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千山 第 1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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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廊的灯笼!

    夏花落尽成秋色Ⅳ

    这连廊上的灯笼,原本是大红色的。说起来,红色是喜气的颜色,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吟惜觉得那样鲜艳的大红色太过妖气,大半夜的,看了反而让人心里起毛,就命人将那红色的灯笼换成了橙色,并且在灯笼上绘了描金的牡丹富贵图。

    特别之处并不是那橙色的花灯笼罩,而是灯芯。这些灯芯采用的是特别订做的加粗白蜡烛加粗芯,看起来会比一般大户人家的灯笼更加明亮。而灯笼内的烛台也比一般的灯笼要高,位置刚好是牡丹图的花心,所以蜡烛的光恰能让描金的牡丹在暗夜里发出淡淡的金光。虽然大体上看来还是红色的,但光线不会因为红得太过浓烈而过于暗淡。

    可是今天灯笼恰没有平日的效果,里面用的蜡烛,显然不是平日里用的特制蜡烛!

    是蜡烛店送错货物了么?还是嬷嬷搞错了?

    白吟惜脚步又微滞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不远处那个嬷嬷低头躬身的模样,这个嬷嬷……

    一个念头在心中霎时闪过,呼吸跟着一窒,那个嬷嬷也正好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白吟惜甚至来不及跟小茉说一句“快跑”,就见那个“年老体弱的嬷嬷”急冲过来,她只来得及抢过小茉手里的水果盘向那嬷嬷泼去,然后拉起小茉的手转身就狂奔起来!

    果盘落地的声音很醒目,小茉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状况,刚被白吟惜拉转过身子,就觉得有一股力量把她向后拖去,然后她的身体便向后飞了起来,白吟惜抓住她手腕的手自然松了开来,接着她感到身上一阵剧痛,脑袋仿佛撞上了硬物,眼前一花,便什么都不知道,昏厥了过去。

    这条连廊,一段连着内院,另一段却通向了外院。再上前几步就是连着外府的拱门。小茉被“嬷嬷”抓住甩开后,白吟惜感受到了嬷嬷的力量和速度,自知无力对抗,只好发狠向前跑,不过跨出才三步,嬷嬷就抓住了她的外衣衣襟,白吟惜早有准备,身体俯冲向前双手则向后伸展,顺势将那松散披在身上的衣衫褪下,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内里跨进了拱门!

    过了这道门,人就多了起来,就算是入夜了,还是有忙碌的仆人没有歇着,见白吟惜这么狼狈地跑来,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白吟惜气喘吁吁心神未定,冲到他们中间,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嬷嬷,却没有跟上来。

    “夫人,您怎么了?”仆人关切地问。

    白吟惜看着拱门的方向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那嬷嬷的身手,恐怕现在找人去抓也已经跑了吧?她想到就觉得心寒,如今府内有多少人是想要她的命?!

    “快,你去看看,小茉还好不好!”白吟惜指着拱门的方向,对一个仆人说。

    “小茉?”那人没太明白白吟惜的话,小茉还能怎么不好?

    “发什么呆,快啊!”白吟惜忍不住高声吼道。

    “啊?啊,是是!”那人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将手上的水桶交给同伴,自己向后院跑去。

    白吟惜喘息着,扶了下额头,觉得精疲力竭,她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白岂啊白岂,你一个平常百姓,没事藏那些东西干什么?!

    她方才喘了那么一口气,便有仆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夫人,夫人!不好了,书房起火了!”

    白吟惜一惊,叫道:“赶快灭火啊!”

    “有,已经找人去灭火了,我跟您汇报一声,我也赶紧去了。”那人说完还没走出两步,又有仆人跑过来叫道:“夫人!东厢房着火了!”

    白吟惜又是一惊,只这愣神的片刻,第三个仆人跑来,“夫人,夫人!”

