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人物的伟大历程 第 7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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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式甚至语言都是一次次的重复,到后来几乎成为一种操作程序,口干舌燥、头晕腿软,换来的都是没有结果的结果。

    他已经记不清走了多少家单位了,他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记这些了。刚才与季善扬通话的结果让他又一次沮丧。他们想不明白,不需要出钱、出物、出人、出力,不承受任何的负担、只需出具一纸公文就可以拥有一份前景真的很不错的杂志,这件事对任何单位都是有益处的,为什么就没有人接招呢?难道还不如出钱养人、养杂志办出的却是一份死气沉沉不受看的杂志有价值吗?

    这也难怪他人,在“官本位”盛行的年代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一种普遍现象,没有人去刻意追求什么事业,稳妥成为体现政绩的惟一尺码。在行业、单位创办杂志期刊成风时,同样也会追追风,凑凑热闹,尽管钱是自己出,期刊杂志自己养,但人是自己的,可以调整、可以换岗。接收一个新的杂志,而且任由一帮“外化异民”自己折腾,搞不好就会捅乱子、摆摊子,担当这种无谓的责任,风险实在太大。对新生事物,态度上是要支持的,但自己的地盘上还不需要有试验田,要探索去别的地方……

    在当时,从官场到社会,“开拓、创新、奋进”等今天所倡导的时代精神还没有能够尉然成风,人们早已习惯了的,“一杯清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机关作风,无不是在一直影响制约着中国改革行进的脚步。

    在这条道路上,既然他是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就不但要拿出吃螃蟹者的胆识,更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艰辛,既然他要选择与与众不同的活法,就该活出个与众不同的样子来。

    游东方在青石板路上继续爬行着。为了心中期许的理想,哪怕再艰难,他都要一步一步向上爬行。这与他家乡那历代向山里人发出油汪汪光亮的山间小路相比,虽然更显得具有别样的艰难,但却也更增添了浓浓挑战意味,而更令他期许收获别样的景致。沿着这样布满无形险阻的路径向上攀登而憧憬今非昔比的无限风光,自然与那象征苦难的山路更具有无法相提并论的诱惑。

    游东方走出中国人力资源研究所秀城分所的大门时,他的神情轻松了不少,这段时期以来压抑在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

    在此,他虽然没有得到一份承诺,但却看到了一线希望。在经济信息调查中心主任江之河的办公室,受到热情接待的他,在向对方说来意、谈构想时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的神情变化,朝向自己有利的方向转化,这令他精神更加振奋地把事情谈得更深更透,对于一些江之河需要深入了解带有询问口吻的问题,他都尽可能地给予详尽解答。

    两个多小时的会谈,江之河让游东方留下资料、联系方式后,很客气地起身相送,并且说:“我们会尽快研究后答复你们的。”而这与他所找上门的任何单位的领导对他的态度形成了巨大反差。

    走出大门后的游东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冲冲,他不能不把这次带有突破性的收获给他带来的兴奋与相关人分享,而缓解由于过分欣喜给他带来的无法自抑的情感波动。

    直至此刻,他才给苏醒梦打电话,因为他已经通过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了相关人,与情与理都不该不告诉苏醒梦,最高兴的除了相关人,当然莫过于苏醒梦了。

    苏醒梦传到游东方耳畔的声音明显能让他感觉到:那是以充溢周身的钦佩打底,浸润着她由衷的欣慰;那是只有与男人知心的女人,在面对男人承蒙“天恩浩荡”的感召的特殊情境下才会拥有的独自柔情。

    她在与他分享欣喜若狂之余,遮掩不住怀揣一缕偷偷得意作用下的甜蜜,而当她偷偷的甜蜜漫漫折射她的心怀,直至她出了一身透汗之后,在清爽无比的当口,她这才长长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因为只有到了这个份上,才令她顿感什么叫沁人心脾,什么叫激情四溢的美不胜收滋味。

    在她比他的心上人更加欣喜若狂地陶醉在高山仰止的豪情荡漾之际,又身不由己地萌生了她那似乎并不曾经潜藏着,但却在刹那间便让莫明的烦恼逮了个正着,一下子系紧了一缕令她也无法松弛,既像是恋恋不舍,依依惜别,又像是唯恐美梦成空的忐忑心绪。那是由过于眷顾即将扬帆远航的心上人而导致的忐忑,虽然她何尝不是在梦里都巴望着他能早一天扬起他梦寐以求的追梦风帆,而一旦他真的要扬帆远航,驶出她还没有来得及为他营造的精神港湾,在她心中顷刻间油然而生的复杂情怀,还真是让她说不出酸甜苦辣的滋味。此时的苏醒梦,不由得热血心头涌,在不知不觉之间,夺眶而出的两行热泪,嘀嘀哒哒地落在了她拿着电话的手心手背之间那白净净的细皮细皮嫩肉上……

