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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这山头也比荀老头刚搬上来时候繁华多了,背后山巅已经有了一条热闹的街道,虽然不能跟山下的城市相比,但已经有了烟火气,依山而建的道观高处,就能看见那推杯换盏的院子里的年轻人们欢乐场景。
陆成凡有书生气:“打搅道观的清修了,等这一片住宅区修起来,估计这里就更纷扰。”
老道士倒有点扮世外高人的气度:“入世既出世,真离了红尘纷纷扰扰,我这道观可不就变得没了人气?”
庞爷是衰老得最厉害的,很少说话,静静的看,就好像他曾经在茶馆关二爷的雕像前,也喜欢坐在太师椅里面看着芸芸众生般的世态炎凉。
只有荀老头精瘦矍铄:“打麻将不?阿龙的事情有他自己的定数,需不着我们操心,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徒弟,不骄不躁,没有阴谋诡计的城府但也不迂腐愚笨,所以我这几年才是最省心的。”
陆成凡从这次儿子叙述的询问中,多少嗅到点气息,他毕竟也曾是这个国家最早的那批弄潮儿,经验和敏感是有的,看着陆陆续续又上来几部车,只能心中轻叹:“明天还是请道长给我做个道场祈福……”
来的是念大学的十六弟他们,远在靠近渤海边的省份做地方村官,难得借着春节回家探亲,阿杰他们开车去机场接回来,再加上林聪、李万机等人,就基本到齐了。
去年打了奥运会的麻凡原本打算退役,毕竟连续两届都止步决赛的华国队似乎就只有陆文龙那一次破天荒的拿到金牌,现在没了那股子劲,连赵连军都说要不是陆文龙有自己的事情,就算不能打,也想把陆文龙拉回去当教练。
所以在老赵的再三劝说下,麻子还是决定再跟着带两届新人,差不多自己三十出头,就彻底退了,这一次回来他还带上了张九歌等人,不过陆文龙有点触动的肯定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林晓梨,当初陆文龙和麻子到省城参加青运会时候牵上关系的姑娘,最后更是为了麻子到平京念书,现在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这次看见汤*灿清这当年的带队老师,还很亲热。
可当时跟陆文龙依偎在一起的蒋琪呢,林晓梨不敢问,估计也是麻子再三叮嘱过。
满满的一院子人,热火朝天的端着酒杯,有些人还是端的酒碗,在洪景明老成持重的建议下,安静下来,一起朝着陆文龙举杯,他今年终于偷偷把家人都接过来,但放在了周围县城,总算是团聚了。
所以,今天的一切,包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兄弟姐妹,都是陆文龙一手带出来的。
陆文龙笑吟吟的把这碗酒喝了。
就凭这份信任和尊敬,前面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他也会担当了。
这也许就是当大哥的代价。
☆、第九百四十五章斗地主
除夕之后,余竹抽空约了陆文龙一起出去。
就在渝庆城郊外一家小酒馆包房里,带着眼镜棒球帽的两兄弟跟阿生见了个面。
一见面,阿生就紧紧抱住了陆文龙,不停扶着陆文龙要走几步:“真的都好了么?完全痊愈了没有留下后遗症?”
余竹端着茶杯坐在桌子边解释:“糊弄外面人的,受伤很快就好了,没瘫痪。”
陆文龙还顺手就把阿生一个反剪,拉了手臂就甩胯来了个背摔,只是最后娴熟的把八弟接住,得意洋洋坐下喝茶:“老子一身的功夫都没落下,怎么样?结婚没?老二生了个女儿,还好长得跟她妈一样漂亮,多半以后要嫁给我的儿子。”
余竹嘿嘿:“点点要是也敢讨几房婆娘,我拿耳刮子打他!”
阿生摇头:“忙,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陆文龙还出馊主意:“找个警察妹子噻,警花多有气质的。”
阿生一脸苦笑:“我是刑警,苦得很,每天平均上班14个小时以上,难得有时间都补瞌睡去了,哪有时间耍朋友,女警察就更不用说了,再怎么都不愿找同行,连照面都难。”
陆文龙看着他:“要不……就算了,辞职出来搞个保全公司跟阿森黑白通吃,你也不在乎警察那点收入。”每年阿林都会以其他名义给阿生的父母偷偷送钱过去,阿生自己也很少把自己的父母露出来,一直留在家乡。
阿生的脸上却有点放光:“是想过,无数次累得不行的时候都想过,但真干了这一行,,大多数人能干就还是会干下去,破一个命案或许能分个几百块,饭吃最差的。车开最烂的,钱少危险脾气大,真不是人干的,但那种成就感是最上瘾的。我也始终没忘了我们说好的,有我在,起码也占了一根线,他们不是都各占一条线干得很出色么?我也不会差!”
