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 第 2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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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囊!?br />

    乔俊哪知道,依旧快活。这晚进巷,走不上两步,就交两个泼皮扯在墙边,先抱了他亲嘴,又把手摸他乳儿,扯裤子。

    乔俊七颠八倒,好容易挣开身来,裤带都断了,一脚吊了条裤腿,只往李家门首狂奔,春妹听得叫声,急急开了门,等泼皮去了,方使丫头拾了裤儿进来。

    经了这一吓,乔俊七八日不曾出去,不说他惶恐,单说欢郎入狱四月有余,转眼又是早春二月。

    这日小娥看天光明媚,一大早洗了衣裳,晒在院里,中午看看干了,叠了衣裳,拿了食盒,往监里走来。

    刚走到安泰河边,就见许多人挽了裤脚,把河水收干了,也不管淤泥,径将青砖码在河底,这边方做着,那边又有车儿过来,放下许多花盆来,沿河摆放。

    小娥走到监里,不免对欢郎说了,欢郎只说大约有巡抚来,为了好看罢。又说两句,欢郎肚里咕噜一响,小娥忙开了食盒,拿出盘排骨来,又是碗酱肉、鱼和笋片,最后一海碗汤,方笑盈盈递过碗筷来。

    欢郎接在手中,默默吃了两口,忽看着她道:“我要吃你下的鸭汤线面。”

    小娥一怔,只道:“那面要现做现吃才好,端来这里都坨了,怎么吃?”

    说来说去,欢郎只把头摇了,道:“不,我就要吃你做的线面,你不要懒罢!”

    小娥说他不转,不觉提高了语声,道:“我哪里懒了!都说了,端来就糊了,又不能在这里捞给你吃……”

    欢郎已背转了身,闷声道:“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做给我吃。”

    小娥又气又笑,也把身子一扭,回他道:“好啊,那糊了别怨我。”

    欢郎方回嗔作喜,转身笑道:“变成烂糊都不怨你,我就爱吃你做的烂糊。”

    交小娥白了一眼,连说自家口误,引得小娥一笑,只催他快吃,说菜都凉了,等他吃毕,又说一阵,方收拾了食盒出去。

    第二日小娥带了鸭汤线面来,欢郎喜笑颜开,不想小娥搁了线面,又拿出四五样菜来,满满摆了,欢郎呆了呆,终道:“有面就好,又弄这些做甚?”

    小娥没来由眼底一酸,默然半晌,只把脸扭了,欢郎方探脸瞧她,就交她一推,低低道:“你瞧不起我家么,几盘菜还吃得起,不消你省。”

    欢郎陪笑再三,小娥方罢了,欢郎又翻出件换洗衣裳,左看右看,道:“怎么是这件,我要豆青色那件。”

    小娥道:“又不是外袍,有什么要紧,明天没好天色未必干得了,你先穿着……”

    絮絮说了一回,欢郎只不听,定要她明天取了豆青的来,小娥没奈何,应了,少不得横了他一眼,欢郎又报怨道:“你现在越来越凶了,一点耐心也没有,动不动就瞪我,也不肯好好听我说话……”

    小娥忍无无忍,但道:“你将就些罢!”

    欢郎就把她一看,嘟囔道:“也只好了。”

    见小娥拧了眉,忽然凑过脸来笑道:“原来你生气的时候,脸上也有两个涡,就是从嘴边跑到太阳上了……”

    小娥再忍不过,竖起蛾眉,便往他胳膊上一拧,欢郎就叫起来,又交小娥捶了几记,正叫疼不绝,猛听得牢子开锁的声响,两人急忙拆开身来。

    见牢子进来,小娥就拿了食盒出去,才走得两步,又听欢郎叫道:“明天记得多带两件替换的,记住啊,都要豆青色的!”

    小娥只恶声恶气应道:“知道了!”

    欢郎直等她去了,方敛了笑意,呆了一时,只向后一靠,低低笑将起来,一会方撑了脸嘀咕道:“真笨,这么笨,将来怎么办,我好的时候,你不来,偏等我倒霉了才来,说你笨,还不信……”

    那里小娥提了食盒一路回来,方到铺前,就见一人从巷口过来,逆着阳光,虽瞧不真切,仍有几分厮熟。

    小娥立了脚,那人走近前来,却是朱润,向她道:“又去送饭?”

    小娥点点头,朱润就笑起来,道:“你可知我爱吃什么?”