    继而,她又开始痴痴地笑起来……

    目睹她一哭一笑,尽显神经过敏症候的同事们,无不被她的行为举止弄得皆呈丈二和尚,“丈三尼姑”相,随之都只好痒痒地选择了回避。

    喜上眉梢的她,这才噗哧噗哧地不但在心底笑个没完没了,也敞开胸怀,尽情、尽性地大笑起来,伴随着她向游东方传达的喝彩,那笑声中夹杂着的颤音,差不多把办公室墙壁上的石灰粉末都抖落了。

    虽然游东方把这件事告诉了几个人,但也只是限于他的合作伙伴,至于能够为此而首当其冲地为即将扬帆启航的心上人,发出充满柔情蜜意的赞叹和由衷的喝彩的恐怕只有她一个。她之所以向他抒发了充满柔情蜜意的赞叹与喝彩,那是因为,似乎只有她才配向他抒发情切切,意绵绵的柔情蜜意。为了这样的柔情蜜意,她付出的不是金钱能买来的精神和思念,还有日里夜里梦里的企盼、祝愿,那是最美的看不见的情感,最真实的摸不着的关怀,那是发自质本的情感,是从骨子里释放的关怀。

    虽然每一个女人都有如此的柔情蜜意,虽说蜜意下的柔情,是大凡女人本性固有的特质,但苏醒梦对于游东方的不管是柔情下的蜜意,还是蜜意之上的柔情,无疑都是具有更高的含金量的,相形于其她女人来说,那是由衷的柔情蜜意,而不是嘴上的巴巴实实,心里的算盘打得溜溜圆。眼珠子含情脉脉,肚子里揣着的鬼兔子上下乱窜。

    她甚至觉得,如果把理想比作是长征的话,只有她才最有资格与游东方,一起站在他们理想长征的起跑线上,与他一起迈开和谐的脚步。就算是只为她助威、加油、喝彩,那也会投入她全部的力气,直恨不得把她的所有能量都化作他的底气、信心和激情,因为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的步伐更加矫健,理想更加高远,她只是愿他飞呀,飞呀,飞得越高越好,哪怕就算是飞得已经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无限目标,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他能与她一道,转绕到他们家乡门前的那条小河的上空,回首他们当年那像追逐季风一般地赛跑时的寻情,像和雨丝一样缠绵的并不曾经得到过爱的,那曾经一直是看不见踪影的不是为了爱情的,但却比爱情更浓烈许多的一厢情愿,两厢柔情。这到底是基于她的天真本性始成,还是基于她的永远充满一种痴心不改的怀旧病症,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说她对他的不辞而别的南方之行,和直到现在才把这一切告诉她,她对他有什么嗔怪的话,那也是因为她有资格嗔怪他,此番嗔怪,似乎已经超越了她通常的行为本色,甚至明显地被她赋予了颇让人感到有些失度的娇滴滴的情怀,而违反了她一贯的风格、本色,但却是以她的情真意切,与他的踌躇满志、意犹未尽在共同的奏鸣中融于那特有的情境之故,这样的嗔怪来自与他情感在电击中激起的火光,和与他当时的情境撞击提升了她的嗔怪。

    值此良辰美景,无不是为她的心上人感慨于没有辜负她的厚望;没有虚度似水流年,而终于找到了他理想的归属。她虽然对他没有身体的归属感,但总算有了与他在曾几何时精神憧憬的归属感,至于身体意义上的游东方,她虽然不是不曾奢望,但既然奢望没有结果,于今想来充其量也不过诚如佛说:“臭皮囊”而已,这也正如没有精神意义上的苏醒梦只有身体意义上的苏醒梦,苏醒梦只能是虚无的苏醒梦,而游东方如果没有精神意义上的游东方,他充其量还不是像千万的草根一样的游东方。

