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警察心路历程和传奇见闻:卧底 第 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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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梅:“……大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你要是不提,阿珠也不会主动提前给我们结算工资,我觉得你还是主动跟阿珠说一声……”

    王大毛:“阿珠也难,咱们都熬了这么长时间了,就不在乎这几天了。”

    王梅:“几天,这是几天吗,这一恍都多长时间了,咱俩还是没回去。”

    王大毛:“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梅:“你不是哪个意思,你当我是什么意思。你当我是催你回家啊,你当我不想给你的弟弟妹妹多赚点钱啊……”

    王大毛:“哎呀,你看,你看,你又急了,我的意思是阿珠不容易……”

    王梅:“那我就容易啊,你是不是觉得人家老板死了,阿珠手里有点权利,你就看上人家阿珠了。”

    王大毛:“小梅啊,那能这样说话冤枉人的,你小点声……”

    王大毛捂阿珠的嘴。

    王梅:“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想掐死我啊,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王大毛:“小梅,你瞎说什么啊,我的心里只有你。我是觉得阿珠她一个人,咱们毕竟还是两个人,阿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好好好,我不说了。”

    长时间的沉默。

    王梅的哭声。

    王梅:“大毛啊,我怕我们俩回不了老家了。”

    王大毛(安慰着王梅):“回的去,回的去。”

    王梅:“回的去怎么这么长时间我们俩都没有回去呢?”

    王大毛:“偶然的,偶然的,这次赚了钱就回去。”

    王梅:“赚多少钱?”

    长时间的沉默。

    王梅:“算了,我知道,你是想把弟弟妹妹上学的钱都赚出来。”

    王大毛:“你要是不想,我就,我就自己……”

    王梅(生气地):“王大毛,我王梅是那种人吗,真想不到,你竟然把我想成那样的人,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么多年来,我这么辛苦地赚钱,给你的弟弟妹妹寄钱,我眨过眼吗,王大毛,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我管我自己的弟弟都没有管你的弟弟妹妹多。还有你父母,这么多年,他们光收钱,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王大毛:“他们只会种地,不会打电话。家里也没有电话。”

    长时间的沉默。

    王梅:“大毛,我老是跟你这么闹,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讨厌我,嫌弃我。”

    王大毛:“怎么会,小梅,我知道你为了做了太多,为我的弟弟妹妹还有我们家做了太多。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王梅:“谁要你报答了,我就想想和你好,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吃多少苦都行。只要你不嫌弃我。”

    王大毛:“怎么会嫌弃你呢。”

    王梅:“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王大毛:“现在浴室生意这么好,我想多干些日子。”

    王梅:“行,咱们一起干。多赚点钱,回家还能过好点,我说是跟你吃苦,可不是真的吃苦,还不知道你们老家那里有多苦呢……”

    王大毛咳嗽两声,无言。

    王梅:“怎么,生气了,我就是跟你说的着玩的,还当真了。对不起还不行吗?”

    王大毛:“不是,我是想我的弟弟妹妹了。”

    王梅:“就知道想他们,你就不想我啊。算了,看你态度挺好,今天不跟你闹了,大毛,弟弟妹妹的学费是不够,但是能过去就行了,在学校有奖学金还可以打工还可以贷款,只要毕业出来了就行了,说真的,我就看中你这点,有责任心,虽然你对你弟弟妹妹这么好,赚的钱都给他们了,但是我觉得值,说明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有责任心就能一辈子对我好。”

    王大毛:“是啊,弟弟妹妹不能管一辈子,可是这个时候不管,以后会觉得一辈子都欠他们的。你看,我家二毛……”

    王梅:“那谁会觉得一辈子欠你的呢?你该啊你。你管弟弟妹妹,谁管你啊。”

    王大毛:“我就是一说。”

    王梅:“这么说就不行。”

    王大毛:“好好好,不说。”

    ……

    另一段录音:

    王大毛:“……小梅,咱们回去吧,走吧……”

    王梅:“回哪儿?”

    王大毛:“回家啊,回我家,回我老家,你忘了,不是说好的吗?”

    王梅:“哦,你还以为我真忘了,你傻了是吗,这么多年了,都熬过来了,你就缺这点日子啊。”

    王大毛:“上次你不还跟我闹着要回去吗,怎么?”

    王梅:“我乐意,我是女人,我就这样,你管得着吗你?”

