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好乱(NP) 第 3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璃月斜眸看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我会怪你?不。”她的笑变得很冷很阴狠,道:“你不是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既然下得了这个手,悲剧,只是迟早的事。”

    “月姐姐……”她的这番话委实出乎金缕的意料,一时竟有些发愣。

    “金缕,你和金威这场拉锯战准备打到什么时候?”过了片刻,璃月突然问。

    金缕低眸,道:“难说。他的实力在我之上,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而他不清楚我的实力究竟有多少,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说此番话明显不符合他之前在璃月面前表现出来的单纯天真的形象。但他深知,在此事上不能装,一旦弄砸,璃月对他不会再信任了。

    “制定一个计划吧,需要对付哪些人?需要多少人?什么时候动手,顺序又应该是怎样?你的人能解决多少?剩下的,我给你补齐。”璃月一字一句道。

    为了阿纱姐,她生平第一次起了利用关系调动人脉协助自己达成目标的念头。

    金缕一脸的惊愕:“月姐姐,你、你要帮我?”

    “不是帮你。”璃月站起身,“既然敢动阿纱,他们必须准备好付出代价。”除了元齐,还有他杀妻杀子也舍不得放弃的整个势力,她都要给他连根拔起。唯有这样,她才觉得,可以给傅红纱交代。

    *

    苏吟歌并没有住在东宫,他住在白天和璃月一起去过的丰汇楼。

    晚上,璃月去找他。

    “最近你有空吗?”他一开门她便问。

    “有事?”苏吟歌让她进房。

    “如果有空的话,陪我去一趟西武吧,我想我可能想起来那破钥匙被我丢在哪了。”璃月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苏吟歌低眉,其实,他不是很愿意为金缕找回那天钦宝盒之钥,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金缕成功地灭了金威掌握南佛大权,那么,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他,他知道他太多事。

    如今,他虽然给自己找了一条后路,但谁能保证这条路的尽头不是悬崖呢?

    身处漩涡的中心,他原本想着能保住爹娘便好,可眼下……

    看看对面那目若寒星面如美玉的女孩,她让他对这个世界留恋不舍。

    “好啊。”他听到自己如此回答。

    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既然金缕已经知道钥匙在她手里,即便他不去,金缕定然也会有别的办法得到,那么,他何不借此机会与她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有一点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让你讨好天圣宫才带你去拿钥匙。我希望能用它卖一笔钱,现在三国中很多人都想要这把钥匙,谁出价高就卖给谁,得的钱我另有用处。这件事你能办吗?”璃月盯着他。

    苏吟歌抬眸看她,没说话。

    “做不到不用勉强,我另找别人。”璃月一向喜欢果断爽利,不喜欢拖泥带水。

    “可以。”苏吟歌整理了一下情绪,淡淡应承。

    *

    第二天,李逝便给璃月送来了一本册子,金缕他爹旧病复发,他又忙着到龙榻前坚守阵地了,所以没能亲自前来。

    璃月打开扫了两眼,发现金缕的弱势主要集中在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卫城援兵赶来之前消灭城中金威一派的所有势力阻止消息外泄。这是整件事情的核心部分,至于驻守在外地效忠金威一方的军队,金缕也准备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和装备,只是一旦开战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他缺粮饷。

    合上册子,璃月迅速在脑子里把自己能请动的人过了一遍,然后问李逝:“如果一切顺利,什么时候能动手?”

