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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拿出真本事来了,你看怎么办——”
“吼!”
它话未说完,笼罩在柯玛加德罗黑色身体之中的慕龙泉已经仰头发出了一声充满威慑意味的吼叫,身后六只羽翼一起发出黑玉般凝实的光芒来,仿佛在背后又多了一对巨大的光翼,身躯在背后黑色的光翼支撑下以极高的速度飞上了天空。
派普西瞠目结舌地看着慕龙泉的举动,大嘴张了几下之后,啪地把另一只爪子也狠狠地拍在脑门上:“……靠,我不管了。”
“光明!”
琉璃急切而无助地呼喊了一声,声音微弱地如同蚊蚋。大眼睛里满是焦急。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怔怔地站在了那里看着巨大地佛像。紧紧地握着小手。
“无知而自大的游魂!”
慕龙泉沉声低吼,体内的力量仿佛沸腾了一样汹涌着,某种莫名其妙地愤怒令他焦躁狂暴、无法思考,声音回荡中,他的身躯再次变大了一倍,黑色的羽翼也相应地变得厚实而宽大,再次地发出了一声带着怒意的暴吼,颇有几分威势——而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身再次的改变,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
“汝……你之力……确实在我之上……”光明的本体再次开口,已经圆转了些。不复之前的生涩,左手巨大的手指轻轻竖起的瞬间,周围无数佛像仿佛得了什么信号一样一起开口,空间中顿时响起了宏大祥和的梵音禅唱,那声音仿佛有形地实质一般攻向慕龙泉身后的黑色光翼,凭空出现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整个世界都随之震动了一下,唯一不动的就只有慕龙泉和光明的本体:“但是……此地乃是……我与琉璃二人维系的‘琉璃世界’,在此世界之内,转生之后的你,根本无法发挥……你的力量……我们在此苦苦乞愿了千百年,直至今日才终于得见一丝希望——”他巨大的手掌轰然向着慕龙泉地身躯拍了下来,如此高的速度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琉璃心是我们的,把它留下!”
“转生?”
处于莫名的怒意中的慕龙泉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他感到诧异的词语,仿佛当头一盆冷水,顿时令他一瞬间冷静下来,身后的黑色羽翼微微一拍,身影已经瞬间避过那巨大的手掌移动到了巨大佛像的头部前方:“……什么转生?”
“喂,你怎么这么好骗啊,他明知打不过你当然要耍阴谋诡计了啊!——现在还在战斗时间啊!”
派普西在下面张开和肚皮一般宽的大嘴吼着,三角小眼中红色光芒急剧地闪烁,表情却是一如往常地颐气指使的派头,然而慕龙泉只瞄了它一眼,就依旧转过身去和光明那巨大的眼睛对视着,在戒备中等待答案。
黑球的翅膀上炽热的紫色电芒一闪而没,又等了片刻、慕龙泉依然没有回头之后,缓缓转头望着莲台上那巨大的佛像,大嘴的边缘渐渐地有些扭曲起来,小爪仿佛痉挛般抬了一下,瞬即又被自己的另一只爪子压住,片刻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可笑……你连自身的本原都没有认清楚,就在这里如此的妄自尊大!……咄!”
慕龙泉的问题似乎令光明精神为之一振,巨大的瞳孔中光芒变得更加炽热,希腊巨柱一样粗细的手指鲜花般怒放,一瞬间,在朝天的掌心之中就诞生了一朵洁白的莲花,下一秒钟,这莲花化作无尽的花瓣散向四处,同时又从四面八方以慕龙泉为中心聚集起来。只不过一眨眼地功夫,柯玛加德罗的身躯就已经被层层地包裹起来,柔弱的莲花瓣变得钻石一样坚硬,在众色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七彩毫光。
嘭!
