都会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更想问发生了什么。
杨淼淼表情笃定,长长的出一口气,目光只稳稳的停留在陆文龙的身上,轻轻喃语:“醒过来就好……没什么大不了。”
吕四站在众人后面,只从肩头快速而焦急的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现在在陆娜的身后耳语:“子弹打到了脊柱,手术非常复杂,幸好是直接弄到香港来的,但还是导致他术后昏迷……现在接近……高位瘫痪了。”
高位瘫痪?
对于从来都是以战斗力过人著称,身体强横吃体力饭成名的陆文龙来说,瘫痪……还是四肢都失去机能的高位瘫痪,那不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还狠?
陆娜完全呆滞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看看
麦克风递到陆文龙嘴边时候,维克托帮他拿着的,虽然在高级医院贵宾房躺着,但陆文龙这时候的脸上还是一脸倦容跟苍白,说不上干裂但也绝对不饱满的嘴唇嚅动几下才开口:“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就说这么两句,好像就耗尽他的力气一般,闭了闭眼,旁边跟上的顾砚秋赶紧递上应景的红包,维克托慎重的接过:“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程思思帮忙,和顾砚秋一起,把陆文龙从侧面推下去到休息室,汤灿清终于忍不住了,趁着维克托跟林秉建并肩致辞的时候,一闪身就从桌边离开,苏文瑾拉不住,杨淼淼和陆娜也跟着跑了,剩下吕四抬头看看她,半遮的脸上显然也意动,就长叹一口气:“阿刚在这里顶着,我们先去看看。”她心里怎么会不着急?
就在旁边的休息厅里,程思思快嘴快语:“时间差不多,麻醉师确定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醒,后面的恢复情况还很难说,但李家的人一直在那边守着的,还是义气。”
顾砚秋就不满:“义气!六哥才是义气,不是帮阿托,会中弹?不去澳门,就在香港逛逛哪有现在的事情?”
可苏文瑾走进来只是一咳,这俩就不敢吱声了,让开后面被汤灿清和杨淼淼伸手抱住的陆文龙,陆文龙艰难的露出个笑容,陆娜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吕四还是低着头,只偶尔快速抬头看。
汤灿清和杨淼淼脸上的泪水就更不用说了,连成线。
虽然眼圈红得很,苏文瑾能坚持住:“吕四,你订机票,我们尽快回渝庆,这里就留给你和娜娜收拾后面的事情了,淼淼你跟思思一起到平京,思思这些天照顾一下淼淼参加奥运会。有问题没?”
程思思年纪跟汤灿清差不多,同样来自书香门第的家庭,也走南闯北见识颇多,却基本都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没有那么多的社会磨砺。现在出奇的对小苏的指挥言听计从:“好!我有美国签证……顺便去美国做个展览好了。”杨淼淼想说自己不需要照顾的,但看看陆文龙,心里就是一酸,不吭声了。
陆文龙就靠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小苏指派,嘴角有点淡笑,汤灿清才不管怎么安排,只把注意力放在他脸上,握住他的一只手,躬下身子使劲握紧了。一瞬不眨的看着。
吕四张张嘴没说话,只点头的记录下这些,陆娜尽量鼓起勇气:“我……也回家,我跟大家一起陪着爸。”
苏文瑾干净利落:“陪着有什么用?阿龙是家里的主心骨,现在他出了事。后面的事情还多得很,渝庆的情况会怎么变?那些道上的关系怎么看,警察局的人怎么打交道,家里那么多弟兄怎么安排,都要回去才知道,香港是我们的后路,吕四跟娜娜在这里不是让你们过轻松舒心的日子。是让你们把阿龙的后路经营好,淼淼参加奥运会也不光是为了拿冠军为国争光,是为我们家再获得一点荣誉和保护,我们从来都不求别人,李家有钱是李家的事情,这次就算阿龙是为了阿托才受伤。那是弟兄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挟恩图报,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大家一个钉子一个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可能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在场的人相互看看,居然全都是姑娘,虽然跟陆文龙的关系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却莫名的能拧在一起,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情绪比男人更感性,更盲目或者更坚定。
吕四言简意赅的试探:“我们家……”看苏文瑾鼓励的眼神,就更肯定的说下去:“这次在香港,阿龙收益的炒楼收入,就先交给李家帮我们理财,我只跟着学习,其他零散的物业跟财产我会好好操作,阿刚和秋秋妹说的阿龙那张值钱的单子……我希望大姐还是到鹏圳收了以后带回渝庆,对于稳定弟兄们有帮助。”
苏文瑾断然的摆摆手:“这笔钱明天阿刚就跟你一起带人到鹏圳去收,然后想办法分拆了通过强叔送回香港来,我说过,这里是我们家的后路,你来经营好,我们需要支持的时候,才有资金来源,阿龙信你,我就信你……”二十一岁的姑娘,带着浓厚的江湖气息,语气中愈发自信。
汤灿清依旧看着陆文龙,泪花中,看见陆文龙脸上隐隐有点笑意,自己就笑,傻笑。
顾砚秋报告消息:“那个澳门老大给了个文件袋,有一百万港币的支票和那个朱老板请杀手公司的交易资料,是给强叔么?”