    王大毛:“女人,女人也不能不讲理啊。”

    王梅:“谁不讲理了,谁不讲理了,你还男人呢,站着老高,就这么点钱你怎么回去……”

    王大毛:“那赚多少钱是个够啊。弟弟妹妹自有弟弟妹妹的命,我能管他们一时,管不了一辈子啊。”

    王梅:“呸,王大毛啊,王大毛,我才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人啊,弟弟妹妹你不管,谁管,你是老大,你不管谁管,你现在能不管你的弟弟妹妹,将来就能不管我。”

    王大毛:“小梅,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啊。”

    王梅(哭泣):“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就知道你嫌我不干净,嫌我做小姐,嫌我干按摩,可是我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你,从来也没有干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其实你心里就是藏着,人家跟我说了,男人特在乎这种事情……”

    王大毛:“哎呀,你怎么跟这个扯上了呢,我们在说回家的事情,你瞎说什么呀?”

    王梅:“谁瞎说了,谁瞎说了……”

    王大毛:“小梅,以后你别没事就乱扯,行吗?”

    王梅:“王大毛,今天我告诉你,我今天就看不起你了,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妹妹你说不管就不管了,吵着闹着要回家,没有钱你怎么回家,你家二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就够了,你还想让你三毛和四毛也这样啊……”

    王大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王梅:“你的意思是想回家,不管他们了。他们的学费根本就不够,你知道吗,还有你爸你妈,年纪都大了,没有钱,你拿什么给他们看病……”

    王大毛:“我,我又不是救世主,我能管得了那么多吗?”

    王梅:“王大毛啊王大毛,以前我是多么喜欢你,多么爱你,今天我算是认识你了,真正地认识你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你就想逃避,你想回家,你这个时候想回家,你回去把,你走,你现在就走,没有人拦着你。”

    王大毛:“那你呢?”

    王梅:“我,你还能想起我,你连你父母和弟弟妹妹都不要了,你还能想起我,告诉你,我还有弟弟呢,还有父母呢,我以后还要养活他们呢,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你知道我跟你弟弟妹妹通信的时候是怎么夸你的吗,我多为你自豪啊,你的弟弟妹妹因为有你这样的哥哥是多么的自豪吗?可是,你现在呢,你现在呢。瞧你现在的样子,懦夫,你好让我伤心啊,你好让我失望啊……”

    ……

    王大毛和王梅的争吵录音中多次提到了王二毛,但却没有一丁点有价值的信息,他们争吵除了逻辑和立场比较混乱以外,逐渐就开始有宣泄的感觉,尤其是王梅的争吵,越来越象琼瑶电视连续剧里主人翁的台词。

    我太绝望了,实在没有办法了,鬼使神差地去找了趟我的姑姑,长辈毕竟是长辈,丝毫没有把以前我对她的不敬放在心里。姑姑对我嘘寒问暖地,就是没提我的工作的事情,不着边际地提点别的,也没有提明丽的事情。

    我问:“姑姑,人会一辈子倒霉吗?”

    姑姑说:“不会的。但人要是有转机的时候就是在你倒霉到底的时候。”

    我问:“姑姑,人要倒霉到什么程度叫倒霉到底呢?”

    姑姑说:“倒霉到最底就是你以为这是最底了,但还有,可是,你觉得这就是最底了,其实还有,直到确实没有最底了。那就真的是最底了。”

    我问:“倒霉到最底那人得多倒霉啊。”

    姑姑说:“是啊,当官,做生意,爱情,婚姻,都是这样,就要到极限,人就是这样成熟的。冬子,你长大了,比以前成熟多了。”

    姑姑疼爱的眼神让我止不住地想哭,于是就在姑姑跟前哭了。

    姑姑笑了,摸着我的头说:“男人吗,这才哪到哪啊。才刚开始呢,不过,你要相信,上天是公正的,没有人永远倒霉,也没有人会永远得意。你也走上社会了,要想出人头地,就要忍别人不能忍的事情。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都看人前显贵,可谁看人后受罪的时候啊。”

    我说:“姑姑,你有最倒霉的时候吗?”

