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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高兴,是夜,带着朱欢子,两人就出现在了武汉的皇家夜总会中,一场大醉更不用提,只是江海流的酒量似乎有些差劲,散场的时候,本来说好带着夜总会里的几个姑娘一起乐乐,可耐不住江海流又吐又闹,只好打了辆车让他先走一步。
朱欢子开的是一辆挂着军牌的奥迪,拿车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有个不开眼的将车停在了路口,正好堵住了奥迪的出路,折腾了半个小时,保安也没找到车主,无奈之下,只好叫了几个人一起搬开,这才开上车,往驻地逝去,然而,就在驶过一座大桥之际,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从桥上射下,直直的照在朱欢子的脸上,朱欢子下意识的伸手一挡,车子就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开了护栏,栽进了湍急的水流中,冒了几个水泡,深深的沉了下去。
第十卷 屠苏 第三十五章 末路(上)
四月底的南京,并不安分,虽然那冰寒刺骨的冬风早就被太阳赶的不见了踪影,眼看着就是五一出游的好日子,可路上行人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喜悦,武安国缩着脖子,将手头的报纸一扔,转身挤进了一辆刚刚到站的公交,跟着走了几站,又跳了下来,夹在拥挤的人群里钻进了地铁站,半小时后,又出现在了一辆出租车上,趁着司机不备,他悄悄的拿出一个小镜子来,飞快的往右肩方向照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给司机叮嘱一声,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真他娘的背!”武安国暗自骂了一句,最近南京没有什么大事,本地人都知道,南京向来太平,没有什么作恶多端的极恶之徒。可满街的警察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丝不安,至于原因,除了武安国和警方的人知道一二外,大部分的人只道是新来的市长要学着重庆打黑建功,至于为什么连武警都出动了,这个就说不清了。
可武安国知道,自己这帮人恐怕是要完蛋了,这可比不过以前小偷小摸,这一次可是大案子,而且是带了人命的,一条人命不算多,可连续几次,就有点丧心病狂的意思了,况且还伤了不少人,新市长要面子,没有多声张,正如那个江海流说的那样,现在是外松内紧,报纸上也没什么确切的报道,只有坊间有传闻说是几家银行遭了劫,警察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武安国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如若不然,那几个人也不会逼的自己上蹿下跳,不停的换车。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那时候武安国和三个兄弟,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半夜骑着摩托车,找点吃错了药晚上不睡觉的家伙打打劫,可谁料到那一晚居然惹到了个警察,那小子虽然喝醉了,可却是个带枪的,二话不说掏枪就打,当场就杀了个兄弟,武安国本来还想着跪地求饶,可见那警察凶神恶煞,动手杀人,头脑一热,掏出刀子就捅了过去,那警察喝多了,摇摇晃晃,又哪里是武安国的对手,一刀捅在小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半天,就不动了,武安国第一次杀人,吓得魂不附体,还是被两个兄弟拖回家的,第二天一早,再去打听的时候,却没了动静,新闻报纸上也没说有警察被杀,当地的居民更是一问三不知,就好像,那一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果不是少了个兄弟,武安国甚至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很快,那个江海流就找上了门来,一沓沓的照片还有录像让武安国汗如雨下,当场就动了杀心,然而江海流却只是哈哈一笑,说道:“我死了,自然有人会把这些东西交出去,杀警察这种事,躲不过去的,除非,你帮我。”
“帮你?怎么帮?”武安国那时一愣,自己兄弟三人不过是街头不入流的小混混,身上虽然带着刀,可从来不敢掏出来,碰到人家混的好的,还要点头哈腰的装孙子,那是真正的一无是处的废人,这个家伙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找错了人。
“那个警察的尸体我已经帮你们收好了,现场自然也处理过了,那地方偏僻的很,又是大晚上的,也没有任何的目击者,警察就算有心去找你们,没个十天半月,也理不出头绪,这段日子,是你们的黄金时间,能不能跑出去,就看怎么利用这半个月了。”江海流看了一眼武安国等人栖身的小房子,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觉得自己逃的掉吗?”