陆文龙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需要我们帮忙么?”
阿生却摇头:“警察是个独立的系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我已经上路了,也会努力做,上次那个赌场枪案就给我积累了不少的资本,加上在直辖公布前我就从省里主动要求来渝庆,还是有上面的领导照顾我。”
陆文龙点点头:“那就行。如果你想成家,阿瑾给你安排,仰慕警察叔叔的姑娘多得很,给你约着相亲好不好?你也算是曲线回家了,我们现在真没做什么违法勾当。你不用在意当年那个说法了,赌场那个案子,就已经值回来了,不然当时我就可能给掉进坑里被抓住把柄。”
阿生还是摇头:“不,现在形势很复杂,我约你跟老二出来就是说这件事,武刚估计要出事。你不是跟他多少有点关联么,千万小心了。”
陆文龙不意外,但飞快的跟余竹对了个眼:“我们也这么看,但他要是栽了,肯定不会牵连到我们。”
余竹知道陆文龙的意思,压低了声音:“我给你解释一下。他儿子托付给我们了,万一他出事,我们照顾,这个好多年前就开始了,我们当时的确用过他。但六儿早就跟他闹崩了,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们甚至还跟他火并过……我下面有个小崽子一直盯着他……”说着声音更低,就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玻璃上写写画画,把这些年一直盯着武刚出入淫窝跟酒店夜总会的细节摆出来:“说这些,就是为了表明一开始我们就防着他,所以我们跟他不是一条线。”
陆文龙也解释:“愿意收留他儿子,是因为他起码还有点道上的气质,仅此而已,我甚至没拿过他一分钱,当然也没给他送过,以前求他办事的时候不算。”
阿生是真有点瞠目结舌:“你们了解得这么透彻了?这么多证据?”
陆文龙讪笑:“我们只求自保,防备他而已,但你也别想着拿这些认为可以扳倒他,我算是明白了,这官场的事情啊,是上面要谁倒下,那才倒下,跟他犯了什么事儿无关。”
阿生傻傻的点头:“是啊……是这样的,因为我在省厅呆过,赌博案是个转折点,以前他的确得罪过不少人,那个案子就是收拾给他看的,但那个案子他花了大力气摆平,上面疏通得也不少,所以就顺势搭上了省里面的线,按照他的想法,我听到的声音是他想升到省里去的,可是啥都铺好了,甚至他连这边的风声都放出去,也不在乎渝庆这边了,却突然这边就直辖了。”
陆文龙就有点琢磨出味道了:“他就给架在了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阿生点头:“我也是恰好在两边都呆过,也暗地里打听过一下,直辖以后,这就是跨省的调动,不是省厅自己能解决的事儿,所以就搁下来了,然后这边都以为他要走,在抢他腾出来的位置呢,总之就很尴尬……”
陆文龙皱眉:“但也不至于收拾他吧?”
阿生说传言:“听说要调个外面的一把手来系统里,毕竟现在可是直辖市了,他就觉得自己被明升暗降了,很多牢骚,系统里都知道。”
陆文龙跟老汪要走的消息一联系,真觉得是大动的前兆,一个劲摇头,再三叮嘱阿生别搀和,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别跟自家兄弟联系。
阿生是很有些依依不舍的被这俩当哥的送走了。
余竹的确敏感,看阿生上了出租车,才转头低声问陆文龙:“你觉得有危险?”
陆文龙不想让大家担心:“就算是我多疑吧,你尽量把大家都拆散了回各处去,阿森和二狗那极少数还沾点道上的小崽子都收了,全都离开渝庆,这里只能留下正经上班的,就借着这档子事,彻底让大家都别沾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工厂里,办公室里总能塞下这些弟兄吧?”
余竹清楚:“没多少人,二三十个而已,本来就是留下打探消息的,我马上通知,但我的人都留下,还是不能瞎了眼,就好比盯着武刚的这个,是在夜总会有正经工作的,没底子可查。”
陆文龙点头,安慰自己的白纸扇:“我是这么个性子,万事先做最坏的打算,这样真有点什么我们也能周旋不是,多半没这么邪乎,你想想,要是我们都给搂进去,那得搜罗多少人?”