    只有精神之恋,为了未来而追逐梦想的纽带才能把你和他哪怕是地老天荒,永远连接在一起,这无不感谢你们一直追逐的梦想,而如果梦想一旦实现了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情境呢?那时,当然只能看你们的缘分深浅了。她没有别的嗔怪理由,她能嗔怪他不与她在一起吗?那她将是怎样的比俗不可耐的世俗更世俗三分哟,那也岂不是搅了他正意满情浓的好心情。

    对于游东方而言,比起娇滴滴的嗔怪更让他无不为之动情的还是,游东方并没有看到她在电话另一头的表现,如果他看到了她的表现,似乎也便不会有接下来的情感的误区在他们本来就不应有的情感世界里一顿乱窜,而搅得原本充满原汁原味的诗意情感,出现了“文字垃圾般的遗憾”。

    置身于那一刻的苏醒梦,真的恨不得一下子把游东方揽入怀中,向他发出不是拥抱,胜似拥抱的赞叹和喝彩,甚至一边狂吻着他,一边对他发出与喜不自胜相交融、掺伴,比娇滴滴更娇滴滴得无比的嗔怪:

    “天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早和人家知会一声嘛?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无法联系上你,打电话找不到,写信也不回,干脆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殊不知你竟然下潜得这么深……”

    其实苏醒梦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游东方虽然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蕴藏的复杂语意,而且她一直都和他联系不上,也不好满世界到处打听他的行踪。说来,他在近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是在所有熟悉他的人和与他来往频繁的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他不仅是完全与苏醒梦断绝联系,也是在任何与他有关联的人所能波及的电话和通讯中消失了。

    此时的苏醒梦早已从秀城大学毕业并被留校任教多年,现在已经是讲师再过两年就可以晋升为副教授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人生活,虽然追求者甚众,只是因为游东方在她心中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影子,哪怕有儒雅的男士对她投之以情意绵绵的郁金香,她却还是在不失得体的情境之中还人家以带刺的玫瑰。

    苏醒梦因为抑制不住过于高兴而急速波动的情绪上升,导致的心律加快,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待稍许平静一下心绪之后,她接着说:“太棒了!你真的是太捧了”

    游东方在电话这头不乏冷静地说:“看把你高兴的,一直没告诉你,还不是怕你着急……”

    他的意思是他的南海之行没有告诉她,还有他当时被人家掉起来,等等的事事由由,果果因因都没有告诉她。那虽然仅仅是在三四个月时间里发生的故事,但对于一般人而言,差不多需要一辈子才能碰上,但也未必,就算是一般的人承受得起这样的故事,一般人一辈子也怕就未必能遇到那么多令人几多沮丧,几多忧伤的故事。

    “还是在等待之中,别高兴得太早了。”

    苏醒梦不无动情地说:“还不让人家为你高兴得太早了,这能不让我高兴吗?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创举嘛!在现有体制框架下,这可是叫在意识形态领域的‘真空地带’寻找到了突破口呀,能在如此敏感的领域找到如此与众不同的突破口,这是一般人敢想的事吗?如此比登天还难的历史性突破,瞧你说得多轻松哟,就好像是开办一家餐馆,办一家工厂,或公司那么简单似的。既然有了上方宝剑,既然已经有人接招了?哈,哈,还真有你的。”

    因为气场所致,游东方也不免沾沾自喜道:“是的,这无疑是一个历史性的跨越,既然春风已经拂面,坚冰已经开始溶化,我想解冻的日子也就为期不远了。”

    苏醒梦虽然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但还是不得不略带嗔怪地说:“这么久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只是听说你好像是去了南边,但消息也不确切,也不告诉人家一声,搞得……”

    她的下话其实是,“搞得人家整天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但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从此飘洋过海了呢……”

    放下电话的苏醒梦无不再一次陶醉在自己能够认识,并相信游东方和他所追求的事业的情不自禁的意满情浓的喜悦中,同时也无不为自己日渐起色的教学事业而努力着。他觉得,既然游东方都已经那么出色了,自己没有理由被他拉下来。在她看来,只有这样她才更能与他般配,虽然他们不是那种卿卿我我意义上的恋人,但却是属于心有灵犀超越一般意义上的朋友的“朋友”,虽然她一直企望与他成为一家人,但事实上,既然这么多年了,始终还没有成为一家人,说不定这辈子也不太可能成为一家人,但此生能有这样的情感她也就算没有虚度,虽然由于世俗的种种不如人意,但她决不会因为自己曾经的似乎像是看不见结果,或是根本就无法有一个圆满的结果的选择而后悔,更不会没有追求与梦想而怅然伤感,她觉得有了目前的追求与工作,有了游东方这样的“朋友”也就足够了,只要能一起在追求未来,希望远方,乃至理想甚至真理的道路上,不离不弃,这对于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而言,就应该有即使是睡在梦里都能乐醒了的满足感才是她应有的本色。