    小娥心头稀奇,把他一看,朱润就不言语了。

    两人进了铺里,朱润掇过张椅儿坐了,小娥倒了茶,见他不言不语,意甚欣然,忍不住道:“你最近生意很好?”

    朱润只看了她微微一笑,道:“也算吧,我昨日接到京中来信,听说次辅不太好过。”

    小娥方愣愣看了他,又听他道:“京中形势,瞬息万变,也不知如今怎样?”

    小娥就把头来低了,呆了时,但见眼前水雾袅袅,抬头却是朱润推了茶水来。

    小娥方一摇头,朱润已柔声道:“你身子不好,容易着凉,这几日春寒料峭,别穿少了。”说毕,跺一跺靴子,施施然出了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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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回福州,耽搁了几天,黑黑,上回有同学说不知道扁肉,这次解释一下线面,福州线面极细极长,细仅0。6至0。7毫米,吃时往热汤里一滚,就可以捞起来吃了

    85、花明

    小娥自那日后,总有些心神不宁,城中却越发热闹起来,周知县整顿了安泰河后,又马不停蹄盯上了周边几条小河。

    有些河因长年淘米浆洗,渐有倾倒污水屎尿的,再不似先前澄澈,这般一弄,真个水净波明,清可见底,众人看了,谁不交口称赞?

    周知县犹有不足,又交人在河中放了几百尾锦鲤,一时间绿柳迎风,鱼游春水,衬着如锦的鲜花,好不悦目。

    众人指指点点,只说还出城踏甚么青,河边一站足矣!周知县洋洋得意,不必提了。

    虽有老成的说砌砖时不曾清淤,河床升高,暴雨时难免溢出来,殃及百姓,谁又去听他。

    不几日,有人见花好,趁黑抬了花盆去,又几日,锦鲤也交人捞尽了。

    周知县恼了,拍着桌子,数一数二,发作了一场。众吏慌了,二话不说,叫过沿河的人家吩咐了,说少一盆花摊一两银子。众人银子压头,不敢托大,鸡飞狗跳了半月,只叫苦不迭。

    小娥哪知道,这日包了衣裳,提了食盒,走到南后街上,见许多人围在塔巷口,里三层外三层,嘈嘈嚷嚷,把去路堵了,正疑惑,又见个捕头过来,喝开人群,带了衙役进去。

    探头看时,便见一人白身横卧,半身是血,多死透了,吃了一跳,忙忙挣出身来,往前头去了。

    原来那日两个泼皮缠乔俊不得,心头火发,顶了一夜,连了几日守在巷口,不见他人影,只得罢了。

    乔俊料得没事,渐渐出来,不久故态复萌。一日赢了钱心中欢喜,晚上摇摇摆摆回来,正撞着那伙泼皮,方抽身要走,早交人挟了,脚不点地,推到巷里。

    乔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交人扯脱裤儿,探手进去,正摸着那/话儿。

    当头的怪叫一声,方知这是个带把的娇娘,几个七手八脚,扒得他赤条条的,月光下,眼睁睁看了一回,且笑且骂,好不败兴,想想只交他吊过身子,扒着石墙,依次来了一遭。

    事毕,一个取笑道:“这家伙只多个玩意儿,把来割了,也和婊/子差不多……”

    另一个抓过那/话儿笑道:“那便割了,只当养个婊/子罢。”

    几个都笑得要不得,就有好事的解了尖刀,往乔俊身下比划。

    乔俊心惊肉跳,不合把刀尖撞在一人身上,滴滴答答淌出血来,那人一痛二恼,再无别话,抓起乔俊那/话儿就往根底一旋。

    那泼皮原是屠户出身,杀猪宰羊熟惯的,刀又快利,哪消两下,早轻巧巧割将下来。

    乔俊痛极,血流如注,满地里滚将起来,几个慌了一回,哪管他死活,只一哄而散。

    乔俊一步一挣,爬到李家门首,拍了门板,嘶声连呼,实指望丁氏文氏救他。

    拍了半晌,一声不得,身上一阵阵冷上来,涕泪交流,一头栽倒在台基下。

    丁氏文氏等到半夜,左听右听,再不得一点声息,方悄悄开了门出来,把乔俊挪到巷口,闭了门不提。

    小吴氏晓得时,整呆了两日,第三日洗了脸换了衣裳,把乔俊几身袍儿当了,收拾停当,雇了车回莆田。吴氏见了侄女,少不得哭嚷一番,隔两日,就与黄得小吴氏摆酒圆了房,一家以小吴娘子呼之,从前以往一床棉被遮过。