苏文瑾摇头:“不能全信……复印两份,一份给强叔,一份给那个朱老板,看他自己有什么反应,原件我们自己带回渝庆去,该怎么后续处理,也交给吕四了,你做得来么?”
吕四点头:“嗯!这是做生意,不懂我向阿托和强叔请教。”
苏文瑾给她强调分别:“阿托是阿龙的兄弟,可以全信,但强叔么,阿龙不一定……有什么关键地方,你多打电话回家问我就好。”
吕四抿着嘴点头,侧门推开,维克托已经脱了外面的礼服,大步走进来:“瑞查说阿龙醒过来就要来婚礼……现在还支撑得住么?我们回医院去吧?”
苏文瑾看看陆文龙的脸色:“我们……打算尽快回家。”
维克托摇头:“起码也要再呆些日子,香港的医疗水平比渝庆高很多,我们也有能力邀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和设备,我是阿龙的兄长,他不能做主的时候,我有这个义务提他做决定。”
苏文瑾就不争了。
接着进来的是林长峰,一脸的痛心,维克托对老丈人还是尊敬:“您陪陪陆文龙吧,弟妹来跟我见宾客,阿清,你着重跟陈绅士结识一下,他在医疗界有德高望重的地位,请他为阿龙做个全面的康复计划,吕四,这边有几位银行大班你来认识……”
不知不觉,几位姑娘都被维克托指使出去,最后出门的陆娜嘟着嘴掩上门,看见的就是林长峰摇着头叹气坐在陆文龙面前。
葛炳强是没有资格参加李家婚宴的,维克托也没邀请他,但苏文瑾很快就带着阿刚过去拜访了他,五千万港币的资金,要从一关之隔的鹏圳搞到香港来,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当陆文龙变成现在的模样以后,黄爷和强叔怎么看待之前的合作,苏文瑾代表陆文龙需要表现出什么样的姿态?
汤灿清收敛心情,着重采购跟陆文龙康复健体有关的设备,顾砚秋彻底成了她的小跟班。
杨淼淼最干脆,陪着陆文龙一宿之后,立刻跟程思思一起前往平京,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家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己铁定要把冠军拿到手,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陆娜原本想当贴身保姆,没想到被吕四安排着跟她一起跑公务上的事情……
来看陆文龙的人很多,除了黄爷、强叔之外,驻港办事处的领导官员,那个第四局副局长陈锋都带着小庄来了一趟,显然对陆文龙在澳门经历的一点一滴,他都能从自己身边这个部下得到第一手资料。
整个香港铺天盖地的杂志媒体都在报道这个出人意料的新闻,前奥运冠军可能因为涉入到李家豪门绑架案受伤,黯然退出了国家队跟奥运会,而现在最近的医院方面公开消息,就是陆文龙已经瘫痪了。
接着连华国国家电视台都播放了条消息,没有正面谈瘫痪受伤的原因,只是归结为一次事故,十分惋惜发生的事情,却又无可奈何,这样的顶级运动员稍有闪失就从最巅峰掉下来了,比平常人还不如。
所有人都在替这个年轻人叹息……
陆文龙身边的人都在忙碌。
似乎到了这一刻,姑娘们才意识到,以前陆文龙承担了多少责任。
疲惫不堪的一周以后,苏文瑾才带领这帮人,带着依旧躺在担架上的陆文龙一起,返回渝庆。
渝庆这边的报刊新闻比香港慢了一步,但还是比国家电视台报道得更多更详细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弟兄们也有一个消化和发酵这个消息的时间。
余竹带着所有弟兄到机场接机,小崽子们来得不多,都是些心腹骨干,但就算这样,十多辆车的规模看着还是有点浩浩荡荡。
汪泽清也来了,代表市委市政府过来看望陆文龙,毕竟从某些渠道能知道陆文龙这次受伤的真实背景,其实从国家电视台能播放这条消息,就知道政府方面对这件事还是持正面态度的,汪泽清看着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兵,也有点动容,俯身在陆文龙的担架车上轻轻拍几下:“你为统战是做出了贡献的……”
陆文龙回以艰难的笑意,在医院养了几天,脸色好了不少,但说话还是少,似乎有些生锈的嗓子勉强:“感谢领导的关怀……”
陆文龙是被猴子和小船双手衔结的抱着搬上车,苏文瑾轻描淡写:“枪伤……是愈合得差不多了,其他的看造化。”
汤灿清、顾砚秋沉默的跟在苏文瑾后面,余竹和曹二狗等人围上来心急如焚的看过之后,转身给苏文瑾低语:“我们把所有弟兄都集合在工厂了,让阿龙过去看看?”