    “两个半月后的除夕之夜,宫中照例会有宫宴,所有皇亲贵戚文武大臣都会受邀参加,那是最佳的动手时机。”李逝道。

    璃月点头,将册子递还李逝,道:“告诉金缕,我只有一个条件,动手之日,颖王府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人都不准动,要完完整整全 部交给我。”

    李逝应承。

    第二天璃月和苏吟歌便一人一骑出了盛泱直奔西武。

    *

    裴延熙最近感到诸事不顺,情绪十分低落。

    原本她和燕瑝的感情就不是特别好,一直以来不过是靠太后在勉强维系而已,经历秦璃月一事后,可以说完全决裂。

    如今,虽然两人见面时燕瑝表现得与以前并无太大不同,但她感觉得出来,他讨厌她。

    而一向疼爱她的太后这几个月也不知怎么了,总有些心神恍惚的样子,对她带去的小玩意儿或是打听来的新鲜事都不感兴趣了,却总是会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看着她出神。

    想着在琛王府找些安慰,但父亲却突然忙了起来,整天不是在外面就是关在书房里和什么人唧唧喁喁,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连一向温婉慈祥的母亲都变得讳莫如深起来了。

    她觉得永安的空气窒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便整装出发去西武九华山找玉无尘。

    她在九华山住了整整一个月,竟未能见上玉无尘一面。

    她知道他并没有如下人所说那般出远门视察店铺,他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于是心情更加糟糕。

    回到永安之后,她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不满和不快,开始天天关在房里砸东西打骂丫鬟侍从。

    一开始母亲还过来看望安慰她,但几次之后,她不来了。

    她其实也不想要母亲来,她想要太后来看她,整个东仪没有人的权力能大过太后,只要太后对她如以前一般宠爱,她便谁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可,太后一次都没来过。换做以前,她即便受凉打个喷嚏,她都会亲自来看她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秦璃月最终还是在太后面前说出了她和九天玄女的事。

    她好恨,恨九天玄女更恨秦璃月。

    想当初,她还没遇见玉无尘,第一次在御花园看见九天玄女简直惊为天人,那时她什么也不懂,不懂男人更没见识过男人的挑逗,于是,两人第二次见面时就上了床。

    可除了最初的那几次肉体欢愉,她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得多。

    而秦璃月,简直就是她命里的克星,自从遇见她,她就没有一件事顺利过。

    此番,她从她手中死里逃生,她不甘,派了手下去追杀她,可那些人却似泥牛入海,进了南佛便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这几个月来,她连续派出去三批人马,竟然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她恼怒、愤恨、无助,但除了在自己房中发泄,她什么也做不了。

    又是一个令人倍感烦躁的傍晚,想起接下来又要迎接漫长孤寂而又毫无希望的黑夜,她砸了屋中所有可砸的东西,伺候她的 丫鬟仆从不用赶便都躲了出去。

    精疲力尽之后,她看着狼藉一片的闺房,悲从心来,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郡主不好当啊。”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

    裴延熙迷迷糊糊中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也没在意,继续伏在桌上。

    “假郡主,更是不好当啊。”那男声又道。

    这下裴延熙听清楚了,“倏”一下弹起身子,瞠大了通红的眸看着鬼魅般站在桌子对面黑纱蒙面的男子,惊愣了半天方才结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窗门都紧闭着,地上满是瓷器碎片,这个男人走到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她竟然毫无察觉!

    男子叹息一般的笑,缓缓在她对面落座,道:“裴郡主,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自己不会武功,这男人既然有本事神出鬼没,武功定然不错,且此刻他离自己这样近,万一自己挣扎呼喊,只怕下一刻就会丧命于他手中,不妨先听听他想说什么。裴延熙虽然性格刁蛮,但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于是她平静下来,目光中重又带上了与她身份相匹配的冷傲,道:“你想说什么?”

    “别那样看着我,要知道,你原本没有这个资格。”男子平视着她的目光,淡淡道。

    裴延熙皱眉,不耐道:“有话直说,本郡主没闲工夫陪你转弯抹角!”

    男子忽而又笑了,道:“好!”探手将一卷画轴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裴延熙疑惑。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男子意态闲适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裴延熙狐疑地伸手,展开一看,皱眉道:“你怎会有我的画像?”