    “别告诉我哪里又着火了!”白吟惜尖叫了起来。

    那仆人愣了一下,结巴地说:“是,是,是您的房间,起,起,起火了……”

    白吟惜手扶着脑门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颤抖地说:“灭火,都去灭火……”

    “是,是,夫人,我们马上都去!”那几人见白吟惜都气成了这样,哪里还敢拖拉,连本来在院子里的几人都赶紧跟了一起去!这下,内院又剩下了白吟惜一人。

    四周天空隐约能看到火光,鼻尖有一些火药味,白吟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耳边也仿佛出现一些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近日来紧张的情绪仿佛忽然得到了突破口,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克制不住在发抖,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喉咙里发出了一些类似猫叫的呻吟。她想尖叫,想手里抓住什么用力撕裂,仿佛以此来克制自己无法遏制的恐惧!

    刚才被嬷嬷抓住后衣襟的时候,嬷嬷那冰凉的手指仿佛还停留在她的后颈处,干瘦形如枯焦的树枝,像魔鬼的爪子……

    白吟惜深深地呼吸,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就算是魔鬼,也会有对付的办法!

    她方才强自压住了惊,顺了口气,心跳又骤然加快,猛然间觉得后脑勺升腾起一股毛毛的感觉,像被阴冷的风刮过,透到心脏的冰凉!

    她缓缓回过头,却见那嬷嬷,已经站在了拱门的中央,两只眼睛闪烁着精光,望着她。

    那一夜,白府大火,烧得七零八落。

    邻居们说,那是天火呢,一定是白吟惜这寡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惹怒了老天!又有人说,那不是天火,而是鬼火,白吟惜这寡妇定然做了对不起自己相公的事情,死去的白岂先生才回来报复她!

    版本倒真是一个比一个神奇,一个比一个离奇。秦洛没功夫去理会这些,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白吟惜不见了。白府里里外外他都找过了,江湖人常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秦洛既没有见到人又没有见到尸,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或许她没在这场火灾中被烧死,悲的是,她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坐在白府内院的台阶上,半身靠在被烧掉了一半的柱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火大得匪夷所思,不想也知道定是人为的,空气中至今还留有浓浓的火药味,被秋风一吹,弥散出来,得令人呕吐。

    秦洛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是灰烬,一看便知是在废墟中挖了多时,而那落寞的样子自然也说明,他什么都没挖到。

    梁北戎赶到白府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秦洛。他走到秦洛面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来秦洛还没注意到他,梁北戎这一走近,他猛得顺手抽出一根烧焦的树枝,向梁北戎刺去!梁北戎抬扇格挡,扇子碰到焦枝的地方散落了一层黑色的粉墨,尚来不及惋惜,秦洛打了个剑花又袭过来!

    “秦公子这是何必!”梁北戎侧身闪过,脚尖点地向后退出三丈,道。

    秦洛满目怒火,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府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些大人物关注的?!要钱要物尽管拿去,对一个妇人下手到底是为何!”

    “梁某绝非为害白夫人而来,这件事梁某真的不知!”梁北戎皱了下眉,说,“也怪梁某掉以轻心,没想到竟有人那么大胆连……连放火都敢。”

    “放火?还是杀人灭口?!”秦洛愈发很绝,飞身攻击梁北戎下盘,一招一式均是狠劲,纵然手中的只是焦枯的树枝,梁北戎也躲得不轻松。

    “秦公子,你冷静一点!我也希望能找到白夫人!”他急道。

    “找到又如何?!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秦洛将怒气都发泄于此,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梁夫人!”梁北戎且战且退,高声道,“你与其同我斗,不如我们一起想想怎么找到白夫人!”

    话到此处,秦洛才停下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梁北戎松了口气,看着他,问:“秦公子,你可否见过一个臂上有红痣的少年?”

    天上飘下了雨,真是说下就下了。

    雨滴淅沥沥淅沥沥打屋檐的望天兽上,打在小巷青石板路的地面上,打在姑娘手中的油纸伞上,打在院墙内的大榕树上,氤氲成一片,朦朦胧胧。

    空气很凉,与那夜灼烧的白府正相反。

    李太傅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念道:“那女人怎么会跑掉?怎么可能跑掉?!”

    一人匍匐在地上,不敢吱声。

    李太傅转到他身前,问:“屋子里的东西全烧掉了?”