苏文瑾眉毛一抬……
☆、第九百三十章开口
从机场到那个位于华西师范大学附近的厂区,有不短的距离,在车队朝着那边疾驰的过程中,陆文龙靠在宽大的车座上陷入了沉思。
惋惜。
这是几乎所有人对陆文龙所表达出来的态度。
时间倒回到维克托结婚的那一天,当林长峰坐到陆文龙面前的时候,脸上就只有惋惜:“我首先还是感谢你救出了我的女婿,也代表港澳办的几位领导对你在统战工作中的表现和牺牲表示嘉奖……你辛苦了……”
剩下的就是长长的沉默和相对无语。
不然林长峰还能说什么?
早就通过自己的女儿给陆文龙传话,他来参加婚礼之前是要跟陆文龙畅谈一番的。
作为在他担任市委书记期间才发掘出来的陆文龙,现在俨然发展成为具有经济实力和深厚人脉的集合体,自己即将走马上任到南方某省担任副职,作为相互知根知底的关系,陆文龙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潜力股,虽然年轻,但重点是底子好又熟悉,这在省部级官员中间现在也不是秘密,谁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希望能有自己的工商经济体支撑自己的政绩,李家过去太过显眼,陆文龙在中间当个缓冲是最好的办法,这都是林长峰考量好久的万全之策了,现在基本落空。
另外更是有好消息要给陆文龙传达,渝庆独立直辖成市的议案已经基本内定,就差走个形式投票,陆文龙甚至有可能搭着这件事,利用奥运冠军的名气走进政协,给自己的身份裹上一层金灿灿的官衣。
可现在呢?
就好像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从马上下来,瘫软无力的躺在病榻上,就什么都不是了!
只剩惋惜!
林长峰说得没那么直白,陈锋就不留半点情面:“你在搞什么名堂?!保护李成庚逃出绑匪的控制也就罢了,你去澳门我也能理解。但你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什么龅牙驹的街头混战中插手?你不明白做隐蔽战线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保存自己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看看……”
陆文龙艰难的回话:“我想……能跟对方搞好关系……”
陈锋恨铁不成钢:“没错!我知道你在处理这些江湖义气的东西上面有一手,现在看起来你跟那个什么驹爷也有了一定的关系,接下来的统战工作也能顺着他开展。但你呢?你现在瘫痪了!你难道要瘫坐着过去澳门跟人家称兄道弟么?你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么?!”
陆文龙低下眼帘:“是啊……我对谁都没有利用价值了。”口气说不出的萧瑟失落。
陈锋见多识广:“我没有否定你工作的意思,我跟你谈就是我很看重你,但是你的冒进让原本大好一盘棋变成了昏招,陆文龙同志!工作当中,轻伤不下火线的同志我见多了,为国效力,致残致伤国家也会抚恤宽待,但你知道我有多恼火?我们原本不用落到这样的地步啊!我不想来当做你思想工作,让你不要自暴自弃的政委,我期待的是我们一起保证港澳地区的安定回归。做好隐蔽战线的稳定工作!”可能也的确注意到自己的口吻有点伤人,竭力在收敛,可惋惜之意溢于言表,也许在陆文龙面前的确没必要控制情绪了,一个瘫子。还能干嘛?
