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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龙泉皱起了眉头,开始担心今后的身份保密问题,然而当两人那种无神的样子落入他眼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换上了惊讶的表情,仓皇四顾:“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里的?”
“不要慌张,这里很安全的。”徐慧用疲惫的声音缓缓地说,转过身去,瘦弱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紧闭着眼睛喘息的邢宝玺:“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乐园,是恶魔送给我们的礼物……”
恶魔?
幕龙泉嘴角涩涩地掀动了一下,随即消失无踪,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恶魔?”
可惜他的表情无人在意,非常虚弱的徐慧吃力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眼神一阵朦胧。“你不相信吗?……其实我本来也不相信的……”
忍住内心的一点愧疚,幕龙泉慢慢地接近依偎而坐的两人,聆听着徐慧的诉说。她的声音非常低弱,还不时停下来喘息一会儿,靠在她肩膀上的邢宝玺则依旧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幕龙泉,却在每次想要使出力气的时候,总有黄色光芒一闪,令他无力地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太神奇了……”幕龙泉用惊讶的语气回应徐慧的诉说,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小心地问:“……那,你觉得它们完成那个契约了么?”
心跳得好厉害……虽然现在并不是实体,幕龙泉却觉得自己清晰地感觉到了胸膛的剧烈震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等待着从那没有血色的唇中吐出的答案。
“我想,算是吧……”徐慧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我没有按照他们的话去做……不过,我希望能用别的代价交换,哪怕少活几年也行,保住我们的这个孩子……”
这美丽的世界突然间静止了一下,花草的随风轻摆、碧水的微微荡漾都在瞬间停止,仿佛一部正在播放的影片被突然暂停,随即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划破虚空遽然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契灵那血红色的大眼睛闪烁着,迅速地放射出一连串玄秘的魔法符号,一个白色的温暖光团轻飘飘地从徐慧的腹部缓缓飞出,慢慢地飞到了幕龙泉的手上。
“孩子……”
徐慧无神的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团白光,随后又一点一点地挪到表情相当复杂的幕龙泉脸上,身子晃了晃:“原来……是你……”
她向着幕龙泉伸出瘦弱的手,吃力地想要站起来,却仅仅只前行了两步,就颓然软倒在地,邢宝玺发出了与外表决不相称的充满暴烈的野蛮叫声,踉跄地扑了过来,身上黄色的光芒不断闪烁,令他一次次摔倒,却又一次次爬了起来,整个人的外表都开始扭曲,眼睛布满了红丝。
幕龙泉茫然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手上这小小光团的温暖和跃动,看着邢宝玺一次次爬起又摔倒,心里明知要赶紧离开,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束缚了他,令他半步也挪不开。
空间再次一顿,随即派普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契灵之旁,看见幕龙泉手上的白色光球,小眼中闪过炽热的红芒,随即被邢宝玺身上的光芒吸引住,双眼一眯。
就在此时,邢宝玺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呼号,大步地冲了过来,身上的黄色光芒剧烈地闪过之后,骤然熄灭,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一个金光闪烁的‘卍’字符号在他胸口清晰地一闪,随即整个地扩展开来,在世界的边际消失无踪。
即使是幕龙泉这样的新手,也直觉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佛心印!”
派普西的眼中光芒凌厉,“原来如此,有人用佛心印保住了他的元气精魄……难怪这个女人的消耗这么厉害!”
“黑球,我们怎么办?”幕龙泉不安地扫视着如同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的世界——草木,甚至湖水都隐隐地泛着一种灰色——“我觉得很不妙!”
“唔,你的感觉很敏锐。”派普西的小爪已经在画着魔法阵:“布下佛心印的术士肯定已经察觉了异样,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他细细的尾巴一甩,准确地圈住了幕龙泉的脖子,周围的世界突然一阵涌动,景物都纷纷地扭曲起来,化作无数的触手向他们涌来,然而尚未等这些触手抵达,魔法阵就已经发出了光亮,下一秒钟,幕龙泉的眼前已经重新出现了病房雪白的墙壁。
“抓稳了!”
