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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不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武潇居然是这个人的孙女。
龙都黑道正在洗牌,他和沈天成已达成秘密协议,让沈家继续统领整个黑道,别人都好说,唯独武潇初生牛犊不怕虎,查来查去居然查到沈家头上,还找到了沈家从事黑社会活动的大量证据,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会波及到自己,于是他暗中授意宋学,以政法委名义免去武潇一切职务,暂时让她放假回家。至于理由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找几个武潇刑讯逼供的例子搞掉她并不是难事。
“至于武潇该不该被免职的事,那是你们市政府和政法委的决定,我不会干涉。我现在就站在一个普通父亲的角度质问你们,为什么她刚被免职就遭到暗杀?她任职期间铁面无私,从不讲情面,为了龙都的治安得罪了很多人,你们免了她的职务后,为什么没有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一个堂堂正正的警察光天化日会遭到暗杀,你们龙都的治安是怎么搞的?这和国民党时期的白色恐怖有什么区别?警察的生命都不能保障,龙都老百姓的生命靠谁保障?龙都这么多年取得的改革发展稳定的成果谁来保障?”
这几个大帽子扣的,直接把他孙女个人的事上升到国家层面,说得楚雄一毛一毛的,得罪了这个人,自己的乌纱帽都难保,这事要处理不好,搞不好要被整得身败名裂也说不定。
事到如今,为了自保,他也只好把这口黑锅丢给宋学,“武局长,这件事我有责任,都怪我督导属下不严。宋学,你作为政法委书记又是公安局长,应该承担直接责任。”
宋学这个苦柿子吃的,自己巴巴的跟着市长来讨好人家,没想到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可在场的就自己官小,打破牙也得往肚里吞,汗颜道:“武局长,我向您保证,以前是我的工作失误,现在马上恢复武潇同志一切职务,我亲自牵头调查真凶,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人哼了一声:“不是给我交代,是给龙都人民一个交代。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我看你这个政法委书记也不用做了,楚市长的前途我也很替你担忧。”
楚雄一阵肝颤,这位一发威,连燕京都得颤三颤,更何况自己这个地方官,要是别人说着话兴许是吹牛,可这个人说话的分量,比泰山都重。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侦办,一定给您和龙都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个人怀揣小鹿刚要出门,那人忽然又说了一句:“楚市长,听说你和一个姓沈的商人走的很近,对吧?”
楚雄打了个冷战,讷讷的没有说话。
“全国一盘棋,国家对于打击**的力度和决心你是知道的,很多落马的官员怎么失足你也清楚,奉劝你一句,别往枪口上撞!”
“是,是!”听了这话,楚雄一身的官派被打得半点儿不剩,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人面前,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就算有,这位挖地三尺也能给你刨出来。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叶承欢没心思去上班,赵雅琳也建议他在家多陪陪林佩珊,公司的事由她来处理就好。
回到维多利亚,就见林佩珊换了一袭白色包臀绒衣,下面是条肉色的长绒袜带着粉色的毛线帽,上面还印着她最喜欢的柯南图案,很有种都市小清新的味道。
叶承欢眼前一亮,这种装扮配合她平素冷冰冰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别致极了。
“佩珊小宝贝啊,你是要返璞归真了么。”叶承欢一看到美丽的老婆,一切坏心情都没了。
林佩珊脸微微红了下,小声说了句:“今天有空么?”
“以后你不用问我有没有空,我的人随时归你支配。”
林佩珊抿嘴一笑,“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的荣幸。”
两人步出维多利亚,谢婉华来到门口远远的嘱咐道:“佩珊,记得早点回来。”
林佩珊怔了怔,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句话仿佛颠倒了时空,让她一下回到小时候,出门玩耍的时候,每次谢婉华都会站在门口叮嘱一声,那时是佣人的叮嘱,现在则是母亲的叮嘱。
林佩珊心里暖烘烘的,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母爱的她,此刻才体悟到了那种来自母性的温暖。
两人默默地走在人流稀少的长街上,林佩珊不说话,叶承欢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就那么不停地走着,仿佛这条街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看来这妞又进入停机模式了,叶承欢可不是那么喜欢安静的主儿,走着走着觉得有点闷闷的,下意识的摸出烟卷,用手捂着去点。
伸来一只素白的小手,拿过他手里的烟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就看到林佩珊带着几分不悦的瞧着自己,“不抽烟会死么!”