    那人道:“是!全部烧了。”

    李太傅直起身子,长吁口气,“好,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线索。如今,只能但愿那个东西真的已经不在了。”

    那人低着头,不敢应嘴。

    李太傅眼中狠光一现,又对他说:“那个女人不能留,明白吗?”

    “是!”那人应声。

    “好,去吧。”李太傅道。

    那人一走,李太傅还来不及喝一盏茶,就有小厮匆匆跑来,急道:“大人,公子他……”

    李太傅手下一顿,问:“公子怎么了?”

    小厮哆嗦着说:“公子不知怎么,就把门撞开了,我们都拦不住他……”

    李太傅一听,急问道:“然后呢?”

    小厮低下头,轻声答道:“然后,公子他……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没玩来更新,要不要给点奖励丫?

    O(∩_∩)O

    夏花落尽成秋色Ⅴ

    缠绵的秋雨下的没有个尽头,天空黑压压的,仿佛近黄昏,吟惜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床上的幔帐不是她所熟悉的粉红色,而是清爽的淡绿色,被子有清香的味道,而不是再是焦糊呛人。

    她的房子被烧了!

    想到这儿,她猛地起身,可是还未等坐起来,身体便一阵疼痛,不由自主又倒了下去。

    好痛,身上仿佛被人痛打了一顿,没有一处不痛的。

    那夜,黑暗中狼一般闪亮的眼睛还在她眼前浮动,记忆又浮上来,当那双干枯的手伸向自己时,仿佛有一股大力将她推倒在地,情绪绷紧,恐惧到了极点,紧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打量四周,是一个不算大,布置得简单但不失典雅精致的房间,她侧过头,刚好看到圆桌上一个修长的碧玉观音瓶,一看那通透的色泽,便知价格不菲。

    外面传来浠浠沥沥的雨声,吟惜缓缓平复了一下呼吸,知道自己又逃过一劫,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那白家老宅只怕是已经难保了,她嫁入白家这么多年,最后竟让人将祖宅一把火烧了,这让她死后如果去见丈夫?

    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吟惜闭上眼睛不去看。这段日子她被人劫来劫去,现在算来这次也不算是奇遇,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才来救自己,这样的人,不必感谢。

    有碗碟相碰的声音传来,熟悉的味道就在身边,这个人……难道是他?

    吟惜睁开双眼,却只见无牙穿着淡青色的锦缎长衫坐在床边,在他的手中是细瓷装的,刚刚熬好的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夹着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这个味道,就算是死,她也无法忘记。

    吟惜转过头不去看他。

    无牙不语,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自嘲地笑,继而却懒洋洋地道:“你即使不想见我,也不能和自己生气,你中了那婆婆的断心掌,再不吃药几个时辰内便会断气。你死了不要紧,你那小情郎可怎么办呢?”

    断心掌?

    吟惜疑惑,这些她不懂,但身体当真是疼痛难忍,胸口像塞了一团硬物,连喘息都困难。

    吟惜不语,挣扎着要起身。

    无牙见状,脸上笑意更加嘲讽,可见她身体虚弱,连起身都无力,终究是放下手中的药,将她慢慢抱起来。可想着她因怕情之伤心才起身服药,心里到底微微刺痛,于是端着药的手微微一滞。

    吟惜见他不动,只道他又玩什么花样,于是冷笑着说:“叶无涯,我知你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今日救了我只怕也是有条件的。终究算我欠你一命,只管说吧。”

    听了这话,无牙脸色一沉,似乎想要发怒,可最终唇角只抿了抿,自嘲地笑道:“说的对,我在你心目中不过如此……也罢,你喝了这药就再陪我一次如何?”暮色此时已然降临,他在半明半暗中笑的宛如魔鬼,“我要的不过是你的身体,这你也知道。”

    “你……无耻!”白吟惜脸色微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看着他恨恨地道。

    无牙却笑起来,只道:“现在才看清我未免晚了些,我就是这般无耻又如何?”说完将手中的药饮干,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苦涩的药带着淡淡的血腥,吟惜想吐出来,却被他压倒在床上。她本就只穿着一件薄衫,此时已经尽数解开,雪白细腻的身体裸露在他的面前。

    撕磨间,他只觉得自己已渐渐失去控制,急切地想要着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他知道她的身体无力承欢,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控制不了!