派普西身上的紫色光芒忽强忽弱地闪烁着,眼中的光芒也略显暗淡,似乎有些疲累,然而它顾不上歇息,直接就在小爪上再次发出光芒,开始吟诵咒语召唤地里鬼:“吾知汝名,汝亦知——”
“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的佛号,如同冰冷的骤风,瞬间将派普西的这点咒语烛火吹熄,幕龙泉骇然回头,看见寂静无人的病房内,空间仿佛纸张一样被切开了,一个红色的人影正在踏出裂隙处的黑暗,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红色的光芒之中,仿佛被水晕开了的红色蜡笔线条画,胸口是一串发着卍字金光的圆球,干枯瘦弱的手中,炽亮的红色光芒组成了一把刀的形状,徐徐地波动着,另一只手却停驻在胸前,行着佛礼。
派普西的身上紫色电光大作,恶魔翅膀张开到了极致,三角小眼中的光芒更是如激光般闪亮,一眨不眨地盯着红色的人影——
“杀生佛!”
它尖锐而白亮的獠牙露了一下,眯起眼睛,声音硬涩仿佛金属磨擦:“原来是这一宗!”
缠绵苦 第三十八章
杀生……佛?
尚未等幕龙泉的疑问出口,红光笼罩着的僧人已经鬼魅般地靠近了一大段距离,快得仿佛瞬间移动一般,散着幽幽红芒的双眼扫视了幕龙泉和派普西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妖孽!”
红色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幕龙泉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有一道血红铮亮的刀芒从头顶上如闪电般直劈而下。
“疾!”
派普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喝,紫色的电光如伞一般的散开,将幕龙泉笼罩其中,和红色的刀芒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随即变形、破碎,化作无数紫色的光点消失,而红色的刀芒也被震得高高扬起,连带着僧人也退了一步。
“走!”派普西的尾巴挪了一下,缠住了幕龙泉的嘴,随即双爪亮起炽热得紫芒,一闪之后,两人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楼顶飞窜而去。
退了一步的僧人微微躬身,随即也化作一道红色光芒,毫不迟疑地向着流光逃逸的方向追去。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细细的电子声伴随着徐慧几近停歇的微弱呼吸,成了这空间中唯一的声音——突然病房角落的空间仿佛燃烧一般扭曲起来,一层‘景色’瞬间被揭去,露出了紧贴着墙壁的幕龙泉和用尾巴、小爪死死捂着他嘴唇的派普西。
“幸好……先前曾经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幻像结界。”派普西身上的紫色光芒忽闪忽灭,圆圆的肚皮不停地起伏着:“否则的话,这次的麻烦可就大了……别说话,等回去了再给你讲!”它阻止了幕龙泉说话的企图,小抓再一次发出了光芒,黑色光幕徐徐地将两人包围住,一闪,已经瞬间移动到了幕龙泉学校办公楼的楼顶。
“我最讨厌计划外的情况!”歇息了一小会之后,派普西点燃了一支香烟,在楼顶的微风中徐徐地吐着烟圈;“还好这次是有惊无险……我说过你是本月最幸运的妖怪吧?”
“这还叫幸运……”幕龙泉得大嘴终于获得了解脱,大口地喘着新鲜的空气,烟草的香味令他口中的唾液急剧地分泌,痒得难受:“以后我对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要打个折扣来听了!”
“恩,你说的也有道理。”派普西小眼中光芒一闪,“随便作件简单的生意,都能遇上杀生佛这种隐秘到了极点的宗派,从这点来看,你的运气真不普通。”
“杀生佛到底是什么?怎么你一看见就夹着尾巴跑了?”
“杀生佛,又或者称为地狱佛,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宗派,源远流长,其源头已经不可考据了。”用尾巴抽了幕龙泉一记之后,派普西开始为好奇的徒弟解说,“这一派的僧众几乎从不现身于人前,他们信奉的教条是‘救蝼蚁千万,不如杀一恶人’,认为除了恶‘因’,便免了其后的恶‘果’,是莫大的功德。”
“嗯,这也说得通。”幕龙泉微微点头,觉得这理念也没什么不对,听起来挺有道理。
“虽然没什么不对,但是这个‘因果’却变得混乱了——若没了恶因,那么恶果也就没有了,而杀了恶因的杀生佛,却要承受因之而来的新的因果……说起来你恐怕会头晕,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像是一个人预知了某个人会当上总统然后发动世界大战,于是就去把这个人杀了,然而这个人既然已经死了,就不会发动世界大战,那么先前杀死他的‘原因’就不存在了,现在‘结果’由杀人的那个人来承受了,而他杀人的‘原因’却不成立了……”
“……我已经晕了。”幕龙泉皱着眉头,一脸茫然,耳朵里一堆堆飞来飞去的‘原因’、‘结果’,仿佛浆糊一样粘了他一脑子,怎么也搞不清楚……这也算‘能理解的话’?