“这个……听天由命吧。”武安国犹豫片刻,逃跑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可事情彷佛还没有被发现,这就让他抱了一丝侥幸,希望警察不知道这件事,可听这江海流一说,才猛的想起,一个警察不见了,又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呢,可逃跑这种事情,他还真没经验,只好以身长叹,摇着头说道。
“跑不掉的,就算我帮你们处理了现场,你们一样跑不掉的。只要问清那天晚上那个警察的活动范围和最后出现的地点,他们就能大体推测出他失踪的地方,你们几个走的时候,放着这么多路不走,偏偏挑半山路,那里是有摄像头的,警察只要调出那一晚的监控录像,就能看到你们三个狼狈的样子,况且,你们很穷,根据我的经验,越是有钱,就能藏的越久,反倒是那些身无分文的家伙,跑出去几天就会被抓起来,所以,如果没有我,你们跑不掉的。”江海流自信的说道。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俺家是太行山的,当年八路就躲在里面,鬼子几年都找不到,到时候俺们兄弟往里面一钻,过一辈子都行!”武安国还在琢磨江海流的这番话的时候,他的一个兄弟一脸不信的插了进来说道:“这世上没傻子,你也别想拿俺们当枪使!”
“你们也算枪吗?”江海流冷笑一声,一抬手,手里就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说道:“钻进去,你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找老百姓要吗?他们会白给你吗?你要是去抢,警察能放过你吗?实话告诉你吧,那些被抓起来的,都是因为没钱吃饭住店,想你一样想着小偷小摸过活的人,人家腰缠万贯,不愁吃穿,自然可以窝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你呢?每次出门,都是在冒险,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认出来,还没等跑多远,就被警察堵住了路,你们,跑不掉的。”
“那你凭什么帮我们?”武安国问道,这江海流说的一点都没错,凭着现在的他们,跑出南京城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想平平安安躲起来,那就难多了,不去抢劫,又哪有钱花,没有钱,先不说没有女人,就是吃喝这种事情都难办,江海流自信的样子让武安国也动了心,反正自己也是杀过人的,到时候防着点就是了,不行就杀了这小子,当做赚头。
“凭我有脑子,凭我可以在五天内,让你们变成百万富翁,凭我可以送你们到缅甸避难,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这些都不是问题。”江海流抬起头来,看着武安国的眼睛说道。
“五天?做不到怎么办?”武安国问道。
“做不到你可以杀了我,反正你手上已经沾满了血,我这样的人,没什么本事,你想要杀我,易如反掌,这枪,也可以给你,反正这东西,也不稀罕。”江海流把手中的枪往武安国手里一扔,抱着手一脸同情的说道:“跟我合作,还有一线生机,不跟我合作,你们只能流亡数日,精疲力竭的被抓进去,枪毙的枪毙,无期的无期,大好年华,就这么浪费了,可惜啊!”
“我现在就杀了你!”武安国一枪在手,心中胆气装了很多,举起抢来顶着江海流的脑袋冷笑道:“反正没什么区别,都是要死的,我杀了你,再抢个银行,未必不能跑到国外去!”
“你懂怎么抢银行吗?”江海流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就你们三个,还没跑出银行恐怕就被包围了,要是打着这个主意,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好吃好喝几天,等着警察上门抓人,多活一会,总是好的。”
“你想要什么?”武安国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枪,他也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事实,武安国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自己还是清楚的,他刚才不过是想试试这个江海流,如果还不如自己有胆色,跟他合伙,那岂不是找死吗?
