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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如沐秋风
第一章 从网络到现实，聚集的四人
……
夏日。
坡道。
目光越过种植在两侧的树木，能隐约看见坡道上行走着的人。
只有三个人。
一名青年，一名少女，一名少年。
少年走在最后面，视线向下偏移，忍受着阳光带来的灼热与刺目。额头隐隐泛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到地面。
“——”
突然，少年停下脚步。
仿佛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他转身回望。
“……是错觉么？”
阳光将地面加热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背后的光景被高温微微扭曲，蒙上了一层不真实感。
走在前面的青年和少女，很快发现了少年的异样。
“叶垣，怎么了？”
少女眯起双眼，关切地问道。
“身体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
被称呼为叶垣的少年摇着头。
刚才的感觉，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少女不放心地看了看叶垣，把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向他那里丢去。叶垣愣了一下，顺势接住瓶子。
“梓翎，你这是……？”
“送给你，我没喝过。”
“……”
“好啦，收下吧，别客气。”
梓翎摆了摆手。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青年说话了。
“这里距离‘风色’家不远了，继续走吧。”
“……嗯。”
叶垣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过了半晌，才应了一声。
－－－－－－－－－－－－－－－－－－－－－－－－－－－－－－－－－－－－－
叶垣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学习平平。
体育无能。
无上进心。
在班级里没要好的朋友，假期里宁愿宅在家里上网聊天也不愿出门运动。
偶尔会感叹一下世界怎么还不毁灭，或者生化危机怎么还没发生，想要在末日里大展一下身手，YY着和现实差距极大的场景。
接着在认清现实后，继续埋头做暑假作业。
就是这样的少年，有一天——
……
如沐秋风－20：19：31
好闲。。。。什么时候一起见个面吧？
……
叶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实在太无聊了。为了活跃群里的气氛，他在QQ聊天窗口上打出了这一行字。
起初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支持了。
……
三千紫紫－20：19：52
。。。好啊，在什么时候？
如沐秋风－20：18：20
诶？真的要吗？
卐熾風飛揚卍－20：19：31
挑一个时间吧
如沐秋风－20：18：20
等等，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不用当真的。。
卐熾風飛揚卍－20：18：20
没关系，就这样定了
三千紫紫－20：18：20
嗯
如沐秋风－20：18：20
。。。。。。。。。。。。。。。
……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最初决定的见面人数一共有三人，分别为叶垣、梓翎、以及杨煊，但因为听说“风色”搬家搬到了这个城市里，顺便把他给叫上了。
见面地点定在了某公园的中央喷泉处，按照习惯，叶垣早了半小时抵达约好的地点，与梓翎、杨煊碰面后，又等了一段时间，发现“风色”迟到了，不，应该说是爽约了。
“打过他手机了，没接，估计是睡过头了吧。”
杨煊淡定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我们去他家吧。”
……
把时间调到现在。
“这里就是‘风色’的家么……”
站在这栋一般般的住宅楼前，梓翎回头看向杨煊。
“在几楼？”
“四楼吧，404室。”
“哦……”
梓翎不认识“风色”。
即便在网上，也从没聊过天，因为两人在不同的群。叶垣和杨煊到是认识“风色”，那是一个非常……不好形容，总之是一个非常那啥的人。
三人顺着楼梯，走到四楼，根据杨煊之前所提供的消息，三人开始寻找起404室。
叶垣看着走道，眨了眨眼睛。
“话说……这个楼层只有三个房子，哪来的404室？”
“啊，我找到了。”
梓翎走到401室和403室中间的那扇门前，这里理应是402室才对，但在标注着“402室”的门牌上，那个“2”被修正液涂改掉，改成了“4”……
【404……查无此人么……】
眼前的这个“404”很明显是“风色”的杰作，叶垣都不知该怎么吐槽才好。
杨煊冷静地瞥了一眼门牌，没作出什么评论，按下门铃。
“叮咚……”
还好，门铃还算正常。
三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等了几秒，很快，门的另一边传来了阵阵仓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呀啊！！”的一声惨叫，门板被某物砸得震动了一下。