余竹这么想想好像也是,龅着牙轻笑。
但这两兄弟是真没想到风暴来得是那么猛烈。
余竹一声令下,原本聚在这边过春节的弟兄们顿时作鸟兽散,这都不用解释为什么了,等于把在城里的弟兄再次梳理了一遍,把任何有可能被抓住的把柄都清理了个干净,陆文龙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
结果大年一过完,他就接到了市里面的电话,让他去参加一个企业家座谈会。
不管怎么样,市里面或者金融系统总明白,那栋西南第一高楼实际上是他的,陆文龙好歹也算是一年轻有为得有些传奇色彩的青年企业家,所以这个邀请不突兀。
陆文龙杵着拐杖就去了,只带了顾砚秋当秘书。
结果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大树发呆。
汤*灿清不敢去摸老虎屁股,小心的问顾砚秋怎么回事。
顾砚秋也一知半解:“先有很多人,百多号呢,茶话会还不就是那样,念念稿子说点场面话,但后来只有十多个知名企业家给留下来开座谈会,所有随从秘书都没资格去,好像就来了不少警卫,档次很高的样子,我觉得可能有什么领导跟他们一起坐了一阵,时间并不长,出来他脸色就不好了。”
苏文瑾敢问,陆文龙恹恹的收拾衣服去洗澡:“割韭菜呢,一茬一茬的割,明目张胆的说,既然给了我们发财致富的机会,就要回报社会,该掏钱掏钱,该出力出力……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就有点跟斗地主似的,我特么什么时候成了富农阶级,就得心甘情愿的打土豪分田地呢?”
苏文瑾也惊讶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地主婆,但貌似自己在家这么使唤的人还不少,小崽子不就跟长工似的,就有点调节气氛:“那余老二就是那坏得流脓的师爷,还有阿森那几个狗腿子去收租……”看陆文龙也有点笑才说:“你怎么收尾的?”
陆文龙就是不得劲这点:“那些老油条当然是喊口号比谁都响,我也跟着喊,结果就被提出来当典型表态……特么一个个都是五六十岁的老狐狸了,我坐在那里真的很刺眼,这事儿该不是谁在背后收拾我吧,估计把我放在新领导面前露脸。”但懒得给苏文瑾解释新领导是谁。
苏文瑾咋吧咋吧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就收拾东西:“该出点血就出点,老爷不是说了,吃亏就是占便宜嘛,多少都认,只要能掏出来。”
陆文龙闷闷的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他刚到工地上,办公室那边孟晓娟就紧张的打电话来,说有人坐在那边等他,看着不怎么和善。
陆文龙略显疑惑到国立大厦五十八楼,一走出电梯,迎面四个穿黑西装的:“我们是检察院的……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就给拘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简单
孟晓娟就站在前台边的接待区靠得最近,这个七八年前还是建筑学院大门边洗盘子的农村姑娘几乎就是脚一软,差点就坐到地上去!
这年头做生意的,最怕就是配合调查,就跟当官的怕双规一样。
她明白自家老大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不搞歪门邪道的,但在十八楼的时候,也没少见着大家伙搞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兄弟姐妹们中间那种对官家下意识的抗拒或者惧怕,简直就是贯彻了和陆文龙如出一辙的心虚啊!
还是两个前台姑娘一把拉住了总经理:“孟姐?孟姐?!怎么了?”其他人都只是看见四个西装迎上陆文龙,然后乖乖的就一起掉头上电梯走了。
孟晓娟缓过神来,听着耳边的孟姐,也是一激灵:“没事!没事……你们做好本职工作,有找我的,再通报,陆董有事情,找他的都转到我这里来。”陆文龙在雨田集团这边,还是被称为董事长,不过很少有外人知道罢了。
尽量镇定的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小心的锁上门,才长出一口气靠在门板背后,不希望把慌乱的情绪蔓延到整个办公区,只要是公司员工,都还是明白,自己的老板是陆文龙,更不能让这种惊恐从五十八楼再延展到整栋楼!