仅仅只安静了两秒钟,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莲花牢笼就化作了片片碎块,一边飞舞着、一边溶化在了空气中,无尽的黑色光芒仿佛一把把利剑,轻易地刺穿了阻挡在周围的一切,依旧狂暴不羁地漫天飞舞。
“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是有点迟钝——当然也有太容易相信别人的问题在内,”柯玛加德罗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向下扫了一下,发现派普西似乎又在那里揉尾巴,嘴角顿时微微挑起,残余的一点莫名愤怒顷刻间冰消瓦解,那种绝对的冷静再次夺回了控制权:“但是即使如此,我现在能使用的力量,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幻界中自称为佛的游魂可以阻挡的!”
光明本来祥和慈悲的面容,顷刻之间变得狰狞而愤怒。山峰一样的头部发出七彩毫光。轰然向着眼前慕龙泉的身躯撞去!
“自暴自弃了吗?”
慕龙泉微微冷笑,漆黑地爪子向前伸出,光明那巨大地头颅就像是猛地撞上了一座巍峨高山一样。硬生生地被停在了和爪子接触的地方。
周围大大小小的佛像出现了一波细微地骚动,光明的脸上怒意更甚,双手迅速地扑击过来,慕龙泉全身的黑色光芒仿佛实体般喷涌着,能量沸腾的程度再次提高,看也不看地将握着白琉璃人偶的另一只手虚空挥舞了半圈,手掌所过之处细微的光芒闪烁,竟然弹出了一个个原先只存在于他自己视野中的那种‘菜单’,无数意义难明的符号在上面流水般掠过,随后又突然有志一同地一起停住。留在上面的符号都发出光芒来,瞬间组成了一个类似魔法阵的东西,而就是这一层薄薄地光,仿佛铜墙铁壁一样轻易地阻挡了光明的手掌。
“琉璃心——”
光明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慕龙泉手中的白琉璃人偶,那狰狞的神色反而渐渐地淡去,慕龙泉熟悉的那种坚毅表情再次出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在慕龙泉诧异的注视中,缓缓地念诵起了佛经。
“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尽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形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光明的声音,硬如金石,和他的表情一般坚韧,让人闻声而知其人,却又充满了端正祥和的意味。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悠然宏大的唱颂声中,周围的众多大小佛像纷纷收敛了各色光芒,双手合十,恭敬地拜服于座上,空间中回荡着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仿佛有形的东西一样,将广大的空间中全都布上了沉重的压力,令慕龙泉感到如同置身于大洋的海底一般,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头顶的尖角颤动中,那层薄薄的光璧立即扩大到原本的三倍左右,光芒也变亮了很多,全神戒备着。
回荡着的佛音掠过地面,原本失去了色彩一般的琉璃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被惊醒了一样,眸子里又亮起了一点光芒。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她喃喃地重复着,熟悉的词句、熟悉的铿锵音节,令她的心止不住地疼痛,大眼睛渐渐地变的湿润:“……光明,那不是我们的誓愿啊!”
一滴泪水徐徐地从她的眼角滑落,那双大眼睛悲哀地合上的刹那,慕龙泉身周的‘菜单’其中之一突然自动发出了微微的光芒,琉璃的身体随之一震,随即小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大眼睛猛地睁开的瞬间,慕龙泉身旁那个自动亮起的菜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无声地碎裂了,而琉璃瘦小的身体也在同时软软地倒下。
同一个瞬间。
仅仅一眨眼,慕龙泉身周的世界已经全然变样,宏大地禅唱、祥和的光芒和众多的佛像瞬间消失。周围竟然变成了漆黑的夜,寒冷的风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不时掠过,脚下是湿润的土壤,却连颗野草也没有生长。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咳咳……若有无量无边有情,于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咳……设有毁犯,闻我名已还得清净,不堕恶趣……”
远远地,传来了微弱的男子声音,念诵地正是慕龙泉刚才盈耳的经文,虚弱而沙哑,夹杂着一两声沉闷的咳嗽,速度却没有放缓。
……怎么回事?