    三月,桃花吐妍,满城绚烂,又以城西为最,一时仕女游人,香车如炽。间中许夫人又来福州两趟,每每强颜欢笑,小娥越发不安,问欢郎,欢郎只笑她多心,欢笑如常,几次后,小娥渐把一颗心安回腔里。

    这日小娥到监里,交牢子拦着,递了银子,方晓得欢郎不日往京中递解,再不许探视。

    小娥恍了一刻,醒过神时,抹了镯子,塞在牢子手中,进去便见许夫人扯了欢郎言语,见她来,齐把言语止了。

    小娥一心都在欢郎身上,也不觉得,问了方知本已压下卷宗,不知何故,京中又限了时日递解,许夫人银子使尽,堪堪拖到五日后动身。

    小娥五雷轰顶,默然半晌,再一无语,交许夫人执了手道:“可怜他孤零零一个,妻室都无……”说着满眼落泪,方欲再说,被欢郎劝过一边,又说天色不早,叫小娥先回去。

    小娥点点头,竟自去了。许夫人方抹了泪,嗔着儿子,又道:“你娶了她罢,倒是个实心的。”

    欢郎不觉一笑,道:“她如今嫁我做甚,再守次寡?”

    许夫人如刀刺心,瞪了他极声道:“胡说甚么!”

    欢郎忙笑道:“我不过往京中走一遭,不用多久就回来了,急甚么。”

    许夫人终不释怀,絮絮半晌,又红了眼,欢郎少不得软语安慰了半日。

    再说小娥走回家里,便见院里晒了件豆青的衫子,随风飘舞,正是欢郎的,怔怔站了时,只快步往屋中去了。

    下午小娥只在屋里,晚上吃了饭便回屋,行针走线,早上方略略睡会。

    到了监里,欢郎见她眼红红的,提着老大包袱,不免取笑两句,接在手中。

    打开却是棉袍和夹衣,另有两件单袍,俱是豆青色的,默默看了时,只笑道:“我虽喜欢豆青色,也不用件件如此。”

    又翻着棉袍道:“天都暖和了,还做这个,熬得眼睛红通通的,很好看么?”

    一时又道:“厚的袍子不如用暖色,看着也和暖些……”翻来看去,絮絮叨叨,说个不了,不防听小娥道:“我问过,那儿天冷,不多穿要受冻的。吃食也不同,你先将就些,回来我再做你爱吃的……”

    欢郎听了,发了回呆,终笑道:“说这些做甚,真要几年,你还等我不成?”

    方取笑不已,小娥已应道:“我等你。”

    欢郎手上一顿,移时方把小娥看了,小娥早低了头,欢郎也不管袍子,径将小娥扯在怀里,良久良久,方说出句话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笨的。”

    此后两个默默无语,携了手直坐到天昏,眼见牢子来催,小娥方收拾了食盒出去。

    一连几日,小娥白日探监,归家便往房中缝纫,张氏问时,只将闲语扯开。第四日上,想着离别在即,整整一夜不曾合眼。

    早上见了欢郎,两个说说笑笑,不多时许夫人寻了借口出去,欢郎就说起笑话来。

    小娥嘴角微翘,欢郎愈加兴头,起身且说且比,小娥方听得高兴,就觉手背一凉,低头却是两点水滴,把手摸时,一脸是泪,猛吃了一惊,只把脸捂了。

    欢郎慢慢过来,往她跟前蹲了,一会只扶了她肩头笑道:“不好笑也不用哭啊……”

    小娥大恸,越止不住泪水,欢郎没法子,左说右劝,只道:“别哭啊,虽然你哭也很好看,我还是更喜欢你笑,来,笑一个。”

    又说几句,终交欢郎扯开手,拭了泪水。欢郎方把软话儿逗她,一人直冲进来,叠声道:“大人!大人,信来了!”却是青童急急递了封信到欢郎手中。

    欢郎看过信,静了时,只微微一笑,小娥看在眼中,心头敞亮,连声道:“怎样了?”

    欢郎方要答她,脑中灵光一闪,略一沉吟,渐渐敛了笑意,道:“父亲让我莫慌,说未必到最后一步。”

    小娥大失所望,欢郎就递了个眼色与青童,往边上说了两句,青童点点头,去了。

    欢郎计议已定,转回身,闷闷往窗下坐了。

    小娥见他忽然低头拧眉,满腹心事,再三问着,欢郎方道:“说了也只让你为难,又何必?”