“……没有慧根。”派普西的三角小眼不屑地抽了幕龙泉一眼,摇了摇头:“总之,意思就是杀生佛虽然给众生带来了好处,自己却没得到什么,反而积下了众多的杀孽,到最后全都会沦落到地狱中……他们心志坚定,心中惟有众生和佛祖,因此佛力使用无碍,却又杀孽累累、能力强大,即使在地狱中也是无人敢撩拨的存在——不过这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毕竟在地狱闹腾得再厉害也不关我们什么事,他们可怕的地方在于,‘佛’他老人家当然不会白白让这些狂热分子浪费,于是每一代的杀生佛宗传人都可以请出尚在地狱中徘徊的先辈之魂附体——刚才我们看见的就是一个附了魂的杀生佛传人,别说是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商人、魔偶,就算是非常强大的神仙、妖怪,也要忌他三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出乎派普西的预料,听完它诉说的幕龙泉没有露出惊讶和庆幸的神色,反而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你自己都说过这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宗派,结果却了解得这么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红色小眼中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楼顶上沉默了片刻,随即紫色的烟雾出现,派普西瞬间移动到幕龙泉的头顶,握起三指的小抓狠狠地敲了他的脑壳一下:“笨蛋,我说过他是一个隐秘的宗派,没说他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宗派!所谓的隐秘,只不过是指它行踪成秘罢了!现在对我们来说这个也已经不是秘密了,看来那个公子的家族应该就是杀生佛宗的外线……”
“幸亏我们一直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幕龙泉揉着头,有些后怕地舒了口气,“要不然他们请出什么先辈来对付我们,你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可是绝对的一刀两段,半点希望没有的——啊!”
幕龙泉的动作突然停止了,脸上露出了微微惶恐的神色:“——坏了,我都忘了!进入幻境的时候,我的真实身份被徐慧发现了,而且她也知道了上次的男人就是我,等她醒过来我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
派普西轻轻地吹出青色的烟气,语调悠闲:“环境中的记忆很模糊……而且那个女人不会醒来了,她的身体也顶多再支撑个三五天,也就是极限了。”
“什么!”幕龙泉的脸色变得苍白,眉头皱紧:“我们不是已经把他挽救回来了么——”
“——我们去抢救的只是我们的收益,谁告诉你是去拯救那个女人的?”派普西闪着红光的小眼盯着幕龙泉,隐隐有一种气势散发开来:“缠绵子是扎根于腐骨之土的魔性植物,操作灵魂之力极强,成长之后的妖力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即使是契灵也决不肯做这种赔本生意!能平安地进出幻境,又把婴灵弄到手,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们自己的处境现在也足够麻烦,不要再多生事端。”派普西打断了一脸不甘的幕龙泉,下降了一些高度和他四目相对,小眼中光芒骤然暴闪了一下:“你也是成年人了,用你的理性仔细的思考一下吧!很多事虽然并非我们所愿,却无能为力,难道你想把自己赔进去?……好好想想吧!”
“……”幕龙泉沉默了,目光渐渐地下垂,下唇也抿了起来,露出非常不甘的表情,随即挪开了脸孔,转身无言地走向楼梯间。
看着幕龙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派普西长长地呼出一蓬青色烟雾,小抓一紧,将剩下的小半截烟卷捏得粉碎。
“‘伤痕比记忆深刻’啊……主人,这是你教导给我的第一信念……可是当初你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不会比我现在更复杂吧?”
夜风习习,带着它细细的尾巴轻轻地摆动。
缠绵苦 第三十九章
……
“老五,起来了!快点!”
迷迷糊糊之中,身体的一阵阵晃动令幕龙泉缓缓睁开了眼睛,布满红丝的眼球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的是老三皱着眉头的脸孔。
“干什么?”
幕龙泉的心情尚未平复,有些不耐,口气也非常不好,老三以为这是他被打断了睡眠的原因,也没有在意:“快起来,医院来电话说徐慧陷入深度昏迷了,要我们马上过去!”
深度昏迷?
已经撑起了身子的幕龙泉动作顿了一下,心情骤然变得无比的恶劣,手一松再次躺回了床上,非常大力地把被子掀起来蒙住头:“干我什么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啊?”老三顿了一下,一脸茫然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徐慧么?医生说她已经很危险了,你这次不去的话,以后恐怕——”
“别烦我!”