    “睁大眼看清楚,这副画作于十九年前,画上女子,不是你,而是,你的亲生母亲。”男子抛出惊人之语。

    裴延熙往左下角一扫,果然写着日期刻着印章,但男子的话让她匪夷所思,当即将画一抛,冷笑道:“莫名其妙,我是琛王府的郡主,我的亲生母亲就在这里。你偷画一副本郡主的画像,添个十九年前的日期,又编出这么个无稽之谈,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也不辩解,只问:“郡主右肩后,有一枚粉红色花瓣一般的胎记吧?”

    裴延熙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男子又笑了起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瞒就不会有人知道。而有些事情,即便你亲眼看到了,也未必是真的。”

    裴延熙凝眉看着他,执着地问:“你究竟怎么知道我肩后有胎记的?我身边有你的眼线?”这个胎记,唯有她的父母、太后,还有伺候她沐浴的心腹丫鬟才知道,旁人不可能知道。

    “你真的以为那是胎记?”男子不答反问。

    裴延熙失了耐心,倏地站起迅疾地退后几步,指着黑衣男子道:“再这么装神弄鬼,我可叫人了!”

    黑衣男子微微摇头,从袖中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桌上,看着裴延熙道:“这是一瓶消除纹身的药水,你该清楚,真正的胎记,除非把那块皮揭去才有可能消掉,而纹身,只要用这种药水轻轻一擦,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显露原来的皮肤。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说着,他站起身来,看着盯着瓷瓶的裴延熙,道:“如你不想保住现在的地位,尽可以当我没来过,但我必须告诉你,真正的郡主还活着,她也不知自己的身世,如果我把她带来这里,相信她一定会非常感激我。”

    临走,他又补充:“如果我明天来时发现这里有埋伏,我担保,第二天琛王夫妇就会得到你不是他们亲生女儿的详尽证据。”言讫,他缓缓走出月门,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外间。

    裴延熙僵立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说什么?说她不是真正的郡主?说她肩后的胎记也是假的?说她生母另有其人?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定是骗人的!

    裴延熙拿起那只瓷瓶就欲砸出去,脑海中突然想起最近父母和太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又停住了动作。

    不,不能冲动。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呢?

    说实话,长这么大,她也不是没有发现,自己跟父母长得一点不像,只是从未往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一点上联系。

    若,她真的不是,那她就不是郡主了?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被别人拥有?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里是她的家,她在这里呆了十七年,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样?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和地位拱手让人!

    不会的,刚才那个人一定是骗她的,她怎可能不是真正的郡主呢?

    ……

    辗转反侧到深夜,房中灯光幽暗,她起身,缓缓走到铜镜前,迟疑了一会儿,卸□上衣裙,微微侧身看向自己的右肩后。

    目光一扫间,她只觉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泼到脚,整个人几乎被冻僵了,一动也动不了。

    她的右肩后,白皙一片,哪里还有那枚胎记的印记?

    她不过在上床前涂了点药水在胎记上而已,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怎么会这样?她果真不是……

    这个念头刚刚一起,她便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妆台前。

    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只觉脑海中空白一片。

    没有胎记是不是就证明她果真不是琛王夫妇亲生?她不敢去问。

    如果她真的不是他们亲生,那么,是 谁将她和真正的郡主调换了?又因何调换?她没有答案。

    想起眼下自己拥有的一切随时可能化为乌有,她的心仿似放在油锅上煎。

    明天,那人再来,她一定要问清楚,他一定可以给她答案。

    且不论事情经过究竟如何,封住此人的嘴,保住自己的地位最重要。

    *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裴延熙没想到,对于她被调换的事情经过和缘由,黑衣男子竟然三缄其口。

    黑衣男子平静地看着她,道:“我没有解答你困惑的责任,我来,是跟你做交易的。”

    裴延熙强行压制住内心翻腾的怒火,狠狠地盯着他,问:“什么交易?”