    游东方是一个一向主张追求永远无止境的人,他的理想未来永远在前方未知的路上行驶,他虽然是以事业为重,而且不但与女人就算是与一般的男人的情感也是有所不同,只是苏醒梦对于他来说纯属特殊个案。

    在他看来,不管她出色与否,她永远都是他心目中的鲜花(就更别说她太出色了,)就算是让他做她身边的绿叶,他也不会觉得受委屈,哪怕就是做她绿阴下的绿叶,他也会成为一片无怨无悔的绿叶。

    至于他迟迟不能与她走到一起来,除了世俗的因素,似乎还有别的原因。至于是因为她太自我了,还是因为他太自强了,他也说不清,反正,如果说他是一个患有情感综合症的病人,他就专服苏醒梦这一包药;如果他是一个渴望甘露或是对甘露如饥似渴的人,苏醒梦无疑就是那专门为他提供甘露的使者,哪怕就算有再好的甘露降临让他可劲地痛饮也未必解渴,而只要是苏醒梦让他舒心,让他赏心悦目,也会比痛饮那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甘露更让他直沁心脾。

    只能说,她在他心目中那种情感是近乎充满原始情调的,哪怕就算他再出色,哪怕再遇到诸如“伟大的情感”,苏醒梦对于他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之所以说她独一无二,是因为她不但是以山川秀色做底蕴,更是同样被赋予时代都市文明风采的女性;既是可以与都市文明任何摩登与时髦试比高下,也决不可能输于任何被新时代的新气息、新气象赋予了更新景致的晚来的山川秀色与美韵,这无疑是因为她不但保持了她经久不变的本色,也同样无逊于时代为她增添的更新的风采,而那永远属于她特有的独具魅力风采,更是完全可以引领新时代众多风采卓然的杰出女性的风采。

    苏醒梦对于游东方而言,无疑是构成了他那哪怕任何意义上情感的情感之源,当然,这种情感只是不能与他对母亲的情感相比。而她更愿意做他这棵她希望茁壮成长的参天大树下的长春藤,或是梧桐上的许许多多的树叶中既充满诱人特色而又为数不多的一片叶子——当然是特别的树叶中最特立独行的那一片。

    不管在任何时候,苏醒梦对于游东方而言,只能是一个精神意义上的恋人,不是在无形中隐藏,便是在他精神的潜水区域,之所以不能出现在前台,哪怕在他任何得意的场合下都没有抛头露面;哪怕在他们俩个人的世界里,也不能发生令人不可思议的关系,除了因为游东方渐渐已经成为一个公共人物,苏醒梦也成为非等闲之辈,主要还在于他们的情感,自始至终哪怕形似千丝万缕甜蜜蜜得藕断丝连,但就其实质而言,总还没有越过世俗之眼必欲越之而后爽,爽而不得再惊奇,惊奇之余不可思议,而绝无在不可思议的仰视的间隙,超越再被世俗庸人浊眼蔑视、鄙薄的雷池一步,这是因为他们在刚要越过雷池之半步就止步了。

    仿佛他们的情感早就被冥冥之中的命运,定格在那个爱在刚刚苏萌季节便被无情的世俗雾气打湿了,虽然那样的爱一天都没有停止在他们各自心田的升华,但却永远停留在那难以在他们各自的情怀中相互张扬开来,而只停留在那刚刚苏萌的爱之初始的“处女地”。

    由此说来,他们的感情,也恰似被人为地凝滞在了那往昔爱的至纯至贞的河床之上。他们是他们各自心目中永远的初恋,正因为初恋给他们双方的心灵留下了情感遗憾,初恋也成为他们各自视之为精美收藏般的美好情感。虽然初恋往往是没有结果的情感,也正因为她的没有结果,才成为人们永远不能忘怀,并可以占据人生一切美妙情感中,堪称超越美妙的美不胜收的至纯至贞的情感之源。

    现实生活中的苏醒梦,不仅是因为有她自己过于理性的追求,而实在是怕万一心血来潮影响游东方的事业和良好公共形象,更怕他们那曾经至纯至贞的情感因为俗世的阴霾,失去那仿佛是专门为追寻昨天的梦而不得,只留给夕阳唱晚,待到云霞满天……她认为,只有那样,才称得上是超越了世俗情感界河的情感;才是迈向情感的理想彼岸的美妙无比的情感……