慕龙泉呼唤了几次光璧没有反应之后,背后的六只羽翼呼地一声圈拢起来,严密地把身体护住,左右去看得时候,无论是柯玛加德罗的眼睛还是天目。仍然丝毫也没有看出异常来。周围仅仅只是黑漆漆的夜幕,没有光明的本体、没有琉璃,也没有屁股朝天的派普西。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喑、哑、挛躄、背偻、白癞、颠狂、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咳咳……无诸疾苦……”
嘶哑微弱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唱颂着,一阵阴寒的风在黑夜中掠过,令慕龙泉地身体感受到渗入骨髓般地凉意,左右再打量了几眼之后。迈开步子,谨慎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咳咳……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远远地,漆黑的夜色中出现了一点小地可怜的灯火,即使在这么漆黑的夜中,也微弱的令人几乎难以发现,在这绿豆一般大小的灯火周围,隐约有青白色的光点时隐时现,鬼声啾啾,间或从不知何处传来凄惨绝望的哭叫声,令人心底一震。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王法所加,缚录鞭挞,系闭牢狱,或当刑戮,及余无量灾难凌辱,悲愁煎逼,身心受苦;若闻我名,以我福德威神力故,皆得解脱一切忧苦……咳咳咳咳……咳咳……”
微弱的念诵声音中断了,慕龙泉机警地停止了脚步,在柯玛加德罗的视野中,一个骨瘦如柴的人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捶着自己地胸膛剧烈地咳嗽了好久之后,喘息才慢慢地平复下来,随后又慢慢地弯下腰,手中执着似乎是毛笔的东西,在地上的什么东西里蘸了一下之后,流利地挥动起来,似乎在画着一幅画——
画?
慕龙泉心中一动,头上的尖角震动中,整个人悄然溶入了夜色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迅速接近了那个全神贯注的人,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面,就是那熟悉的潺潺溪水边、面露背上的女孩形象。
女童怜蚁图。
慕龙泉对自己的判断点头,随后把注意力放到了正在执笔作画的男人身上——他看起来并不是很老,然而头发却早已苍白如雪,整个人瘦的可怕,几乎就是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而已,呼吸沉重而混浊、显然疾病在身,然而他的眼睛却清亮而光彩流动,看不到丝毫混浊。
“……然彼佛土,一向清净……琉璃为地,金绳界道,城、阙、宫、阁,轩、窗、罗网,皆七宝成;亦如西方极乐世界,功德庄严,等无差别……有二菩萨摩诃萨:一名日光遍照,二名月光遍照,是彼无量无数菩萨众之上首,次补佛处,悉能持彼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正法宝藏……诸有信心善男子、善女人,应当愿生彼佛世界……”
画师口中喃喃地念诵着,探笔又在地上蘸了一下,慕龙泉凝神看去,却吃了一惊——他的脚边竟然是数具尸体,显然刚死去不久,地面上还残留着大滩的血迹,而画师的毛笔所蘸的,骇然正是那些已经快要凝固的血液!
……!!!
尸体有男有女,个个都大睁着惊恐的眼睛、保留着临死之前的表情,那毫无遮挡的瞳孔映射着那点微弱地灯光,仿佛个个都在发出光芒。
“去吧……”画师用地上的血液新绘了数条线之后,似乎完成了这个阶段的创作。长长地舒了口气:“怨愤横死之魂、凄惨惶恐众鬼,都去吧……药师琉璃光如来之七宝琉璃世界中,日月遍照二尊者护持下,尔等必可寻得安宁——”
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地上那些不甘地睁大眼睛的尸体,竟然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周围夜色中闪烁的青白火光和若隐若现的啾啾鬼声也随之一空,清冷地夜风再次拂过,却已经不带丝毫寒意。
画师看着周围的一切,瘦得可怕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地,越来越微弱,那干枯的身体也越来越蜷缩,缓缓地软倒在地上,渐渐地不再发出声音。
天地之间,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轻微的波动传来,周围的一切景色又在变化。画师和周围的尸体、血迹都淡化消失了。地上的女童怜蚁图却留了下来,画面上的琉璃轻轻叹息一声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整幅画自动站立起来,让她从画纸上走出。
“他本来是一个落魄的文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几乎连自己也要饿死。”