“我想要你帮我冒充一个人,这五天,我要做点事情,让这个人身败名裂,这些事,会让你们有足够的钱过想要的生活,五天后,我会送你们离开中国,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武安国冒充的那个人叫做贺旗,虽然不知道他和江海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可是武安国敢肯定,他一定把这个江海流得罪惨了,如若不然,江海流不会做这么变态的事情,来让这个家伙扬名立万,五天时间并不算多,可江海流却带着三人抢了三家银行,第一家是南京郊区的农村信用社,几个人用一场车祸拦住了押款车,然后冒充押款人员带走了五十多万的现金,那一次做的顺风顺水,并没有出人命,可到了第二次,就不一样了,江海流不急不慢的带着武安国,杀进了银行,开枪打死了一个出来拦路的保安,又在警察赶来的必经之地埋了炸药,炸翻了两辆警车,虽然没死人,可听把风的兄弟说,那些警察算是废了,第三次,他们陷入了包围,江海流打死了一个人,又用砍刀砍伤了几个,警察苦苦哀求,才允许医护人员进来救人,就在那时,一排烟雾弹爆开,假冒的救护车冲了进来,几个人装作伤员溜走了,今天,是江海流许诺的第五天,他们终于可以走了。
第十卷 屠苏 第三十六章 末路(下)
眼见着太阳高高挂在了头顶,白小川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饭盒一扔,一脸不爽的骂道:“都是人,咋个人跟人就不一样呢,凭什么让老子吃这种猪食!”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要是有那几个眼镜那种本事,还用得着干这个嘛。”说话的是个黑头黑脸的汉子,跟白小川一样,带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安全帽,身上的衣服灰不拉几,动一动就扬起一片尘埃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过了,正是他的同乡,外号白条子的。
“我这不就是抱怨抱怨嘛,人家别的工地动土都发发红包图个吉利,最不济也有顿肉吃,可咱们这老板,忒小气了点,连个肉末都没见到。”白小川骂了一句,看了一眼身后那破旧的大楼,眼睛一转,说道:“白大哥,你说我去里面捣捣乱,尿他一地怎么样?他不给咱吃好喝好,我就坏了他的风水,老辈人说这可管用了!”
“胡闹!”白条子脸一沉,把手中的饭盒一放,站起身来敲着白小川的脑袋说道:“不要命了啊?这楼里埋得都是炸药,要是一个不小心,突然炸了,你娘怎么办,你媳妇怎么办?”
“我就是说说……”白小川嘟囔一句,心里也有些怕了,这是南京城北的一处老楼,当年也算得上南京第一批高楼,虽然只有十层,可也着实风光了一阵子,五十年一闪而过,风光不再,留下的也只有这雨打风吹后的惨败景象,用报纸上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座危楼,住不得人,又占了大好的地方,市政府和商人们凑到一起,就有了这拆迁的打算,可这种楼不是推土机一上就能完事的,所以这些日子里,来了不少工程师,在附近挖了不少洞,准备炸倒,今天就是起爆的好日子,具体来说,是下午一点钟,阳气最旺的时候,早上老板带着工程师做了最后的检查,之后一顿吃喝自然不提,可就是苦了白小川和白条子这两个倒霉蛋,昨晚打牌睡的晚了,早上迟到正好被抓个现行,别的工友都跟着老板去吃大餐,就他们两个得了这看门的差事,吃的还是最便宜的大白菜。
白小川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这才十二点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白大哥,下午咱能放假吗?要是能放假,我可得去吃点好的,昨天晚上可累死我了,人说吃完了就睡最舒服了,今天我也得试试。”
“呦,有钱了啊。”白条子瞪了他一眼,说道:“赚点钱就乱花,攒着点!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白小川没好气的应了一句,摸摸肚子,觉得没吃饱,可一看地上的饭盒,又觉得恶心,只好叹了一声,掏出包烟来,蹲在墙角里抽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开到了门口,白条子站起身来,正打算说话,就看见一个黑炭头走了出来,脑袋上还带了个安全帽,身上穿着一身西装,正是大老板那帮人的打扮,赶忙挤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一切正常吗?”那黑炭头冲着白条子点点头,说道:“老板让我过来看看,别在这时候出了事。”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兄弟看的紧呢。”白小川也跑了过来,陪着笑说道。
“恩,干的不错,老板今天心情好,请大家吃饭,想起你们两个,说也不能亏待了,让你们过去跟着吃,给你们五十块钱,打车过去吧,别误了点,什么都吃不上了。”那黑炭头点点头,掏出一张票子来递给了白条子。
“那这怎么办啊?”白条子愣头愣脑的问道。
“我看着,我吃完了,不就一个门吗?一会还得来不少记者和领导,正好我接待一下。城西聚友楼,别找错地方了。”黑炭头大包大揽的说道。
“好,好,没问题。”白小川赶紧拉了一把白条子,生怕这家伙再说出点让这黑炭头不高兴的话来,自己没的吃。
目送着一溜烟跑的没影的两人,黑炭头嘴角抿过一丝笑容,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这附近的标志来,拆迁是个有风险的事情,何况又是用了不少炸药,楼里楼外都有些警示牌,不过却也不多,不一会就被他拆的一干二净,做完这件事后,黑炭头转身开着车就离开了工地,这时,指针已经走到了十二点四十五分。
