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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一把将他揪过来,重重吻了一下,这才放开:“好小子,居然敢这么说我,真得好好教训教训。”
解意猝不及防,只好无奈地摇着头,故作戒备地说:“果然无耻。”
程远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却没再有动作,只是狡猾地笑道:“这样吧,我来帮你,去追那个小妮子,解你燃眉之急。不过,事成之后,你可得谢我,嗯,就一夜情好了。”
解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程远洋洋自得地道:“你看,我多为你着想,简直是活雷锋,连我都佩服我自己。”
解意笑:“我只佩服你的厚脸皮。”
“这可是要历练才能得来的,岂是一朝一夕之功?”程远满不在乎。
解意看了看表:“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给那小姑娘画幅像。”
程远嗤地一笑:“真是老一套了,画什么像?拿数码相机对准了,顷刻间可以照上几百张。”
解意边起身边道:“我已经这样说过了,她说我讽刺她没品味,说我不给她面子。”
“唉,典型的富家女,不可理喻。”程远叹息着,将他送出了公司。
解意开着车往段家走,心里一直觉得别扭。
上周,容寂在成都呆了三天,每夜都是在他家里度过的。他们的相处十分单纯,互相没有威胁,没有利害冲突。容寂不介意他来利用,他也没打算利用容寂。容寂主动关心他,他便接受他的好意。一切都很自然,让他感觉很舒服。
这周开始,段小菡便霸道地介入了他的生活。晚上下班前会打电话来约他吃饭,常常吃完饭了拉他去酒吧,他跟了两天便累得不行。成都的酒吧太闹了,不是迪斯科就是嗑吧,里面充斥着K粉、摇头丸等各种违禁药物,而且在里面玩的都是小孩子,大多不超过二十岁。他混迹其中,还往往穿着上班时的正装,实在不伦不类。段小菡倒也不太任性,见他再也不肯去那些地方,便拉他回家,让他给自己画像。
又不是要像高更、梵高,搞什么不朽的传世之作,解意画得很快,三天便完成了。
这幅画很有灵气,一个身穿白裙的姑娘靠在窗前,旁边有一束鸢尾花。整个构图安静、简洁,却绝妙地传达出那年轻女孩的神韵。段永基看了,十分喜欢,立刻拿走,挂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下,段小菡又不依不饶地还要解意画一幅,说是要挂在自己住的学生公寓里。
她读四川大学,离解意的住处很近,解意却从来不肯带她回家。段小菡没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每次都到父亲的别墅去,让他替她画像。
解意开车进了段永基的别墅,段小菡欢笑着跑出来,伸手便去拉他。
解意早有防备,立刻退后两步,闪身避开。
段小菡噘了下嘴,又恢复了开心的笑,带着他进去。这一回,却不是在客厅,她将解意带到了书房。
段永基的这幢别墅用的是欧式装修,书房也一样,里面有一张十分宽大的欧式沙发。段小菡坐上沙发,笑道:“解大哥,我这次不要那些古老传统得要命的画像了。”
解意倚在门边,微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泰坦尼克号》里面的那种画。”段小菡天真地仰起脸,无限向往地说道。
解意一脸迷惑:“泰坦尼克号?是什么?”
段小菡不由得跺脚:“解大哥,你故意的,我不相信那么轰动的一部大片你都没看过。”
解意这才明白过来:“哦,那个……电影上映的时候,我好像去西部写生了,没看到。”
段小菡疑惑地瞧着他,半晌方点了点头:“好吧,我信你。那你……后来也没看过?”
解意摇头:“我孤陋寡闻,好多电影都没看过。”
“哎呀,解大哥,你真不像是年轻人呢。”段小菡笑道。“倒跟我爸有点像,老古板。”
解意立刻顺水推舟:“是啊,我是比较一板一眼的,没什么情趣。”
段小菡却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啊,我最讨厌花花公子了。”
解意叹了口气:“好吧,小菡,你要画什么样的画,就说吧。”
段小菡立刻抬手解自己的衣扣。
解意大惊失色:“小菡,你……你干什么?”