悠悠地,琉璃地声音低沉而伤感:“但他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同情心,即使自己饿成这样也还周济穷苦老人——后来战乱频起、民不聊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这个法门,以人血书写经文,可以救脱横死的亡魂。于是他就去做了,什么都不顾地就去做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最后把自己搞成这样……他最后病死在死人堆里,被人一把火一起烧了,尸骨无存,而他的魂魄,却不知道去了何方……我想,他应该去了真正的琉璃宝地吧……他这一生唱颂抄写的经文。决不会比任何一个虔信修行的僧人少。”
“嗯。”慕龙泉的目光也投注在那画师身体消失的地方,不自觉地双手合十,轻轻地行了个礼。柯玛加德罗的身体作出这样的动作,看着诡异而又令人印象深刻。
“我们,可以说是被他创造出来的。”
琉璃的小手轻轻一挥,那张画纸就平稳地飞到她的跟前,细细地抚摸着那皲裂破旧的画轴,大眼睛里波光盈盈闪动:“光明的力量,比我强得多,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才能成为所谓的‘月光遍照尊者’,然而我没有他那样坚韧的心智,每次每次,按照他的意愿把那个虚幻的世界改变得更像每个人都期盼的琉璃世界的时候,看着那些人满足安详地表情,我都会黯然神伤——他们在这里得到了解脱安宁,那,我们的‘解脱安宁’又在何处?”
慕龙泉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这样的位置,要不就光明这样心智坚韧的人、要不就派普西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担任,像琉璃这样敏感的生灵,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那么,这里又是那里?你把我带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停顿片刻之后,他把话题转开。这种事情自己又无能为力,何必徒增伤感。
“这里是我创造的一个微小的世界,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才突破你的防御、将你的意识接引来此处,然而也只能持续一瞬间而已……”
“那么你的目的呢?”听说自己只是意识被卷入,慕龙泉顿时担心起自己的身体来,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询问:“你不是让我将琉璃心带走吗?”
“琉璃心并非单指这样一件东西,凡是生于琉璃世界而又并非琉璃世界之物,皆是‘琉璃心’,凭借这奇异的宿命之结,琉璃世界才能摆脱幻界的身份,成为一个真正存在的现实空间——”
“既然这所谓的琉璃心对你们如此重要,刚才你为什么又要让我带走这东西?”
慕龙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柯玛加德罗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琉璃的小脸:“有了这个,你岂不是也不需要再承受骗人的煎熬了么?”
琉璃的小脸上出现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嘴微微动了几次,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片刻之后微微地叹了口气:“光明他……其实不明白,即使将琉璃心留在琉璃世界,要让妄世成为现世,也绝没有那么简单,何况——”
她忽然停住不说了,细细地抚摸那张空白的画轴:“……总之,请你把它带走吧——请不要再和光明争斗下去了,你们的力量加起来,会让这个世界无法承受的——我创造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们的本源,告诉你——”她轻轻地叹息,目光转到画师消失的地方,声音不知为何时断时续:“光明他……不是坏人,他只是继承了我们的创造者那宏大的誓愿和惊人的执着……他的力量比不过你,我不想让他没有意义地受到伤害……”
空白的画卷突然燃烧起来,烧得非常迅速,很快就化成了一团光芒:“请跟着这道光芒离开吧……拜托你了……”
光芒变得刺眼,慕龙泉情不自禁地微微眯眼,随后从那团光开始,夜幕仿佛一张背景照片一样燃烧起来,同样燃烧得很迅速,被灼烧过的地方又出现了原来的琉璃世界,光明闭目合十的巨大脸孔又出现在视野中,一切和刚才没有丝毫区别,仿佛时间被暂停了,然而那团光却真实地存在着,微微地发着秸黄色的光,在他的身前不停闪烁。
慕龙泉静静地看着那团光,思考了几秒钟之后,背后六只黑色的羽翼轻轻震动了一下,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随后似乎正蹲在地上郁闷地用尾巴胡乱画线的派普西尾巴一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速度之快,几乎是瞬间光明那巨大的身体已经看起来和正常人一般大小。
“喂!”