武安国接到几个兄弟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城北,今天是他和江海流约定的第五天,在这里,他们会做最后一票,然后远走高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个破地方见面,可这几天来的事情,让武安国对江海流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十二点四十七分的时候,武安国带着兄弟们爬到了九楼,安心的等待了起来。
十二点五十分,一阵喧闹从楼外传来,武安国好奇的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凛,这原本安静的地方,突然许多人,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却也让他心生警觉,赶忙给江海流打了个电话,却接到了耐心等待的命令,见那些人只是在外面聚成一堆,也没有进来,武安国这才松了口气,蹲下身来和兄弟们聊起以后的日子来了。
十二点五十九分,一声巨响惊的武安国猛的跳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探出头去看个究竟,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歪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一块断裂的水泥板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身上。一点十分,一辆车从街角驶出,里面的黑炭头赫然就是所谓的江海流,然而此刻他的脸色,却变的异常凝重,原因无他,李撞有请。
李撞所在的地方,正是南京路中山路的中和大酒店,这是下午一点半的中山路,作为CBD商圈中最繁忙的街道之一,中山路已经没有什么空余的路边停车位了,江海流绕了一圈,索性开进了地库,只是中和大酒店的地库显然也挤满了各种车辆,他一进去,就排起了长队,偶尔冒出来的车位都被人抢先停了进去,无奈之下,他只好跟着车流,一路向下,好在运气不算太坏,在地下三层靠墙的地方,有辆车刚好开出来,堵在江十一前面的司机显然有些急躁,错过了这个位子,早就不耐烦的江十一赶忙将车倒了进去,正要出去到时候,电话却响了起来。
“十一,好久不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江十一大吃一惊,居然是消失已久的贺旗。
“我终于等到你了,畜牲!”江十一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
“还是个孩子啊,这么久,都没有长大吗?”贺旗笑笑,淡淡的说。
“师傅在哪?”江十一怒吼道。
“他还活着,事情没你想象的那样糟糕,我是个尊老爱幼的人,毕竟是自己人,即便他做了过分的事情,也只是个帮凶而已,罪不至死,理应得到一次机会。”
“我不相信!”江十一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个疯子,什么人都可以杀的疯子!”
“哦?这样吗?那你呢,我只杀该死的人,可死在你手中的人,又有哪一个是该死的呢?”
“他们……”江十一愣在了那里,这些天来,死在他手上的人,的确没有一个该死的。
“你杀了那个警察,让本来可以活着的人走投无路,你杀了何七兄弟,让本来可以终养天年的老人活在痛苦之中,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对不相干的人举起了屠刀,十一,我想守护的东西,就在这守护中慢慢的消失了,我本想让你有不同的生活,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事到如今,我留不得你。”
“留不得我?”江十一冷笑一声,哼道:“你杀得了我吗?”
“十一,这是你的救赎,再见了,我的兄弟。”贺旗话音刚落,江十一的耳边就传来一道急促的铃声,他愕然的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墙角站在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手指所在的地方正是消防专用的警铃,然而,这却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就在他左侧的墙边,水压冲破了把手,像弩箭一般穿破了车窗,拳头大小的把手闷响一声,插进了江十一的脑袋。
“结束了?”十分钟后,贺旗推开了套房的大门,李撞笑着坐在沙发上问道。
“是啊,都结束了。”贺旗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说道:“又是一场意外。”
“哦?怎么说,你最近似乎学会了很多东西呢。”李撞问道。
“只不过做了点手脚罢了,警铃响起来的时候,会启动消防系统,松松把手,自然也就承受不住压力,被弹射出去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就是一场意外,没有人需要为这种事情负责,除了我。”
“有什么打算吗?以后,依依似乎还在等着你,或者去见见你亲爱的妹妹,左老爷子命大,只是还要住上一阵子院,她可是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他呢,不去看看吗?”李撞问道。
“算了,这不是她们应有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和我去飞一次吧。”贺旗摇摇头,突然说道。
“飞一次,滑翔伞吗?你的爱好还真是广泛。”
“自由,只有那里的我,才是自由的。”
三天后,北京十三陵水库。
“折翼,折翼了!”