    面对游东方这位不速之客的造访,让江之河深深地震撼了,作为经济信息调查中心的主任,同时又是《经济与信息》杂志的主编,被游东方敏捷的思维、大胆的设想所吸引,他真的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办期刊。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企业家》周刊这份杂志,如果真的能在他的手下诞生,不但很有可能前途无量,也更有可能是他人生最后写下“老夫喜作黄昏颂”般的一笔浓墨重彩的辉煌。商品经济迅猛发展、城市经济体制改革如火如荼、企业内部改革步步深入、乡镇企业异军突起,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中国经济建设的热潮翻卷。特别党政分开、厂长企业家负责制的深入推行,厂长企业家地位的被确立、主导作用被肯定,奠定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主旋律。这样的一张杂志不正是顺应了时代的大潮,中国经济建设精英阶层——厂长企业家们也很需要一张这样的杂志,需要的就是重要的,需要的肯定有前途。

    文化人的气质、知识分子的敏锐、领导者的智能,三者聚合的江之河,感觉到了市场化将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大方向,游东方关于期刊市场化的新观念,使他掂量出了这份杂志未来的巨大潜能。已经走向市场、享受到市场甜头的经济信息调查中心,今后面向的大市场也是企业界。这一点上,两者正好有一个很好的契合点,联合起来,就能冲破管理体制上条块分割的旧机制,相互支持、相互依赖、相互补充,就能获得更多的共同发展机会……

    思前想后的江之河,最后决定充当这个在期刊界面临着降生困难的新生婴儿的助产婆,这也就等于支持了刚刚兴起的游东方的带有开创性的办刊事业。

    作为独立法人的江之河,对这件事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但他没有。经历文革风暴的他在政治上已经积累了几分凝重与老道,他想得更多、更远。几十年来的工作历程,使他得出了一个经验,所做的事一切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才不会犯错误。他给自己制定了“三不”行为准则:不要站错队,不要装错兜、不要上错床。为此,他走进了分所所长、党委书记的办公室。

    在这之后一年多的一次清查运动中,江之河所在单位的政治部将《企业家》的“进入”作为他的一个重要错误进行清查,认为他组织纪律性不强、乱盖公章、乱接收杂志,江之河用无可争辩的事实,给予了有理有力的反驳,他的成熟与老道,既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杂志社。

    作为老革命的柳之达,传统而不僵化、和善又不失原则。他静静地听着自己的爱将的汇报。听完之后只是简单而又淡淡地问了江之河自己的决定,在得到“接收”这个肯定而坚决的回答后,对政治、业务、为人始终都信得过的老部下的决定表示了支持。

    江之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再次对这件事情进行了反复权衡后,做出了接收这份杂志的决定。对所有的细节再三过滤后,他开出了接纳《企业家》的条件:“在办刊内容上,不能涉及宗教、民族问题;在政治上不能出问题;在经济上不要犯错误。”

    这哪里是什么条件,完全是出于对一项事业的支持中的希望不要出乱子的一个良好愿望而已。

    一个是有多年的办刊实践经验,一个是有多年的期刊管理经验,游东方和季善扬对期刊的属性、把握的原则、遵从的纪律早已稔熟于心,面对如此的“条件”,面对中国人力资源研究所秀城分所、秀城经济信息调查中心、柳之达和江之河爽快的收编,令他们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尽管历尽千辛万苦,但终于找到了一位开明的“婆婆”。此时此刻,他们仿佛已经把任何未来未知的困难都因为分享在那个瞬间的喜悦而置于脑后,由衷地陶醉在那播撒在进取征途上的不尽的星光里。

    游东方再次给苏醒梦打电话,就异性朋友具有特殊意义情感的人而言,除了苏醒梦之外,没有其他人能与他共同分享那份久违而让人喜不自胜的快乐,虽然她离他很远,但咫尺天涯情有源,最远的她无疑是他最近的爱。

    刚刚出差到北京去的苏醒梦在电话对方偷偷地给了他一个超越一般意义上的飞吻,之所以说那样的吻是超越一般意义上的是因为,哪怕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独处的时候,哪怕各自都相互心猿意马而更心驰神往于实质的接吻,但还是没有实质的行为发生过……