赶来开门的人应该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好砸在了门板上，也许是脑袋。叶垣如是想象着。
然后，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身材较高，穿着邋遢，嘴角旁还残留着牙膏泡沫，左手轻捂着额头，一脸郁闷的样子。
他就这样跟三人对视了良久，这阵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年轻人开口问道。
“你们是谁？”
“你是‘风色’么？”
杨煊反问。
年轻人愣了愣，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如死机般地呆住了。
——这个人的脸真有趣。
叶垣作出了评价。
然后。
“啊啊啊啊啊！！！！忘记了！！！”
年轻人异常痛苦地抱头蹲下。
“惨了！忘记今天要去见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睡过头了——！！”
“……我说，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不至于这么夸张地表现出来吧？”
叶垣嘴角抽搐两下，说。
面对这样的状况，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梓翎退后一步，心想难道眼前这个男子是行为艺术家么。
年轻人抬起头，看向叶垣。
“……话说，你是谁？”
－－－－－－－－－－－－－－－－－－－－－－－－－－－－－－－－－－－－－
解释清楚之后，“风色”，也就是这个年轻人，立即换上了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把三人请进了自己的屋里。
跟印象不一样，原以为“风色”的家应该比较凌乱才对，毕竟是单身男人住的房子，想必日常也不怎么打扫，哪怕偶尔会有一些虫类淡定地在地板上爬过，三人也不会奇怪。
但眼前的现实却颠覆了他们的想象，“风色”家整理地井井有条，还专门安置了一排书架，把大量的书籍都放在了上面，地面整洁，找不出污渍。
梓翎顿了一下，准备脱鞋。
“啊……不用换拖鞋了。”
年轻人摆了摆手。
“在我家可以随便点，不用那么麻烦，而且，我家也没有多余的拖鞋给你们换。”
“哦……是吗？”
忽然，梓翎的目光被安置在墙壁旁边的书架吸引了。
“……我可以看看那里的书吗？”
“书？哪里？”
“就是那书架上的……”
“……！”
年轻人脸色一变，暗道糟糕。
“啊哈哈……这可不行，那些都是……呃……”
年轻人想要找个借口蒙混过关，见状，杨煊看了他一眼，从容地走到书架那里，抽出一本书，翻了几页，面无表情地把它放了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自然无比，就像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看待一样，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继而石化……
杨煊回头看向梓翎。
“只是一些女生最好别看的书籍而已。”
在另一边，由于是别人的家，叶垣的举动多少有点不自然，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而后才进来，正好目睹了年轻人石化的场景。
“呃，怎么了？”
“……没、没事。”
年轻人满脸失败者的沮丧神情，如同和女友逛街时突然撞到未婚妻的漫画渣男主一样，越解释越难以解释，干脆连去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话虽如此，叶垣也不准备继续追问下去，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哦……也对。”
年轻人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
“我叫田坤，是西陵大学的新生。”
“嗯，我是叶垣……”
“我是梓翎。”
突然，少女从一旁冒了出来，把叶垣吓了一跳。
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指向站在一边的杨煊。
“他叫杨煊，嗯，就是‘飞扬’。”
“嘛，这个我当然知道。”
田坤嘿嘿地笑了。
“‘秋风’是16岁，‘飞扬’则要年长一点……从外表就能判断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名字叫什么。”
以前在聊天时，叶垣和杨煊都透露过自己的年龄，梓翎则是女生……用不着自我介绍，田坤也能辨认出三人所分别对应着的网络身份。
说着，田坤把三人招呼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田坤的卧室倒是符合他给人带来的印象，说不上脏乱，却充斥着各种令常人不敢恭维的物品。
放在床上的那个是抱枕，但却是传说中的邪恶抱枕，掉在地上的那个是书籍，但却是传说中的黄色书刊，写字桌上摆满了美少女手办，墙壁被各种ACG海报贴满，电视似乎正在播放着什么，但已经没人敢去看了
“……”
叶垣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梓翎默默地沉下了脸。