    他一点都不想停下!就算会下地狱,也不要停!

    “吟惜……”无牙抱紧她低哑地叫着她的名字,吻着她的身体,仿佛在虔诚地膜拜。

    胸口很痛,不知是伤痛还是心上原本就有了伤痕,白吟惜挣扎着推开他,力气却小的可怜。

    “放开我!”她低声说,然后紧咬牙关。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

    无牙抬头看着她,灼热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胸,深邃的眼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纠缠着,痛楚、爱怜、心痛,莫名的交织在一起。他的手抚到胸前时蓦地一滞,却只见那如白玉般的颈子上一条细细的红线穿着一个玉扳指,正是他送给她的那一枚。

    “吟惜……”无牙只觉得自己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一时间呼吸都凝滞了起来,只是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仓皇和期盼,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可是吟惜却别过了头,冷笑道:“如果我死了,秦洛必然知道拿这个去找你寻仇,不然我早将它扔了。”

    无牙脸色一变,箍紧她的双臂一用力,却见吟惜猛地咳嗽起来,虚弱地喘着气。透过黄昏最后一点光亮可以看到她身体的纤弱,比起刚刚与她欢好时,瘦了许多许多……

    吟惜只觉得黑暗中似乎响起低低的叹息,紧接着,无牙却将她的身体慢慢翻转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被子轻轻拉到她身上盖好,而他的手却没有放开她,依旧抱着她,这样的姿势就像是情人之间的相拥,他的胸膛温暖舒服,带着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地依恋。

    “吟惜,你做过恶梦吗?”无牙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几乎不像他的。

    闭上眼睛,吟惜低低地叹息,她怎么会没有做过恶梦,那些失去亲人被人卖来卖去的日子,那些朝不饱腹,夜晚还担心被打死的日子,都是她的恶梦。

    “我做过很多恶梦。”无牙的声音低沉:“多的几乎不敢入睡,只要一睡着那些血淋淋的梦就会在我身边重现。他们杀了我的爹娘,就连我的弟弟妹妹都不放过,全是血,整整三百多口人,最后都只剩下尸体,再也活不过来。”他的声音沙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白吟惜下意识地去摸他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居然发现它们变得冰冷,这个男人是在向自己诉说他的身世吗?这是那个无情的人吗?可是,他此时却就在她的身边,紧紧抱着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知道他没有撒谎。

    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柔软,对于这个男人,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手上还握着他的手,仿佛安慰小孩子一般,她轻抚着他的手臂,没有说话。

    像是得到了鼓励,无牙继续道:“我原本姓叶,家父为元帝身边三品大夫,因为不慎在朝堂之上顶撞了李太傅,于是自此便被他迫害,被罢了官职。后来,他竟暗中指使武林之中的帮派潜入我家,将我家中三百余口尽皆杀害。我因为外出而幸免于难,后被父亲旧友救出,无奈之下藏身一醉山庄。”

    天底下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则各有各的不幸。白吟惜原来也曾想过,无牙这般人物肯屈居在那个销魂窟,自然是有一番伤心经历。

    “可是你并不是这一醉山庄的公子,就算是家业败了,你也不是牛郎,对不对?”白吟惜淡淡地道。

    无牙苦笑,道:“我不是这一醉山庄的公子,可是我却是庄主的人,只要她交办的事,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所以呢?”白吟惜幽幽地问,“她要你来我这里取一件东西,是不是?你们让无夜勾引香惠,又让她想方设法引我来一醉山庄,也是为了从我这里套出这个秘密,是不是?”

    “是,你猜的没错。”无牙轻叹,“想当初我们只查到那件东西存在白家,可并不知道放在何处,于是便打起了你的主意。”

    “呵呵,然后呢?”吟惜冷笑道,“叶公子又发现我白吟惜的这副身子居然还是清白的,所以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你根本就将我劫来要逼供的?”