    “我想在东仪做些事情,这些事情可能包括经商、开矿、结交朋友等等,以你如今的地位和权力,当是能给我很多帮助。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想要保住如今的地位的话。”男子道。

    裴延熙从没有被如此要挟过,胸中的怒气胀得她几欲嘶吼,但她忍住了,冷笑一声,道:“你未免太抬举我了,我虽为郡主,但开矿之类的事,却不是我能过问的。”

    黑衣男子笑了,道:“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是你能帮得上的,我不会来找你。”

    裴延熙侧过头,道:“帮你可以,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会一直守口如瓶?”

    “如今看来,除了相信我,你似乎别无选择。是不是,裴郡主?”男子笑容冷遂。

    裴延熙语噎,内心大恨,暗思:不管如何,先稳住他再说。她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些寻求真相的机会。

    85、四处求援 。。。

    西武朱武门,曦王府。

    皇甫绝、观渡宴几及一群幕僚正聚在书房议事,耳畔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观渡抬眸看向门扉,其余众人也皆都停了下来。

    此时敲门,定有要事相报。

    林鹫进来,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大声禀道:“启禀王爷,启禀亚父大人,秦姑娘回来了。”

    皇甫绝面色一僵。

    观渡却只愣了一愣,随即淡淡道:“好,知道了,下去吧。”

    林鹫出去后,会议继续,但皇甫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观渡看在眼里,也不吱声。会议结束后便和宴几一起去找林鹫。

    得知璃月和苏吟歌一起去了怡情居后,两个老头琢磨开了。

    “她此时来,会不会是得了什么风声?”宴几揣测。

    观渡摇头:“不太可能,此事办得甚为隐秘,如非特意关注,她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宴几沉默,少顷,问:“我们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她?瞒得一时瞒不住一世,将来她自己知晓了,也许反倒会结下仇隙。”

    观渡斟酌道:“此事我等不过一知半解,虽有猜测,却无确切证据,如何对她说?且,只怕她自己也未必想知道。”顿了顿,道:“不管如何,备些礼品,我先去怡情居看看情况。”

    *

    观渡来到怡情居时,璃月和苏吟歌正坐在池边的圆台上争争抢抢地吃一只烤鸭。见他突然到来,璃月并不惊讶,抬头笑了笑。

    苏吟歌却趁机把她手中一只鸭腿抢了过来。

    璃月吮了吮手指,站起身扫了眼观渡后面捧着大小锦盒的仆从,曼声道:“阿渡,你来便来了,客气什么?我可没这闲工夫跟你礼尚往来。”

    观渡从容地颔了颔首,温和道:“此礼不算礼,无需还。”

    那边苏吟歌貌似噎到了。

    璃月手一伸,道:“屋里请。”

    来到房中,屏退下人,观渡问:“怎么不见檀郎?”

    璃月给自己和他各斟了杯茶,道:“你知道的,它晕马。”

    “如此,秦姑娘此行定非游山玩水了。”观渡接过茶杯,点头致谢。

    “的确不是。”璃月不否认,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抬眸看着观渡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有笔交易供你斟酌。”

    “什么交易?”观渡神情认真起来。

    “南佛如今的局势,你应该非常清楚。我选择支持金缕,不知你曦王府愿不愿意赌一把。”璃月道。

    观渡沉吟,少时,抬眸道:“好。”

    璃月勾起嘴角,道:“此事非同小可,不用回去与其他人商议一下么?”

    观渡沉静地看着璃月,道:“我相信你的选择。”“金威有天圣宫和漕帮从旁协助,手中又握着南佛近一半的兵权。而金缕,我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曦王府书房,皇甫绝听到观渡说要调集人马助金缕发动政变时,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没有任何后台靠山,不为人所知,却和有天圣宫漕帮在后面撑腰,且手中握着南佛一半兵权的金威对峙至今,我们难道没有理由相信,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么?”观渡淡淡道。

    皇甫绝浓眉不展,没有说话。

    宴几在一旁拈着胡须道:“我说你就别讲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让殿下为难了,其实你这么爽快做出决断不就因为听说秦璃月支持金缕么?璃月那丫头既然都能来找上我们,显然为此事不遗余力了。除了我们之外,血影宫的叶千浔,慕容世家的慕容倦,相信都只要她一句话就能为她赴汤蹈火,光是这两拨人,一夜之间横扫半个盛泱没有问题。