杨煊淡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言不发。
田坤满额黑线地擦了把汗，尴尬地笑道：
“这个、不好意思，各位先出去一下，我要整理一下房间……”
第二章 班长与异国来客
傍晚。
少年和少女漫步在行人零散的商业街上。
夕阳西沉，将两个人影歪歪斜斜地映在地面。
在田坤家里玩游戏时，因为有事，杨煊在下午3点左右就先行离开了。
——和叶垣、梓翎这样原本就住在这个城市的人不同。
杨煊是另一个城市的人。
在最初约好见面之后，杨煊就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天来到这个城市，并找了一个价格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但因为身上带着的钱有限，杨煊不能留太久，最多也就半个月。
当然，这和他有事先离开无关。
“呐，叶垣。”
“嗯？”
少年转头，望向梓翎。
在傍晚的阳光衬托下，梓翎的头发被染上了一层耀眼的橙色。
她尴尬地笑了笑。
“抱歉呢，明明说好要一起去广场上喂鸽子的，但我家的门禁时间到了呢……”
这是数小时前，嗯，也就是三人在某公园的中央喷泉前汇合时，梓翎所要求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似乎很喜欢喂鸽子。
之前先到汇合地点的，不是早半小时到达的叶垣，而是满脸微笑地对着公园里的鸽子撒面包屑的梓翎。那时她蹲在地上，大约有7、8只鸽子聚集在她周围，叶垣一到，鸽子们便全被惊飞了。
（难道我很可怕？）
当时的叶垣神情难堪地想着。
“……？”
叶垣见梓翎说到门禁二字，愣了一下，开玩笑地说道。
“莫非梓翎是什么大小姐吗？家里竟然规定了门禁——？”
“诶？大小姐？呵、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绝对不是！”
梓翎十分慌张地把手举过胸前乱晃，很勉强地露出了为难的笑容。
“我很一般的啦！总之就这样了，再见啦。”
“……哦，再见。”
叶垣挥手道别，看着少女消失在自己的视界里，便把手放下，有点寂寞地转过身。
只剩下一个人了吗……
虽然不多，但四周还是有许多行人，其中不乏少数从补习班回归的学生。
可少年却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在夏日，即使是傍晚，空气却依旧燥热，有点想念制冷设施的叶垣准备马上动身回家，没有多少朋友的他，比起在外面闲逛，更喜欢待在家里聊QQ。
“呼……算了，还是先去吃晚餐吧。”
……
在这商业街的尽头，有一家中餐厅，那里的饭菜餐点价廉物美，比较受上班族以及学生们的欢迎，而且环境干净，照明好，整个餐厅内部设计得很有品位。有传言说，这家餐厅的大厨是某届全国烹饪大赛的二等奖得主，用大赛奖金以及家里的一些积蓄，把餐厅开在了这里，准备和妻子一起安稳地过一辈子。
叶垣站在中餐厅门口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平时叶垣的饮食几乎都是泡面以及饮料，在别人眼里，这些完全都是毫无营养的食物，而实际上，方便面的主要成分是小麦面粉、棕榈油、调味酱和脱水蔬菜叶等，人体所需要的六大营养素全都具备。虽然其中含有一定量的添加剂，但经过国家检测，证明对人体无害。
话虽如此，由于碗装方便面的一次性碗其材料为聚苯乙烯，不耐热，与汤汁混在一起并一同食用，会凝结在胃壁上造成无法正常消化食物，多吃无益。
“哇啊……里面果然好多人。”
叶垣打开了中餐厅的玻璃门，吓了一跳。
透过夹丝玻璃制的玻璃门看去的景象，就像打上了马赛克一样不清晰，再加上餐厅的隔音效果很好，在打开门之前，叶垣完全没料到里面有那么多人。
里面的座位全被坐满了，甚至还能看见十几个站在一旁等待的男女，这等人气，恐怕连随便进去吃顿饭都得先预约好才行的吧？
叶垣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好回家吃泡面了。
（啊啊……泡面也差不多吃腻了呢……）
少年郁闷地想着。
“叶垣——！”
就在这时，清脆的呼唤声从不远处的座位传来。
这声音有点熟悉。
于是叶垣转身望去。
从扯淡声鼎沸的众座位间站起来的，是一名身穿校园制服的少女，她立起身子，朝叶垣挥手，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
“班长么……”
那是叶垣所在班级的班长，传说在初中时代光凭其学习成绩就能给周围学生带来莫大压力的恐怖存在。
根据谣言会越传越偏的定律，真实情况也许根本是两回事，只是一些爱八卦的学生的闲谈产物罢了，单单因为学习成绩高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说什么叶垣都不会信。
想了想，他径直朝班长的方向走去。
叶垣不认为一直在班级里默默无闻的他会被女生主动邀请用餐，最多也就是问问最近在干什么之类不痛不痒的话题而已。
这么想着，他走向班长的座位旁边。
“什么事……呜哇！？”
就在他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却发现在班长的座位对面，坐着一个可爱到难以置信的女孩，有点散漫的叶垣被吓了一跳。
那个女孩大概只有小学五年级……不，也许更小，女孩浑身被布满蕾丝的洋装包裹住，坐在椅子上，脚甚至够不着地。
不仅如此，这个女孩应该不是中国人的样子。