想来小庄是一字不漏的把整个陆文龙受伤的过程都汇报上去了,还好没有让这家伙参与陆文龙和张志强的交易。
陆文龙只能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陈锋摇着头,留下一份国安第四局给他出具的因公致残证明书,就无奈的离去了。
陆文龙原本就没有正式编制,更没有警察系统的公职,算是暂时借调的……临时工。说难听点,连杨淼淼受伤昏迷得到的退役金和医疗保险都没有,而这次陆文龙又不是在体育系统范围受伤,总不可能要体育局来承担吧?
如果他真是一介平民,什么后路都没有,眼见着光医疗费就是一摊子焦头烂额的踢皮球破事儿!
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应该就是形容陆文龙眼前的场景。
就好像苏文瑾说的那样,包括渝庆的基业,陆文龙所有产业跟人际关系都得重新清理。
香港也许就成为陆文龙最后的退路,目前最大的关键,就在于他能不能把渝庆这纷乱复杂的各种产业抓在手里。自己那些弟兄是不是还能齐聚一心的甘居他这个瘫子之下。
看上去,这似乎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但陆文龙的眼光却漂浮在车窗外闪过的景色之上。
从机场过来,一路上都是顺着江边的公路,也就是几年前,陆文龙刚学会开车出车祸的那条路,物是人非,曾经在这条路上无数次飘过的那道倩影也不知所踪了。
说陆文龙心底没点低落,是不可能的。
但一般人落到这种地步,心理落差极大的变化下,估计暴躁或者沮丧都已经超越他多少倍了吧,所以看着陆文龙静静的靠在尽量放斜的副驾椅背上,坐在后面的余竹小白等人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是阿林在开车,很小心,生怕有点颠簸。
苏文瑾答应他过来以后,自己却带着姑娘们一起返回十八楼了,只让陆文龙自己在弟兄们的簇拥下过来。
她也够放心。
陆文龙轻轻的有声音:“走……豆花铺那边。”
阿林飞快的把眼光在后视镜里面看一下挤在后面的五六个兄弟,方向盘一转,就绕开路口,从古街另一头进去。
经过了曾经的工程项目部,经过那辆破吉普车停靠的空地,就是陈婆婆的豆花铺了,现在已经是下午,过了学生们吃饭的时间,豆花铺的幡子还在飘扬,但大门却紧闭锁在一起,余竹在后面轻声:“这边的小崽子也都过去厂房那边了。”
陆文龙似乎是在期待那个木板组成的缝隙里会不会跳出个惊喜,脸上淡淡的笑一下:“走吧。”
一行车就顺着青石板路,还能听见路边有些商铺跟认识的车辆打招呼:“阿龙回来没?新闻上看他受伤了,怎么回事?”
那些车上的弟兄们就不吭声。
其实距离很近,从老街穿过去,远远就能看见三栋宿舍楼,前面偌大个工厂厂区,两栋厂房不过占据了少部分面积,其他地方都是水泥平整的道路跟草坪,有点学那个湘南著名空调厂区的格局,陆文龙在这方面,也就是个模仿的水平,最后看见好些个运输公司的货车都排列在厂房外,一大堆用箱子叠放起来的百分百饮品应该是要装车,但现在都停顿下来。
因为大量的年轻人都或蹲或站,散坐在厂房大门周围。
不过远远的看见这边车队过来,有几个机灵点的就连忙招呼人,呼啦啦的都开始往里面去,直到一排越野车都停在大门前,门口就只剩几个头目了。
阿林稳稳的刚把车停下,阿光和曹二狗就跳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的伸手把陆文龙扶住,块头较大的小船和王猛还有猴子拿了担架跟轮椅过来,看陆文龙的目光选择了轮椅,才像捧着易碎的瓷器一般,把他抬着放上去,再慢慢的推进去。
没有谁站在轮椅后面推,因为从门口开始,就挤满了年轻人,中间只小小的让开一条道,几乎每一个人都想站到道边来,几乎每个人都在伸手扶住轮椅,就好像接力传递一样,一手叠着另一手把轮椅小心的推进去,余竹他们站在外面等陆文龙进去了,才开始往里走……因为阿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头蹲在外面的花台边闷声大哭起来!