幕龙泉重重地捶了一下床铺,沉闷的震动令他全身都随之颤抖,火辣辣的钝痛从指节上传来,令他的心脏狂跳。
老三出其不意被吓了一大跳,张着嘴后退了一步:“我说老五你干什么?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上次你不是还主动要求去么?”
他望着幕龙泉,神情困惑,被子下面却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宿舍里被响声惊醒的几个弟兄纷纷探出头来,面面相觑,却都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三郁闷地咧了一下嘴,摇了摇头,转身叹了口气走向门口。
“我们八点钟出发,还在上次的地方上车,你要是改变了主意就快来。”他在转过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肚子里的话说完了,再叹一口气,下楼去了。
听着那脚步声迅速地消失,幕龙泉把被子紧了一紧,心跳渐渐地缓了下来,不由地泛起了一丝内疚,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地松缓下来,只觉得一阵无力。
“老五。”
老四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同时肩膀上传来轻轻的推动,幕龙泉叹了口气,把被子掀到一旁,慢慢地爬起身来,手指插在头发里,低垂着头。
“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兄弟们帮你分担分担。”
老四的声音一向是不徐不疾,平稳沉静的男中音令幕龙泉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抬起头来,充满歉意地一笑:“对不起。”他微微摇着头,“我心情不好,打扰大家了。”
“没事。”老四微笑,“大家做兄弟这么久了,用不着说这些……你的事情很麻烦么?”
“啊……其实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幕龙泉也勉强微笑了一下,眼眸却仍旧是沉重的。老四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转身离开了。
幕龙泉将脸孔埋在双手中,深深地吸气。
去吧!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不再去看一眼,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好像事情无法结束似的。
思索着,幕龙泉慢慢地穿好了那身陈旧的牛仔,对着宿舍里的兄弟们露出一个歉意地笑容,在众多关切的目光中走出宿舍的门,迈着略显沉滞的步伐走向上一次的集合点。
时间没有差太多,当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大部分人也刚到不久,老三还尚未有时间说出他不去了的消息,倒是省了一番功夫。前次嘻嘻哈哈的影视美女们此次都一脸凝重,几乎没有什么笑容,乔蓓蓓还多加了一副浅红色的墨镜。
——仿佛是最自然的事情,上车之后她无言地再一次和幕龙泉坐到了一起,纤细的手臂挽了上来,幕龙泉却已经无心感受,静静地望着窗外,一路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仅仅只交谈了寥寥几句,车厢里寂静得可怕,令司机频频扭头张望。
……
数十分钟的路转瞬即逝,车子在医院门前煞住的时候,幕龙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随车子一起振颤了一下,随即深深地吸了口气,跟在众人身后下了车,向着医院的大门行去。
乔蓓蓓的纤手始终挽着他的胳膊,直到进入病房。
寂静洁白的加护病房一如昨晚匆匆的记忆中残存的印象,然而那病床上的女人,却已经失去了脸上最后一丝生气,灰败的色泽笼罩了她的皮肤,在幕龙泉的天目中,这个躯体四周的光晕已经淡至微不可察的地步(奇。书。网…整。理。提。供),无数条带状的黑气从她身上发出,如触手般在空气中挥舞,令空气中的鬼魂们惊惶地躲避。
仅仅只呆了数十秒钟,幕龙泉就已经无法忍受了,转身快步退出病房,颤抖的手指在全身到处摸索,却找不到一根香烟,随即想起自己已经被迫戒烟,低低地咒骂一声,颓然坐倒在医院的椅子上。
一只涂着亮樱色指甲油的小手出现在他面前,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枝细长的淡紫色香烟:“凑合着顶一下吧……虽然这一枝比你那一包还要贵。”
乔蓓蓓的小嘴在笑着,那笑容却异常地生硬。幕龙泉盯着那枝烟看了好半天,仿佛不理解那是什么东西一般,半晌才伸手接了过来咬在嘴上,却谢绝了乔蓓蓓的打火机。
“人真是太脆弱了。”
她侧身坐了下来,无视于过往行人的侧目和护士警告的目光,在打火机清脆的声音中点燃香烟,旁若无人地轻吐着淡淡地烟雾:“好端端一个人,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嗯。”
幕龙泉漠然地应了一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头望着雪白的屋顶。
乔蓓蓓深深地吸气,淡红色的镜片遮挡下看不出她的表情,身子轻轻一侧,把头靠在了幕龙泉宽阔的肩膀上。