    姑姑说:“有,以前曾经有个得势的领导一直看我不顺眼,要收拾我,后来找我谈话,那时候我想要么跟他同归于尽,要么自杀,什么想法都有,我觉得自己真的完了,可是,谁想到,一个星期之后,那个看我不顺眼的领导就被双规了,到北京开会,去了就没回来。你知道,直属领导看我不顺眼,对我意味着什么吗?可是,转过来了,所以啊,人啊,要心态好,要沉得住气,不能遇到点困难就要死要活的。是吧,冬子。我一直就相信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有出息就要多受点罪,就像你说的,要倒霉到底。”

    姑姑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都烙在了我的心里,因为我的父亲从小就告诉过我,我姑姑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一个人在外地,既没有犯什么错误,还事业有成,仕途也不错。但这是表面的,背后姑姑一定付出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和代价。

    父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听姑姑的话,姑姑可能会对你口冷言重,但她是你的姑姑,是真正疼爱你的人。

    父亲说的真是没错,姑姑也真是了不得的人。

    从姑姑那里回来没几天,我的转机就真的出现了。

    58、

    中午的时候,阿珠在楼下喊我。

    然后娜姐也跟着使劲地叫我:“刘冬,刘冬,有人找你……”

    那会儿,我刚起床,迷糊着想谁会来找我,刚穿好衣服出门,彻底清醒了,心就顿时一惊。谁会跑到这里找我呢。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啊,怎么可能会有人到这里找我呢,不可能有任何与案件无关的人知道我在这里啊,难道是娜姐阿珠她们搞的恶作剧,或者是出了什么岔子了。

    到了一楼大厅,阿珠、娜姐、王梅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她们的目光对着角落的一张卧榻上,因为有隔板,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那人是谁,我的心咚咚地狂跳。一万个问号在我的脑海里,怎么可能,会是谁呢?

    在阿珠、娜姐、王梅诡异的目光下,我走过去,绕过隔板,她站起来。

    天啊,竟然是明丽。

    明丽看见我就哭了。我的心也顿时象打泼了一盆酸梅汤淋在我的胸口,然后涌上来,一直涌到鼻腔和眼眶。

    59、

    按说,这个时候在这种场合见明丽,绝对是违反纪律的,可是,我是个人啊,不是个安装在某个角落的窃听器啊。

    当然,事后我也很惭愧和后怕,觉得这样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合适,但是当时的情形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不管怎么样,我的明丽终于回到我的是身边了。快乐,光明,幸福,所有这样的词用来比喻我这个年轻人,都不为过。之前所有因为漫长的卧底而产生的痛苦、委屈、烦恼以及对未来的焦虑全都因为明丽的出现而一扫而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一个年轻人面对爱情时的感受,面对失而复得的情爱所获得的力量。

    那几天,我觉得卧底并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可以再坚持下去。

    我和明丽这对和所有同龄人一样都经历了一些情感煎熬的年轻人,抓紧一切时间述说了对彼此的思念。说的时候主要是明丽说,我也想说,但却什么也没法说。好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能默默地听她倾诉。

    明丽和我分手后,她原先的那个男朋友又找回来,要求和好,在明丽母亲的撮合下,两人又来往了一段时间,这个男人在明丽母亲看来一切都好,有钱,有事业,年龄、家境、相貌、身高都不错,就是一点不满意的地方,老毛病,好赌。

    无奈,就算了。

    明丽的母亲又通过各种渠道继续找女婿,但一个不如一个。最后就去婚姻介绍所登了记,接着找,这些人当中无一例外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年轻的吧,没钱,有钱的吧要么就是年龄太大,要么就是离异或者就是有别的不如人意的地方。

    明丽说,那一段时间天天在母亲的要求下见各种各样的男人。除了婚介所介绍的,还通过熟人等渠道介绍了一些,大多是有钱人。不见吧,母亲就发疯,就会给脸色,抱怨女儿为什么这么大的还嫁不出去,还在家里吃闲饭,只要跟男人见面了,不管成不成的,母亲的脸色就会好很多。

    终于,明丽也累了,明丽的母亲也累了,权衡了种种利弊,最终还是默许了明丽继续和我来往。虽然明丽的母亲依然不情愿,但在明丽的坚持下这也算是最后的选择了。尽管这个选择对我有点不公平,但是,我在乎的是结果,因为我爱明丽,能够和明丽在一起了,就够了。

    明丽说,想开了,不那么着急结婚了,世界上人跟人生活的确实不一样,有的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开那么好的车,有钱,有名气。而有的人却住着狭小的房子,甚至狭小的房子都没有,没有车,没有钱,只能埋头工作,受人数落,赚很少的钱,没有钱在外边吃饭,没有钱旅游,没有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我说,可是我们跟很多人相比都已经很不错了。