    “吟惜!”无牙咬紧牙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互相伤害才会痛快?”

    白吟惜听了却笑了,声音仍带着淡淡的妩媚:“公子生气了?吟惜可担待不起呢……”她的话还未说完,却感觉身体猛地被无牙翻转过来,她与他的眼眸深深地对视着。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吟惜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躲不开他的注视,仿佛幽深的静潭深处涌动的暗波,深深地注视着她,他男性的味道占据着她的呼吸,她永远抗拒不了。

    无牙吻住她,深深的,几乎要将自己的心交与她,纠缠着,辗转着。

    抬起头,他看着她:“喜欢说伤害我的话是吗?如果永远吻着你,是不是你就不会说了?”

    吟惜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吻又辗转而至,温柔的,霸道的,深深地吻到她的心里去,有什么在柔柔地融化,与他灼热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他总是这样,用她的爱来牵制她,她要让他明白,自己并不爱他。

    是的,不爱他。

    白吟惜挣扎着推开无牙,如兰般地呼吸在他的唇畔轻绕,可是那柔美轻甜的朱唇却说出了世间最残忍的话。

    “叶无涯,把你找的东西告诉我,用不着对我假情假意,我现在已经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不过是你一句话,告诉我你想要的,我得知道它还在不在我的手上,也许,我早已经将它送给了别的人男人也不一定呢。”

    她笑的美艳,嘴唇因为接吻的缘故还留着红润,那是他最爱的颜色,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总是在他动情的时候抽出刀子剜他的心!

    “白吟惜,我难过了你就好受吗?嗯?你开心了吗?”无牙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深深的愤怒和悲伤。

    白吟惜垂眸,只是笑,“你难过吗?你也会难过吗?”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口,道,“你也有心吗?”

    无牙呼吸一窒,抓起她的手,对着那芊芊玉指,狠狠咬下。

    夏花落尽成秋色Ⅵ

    白吟惜吃痛,皱着眉想伸回手,但无牙不放。

    她的手很小,包裹在他的大掌中,盈盈一握。

    无牙睁开眼,深深地凝视她,两人离得很近,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眸子里那一点星光。

    他的舌轻轻缠绕住她的指尖,温润湿滑的触觉,令她不禁身子一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无牙微微眨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开始吻她的手指,轻柔而细密,一点一点,正如那屋外的细雨,慢慢浸透到她心底。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垂下眼眸,不能再与他对视,耳边听着屋外雨水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响,竟莫名心动起来。

    他放开她的手,探过来,吻住她的唇。很轻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上,柔柔的,暖暖的,没有深入,亦没有离开,只是保持这样一种亲吻的姿态,让两人连在一起。没有情欲,只有内心深处那点甜蜜,和苦涩。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用很轻很缓的声音说:“我没有心吗?”

    白吟惜脑袋向后退去,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慌。无牙久久地看着她,只是苦笑。

    她怎能感觉不到,他的心,就在她的掌下,温暖而有力地跳动着。

    “不要这样……”白吟惜轻声说。这样的无牙让她无法抗拒!

    “不要怎样?”无牙轻轻抚上她的脸,手指挑开落到她眼前的一缕发丝。

    “我们不可能的!”白吟惜侧过脸,避开他的手,声音陡然升高。这一声,不知是想唤醒自己还是唤醒他。

    无牙没说话,只是轻笑,低低地唤了一声:“吟惜啊……”

    吟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无牙,第一次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时,他也是用这样低低的声音与她讲话,那声音如同细沙,慢慢碾碎了,落到她的心底。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个声音倒是如旧,她也依然无法抗拒,只让人想不顾一切投入这个怀里,纵然如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如不能将火扑灭,便是将自己化成灰烬。

    可世上又有哪只飞蛾曾将火扑灭过?