    如果金威死了,朝中能继承大统的便只有金缕一人,外面那些军队再想为金威报仇,一来没有意义二来没有底气。再者,即便真有死忠军队冒天下之大不韪誓要给金威报仇,金缕既然敢动手必有准备,此时,若玉无尘再把他遍布南佛的商贸网络一断,拒绝给这些叛军提供补给和运输,那么,可以想见,这些叛军还有多少胜算。”

    观渡看着宴几,颇为不满,道:“偏要你说。”他其实是想让皇甫绝自己分析权衡的。

    宴几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担心会影响了王爷的心情而已。”

    皇甫绝闻言,抬眸看两人,发现两人也皆都看着他,有些不自然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无可否认,他的确心情不好,尤其是听说璃月能调动那么多人时。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自从今天听到她到了朱武门的消息之后,他就开始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过了这么久,他早已想明白了,母亲之死,的确不能怪她,而毁尸灭迹,更是为他着想。设身处地,如果他是璃月而璃月是他,也许,他也会那样做,而他选择那样做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保护对方而已。

    事后,他也曾惊诧,惊诧极度悲痛中的自己,怎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怎可那样去伤她?她不是他的敌人啊。换做任何人,他都不会那样,为何偏偏是她的时候,他便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么?

    只是……明知自己错了,他却也没有勇气去向她说声“抱歉”,他害怕看见她的眼神,每每想起当日她离去之前的眼神,他的内心都无比的冰冷和痛苦,当日是被丧母之痛掩盖住了,如果是现在,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他想他会无地自容。

    如果,她真的能调集那么多股势力的话,他怎能甘居人后?即便是为了赎罪,也当一马当先。

    *

    十月的西武,晚上已颇有凉意。

    今夜新月如刀,璃月仰躺在冰冷的屋脊上,静静地看着那弯孤月。

    苏吟歌从屋檐处探出头,他就知道,她恢复得没这么快。

    除了收殓傅红纱的当日她略失常态外,这一路行来,她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笑的笑,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而她心里更不曾压抑着痛苦。

    隐忍,就像有了伤口之后用力去压它,只要力量够大,也许暂时能阻止鲜血外流,但时间久了,势必对伤口愈合不利。

    他翻上屋脊,在璃月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深蓝色的夜幕。

    “苏吟歌,你觉不觉得,人,越长大,越寂寞。”璃月盯着月亮,喃喃道。

    苏吟歌声音如风,轻叹一般:“又有谁的人生,不寂寞?”

    “酒色之徒也会寂寞吗?”璃月转眸看了看他。

    “我想,只要懂得思考的人,都会寂寞。”苏吟歌垂眸,与她对视。

    璃月唇角微微一勾,道:“我原以为,你不会寂寞。”

    “因为我有父母有朋友有看似目标明确的生活?”苏吟歌接话。

    璃月点头。

    苏吟歌看着她,右侧唇角敷衍般微微一勾,重又仰头去看夜幕,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寂寞?”璃月似乎不甘心就此结束这个话题,执拗地问。

    苏吟歌低眸,叹息。少时,伸手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道:“问它。”

    他认真的表情让璃月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于是她小手一转,揪住他胸前的一缕发丝,笑道:“挑了吧?早日找个相亲相爱的女人,成个家生个娃,你便没时间寂寞了。”

    苏吟歌也笑,道:“难找啊,要不你来将就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能生,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璃月挑眉。

    苏吟歌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拿蚕宝宝说事呢。”