她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显得十分耀眼，如果站起来，发丝的长度应该能到小腿位置。
蓝宝石般的双眼对准叶垣，半晌，她冷漠地开口道。
“林雨，这是谁？”
——还好，是汉语。
女孩的汉语学得很好，至少在沟通方面不成问题。
被叫作“林雨”的人是班长，这个少女随和地回答道。
“哦，他是我的同学，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的同学了。”
（——啥？）
叶垣愣住了。
“慢、慢着，班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还没跟你说来着。”
班长不紧不慢地解释。
“她是国外来的留学生，从下学期开始……嗯，也就是从高二阶段开始，就要转入我们班级了。”
“……没了？”
“嗯，没了。”
“好吧……轮到我问问题了。”
叶垣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一眼女孩，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虽然知道沟通没问题，但在面对外国人时，少年依旧有种微妙的紧张感，被比陌生更陌生的目光盯着，感觉连笑一笑都有心理压力。
“她转入我们班级是下学期的事……那为什么班长你会和她在这里共享晚餐？”
其实，叶垣更想吐槽“这个小女孩明显只有小学生年龄吧喂！？”，但无论怎么看，这种问题都显得过于失礼了，恐怕会在第一时间被女孩讨厌。
“嘛，因为我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旧识啊……”
说到这里，班长忽然露出了困扰的样子。
“——对了，叶垣，你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我没叫你过来呀。”
（不是刚才你跟我打招呼的么！）
。
。
。
。
。
。
（顺带一提，方便面的调味料包里也可能被大量添加防腐剂，偶尔吃吃方便面没关系，但不要多吃，嗯。）
（【果断泡面中……】）
第三章 夜幕降临，蠢蠢欲动的目标
叶垣纳闷地走出了中餐厅。
原以为班长如此热情地对他挥手，是想要叫他过去，而实际上，班长只是跟叶垣打声招呼而已。
所以了，当班长带着困扰的表情说出——
“对了，叶垣，你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我没叫你过来呀。”
——这句话时，仿佛失去了站在旁边的意义，不，根本就是这样。叶垣心中陡然涌现出一种不小心闯进陌生人的生日Party的尴尬感。
目送着少年离开，林雨轻举起手里盛满红酒的高脚杯，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即放下。
也许是由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金发女孩身上的原因，叶垣完全没有注意到成绩优秀的班长竟然违反校规在外饮酒。
“呀……刚才真是太险了。”
林雨有点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差点被叶垣给发现了……要是他看见了，还把这事说出去，我该怎么解释才好呐……”
“你也会在意这种小事？”
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金发女孩坐在椅子上，垂在半空、被白色过膝丝袜包裹住的一双小腿无聊地摆动着。
林雨眯着眼睛，再度举起高脚杯。这不是饮酒的动作，而是透过盛载在里面的半透明液体看着金发女孩，并轻轻摇摆着它。
“该怎么说呢——目前的我，身份还是学生，只是学生而已……”
“真无聊。”
金发女孩撇嘴道，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望向中餐厅的入口。
“那么，那个叶垣也只是学生？”
“什么意思？你很在意吗？”
“嗯，他的身上……有‘那个’的感觉——”
－－－－－－－－－－－－－－－－－－－－－－－－－－－－－－－－－－－－－
“……”
叶垣到家了。
那是一个平凡的二室一厅，没有多余的装饰和摆设。
雪白的墙壁，木质的地板，日光灯的白色光线，照亮了整个客厅。
家里没有人，也不会有人。
“……”
即便如此，叶垣在回家时，还是会下意识地说“我回来了”。
但现在不会，他没有说。
现在的叶垣，正屏住呼吸，额头渗出汗珠，如同客厅的某一处角落，会突然窜出一头可怕的未知生物，少年不敢贸然向前，只是站在那里。
——家里充斥着违和感。
正因为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许多年，叶垣才会对这里的每一处配置都十分了解。
正因为在这个家里没有其他的人，这里的每一处配置根本不会出现任何变化。
——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
尽管不知在哪里，叶垣依旧能够肯定，有“人”进入了自己的家。
“……喂！有人吗！？”
把勇气灌入胸膛，叶垣浅浅地呼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声音回响在客厅里。
接着，大概过了数秒。
不要说回应，在这片连针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寂静里，除了自己的呼吸以及心跳，什么动静都没能听见。