“怎么不开副伞,快开副伞!”
站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李撞有些失神,远处天空中那个飞翔在彩虹之下的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摇晃几下,一头扎向了地面。
“再见了,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你。”
第二天早上,北京威斯汀大酒店门外的书报亭外,走来了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他随手拿起一份当天的报纸,翻了两下,趁着老板不注意,从怀中掏出一份东西,压在了上面,两分钟后,李撞出现在了书报亭旁,扔给老板一块钱,拿起了那份报纸,翻了几页,就看到了那行标题:“十三陵水库滑翔伞爱好者折翼。”标题之下,照片上的男人笑得一如既往,阳光灿烂。
番外篇之倾城之骗 第一章 佛头
这是一九三九年七月的上海,绵绵不绝的小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永安号灰白色的幡子在雨水的冲刷下,有气无力的摇曳着,一如店东池平山此刻的心情,永安号在上海并不算出名,就门脸来看,也只是几块破门板拼起来的小店铺,然而所谓重宝深藏,越是这样不起眼的小铺子,就越是有料子,特别是在古玩这个行当,三八年日本人占了上海以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字号,丢了财物还是小的,像承平号孙掌柜,就因为舍不得那些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跟日本人吵了几句,一刀捅进了心窝,当场就死了在铺子里,伙计什么的,一个也没活下来,从那以后,大家就学了个乖,纷纷把店面开进了贫民窟,虽说总有毛手毛脚的小贼偷上门来,却总比日本人抢进来人财两失要划算的多,一个月前,池平山得到那件宝贝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那尊佛头,还是他无意间得到的,那一天,两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敲开了他的大门,他本来以为只不过是些饿的撑不住的流民,叹了口气,掏出两个大子来,还没说话,就看到了那尊被他们藏在包袱里的佛头,顿时就愣在了那里,那东西,分明就是唐代的敦煌佛头,几十年前,池平山还是个小伙计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那一次的东西,还不如现在这个完好,一转手就是两百两黄金的赚头,看到这比金子还值钱的佛头,老练如池平山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就把两个流浪汉拉了进来。
“这东西,你们哪来的?”池平山小心翼翼的隔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压着嗓子问道。
“挖出来的,俺们兄弟上个月在东郊盖房子,结果就看到这么个东西,俺哥说是老祖宗的东西,能卖钱,俺们就带着东西藏了起来,躲了一个月,这才出来想换点钱,掌柜的,你看能值多少钱啊?”当先的一个矮个子说道。
“东郊?”池平山一愣,随即想起一个传闻来,日本人进上海的时候,不少古玩铺子都遭了殃,却只有一家没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当时日本人发了火,把上上下下几十口子都抓了进去,严刑拷打,有个伙计熬不住,就说掌柜的把东西埋在了东郊,可具体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那掌柜的明白自己怎么都是个死,咬紧了牙关到死都没有交待,日本人去找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只有这个消息传了出来,说是东郊有宝,难不成就是这佛头?
“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池平山问道,那家铺子大的很,不可能就这么一点东西的。
“这个……”那小矮子脸色突然变的煞白,眼睛里冒着火,咬牙切齿的说道:“俺们五十多个兄弟,挖出了百十件东西,还没等到商量出个结果,日本人就来了,要不是俺们哥俩在草丛里上茅厕,就给狗日的打死了!”
“又是日本人……”池平山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长叹一声,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这两兄弟倒不是偷了东西跑出来的,而是运气好,日本人屠刀下捡了一条命,至于躲起来,自然躲得也是日本人。
“掌柜的,俺就求你给俺们点盘缠,俺们去南边,投军去,给兄弟们报仇!”一直闷不做声的高个子突然抬起头来,哑着嗓子说道,直到这时候,池平山才看出,这高个子居然受了重伤,脖子上缠着厚厚一圈浸着血迹的布带子,左半张脸上还有个流着脓的大洞,不由的吃了一惊,问道:“这位兄弟,你是怎么了?可看过医生了吗?”