    明丽说,这是没有上进心的表现,人不能这么想,人应该往好处想,跟比自己强的人比。不能跟比不如自己的比,那和马路边的乞丐比,我们就什么也不用干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我说,可是人是有自身条件的,都想往高处走,但是,咱们怎么才能走到高处呢。

    明丽说,你是没有真正见过有钱人的生活,你要是见过了,你就知道自己生活的多么糟糕了,就知道人是一定要往高处走的。

    明丽的话让我觉得明丽比以前成熟多了,见识也多了。虽然有些分歧,甚至我的心里隐约还有一些不安,但是,更多的是对她的尊重。毕竟,她是一个从事音乐工作的高学历的人,见过世面,认识很多赫赫有名的人,了解一个我永远不可能了解的生活圈子。我只是一个小警察。我相信她要是这么想,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明丽还说,我们不要那么早的结婚。应该以彼此的事业为重。等事业有成了,再正式地结婚,让所有人都对我们刮目相看。人短短的一辈子,不能活的太窝囊。能多努力一把就多努力一把。咱不和最高的人比,咱也的跟咱周围比的着的人比。

    我说:“那我们十一不结婚了吗?”

    明丽说:“结婚行,可是现在你这个样子能结婚吗?”

    我无言了。

    明丽说:“冬啊,你今天得跟我讲清楚,你到底是在单位犯错误了还是在这执行特殊任务,要是执行特殊任务总得有个头啊,要是犯错误了,也没关系,你姑姑不是答应帮你做生意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告诉我,别什么事就你自己扛着,咱们俩一起商量。好吗?”

    60、

    几乎我就要像竹筒倒豆子那样,把一切都跟明丽说一遍,但是我的内心深处作为警察的最后一道纪律防线起了作用,我把能憋住的全都生生地憋了回去。不能说的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好在明丽没有使劲地追问我,她好像对这个也不是很感兴趣了,只是对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浴室充满了忧虑。我向明丽表示,很快了。虽然做这样的承诺令我很心虚,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在明丽面前,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生活压力,为她付出一切,绝对不想让她凭白无故地替我分担我的生活和工作压力。

    明丽问我,“十一”能从浴室出来吗?

    我一算,离“十一”还有一个月了,这个日子本来是我们约定的结婚的日子,我在南方的父母和妹妹还以为我依然会在这个日子结婚呢。而现在,结婚肯定是不可能了,别说我的工作状况了,就是现筹备也是来不及的。

    但是明丽说,刘冬,我们结婚吧。

    那一刻,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这之前我曾经用我能想到的所有的角度揣测过我和明丽的爱情,揣测过明丽以及他们家人的为人,揣测过所有我周围和我们有关系的人和事,几乎什么想法都产生过。像所有在爱情中挣扎和痛苦的青年一样,经历了自己认为都可以写成书的情感经历,认为所有的关于爱情的流行歌曲都好像是为自己写的一样,而在听到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伤感或落泪。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我获得了爱情,获得了婚姻,能够娶我最爱的女人。

    61、

    明丽的决定得到了明丽亲人无奈的默许,虽然我们收到的祝福都不太情愿,但是,大家都明白,谁也阻止不了我们这一对如同在热锅上相逢的青年男女的决心。

    我和明丽的计划是在“十一”前办好所有结婚的手续,在“十一”长假到来之前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先从法律上确定我们的婚姻关系。至于婚礼,可以放在年底,甚至来年。这样对彼此的事业以及爱情都是一个最好的保障和交代。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些日子我对明丽的感受,“天使”、“女神”这样的词汇在我脑海里一遍遍的闪过。

    出于我工作上的特殊情况,一切都在极度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没有托任何熟人,都是悄悄办理的。只是在正式去登记之前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我姑姑给了我一套房子,但是房主是我姑姑的名字,明丽妈妈的意见是,既然结婚了,姑姑也答应过房子送给我和明丽,那就应该办理正式的过户手续,把房子过在我的名下。我姑姑表示不情愿,话都是我和明丽来回带的,结果我姑姑和明丽的妈妈又起了很深的矛盾,为了房子的过户问题闹得很僵。后来我姑姑做了点让步,说可以把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但是这个房子价值不菲,希望我和明丽将来对她有所交代,就是在她老了的时候能够孝顺她,要求以当时的房价给姑姑写个借条,表示借姑姑的钱买的这个房子。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立刻就写了借条。签上了我的名字,姑姑要求明丽也签,但是明丽拒绝了。又闹的很不愉快。

    那一刻,我对姑姑也有了看法,觉得姑姑做事情太过分。何苦呢,既然已经答应给我们房子,何必又生出这么多事端,难道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难道亲情就必须用钱来衡量吗?