    小娥急了,道:“有甚为难!你不说怎知我为难不为难?”

    欢郎交她逼不过,终道:“想我到地下也孤零零一个,妻室都无,委实难受……”

    小娥一呆,欢郎已低了头,道:“都说你会为难了。”

    小娥手足无措,也把头来低了,欢郎就道:“是我造次了,如今我家财已去,又没了官位,性命都不知怎样,还说这些,却不是没眼色么。”

    小娥不听则已,听了只颤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在乎过……”

    一言未了,欢郎已握了她手儿,喜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等人。”

    当即邀许夫人进来,说了小娥允婚之事,小娥还来不及开口,许夫人已颤巍巍叫了声好孩子,拉了她哽噎起来。

    欢郎解劝良久,许夫人方收了眼泪,取下镯子,不由分说,套在小娥腕上,小娥见欢郎笑盈盈瞧了自家,悲喜交集,只把头来低了。

    说话之间,青童飞奔进来,报说京里来了消息,首辅已抄家去职,其子亦获罪伏诛,许夫人大喜,连夜往邵武去了。

    不多久,上下都知道了,人人嘘寒问暖,进进出出,哪有个闲时。

    几个牢子战战兢兢,折在地下,磕头无数,欢郎和颜悦色,并不为难。众人听了,交口称赞,只说许大人年纪虽轻,却是个通晓人情的,他日怕不发达。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裹着被子滚来滚去,到底要发几遍才会出来啊??

    咳咳,收到了通知,上来改一下局部用词~~表怪包子伪更哈

    86、回马枪

    ?  不说欢郎忙乱,单说许夫人回了邵武,不多几日,许知府已撇清干系,往家中休养。许夫人欢喜不尽,这日接了儿子书信,猛想起一事来,不免对许知府提了。

    许知府沉吟半晌,许夫人还当他不愿,只道:“我当时心急,管不得许多允了她,现下却怎么处?”

    许知府明知她会错了意,也不去说破,宽慰两句,但道:“莫急,此事我自有分晓。” 当下叫过个得意的吏人来,把言语吩咐了。

    那里欢郎出来,渐有言语兴起,说县丞大人落难时得寡居的秀才娘子看顾,一朝平反,点水之恩涌泉以报,要娶寡妇做正头娘子。

    不久满城皆知,人人感慨,谁不说欢郎重情义?便有非议他,说他非正途出身的,也多把嘴闭了。

    这日张氏在院里晒衣,一个婆子走到门首,道了万福,说是本县的官媒,奉了许县丞之命,上门提亲的。张氏又惊又能喜,犹不敢应承,请婆子坐了,走到女儿屋里,要问她意思。

    进屋便见女儿与马婆子备办香烛冥纸等物,想起清明在即,倒发了回愣。

    马婆子晓得时,只说信物都有了,还问甚么,必是肯的。张氏千欢万喜出来,取了大红缎子与婆子,易仲就写了小娥的生辰八字。

    一时写了婚帖,择定行礼日期,婆子连说下月初五就好,小娥不允,推到半年后,婆子不敢依,回来复了欢郎。

    欢郎皱了眉头走到易家,正是午饭时分,张氏见了他倍觉亲热,拉他一桌吃了。

    饭毕,晓得两个有话说,拉了易仲,往前边去了。

    小娥默默把桌子收了,交欢郎舀了热水来,浸了碱,把碗筷洗了,滤过一遍,方用净布抹干。欢郎只在旁候着,洗一个接一个,往橱里搁了。

    等小娥洗罢,又递过块胰子与她洗手,闲闲道:“下月初五好不好?我看了,那天最好。”

    小娥不应,交欢郎拉了袖子道:“别别扭了。”

    小娥不觉把手一摔,道:“谁别扭了!”

    欢郎哧的一笑,小娥也有些撑不住,强自忍了,不去理会。

    欢郎又问几遍,小娥只不答应,眉头一皱,只笑嘻嘻道:“我是等得,它却等不得……”

    小娥怎知他说甚,犹自发怔,待见他瞟了眼儿,一团笑意,会过意时,只把脸热辣辣烧将起来,当下将他一推。

    欢郎就势撞到墙上,捧了小腹道:“啊哟,撞坏了!”