它不满地回头大喊,然而慕龙泉正专心致志地跟着那团光芒飞行,暂时没有时间理它。
……好吧,算你们运气好。
派普西轻轻地哼了一声,望向远处的佛像们,眯着的三角小眼里红色光芒倏地闪了一下,小爪和尾巴尖端上本来亮着的光芒倏然熄灭了,而刚才它在琉璃世界的地面上所画的那些凌乱的线条,也随着小爪上光芒的熄灭、渐渐地消失不见。
无此泉(结局) 第二
那团奇异的秸黄色光芒一直在慕龙泉身前不远处漂浮,不管他的速度多快,都始终漂浮在相同的距离上,仿佛慕龙泉从未移动过,微微的秸黄色光芒指引着慕龙泉不停地改变方向,甚至毫不停留地从巍峨的山峰之中穿过去,而无论是空气中佛音化成的沉重压力和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山石都在这团光面前变得仿佛不存在一样,渐渐地,慕龙泉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光源,像是隔了很多层玻璃看灯光那样模糊却确切地知道它的存在,而这秸黄色的光芒正是带着自己直直地向着那光芒冲去。
中央莲台上的光明猛地停止了禅唱,双目突然暗淡下来,额头中央那翡翠般的点缀却瞬间变得炽热,一闪之后已经变成了一开始的那个光明的样子,紧皱的眉头下那锐利的双目紧盯着已经消失在无数山脉之后的慕龙泉、衣袖一振正要追去的时候,突然一怔。
光滑润泽的地面上,琉璃小小的身体正在缓缓地褪去颜色,雪白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变成了仿佛暴晒过的红土一样的东西,触目惊心。
“……琉璃。”
光明低低地呼唤了一声,身影已经瞬间出现在那瘦小的身体旁。“琉璃尊者……为何你一定要让他带走琉璃心?你忘了我们的誓愿了吗?”他的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起巨大的共鸣。
琉璃的眼神微微有些迷茫,随即清醒过来,清澈的眼睛看着光明,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不明白的,光明。”她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几乎刚刚出口就消散了:“我没有你的能力,但是我能看到……很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可我不能说出来……断乱之宿命……呼……”
她的目光变得茫然,小嘴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最后只是轻轻地伸出小手,握住光明光滑润泽的手掌之后,微弱地呼出了一口气:“光明……”
清澈地眼睛失去了光泽,缓缓地合上。
光明的眉头一皱,毫不迟疑地运指如刀、将自己的一只眼睛挖了出来,轻轻放在琉璃的额头上,那眼珠竟然缓缓地沉了进去,到最后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痕迹。而琉璃的大眼睛也立即缓缓地颤动起来,很快就再次睁开——
“……咦?大秃头,你抱着我干吗?”
她很奇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光明,随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霍地转头向着远方,轻轻地‘咦’了一声。
光明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漠然地看着露出天真得疑惑表情地琉璃,久久地沉默不语,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伤口中一缕金黄的血液缓缓地涌出,沿着那坚韧的脸颊流淌而下。
良久,他木然地抬起手,同样闪烁着玉石之色的手掌心里,一条细细的白色琉璃质的硬线静静地躺在那里。
光明。你不明白的,既然是连接宿命的‘结’,那就一定要是——两股‘线’啊……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彦文轻轻地松了松自己身上那套奇异礼服的领口,偷偷地舒了口气,又左右打量了几眼之后,试探性地开口:“我说——”
“闭嘴。”
刚说了两个字,全身都在闪烁着绿色电光、明显心情不好的寇克·考拉就投来了冰冷地目光,顿时令他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勉强带着笑容摆了摆手,乖乖地不敢说话了。
“献祭之阵没有任何问题。所有的书写全都正确无误……”它自言自语地轻轻念叨着,小眼对失去意识的拉贝特投去赞赏的目光:“所有的反馈信息也没有任何异常,证明献祭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么,是谁抢在了我们头里?”