曹二狗是不停的在咧牙,似乎只有这样使劲绷紧下巴的动作,才能让他限制自己不要这么没骨气的哭泣,可难受的感觉让他只能伸腿去踢那个蹲着的阿光,阿光不理他,自己吭吭的抽,因为怕声音大了,陆文龙听见。
阿林、小白和周杰等人眼圈也有点红,但能忍耐,伸手拉这几个一同进去。
余竹低着头不声不响的跟在最后。
就是难受,最早一批出来跟着大哥们做工的小崽子现在大多都是小头目或者小管事了,哪个不是跟着陆文龙上阵打斗搏杀过的,后面来的更是把陆文龙的各种事迹当成传说和崇拜的心情,过去几年大家更是把这个带头大哥,如同亲兄长一般的大哥看成山一般的依托。
可现在似乎这座山轰然倒下了,看着陆文龙浑身虚弱的躺坐在轮椅上,任谁都难受。
低声哭泣的小崽子更多,但陆文龙就在这里,睁开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大家,所以哭出声的反而少。
这里是阿林的摩托车工厂,洪景明的饮料车间在隔壁,可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也站在最靠边的墙角,远远的看着眼前场景,显然他跟这些清一色的年轻人心态不同,自己考虑的东西也更多。
起码陆文龙变成这样了,自己的抱负和未来是不是会受到影响,会不会重新流落街头,变成一个真正的通缉犯……
余竹已经带着其他弟兄走进来,脚步不停的走到陆文龙的轮椅边,把他推着转过身来,面对下面密密麻麻的年轻后生们,龅牙哥咬咬牙,自己开口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用力
余竹很少在公开场合公开讲话,二十二岁的青年了,刚刚挤出一句话:“六哥……”居然就卡在那里,满面通红得连阿光都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抹眼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然后余竹才露出点苦笑:“我从来都是跟在六儿的身边,根据他的指挥,做出给大家的安排,到现在,我也不适应对大家说什么……还是六儿来指挥,你说什么,我们做什么……我今天把大家都召集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让大家一起看看六儿,一直在为了我们所有人生活得更好,到处奔走,到处打拼的六哥,就为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六儿吃过多少苦头,我希望大家心里明白,也明确的在这里说一句,如果有什么二心的,趁现在赶紧滚蛋!如果过了这档口再敢有异心,我余龅牙说不得也要拿上一把刀,三洞六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留下记号才能让反骨仔脱身了!”
厂房嘛,空高都是超过十余米的,左右宽阔的空旷,数百人站在机器设备之间的空地上,还是显得有点空荡荡,余竹的声音一贯比较低,也许他更擅长阴悄悄的算计人,难得这样提高音量,声音难免尖利,而正是这种有点尖利的声音似乎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膜里。
陆文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倾听着回荡在厂房里的声音。
短暂的鸦雀无声之后,曹二狗那更少公开发言的声音传来:“我不懂什么叫前程,也不懂有些狗杂碎嘴边说的出头,有些人心里明白,自打听见阿龙受伤瘫痪的消息以后,鬼头鬼脑在老子面前说什么出头机会来了的那些人,明天就给我滚蛋,楼里决不允许这种家伙呆着……”
“对!阴阳怪气说我们不行了,不跟其他人联合,就再也坐不稳道上交椅的家伙。老子现在让你们走……让你们等着看我们兄弟以后跟着六儿会是什么样!”阿光的声音还是有点激动。
七嘴八舌的痛骂声刚起来,小崽子们也哄闹起来,极个别人有点躲躲藏藏无地自容的时候,就听见余竹呵斥:“好了!听六儿的!”