幕龙泉没有动,她也再没有动,时间缓缓地流逝,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靠在一起,仿佛雕像。
心是麻木的,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却总也挣脱不开……
沉默了良久,幕龙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取下嘴上的烟卷欲要甩手飞出,眼角瞥见那淡紫的颜色,微微一顿,慢慢地收了入了上衣的口袋中。
一丝奇异的冰凉突然在幕龙泉的皮肤上泛起,令他陡然浑身一震,霍然转头,乔蓓蓓也被他突然的异常举止惊动,不解地抬起身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穿着一袭灰色布衫的邢宝玺悄然出现在电梯门口,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雷仲有和一名白须无发的老者,年轻的脸孔清减了少许,不但没有任何萎顿的迹象,反而泛着奇异的晶莹神采,那清澈的双眼更加深邃,却如同秋日里冷冽的潭水[奇+書网…QISuu。com],没有丝毫的波动。
看清了来人之后,幕龙泉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
邢宝玺清澈的目光丝毫也没有在幕龙泉两人身上停留,一掠而过,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走入安静的病房,无视于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病床上的徐慧,在床边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伫立。
被乔蓓蓓的纤手拉着,幕龙泉步入病房,站在众人的身后观察着邢宝玺奇异的举动。
“不是。”片刻之后,他睁开了清澈无波的眼睛。“不在这里。”
“少爷,就是她啊!”雷仲有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伸手指着床上的女人,嘴唇掀动,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及在场的人数众多,白发的老者则眼睛一眯,闪着精光的双眼谨慎地环视着病房,渐渐地,目光落到了病床上的徐慧身上。
“……吽!”
老者突然双手合十,低低地持咒念诵,屋子里的众人同时感觉整个地面都像是颤抖了一下,纷纷露出惊疑的目光,幕龙泉更是觉得自己的天目都随着声波突突地跳个不停,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一种巨大的力量突然从病房中传出,将他猛地向前一带,身不由己地踉跄前行,刚刚踏出一步周围的世界就瞬间变化,隐约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身体,当眼前的景色完整地落入视野之后,他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四周分明是缠绵子的幻境,但是与上次他离开时相比,不但那种笼罩着一切的灰败颜色更加阴暗,连天空都布满了浓密的阴云,不停地翻滚着,低沉而压抑。
“阿弥托佛!”
苍老的佛号在这阴森的世界中响起,醇和的音波仿佛阴云之中透出的一道阳光,将周围的几十米范围内的灰暗瞬间驱散,影响范围内的草木再次绽放了青翠柔嫩的绿色,仿佛春天在一瞬间到来。
方才的老者此刻浑身上下微微闪着金光,隐约有无数的梵文字印在他的身边环绕飞舞,将阴暗的气息远远地逼开,而他身旁的邢宝玺则面色沉静如水,浑身上下透出的却是血一样的红芒,额头隐隐地闪烁着一个卍字佛印,四个笔画却并没有交汇在一起,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盯着不远处恢复了翠绿的地面上,一个娇小纤弱的身影。
“是她。”邢宝玺在恍如沉睡般的徐慧身边蹲下,轻轻地伸出手去,为她撩开额前凌乱的发丝,一丝淡淡的微笑在他的唇边缓缓漾开。“是她。”
“是就好。”
老者的声音苍老醇和,却隐约有种漠然的意味:“如此一来,你了了最后的心愿,便可以脱离束缚,成为我‘慈悲宗’千年之后的另一个‘大慈悲’,涤净世间众生一切苦!”
什么?!
幕龙泉惊讶地听着这一切,心里不知为何寒气直冒,刚刚想退后一点的时候,派普西熟悉而低沉的耳语在他耳边响起:“别动!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缠绵苦 第四十章
派普西?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幕龙泉在心底埋怨,换来黑球的一声嗤笑。
“我看你发小孩子脾气,所以不想现身找麻烦而以……要不你以为刚才那老家伙的天眼通会看不出你是妖?你以为刚才拿烟的时候小家伙睡觉去了?你为刚才你被带进幻境,没有我拼尽全力掩饰,你现在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派普西嘿嘿冷笑,令幕龙泉霎时出了一身冷汗:“站稳,千万别动——杀生佛心智最为坚定,这种幻境对我们来说危险,对他们这种不可用常理度量的宗派来说,也许就是个小孩子玩意儿……你看那老头进幻境这般的容易,实在令人叹气!”