叶承欢摊摊手:“不抽烟当然不会死,但会闷死。”
“真不明白你明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为什么还要去抽?”
叶承欢抓了抓头发,干脆摸出一根牙签,叼在嘴里来代替:“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看他叼着牙签的样子,林佩珊忍不住捂嘴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口香糖,倒出一粒给他,“忍不住的时候,就嚼嚼这个,我听说会很有效。”
叶承欢放进嘴里嚼着,“佩珊小乖乖,你知道和我出来久了,我会忍不住想抽烟,所以就专门给我准备了这个,是吧?”
按照林佩珊过去的性格,明明是如此可表面上她也不会承认的,可是这次她居然没有否认。
“就给一粒,是不是太小气了点儿。”
“剩下的由我保管,真要是都给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扔掉。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我都给你一粒,提醒你不要抽烟。”
叶承欢心里一荡,涌起丝丝暖流。和第一次认识那会儿比,林佩珊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不少,至少她学会关心人体贴人了,如果她要是什么时候同意圆房,那才真正完美了。
他假装没事人似的握住女人的小手,软软的,滑滑的,手感一流棒!
林佩珊被这个突然的冒犯吓到了下,下意识的想缩手,可叶承欢紧紧握着,她根本挣不开,面颊绯红着,默默的咬了咬唇瓣瞧了他一眼,叶承欢只是看着前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那只手温暖而宽大,一道道刀劈斧砍般的掌纹,仿佛在向她诉说一个个沧桑过往,被这样的手握着,她的心一下就安静下来,渐渐的,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想要被拥抱的感觉。
叶承欢的声音刚好打断了她的思绪:“老婆,咱们当初是定过契约的,对吧?”
“嗯。”
“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我能让你爱上我,你就真的嫁给我,是吧?”
“是的。”
“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你有没有考虑真的嫁给我?”
林佩珊有点猝不及防,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问题,思忖了下,忽然道:“不能!”
“为什么?”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我连爱情都不知道怎么去把握,更没准备好怎么去经营一份婚姻。而且,我不能容忍你的一些做法。”
“什么做法?”
林佩珊转过脸盯着他:“我没那么宽容,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你要是真心想娶我的话,你会为我放弃你的那些女人么!”
他能吗,不到一秒钟他就得出肯定的结论,当然不能。
让他放弃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丁香么,还是要他放弃生命中那些和自己有过种种刻骨铭心记忆的女人,他做不到,因为他已经成了那些女人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林佩珊看出了他的犹豫,心里浮起一丝伤感,“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的,我不能说你的女人不好,只不过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不同,我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也不会把‘妻子’当成我的符号,我要的是我丈夫的全部,我要他全心全意的爱我,把我当成他生命里的唯一。”
叶承欢讪笑一下,巧舌如簧的他此刻却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林佩珊淡然一笑道:“但我还是想说一声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走进我生活的男人,也是第一个真心帮助我的男人。谢谢你帮我走出最近的阴影,如果没有你,我想我可能会垮掉。”
叶承欢最讨厌的就是女人给他说谢谢,当一个女人对你说谢谢的时候,只能说明你们之间还有距离。
“你真的从那些事里解脱出来了?”叶承欢道。
林佩珊若有所思的道:“其实现在我才明白,人生根本不是靠自己主宰的,总有某种力量在背后推着你往前走。我过去一直以为妈妈就应该像白芝美那样的,爸爸才应该是慈爱的,可是随着我渐渐长大才明白,一切和我想象的刚好相反。现在,我明白了,妈妈应该是什么样的,说白了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她身份高贵也好,低贱也好,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更何况她对我的良苦用心。这么多年来,她忍辱负重,一心一意的把我照看成人,她的辛酸,她的痛苦,远远比我这个东方国际的总裁要多得多。既然她有勇气认我这个女儿,我为什么没勇气认她这个妈妈呢。”
第266节第266章捏来捏去
说到这儿,林佩珊眼圈泛红,看着满地萧瑟的落叶,不能自已。
听了这话,叶承欢有点恍惚,仿佛自己一下子回到自己历史的某一时刻,可是他经历的太多了,回头一看,过往经历的种种又算得了什么。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龙都中学门前,林佩珊面露温婉,“我和我父亲曾经都在这所中学上过学。”
“那我一定要进去瞻仰下我老婆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叶承欢拉起林佩珊的小手就往里走。
从传达室冒出个老大爷,推了推眼镜,“你们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叶承欢微微一笑:“我们来瞻仰下母校……”
老大爷一摆手,一副不能通融的样子,“不行,现在学生们还没下课,谁也不能进!”