这个不难猜吧?
苏彦文无声地撇撇嘴。谁还有这样的资格、这样的能力?当然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家伙了……就算不是绝对,那也至少有90%的可能性么。
“我不是傻瓜……不会连这个也想不到。”
没有回头的寇克·考拉突然提高声音说了一句,苏彦文心中一惊,额头上立即布满了细密地冷汗——原来这家伙竟然能听到别人心里的声音!
“没错。”
寇克·考拉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确实那个卑鄙、无耻、狡猾的家伙非常有嫌疑,但是这里面有些特殊的原因,制约了它不可能响应这个呼唤——至少不会是主动来响应。”
“但是又不太可能是别人。是吧?”
苏彦文接上它的话,做思考状——既然在心里想人家也能听见,那就没必要顾虑了,随便说吧。
“嗯。”
寇克·考拉再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巨大的献祭法阵,特别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多花了一些时间,依然没发现什么错误:“——所有表达式都正确无误,不可能召唤到别的什么东西……”
苏彦文耸了耸肩,目光落到拉贝特的身上:“看来只有等他醒过来问他了。”
“不用等他醒来。”
寇克·考拉三角小眼中蓝光一闪,背后那条尖尖地尾巴毒蛇般昂了起来,扑哧一下,刺入了拉贝特的头部,后者全身立即剧烈地痉挛起来,很快失去了人形,原来的衣服中只剩下了一只和猫一般大小的老鼠,全身的毛都是白色的。
“……奇怪,原来真的是它。”
寇克·考拉瞬间收回了自己的尾巴,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然而只是一瞬间,它就又恢复到了那种冷静的表情:“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它啪地弹响手指,手中瞬间多了一盒润喉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之后,一边瞪着那个平静的祭台、一边同样慢条斯理地连续丢了好几颗进嘴,小眼睛里蓝光闪烁,一副在思考的样子:“等他们出现之后,直接问他们就是了。”
“哦?”苏彦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是一直很避免和那个家伙见面吗?甚至还想把——”
“在这里不要紧。”
寇克·考拉大嘴慢慢地咀嚼着。言简意赅地用尾巴指了指脚底下的献祭法阵:“在这里,我随时可以离开,它想跟也跟不上——咦?”
寇克·考拉的话突然停住,小眼睛里蓝色的光芒剧烈地颤抖起来,而同时地面上的献祭法阵也发出了不同寻常地光,在仔细地聆听了数秒钟之后,它突然向着毫无准备的苏彦文扑去,如同一颗沉重的铁球一般把他缀倒在地。再瞬间拖到了那些沉重的实验仪器的后面,整个身体同时拉长,如同绳索一般把他整个人连同手上的‘它’一起,全都缠得严严实实:“……不要动!”
它冷静地制止了少年的挣扎,声音放得很轻:“有非常麻烦的人来了!——非常、非常地麻烦!如果你知道被他发现的后果之后,我想你宁可自己跳进油锅……嘘!”
少年立即知机地停止了挣扎,眼睛机警地快速扫视着周围,连呼吸都屏住了。
运气真衰——他嘴角自嘲地跳动了一下,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一方面是因为寇克·考拉把他束缚得非常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它口中‘非常麻烦’的来者的戒备——当然,还有那么一点为了抓住时机‘拔腿就跑’的准备在内——他还没正式地亲过可爱的丫丫呢,绝不想留点什么在这里……
地面上的法阵仿佛被什么东西攻击着一样,不规律地剧烈震颤着。连带整个地下建筑都在轰轰作响,部分比较脆弱的部位已经开始出现裂纹,幸好拉贝特对这些宝贝的保存非常慷慨,本身又是打洞地专家,这个庞大地地下实验室完全是按照核子避难所的标准建立的,一时之间倒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危险。
献祭之法阵突然发出了刺耳地撕裂一样的声音,借着‘它’的视觉,苏彦文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献祭法阵的中央霍然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隙,从这裂隙开始,所有魔法符号仿佛被放进了超震动磨盘的材料。在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中,轰然一个接一个地粉碎、消失,了无痕迹。
爆炸的暴风一过而散,撕裂的缝隙中只有浓郁地黑暗在翻腾着,可怕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地下实验室,苏彦文觉得自己连一颗灰尘落到自己耳朵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再次用力屏住了呼吸,完全由‘它’供应能量。
!!!