“为什么我也会被带进来?”幕龙泉在心底问。
“因为那老头借用的是‘因果’之力,恰好你也纠缠其间,所以就一起被扯进来了……如果不是我动作迅速,你肯定会再次见到杀生佛附魂杀妖孽的英姿……”
轻轻冷笑的派普西隐隐现出身形,眯着小眼望向周身梵文字印环绕的老者,后者此时正在徐慧的身旁盘膝坐下,双手合十低低地念诵着什么。
随着他的念诵,那些飞舞的梵文字印渐渐地变得更加闪亮,一种纯正柔和的金色光芒以老者的身体为中心开始缓缓地扩张,渐渐地将徐慧的全身都覆盖在内,仿佛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徐徐地蠕动着,渗了进去。
“断!”
老者突然低低地沉喝一声,梵文字印猛地一闪,升上天空化作一个急速旋转的气旋,一层影子一样的东西从这个世界的草木、泥土、湖水中被揪了出来,瞬间被吸个干净,化作一个宛如婴孩般、表面刻满梵文的黑色雕像,重重地地坠落下来。
微不可闻地呻吟了一声,徐慧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之后,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孩子……”
邢宝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清澈无波。
老者的咒语依旧在持续,金黄的光芒不断地涌入徐慧的身体,那双美丽的眼睛渐渐地有了一些神采,目光的焦点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邢宝玺的身上。
停驻片刻,徐慧的目光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宝玺?……”
邢宝玺恍如未闻,只是平静地对着她的双眼。
“他已经忘却从前,皈依我佛,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救你一命,了结因果。”
老者的声音苍老而坚硬,说了这一句之后,便闭上了眼睛,继续念诵他的咒语。
金光持续地涌入,徐慧的身体渐渐地有了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跄扑到邢宝玺的身边:“宝玺?宝玺?”
她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惶恐,瘦弱的手指无力地握着邢宝玺的袖管,得到的却依然是两道如水般平静的目光。
“是你。”邢宝玺微微地笑了,抬起手贴在徐慧苍白的脸上,“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不完整的卍字骤然闪了一下金光,笔画开始向一起缓慢延伸。
“我没事……可是你……怎么——”
未等徐慧的话说完,邢宝玺就松开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又凝视了徐慧半晌,轻轻地转身离开,数步之间,身影已经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徐慧怔怔地站在那里,瘦弱的手仍然举在半空——柔软的布衫从指缝间溜走的感觉,没有一丝迟疑,轻得仿佛错觉。
“你们被妖孽所迷,陷入困境,幸好我佛法力无边,将宝玺纳入他的慈悲之中,却因为你的存在,令宝玺无法彻底解脱,终归是要走上这一遭。”
老者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在徐慧的身旁站定。美丽的大眼睛缓缓地转动,看着老者清瘦光滑的脸孔:“慈悲?……”
她茫然地又转过头去看着邢宝玺消失的方向:“他以后……会怎么样?”
“因果了结,从此世间种种,皆与我等无碍。”老者似乎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转过身缓步向着邢宝玺消失的方向行去:“以后你不要来找他了……即使你来找,他也不会再记得你。”
他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再迈一步,身影倏然不见。
徐慧怔怔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
“走吧,别看了。”派普西的尾巴拉住幕龙泉,扯了一下,“再晚的话,恐怕你就会被那个老和尚看出破绽。”
“哦。”幕龙泉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移开,直到派普西再次大力地拉了他一下,才转过头来。
“她……应该能活下来了吧?”
幕龙泉小心翼翼地慢慢说出自己的疑问,想问个清楚,却又有点怕派普西生气。
“哼,缠绵子的妖力已经被佛法压制,只要老和尚不死就不会再苏醒过来,她当然能活下去了……如果她够聪明的话。”
派普西咧着大嘴,笑容很古怪,小抓开始发光,积聚能量准备画魔法阵。
“……什么意思?”
幕龙泉沉郁的心情刚只舒展了一下,就觉得有点不对头:“什么叫‘如果她够聪明的话’?”