这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不知会作何感想?
“师傅,通融一下,我老婆好容易回来一趟,麻烦你给行个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很快就走。”
“好了,别说了,你们这种小年轻我见多了,都说是想来看看母校,其实还不是来搞对象么,我老头子也从年轻时候过来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佩珊扁了扁小嘴,扯扯叶承欢的手:“算了吧,我们走吧。”
“既然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叶承欢说着凑到老大爷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点什么,只见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渐渐舒展开来,不住的点头:“要是这样嘛还可以考虑,你们进去吧,时间别太久了。”
“谢谢。”叶承欢也不明白自己从哪儿学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学会了人类的一种生存技能:通融。
叶承欢拉着女人进了大门,还不忘回头给传达室老大爷做个ok的手势,老大爷居然也扬了扬手,信誓旦旦的给叶承欢回了个同样的手势。
一边走林佩珊一边不解的问道:“你和老大爷说什么了,为什么他会让我们进来?”
“问那么多干什么,总之能进来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可林佩珊总觉得有点不妥,但见叶承欢不管用什么法子总算可以带自己进来,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这时,学生们还没下课,不时从教学楼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林佩珊扬起脸失神的望着明亮的窗户,幽幽的道:“有时候做梦我也会听到这个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的印象里,这里从未改变过。听到读书声,你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呢?”
叶承欢涩然一笑,暗暗的摇摇头,他的梦里除了恐怖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只不过他可不想把梦里的那些黑暗的东西说出来,否则一定会吓到女人的。
他暗暗地想着,不知从哪儿飘来一个蒲公英,他伸出手就刚好落在掌心上。
他一抬头,就见满天的蒲公英纷纷扬扬的撒下,林佩珊闭上眼,忘情的沐浴在里面,任由一个个蒲公英擦过美丽的脸颊。
林佩珊迎着蒲公英走去,一直来到宽阔的操场,操场边上一丛丛的全都是蒲公英,被风一吹,四处飘散,将这一带变成缤纷的世界。
“学校的蒲公英还是这么美。”林佩珊感叹一声,轻轻吹走了面前的蒲公英。
“蒲公英不是春季才有吗,怎么现在还没凋谢。”叶承欢有点不解。
林佩珊明媚的一笑:“我也不知道,从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这里除了冬天蒲公英一年四季都会开花,每年都有感兴趣的植物爱好者前来观看和研究,可至今也没人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承欢刚想说什么,就见操场边的看台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他眯着眼睛,看着漫天的蒲公英,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叶承欢看那人十分熟悉,于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忽然失声道:“怎么是你!”
那人看到叶承欢时反而没怎么诧异,脸上还是挂着很闲适的表情,淡淡的道:“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林佩珊也走了过来,“詹叔,我们终于见面了。”
叶承欢无论如何没想到,台湾的电子业巨头詹洪基居然会在这里!
詹洪基打量了下面前的美貌女子,笑眯眯的点点头:“嗯,像,太像了。”
林佩珊嫣然一笑:“什么太像了?”