    虽然此时的游东方早就与他的前妻脱离了婚姻意义上的关系,但他与苏醒梦的情感也还是只能局限于这个层面上而已。他们只能把相互压抑在心中的情感激流,都寄托在那虽然未知但却一直憧憬希望,而今已经看到希望曙光的追求与奋斗的情怀里,而且已经习惯于把多年积淀起来的与其钟情于过去的倾注于相互的童贞之恋,而过渡到“事业型”的情感境界中来,就算是一时间不能摆脱于凡人的情感冲动,也还是能够及时把刹那间的情感沸腾完全倾泻于追求奋斗的相互分享有所成就的快感升腾和更超越自我的冲动里。

    在我们的人生里,能有这样的不但超越了朋友更超越了异性朋友,也无疑超越了男欢女爱境界之上的情感,不能不说是一种情感的超越;不能不说是一种更值得加倍珍惜的情感。因此,她不仅是他的梦中情人,也成了他追求奋斗层面上的精神支点的重要组成部分。

    季善扬也不无例外地给他眼前的情人赛芳菲打了市内电话,他在电话中称,他的事业远比在市委宣传部管理期刊不但更实惠得多,也将会如日中天,不但再也不是那种清水衙门可比,也将更有发大财的机会。

    赛芳菲说:“我连做梦都盼望着你早一天发达起来,免得吃顿便饭都得我埋单。”

    “以后就不用你埋单了。”

    “你真的听不出来人家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可是在和你说真话。”

    “真话假话都不重要。”

    “那什么话重要呢?”

    “重要的是你要在事先理顺你和游东方的关系。”

    季善扬问:“怎么理顺?”

    赛芳菲说:“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和我装糊涂?”

    季善扬说:“至于和你装糊涂吗,我就是因为不懂这不才求教于姑奶奶嘛。”

    赛芳菲说:“你们宣传口的干部不是口口声声讲:‘责、权、利’吗?你们两个既然是合作关系,就该先把主次搞清楚,到底谁是头呀?”

    季善扬说:“游东方是发起人,当然他是头呀,我是他主要合伙人,名誉上虽然我是二把手,但实际上是不分彼此的,就算将来分成也是一样的。这一点我会搞清楚,再说,我们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就只管等着吧。”

    “等着啥呀?”

    “等到了分成的时候少不了你的份啊!”

    “别,别,别,我可担待不起。”

    其实赛芳菲是在心里说:少和我来这一套吧,你最先考虑的终归还不是你老婆,我算谁呀,虽然我比你老婆多几分青春姿色,但不管是青春也好,姿色也罢,最多也只能是你在某个时段心血来潮发泄时的宠物、对象,还不是一旦发泄过后就把我放到一边凉着。

    赛芳菲不但是秀城经营服装的个体户,也是一位风姿婀娜得颇具湿漉漉风骚美韵的少妇。虽然赛芳菲说季善扬宣传口的干部懂得讲“责、权、利”,那不过是他给他戴的半高不矮的小帽子,这对于季善扬来说,不过是上面的红头文件,经过宣传口干部们上传下达的一种形而上的官话,甚至也可称之为“文过饰非”的东西,实际工作中的季善扬,除了在宣传口学了一门摄影技术之外,再就是懂得上学下达、上传下达。论资排辈。虽然也算是当个不大不小的官,不过是年头久了,有那么点资历,除此之外,他能吸引游东方的优点之一,也只是他较比他更精于官场上的一些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却是实用的“行为科学”而已,至于文章之道他似乎还不能与此沾边,就像绝大多数搞宣传的人不见得会写文章,绝大多数办期刊的老总往往不会写或不善于写文章,亦像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大学中文系毕业生不会写文章,至少写不好文章是一样的道理。至于经商之道,若与赛芳菲相比,他自然也是相距甚远、相形见绌。

    经赛芳菲这么轻轻点拨,他虽然嘴上说与游东方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那不过是为了在女人面前绷面子、冲帽壳子而已。其实,他与游东方相识最多还不到半年时间。细细思量,虽然古往今来能够走到最后的朋友没有几个,但古往今来离开朋友真正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人也是没有的。既然把官场前景不看好,与前景看好的游东方相比,已经看好了游东方,既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该同舟共济,相得益彰。但这个小娘们的话也算是三分在理。论能力你肯定不如游东方,你只能给他当副手,这也是个摆正位置与否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事先还是说清楚为好。别的都不重要,只要是能够有基本的权力,那种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权力也算是实质名随了,你也本来就是一个辅佐型的人才,最合适的莫过于当二把手,你既然对游东方有开疆拓土之功,又甘心辅佐他与你一道成就一番事业,量他的人品,也不能凡事都大包大揽一竿子支到底吧。