“日本人怕林子里有人,扫了一机枪,俺哥就是给打穿了脖子,从脸上穿出去了。”那矮个子一脸悲愤的咬着牙,狠狠说道:“那狗日的郎中,见俺哥受的是枪伤,说是到后面拿药,结果想要溜出去找日本人,俺们不敢久留,抢了药就出来了,也知道对也不对。”
“这东西不好出手,两位,若不嫌弃,这个数如何?”池平山低着头想了一会,竖起一根指头来问道。
“十块大洋?”那矮子一喜,忙点着头说:“十块就十块,俺们卖了。”
“一百块。”池平山摇摇头,面带愧色的说道:“要不是在下穷困潦倒,本来还能再多一些的,这东西日本人一直在找,也不好出手,这一百块,是池某现在所有的家当了,不过两位放心,有朝一日,这日本人被赶出了上海,只要我池某人还活着,就不会少了两位该得的那一份!”
“池掌柜,你……”那矮个子眼睛一红,摇摇头,抱着拳,说道:“池掌柜的,俺们兄弟说一不二,说了十块就是十块,只要俺们到了南边,能打鬼子就行了,当兵的要钱也没用,这剩下的,你还是留着吧,日后要是俺们没回来,逢年过节,给俺们哥俩烧烧纸就行了!”
“两位……”池平山还想多说,却被听到那高个子沙哑的声音说道:“俺叫高大壮,俺弟叫高二壮,山东人莱芜人,掌柜的记好了。”
“好,好,一定!”池平山低着头,生怕眼角的泪花被两人看到,只是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颤抖。
“你们怎么不去延安?”这时,池平山的儿子迟中华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样子已经在门后听了一会了,满脸的激动,眼睛也是红红的。
“去延安干啥?”矮个子一愣,奇道。
“抗日打鬼子啊,那得去延安!国军一败涂地,指望不上的!”迟中华一脸向往的挥着拳头叫道。
“那不是大后方吗?上那哪有鬼子啊?”矮个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后方?怎么可能是后方?王同志说了,那是革命的最前方!”迟中华迟疑了片刻,随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两位好汉,不要管他,小儿糊涂了。”池平山恨恨的瞪了一眼迟中华,掏出五十个大洋,塞到了矮个子手里,说道:“两位,这里人多眼杂,趁着早市还没开门,速速离开吧!”
“那就山水有相逢!”两人抱抱拳,转身就走了出去。
番外篇之倾城之骗 第二章 上门
池平山有佛头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池中华这小子惹得祸,池平山省吃俭用,把池中华这小子送进了学堂,结果一年下来,本事不见长进,却当了什么进步青年,每日里就忙着所谓的地下活动,说白了,还不是你回家偷一块,我回家拿两毛,这样用自己的钱去支持子虚乌有的抗日活动,池平山就亲眼见过那个所谓的王同志,收了这些青年的钱后,跑到十里洋场和舞女风花雪月,一夜之间就花的一文不剩,气的他回家把池中华关了三天,连饭也没给吃一口,可这小子,愣是不信,翻了墙离家出走一个月,据说还是那个王同志以革命的名义,命令他回家筹款,这才肯回来,可在池平山看来,纯粹是池中华这个半大小子,在王同志那里白吃白喝,差点吃的他破产,逼不得已,才找了个借口给他赶了回来。
佛头的价值,池中华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小子当了进步青年之后,原本一塌糊涂的算术却是突飞猛进,每日里拿着个小算盘就往库房里奔,整日盘算着自家这点东西能打多少鬼子,池平山不是个老顽固,只要能打跑了鬼子,倾家荡产他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他实在看不下那个王同志借着抗日的名义坑蒙拐骗,要不是那个王同志一嘴的陕西话,他几乎要怀疑这个家伙是闸北钻出来的小赤佬了。池中华动动算盘,觉得这佛头怎么都得卖个百十两黄金,就兴冲冲的去找了王同志,求他给自己写一封介绍信,带着佛头,去延安抗日,那王同志车轮子话说了半天,却是死活不肯答应,说什么知识青年是国家的种子,要留在后方之类的,送佛头这种事情,就不需要让池中华冒险了,自己完全就可以代劳嘛,可池中华也是立功心切,想这天大的功劳,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去光荣,两人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池中华又有些学生的呆气,一怒之下,就说起自己老爹看到王同志泡舞女的事情,说他是假抗日,真享受,还要去揭发,王同志又哪里肯承认自己的丑事,仗着自己身高马大,就动起了手,打的小白脸池中华狼狈而逃,在家里躺了一整天才缓过气来,可紧接着,青帮通字辈的一个小门主就找上了门,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来意,大汉奸季云卿信佛,最喜欢这佛头佛经,这小门主打的就是这佛头的主意,有了这佛头,自然能得到季云卿的青睐,一路彩虹。
池平山自然一口否定自己有这佛头,还把那小门主请到库房里,指着空空如也的库房说道:“范大当家的,我真没有那东西啊,你看,我这里,连生意都开张不了了,好东西进不来啊!”