“我是说你太像林远东了,相貌长得像,关键是那一身林家的傲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恕小女冒昧,听说您来到龙都,所以专程来拜访。”
叶承欢这才明白,原来林佩珊根本就不是想来散心,也不是要缅怀什么学生时代,而是她早知道詹洪基在龙都中学,所以找个借口专程过来见面。
只不过詹洪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这妞做什么事都精打细算,什么事都在她的计划中,包括叶承欢!
想到这儿,他一脸黑线,没人敢欺骗他,更没人敢利用他,可现在他有种被人欺骗,被人利用的感觉,要是林佩珊要拜见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她居然巴巴的赶来拜见詹洪基,一个连冷血到骨子里的商人。
“你们慢慢聊吧,我是来打酱油的,现在打完酱油我可以走了。”叶承欢多呆一秒钟都不能原谅自己,他不确定自己待下去会不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他刚刚转身,手臂一紧,被林佩珊拉住,“你生我气了,对吗?”
叶承欢撇撇嘴:“你不配让我生气。”
林佩珊咬着嘴唇,一字字道:“叶承欢,你是个骗子!”
叶承欢一脑门子官司,她骗了自己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骗子,这个女人真有一套:“为什么这么说?”
“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了么,你说你永远在我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说到这儿,林佩珊的眼里多了几丝晶莹。
听了这话,叶承欢再也走不了了,没错,这话是他说的,而且是在女人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说的,他从没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长这么大他骗过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有些是善意的,有些是恶意的,但这句话却是真的。
此刻,他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林佩珊的苦心,她为什么会处心积虑的来拜见詹洪基,目的只有一个,她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被人踩在脚下的女人,她要东山再起,而詹洪基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叶先生,看来你对我的成见还很深啊,不过既然见面了,不妨坐下来聊两句,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吧。”詹洪基在看台上说道。
叶承欢一皱眉,“虽然我不怎么待见你这种人,但我老婆既然在这儿,我当然要陪她。”说着捏了捏林佩珊的小手,示意她别担心。
林佩珊脸上掠过一抹绯红,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被他捏来捏去的,成什么样子。
他们上了看台,叶承欢习惯性的伸手摸烟,看到林佩珊冷冰的眼神后,又把手拿了出来,讪讪的搔了搔头发,摸了摸鼻子。
“四十年了,这里的蒲公英还是那么美。”詹洪基瞧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眼神里露出少年一样的清澈。
叶承欢撇撇嘴,暗暗腹诽着,林佩珊不了解你,我可知道你是条十足的老狐狸,居然还有脸演戏!
“詹叔,您来龙都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尽尽地主之谊。”林佩珊若有所思的道。
詹洪基摆了摆手,“佩珊啊,大家都是商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和你谈生意的,是为了我的私事。”
“私事?”林佩珊眼里闪过一丝啄磨。
詹洪基笑了笑,把目光投向叶承欢:“叶先生上次见过面了,上次他和赵小姐一起,我还以为他们俩是一对,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才是吧。”
林佩珊脸一红,没等说话呢,叶承欢就开口了:“我是她正牌老公,怎么样,羡慕了吧。”
林佩珊狠狠瞪他一眼,这叫什么话呢,实在不伦不类。
詹洪基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刺儿,也知道他在借此讽刺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单身一人,却显得不怎么在意,“我知道上次在台湾的事,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不过说实话我欣赏你。詹某人历经浮沉四十年,别的不敢说,看人从来没错过,你绝不是寻常之辈,而是人中之雄,只要给你合适的机会,早晚你会一飞冲天。佩珊能找到你这么一位丈夫,我真替远东兄感到欣慰。”
叶承欢无聊的瞥了他一眼:“老家伙,别给我套近乎,大爷从来不和没感情、没人性的人过话。”
林佩珊急的连连给叶承欢使眼色,自己把希望都寄托在詹洪基身上,现在是放低姿态来求人家,他居然又捅起篓子来了。
叶承欢翻翻眼睛:“老婆,你怕什么,他这种实力派老演员,不管你怎么骂他都没事,我骂他他也得受着,他最怕的是我把他做的那些个丑事抖出来,到那时,他这个新任的台北市长一定会身败名裂。”
詹洪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有这方面顾虑,但你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现在唯一能帮佩珊的人就是我。”
叶承欢皱了皱眉:“我发现你不光冷血还很臭屁啊,佩珊需要你帮忙,我可不需要。”
詹洪基眼望虚空,幽然道:“怕我就不来,来了我就不怕,来之前我就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明知我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你怎么还敢来?”