    “对哦,忘了这茬了。”璃月笑了起来。

    “你又说!”苏吟歌瞪眼,伸手就去捂她的嘴。

    “什么我又说?是你自己不打自招好不好?”璃月往旁边一滚。

    苏吟歌跟着撵过去,两人顿时在屋脊上吵做一团。

    *

    阔别了一年半,璃月发现,逍遥大道和以前竟然毫无改变,包括人们的表情。

    和苏吟歌一路行来,两侧但凡看见她的人都会和以前一般与她打招呼,仿佛她昨天刚走,今天又回来了,没有一丝的生疏和不自然。

    璃月心底暗暗叹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看看这些人,心中不知有多忌惮和防范,表面上不露丝毫痕迹。

    她敢担保,玉无尘此刻定然已经得到了她回来的消息。

    来到伴花眠她的房间,四顾,果然如玉无尘说的一般,什么都没动过,一切都还是原样。

    “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上来的时候,苏吟歌被妓|女们纠缠了一路,心情十分不好,皱着眉头问正在翻箱倒柜的女人。

    “怎么了?不好么?”璃月土拨鼠似的钻在橱柜中,不停地往外扒拉东西。

    “当然不好,淫声浪语,脂粉呛鼻,简直不是人呆的。”苏吟歌面色嫌恶。

    “是,知道你大爷有品位,那什么菊花红了环境清幽氛围良好,没有淫声浪语也没有脂粉呛鼻,都是清新淡雅的菊花……哦,在这呢。”找了半天,璃月终于从橱柜下面拖出一只布满灰尘脏旧不堪的小箱子,抱到桌上打开箱盖往桌面上一倒,珍珠玛瑙,宝石翡翠顿时滚了一桌。

    璃月在里面扒拉了两下,找到混在里面毫不起眼的六根棱柱形黑宝石,递到苏吟歌面前问:“这就是天钦宝盒之钥?”

    苏吟歌接过,仔细翻看一番,道:“应该是的。”

    璃月闻言,二话不说将桌上乱七八糟的珍宝都装进箱子,又跑到妆台前,把她满满一屉的珠宝首饰也都往箱子里一塞,然后递给苏吟歌道:“都帮我带走吧,先存在你那儿。”

    “有没有搞错,这么脏,我拎着合适么?”苏吟歌不可置信地叫。

    璃月看着他一身华贵整洁的锦袍,皱眉想了想,拿起箱子往他身上一顿蹭,然后在他的惊叫声中笑嘻嘻道:“现在合适了。”

    *

    送走了一脸怨念的苏吟歌后,璃月独自来到逍遥大道尽头处的渊明阁,要了一个可以看到渊明潭的雅间,喝茶。

    趴在窗棂上,璃月看着那明镜一般波纹不起的渊明潭,看着湖堤上泛了黄的垂柳,心中不免一阵萧瑟。

    曾几何时……

    细雨霏霏的春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钓过鱼,划过船,喝过酒……

    骄阳似火的夏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下过棋,潜过水,摘过莲……

    菊花初绽的秋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弹过琴,赋过诗,谱过曲……

    白雪皑皑的冬日,她和玉无尘一起在这里踏过雪,寻过梅,作过画……

    那些锦衣丽行长歌击剑的日子,鲜明淋漓从不能忘,只是也从不愿记起。

    秋日,果然是能勾动人愁绪的时节。

    身后传来敲门声,节奏轻缓而坚定。

    “进来。”她迅速地收拾好情绪,转过身。

    看到出现在门外那依例一 身雪衫一尘不染的玉无尘时,璃月的心微微一跳。

    她刚从与他的回忆中醒过神来,此时见他,别有一番异样的感觉。

    数月不见,他好像清减了不少,面色白得几乎透明。

    玉无尘进了门,嘴角勾起和煦如风的微笑,彬彬有礼道:“不打扰吧?”