孟晓娟是回办公室打电话,她也找自己的姐:“苏姐……我孟晓娟,六哥被带走了!就在刚才,我在五十八楼办公室,说是检察院的带走了他,六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配合的一起走了……没有戴铐子。”说实话,这姑娘要是做个传令兵也不错,几句话就把所有情节都交代了。
苏文瑾拿着手机,手里还牵着个娃。身子也是一摇晃,却坚强的站住了,就好像这样的事情在她不过二十六岁的生涯里面已经出现过好几次那样,深深的吸一口气:“好!你就坐在办公室。主持工作,不能让正常工作出问题……我让秋秋妹过去跟你一起接管阿龙的工作,你们的责任是关注所有业务,看有什么异常没,我再让小白带人进办公室,免得有人闹事。”
孟晓娟奇迹般的就觉得心里安定下来,有种被亲人抱住头的感觉,居然眼眶有点热:“六哥不会有事!”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大嫂。
苏文瑾居然轻笑一声:“那当然!”可挂了电话的她,一脸冷若冰霜,依旧齐刘海的妹妹头还是有点稚气。可那张圆乎乎的脸上透出来的只有果断,并没慌着马上四处打电话,眼睛定定的看着周围翠绿的山林,院子里的孩子,平静得目光没有焦点。
就蹲在她对面大约三米处的罗芸娴注意到了。年纪已经三十二岁的她一直都把观察这个奇特家庭作为自己生活中的重要调剂,观察得最多的当然还是这个看着和气文静,甚至有点孩子气到很不起眼的大嫂,为什么能获得周遭几乎所有兄弟姐妹,包括那个六爷的尊重。
要知道身为大富豪的老婆,罗芸娴一直也自诩为大姐头,杀伐果断或者心狠手辣是她认定的第一要素。但最终丈夫命归黄泉的无力感,让她才明白自己这对儿亡命鸳鸯其实无论在黑白两道,都不过是渣渣,从未获得过任何人的尊重,如果真有那么一点,可能也是因为那些钱。捆绑在她夫妻身边的亡命之徒都只看钱。
但显然这一家子好像不这样。
大概愣着站了十秒钟,苏文瑾才低下头,开始拨打第一个电话:“阿竹?阿龙出了点事情,检察院带走了他,你负责安排这些事……小白去办公楼坐镇。阿森找熟悉局子里的人打听会收到什么地方,阿聪把钱清理一下报个数过来,让阿林把亲兄弟们在河源县召集聚起来,不是要他们准备闹事,是让阿林控制住大家,别脑子一发热就做错事,兴许阿龙晚上就回来了,你再过来跟我合计,大概会是什么原因,昨天阿龙去参加了一个会,回来就不得劲。”
说到后面语气轻松得就好像在聊天。
显然另一头余竹的情绪也有个从一惊一乍到稳定的过程,一叠声的明白之后,苏文瑾挂上电话,却给吕四拨了第二个:“你给阿托联系一下,拜托他请人打听一下渝庆这边或者平京有什么跟我们有关的消息没,没什么事,六哥似乎被人盯上了,嗯,可以,你安排,必要的话,我就安排人手往粤东走,你准备接应。”
第三个电话是给汤*灿清的:“在公司?回家来吧,瓜瓜有点事……没事,不是她从山崖掉下来了,你这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我有这么恶毒么?废话少说!顺便买点牛肉,老爷想吃……知道了,瓜瓜!滚过来,给你妈吱一声!”
这下汤*灿清明白自己女儿为啥那么粗鲁了,汤云裳正跟几个小子打闹呢,过来忙不迭的对着话筒响亮的吱一声就跑了,汤*灿清才放心的挂了电话回来。
拿着电话给瓜瓜服务的苏文瑾很无奈的把目光到处乱晃,就看见了抱着洛洛的罗芸娴,看瓜瓜跑了就收起电话:“罗姐都听见了?你有什么建议?”
罗芸娴有点恍惚,因为手里抱着的女儿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好像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
也是突然接到消息张志强被抓住了,自己也是这样强作镇定的给各方打电话。
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告诉各处,豪哥不过是去班房几日游,没几天就会回来……
但等来的却是一声清脆的枪决!
她从没否认过自己跟丈夫干的那些勾当,但她也从未想过生离死别会来得那么坚决干脆。
就好像洛洛当时就抱着自己的腿,无忧无虑的听着这相同的话语。
苏文瑾也看见洛洛的表情有些蹊跷,这个乖巧的小女孩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罗芸娴抱紧了女儿,下定了决心站起来:“六爷最近在做什么道上的生意?”
苏文瑾摇头:“这两年多,你都看着的,我们再也没有沾过道上的生意。”
罗芸娴追问:“是不是以前的生意漏了白?”
苏文瑾还是摇头:“不可能,真有,也是死人了。”
罗芸娴不意外这姑娘的话语:“白道生意呢?六爷现在最紧要的是什么?”
苏文瑾皱皱眉:“应该是地产,和香港陈家合作的地产。”
罗芸娴略夸张的睁大眼:“六爷果然不一般……有香港人……那就,既然身为寄宿在陆家的未亡人,我就做我擅长的吧……奥运冠军在内地受到了迫害,这是一招险棋,你敢不敢拥护?”
苏文瑾是真的有些夸张的张大嘴,虽然那嘴也没多大,愣了一下才开口:“万一不是呢?”