“为了一个等待四十年的约定,就算身败名裂我也必须要来。”
叶承欢冷笑一声:“姓詹的,收回你的演技吧,你以为我是小孩子,随便编个故事就能骗到。”
林佩珊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暗地里掐了他一下,叶承欢看女人急的快哭的样子,心里一软,也就不再言语了。
“詹叔,别听他的,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林佩珊道。
第267节第267章屋檐下躲雨的女孩
詹洪基摆了摆手:“不是误会,而是事实。我最欣赏他这点,像他这么直率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我的确是一个没感情、没人性的人,四十年的岁月已经把我打磨的棱角全无,我学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还有人世间的一切险恶用心。可是他也看错了一点儿,一个人不管怎么变,内心深处总有一份纯真是一辈子都没法改变的。我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结婚,就是为了这个等了四十年的约定。”
林佩珊目光闪动,一点儿不相信他在说谎,为了一个约定可以足足守候四十年,这是一个怎样的约定,这里面又藏着怎样感人的故事?
“佩珊,听说你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你知道这些蒲公英的来历么?”
林佩珊摇了摇头,从她上学时这些蒲公英就在这里了,可从来想过它们会有什么不寻常的来历。
詹洪基缓缓的道:“曾经这里还不是操场,而是一大片花圃,是学校新来的一位年轻职工自己建的,老师们都叫他小刘,是学校请来的花匠。但是当花园鲜花争奇斗艳的时候,在花朵中间也张出了一株株不受欢迎的蒲公英。小刘望着这些不速之客很烦恼,每天都在设法除掉它们。他向很多园丁们打听到各种铲除野草的妙招,但是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彻底见效。
最后,小刘想到了一位博采多识的老园丁,便去向他求助。
然而,当和善的老人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除草诀窍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后,小刘失望极了,因为这些法子他早都一一尝试过了。
小刘苦思冥想,很长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灵感出现。
最后,那位老园丁对他说:“嗯,我这里还有唯一的解决办法推荐给你试一下。”
小刘惊喜地问:“请您快告诉我那是什么?”
老园丁说:“你从现在开始,学着去爱你园子里的那些蒲公英吧。”
从此,小刘就再也没有铲除过它们,这些蒲公英便保留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繁茂。这,就是这些蒲公英的由来。”
看着林佩珊露出痴痴的表情,叶承欢心里好笑,女人终究是女人,原来如此强势的女人也有喜欢浪漫的一面哪。
詹洪基叹了口气,看了看林佩珊,又瞧了瞧叶承欢,“我很羡慕你们,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可是我却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约定从黑发等到了白发。”
林佩珊和叶承欢对望一眼,彼此心里感动一丝暖意。
“詹叔,你到底在等谁,能不能讲出来?”林佩珊有点急切的想知道这个关于蒲公英的约定。
詹洪基眼望着天空,道:“事情还要从四十年前说起……”
林佩珊手托香腮,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这个满头华发的男人,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清澈。
看到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叶承欢扑哧一声笑出来,刚刚酝酿起的浪漫氛围这下被他给打破了。
林佩珊蹙起黛眉,打了他一下,嗔怪道:“你干什么!”