“画画啊。”段小菡看向他。“就像《泰坦尼克号》里面的,男主角是个画家,给女主角画像。说真的,解大哥,从有些角度看上去,你跟电影里的那个帅哥好像啊。”
解意已经打算退出房去。“小菡,你到底要怎么样?”他低声说着,心里很是无奈。
段小菡觉得有趣,好笑地说:“我不过是要像电影里那样,让你画一幅全裸的像而已。怎么了?解大哥,难道你们美院没有人体模特吗?”
解意深深吸了口气,坚决地说:“小菡,那是不一样的,我绝不会给你画那样的像。”
段小菡似乎有些难堪,双手放在衣扣上,却没了动作,半晌才把脸一板,很不高兴:“解大哥,我觉得你一直都在故意抗拒我,我到底哪点让你反感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解意一听,顿觉不妙。这样一个自小娇惯的千金小姐,居然能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只怕真的动情了吧?
他看着她,终于一咬牙,决定把话说明:“小菡,我也不瞒你,我是独身主义者,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你还小,还没有足够的辨别力,最好不要随便用情。你其实也没什么错,不过,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他的态度很温和,声音更是柔和,表达的意思却很坚决。
段小菡看着他,眼里渐渐涌出泪水,不一会儿便泪如雨下。“解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结婚就不结婚,我想跟你在一起。”她抽泣着说。
解意温柔地看着她,却站得离她很远,不敢靠近:“小菡,我不想耽误你。你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一个爱你的人,这样你才会幸福。”
段小菡坐到沙发上,哭着问他:“解大哥,难道你不爱我吗?”
解意清晰地说:“我爱你,就像爱我的亲妹妹一般。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会毫不犹豫地保护你。但我不能给你幸福,不能给你你要的那种爱。”
段小菡似乎从未遇到过如此挫折,哭得天昏地暗。
解意站在门口,感觉十分为难。他一向不懂得跟这种小孩子打交道,历来都是与老江湖交手,那些人无一不是七窍玲珑心,话只要说个开头,便你知我知,不需再多说。而小孩子都太任性,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到手,否则便又哭又闹,或使奸耍赖,让人既好笑又头疼。
如果是别人这样无理取闹,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可这个女孩子却又不同于一般人。
他站在那里,轻轻叹着气,看着那个伤心痛哭的女孩,直到暮色一分一分地罩下来。
第二部 星光下 第17章
西昌,以卫星城而闻名全国,但古时却是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要冲,以月色而著名。著名的邛海水面辽阔,偶尔有小木船在月下慢悠悠地划过,有种宁静悠闲的味道。
邛海宾馆里,容寂走过静悄悄的过道,敲开了解意的门。
他是过来实地考察,准备购买一个中型水电站的。临行前,他打电话给解意,告诉了他自己的行程,却并没有只字片语提到要他过去相会。
解意听他温和淡然地说“我后天到西昌,大概要呆两天”,便立刻说:“我过去等你。”
容寂的声音里有了笑意,却仍然不疾不徐:“好,住邛海宾馆吧,那儿的条件好一点,当年总理去,也是住那里。”
解意安排了一下公司里的事务,便从成都飞到西昌。这里虽属高原,但海拔并不算太高。他静静地呆了一天,并无高原反应。
次日,容寂便到了。
解意没去机场接他,因为有他公司的人员在这里。大渡河流域大大小小有无数电站,其中有好些是大能集团的,所以他们在西昌也有分公司。
容寂自然也是入住了条件最好的邛海宾馆,随后是一系列的应酬,见卖主,约好明天去实地看电站,晚上自然是吃饭。
卖主是一家民营企业,因资金周转不灵,才会以九亿元的价格卖掉这个经营情况良好的电站,但因此而能与大能集团搭上关系,仍然很高兴。
吃饭时,他们叫了几个从著名的泸沽湖出来的摩梭族姑娘来唱歌敬酒,又有几个彝族的股东在中间,自然是喝酒如喝水,容寂一向节制,却也架不住少数民族豪爽的个性,终是大醉而归。
待得打发了那几个殷勤关怀的经理,容寂这才悄悄出门,来到解意的房间。
解意扶他到床上靠着,递给他一杯浓茶。
容寂喝了一口,看着眼前微笑着的脸,轻声问:“今天做了什么?闷不闷?”
解意摇了摇头:“不闷,坐船到湖那边的渔村,吃了他们做的烤鱼,很香。”
容寂叹了口气:“对不起。”
解意忍不住又笑:“干吗要道歉?”