那小门主冷笑一声,说道:“池平山,你这老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那儿子做的什么勾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来找你,是看得起你,别的不说,你给那两个革命党五十大洋,我也不亏待你,照价全付,可要是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拿着你这儿子去领赏!”
“这……”池平山心里一沉,他和那两个流浪汉之间的事情除了池中华外,并没有人看到,两人敲开自家铺子大门的时候,还是大早上太阳没出来的时候,整条街静悄悄的也看不到人,这姓范的小门主又是如何知道的?
看着池平山惊疑不定的神色,那小门主嘿嘿一笑,凑近了一步,直勾勾的盯着池平山说道:“你真当那些什么地下党是好货?实话告诉你吧,那小子一来上海,就拜了我们家老爷子做祖师爷,赶巧了,我就是管他的,这佛头还是你那儿子亲口说的,你这老小子大了胆子,日本人想要的东西也敢藏,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大家清静!”
“姓王的!”池平山咬牙切齿的默念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池中华面如土灰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里早就没了平时那年轻人独有的灵动,身子摇摇晃晃,如果不是靠着墙,早就一头晕倒在地了。
“姓池的,明天,这个时候,摆齐了香案,别想什么花招,你跑不了的!”那小门主见一老一小两父子已经知道了厉害,不由的得意起来,丢下这么一句话,背着手就走出了永安号。
“爹,咱们无论无何不能让这东西落在了大汉奸的手里啊!”池中华恍惚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慌不迭的说道。
“不给?不给他就能要了你个小畜生的命!”池平山一巴掌扇在池中华的脸上,打的他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一脸不解的瞪着自己的老爹,委屈的叫了起来:“爹,你打我干什么,要打就去打那个汉奸!”
“要不是你这个小畜生引狼入室,那姓王的能卖了咱们吗?”池平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大不了,咱们带了东西去延安,腿长在自己身上,那姓范的还能追到天涯海角?”池中华不以为然的哼道。
“你当他白痴?”池平山长叹一声,说道:“佛头是重宝,又有谁会放在家里,咱们做这古玩生意的,谁铺子没有几个密室地道,真要是把东西藏起来了,他就算挖地三尺也不要想找到东西,还不是等着咱们慌了阵脚,自个把东西拿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那些青帮的流氓,早就盯在了外面,只要咱们一动,就会上门抓人,到时候,不光佛头保不住,咱们父子的小命也要送在他的手里!”