“他随便编个故事,你居然还当真了,居然还像小学生听课一样。”叶承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林佩珊撅起小嘴:气得鼓起粉腮:“不愿意听你可以堵上耳朵,像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浪漫。”
叶承欢耸耸肩,很听话的用手塞住耳朵。
“詹叔,别理他,你继续讲。”
詹洪基笑了笑,也没在意,这才娓娓道来:“四十年前,我和我的父母在这个城市居住,上高一的时候,我被送进了龙都中学。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单纯、老实的孩子,长相也很普通,因为我是台湾人,到了这所学校经常受到同学们的欺负,由于众所周知的政治原因,同学们经常骂我是汉奸走狗,骂我的父母是国民党的特务,还搞各种恶作剧来欺负我。那段时间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不过现在想想,我感激那些经历,正因为有了那种经历才让我懂得了很多东西,那些都是鞭策我快速成长的财富。”
林佩珊默默地点头,她从小的经历也不愉快,虽然有父亲的关爱,但父亲常常在外忙碌,那个所谓的妈妈白芝美对自己非打即骂,可是正因为有了那段经历,才让她学会了**和坚强。
“呵呵,在这里不得不提到远东兄,当初他看我常常受欺负,实在看不过去,便出头为我打抱不平,把那些欺负我的人全都教训了一通,从此那些人再也不敢对我恶作剧,我和远东兄的友谊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说到林远东,林佩珊的眼圈有点泛红,她真想把自己经历的这些苦难和挫折向爸爸好好倾诉一下,可是林远东人在他乡,林佩珊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不知道远方的他是否还安好。
詹洪基并没注意到林佩珊的变化,他已经随着思绪飘回到四十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里,“我现在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下起了大雨,我打着伞穿着雨鞋照常去上学。
经过一间杂货店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子正抱着书包在屋檐下避雨。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的样子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长得娇小玲珑,和我一样也穿着龙都中学的校服,一头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两个小辫,额前则是长长的刘海,她的皮肤异常的白,白的好像雪,可最吸引我注意的是,她竟然戴着一副墨镜,那副墨镜宽宽大大的遮住她半张脸,一看就是大人们常戴的那种,一点儿都不适合她小巧的脸型。
说实话,那时的我很内向,也常常自惭形秽,见了女孩子会脸红,更不敢和女孩子说话。可是在看到那个女孩的一刹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主动过去问候她。
女孩开始也很害羞,不过看出我是好意也就宽心了。她告诉我她是龙都中学的初一新生,今天第一天去学校上学,因为害怕迟到所以出门的时候太急忘了带伞,没办法只好在这里避雨。
听了这话,我想也没想就说要送她上学,她开始还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在我的坚持下接受了。
就这样,为了让她第一天上学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不被雨水脏了鞋子,我背着她,她打着伞,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走上了去学校的路。
那一次,我第一次知道了她叫秀秀,父母都是外地人,以陪读的身份来到龙都中学上学。
听了这话,我忽然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是外乡人。
可奇怪的是,我问她为什么要戴墨镜时,她总是犹犹豫豫的不想说,我不想她为难也就没有再问。”
“后来呢?”趁詹洪基停顿一下的时候,林佩珊插了句嘴,很显然她已经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住了。
“从此我们就认识了喽。我们每天都约好了在那个杂货店的门前一起上学,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帮助她,保护她,爱护她,她受欺负的时候,我去帮她解围,哪怕我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毫不在乎,总之,认识她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了一种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的责任。我还带她去我朋友家玩,我们一起玩牌,一起吃路边小吃,一起去海边踩沙子,总之那一段时间是我一生中乐的时光。”
林佩珊明澈的笑道:“一定是后来你们接触多了彼此互相喜欢,经历了一段浪漫的恋情……”
詹洪基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呵呵,那都是漫画书上的东西。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喜欢,总之看到她或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快乐。看得出来,她也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继续相处下去的话,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把一切都改变了……”
林佩珊蹙眉道:“什么事?”
“尽管后来我们很熟了,她也始终戴着墨镜,从来都不肯摘下来。我常常问她为什么要戴那个,她总是含糊其辞,好像有很难以启齿的苦衷。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我想给她个恶作剧,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冒出那种想法,当时她和同班的几个同学一起走,周围还有好多学生,我从背后一下就拿掉了她的墨镜。一刹那,她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呆了。
怎么形容呢?那一刹那她带给我的震撼,一直到现在都惊心动魄。”
“你看到什么了?”
“原来她有一双湖水一样幽蓝的眸子,深深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她的眼睛是那么美丽,美得让我那一刻都忘了自己的存在,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有一双那么迷人的眼睛,为什么还要用墨镜掩盖起来呢?”