（………………真是的，我这个傻瓜——）
（要真有人偷偷摸摸地进入了我的房间，怎么会回应我呢……）
（不，退一步来讲，也许打从一开始，就没人进来过……）
（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错觉……）
“砰——！”
就在叶垣暗自嘲笑自己的时候，从卧室里，传来了一声窗户破碎的声音。
“噗……”
然后，宛如重物落在地上，一声闷响从楼下传来。
应该是进入房间的小偷，发现这个家的主人回来了，便立即敲碎窗户，并跳出去吧。
那么，基于这个判断，叶垣应该马上下楼，去追上那个小偷。
但叶垣并没有那么做。
换作大多数人，可能都会像他一样。
一：沿着楼梯冲下追上小偷。
二：迅速地进入卧室，从窗户处向下看。
出于冷静的判断，第一项应该是最为正确的。毕竟从窗户的位置往下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偷溜走。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至少叶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项，冲进了卧室。
跟叶垣想象得不一样，最初，他以为卧室会因为小偷的翻箱倒柜而变得一片狼藉，但现实是——除了柜子上的相框掉落在了地上，一切都跟叶垣出门前没什么区别。
“——该死。”
叶垣无暇顾及这些，他冲到了窗户前，向下看去。
楼下什么都没有。
小偷应该已经逃了吧，但是，哪怕小偷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叶垣的家在三楼，能够将楼下的光景一览无遗，即便是短跑冠军，也无法在叶垣从家门口冲到卧室窗口前的时间里，从楼下逃出叶垣的视线范围内。
（不，在这之前，这里可是三楼啊——）
少年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一点，旋即，一阵寒意顺着背脊，直冲头顶。
没错，这里可是三楼！
从这个高度跳下去，虽不能致死，但也无法在着地的瞬间立即恢复行动能力。
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从三楼跳下”和“逃出三楼位置的视野”两点，那该是什么样的人……
叶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他忽然发现，鞋底下似乎粘到了某种黏糊糊的液体……
－－－－－－－－－－－－－－－－－－－－－－－－－－－－－－－－－－－－－
夕阳已然落山——
但城市却没有沉睡。
夜晚，还很漫长。
……
“……嘁”
“怎么了？。”
“没事。”
在寂静的住宅区里，隐约地能看见两人在夜色中行走。
一个瘦高青年，以及一个貌美女子。
跟散步式的行走不同，他们走得十分隐蔽，动作幅度小，没有脚步声。
为了能够隐藏在黑暗里行动，两人身上都穿着夜行衣。如果有内行看见了这一幕，也许能看出这夜行衣上同时具备了防弹衣和战术背心的元素。
不仅如此。
两人之中，那个瘦高青年还戴着一个面具。
以惨白为底色的面具覆盖了整个面孔，线条简单地勾勒出五官的所在。
女子拉了拉衣领，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真是的……这衣服的透气性太差了吧。对了，你一直戴着那个无趣的面具，不觉得……呜！”
戴着无趣面具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捂住了女子的嘴。因为太突然了，令女子有点惊慌失措。
然后。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就像把头埋进灌满水的水缸里吹气泡似的，闷闷的声音从距离五米不到的拐角处传来，伴随着这声音，如同粗糙沙袋被人拖动，另一种怪异的摩擦声也从拐角那边响起。
女子脸色微变，不用青年替她捂住嘴，她也不会再出声了。
拐角的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完全能够想象，完全不敢想象。
只见青年将手轻轻放下，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无法判断他紧张与否。
紧接着，他拔出插在腰间的手枪。
目标。
出现了。
第四章 重要的事情
叶垣把整个家都清扫了一遍。
宛如一只正体不明的粘液触手怪在家里游荡了一圈似的，地板上附着了一些黏糊糊的未知液体。叶垣费了好大的劲，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将这些粘液清理干净。
这些粘液，毫无疑问是昨天的那个小偷留下的。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粘液痕迹绝对不是什么脚印，反倒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拖动一样，呈拖痕的样子分布在地板上，一直从隔壁那间用来摆放杂物的空闲卧室的窗沿延伸到自己的卧室里，然后——破窗而出……
（话说……在陌生人的家里留下这么恶心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恶趣味呀……）