    小娥头脸通红,咬牙切齿拧在他臂上,欢郎就叠声叫起来,道:“娘子不为我想,也为自家想想,撞坏了吃亏的还不是你……”

    小娥一言不发,拿过掸子就打,欢郎且退且跳,一声声高叫饶命,两下里正热闹,就听外边咳了一声。

    小娥忙放下掸子走过一边,就见马婆子进来,说衙中有事,青童来请。

    欢郎随口应了,等马婆子出去方向小娥道:“那就端午后罢,我明日就叫人来下定。”

    小娥还要言语,交欢郎捏在脸上,嘻笑道:“你就是想太多了才别扭,别担心,我爹早许了,再不会有变。”

    小娥瞪了他,方说了句谁担心了,欢郎已哈哈一笑,往她头上一敲,径出大门往衙中去了。

    第二日,婆子果然过来,择定了五月初三日行礼,初八日娶小娥过门。

    张氏想着许家富贵,与易仲计较嫁妆,一晚不曾睡好,交小娥道:“我们什么人家,他们早便知道,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就把房儿卖了也不在人家眼中,该如何便如何罢。”方罢了。

    次日小娥换了身缟素衣裳,与刘海石上坟,张氏不放心,交张谨陪着。

    小娥到了坟前,见坟头草色青青,将及膝头,远远望去,迎风摇摆,免不得大哭了一场,马婆子也陪着落了几点眼泪,方劝住小娥,摆出果品,上了香。

    看天色将黑,少不得住了一晚,隔日又料理了些俗务,晚饭时方返家。

    张氏开了门就拉过小娥,交她换衣裳,说欢郎来了。

    小娥正要说话,欢郎已闻声出来,看了她,也没甚话说,只连声嚷饿,张氏忙把菜摆了,招呼几个来吃。

    小娥坐了一天车,晕头涨脑,吃不了几口就往屋里去了,欢郎随即起身告辞,张氏苦留不住,送出门去。

    转眼五月初三,欢郎交人备了羹果茶饼、冠服头面并礼钱布绢等物,一共装了十九抬,媒人领路,青童押担,扛到易家下了茶。

    初四下午小娥想起雄黄酒未买,换了身衣裳,出后门往安泰桥行来。

    沿河走了一程,身上微热,只往人家墙影里立了,方觉水波耀目,搭了额头,就听一阵蹄声过来,须臾便见一人下了马,牵了缰绳,走过两步,却是朱润。

    小娥多时不曾见他,一声巧字还未出口,朱润已笑将起来,道:“恭喜娘子,不日就是县丞夫人了。”

    小娥本等一团高兴,看了他一回,只说要打酒,低了头就要走过,不想朱润也牵了马跟来。

    两个一前一后过了安泰桥,小娥就往食铺中打了酒,买了些竹叶,方出来,对街有人长声唤“喔――”,小娥当即叫住那卖喔的小郎,买了二两糕。

    走了两步,朱润道:“你爱吃这个?”

    小娥点点头,朱润又道:“好吃么?”

    小娥诧异道:“你不曾吃过?可要尝尝?”

    她不过随口一问,不料朱润真点了点头,当下递过块糕儿。

    朱润慢慢把糕吃了,又取巾子擦了手,方把眉一扬,道:“还不错。”

    小娥微微一笑,朱润就把头来低了,道:“我的心思,你向来知道,我也不想多说,只问你一件事,若当初陷你之人与他相干,你还会嫁么?”

    小娥听罢,呆了半晌,直愣愣看了他道:“什么,什么相干不相干……”

    朱润却不答,回身便走,猛交小娥扯了衣袖,道:“你说清楚!”

    朱润却不恼,只笑道:“娘子真想知道,随我来便是。”

    小娥脚底发飘,随着他七弯八拐走到个僻巷里,把一扇门敲响了。转瞬便有人出来,看到朱润,行了个礼儿,领了两人进去。

    小娥走到里边,见个男子缚在墙角,依稀记得仿佛是当年船上一人,不觉抖将起来。

    那人见了朱润,磕头如捣,没口子道:“大官人饶了小的!小的实不知与大官人相干,都是王六那厮作死……”

    朱润哪听见,一示意,又拖出个折了腿的人来,那人尖下颏,高颧骨,形容枯槁,两眼乱转,见了小娥,只做个大吃一惊的模样,小娥却不认识。

    先头那个登时叫道:“就是王六这厮交我等拐了人去……”

    王六想起朱润手段,慌了,乱喊乱叫,道:“你自家做事不牢,害得人这般模样,还来赖我……”

    那个恨起来,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道:“不是你带累,我兄弟几个受这番罪!衙门是好进的?亏我跑得快,不像大哥……”

    两个夹七夹八,说个不住,急了只拳打脚踢,扭在一处,早交人各自扯开,按在地下。

    朱润就看了王六道,“我问你话,老老实实答了,自不为难你。”

    王六颠头作脑,但把头点了,朱润就道:“当日何人交你掠了易娘子去?”