走近说话的罗芸娴脸上终于有她曾经的狡黠:“八卦杂志说错话嘛,又不是没有过,关键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六爷被抓了,被莫名其妙的抓了,那就要拿个说法出来,究竟是为什么,既然你很笃定六爷没有把柄在外面,那就兵行险着,马上就能看见结果,我能在一天之内就让整个香港闹遍这件事。”无论当年大富豪第一次入狱,还是后来在大陆被抓,她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一夜之间让香港全民皆知,不同的是第一次成功救出了丈夫还得了八百万赔偿,第二次却促使大陆方面干净利落的加快枪决步伐,结果简直就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
她的目光就紧紧盯住了眼前的苏文瑾,罗芸娴的身高跟汤*灿清差不多,低头看着小苏,有些威压的气势陡然露出来,哪里还是那个安静文淑,全心抚养女儿的不起眼幼儿园老师?
苏文瑾……骨子里就有一种倔强,无数次被逼到角落里,都依旧能迸发出来的倔强,感受到了罗芸娴毫不掩饰的攻击性,有点惊讶的仰起头,额前的碎刘海散开点,露出她光滑的额头,之前小皱起的眉头展开来,一瞬不眨的看着罗芸娴的眼睛,似乎要透过那双有点凶狠的眼睛一直看到对方的心底!
罗芸娴……粤东港澳一带的道上传说她才是大富豪身后一切计划的策划者,而张志强这个被称为世纪大贼的狂妄悍匪就对自己老婆一直忠贞不已,鲜有沾花惹草的行为,更是传说把老婆的塑像当成神来供,哪里是什么善男信女。
苏文瑾就这么仰头注视着,似乎心底之前那点仅有的惊慌都不见了,眯了眯眼就笑:“罗姐……有兴趣再出山做一把,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我要的是阿龙传言被有关部门带走,不能跟迫害带上关系,这里的分寸……大陆跟香港是不同的,我猜,有人不过是想拿阿龙当个杀鸡给猴看的典型。”
罗芸娴突然也笑了,就好像冰雪融化一般的绽开笑容:“不错,不错,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只是个只知道跟在阿豪身边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六爷真的是有个贤内助,这分毫之间,都不慌乱的明白分寸……如果我那年能掌握好分寸,没准儿……不说了,既然在陆家吃饭,那我就无以为报的算是出把力,请大嫂给我准备两个秘书和一部电话,再拜托你照看一下洛洛了,哦,秘书要精通电脑和网络的。”
就这么简单?
☆、第九百四十七章出发
监狱,从来就不是改造人的地方,那里从来都不会把一个坏人变成好人,充其量不过是用这种极为摧残生理和心理的方式,警示坏人不要再犯。
所以监狱只有给人留下残酷的深刻印象,才能达到目的,不然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在监狱当大爷,谁还会怕去监狱?
于是在监狱里面有些丑恶的东西,实际上也是有目的的刻意放纵结果。
但监狱在道上人的心里,却跟一般人的心态完全两样。
那是勋章,那是衔位,那也是资历。
陆文龙直接就被交到了看守所。
这是很不合规矩的,但真有什么绝对的规矩么?
所以陆文龙看见自己下车时候居然站在看守所大门前,有些无语又理所当然,这是自己第几次来看守所了?
终归还是逃不掉这个宿命么,出来混,迟早都要还,迟早都要进笼子里?
真的是笼子。
一条大炕似的通铺旁边狭窄的通道,外面放风的独立空间只有几个平方,头顶都是用钢条铸就的铁网,端着枪械的警察就在头顶上用看着一群脚下蚂蚁的眼神,看着下面的一切。
不用换囚服,但也只有内衣给留下,收走任何东西,包括人格,所有的尊严和做人的脸面,都跟自由一起收走,就好像对待屠宰场的鸡鸭一样,撵着搜身喝骂,摔过来一件看守所的马甲要求穿上,随时都是厉声喝骂抱头!蹲下!
什么奥运冠军,江湖大哥,公司老总,一切的一切都被剥得一干二净!
如果说苏文瑾认为这是杀鸡儆猴,做给其他人看,陆文龙觉得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你不是牛逼么?再牛,再横,在这一切面前就被轻易的扇到地上。片甲不留!
但出奇的,陆文龙自己脸上也没什么激愤或者惊慌表情,就是淡淡的,叫怎么就怎么。对偶尔粗暴的推攘或者扔到自己脸上的马甲,也恍若未觉,更没有管教们常见的罪犯脸上谄媚表情,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甚至叫他蹲下,也依言照做。
这让最后留下来观察他的黑西装,都说不出什么来,直到其中一人低语:“他……没坐过牢吧?或者说心里有鬼?怎么这么……说不出来这个味儿。”
有鬼个屁!