所有的目光转过去看轮椅。果然看见陆文龙很无力的抬起了右手,手肘和上臂都还靠在轮椅扶手上,但抬起来的手在摆动,所有声音一下就安静下去,急切的想听他能说什么。
其实能抬起手,就不是高位瘫痪,不过混混们意识不到这点。
陆文龙用手指招过来阿刚,俯身低头的阿刚凑在在嘴边听清楚了才能放大声音,现在实在是没法提气说话,但阿刚说的内容却让大家听了就是一惊……
“我会离开渝庆养伤……”就这么一句又让下面哄闹一片。但立刻又安静下来,听阿刚还会说什么。
阿刚脸上没什么惊讶,低下头倾听以后面无表情的再转述:“渝庆的产业依旧做下去,但我会带一部分人走,自己考虑清楚。是愿意在渝庆呆着,还是跟我到其他小地方……现在只把大哥留下来其他人先出去……”
下面会再次哄闹一会儿,却换来同样目瞪口呆的大哥们怒骂:“闹锤子啊!全都出去等着……”
场面有那么一点点混乱,但陆文龙脸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阿刚又俯下一次身子起来:“洪厂长你也留下来。”远处正在思量自己到底应该出去还是留下来的洪景明点头苦笑一下,就靠在墙边站住了,他觉得自己始终还是像个外人。无法融入这一大帮青年袍哥中间的外乡人,所以很难看清自己的未来。
江小船沉着脸,大步流星的过去把厂房大门拉过来,关上之前指点了外面几个人站岗:“好好把外面清理干净,守住了,有谁敢偷看或者乱嚼舌头。等我们出来就收拾掉!”转过头来的十九弟也就那么站在门边,就跟门神似的堵在那里。
原本列开站在陆文龙身后的兄弟们现在纷纷站到了前面,有些焦急的看着陆文龙,想说话,又似乎不敢说话……
人少了。陆文龙似乎就不用那么费力,脸上也多了点苦笑,招一招远处,洪景明迟疑了一下过来,江小船就快步跑动,还很不满的拉拽了一下老家伙,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陆文龙的周围。
余竹的手指好像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似的,有点无意识的在轮椅推手上摸摸,看没什么灰尘,又捻捻那橡胶把手,头一直低着,以前算无遗策的白扇子气质不知去了哪里,干脆看自己的脚尖;
曹二狗就睁大了眼,直接蹲在陆文龙的轮椅前,仰着头,看着陆文龙的脸,手自然的放到陆文龙那盖着毯子的膝盖上,五月了,还盖着毯子,他摸摸厚度,又想探进去摸陆文龙的腿热不热,这种久坐的病人很容易长褥疮的;
阿光蹲在另一边,他脸上的表情更迫切一些,也更想说什么,但仰头看周围其他人都没说话,自己也就只蹲着一抖一抖着急,忍住了,身上的帅气白衬衫因为刚才擦泪水,明显袖子就有点乱;
小白泰然,双手背在自己的身后,就隔着陆文龙和余竹并肩站在轮椅另一边,没什么局促,也没什么激动,心平气和的看着陆文龙,刚才就想伸手拉阿光站起来的,但阿光闷着头挣脱了,他脸上还是静静的;
阿林稍微特别一点,他没有站在最中间,抱着双臂站在最外面,甚至比洪景明还靠外,好像把自己抽身出来观察着其他人;
猴子跟江小船还有王猛就站在他旁边,怒目圆睁的挨个看所有人,似乎这中间只要出个什么反骨仔,立马就会打杀过去;
林聪就站在曹二狗的身后,胖乎乎的样子早就脱离了年少时候的憨厚,现在上唇带点胡须的成熟气息更像个成功商人,脸上居然还带点笑;
周杰和李万机肩并肩偷偷在打量周围弟兄们的表情,除此之外,阿生和去念书的老十六十七,十八和在平京备战奥运的麻凡不在,单独一个杨森,也抱着臂跟阿林对站在另一头。
原本团结一心的十来个兄弟。现在居然有点诡异的布局。
但都把目光最终锁定在陆文龙身上。
陆文龙也在看他们,挨个扫视过去,最后眯上眼:“雨田集团是大家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希望有任何人因此出事,所以,现在到了我们必须做出改变的时候……有谁想把自己那份产业或者自己该得的那份拿走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或者不满意我现在做法的,也可以提出来,我都会听,这不是试探谁,我是放开让大家有选择。”说得很慢,声音也不大。但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一片安静,除了有些下意识的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余竹舔了舔嘴唇,也没吭声。洪景明摸脑袋的动作算是最大的。
陆文龙就点名:“小白,你的意思呢?”
小白不慌不忙:“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当然是想把酒店搞起来,但如果你要撤走,我就跟你走,这个没得说,到哪里都一样。”
阿光蹲在地上终于露出笑容:“还以为你都掉进大酒店的钱眼子里了呢!”