“可是没想到就因为我这个草率的举动,给她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个混血儿。其实我早该猜到的,普通的神州人怎么可能有那么白的皮肤。可是那时的我还是太傻太笨了。
从那儿以后,她再也没有在那家杂货店门前等过我,我们再也没有一起上学。后来我听说她班里的同学知道她是混血儿,全都嘲笑她是假洋鬼子,连老师都奚落她。我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我想找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可她总是躲着我,上下学也总是早早的来晚晚的走,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的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我千方百计打听到她家的住址,可是等我鼓足勇气去了之后,没想到她和她的家人已经搬走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她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来找她,所以托邻居带给我一张明信片……”
说到这儿,詹洪基的眼圈红了,颤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精美的水晶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保存完好的明信片。
第268节第268章秀秀
林佩珊小心的接过一看,上面是几行稚气的文字,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洪基哥哥,对不起,我走了,请原谅我走之前没和你打声招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戴着墨镜了吧,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一个混血儿,因为我会觉得耻辱。我的妈妈是日本人。在我妈妈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被一个驻扎在当地的美国水兵强暴了,于是就有了我。我和妈妈一直在日本生活,可是我们受不了人们的冷眼,这才来到神州。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洪基哥哥,我没有怪你,应该怪的是我自己,也许我还不够坚强,给我十年时间,我会让自己坚强起来的,十年之后的今天我还会回来,如果那时我还不够坚强,那么就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秀秀。”
林佩珊仔细翻看了下,这才发现明信片背面还黏着一只蒲公英。
“四十年过去了,我从来就没忘记过这个蒲公英的约定,从来就没忘记过那个女孩,每隔十年我就来到这里,希望能再见到她,可是她一直没有来过。”詹洪基神色有些黯然。
林佩珊默然良久,没想到如今的电子巨头詹洪基会有这么美丽的故事,谁又能想到一个商界巨擘会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约定而苦苦守候了四十年呢。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是不是没事就喜欢自己yy一下,不过到了你这个年纪除了yy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了。”叶承欢在旁冷言冷语的道,要他相信詹洪基的话,他宁愿相信火星上有人。
詹洪基满面风尘色的一笑:“这件事我从来没给人说过,也从来没想要别人相信,你觉得是假的,我也无所谓,总之,它在我心里就好了。”
叶承欢冷笑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感情,你说的要是真的,我就把头给你。”
“够了!”林佩珊忍无可忍,瞪着叶承欢:“你说完了没有!”
“佩珊小宝贝,凭你这么高智商的人也会相信他的鬼故事,我真是服了你了。”
詹洪基苦笑一下,摇了摇头,看了眼落日余晖,“好了,太阳要落山了,看来今天她又不会出现了。我该走了。”
他刚要起身,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笛声,他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只见从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徐徐来到那一大片蒲公英前稳稳停住。
詹洪基霍然站起,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嘴里喃喃的道:“会是她么,会是她么……”
叶承欢也是一愣,下意识的摸摸脖子,这家伙不会说的是真的吧,难道真是他的秀秀来了,刚才大话吹出去了,看样子没准真得把头输给他了。
车门一开,下来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淡蓝色毛呢连衣裙,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一头泼墨似的青丝随风飘散,气质庄重而高贵。
下了车,她并没注意到看台上的三个人,面对着一大片灿漫的蒲公英,静静的站着。
整个时空仿佛都凝滞了一般,偌大的操场静到落针可闻!
詹洪基仿佛变回到那个青涩的少年,那张满是沧桑的脸隐隐泛着红晕,所有呼吸都被压在喉咙里,紧紧地,满满的。
不知多了多久,下课铃响彻一片,一大帮身着校服的学生涌进操场,踢球的,聊天的,玩笑的,闹哄哄的,顿时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叶承欢看看詹洪基,又看看下面的那个女人,愕然道:“那个不会真是你的秀秀吧?”