容寂伸手轻轻抚着他的眉眼,声音很轻:“太委屈你。”
“说不上委屈。”解意拿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笑容可掬。“就算我们之间是那种所谓正常的感情,我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让别人知道。我喜欢这种静静的感觉。”
容寂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感觉有些麻木,但仍然不肯浪费彼此之间难得的相聚时间,放下茶杯,将他拉过来,紧紧地抱住。
睡到凌晨,容寂先醒过来。
屋中漆黑一片,却能感觉到解意正睡在身边,他心里一热,想也不想,便靠了过去。
解意立刻醒了,感觉着他热切的需索,不由得轻轻一笑。
待到容寂放开他,天已经大亮了。在高原,天好像总是亮得很早,似乎是离天空比较近的原因。
解意刚要起身去浴室,容寂却搂住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半晌都不肯动弹。
解意圈抱着他的腰,拉过被子来盖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容寂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道:“有件小事,要请你帮忙。”
“别客气,你说。”解意温和地笑着,眼睛很亮。
容寂忍不住俯头吻了一下他,才说道:“我有个朋友,有笔小帐,想从你公司帐上过一下,不多,大概十来万吧。”
“行,没问题。”
“那我就让他直接给你的助理打电话吧,这种小事,你吩咐一声也就行了,不用搞得很严重,反而引人注意。”
“好的。”
容寂又与他缠绵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一夜,解意便离开西昌,回到成都。
跟路飞交代了过帐的事后,于明华便来找他,给他看了与程远合作的一些设计图。解意立刻脱下西装,挽起袖子,在设计室与几位资深设计师开会,研究那些设计,直到半夜才结束。
成都真像个不夜城,走在路上,仍然到处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解意却似一直没有融入进去,等到工作结束,便精疲力竭地回了家。
刚刚打开门,便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拽了进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推到客厅里的沙发上,随即被人压住了狂吻。
他本就累得很了,这一系列的推跌令他天眩地转,差点晕过去,半晌才缓过来,伸手推拒。
那人紧紧抱住他,狂风暴雨一般的吻狠狠地侵袭着他的眉眼,最后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唇上。
这时,解意才安静下来。那人的气息和霸道的动作都很熟悉。
是林思东。
这混蛋。他在心里骂着,怦怦直跳的心渐渐变得平稳。唉,至少知道不是强盗打劫吧。他暗地里苦笑。
林思东压着他,却只是吻着,再没有其他过分的举止。
解意等他吻了半天,终于放开之后,才冷冷地道:“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再也不逼我。”
“是啊,我没逼你啊。”林思东在他耳边轻轻地笑道。“我又没威胁你什么,又没拿钱来砸你,又没设陷阱把你套住,怎么叫逼呢?”
解意想挣开,却被他压得牢牢的,半晌,他只得说:“放开我好不好?你很重。”
“不好。”林思东很无赖地说。“让我再抱抱。想你想得太久了。我们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吧?”
解意很无奈地侧过头去,避开他灼热的呼吸。“我觉得我跟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声音清冷,非常淡。
林思东却似没感觉到他的情绪,嘿嘿笑道:“你是好像说过什么,不过我都记不得了。而且,我记得我好像什么也没答应啊。”
解意顿时觉得头疼欲裂。他不但身体劳累,而且一整天用脑过度,连脑子里都觉得空空如也,实在是无法再应付身上这人的狡辩了。
林思东笑着,双手拉开他的衬衫,习惯性地滑了进去,紧紧地抱住他。
解意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再抗拒,只是闭着眼睛说:“我累极了。”
林思东看着他,借着窗外映进来的霓虹灯,看出他确实是一脸倦意,手上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沉重无力,想了想,到底不敢造次,怕伤着他的身体,便放开了他,却道:“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不碰你就是。”
解意睁开眼看着他,淡淡地说:“如果我拒绝呢?”