    “我们不可能。”她又急促地重复了一遍,不给他机会,亦不给自己机会。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他微笑,那笑容轻轻浅浅,如夜间开放的一朵睡莲。他说:“吟惜,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白吟惜回视他,许久,才道:“每一次看着你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为什么?”他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问:“疼么?你没在做梦。”

    她伸手轻轻划过他的眉角,眼帘,鼻尖,最后停留在唇上。“你离我太遥远了,对我来说,是那么不真实。你的背景,你的身份,你的美貌,你的欲望……无牙,我要怎么信你?所以,我只敢要你,不敢把自己给你。可是,你又敢把你自己给我吗?”

    “给我时间。”他拥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带你走,可愿意?”

    白吟惜不语。

    她最初做生意,是她的公公带她的,公公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告诉她:生意场上,没有好人,没有坏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当时她还很天真,问公公: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那是什么?

    公公对她说了两个字:利益。

    为商者,只为利而存在。

    公公去世后,白家的产业在白吟惜手里翻了几翻,她不敢说自己有聪明有多能经商,她唯一能值得自己骄傲的,就是谨慎细致,脚踏实地。

    她不相信天下能掉馅饼下来,她不相信别人平白无故对她好,她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即便后来在遇到无牙后,她心里也一直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

    花钱嫖娼无所谓,她自己赚的钱,花来心安理得,可若是谈到情,她不确定最后是不是会血本无归。

    世人都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可谁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如此。

    白吟惜埋在他怀里,低声问:“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无牙顿了一下,说:“是一支碧玉毛笔。”

    “毛笔?”

    “我不知道你上次所说的密旨是否与这支笔有关,那天晚上我本想去查一下,但离开白府后,越想越不对劲,就又回来找你。也幸亏我回来了,不然你可能都不在了……”他拥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道,“庄主要我找的只是一支玉制的毛笔,大约有我的二指粗细,笔杆上刻着牡丹祥云图。那据说是先朝的宫廷之物,后来被先帝赏了身边的心腹侍卫,经查,那个人就是你的公公。吟惜,这样的笔,你见过吗?”

    原来她公公还真是与京城皇宫里头的人有瓜葛!

    白吟惜心下一酸,他终究是问出来了,如果她说知道,是不是他会欣喜地问自己要,然后呢?是抛弃她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带她离开?再如果她说不知道呢?是不是他会怀疑自己故意不告诉他?会讨厌,会疲倦?

    没有感情纠葛的情况下,猜忌是个很有趣的游戏;但是如今在她和他之间,却当真令人心寒。

    白吟惜没有作答,闭上眼睛。无牙轻轻松开她,低头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多问,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说:“没关系的,睡吧。”

    白吟惜往他怀里又贴近一些,刚吃下去那药的苦涩,仿佛在四肢百骸中,悄悄蔓延了开来。

    这一夜白吟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和无牙住在一个竹林里的小屋中,屋前还有一条溪流通过。梦里一直在下雨,雨中的竹林,碧绿得晃眼,而她和他,就手拉着手,一起靠在廊下看着这个清透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血腥,只有一种从内心最深处渗透出来的温暖。

    然后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跟她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个柔湿的吻和他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直到第二天醒过来,她依然觉得他是真的真的吻过、说过。可惜她在梦里不能讲话,不能告诉他,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白吟惜醒来的时候,见无牙睁着眼,一眨不眨,躺在旁边对她微笑。她不知道他是刚醒,还是整夜都没睡。

    见她已醒,他才将那只被她压了一个晚上的手臂收回来,轻轻揉捏着说:“饿不饿?我让人煮了小米粥,起来吃点吧。”

    “等一下。”她拉住他的衣角。

    “什么?”他回头。

    白吟惜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勉强笑笑,说:“没事,我要吃粥。”

    无牙笑,给她拉好被子,在额前亲了一下,道:“很快就来,你再眯一会。”

    白吟惜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上淡绿色的纱帐,却发现自己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她一个人的孩子,与别人都无关。

    一个人太孤单,在以前或许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当无牙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后疏远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受下半辈子一个人的孤单。况且无论情之还是无牙,终究是那山庄的人,怎可能陪她一辈子?

    远走高飞的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况且也只怕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真的要个孩子吧?