小白不屑的踢他一脚:“那算什么……”
曹二狗就代表了:“不就是场子么。我能学会把喵喵在渝庆做起来,也能带着人换个地方搞新的,这个没问题,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陆文龙却否定他这个说法:“就是不能在一起了,我也只带少数人走。”
阿林举一下手:“我开车……”就好像当年从县城来渝庆时候,这个一贯梳着大背头的家伙最大的理想就是去当个司机。现在有了自己的配件厂、修理厂和摩托车厂,还是能干净利落的表明自己简单的态度。
陆文龙摇头:“没必要,我这个样子,还用坐车到处跑么?”
江小船闷声闷气:“我背着哥哥走!”
王猛更简单:“说了一起的,王锅头的子弟早就把这些命给了你。”
陆文龙温暖:“义气、感情。我们是有的,我也是信得过你们的,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也各自有一帮人了,现在的局面……”
余竹慢慢咂摸出点味道,他也习惯这样,有点迟疑的开口:“六儿的意思,是让我们化整为零,分散不被盯上……?阿森,武刚那边有什么动静没?”他以为陆文龙有什么内幕消息。
杨森摇摇头:“那边基本就断了联系,现在好像另外有帮人傍上了武刚,我们也没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怕个……还是听六儿的吧。”
林聪终于开口:“我们的资金量虽然不能跟强叔或者六哥接触的那些大佬比,但在渝庆要是真凑起来,也算得上名号了,这几年和我们一样搂了些钱的名人,全国上下折进去坐牢的不算少,不是六哥早早的分散开来,早就有人注意到我们了,分散是必须的。”毕竟是学财务的,林聪算是难得比较习惯于看看财经报刊杂志,对电视上有关经济的新闻也会留意,其他人基本没这种觉悟。
小白皱眉头:“我们现在怎么才能再分散点?国立大厦这么大的盘子,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来接手吧?不至于白送出去吧?”
周杰和李万机居然很轻松:“我们摊子不大,随时收了去别的地方开都行,听六哥的吧。”
曹二狗早就不耐烦了,蹲在地上:“六儿你直接拿主意吧,我们是亲兄弟!不用想这么多……”
陆文龙看看周围真切而频频点头的一张张脸,有点皱眉,好一阵,才把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用力……
☆、第九百三十二章骗
看得出来,陆文龙的身体非常吃力,小白和余竹就在两边伸手,曹二狗跟阿光蹲着扶他的脚,周围挤着的弟兄都下意识的往中间围了一下都想协助,却都被陆文龙摇摇头拒绝了。
两边才担心的撒手,陆文龙额头上的汗水立刻渗出来,咬紧的牙关也显然很疼,但所有人惊讶的看见,陆文龙摇摇晃晃的居然撑在轮椅上把双脚落地站起来了!
曹二狗和阿光的双手分明握住了陆文龙的小腿,扶住的大腿上都感觉到肌肉在用力绷紧的状态,就算有一边还有厚厚的绷带,但能站起来,就是绝对的不同!
但陆文龙摇晃了一下就往后倒,杨森和小白反应快,一伸手就扶住他的腋下,只听见陆文龙低声咒骂一句:“特么……拉个巴……”忍住了,嘶的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抬头,看着大家都惊诧莫名的表情,露出点汗水包围下的轻笑:“有没有人觉得我骗了你们的感情……”
骗什么?!
江小船一下就咧开嘴要大笑,陆文龙伸手指住他,猴子眼明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阿光蹲在那抱着陆文龙的腿更想大笑,结果却先流出眼泪:“你没事……,没事?没事就好……”索性就在陆文龙的裤腿和毯子上抹脸。
曹二狗想嘲笑他,可自己不争气的也红眼:“骗得好……骗得好……没事就好……”估计是语无伦次。
其他人就使劲就近抱个人相互使劲的摇,阿林兴奋得使劲抹自己的大背头:“没瘫痪!没……那就好,只要能养伤!”
杨森和小白干脆就近抱住陆文龙,死死的抱住,那一刻,陆文龙分明听见小白的喉咙有点哽咽,只有含含糊糊的:“好……”
周杰李万机就使劲的原地手舞足蹈乱跳!