“……笨蛋。”派普西的动作停了一下,无奈地摇头:“你刚才不是也听过了么?邢宝玺这位公子的资质,大有希望成为杀生佛宗千年之后的再一个‘大慈悲’,可以具有超级的大神通,‘涤净世间一切苦’,那么,用你的小脑袋来想一想,杀生佛有可能看着这样一个‘大慈悲’堕入俗世,而令世间的妖邪鬼怪无人可制、众生受苦么?”
“……”幕龙泉皱着眉头,眼皮不时眨动,看起来还是没有理解的样子。
“没有慧根……”派普西这次是真的无奈了,明明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小子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我的意思是,杀生佛根本不会让这棵好苗子白白荒废,无论使出任何手段都是毫不迟疑的……你以为这个女人开始时差点丢了性命,是谁干的?那个连‘成佛’都忘不下她、情意切切的公子?……别傻了。”
“什么!”
幕龙泉失声惊呼,“难道是——”
“终于明白了?真是浪费时间。”派普西一边准备完成自己的魔法阵,一边眯着小眼瞪幕龙泉。“抓稳,我们——咦?”
“咦?”
它和幕龙泉的动作都在同时一顿,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又同时转头望向孤独地伫立在幻境之中的徐慧。
“……她……在呼叫我?”幕龙泉不是很确定地说,凝神感觉那种奇异的感应。
“不。”派普西暂时停止了魔法阵的运作,三角小眼望向一动不动的徐慧:“实际上她现在正在向‘恶魔’祈愿,这样的行为在契约中归类在‘诅咒’,你是附近最近的‘妖’,所以就变成了呼叫你……真麻烦,偏偏在这个时候……喂,愣着干什么?快上去看看她又要干嘛。”
“我去?”幕龙泉转过头来,一脸不解:“我们有能力完成她的要求么?肯定是和杀生佛有关吧?”
“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逃避呼叫是要受惩罚的。”派普西的声音听起来很郁闷,“听听她的要求又不费什么……。”
它伸展开翅膀,短促地念了个咒语,幕龙泉眼前一花,瞬间出现在静静伫立的徐慧身旁。
被惊动的徐慧缓缓地抬头,目光落在幕龙泉的身上,苍白的脸孔看不出表情。
“你恨我吗?”
徐慧意料之外的平静给了幕龙泉勇气,轻声地问,旋即有些后悔,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傻。
“恨你?为什么?”徐慧低垂着目光。
“我拿走了你的孩子——“
“那是我自己决定舍弃它的。”徐慧微微地摇了摇头,咬了一下苍白的唇。
“这样吗……”
虽然觉得很傻,幕龙泉还是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那你这次有什么愿望呢?”
“我想要他回来。”
徐慧幽幽的声音响起:“我不要他成为什么‘因果了结’的人,我只想和他一起。”
“……对不起,”
幕龙泉露出歉意的笑容:“这个要求,我恐怕没有能力……”
一个耳语般的声音从派普西的方向传来,幕龙泉离开太远,几乎什么也听不清,徐慧的眼中却忽然有了神采:“真的?”
派普西慢悠悠地飞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小眼中的红光却在一闪一闪。
“你说了什么?”幕龙泉问。
“这个要求很简单。”派普西没有理会他,微微地露了一下大嘴中得獠牙:“让邢宝玺找回人性,当不成没有感情的‘大慈悲’,然后你还要和他一直在一起……是吧?”
“你要接下?”幕龙泉惊讶地看着派普西:“我们怎么能和杀生佛对抗?”
“用不着,他们甚至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派普西转头望着缓缓坐倒在地的徐慧,“如果她想要得回爱情什么的,我还真会头痛,但是如果只是让邢宝玺当不成‘大慈悲’——”
它的翅膀猛然张到极致,两只小爪在胸口合十,一串串悠长的梵音从它的口中发出,黑色的石刻应声飘浮起来,上面的梵文字印一个接一个地次第亮起,微微离开了石刻的表面。
“——只要破坏了他的因果就可以了!”
梵文字印骤然发出了刺眼的亮光,猛然扩张到原来的几十倍大小,当幕龙泉勉强能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空无一物,除了印满犹自发光的梵文字印、在黑暗的虚空中飘浮的黑色石刻,剩下的就只是虚空。
“怎么了?”