林思东嬉皮笑脸地道:“那我就睡客房好了。”
解意不再理他,推开他便起身去了浴室。
沐浴完,他穿上睡袍,目不斜视地进了卧室,随即落了锁。明知道这锁是关不住那混蛋的,但却是非常明确的表示,不希望他进去。
林思东看着那锁住的门,苦笑了一下,随后却又有些欣喜之色。总算是让他进门了吧,虽然又是他不请自入,先撬开门进来的。
第二部 星光下 第18章
一早,林思东便起身洗漱了,进厨房做早餐。他一边忙着,一边乐得吹起了口哨。
解意起来后,发现桌上放着一小锅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冰箱里的一袋奶黄包也已经蒸热了,另外还有两个黄澄澄的煎蛋放在碟子里。
看到这一切,解意觉得很无奈,只好自顾自地去洗漱,随后坐到餐桌旁。
这是钉死在墙上的玻璃餐桌,小巧玲珑,两边放着细脚吧椅,线条纤细流畅,属于典型的现代风格。他们两人分坐在桌子两旁,说不出的暧昧。
解意没吱声,只管低头喝粥。
林思东嘿嘿笑着:“怎么样?我的手艺还没有退化吧?”
解意没理他。
林思东却似没有察觉他的冷淡,只管笑道:“别光是喝粥啊,那玩意儿不管饱,来,把鸡蛋吃了,再来两个包子。”
解意拿他没辙,也不想拉拉扯扯地纠缠,便依言把他推到面前来的东西全都吃了。
林思东很开心,又抢着去把碗洗了。
解意就去换衣服。
林思东与他一起出门,很自然地到地下车库,上了他的车。
解意淡淡地道:“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
林思东却笑着说:“我就是来看你的。”
“我要上班。”解意一点也没改变冷淡的态度。
“好好好。”林思东举手投降。“不打扰你上班,我去看程远那个王八蛋。”
解意便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林思东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象,却没有谈论成都有名的美女、美食,而是低沉地道:“北京开始刮审计风暴了。”
对这等大事,解意自然也有所耳闻。他淡淡地说:“这与我无关。我是私营企业,又没有向银行贷过款,审计不到我头上。”
林思东却摇了摇头:“跟你打交道的大能集团就是大型国有企业,永基地产也是,属于审计范围,而且是最显眼的目标。”
解意立刻留了心,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林思东瞧着他漂亮的侧脸,忍不住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轻道:“你啊,做生意也要查清楚对方的背景。段永基和容寂是两条线上的人,现在趁着审计风暴,双方要动手了。”
“真的?”解意一惊。“那……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思东沉稳地说:“双方实力相当,谁也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更不知结果如何。不过,俗话说,神仙打仗,百姓遭殃,你既跟永基地产有大宗生意往来,又跟大能集团合作了几年,哪一方要搞对方,都会查到你这里来。你回公司后,让财务上把帐重新整理清楚,别让人抓住把柄。”
解意听着,点了点头。自他毕业后进入社会,父母便一直告诫他不要卷入政治,他也一直对政治没有兴趣,却没想到,还是被卷了进来。他沉默着,想着容寂会不会有什么事,可他这次在西昌与自己相见时,却什么也没说啊。
将林思东送到程远公司的楼下,他便立刻赶到公司,在办公室里召见了财务部经理方秀,要她把公司历年来的帐本抱来给他看,连当天与设计部和工程部的几个短会也全都取消了。
连着几天,他都埋头在这些帐簿中,常常加班到深夜,看得头昏眼花。
他过去两年做的工程有限,但规模都比较大,资金进出很频繁,原始凭证多得铺天盖地,他每张都要仔细看过,尤其是与大能集团和永基地产合作的那些项目,更是像过筛子一样细。幸好方秀是一直跟着他的,中途没换过人,所以这些账比较连贯。这位有着注册会计师、注册审计师、注册评估师证书的中年女会计思路非常清晰,对解意看不懂的一些科目详加解释,很快便让他明白了。看完之后,解意很满意,这本账做得很漂亮,应该没有问题。
看到最后,有笔支出让他愣了一会儿,那是付给大能集团的款,写明是“商务机租金”,金额是十二万,日期是半年前。他很惊讶,指着这笔账问道:“方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方秀看了看,说道:“解总,您用过大能集团的商务机,从海南飞成都,这是租那飞机的租金。”
解意只坐过一次那飞机,是容寂直接将他从鹿回头上带下来,然后用集团专有的商务飞机送他去了成都。飞那么一趟,各种费用确实需要十多万吧。付这钱他倒无所谓,不过,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是怎么付出去的?”解意平和地问道。“我不记得我签过字。”
方秀坐在那里,也很冷静,非常有专业态度:“解总,当时小解总还在,是他签的字。他说再不要你欠别人的情,以免将来不好做,还说这笔钱以后从他个人应得的分红中扣除,叫我们不要告诉你。”
解意一听,便明白了弟弟的心意,不由得笑了起来:“哦,是这样啊。这钱还是算公司的正常支出吧,不必记在他的账上。”
方秀笑着点头:“好。”
解意很快便看完了总帐,然后还给她。“做得很好,看来得给你发笔特别奖金啊。”他神情轻松地笑道。
方秀也愉快地笑:“解总若真要发,我是不会推辞的。”
解意听了,开心地哈哈大笑:“好,我一定发,绝不食言。”
这时,已是半夜了,解意把方秀送回了员工宿舍,这才驱车回家。
林思东还没有走,这几夜都仍然住在他家。