    明丽坚持不签,姑姑最后也就算了,姑姑自己去办理了过户手续。房本给我和明丽看了一眼,姑姑就收起来了。

    明丽的母亲后来又纠缠过这个事情,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说要找我姑姑好好理论理论,满市打听打听去,有这样当姑姑的吗?不过说归说,但她没真的去找我姑姑,把难听说都说给我听了,令我也非常的不愉快。

    但不愉快归不愉快,登记结婚前的准备工作还是在进行着。

    房子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我依然正常在九喜浴室做我的卧底。一切都是明丽在操持,置办家具、生活用品,我去过几趟新房,明丽是个很有情调和艺术审美的人,把家里布置的让我很意外,处处充满着一个音乐工作者的情趣。

    “十一”长假前,我和明丽带着所有的手续去了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手续。那个有点斜眼的中年男子坐在一个有点像吧台的桌子后面,阅读了我和明丽的提交的所有手续,然后看了我们一眼,从下面摸出一个指甲盖那样大的章,打开我们俩的户口本,在户口本上分别盖了章。

    我一看,那是一个半个指甲盖那样大的红章——“已婚”。

    我和明丽捧着大红的结婚证和已经盖了“已婚”章的户口本从民政局出来,彼此幸福地对视一下,然后各自去奋斗去了。

    我去九喜浴室,明丽去参加一个歌手大奖赛,为了这个大奖赛,明丽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她希望这次能够获得好的成绩,而且在背后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和工作。虽然花了一些钱,但是前景非常乐观。

    我想,生活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美好,我是如此地幸运,幸福就这样到手了。

    我甚至憧憬,要是“十一”长假期间,这个王二毛要是能有消息,然后我体面地结束卧底生活,然后明丽在歌唱比赛中获得好成绩,我们再选一个吉日举办一个婚礼,那真的就是太完美了。

    可惜啊,生活就是生活,她可不会因为一个年轻人的无知憧憬而动容,生活常常会用迎头一棒的方式狠狠地教训每一个缺乏生活经验的年轻人。

    62、

    王大毛和王梅很长一段时间光吵架,但不再怎么提回家的事情了。因为接近“十一”这个被商家称为金九银十的商业旺季,这一段时间,各种生意都非常好做,商场的人也多起来,带动的各行各业的收入增加。尤其是洗浴业,天一凉,洗浴桑拿就逐渐火爆起来,大大小小的都开始忙碌着赚钱。

    北方的冬天比较长,洗浴业几乎是从秋季开始的,直到转年的四五月份天气热起来才逐渐淡下去。

    在阿珠的精心打理下,九喜浴室扛过了漫长的夏季,这个夏季不仅还清了拖欠大家的薪资,更重要的是为大家建立了巨大的信心,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如果这样干下去的话,进入旺季每个人都会赚很多钱。尤其是阿珠开出的提成条件在任何一个洗浴场所都是找不到的。

    由于我和明丽的婚事,使得我已经不太在意王大毛什么时候回家的决定,他和王梅最终的选择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对他们来说,多赚钱是惟一的选择,也是必然的选择,否则他们无法解决他们面对的问题,况且,他们赚的钱本质上也是不够用的。从他们争吵的内容上我听出来,王大毛的父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妹妹王四毛如果也考上大学,所需要的费用也是他们难以承担的。

    所以,拼命赚钱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九喜浴室进进出出的客人们身上了。

    我的心态也平和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孤独和仓皇,整天无所事事在浴室里呆坐着,盯着王大毛的一举一动,然后胡思乱想。我现在找到了一个乐趣,就是通过电视和报纸寻找关于明丽参加的歌手大奖赛的所有信息,这个比赛还在报名阶段,承办商,赞助商,主办方,协办方等等的一切信息都被我一一掌握,而且通过阅读这些信息学会了不少以前从未了解到的信息,几乎成了半个歌手大奖赛的专家。以至于后来我去报社参与组织一次类似的活动,同事们都夸我聪明,以为我悟性好,一点就通,其实都是那段时间通过阅读而琢磨出来的。