余竹最冷静,挨个拿手警告这些要大笑大叫的家伙,可自己满口龅牙不也搓开了花的笑:“你这么做……六儿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我们懂,我们懂……”
洪景明也突然觉得自己心头刚才压得死死的情绪一下敞开了,看着这帮年轻人喜怒哀乐的纷乱表情,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十岁。也咧开嘴笑起来。
陆文龙使劲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把眼睛刚才看到的感情保存起来,又似乎在摒弃这些情绪,好一会儿才冷静的开口,带点嘲弄的开口:“有人劝我,就这样瘫痪的回来,一直静静的看所有人会怎么做,看那些后脑勺有反骨的家伙迟早跳出来,观察个一两年,再一一收拾……可我做不到。我们是兄弟,我现在这副模样是给别人看的,不是给兄弟,所以我还是要跟大家说明。”
不知道有没有人背上是凉飕飕的,总之陆文龙这番话让厂房这个角落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当然陆文龙的声音很虚弱很低,也必须要保持安静。
似乎只有绝对的安静,才能保证大家每个人都听得格外清晰,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陆文龙示意一下,阿森和王猛赶紧架着他坐下,陆文龙用手小幅度的指指:“大腿一枪伤了肌肉,小事情。但再打奥运会不太可能了,腰腹部两枪,其中一颗卡在了脊椎上,但是很幸运,是由下往上数第二椎,再高两厘米。我下半身就瘫痪了,另外一发打穿了我的脾脏,所以现在我整个人都很虚弱,腰无力嘛……但弹头取出来,只要静养半年就行。”
寂静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有人要鼓掌,冷静点的伸手抱住,但脸上的喜色是人人都有了。
陆文龙还停顿休息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是我自己要求夸大事情的,到现在,除了你们,小苏她们都还不知道……”阿刚就使劲点头表示证明。
众人脸上刚刚的喜色立刻变得严肃,连大嫂都瞒着,可见陆文龙有多小心,洪景明下意识的看看左右,居然也往前走了两步,靠近点,几乎所有人就把坐着的陆文龙围挡住了。
陆文龙自己倒轻描淡写:“老洪的事情,大家都明白,说收就收了……我们的生意,其实也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多了不说,只换个市委书记,都能把我们收拾得干干净净,阿聪明白这个道理么?”
林聪赶紧点头:“养肥了的猪,想杀就杀!”
陆文龙轻笑一下:“也许没这么倒霉,但真有这样的苗头就一定有这么狠,我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要找点理由容易得很。”拿手随意的指:“小白你的宾馆卖*淫嫖*娼,阿林你的厂偷税漏税,喵喵就不用说了……”阿光主动:“我诈骗!还流氓罪骗小姑娘!”
众人顿时从严肃到有点笑,余竹就给了阿光一巴掌在头顶:“别打岔!听六儿说!”
陆文龙脸颊抽抽轻笑:“这些年,家里的基业是大家齐心协力做出来的,所以我说谁要带走,不是假话,但未来我有信心带大家走得更稳更好,因为你们在家努力,我在外见识了更多东西……”
鸦雀无声的兄弟们专注的看着陆文龙,看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也许都因为激动或者兴奋有点点潮红:“花无百日红,没有谁敢说自己一直都走顺字,我这次的确就有点背,但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这两年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事情,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不树大招风的惹出杀身之祸,怎么才能不被运动下去,怎么才能彻底把手洗干净做正行!”
“都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金盆洗手起码也要留点东西,我这挨两枪,希望就能把手彻底洗干净,把所有兄弟都洗干净!”周围的呼吸声都重了,这倒是,当年跟彭俊割袍断义,陆文龙也是有自伤的,日本要退出社团据说就是切掉尾指!
陆文龙摊开手:“明天开始,国立大厦的项目就是阿清独立承担,小白你的酒店跟她一起操作,但名头挂在你老婆名下,你跟我走,跟我和小苏到附近的县里去,阿刚,阿杰,猴子,你们也跟着去,我们到周边的县市挨个搞商业地产,这方面我已经做了勘察准备,以我们的资金和实力,在一个县城搞出来的东西还是能有地位的,做一个换一个地方,挨个做下去,我要从周边包围大城市,在周围形成平均厚重的基础实力!阿竹明白不?”
余竹笑着点头补充:“这样我们各地的产业也不显眼,对不对?也分头挂在不同的人和公司头上!”
陆文龙指自己:“我是最打眼的那个,现在彻底倒下了,以后就会销声匿迹了,因为现在我们不是当年一无所有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了,我们现在手里有现钱,就是时候消失了?(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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