当陆文龙被带到一间监室以后,哐嘡一声,重重的铁门关上以后。眼前十多双凶狠、狡诈或者闪躲、惊慌、漠然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还真是坐牢了。
陆文龙心里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跟笑意,人这一辈子,总得什么都体验一下吧,庞爷或者荀老头从小就没少跟他灌输这搞不好就要坐牢的威胁语言,没想到终究还是真的让自己站在牢笼里。
所以这个时候的陆文龙。反而就跟下车进来以后的陆文龙几乎变了个样,嘴角有点笑,看有几个人跳下那大通铺朝自己走过来,就更是带笑,不掩饰的笑。
走上来的人脚步很快:“犯了什么?哪条道上的!”当先一人更是直接走到了陆文龙的身侧,抬手就过来一推,原本就靠在门边的陆文龙没抵抗。轻轻顺着力一退,靠在了这间监房的角落,右眼斜瞟,正在摄像头的下方,属于监控很小的死角。
陆文龙收起了荀老头再三叮嘱过的开场白,真带着抑扬顿挫的跑江湖唱腔把那几句富有内涵的江湖切口念一遍。这里的鱼虾虫蛇是估计不敢动手,但任谁也知道自己是个江湖人物了。
所以……那就还是一切依照身体的本能来吧,谁叫哥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吃身体饭呢?
第二个人个头有点高,一边动手就一边说:“规矩懂不……”话还没说完,腹部就遭遇了重重的一击!
陆文龙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手上却毫不留情,一记重拳打得这个大汉踉跄退开,旁边的两人脸上一虎,凶神恶煞的就扑过来,却就在其中一人双脚离地跃过通铺,自己都觉得气势非凡的时候,被陆文龙一抬腿,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腰上,嘭的一下,连人带着影子,重重的摔在几米开外的通铺上!
哎呀呀的叫两声就蜷起来不能动了!
监狱里面的打斗通常都比外面凶狠好几倍,不为别的,一来无聊精力过剩都不是善茬,二来最重要的就是一间牢房一个世界,能踩在别人头上,就能过得更好,就这么简单!
漱洗工具都不会在监舍里,一把牙刷都能变成利刃,所以这里真是坚野清璧,什么可乘之物都没有,可陆文龙却分明看见这扑上来的家伙手中有个明晃晃的东西!
好嘛!
那就背靠角落,身体只是轻轻一让,躲过了第一下恶狠狠的捅刮,陆文龙的左肘用一个有点怪异的角度,准确击中了对方的下肋,这可比拳头来得凶狠多了,就这么一下,那刚才满眼凶光的家伙就一声反呕,倒在地上哦哦哦的浑身发吐,眼见着就有白沫出来了!
摔在地上的是一块墙上瓷砖抠下来的尖利三角碎片!
什么都会变成凶器!
陆文龙是有把握这么一下就把对方肋骨给打断的,不过顾忌是不是个故意的套儿,才留了点手,但也是有限度的留,现在三下五除二就放翻了三四个人,后面却前仆后继一般冲上来好几个,能站着打的空间其实就门那么宽,旁边绝大部分空间都是通铺的,所以颇有些施展不开的陆文龙也有点打发了性,双手握拳,再也不管是不是还躲在摄像头死角下,快步冲拳,就跟挥棍击打空中疾驰的棒球一般,快若闪电的连续击打,几乎分毫不差的接连命中好几人的面部鼻梁。
力量真不能太大,还得借着对方头部中拳反弹加快拳头速度,就那么一气呵成的感觉,极少数三五个挤在远处通铺角落的犯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文龙放翻一大群人!
一个个都在地上铺上抱着喊痛!
这大通铺可不是席梦思,就是水泥台子上面固定木板,睡觉时候才有毛毯枕头,现在就是个木面台子。
陆文龙再挑选地上看起来最凶狠的一个家伙,重重的提脚在对方怀里猛踹一下:“够了没!?论打架,老子就是吃这碗饭的,乖乖的论资排辈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说完才昂首阔步的走向通铺的中间,舒舒坦坦的在偌大个十几人排着能躺下的平台中央靠坐下来,还别说,看着面前十多个同号的犯人,早上莫名其妙就被拘起来的陆文龙心里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舒坦多了。
坐牢……那就坐牢呗,老子难道还怕把牢底坐穿了?