    想到这个茬,季善扬更多了几分自信和满足,他与赛芳菲道:“放心吧,宝贝,我会让他给我足够的权力,但眼下关键的是事业为重,友情为重,这你就不懂了……”

    “口口声声宝贝、宝贝地,你听你叫得多甜嘛,简直都让我记不起是猴年马月才抓着过你这个死冤家的影了?要说你们男人呀,就都是些嘴甜心苦的种。”

    “你当然是我的宝贝姑奶奶啦。”

    “玩你的蛋去吧。”

    “没有你我怎么玩?”

    “你用得着非跟我玩吗?”

    “我除了和你玩还能和谁玩呢?没有你的日子里,我除非自娱自乐喽。”

    “好了,我这正忙着呢,你愿意和谁自娱自乐就和谁自娱自乐吧。”赛芳菲似乎有些不耐烦。

    季善扬赶忙道:“别!别!别。你先别忙挂电话,听我再说两句嘛。你想我,这我知道,可你要理解,现在正是百事待兴的时候,我这几天实在是忙得走不开,既然是两个人的事,就总不能让游东方一个人忙里忙外吧。等过了这阵子稍稍停一下我就去你那。”

    “想你也白想,你们搞宣传的干部就是会用词,耍起嘴上功夫都像麻辣串似的,全是一套一套的来。”

    季善扬明显听出了赛芳菲不过是因为想自己而故意和自己矫情的余音,而当他再突然听说自己是宣传干部会用词之际却未解其意,一时不知所云,但不免还是与之调情道:“说得好,你总像是最地道最正宗的麻辣烫那么可我的口。”

    “你少给我耍贫嘴,我怎么像麻辣烫啦?”

    “色、香、味俱全呗。”说完,用一种十分调情的怪怪语气,再伴之以电波传递,而只有他俩相互在私下才各自明白的口吻,情绵绵,意荡荡地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声对于双方缓解一时有些尴尬的气氛无疑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赛芳菲也随之笑了起来,继续接上先前的话茬娇滴滴道:“你是不是笑我文化浅薄?”

    “岂敢?你的文化本来就在我之上。”

    “笑话。算你会用词,我只知道什么百废待兴,百业待兴,那是成语,你还给我来个什么百事待兴,百事怎么兴?你白天兴那是你份内的工作,难道一天到晚夜半三更也兴,你和谁兴?你龟儿子现在来不来就跟我开起皇腔,将来一旦发达,还不是随便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把我涮个透心凉……”

    说到这个当头,望着晚霞初上的赛芳菲也不知道她身心的哪个部位又开始不舒服起来,而波及到她生理上的哪根敏感的筋,越发地搅得她有些不对劲,使她不由自主地抓耳挠腮起来。

    未了,被七上八下的芳心搅得嗔怪之气唏嘘的赛芳菲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就怏怏地挂断了季善扬打给她的电话。

    这给季善扬的感觉是,赛芳菲是因为自己眼看着就要发达了,至少是开始朝向发达之路迈出坚实有力的第一步,而怕万一他再因此而觅得“新秀”将她“束之高阁”,才不得不有少许的闷闷不乐,这虽然让他也有些郁郁寡欢,但随之而来的夕阳景象,还是激起了他对赛芳菲一直潜在的只是时而发泄一下,或是因为此番工作确实忙得不可开交,而不得不压抑着他那急不可待地向她放射的欲望之魔,为此,他已经暗暗下决心,就该在今夜未央之时,偷空给她来个突然袭击,想必许久找不到满足感的赛芳菲一定会让他别有一番滋味吧……

    说来,赛芳菲的男人好为非法,因为觉得自己的关系铁门道深,过于放肆,而明目张胆地经营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商品”,据说在一次“打非除恶”行动中被判了重刑,故十年八载出不来,不然季善扬也难得与此等有夫之妇,堂而皇之地暗渡陈仓。