    我的变化被娜姐发现了,说刘冬你现在怎么爱看报纸了,而且还爱看电视了。

    一楼大厅里有好几台电视,长期都是播放各种大片,供客人在休息的时候欣赏,很少播放电视节目。自从我关心上明丽参加的歌手大奖赛的消息以后就经常地看电视新闻,还每天买报纸,引起了大家的猜疑。

    但我不介意大家的猜疑。反正王大毛看起来也不想回家了,我也就只能继续卧底,盯着他。直到等待专案组放弃这个渠道,或者别的地方出现了什么转机,而我得以全身而退。

    王大毛也跟着我看报纸,他很抠门,从来不买报纸,都是我买。五毛钱一份,我们俩在没有客人少的时候,就安静地翻着看,看娱乐新闻,那个大奖赛并不是什么大的比赛,隔几天有一条豆腐块的新闻,会说又有多少多少人报名了什么的,还有就是赞助商的消息。

    这些我感兴趣的新闻看完了,就看别的,百无聊赖中把报纸的每一个字都会读一遍。没事了就再读一遍,看看文章是谁写的,从哪里转载的,等等。

    我和王大毛两个人一边看报纸还一边交流,说闲话,议论我们所能想到的所有话题。

    说老实话,王大毛真的是个很厚道的人,如果不是我的工作缘故的话,我真的很想帮助他,觉得他挺可惜的,没有生在城市里。而且,如果不是工作缘故,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人们都会有一种经验,就是两个人长期处在一个孤独的环境中,就会互相交流,直至成为好朋友。像监狱里的狱友,军队里的战友,大学校园里的同窗,还有特殊工作环境下的工友等等,产生强烈友谊、情感的原因除了是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最根本的还是那个环境特殊,枯燥、艰难、或者孤独。

    除了我的工作,我们之间什么都谈,女人,工作,情感,以及对报纸上所报道的社会事件的认识,等等。

    王大毛和我之间就产生了这样一种有点患难与共的特殊情感。至少他已经把我当成了好朋友,而我,对他已经没有敌意和戒心了。他给我做饭,王梅也给我做饭,他们俩每次买吃的都是三份,有我一份,王大毛的说法是冬子一个人在外地,一个亲人也没有,怪不容易的。

    在九喜浴室里,大家把王大毛当我的师傅,而王大毛也以此自居,经常教我搓澡和修脚的一些技能。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也掌握了他的那些谋生技能。他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上手搓两个,当锻炼身体,主要是锻炼臂力。长期在浴室待着,尤其是前一阵子思念明丽的那些日子,整个人不仅精神颓废,身体也严重缺乏锻炼了。

    我对王大毛有了新的认识,从内心深处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好朋友,一个好人,我断定他跟王二毛没有案件上的联系。而且我对王二毛的出现已经不报希望,我判断王二毛要么潜逃到外地隐匿起来,要么就是已经死了。整个“十一”黄金周,他也没有出现。

    我问过王大毛,什么情况下,王二毛这么长时间都不和你联系,王大毛想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话,他告诉我他从小和二毛关系最好。他疼二毛,二毛也疼他,无论出现什么情况王二毛都不可能不和自己联系。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泣,哭的非常伤心,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都下来了。

    他说:“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怎么进了城,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以后回家怎么跟爹娘和爷爷奶奶交代呢?”

    一切线索都没有了。我想,王二毛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很大。

    我把我的判断告诉了我的头儿,我的头儿还是老语气,沉默了半天,说:“我们都有过这样的判断,可是案情重大啊,压力大啊。”

    就在日子向元旦新年迈进的时候,专案组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一名惯犯在另一起案件中落网,供认了他曾与王二毛一起共同实施了一起入室抢劫案。

    63、

    这个惯犯是个几进几出的老油条,长期以盗窃为生,流窜做案,交代罪行时,交代出了王二毛,他和王二毛一起入室盗窃时,被人发现,动刀捅了事主,令事主重伤。据惯犯交代,两人逃跑脱身后,王二毛非常害怕,多次向这名惯犯请教如何才能不被抓住。这个惯犯就向王二毛传授了逃亡经验。