    王六道:“县太爷本不管这事,当日易娘子家的到衙前闹事,遇着巡抚来,险些坏了事,县太爷不快活,风示小的,小的不敢不从,方有了这桩事。”

    小娥许多疑团久在心底,听到此处,豁然省悟,想起诸般苦处,痛彻心肺,痴痴立了半日,险些流下泪来。

    想到欢郎,喘了一回,忽抬头看了朱润,嘶声道:“你、你骗我!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朱润只扶了她,柔声道:“是,我骗你,不是这样的。”

    他越这般说,小娥越觉苦痛难伸,捂了脸,只像发冷一般,抖个不住。

    交朱润抱了,低低道:“娘子这般模样,交人看了,真个难受……”

    小娥一声不出,移时方止了颤,直挺挺立起身来,慢慢走将出去。

    朱润只一路相随,走了小半里,小娥忽转身笑道,“担心甚么,我从前都没死,现在还能去死不成?”

    朱润听了,无端一阵发绞,方一闭眼,小娥早走出几步远,呆了回,只默默无言跟了去。

    小娥又走一时,见他仍在身后,只道:“让我一个人静会。”

    朱润方立住脚,眼睁睁看她转过了巷角。

    良久,有人上前道:“大官人,那两人如何料理?”

    朱润半日方把他一看,道:“还要我教你?前些时刚出了人命,缉拿凶手不得,这等为奸为盗之人,甚么不做?”那人会意,唱了个喏,转身去了。

    再说五月里天气,大雨时来,不多时风起云涌,早把红日遮了。

    俄顷风定,天色如墨,雨只将落不落,众人看了,都说这雨只怕大了,慌忙忙往家赶。

    张氏久不见小娥转来,眼看暴雨将落,出门转到衙旁,正遇着欢郎,不免嘀咕几句。

    方说着,天空泼刺刺一声响,瞬时大雨顷盆。

    欢郎顾不得,叫小厮往安泰桥去,自家也撑了伞冲到雨中。

    那厢朱润遇雨,只往人家屋檐下立了,想着小娥,交小厮取了伞,也往雨中寻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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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写完了,可以发了,二层被子一层毯子等着包子~~啦啦啦

    小娥想着张氏每到冬日就抱怨腿脚酸疼,倒把心一动,看了他道:“不是你的船吗,为什么去晚了就不在?”

    朱润晓得她意动,只笑道:“那是帮人带的,不过两三双,自然说不准。”说着便叫小厮赶了车来,请小娥坐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码头上。

    小娥下了车,便见一溜船紧挨在码头边,许多人进进出出往岸上搬货物,道上马嘶人吼,连片儿声响,天虽冷,自有股热火朝天的劲头。

    方看着,早有管事得了消息,一路小跑着过来,见了朱润,点头哈腰,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敢多看小娥,倒退着步子,领着两人下了船。

    走到舱里,小厮斟了茶,小娥接着,先不喝它,只捂在掌心取暖。

    朱润看见,即刻叫小厮来吩咐了,小厮跑出去,一会就拿了汤婆子进来,朱润接着,放到小娥膝上。

    小厮又从案下掇出只箱儿来,小娥看上头几双毡鞋,下头却是些细葛布、虎骨酒、皮帽暖耳等过冬之物。

    当下拿了毡鞋在手中,一摆弄只觉比棉鞋还暖和,心中欢喜,替易仲和张氏各包了一双,别的却不要,朱润也不管,只交小厮包了,说与易仲过年用。

    小娥连说不用,不防他站起身来,道:“用不了摆铺里卖了便是。”

    小娥见他面色微冷,只垂了头道:“我家的铺儿,糊口罢了,这许多物事,真放在铺里,未必卖得出实价来……”

    说了半日,朱润只道:“你莫管,我乐意。”

    小娥一愣,哭笑不得,左思右想,终觉别扭,只闷声道:“我不惯这样,总觉是占了你便宜一般……”

    一言未了,朱润已道:“我来之前,你家的事,都是他在跑前跑后罢?”