    自第一次与无牙欢好后,无牙便给了她一个方子,避免怀孕的方子。之后每次与他或情之睡过后,她都会让小茉给她煮汤药,从没有疏忽遗漏。毕竟一个寡妇怀孕,实在是件令人不耻的事情。

    白吟惜长叹了一声,真要孩子,她可得做好一个全面的计划,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受人侧目。她扭头看看窗外,心想入冬后穿的衣服多了,估计肚皮大些也看不出来吧?

    无牙端来了小米粥,还有药。

    白吟惜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吃完。她没有说话,他亦没有,这样安静祥和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很的很少存在,两人心中都微微有些异样。白吟惜是因为不适应他的温柔,无牙是因为昨天自己的告白……这么一来各自都不甚坦然,别扭得像初恋的孩子。

    无牙的这个屋子正是建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白吟惜在这里住了几日,身体早无大碍。最近这些天,无牙小心翼翼伺候着她,生怕她心情不好了就发难,但所幸相安无事。

    白吟惜斜躺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从林中小径中缓步走来的人,唇角不经意扬了起来。

    他撑着一把素雅描兰的油布伞,穿了件浅绿的长衫,在满山摇曳的竹林中,那张素白的脸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在看到她后,他微微漾起了笑容,那一瞬间,当真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别靠在窗口,小心受凉。”他跨入屋内,收起伞,无奈地摇头。

    白吟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温婉地笑。

    “无牙,你过来。”她对他伸出了手。

    正如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伸出了手。

    只是不知道,他们彼此相交付的,是不是一样重?

    “嗯?”无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坐在榻边。

    她深深地看着他,手指轻点了下他的唇,说:“我想要。”

    无牙一愣,脸竟微微泛起了红潮。

    那一次的欢爱,恐怕令两人都终生难忘。当心灵和肉体交融结合时,那种感动和满足,远远超出了纯粹游戏的快乐。无牙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更事的少年,在她温柔的拥抱下失去了控制,说什么技巧,当真正遇到了自己爱的人,当真的情到至深处,他也不过青涩得像个渴望着爱的孩子。

    他一直看着她的脸,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入脑海,他亲吻着她的泪水,将她苦涩的眼泪全部吞下。爱情来临的时候,他唯一能想的,就是要如何才能延长她在自己怀里的时间。

    “吟惜,我爱你。”

    当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是可以包容下他的全部。他的温柔,他的粗野,他的敏感,他的苦难,他的梦想,以及他的欲望……

    因为爱着,才心甘情愿地包容和体贴。

    就算未来的路可能坎坷崎岖,可能有背叛和别离,然此刻却是彼此相爱的。可或许正是由于爱,才更让她焦虑不安,彷徨失措。而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温柔,却恰是这样的温柔,令她痴狂!她想要得到得更多,她想要他的一切,她想永远都不要放开这个男人!

    泪水溢出眼眶,她紧紧抱住他,呜咽出声。

    “吟惜?吟惜。”无牙在她耳边喘气,轻轻安抚她。

    “我们私奔吧……”她哑声道,像是承受不住这份欢愉,带着即将破茧而出的痛苦。

    他微微一窒,动作开始变得狂野,如一头困兽,在笼子里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她依然不相信他们可以相爱。

    “无牙……”她仰起头,唤着他的名字,下巴到脖子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身体如一把张开的弓。她是脆弱的,她将一个女人的脆弱完全交付给了他。

    而他,全都知道,知道她的一切。

    “我在,我在你的身体里……”他重重地进入她的身体,心脏疼得快要支撑不住。

    她喉间发出一声尖细的呻吟后,微微睁开泪湿的眼,问:“我和庄主,哪个更重要?”

    无牙吻住她的唇,不再让她说下去,紧紧抱住她,达到了巅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但愿元旦前能一口气写完~~给我点动力吧,亲们~~

    夏花落尽成秋色Ⅶ

    那一夜,他们各怀心事,相拥而眠。

    两个人若得长相守,需方方面面的机缘凑起来,但任何一个机缘的空缺,都能成为分离的理由。

    在他心中,她和那个庄主到底谁更重要?这个问题他终还是没有回答。

    第二天白吟惜醒来的时候,无牙还睡着,她借晨光细细打量他,竟舍不得眨眼睛。

    还能看他几眼呢?如果这一梦可以不再醒来,该有多好。

    她吻他,很轻柔。他的唇型很漂亮,弧度几近完美,饱满且呈现粉润的色泽。

    她停留在上面没动,只想感受片刻的温存,谁想一条湿滑的舌忽然探过来,撬开她的贝齿,挑逗着她的唇舌!