解意拿他没办法,干脆给了他一把家门的钥匙,免得他天天撬门,最后把自己的锁弄坏,还得换防盗门,麻烦。林思东对此实是大喜过望,心里很是高兴了一场。
不过,这几晚解意都是直到凌晨了才回来,有两天干脆住在办公室,他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夜虽已是午夜,解意却算是回来得早的了。
林思东一直呆在客厅里看影碟,听到门响,便迎了上去。
他正在看《黑客帝国》,满屋子都是冲锋枪子弹的扫射声,解意瞄了瞄墙边背投电视的大屏幕,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便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林思东看着他穿着浴衣横过客厅,进了浴室,便又接着看起来。这电影挺紧张的,他看得津津有味。
等解意洗完澡出来,已演到尾声了,著名的那个镜头“子弹时间”出现,然后是又帅又酷的男主角与机器特工决战。他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看着尾声。
林思东很自然地拿过他手中的毛巾,替他擦拭着,一边慨叹道:“看这部电影,总是让人要想,到底谁在局中?谁在局外?”
解意不太喜欢他太过亲密的动作,伸手要去拿回毛巾。
林思东却不由分说地拨开了他的手,半跪在沙发上,替他擦着。
解意只得罢了。过了一会儿,他偏了偏头,便顺势站起身来,拿过毛巾,淡然地说:“谢谢,可以了。”说着,便将毛巾放进了浴室。
林思东关掉电视,看着他走出来,突然道:“小意,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是不是最近另外有人了?”
解意看了他一眼:“这好象是我的隐私,不必跟你交代吧?”
“是,不必跟我说,我也就是随便一问。”林思东不气不恼地笑着,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别,”解意推他。“你要住这儿就好好住,别时不时的就动手动脚。”
林思东却是故态复萌,在他耳边轻笑:“我住在这儿,就是为了可以时不时的动手动脚。”
解意脸一沉,恼怒地狠狠将他推开:“你别想。”
林思东却一个大力,将他压在墙上,重重地吻了过去。
解意把脸一偏,避过了嘴唇,那火热的吻便落在了他的颈上。
林思东只要一碰到他的身子便理智全失,这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情欲高涨,只想要他。
解意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狂热,立刻激烈地抗拒着。
二人在客厅里疯狂地纠缠,撕打。林思东不敢动手与他真正地格斗,怕伤着他,只是使尽全力地箍紧了他,往房间里连拉带推。
解意咬牙骂着:“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混蛋。”
林思东终于将他弄进房间,与他一起滚到床上,随即将他紧紧压住,几乎将他整个人嵌进柔软的床垫里。
解意一直不肯妥协,力气出奇的大,待到最后被压在床上,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一时都没有动弹。
林思东看着他,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肌肤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很是诱人,精致的五官在清瘦的脸上显得更加线条分明,让人忍不住想吻上去。这么想着,他也就做了。边吻他边含糊地说着:“小意,不管你另外还有什么人,我都不在乎,反正我现在要你,别拒绝我,我明天就走了,就今天一晚,就一晚,好吗?好吗……”
两人的身体早已彼此熟悉,解意被他撩拨得难以抑制,虽然尽力躲闪着,推拒着,却还是渐渐失守,到底被他脱掉衣服,搂住腰,终于得逞了。
还是那样熟悉的激烈,猛力地推撞进去,重重地凌压下来,解意疼得闷哼,继而在猛烈的撞击中喘息,听着他忍耐不住的低吟,被席卷而来的快感逼得脑中一片混乱,身体本能地反应着,已不听他的心的控制,双手本来抓着床单,随后被有力的大手掰开,紧紧地握住,灼热的嘴唇吻过他的身体,激起了一朵一朵的小火花,张大了口困难地呼吸,终于被持续的冲击迫得叫出了声……
一夜纵情,林思东犹如久旱逢甘霖,完全不知节制,只是一味的放纵索取。解意到后来已累得眼前阵阵发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林思东满足地抱着他,看着窗外的夜空一点一点地发白,成都特有的灰色云层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第二部 星光下 第19章
到了下午,累得筋疲力尽的解意才从沉睡中醒过来。他本能地先去床头柜上摸索着,想看看时间。
林思东在他背后抱住他,轻声说:“还没到三点。”
解意便不动了。他侧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城市景色,没有说话,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林思东抬身,斜斜地压着他,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
解意的神情很平静,温和地说:“思东,你就像是一把火,每次都把我烧得体无完肤。”
“真的?那可太好了。”林思东却愉快地轻笑起来。“小意,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有时候让人一直冷到心窝里去。我能做一把火,替你暖暖,多好?”