坐在床沿上的少年叹息了一声。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1：30。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朵朵白云点缀在蓝天上，偶尔会遮挡一会儿阳光。总得来说，这应该是个好天气。
“………………吃方便面吧。”
原本叶垣还打算难得地出门吃一顿午饭，但是，当他透过窗户，看着散发可怕热量的正午阳光时，果断决定宅在家里。
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仅剩的一桶方便面，打开。
里面居然只有调味料包。
“——喂！我的面饼到哪里去了！谁诅咒我吃方便面只有调味料包没有面饼的啊啊！！！”
……
“阿嚏！”
某处，一个正在为自己的方便面有两块面饼而雀跃不已的年轻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
“好吧……我认栽了。”
不幸的少年看清了现实，既然如此，也只有出门一路了，虽然他也可以选择自己烧菜，但——
叶垣的料理能力，连自己都不敢恭维。
“下次向‘墨尘’请教一下好了……”
少年自言自语着，把鞋子穿好，带上手机，往口袋里塞了20元人民币。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摆在柜子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相框。
“……”
昨天，有一个“小偷”闯进了叶垣家里。
“小偷”没有偷走任何东西，家里也没有因此而变得一片狼藉，只是撞碎了窗户，并在地板上留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粘液拖痕。
可能是因为相框掉落在地板上的缘故，上面也沾上了些许粘液，叶垣把它仔细地擦拭干净了，对他而言，这个相框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与其说相框很重要，不如说相框里的照片很重要。
那是一张全家福……
四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对夫妻，以及两个孩子。
夫妻站在两侧，安静地笑着。
而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男孩开朗地笑着，笑得露出了牙齿，并举起双手，得意洋洋地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另一个女孩则是拿男孩没辙的样子，位置站得稍微靠后一点，闭上一只眼睛，冲镜头羞涩地摆了个poss。
叶垣入神地看着照片，大约过去了3分钟左右的时间，窗外突然传来了麻雀的清脆鸣声。
好似如梦初醒，少年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把相框放下。
——那已经是“过去”了。
……
少年走进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吃店。
这家小吃店的老板正好从接近门口的位置走过，他大概有50岁左右，长得不高，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厨师服，腰间系着围裙，上面点缀着斑斑油腻的痕迹。
看见少年进来，老板呵呵笑着，亲切地冲他打了一声招呼。
“呦，欢迎光临。”
“…………………………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
叶垣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迟疑了一下，又道。
“……再来一袋豆浆。”
外面太热了，对他来说，光是在阳光下走动都是一种煎熬。
老板笑了笑，随手往柜台那边拿来一包袋装的豆浆，扔到了叶垣前面的桌子上。
“这袋豆浆算是送给你的。呵，你好久不来了嘛，又窝在家里吃泡面？”
“——呃。”
“呵哈哈，看你这样子，被我说中了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玩意多吃对身体不好，要不你以后到我这里吃东西，我给你优惠？”
“不用了……我只是嫌天气太热了而已，等天气转凉了再说吧。”
叶垣无力地回答道，伸手撕开袋装豆浆的边缘，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见状，老板呵呵笑着，不再多啰嗦什么，转身去做自己的工作。
叶垣和这家小吃店的老板认识了很长时间，算是熟人了，见面时没有多余的客套，偶尔会聊聊天什么的，而在上学期间，叶垣的早餐也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被员工端了上来，放在叶垣的面前。
叶垣从塑料筷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刚要开动，不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叶垣！”
听到这声音，叶垣吓得连筷子都没握稳。其中一根掉在桌面上，另一根则直接落在地上，侧滚出一段距离，停在了墙边。
站在叶垣身后的，是传说在初中时代光凭其学习成绩就能给周围学生带来莫大压力的恐怖存在。
（……班长吗？）
叶垣会被吓到，不是因为他对班长林雨怀有恐惧心理，也不是因为林雨叫他的声音太响，而是距离。