    她本来就在等他,只是上次在东仪他可以说是负伤而走,她不知道此番他会不会来,见他来了,她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也微微一笑:“当然不。”

    与他四目交接,璃月有些不能适应,她习惯在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然此刻,他那深不见底的眸中却分明印着一种名为“忧郁”的暗沉底色。

    迎着她的目光,他也走到窗口,看着秋色肃杀的渊明潭,不语。

    随着他的靠近,璃月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杜若气息,这种气息暌违已久,却依然熟悉。

    “还是你好,一走了之。”半晌,他突然开口。

    璃月不语,他便接着道:“这像是个记忆之城,我深困其中。”

    璃月转身,淡淡道:“这里终究属于你不属于我,你若舍得这里,你也不会深困其中。”

    “父母百年之后,我想,我也不会留恋这里。”玉无尘敛了敛心绪,声音转为沉静。

    “我来这里,不过想提醒你,南佛政局即将动荡,你的商队最好做下准备,免遭池鱼之殃。”璃月突然发现自己承受不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他眸中那忧郁的黑。略显急促地抛下话,她转身便要走。

    “璃月。”他忽然伸手拉住她,“你过得好吗?”僵了一僵之后,他问出这句话。

    他的手冰凉。

    璃月背对着他,昂着头道:“我很好,多谢关心。”说着,抽回手抬步便走。

    刚刚打开门,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璃月顿了顿,转身一看,却发现玉无尘晕倒在窗下,不由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和叶千浔一般装死吧?

    不,不会的,以他的性格,做不出那种无赖之事。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回身扶起他,唤了两声:“玉无尘,玉无尘?”

    他毫无反应。璃月没办法,只好去找渊明阁的掌柜,来到楼下却见出岫在堂中,于是对他道:“出岫,玉无尘晕了,你去看看。”

    出岫一听,脸色一变立马就向楼上冲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出岫并没有将晕厥的玉无尘背回山庄,而是就近安顿在了渊明阁的客房中。

    一阵忙乱之后,璃月看着躺在床上的玉无尘,问出岫:“怎么回事?是病了么?”

    出岫摇头,抿着唇,似有难言之隐。

    “不方便说就罢了。”

    璃月转身欲走。

    “秦姑娘,你别走。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救少主吧,他快把自己糟蹋死了。”出岫突然跪下,冲璃月求道。

    璃月回身,皱眉道:“有话起来说。”

    五年的时间,对璃月的性格出岫多少也知道一点,知道自己死皮赖脸的话反而容易将她气走,于是便站了起来,眸中含泪道:“四个月前,少主从东仪回来心情便十分不好,他吃不下睡不着,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时间一长,情况越来越糟,整个山庄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都束手无策。

    两个月前,少主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曾经研制出来的一种幻药‘逍遥散’,一天吃几次,于是竟日没有个清醒的时候,每次服下那药,我就听到他迷糊不清地呢喃‘璃月,你回来了’,然后几个时辰都面带微笑,直到药效消失,又继续吃药。

    ‘逍遥散’这种药虽然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沉浸于自己虚构的欢乐世界中,可对人身体危害极大,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少主便虚弱得起不了床了,今天是听说秦姑娘来了,他知你不可能去临风馆看他,所以才强打精神来看你的。”

    璃月愕然,她从没想过,玉无尘也能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而且,听出岫讲来,似乎还是为了她。

    “秦姑娘,我知你是为了一年前那件事怨恨少爷,可其实那事不是少爷的主意,而是大少爷擅自为之。少爷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去找大少爷算账,如果他帮你对付大少爷,必定会伤老爷夫人的心,于是才自己将那罪名扛下。我虽不知后来你与少爷之间又发生了何事,但少爷如此痛苦,定然不是好事。秦姑娘,如果只是为了一年前那件事,你能不能原谅少爷?他也是左右为难啊。”出岫一脸期待地看着璃月。

    玉九霄,又是玉九霄?!不作死他难受么?

    璃月转眸看着玉无尘,她一直知道,家人,至少是父母,在他心中位置是很重的,至少,比她重。于是,他宁愿让她承受锥心之痛,不愿伤及他的父母。

    这正中了她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她能为他做到的事情,他永远也不能为她做到。

    她曾可以为他不惜一切,但他却不能,至少,他不能舍弃自己的父母。

    可,他将自己折腾成这样,难道他的父母就不伤心了么?