解意却一直看着窗外,这时才看出来,今天又是阴雨绵绵。来之后便经常遇到下雨,若是不下雨了,天常常也湿得拧得出水来,成都人竟然会说这样的天气就是“好天气”,他开始还不理解。但成都多雨,空气湿度很高,比沿海还厉害,他住在这里有半年多了,也渐渐开始明白,在这里,没下雨就叫好天气。
看着细雨飘在玻璃上,泛着晶莹的珠光,他觉得很安静,半晌才道:“你不是说今天走吗?”
林思东“嗯”了一声,将脸依恋地贴着他的肩背,无所谓地说:“还没到时间。”
解意便不再吭声了。
林思东见他醒了,就不肯老实呆着,先是密密地吻他,然后便上下其手。
解意没动,只是淡淡地道:“你做了一夜,不累啊?”
“嘿嘿,不累。”林思东惫懒地笑道。“你累了就歇着,不要动,我来就好了。”
“我很累。”解意轻声说。“我现在的身体再也不比从前了。”
林思东一僵,立刻想起了那件让他永远痛悔不已的事,果然收回了手,不敢再造次。
解意抱着松软的枕头,伏在上面,看着窗户外面在雨中色彩黯淡的城市。
林思东轻抚着他的背,温柔地问:“小意,你真的另外有人了吗?”
“是啊,我另外找着伴了。”解意也不否认。
林思东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是什么样的人啊?”
解意淡淡地说:“跟你完全不一样。他很温柔、豁达、宽容,很关心我,对我很好。而且,他不可能再有别人,只会有我一个人。跟他相处,我很放心,也很平静。”
林思东听得热血直冲上头,忍不住紧紧搂住他,闷闷地道:“唉,随便怎么提醒自己,我还是要吃醋。”
解意懒懒地闭上眼睛,轻声说:“何必?”
林思东苦笑:“你放心,我再吃醋,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顶多自己在心里闷着,过一阵也许就好了。”
解意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重,忍不住说:“你下来好吗?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林思东象个孩子一般无赖。“再让我抱一会儿,我都要走了。”
解意轻叹一声,只得由他。
他磨蹭了好一阵,解意不理会他,在疲倦中渐渐睡着了,等到被电话吵醒时,身边已空,林思东已经走了。
约他的人是段永基,话说的很客气:“解总,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去老茶馆喝茶好吗?”
解意立刻应道:“好。”
他走进茶馆时,段永基已经先到了,这次却没有带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助理,只是单独一个人。他看着解意在门口出现,然后便看到整个茶馆里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高挑英俊的年轻人。
外面仍是阴雨不断,又湿又冷,他穿了一件海蓝色的薄呢大衣,里面只有一件浅灰色的西装,配着珠灰色的衬衫和暗条纹领带,更是映衬出他的眉目舒朗,云淡风轻,虽然他总是穿得很正式,以示礼貌,却仍然掩盖不住他那种飘逸的艺术家气质。
段永基微笑着看他走近,优雅地脱下大衣,然后坐下,很自然地靠在宽大的藤椅背上,随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来,尝尝,这是桂花乌龙,我以前还没喝过呢。”
“好。”解意便拿起杯来,先闻了闻香,这才一口饮尽。品了品,他笑着点点头。“果然是好茶。”
段永基很开心,与他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半点没有涉及到双方合作的项目和政治风云,话题仍然是在文化艺术上打转。
对这样的话题,解意自是驾轻就熟,与他开朗地谈笑着,心情十分愉快。
自他坐下后,平时相对比较懒散的茶馆女服务员们不断跑来添水,收拾桌子,问解意还要些什么,解意总是微笑着道谢,那些女孩子们红着脸,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倾慕。
段永基看了,笑容越来越浓。
过了一会儿,他才闲闲地问起:“最近小涵有没有来烦你啊?”