詹洪基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人,眼睛里隐隐泛着泪花。
看到这儿,叶承欢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真的被打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能把儿子当政治筹码的人,居然会保留着一份最原始、最纯真的感情,而且一直保留了四十年!
林佩珊的眼睛也微红,眼睛里泛着盈盈泪光,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她无比希望那个女人就是让詹洪基等了四十年的小女孩。
四十年的岁月过去,当初的小女孩已经变成端庄美妇,可在詹洪基的心里,秀秀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
见詹洪基迟迟不说话,也没表示,林佩珊有点着急:“詹叔,还等什么,过去啊,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是她,你也要过去啊。”
可停了半晌,詹洪基还是那么直愣愣的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弹,好似一根欠扁的冰雕。
詹洪基心里也清楚,万一那个人真是秀秀,万一她走了怎么办,难道还要再过四十年么,估计那时候自己已经成兵马俑了。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见到那个女孩要毫不犹豫的抱住她吻她,告诉她自己苦苦等了她四十年,自己为了她至今还是孑然一身,甚至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可到了此时,他却懵圈了,别说大脑,甚至全身没有一个部位是自己的,这个纵横商海游刃有余的男人,连台湾所谓总统都敬畏三分的电子巨头,在面对自己的初恋情人时,居然如此狼狈!
林佩珊急的直跺脚,“詹叔,你怎么了?”
詹洪基终于迈了半步,可就在这时,从那辆黑色轿车上又下来一个英气十足的白种中年男人,挺拔的身材,俊朗的相貌,温文有礼的举止,还有那一头金黄色的浓发,怎么看都比詹洪基要强得多,只见他款款几步来到女人身边,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一起望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浪漫的气质瞬间爆棚。
看到这儿,詹洪基的脚又缩了回去,如果那个女人真是秀秀的话,那个男人一定就是她丈夫,当初的一个约定在经过四十年之后也许她早就忘了,也许他们夫妻是一起来学校玩赏蒲公英的,自己过去又算是什么呢?
叶承欢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位老爷子的扭捏让他蛋疼的实在不行,对付那些个政商界的大人物都能游刃有余,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他才不会像林佩珊那样一遍遍的劝说,遇到这种事他会直接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方式是什么?也就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下一刻,他一把抓起詹洪基,像拎小孩似的一只手就提了起来,然后直接扔了出去……
林佩珊捂着檀口,差点惊呼出声。
詹洪基更是仨魂儿没了俩,整个人被从看台狠狠掼下去,两脚落地后一个踉跄,十分狼狈的趴到那个女人身后,还好有惊无险,没受半点儿伤。
他恼恨的回眸瞧了叶承欢一眼,后者则没事人似的对他呲了呲牙。
那个女人听到动静后,猛地回身,看着地上的詹洪基惊愕不已。
丢人啊丢人,这下想躲也没法躲了,詹洪基心里把叶承欢骂了不知多少遍,对那个女人干笑一下:“请问……”
“是你!”那个女人后退一步,忽然失声道。
詹洪基顿时失色,忘了自己的尴尬和狼狈,怔怔的瞧着对方,良久才道:“你是……秀秀?”
女人目光闪烁不定,她对旁边的男人说了声:“你先到车上等我吧。”
那个男人答应一声,转身走开了。
女人慢慢的摘掉墨镜,露出一双湖水般淡蓝的眸子,四十年的风霜也没有改变它的清澈。
不是秀秀,又能是谁呢?
那个让他苦等了四十年的女人,岁月并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一头流瀑般的青丝没有半点银色,可詹洪基已是满头华发,满面风霜,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认自己,没想到对方一下就认了出来。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本以为会多么热烈,多么火爆,可两个人呆呆的都是一阵失措,那份四十年前的懵懂感情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沉淀如温酒。
“我现在叫和田秀美。”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詹洪基讪讪一笑:“哦,你看我都糊涂了,现在应该叫你和田秀美女士了。”
女人微微一笑,“四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是啊,四十年了。其实……我按照你明信片上写的一样,每十年就回来一次,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是第一次回来。”
和田秀美望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四十年过去了,这里的蒲公英还是那么美。”
“是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可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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