    璃月本来打算见过他之后立刻去血影宫找叶千浔,可此时,她却迈不动步了。

    她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抑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哪都不想去。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璃月肚子饿了,终于回过神来,看看黑漆漆的屋子,对出岫道:“把灯点上吧。”

    黑暗中出岫答道:“秦姑娘,你不知道近来少主变了很多,白天不照镜子不见人,晚上不点灯不睡觉。一会儿他醒了要是看到灯亮着,要发脾气的。”

    “他爹娘就不管?”璃月问。

    出岫声音低了下去,道:“老爷夫人重武轻文,一向都是关心大少爷多过二少爷的。”

    璃月无语。

    少时,耳边传来玉无尘微显急促的喘气声,听得他嗓音沙哑地唤:“出岫。”

    出岫疾步走到床沿,道:“少爷,属下在。”

    “今天,她是不是来过?”玉无尘问。

    出岫道:“秦姑娘的确来过。”

    玉无尘沉默,良久,叹息:“我以为又是梦……还是梦好……”

    “呼!”黑暗中火折一闪,然后灯亮了起来。

    玉无尘一惊,扭头看到站在桌边的璃月,呆了片刻,突然将被子一拉,蒙住了自己的脸。

    出岫转头看璃月。

    璃月看着那做鸵鸟之举的男人,一字一句道:“玉无尘,我等你醒来只为跟你说一句话,不要让我后悔曾爱过你。如到那时,你我之间,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86、驾驭男人 。。。

    血影宫,叶千浔刚刚出门回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名侍女急急来报:“禀报宫主,小姐两天不肯吃东西了,您去看看她吧。”

    叶千浔长眉一拧,刚想抬步走,看到自己冷硬的装扮,又道:“你先去伺候着,我一会儿过来。”

    回房换了身银黛色的宽松锦袍,叶千浔这才走向宫殿后院粉砌玉雕般的三层楼阁,拨开珠帘,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娇弱女子。

    叶千浔一边吩咐侍立左右的侍女去准备吃的一边俯身看着闭着双眸假装睡着的玉帘秋,她面色微白,形容消瘦,菱角小嘴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微侧着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少顷,开口道:“帘秋,我跟你说过了,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我身体里流淌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我不能娶你。”

    玉帘秋没有反应,眼角却微微地湿润起来。

    “你若真想嫁人,你说想嫁什么样的?哥哥一定为你找到,好不好?”叶千浔不善哄女人,若是璃月,或许他还能自然一些,对着这个其实并不熟悉的妹妹,他还真有些如坐针毡。

    “我只想嫁你!”玉帘秋忍了半天,终于崩溃了,睁开眼睛哭了起来。

    叶千浔瞠眸,半晌,有些结巴道:“我、我真的是你亲哥哥……”

    “不是,你不是,我有哥哥,我哥哥叫玉九霄,叫玉无尘,不是你……”玉帘秋侧过身去,蜷起来“嘤嘤”地边哭边道:“十几年不见的哥哥,和陌生人有什么两样?为什么你要来找我?我不要你做我哥哥……”

    叶千浔一筹莫展地坐在床沿上,他也没想到玉帘秋竟会对他一见钟情,原以为,将两人的关系和她说清楚后她便会收起这种念头,没想到,却是愈演愈烈,先是在月潇山庄时离家出走害他好一顿找,来了血影宫之后又是别扭不断,如今更是闹起了绝食,今后还不知会怎样。

    沉默了一阵,他平静地开口:“帘秋,我是你哥哥,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所以,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退一步讲,即便你我不是兄妹,是我弄错了,我也不会娶你,因为我心中已有所爱,此生若要娶妻,非她不娶,你死心吧。”

    玉帘秋哭声一顿,他说他已有所爱之人,这?(精彩小说推荐:

    ) ( 后宫好乱(NP) http://www.xshubao22.com/3/3182/ )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

新第二书包网每天更新数千本热门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xshubao22.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