    他的经验是,如果不想被警察抓住就得让警察失去线索,失去线索就是不能再犯罪,而且不能和任何亲人、朋友联系,就当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有,在中国,所有的车站码头都有通缉犯的照片,也不要去这些地方,不要坐火车也不要坐汽车。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就太少了。如果这名惯犯能做到的话,那他就不至于落网。所以他传授给的王二毛的逃亡心得纯粹就是个套。一般情况下,逃亡的罪犯不犯罪就没有生活来源,犯罪就有线索,即便不再犯罪,找个地方打工隐匿起来,通常人的心理素质也难以承受那种孤独,难以承受害怕被抓的心理压力,听到警车叫就心跳,见到警察就害怕,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况且不坐火车、汽车、不去车站码头等地,你怎么逃亡啊,所以,一般人到这个程度要不了多久就崩溃了,普遍就会悔悟到,不该犯罪,如果犯了罪逃亡还不如就认罪伏法,该坐牢坐牢。至少心里是踏实的,也能见亲人了,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专案组对王二毛的犯罪行为和心理进行了重新分析。王二毛进城打工前没有任何犯罪前科,也没有犯罪经验,参与打闷棍抢劫并一下就打死了一个市领导的秘书纯粹是意外,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王二毛的犯罪具有典型的盲目性,但是意识到犯罪后果的时候,出于恐惧和害怕,向惯犯询问逃避抓捕和打击的方法。很有可能真的就按照惯犯的说法隐匿起来。不和任何人联系,当然也存在另一个可能就是王二毛出了意外。

    专案组从一些细节中得出结论,王二毛进城后,打工赚不到钱,多次被老板克扣工钱,甚至发生过老板携款逃跑而令打工者身陷绝境的情况。王二毛逐渐心理失衡,参与了犯罪,据悉,打死领导的秘书是他的第一次犯罪,然后参与了一次入室盗窃,伤人后潜逃。

    这些结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抓到王二毛。

    可是,茫茫人海,这个王二毛在哪里呀。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命运要和这个罪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九喜浴室的这些日子里,我有了大量的时间思考我的生活,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和关系。我觉得我和这个本来跟我毫无关联的遥远的来自西部贫困地区的王家兄弟如此深刻地影响了我的生活,并不仅仅因为我的职业的原因。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我理解不了的缘故。后来发生的事情令我更加相信一切仿佛都不是偶然,仿佛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和戏弄我们的命运。

    就在黄金周过去的时候,我父亲病了,本来他打算在黄金周的时候带着我妹妹来北方看望我。

    可是,我却因为任务在身,不能去看望他。只能咬紧牙关,默默祝福他,祝他早日康复。要知道我是多么想念我的父亲以及所有的亲人啊。

    王大毛的父亲也病了,他和王梅商量是否回家看望父亲,从此不再回来。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的内容不光是祈祷父亲早日康复,还祈祷王大毛能带着王梅回家。我就可以解脱了。离开这个该死的浴室,然后向我的头儿请几天假,带着明丽回南方看望我的家人。

    王大毛和王梅一会决定回家,一会又决定留下继续赚钱,两个人前前后后犹豫着商量了三天。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赚钱。

    64、

    九喜浴室的生意实在是好,所有的姑娘们每天眉开眼笑的。只有王大毛紧皱着眉头。他和王梅的争吵我又听了几次,后来就懒得听了,就那几句话,吵来吵去。

    王大毛起先说要回去,说父亲病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么远的路,有可能就会落下一辈子后悔的下场。然后又说,父亲病了,自己回去有什么用,如果有钱回去可以看病,没钱回去就只能看着父亲死。还不如踏实地赚钱。

    王梅起先说,人要是没有了,赚钱有什么用,王大毛你太不孝顺了,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然后又说,是啊,要是该死,谁也拦不住,还是得多想想活着的人,多赚点钱,让活着能够好好活着。让弟弟妹妹们能够进城,上大学,是个出路。

    他们俩一致决定,先给家里寄点钱,让父亲看病,然后使劲赚钱。

    他们这一赚钱,就赚到了元旦前,生意确实是越来越好,整个九喜浴室几乎就没有闲的时候,王大毛疯狂地干活。我们连说话的时间都很少。

    那一年的圣诞节,到处张灯结彩,年轻人倾城出动,聚集在一个著名的大教堂周围,莫名其妙地彻夜狂欢。唱歌,喝酒,跳舞。

    圣诞节一过,我从姑姑那里得到消息,我的妹妹被车撞了,姑姑说不严重,但是从姑姑的语气中,我觉得事情挺严重的,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故意说的轻松一点。