“哎!都是我!”池中华长叹一声,刚才他走进门的时候,就觉得附近突然多了些小商小贩,开始也并不曾多想,只道是些普通生意人,可如今想来,那些小商小贩的眼神,总有些阴戾,并不像生意人那种和和气气的样子。
“两位,可还做生意?”正在这时,突然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有些好奇的看着垂头丧气的两父子,轻声问道。
番外篇之倾城之骗 第三章 我买
“恭喜范大哥,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大鹏阴沉着脸,从永安号走出来的时候,几个不长眼的小喽啰媚笑着迎来上来,没口子的拍着马屁,气的他把那佛头一扔,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脚踹在当先的一个瘦猴子身上,骂道:“他妈的,都是些废物。”
范大鹏是去年日本人打进上海的时候,才拜进季云卿的门下的,季云卿投靠了日本人,势力一下子大的不得了,原本上海滩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佬,逃的逃,隐居的隐居,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日本人自然乐得给他些好处,有了日本人撑腰,渐渐的,这大上海也就变成了通字门的天下,范大鹏来的太晚,又不是什么嫡系弟子,虽然平时也能狐假虎威,欺负几个老实人,可毕竟还是上不了台面,见到那些大老板们还是少不了点头哈腰,季云卿虽然做了汉奸,可江湖上的面子还是要讲上一讲的,青帮是流氓这没有错,但所谓盗亦有道,大老板交了钱,季云卿自然要照顾一二,像范大鹏这样的小角色,真闹起事来,还是要倒霉的,范大鹏平时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一直自诩才智过人,老是想要做点露脸的事情好让季云卿这个祖师爷高看一眼,这次从池平山手里把这佛头抢过来,在外人看来,虽然极其顺利,然而在他眼中,却落了下乘,他原本的计划是逼着这两父子连夜逃亡,自己则趁着这个机会,一招投石问路,即取了佛头,又显示出本领,到时候季云卿问起来,也有的吹嘘,可谁想到,那池平山居然如此老实,乖乖的就把佛头交出来了,让他好生的失望。
“看什么看,这宝贝金贵着呢,快点给我包好!”他踹了瘦猴子一脚,气也稍稍顺了些,见几个手下白痴一样的站在那里,不由的大怒,心痛的小跑了两步,从一个手下那里接过了佛头,生怕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砸坏了东西,到献上去的时候,要是被看出来了,那可就糟糕了。
上海这阵子下了不少雨,永安号这条街不像十里洋场那里有大马路,地上都是些烂泥,佛头滚了一圈,除了些泥污之外,并没有损伤,范大鹏仔细看了两遍,这才松了口气,坐上门口的黄包车就往回赶,想要回去找个上好的匣子把佛头装起来,然而,他一颗烟还没有抽完,就猛的从黄包车里跌了出去。
“他娘的,是哪个天杀的,不想……?”范大鹏摔的七晕八素,气急败坏的从地上跳起来,破口大骂,然而却被眼前那把冒着寒光的长刀吓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子也不争气的颤抖了起来,杀人不眨眼的浪人,可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惹得起的。
“你的,什么的干活?拦在路上,良心大大地坏的干活!死了死了的!”那是个穿着长袍肥裤,脚踏木屐的浪人,阴戾如鹰鹫般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样从范大鹏的身上扫过,随着他的目光,那把锋利的武士刀也划破了范大鹏的脖子,只是,范大鹏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不小心让这个浪人生了杀心,一刀把自己劈成两半。
“太,太君,我的,良民的干活……”半晌,范大鹏见那浪人并没有动手,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
“良民?你的,不是良民,偷太君的东西的干活!”那浪人一瞥之间,看到了地上的佛头,眼睛一亮,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说道。
“太君,这,这……”范大鹏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这浪人居然也是个识货的,而且,能想出这么无赖的理由,居然比自己还流氓,那浪人见范大鹏支支吾吾,不由的大怒,手臂一抬,那武士刀就劈了下来,范大鹏一惊,一个狗爬,趴到了地上,这才堪堪躲了过去,只是脑袋上的帽子已经被武士刀劈了下来,吓得他连声叫道:“是,是,是太君的东西!”
“要西,你的,良民的干活!”那浪人见范大鹏狼狈的样子,开心的大笑了起来,收起了武士刀,一脚将范大鹏踢到一边,这才俯下身去,抱着佛头转身走进了路边的酒店。
“他娘的,你这是把老子往哪拉呢!”等日本人走的远了,范大鹏才回过神来,狠狠的给了那黄包车夫一巴掌,日本人占了上海以后,上海也渐渐的成为了日本浪人的聚集地,最有名的就是山本大酒店,据说这还是日本黑龙会的据点之一,老板自然不用说,是个叫山本的日本人,能住进这里的浪人,都是有点背景的,所以平时也不会乱来,做那些欺男霸女跌了身份的事情,范大鹏平时办事的时候,也路过过几次,却从来没有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恼羞成怒,又哪里记得这件事,老大动了手,做小的当然不会闲着,几个人将黄包车夫暴打一顿,这才簇拥着范大鹏回到了自己的老窝。
可他气还没喘一口,就看见瘦猴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瘦猴子这般没有规矩,范大鹏不由?(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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