幕龙泉在心里大声问派普西。“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还是原来的地方。”
派普西缓缓地熄灭了小爪上的金光:“我把那个女人的魂融入了缠绵子的幻境,还加了一点料,让它可以沟通另一半——从此他们两个人就会夜夜在幻境中相见,缠绵子被佛力封印住了,不会消耗他们的元气,而这个女人的魂在现世消失,相当于她就此死去,也就破坏了邢宝玺的因果。”
“就此……死去?”
“完全按照她的要求。”派普西微笑,“阻止了那位公子成为‘大慈悲’,又让他们一直在一起。”
幕龙泉垂下目光,沉默了。
到底,她还是不在了……本以为……
“是她呼唤的恶魔,便等于说她已经做好准备付出那代价,而且刚才她也同意了……”派普西悠悠地说,开始划着出去的魔法阵:“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人的性命是很重的东西,毕竟你在数天之前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见识和阅历即使在人类中都算不上什么,要让你一下子接受这些,未免强你所难,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命其实低贱如蝼蚁,看得多了,也就淡了……我不勉强你,反正时间还很长,也并不都是这样的工作。”
微微的光幕开始笼住两人,在幕龙泉轻轻的一声叹息里,离开了已经变得死寂的幻境。
“……意下如何?”
刚刚回到现世,幕龙泉就听到了一个醇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仔细看时,却是那名陪伴邢宝玺一起来的清瘦老者,正面带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
“什么?”
幕龙泉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胳膊上传来拉扯的力量,转头看却是乔蓓蓓正奇怪地望着自己。
“你干什么?大师问你要不要跟他修行呢!他的佛法真的管用,你也看见了,就念了一回经,徐慧的生命指征就稳定多了,连医生都很惊讶呢。”
“修行?”
幕龙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环境的突然转换令他有点不适应。
“小兄弟先天元气充足,正大沛然,而且天生‘道眼’已开,若是随我修行,必将成就大神通,行善除恶,惠及世间众生。”
老者清瘦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满意地在幕龙泉的身上扫视了几遍:“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不要你必须信什么,也不用什么费用,仅仅只是随我做些随想修行,很是容易。”
“快答应啊!”乔蓓蓓在身后轻轻地推了推他,“这种缘分,别人求也求不来啊……以后你和那些有钱人就是师兄弟了,真羡慕!”
“……前辈,”幕龙泉勉强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快毕业了,还要找工作,恐怕没有时间去跟您做修行……”
乔蓓蓓在身后使劲地捅了他脊背几下,却被他刻意地忽略。
“哦……”老者的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神色,旋即隐去,单手一礼之后转身欲行,却又顿了一下,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这样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拿着这张名片到这里来找我……你的资质,如果不修行,实在是可惜了。”
“是,是。”幕龙泉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双手接过了名片,放入口袋,抬起头来,正迎上邢宝玺清澈如水的双眸。
“你真是……”乔蓓蓓松开了拦住他胳膊的小手,纤薄的唇紧紧地抿着,脸上的线条变得生硬:“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其他人如果有这种机缘,削尖了脑袋也要爬进去!你倒好……找工作?你要是爬上这座大靠山,还找个……的工作!”
她摇了摇头,似乎心绪突然变得烦乱,转身快步离开。
“狗肉上不了酒席!”
隐约传来了她的一声咒骂,落入幕龙泉耳中,令他没有笑意地一笑,又迅速地消失。
“大师,你看我的资质如何?我一直对佛法很感兴趣,可惜没有高人教导……”
远远地,她以非常的热情,靠近老者的身边。
……
“这老头看上你了。”派普西的声音在耳边悄然响起:“幸亏有伊格德拉修在,它凝固的天地元气和本身的木属性光晕掩盖了你‘妖’的身份——我之前倒是在白做工了,哼。”
“嗯。”
幕龙泉看着邢宝玺在雷仲有和老者的陪伴下消失于电梯间之内,轻舒了口气。转头望着病房,却发现徐慧呼吸均匀,而众多连接在她身上的仪器也没有发出报警声。
“不用奇怪,即使魂魄已经消失,老和尚的佛力也能令她的身体再支持个一两天。”派普西说道。
“一两天吗……”幕龙泉看着徐慧仿佛沉睡的脸孔,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力道之大,几乎半边脸都立即肿了。
“干什么?”派普西吃了一惊,伊格德拉修迅速地在皮肤底下游走,数十秒之内,已经令脸上的皮肤恢复了原状。
“没什么,算是个了结。”
幕龙泉深深吸气,抬起头,大步向楼梯间走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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