    白吟惜微微向后退了一下,低嘤了一声,他却向受到了鼓舞,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妄图点燃她的热情。

    白吟惜心下微微一叹,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贴近,气息有些不稳。

    “无牙……”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他像受到了鼓舞,那双完美的唇沿着她的细颈向下移去,手指深入她的身下,感受她的身体的战栗,然后轻声说:“吟惜,感觉我……这不是梦,是真实的无牙。”

    白吟惜咬着唇挺起身子,手指用力地握着他的背,闭上眼,感受他进入自己时带来的充盈和痛楚。而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知道怎样让她更加快乐。

    “吟惜,吟惜……”他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低低地像在念着一个咒语,“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无牙对白吟惜来说,是一个真切的存在。”

    她望进了他的眸中,那里有一片如水星光。

    爱情是真实的存在,可惜甜蜜中夹杂了太多的迷茫和悲伤。

    “我不弃你,永远都不。”他在她耳边低声述说,却不知究竟是誓言,还是安慰。

    高潮时候说的,纵然是谎话,也令人动情。

    白吟惜搂着他的脖子,弓起身,泪水从眼角滑落。

    “无牙,我该走了。”她在他耳边说。

    他的身体一僵,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喘着气,半晌,才低声道:“你可以不用回去,别人都当你在火灾中死了,或许我们可以……”

    她打断他的话:“我该走了。”

    他不再言语,只是紧紧抱住她。刚刚才说他永不弃她,可她要的东西,他给不起,他能给的东西,这个女人却不要。

    “无牙……”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想离开他的怀抱。

    “你这个狠心的家伙!”他嘶哑着嗓门说,“你就会对我说欢场如何,公子如何,钱如何,婊子如何,可你知不知道,我的那些话……那些被你当成笑话来嘲讽的话,我就只对一个人说过!诚然最初接触你是因为庄主的命令,可为了那支该死的笔,我何苦要把自己赔进去!告诉你我他妈不甘心!声色场所混迹了这些年,最后载在你手上,我不甘心!你一个处子,一个寡妇,应该是我要离开你的时候你来撒娇无助,你凭什么那么狠心决绝想撤就撤?!如今这般,我已承认我输了,你又凭什么还不满足!”

    白吟惜平躺在床上,望着床上罩着的浅绿色的纱帐,一言不发。只是不甘心么?那为什么她的肩膀湿了?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还是爱了吧……

    那她呢,就算最后被伤害,也选择信他一次?

    “你要我给你时间,那么你也给我时间。我不想逃避,我们把各自该做的事情都先做完了,好吗?”她温柔地抚慰他,“如果那个时候可以的话,我们就……私奔吧。”

    他埋在她的怀里,竟有些颤抖,过了好久,抚平了自己的情绪,才放开她,眼睛还有些红肿,早没了最初凌人的盛气。

    “好,你一定要回来。”无牙说着,起床穿起衣服,“你躺着休息一会,我替你准备东西。”

    白吟惜点点头,将自己埋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那里还留着他的味道……

    这次无牙回来得很快,后面跟了侍女拿来浴桶、换洗衣物,还有早餐。

    无牙将她抱入浴桶,为她擦背。她的皮肤上沾有与他欢爱后的痕迹,斑斑点点,姹紫嫣红。

    这个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最后他在她后颈处印下一吻,道:“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天涯海角也会重新寻你回来。”

    她背僵了一下,任泪水从脸庞滑过,滴入水中。

    无牙为她准备的是男装,内里是舒服的高档绸料,外衣却是粗布麻衣。束了发,还戴了个帽子,低下头,脸几乎能遮住一?(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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