解意听了,心里立刻有所警觉,脸上却仍然挂着轻松闲适的笑容,点头道:“偶尔也有约着一起吃饭,喝咖啡,段总太客气,哪里称得上烦?还是挺愉快的。”
“是吗?那就好。”段永基的脸上全是老怀大慰的神情。“小涵这个孩子啊,一向眼高于顶,在大学里是谁都看不上,以前有几个老朋友的儿子喜欢他,她理都不理,却对你一见……如故,视为……知己,连我都觉得很惊讶。看来缘份这东西啦,一旦要来,真是挡都挡不住。”
解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略想了想,便郑重地说:“段总,我跟小涵已经说清楚了,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她还年轻,有时难免一时冲动。我希望她不要误会了对我的感觉,我只当她是妹妹一样,不想误了她的终身。”
段永基微微一怔,随即轻咳一声,又笑了起来:“是吗?呵呵,那这丫头这次可是撞上南墙了。也好,让她受点挫折,以后就知道一点轻重了。这世上的事,也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解意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见是路飞的电话,便对段永基客气地说声“对不起”,接了起来。
路飞的声音很温和:“解总,我有紧急的事情要立刻告诉你,请问你在哪里?”
解意的神情也依然没变,从容地道:“我在老茶馆,跟段总喝茶。”
路飞显然愣了一会儿,才说:“我先去那附近等你,就不进去了,等你喝完茶,出来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再过来。”
“好。”解意答应一声,微笑着放了下电话。
段永基开玩笑地问道:“怎么?女朋友?”
解意笑道:“不是,我是独身主义者,哪里来的女朋友?是几个朋友约我去酒吧坐坐。”
段永基“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继续跟他聊着,话题这时已从莫奈的画风转到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面。
解意总觉得段永基这次找他是有话要说,却仿佛欲言又止,心里虽是疑惑,却也不便直言探问,便陪着他绕圈子。
直到茶味已经很淡了,段永基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和一地潮湿中璀璨的灯火,忽然叹道:“解总,我们的合作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很赏识你的出色能力和做事认真的态度,你才华横溢,却十分谦逊,待人诚恳,这都是很少见的优良品质,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更是难得一见。说实话,如果你能跟小涵定下来,我会非常开心。但这是儿女的事,我也不会来干涉。无论如何,你的事业大有前途,我也希望能继续支持你。”
解意听得一怔:“段总这话……我没听明白,是有什么变动吗?”
“暂时……还不会吧。”段永基转头看向他,重又恢复了轻松自如的笑容。“一切都要看解总自己的想法了。即使有什么变动,我想短期内应该不会发生。”
“哦。”解意在瞬息间转了无数次念头,一时也摸不清端倪,只得泛泛的随口应付。“是吗?那我一定会好好了解情况,合理地去解决。”
“那就很好了。理智是最好的,感情这东西,会坏事。”段永基说着,向服务员招手。“小妹,买单。”
解意本能地道:“段总,我来吧。”
“不过是一杯茶,解总不要客气。”段永基笑着,付了钱,随后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不是还有朋友约你吗?”