    见小娥不应,只笑道:“那时,怎不见你和他说这些?”

    他语声微扬,笑意和悦,小娥反把脸红了,待要驳他,又不得言语,朱润就挑了眉,露出我就知道的模样,小娥一急,冲口便道:“我,你怎知我……”

    方说得半句,朱润已哦了一声,低头笑将起来,小娥又急又气,急把话头止了,静了时,又听朱润道:“他如今和离了罢?”

    小娥只扭了脸,不理他,朱润也不恼,忽道:“你想嫁他?”

    小娥摇头不是,点头不是,烦恼上来,起身就走,朱润只嗤的一笑,把汤婆子往手中一掂,就交小厮提了包袱,随着下了船。

    走到车前,朱润掀起车帘,小娥默默往车里坐了。

    马车轱辘辘走了一程,到巷里时,朱润见小娥仍别着脸,想了一回,慢慢叹出口长气来,悠悠道:“他虽落了难,却有你日日送饭,不离不弃,也不算太坏。”

    见小娥眼睫微颤,苦笑起来,方要再说甚么,车已停了,朱润也不待她回言,径把手一搭,扶了她下车,又交小厮把包袱拿到铺里,自转头去了。

    车行到县衙旁,朱润猛想起一事,把小厮一看,小厮会意,当即道:“后日便是周知县公子生日,小公子交新年刚满三岁,是他第三房娘子养的。”又道:“知县大人十夜有九夜都歇在这小夫人房里。”

    朱润点点头,吩咐道:“明日备礼时,把那对白玉瓶也添上,过两日,除了知县夫人,再送份礼与这小夫人。”

    小厮点头应下,朱润就下了车,走到安泰桥旁的酒楼里,往雅阁里坐了。

    不一会就有个四十出头模样的文士进来,朱润起身相迎,口称林兄,两个寒暄已毕,分宾主坐了。那人却是周知县手下一个极得意的幕僚,凡事百听百信,当下两个饮酒吃菜,吃到酒阑,各带了几分醉意,商议起中亭街银铺入股的事项来。

    再说乔俊几番折腾,打听得塔巷中有户李姓殷实人家,男子汉长年在外贩货,家中只得一妻一妾,同个小姑子,俱是花枝般年纪,自男子汉出去,通不出门,只有巷尾卖头面的陈婆子常往他家行走。

    乔俊算计了一夜,次日便提了两只烧鸭走到陈婆家,说自家一手好针线,求她荐个人家度日。

    婆子接了鸭子,满脸堆笑,没口子道:“娘子这般人材,甚么做不得!老身定与你保媒,嫁个好汉子。”

    乔俊肚里笑了一声,只半掩着脸儿,拔了根银簪儿塞在婆子手中,说出番言语来,哄得婆子出了门,不到半日,又转回来,笑嘻嘻扯了乔俊走到李家,见了大妇丁氏,三言两语安下窝来。

    乔俊见丁氏二十三四年纪,皮儿白生生的,眼儿水汪汪的,方咽着唾沫,酥了一回,又见小妇文氏乳儿涨鼓鼓的,腰儿细捻捻的,一个激灵,蠢蠢欲动,没奈何,只扭着身子坐了。

    口干舌燥了一晚,次日一早便踅到丁氏房中,捧洗脸水,递汗巾子,描眉画唇,无所不至,一面动剪施针,几日就裁成两身衣裳,哄得丁氏眉花眼笑,片刻也离他不得。

    一日中午,丁氏要洗澡,乔俊自告奋勇往厨下烧了热水,屁颠颠提到丁氏房里,注了水,把妇人去了衣裳,扶到桶中,擦洗起来。

    两个丫头乐得躲懒,撇了回嘴,自往外头去了,妇人就闭了眼,交他搓背。

    乔俊闲语几句,渐渐说起邻巷一个寡妇来,说寡妇没了男人,和丫头睡。一晚兴起,拿擀面杖摆弄丫头,丫头叫了一夜,交寡妇扯了衣裳,打了二十马鞭,杀猪般叫,寡妇旋使银子买了个黑壮的丫头,方才罢了。

    丁氏先还兴头头听着,渐觉猥亵不可名状,只红着脸颤微微呸出一声来。

    乔俊见妇人情动,暗把媚药儿倾在帕中,一壁摩弄她身子,却把帕儿合在她脸上。

    丁氏筋酥骨软,哼哼两声,越发软在他怀里,乔俊乘势道:“奴家有个物件儿,大小正好,包娘子快活……”