——是的，叶垣甚至能感觉到林雨的发丝挠在自己的脖颈上，两人的距离很近。
在这样的近距离下，毫无察觉地被一个女生突然点名，向来连跟女生搭话都会感觉难为情的叶垣会被吓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叶垣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果然，林雨和自己的距离很近，连20厘米都不到。
“呦，叶垣你在这里吃午饭呀。”
“……”
“嗯？怎么了？这样盯着我看。”
“……”
“……不要故意回避我的眼神，有什么事，说吧。”
“……………………你靠得太近了。”
“哦哦……原来如此，你是害羞了啊。”
“我想骂人。”
“好好，我知道了。”
林雨绕过桌子，自顾自地坐在了叶垣对面，对站在不远处的老板说。
“老板，我也要一碗馄饨。”
“好咧。哈哈，小姑娘，你和叶垣是那个吗？”
老板比划了一个手势，用不着解说，光凭语意就能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
林雨摆了摆手，回答道。
“才不是啦，没那回事，我和叶垣只是同学而已。”
“嘿嘿，我看不一定。”
老板用过来人的眼神暧昧地看了看两人，边笑着边走到厨房里。
叶垣听着两人的对话，差点没暴起，但那股无处发泄的情绪还是被他忍耐住了。
但无可否认的是，刚才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窃喜。
林雨是叶垣班级的班长，品学兼优，人也长得漂亮，不止在班级里，在整个学校里也很有人气。
但这点窃喜叶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暴露出来的，毕竟他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相反地，他还故意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林雨问道。
“那么，班长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真冷淡呀……不过也罢，我确实是有事情找你。”
说到这里，林雨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严肃。
见她这样，叶垣也不禁收敛了一下表情。
林雨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许，真的很重要。
“——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第五章 大小姐与无聊少年
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这句话，这个语气，令叶垣一时有种被审讯的错觉。
“我？我……在家里。”
“没出过门？”
林雨紧紧盯着叶垣，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了许多，这本不应出现在这位少女身上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嗯……没出过门……”
叶垣被盯得有点紧张了，下意识地回避林雨的目光。
和之前的回避不同，这一次，叶垣真的感到害怕了。
单单和林雨对视着，和这样的、宛如能一眼看透想法的锐利目光对视着，叶垣怕了。
接着，
“干、干什么啊……！我昨晚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叶垣试图强硬地中止这个话题，但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闻言，林雨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嗯，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呢，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
“呃……也没什么啦。”
叶垣竟然心虚了。
下一秒，他的脑海里掠过一丝疑虑。
“……不过，班长，你问我昨晚在哪里干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唔嗯？啊啊，也没什么，只是感兴趣罢了。”
林雨笑了笑。
这时，员工端着一碗馄饨走过来，放到林雨面前。可她看了那碗馄饨一眼，却突然道。
“抱歉，我有急事，馄饨打包吧。”
“呃，诶……？”
员工愣了一下，随即困惑地点了点头，端着那碗馄饨走到一边，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把那碗馄饨倒进了一个塑料制的一次性碗里。
林雨顿了顿，回头冲叶垣微微一笑。
“我先走一步了，再见。”
“哦……不送。”
“呵呵，”
林雨转身，伸手接过员工递来的已经打包好了的馄饨，刚走出几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
“对了，叶垣，今晚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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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某栋外观典雅的双拼别墅内。