眯上眼摆出一副座山雕坐姿的陆文龙现在颇有些光棍的想法,但耳边听得抖抖索索的声音,睁开眼,那被他猛踹一脚的家伙小心的爬过来,双手捧着一支烟:“哥……您可真能打!”
陆文龙笑笑接过,却把那过滤嘴香烟在手指上花哨的一转,就捏着烟头这边,跟喂狗一样又递回去,递到对方嘴边:“知道就好,别让我觉得不舒坦……”
嗯,这样的坐牢那还就不是受罪了。
事实证明,苏文瑾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当懵懵懂懂的曹二狗等人被阿林以喝花酒的名义召集到一起,关上门才说了陆文龙被抓起来的消息,顿时就有两三个跳起来要去报复社会:“我草!我们都做人做到夹起尾巴了,六儿还要去蹲苦窑,老子去杀两个人陪他……”
没脑子的真有。
阿林这种就啼笑皆非:“反正余老二说的,大嫂命令我们全都不许动,全都只能呆在这里,吃喝拉撒不许离开,如果坏事儿,没得说,那就不是兄弟了。”
李万机和江小船伸手按住了曹二狗和阿光,麻子却没搀和,琢磨着举手:“问问大嫂,我马上返回平京,哥在那边不也有些关系么,打探消息或者伸手帮忙也是可能的,我算是看清楚这个社会了,就特么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阿林只是充当个管教:“那你自己请示,先问老二,大嫂估计够忙,我们现在呆在一起,就是随时等候调遣。”
阿光终于安定下来:“小白呢?”
阿林哼哼:“他比你有心思,现在带了几个人蹲在国立大厦……”
麻子这边也终于打通了电话,余竹居然也要请示,苏文瑾就在他旁边:“平京?”上次陆成凡也是被拘起来,关那么久都没搞定的事情,最后从平京压下来,却很快出来,沉吟一下:“思思呢?她不是说她是阿龙在平京的外室么,那些关系她清楚么?”
被立刻找过来的程思思听说发生的事情,就急不可耐:“我去平京!我认识阿龙那些朋友!”
苏文瑾却觉得她不靠谱:“你这么风风火火的能帮他么?那个女的,很高那个你认识么?”
程思思当然明白:“甘家小姐?对!我去找她!”
苏文瑾翻眼珠:“你听我的话,不自作主张,我就同意你去……能做到么?”
程思思几乎是梗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吞回去:“听……”
苏文瑾的安排很简单:“你跟老十三马上飞到平京,但别去找人,也别去打听,就呆在平京,只搞清楚要找的这些人大概在哪里,在也许关键的时候,我要求你去找谁了,才能去找,要是弄巧成拙,没准儿就害死阿龙了!”
这句话让程思思严肃的保证不乱来,一行人立刻就出发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惟妙惟肖
维克托打电话来的时候,罗芸娴的工作已经展开了,找来给她打下手的是阿芬,这个准妈妈估计才是这伙人里面最懂电脑的。
苏文瑾把所有讯息都罗列了一遍,对维克托没什么可隐瞒的:“我这边有人已经开始操作在香港造势,说陆文龙莫名其妙的就被关押,而他的伤才刚刚恢复……只希望能看到个结果,到底为什么扣他,我们也好按病抓药,现在我们甚至连是谁抓他,抓到哪里去都不知道,要知道我们现在没什么违法勾当。”
维克托的第一判断也一样:“这是要杀鸡儆猴,拿他这个名气最大的做给其他人看……我知道了,秉建会联络她父亲尽量打探消息,我这边也能沟通,保持联络,我清楚阿龙的一举一动,我也明白他在做什么,这件事我会全力参与,好,不浪费时间安慰你,你要挺住,主持大局。”
苏文瑾不知道的是,维克托转过头跟他老子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老李坚决反对维克托插手陆文龙的事情:“这件事非同小可,有个站队的问题,我们做商人的在这个时候非常忌讳的站队!”他并不是不站队,要看清形势和考虑清楚才会下注,现在真的早了点。
维克托摇头:“跟商业无关,只关乎陆文龙这个人,当枪口对向我的时候,他也只关乎我这个人!”
老李还是现实:“那是因为你姓李!”
维克托苦笑:“你知道他在澳门中弹是跟谁一起,龅牙驹!听说过么?跟他三杆子打不着的黑*道人物,他是江湖人,只要对了脾气,就性命相交,和我们的钱无关,唯有对他的时候,我也是个江湖人!”
老李强硬:“这是个重注,我知道现在平京有很大的变数。特别是渝庆这位……我还要观望,你在打乱我的计划!这不是投资某个项目,这是会影响到珠江集团未来走向的选择!”