    元旦前一天,王大毛的妹妹王四毛从那个西部县城打来电话,说王大毛的母亲给邻居帮忙,砸了脚。已经好几天下不了地,问哥哥王大毛什么时候能回去。

    王四毛在电话里哭着说,哥哥我想你,家里人都想你。想二哥,你们怎么这么多年不回家啊。

    王大毛在电话里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今年过年一定回去。

    65、

    都知道春节期间车票紧张,九喜浴室的姑娘们都张罗着要买车票了。大家都在看电视里报道的春运状况,听各种各样关于春运车票的消息。娜姐的男朋友,那个卖红酒的推销员已经升为办事处主任了,很有人脉关系,答应帮大家托人买车票。

    那些日子,九喜浴室热闹的不行,娜姐和她的男朋友成了浴室里最受欢迎的人。惟一没有打算买车票回家的是阿珠。阿珠说她要守着这个浴室,春节连市。欢迎大家春节后再回来,一起赚钱。

    直觉告诉我,王大毛这次是肯定要回去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这个浴室了。他也不可能具备任何心理素质再待在这里。

    王大毛和王梅也订了车票。

    一个深夜,我听见两个人互相发誓永远不抛弃对方,还发誓无论再发生什么情况今年春节一定一起回家。

    王大毛说:“小梅,我们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

    王梅说:“好的,就等你这句话了,不过……”

    王大毛说:“不过什么?”

    王梅说:“钱还是缺啊。”

    王大毛说:“钱什么时候是个够啊,我们有手有脚的,回老家以后,咱们结婚,然后做生意。”

    王梅说:“可是要是再出意外怎么办?”

    王大毛说:“出什么意外也要回家。”

    王梅说:“要是阿珠让你过年留下帮她,你怎么办?”

    王大毛说:“那我可不留下,她生意挺好的,没少赚钱,用不着我帮。”

    王梅说:“那你发誓。”

    王大毛说:“我发誓。”

    王梅说:“行了,行了,我信,我信。”

    王大毛说:“那你也发誓。”

    王梅说:“我也发誓。”

    ……

    我终于放下心来,悄悄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询问了家里的情况,得知父亲做完手术,恢复的还行,我的妹妹出了车祸,当场昏迷,多处骨折,但抢救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以及残疾,交通事故认定对方负全责,但对方家境窘迫,没有钱赔偿,还遗留一些官司没有处理完。父亲的态度是人都已经救过来了,拣条命就万幸了,对方是个借钱跑运输的农民,也不容易,没钱赔就算了,不打官司了。

    我母亲身体挺好的。就是牵挂独自在北方的我。父亲嘱咐我要好好工作,多听姑姑的话。不要任性。

    我告诉父亲,爸爸,今年过年我回去看你。带着明丽一起去。

    父亲告诉我,好啊好啊。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把脑袋紧紧地抵在公用电话亭上,悄悄地哭了个够。

    再有一个多月,我的这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就到头了。

    我终于要熬出来了。

    66、

    按照往年的情形,浴室里的姑娘们应该走了不少了。大家都知道春节期间车票不好买,很多姑娘就提前走,不跟着凑春运这个人类最壮观的大迁移的热闹,但今年不一样了。几乎没有走几个人,因为越到春节,洗浴的生意越好。况且阿珠给大家开出的提成条件让大家都尝到了实惠,阿珠也在成功的经营中脸上又泛起了冯老板在的时候才有的那种自信和笑容。

    娜姐的男朋友很守信用也确实有本事,把车票一一地给送来了。大家大多集中在大年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这三天回家。

    我看到了王大毛和王梅的火车票。是大年二十六那天的票。

    两张硬座,我仔细看了又看。真担心是假的,真担心这两个人上了车因为是假票再让人撵下来而回不去了。

    不过,我确信,是真的。我不能那么倒霉吧,为了这两个人我已经到了精神忍耐的极限了,绝对再也受不了任何意外的打击了。

    一切都如此的平静。我几乎是按小时来计算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大年二十六那天,真希望能够拨快时钟的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春游前的焦虑。有点类似,但绝对不是一个概念,时间真是熬人,简直是太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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