“……”
在二楼的卧室里，一名长相漂亮的清爽少女坐在床沿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杂志。
室内的摆设极其简单，甚至称之为空旷也不为过。除了一张床、一排靠墙的书架、以及摆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写字桌以外，几乎再也找不到什么生活用品了。
但，这却不代表这栋双拼别墅的主人并不富裕。
相反，尽管这间卧室的摆设较少，可质量却高到吓人，光是那张大床，普通家庭若是知道了它的实际价格，恐怕连眼珠子都会掉出来。
这里住着的，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
“…………………………呼……”
梓翎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分散了开来。
原因很简单，这本杂志看完了。
她首先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这是一部翻盖手机，机身呈蓝色，没什么特点，和大街上那些随处可见的学生族们用的手机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因为梓翎本人觉得手机只需要接听电话和收发短信就好了，因此买了一部相对廉价的手机。
顺带一提，这手机是她自己攒钱买的，尽管身为一个富裕家庭的“大小姐”，但她能够自由支配的零花钱不是很多。许多人都觉得所谓的富家子弟大多是随手能掏出几百几千乃至几万的败家子，但实际情况却是——许多事业有成的富裕父母，会为了孩子不养成骄奢攀比的坏习惯，而刻意去控制孩子的零花钱以及其它一些方面。
“啊，果然。”
梓翎打开了手机翻盖，不出她所料，有两个未接电话。
在做事，特别是做感兴趣的事情时，梓翎的注意力会集中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哪怕有人拿着喇叭在她耳朵旁边大声叫也没用。
所以了，区区手机的短信铃声，如果能把她的注意力分散开来，熟识她的人绝对会大呼一声奇迹出现了。
“秋……呃，不对，这是叶垣……和爸爸？”
梓翎想了想，先打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在这个时间段，她的父亲还留在公司里，但应该不在工作，想必他正舒适地坐在办公椅上，喝着红茶休息吧。
作为风翔集团的董事长，那个人的日程被排得满满的，却总会在中午留出一段空闲，而梓翎也只有在这一个小时内，才能拨打他的手机号码。
……
在某栋大厦的顶楼，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身高大概有178cm左右，双鬓隐约地染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体型比较消瘦，却意外地给人感到有力，眼神明亮，不失神采，穿着一身整齐合身的高档西装。正如某个少女所猜想的那样，他正舒适地坐在办公椅上，喝着红茶休息。
“……嗯？”
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察觉到这一点的中年男人打开抽屉，把手机拿出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按下接听键。
“喂？爸，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了？”
“嗯。”
“……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晚上别出门。”
“……咳！”
手机那头的少女似乎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就像偷偷做了坏事、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小孩，却被大人一语点破。梓翎不小心发出了窘迫的声音。
中年男人哈哈地笑了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神情浮现在脸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经常偷偷地出门。我给你设门禁，主要是担心你，毕竟一个女孩子家的，晚上出去多危险啊。”
“呃……”
“嘛，你要出去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手脚功夫厉害，但记住，这几天最好别在晚上出门，嗯。”
“…………这几天吗？”
梓翎理所当然地因为门禁被父亲的一句话给解除而感到兴奋，但听到后面那段话时，不禁愣住了。
“这几天”不可以在晚上出去……
难道，这几天很特殊？
“别多问，这几天……嗯，反正就是不能出去，明白了么？”
“哦……”
听着自己的女儿有点犹豫地答应，中年男人呵呵笑道。
“总之就这样了，别给我耍什么小性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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