维克托前所未有的倔强:“我愿意付出这种代价,也愿意去冒险。但……老细,审时度势看人品,就凭这件事……嘿嘿,我觉得就可以不用观望了!”
仿佛这句话才是打动老李的重点,皱成一团的眉毛陷入了长考。
维克托不用考虑,转身出去:“我已经约了几个人在香港媒体上造势,这件事我是要炒起来的,我必须要得到阿龙的消息,知道他是为什么,无论根源是什么。总要拿个表明的理由出来,只要有理由,我就能发动我的一切力量去驳倒这个理由,我希望您能支持我,我也认为这是一项投资。我有把握的投资。”
可当他的脚走到门边时,背后却传来老李的声音:“陈家跟他们关系比较近。”
维克托心里就是一凛!
陈家?
无数个夜晚,他都跟陆文龙在电话里长谈各种生意和工作上的东西,他对陆文龙的架子再清楚不过,甚至现在雨田集团的会计师、精算师、预算师都是从珠江集团请的老行家过去带新人,灌输一种香港人比较习惯的遵纪守法规则。
心虚的陆小贼非常不愿在经济方面留下把柄,所以维克托相信他没有痛脚。甚至在大陆都找不到一家公司的法人是陆文龙,任何一份合同协议都不是陆文龙的签名,陆文龙连财务签字权都没有,他就是个太上皇,啥实际归属权都没有,却又什么都能掌控在手里的太上皇。
但现在陆文龙做得最容易被人关联上的项目。就只有九龙仓!因为陆文龙其他的项目全都是自己人自家兄弟在做的,唯一一个外部合作者就是陈家。
一个实际上跟他还有点仇意的对家!
放在任何时候,陈家都应该会放下那些不知所谓的感情问题,大笔投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但就好像老李说的那样。如果这涉及到官家的站队,那就什么都可能了,这中间甚至是勿论陈家愿不愿意的问题。
维克托把这个消息赶紧传递回了渝庆。
陆文龙不知道这个,他在酣然大睡。
看守所嘛,又不是劳改农场,总得让人睡觉的,假如没有犯人之间的倾轧争斗,其实牢狱之中是个很无聊的事情。
一来就强硬的直接动手打得别人服气,又没留下什么流血断肢的惨剧,点到为止的教育了所有企图用拳头说话的人。
让所有人明白跟陆文龙这专业人士玩手上过,那真是自找的,甚至连有些人别有用心的想等等看再来收拾残局找茬子,都没想到风卷残云一般被陆文龙给收拾干净,端着枪的武警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屋顶的铁网边露头,号子里的形势就搞定了。
然后才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奥运名人,陆文龙的牢狱生活就标准的低开高走,当个牢霸是没什么问题的,陆文龙谦虚的让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你们该干嘛干嘛,但我得吃好睡好,别打搅我就成。”
整整一天,除了练功就坐在阳光能晒到的地方养神,陆文龙甚至都没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给栽进来的。
到了晚上,他就真觉得自己白天的做法是千真万确了。
因为居然睡觉还有人看着!
有狱警也有犯人担任的牢头,背着手走在通铺旁边,所有犯人都得把头朝着过道,整齐的排着睡觉,于是所有的睡眠就等于是在监控之中!
一来庆幸自己不用傻不愣登的装积极分子看人家睡觉,二来自己应该也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什么梦话吧?
因为到了下半夜,真的有一个犯人突然梦呓的说了几句什么,马上就听见有人喊报告,要揭发立功表现!
总之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残酷到冷血和极为弱肉强食的世界!
还好陆文龙一贯都是以强横著称,万一余老二来,不亮出点江湖地位,估计是要狠狠的吃苦头。
所以饱餐一顿几乎是水煮青菜的糙米饭以后,睡在最通风床位的陆文龙很快就安然入睡了,在他的梦里,除了家人和兄弟,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心中坦荡荡的鼾声甚至比在家还打得响亮。
老实说,这牢里的觉睡得真好。
连续几天,给陆文龙换了好几个号子,每天清汤寡水没有油花的饭菜也没见搞垮他的身体,这几年一直都是粗茶淡饭更注重养生的陆文龙居然觉得牢里的伙食,只要吃饱了,跟家里已经吃腻的花样相比,也挺有风味的。
所以每次换了新环境,都特别上心的重下打手,务必狠狠的把如狼似虎的犯人们打趴下,才能换得最饱满的饭食。
他的思路就这么简单。
稍显意外又在意料之?(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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