    说了两句,故意顿住,丁氏欲心如火,招架不住,方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乔俊就笑起来,咬着她耳朵道:“娘子抹了身子罢,等奴家往榻上与娘子细说……”不由分说,拉了她起来,湿淋淋掇到榻上。

    丁氏挣又挣不起,叫又叫不得,只通红了脸儿,埋首在被里,交乔俊翻转了身子,甜言蜜语,腾身上去,弄将起来。

    丁氏酥麻了一程,猛觉出不对,睁眼一看,魂飞魄散,刚刚叫得一声,就交乔俊捂了嘴儿,将身大动,弄得丁氏娇喘连连,方喘吁吁笑道:“假东西哪有真家伙管用,娘子,娘子且好生受用罢……”

    丁氏转过心神,又踢又打,不肯依从,乔俊恼了,赤条条扒起身来,走到门边就要开门,唬得丁氏连滚带爬,扯了他,反把言语央及,乔俊方回嗔转笑,把丁氏按在椅儿上,再赴阳台。

    事毕把她两根金头簪儿插在头上,彼此底衣换着穿了,晚上又强着丁氏一床睡了,肆意取乐,丁氏一些儿法子没有,只闭了眼凭他摆布。

    转眼便是新正佳节,街头巷尾,爆竹声不断,小娥走到监里,想着一路闹腾腾的光景,半日方扭出个笑来,进了监房。

    进去见欢郎正与个妇人说话,妇人三旬年纪,面容甚美,与欢郎有六七份相似,就知是许夫人,忙放下食盒,上前行了个礼儿。

    许夫人见儿子眼巴巴看了自家,还有甚么不知道的,笑了一笑,便拉了小娥闲语,说儿子这些时日受她照顾了。

    小娥脸上一热,只把头低了,一会晓得他母子有话要说,自收拾了碗筷出来,方到门边,交欢郎叫着,说狱中冷清,嘱咐她明日早些过来。

    小娥见许夫人笑微微看了自家,脸上发烧,低低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小娥去后,许夫人不免问着她来历,听说是守寡的秀才娘子,就不言语了。

    欢郎就把她一看,道:“嫌人家做甚,我如今不也和离了一遭。”

    许夫人嗔道:“你是个男子汉,她是妇人家,如何能比?”

    欢郎方说了句:“还不知我能不能出去呢,说这些做甚……”

    就交许夫人一掌打在肩上,哽声道:“甚么话!你听你爹的,只要熬过了这几月,不往京里递解,自该没事……”

    欢郎见许夫人红了眼,忙挥手道:“行了,娘,你快些回去罢,不须操心我,你也看到了,我自有人送饭,倒是爹,没了你一日都不成的。”

    许夫人笑了一回,只恼道:“我晓得你是皮痒了,你爹一日不训你也不成……”

    交欢郎左哄右哄,到底破涕为笑,又叮嘱了儿子一番,第二日方急急往邵武去了。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朱同学收到了表白~哦啦啦啦

    87、誓言 。。。

    却说朱润一路行来,不见小娥人影,而雨势愈急,把靴脚衣摆尽湿,小厮急了,请他把衣裳换了,朱润哪里理会。

    又走一程,正是开元寺,往寺中看了一回,不得人影,想起近处一个亭子,抽身便往亭中走去。

    到了亭前,空落落并无一个人影,只得折身回来。

    走不到几步,就有女子捧了头急急奔入亭中,形容狼狈,衣履透湿,不是小娥又是哪个。原来她往人家檐下站了时,看看雨大,只往亭中奔了来,却不曾瞧见朱润。

    朱润哪知道,须臾走到条窄巷里,雨水只由两边檐角打下来,少不得贴着墙角走了。

    不想一人迎面而来,把眼看时,却是欢郎。

    原来欢郎把安泰桥左右转遍,不见小娥,又折身来寻,走到巷里,正撞着朱润。

    见是他,把脚下一顿,朱润早行了个礼儿,微微笑道:“大人沉冤得雪,可喜可贺,冒雨出行,可是寻人么,在下或能相助一二。”

    欢郎只微笑道:“是拙荆出来不曾带伞,担心她淋雨。”

    朱润笑道:“原来如此。”

    两个又说几句,方拱了手含笑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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