解总也笑着点头,拿起大衣,边穿边说:“是啊,没办法。”
“年轻人嘛,到底精力旺盛。”段永基笑道,与他并肩往外走去。
一路看着那些服务员和不少客人都把眼光投向身边的这个俊朗的年轻人,而他却浑然不觉,段永基的心里又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停车场友好地分了手,解意看着段永基的车在夜色中开出去,这才打了路飞的电话:“我在停车场,你过来吧。”
几分钟以后,路飞便大步走了进来,并很快找到了他的宝马,拉开车门便坐了上来。
解意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等着他说话。
路飞的声音很轻:“刚才,容总给我打电话,他说现在不方便打你的电话,以免连累你。他要我转告你,最近可能有人找你麻烦,你要小心应付。”
解意神情自若,并没有吃惊,只是沉着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路飞缓缓地道:“今天上午,中央派来的工作组进驻大能集团,正式展开调查。”
第二部 星光下 第20章
解意小心谨慎了一个月,便有检察院的人上门来找他了。他们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态度很和蔼,只是请他“协助调查”。
解意自然是从容应对。
他们问的问题不多,只是大致聊了聊他与大能集团和永基地产的合作事宜,然后就出示了合法手续,将他公司的全部帐本抱走了。
公司里的员工都有些惶惑不安,但看到解意和他的助手路飞都是十分冷静镇定,公司的运作仍然有条不紊,并未有任何问题,他们也就很快平静下来。
但是,只有解意知道,永基地产正在向他施加压力,动作很缓慢,一般人觉察不到,但目的却十分明确。
当永基地产工程部的经理在验收时开始刁难时,当一笔到期该付的款没如期到帐时,解意便明白了一切。
他冷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思索着自与容寂认识以来的每一件事,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立刻叫来路飞,问他:“上次容总说要从我们这里过帐的那笔款项,你是怎么处理的?”
路飞忽然笑起来:“解总,那是容总还你的钱。”
“什么?”解意没明白过来。
路飞温和地解释:“是这样,上次你不是乘坐大能集团的商务机从海口飞成都吗?后来你将飞机的租金付了。这笔钱对大能集团来说,自然是笔非常小的款项,所以他不知道。这次他得到可能有事的风声后,怕连累到你,专门查了大能集团和新境界公司的往来帐目,才看到这笔付款。他想还给你,又怕你不肯收,就转了个弯子。”
解意这才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唉,这又何必?”
路飞的神情却变得有些认真了:“解总,其实你能这样做真的是太好了,容总对你的这一做法不但意外,而且非常感激。如果你当时没付款,这次清查起来,也就算是他以权谋私了,只怕就是一个被人攻击的把柄。”
解意目光一闪,看着他笑起来:“路飞,从你来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猜你是谁的好意?是林思东还是容寂?原来是容总啊。”
路飞被他揭穿身份,倒也不惊不诧,从容不迫地道:“是,我是容总派来的,他怕你再受伤,要我尽量保护你。”
解意也没生气,只是点了点头:“那真是辛苦你了。”
路飞坐在那里,腰板挺得笔直,声音却很柔和:“解总,这次容总那边的事,只怕有些难缠,对方好似志在必得,查上一年两年的都很难说。不过,容总一直行事谨慎,处事小心,估计在公事上他们很难找到漏洞,那就极有可能在私生活中寻找破绽。这一点,还请解总做好心理准备。”
解意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果然,仅仅只过了半个月,那些帐本便完好无损地被退了回来,然后解意便被客气地约到检察院去喝茶。
办公室里有四个人,三男一女,说的都是普通话,带点京腔,解意一看便知他们不是四川本地人,定是北京那边过来的。
他们的态度都很客气有礼,见到解意进了办公室,便笑着请他坐,又忙着倒茶过来,放到他面前。
解意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微笑着说:“谢谢。”
坐定后,那些人便与他聊起天来,偶尔插进上次问过的一些问题,似乎是在看他是否有前后矛盾的地方。解意本就没说谎,仍是从容应对。
过了一会儿,那位女士忽然笑道:“解总真是年轻有为啊,而且长得这么帅,至今还未结婚,女朋友一定不少吧?”
解意一愣,随即笑着摇头:“不,我没有女朋友。”
“哦?”其他三个人便显得很意外。“为什么呢?是眼光高吧?”
解意笑起来:“那倒不是,我对婚姻没兴趣,所以不想害别人。”
那四个人却是笑得十分稳重,一个年轻人说:“解总看来很时尚啊,独身主义好像都是眼下的潮流了。”
正笑着,那女子忽然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冷冷地道:“同性恋也是时下的潮流吗?”
解意的心理承受力非常强,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却并未慌神,只是淡淡地笑道:“我比较落伍,对时尚潮流什么的都不太了解。”
另外一位中年男子缓缓地收敛了笑容,说道:“据我们了解?(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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