    季善扬除了对于宣传部门的组织工作稍有几分熟悉之外,不仅算得上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也算颇具些许造诣,说他是摄影爱好者,自然是与摄影师还是有所区别的,所谓区别,在于他还不够专业,因为只是在宣传口工作的时间比较长,而且钟爱此道,固然是利用工作之便与赛芳菲搭上了手,而且她还作过他另类意义上的“模特”。由于赛芳菲是一个比较爱慕虚荣的女人,季善扬基于他所处的职务之便与之很快得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点游东方也略有耳闻,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合作。既然是男人,就难免有男欢女爱之事,这似乎属于通常意义上的情欲高低,涉足深浅,或把握分寸适当与否的问题,也是生理本能范畴的东西,与作为干事业的人的才干和人品并没有必然联系。

    说到游东方与季善扬的关系,自然是因为工作上的接触,朋友的推荐和相互间的好感,尤其是季善扬看上了游东方的干练,游东方看上了季善扬在人际交往层面以及社交场合上的才能。

    季善扬不仅是因为在机关比较久了,也是因为快到了该“划线”的时候,既然早晚都免不了退下来的命运,再在官场上再混下去也实在没有太大意思,因为不但让他看不到明显的希望,而眼瞅着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也真让他有些于心不甘。他似乎也算是凭借“输尽苍生”的劫磨与坎坷,和大半辈子的阅人智慧,才瞄准了游东方这支潜在着增值希望的原始股。至于游东方也能感到,季善扬就算不能成为他完全可以志同道合的同志,至少也是可以成为同路人,那种为了追求某种理想所必不可少的同路人,因此,他们虽然看似道不同,但却不能不说是殊途同归地走到一起来了……

    第五章:大路在“绝地”延伸(上)

    游东方再一次走进了江之河的办公室。这一次,他的心情与过去一次次跨入一个个单位大门时的徘徊、彷徨迥然不同。这一次他带上了两份材料:一份是反复商讨之后的协议,一份是精心修改后的申办报告。

    在江之河的办公室里,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就没有了多余的客套。江之河认真仔细地看着《[企业家]周刊与中国人力资源研究所秀城分所秀城经济信息调查中心合作协议书》和《关于申办[企业家]周刊的报告》,字斟句酌地推敲之后,已然发现不需要再作什么改动。

    江之河看到《合作协议书》上已经盖上了“企业家周刊”鲜红的大印、签上了游东方的大名,禁不住笑意泛上嘴角。从这个微小的细节中,江之河欣赏他们那份难得的自信的同时,再次体验到了他们的敢想敢干。一份尚未递交申办报告通过审批的杂志,不知他们动用什么手段居然把鲜红的大印刻出来,这种非常规操作当然是作为比较正统的机关人士无法想象的……

    不仅善于观察人而且在识人方面造诣颇深的江之河,再次打量一番即将共事的游东方和随行的季善扬。他的感受是:他们一个属于外向型,一个属于内向型,虽说看似不相匹配,如果组合得法却是理想的搭档,因为季善扬的健谈、热情、与游东方的木讷、沉稳正好形成强烈的对照和反差。

    江之河凭借多年从政的经验和为人处事的老道,不知为什么,他不但觉得季善扬的功利心好像更重一些,似乎与游东方也不是属于一条道上的人。当然,在革命征途上既然殊途同归者不在少数,而就算未必成为志同道合者但却能够成为同路人,也算是他们的莫大缘分。

    随着与他们两人交往的增多,江之河虽然发现他俩有许多互为补充、相互依存的成分,但却也有不易察觉的相斥的地方,至于相斥到底体现在哪些方面,能不能影响他们的团结协作,他一时还说不清,因为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的既是一般也是特殊的“物理现象”,也是事物在其上升过程中,主体与客体发生必然磨擦碰撞时,容易出现的非人所愿的“异化”表现。

    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意识甚至不同的追求走到一起来,这是古往今来许多要想成就一番事业者必然遇到的两难境界,为此,最好的选择只能是合作,这就需要某一方具备求大同存小异的度量。人本来就不可能都一样,只要是在大的目标确定之后,在细小的问题上就算是出现磕磕碰碰也无伤大雅,就算在斗争中,当然,前提是在积极的思想斗争中以维护全局利益为重,以精诚团结为重,才能使事业不断发扬光大。说近了,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说远了,是为了共同的事业,就算有一些排斥甚至冲突也在所难免,只要不影响大局就是好搭档。

    也许你的顾虑是多余的,既然他俩都是敢于从机关里走出来的人,就凭胆识和远见也是值得钦佩的,自然会更知道合作的重要性,用不着你去操那份闲心。

    如果不是因为你就要退下来了,你也许就不能接这一招,说白?(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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