一种无法形容的、完全无法解释的恐惧感突然从苏彦文的后背窜起,狂暴而猛烈。令他猝不及防之下牙齿‘得得得’地颤抖起来,然而只响了两声就被他自己死死的咬住,刚才还平静的年轻脸孔现在几乎扭曲的变形,眼睛死死地瞪大、全身肌肉都紧绷得发疼,如果不是被寇克·考拉紧紧地束缚住,他没准就会不顾一切地跑起来逃走——那种莫名其妙地恐惧感如同紧贴着他的脊柱骨爬过的冰凉毒蛇一般,令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巨大的裂隙中轰然爆发出一阵更强的无形气势,寇克·考拉的三角小眼中蓝色光芒如同暴风雨中的油灯,挣扎着忽亮忽暗,对苏彦文的束缚有一瞬间甚至放松了,然而那张脸上始终是冷静的表情,终于坚持住,没有作出愚蠢的贸然举动,待身体慢慢适应那巨大的压迫感之后,悄悄地再次拉长身体,尖端处又长出一只眼睛,偷偷地向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
巨大的裂隙如同狰狞的巨口,从距离祭台十几米的地方劈过,几乎横贯了整个实验室,而在那裂隙的前面、背后如海啸一般奔涌的浓郁黑暗的衬托下,那个它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苍老面孔带着明显的愤怒表情伫立在那里,华丽的服饰和又高又尖的繁丽王冠依旧是一尘不染,一双骇人的眼睛闪烁着比太阳还要亮地光芒,那光却是冰冷的,即使是感觉再迟钝的动物,也能轻易感觉到其中的愤怒和杀意。
没有说话,老者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扫视着地面上残余的魔法符号,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加阴郁而狂暴。寇克·考拉不敢再窥探下去,极其小心地慢慢地缩了回来。
“把这里给我彻底的包围起来!”老者的声音沉闷的如同一串串震雷,震得苏彦文耳膜生痛:“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毁掉这个星球也要把它给我找出来!!”
沙哑苍老的嗓音失去了寇克·考拉记忆中他曾经自以为傲的高傲和从容,语速变的很快,狠狠地咬着牙,背后的四只褐色羽翼完全无法抑制地张开,和整套华丽的服装形成鲜明的对比。极其不和谐地张牙舞爪,却充分表达了主人那完全不能忍受的怒意:“任何欺骗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黑色的光芒仿佛喷泉一样从他身上不停地汹涌而出,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在随之颤抖,伴随这威势十足的老者一起出现的十几名形态各异的生物微微行礼,接受了命令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裂隙之后。(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麻烦了。
寇克·考拉地脸上表情漠然,一双蓝光闪烁的小眼却眯得越来越紧。这老混账在发什么疯、居然不惜代价到了要毁灭一颗星球的程度?这样会让其他各大势力都为之侧目,一旦被别人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恐怕会会群起而攻之,它们这一族也许会面临灭顶的下场——然而如果要它现在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未来’,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它的好。
呼!
就在寇克·考拉急速思考的时候。祭台之上,那幅静静地悬挂在那里的画突然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波动,一瞬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祭台之上,却再没有什么异常出现。而正当两名老者的手下谨慎地靠近、准备看个究竟的时候,那画面上突然如同被点燃一般轰然燃起了剧烈的火焰,红黄两色交织、却仿佛水晶一样透明的美丽光芒翻滚着,缠绕着,在那幅画的周围翻腾舞动,仿佛眷恋着不忍离开……然而终究这火光渐渐地变得微弱、细微,最终化作淡淡的秸黄色光芒,消失在虚空之中——而那幅画的画面上,原先绘制的‘女童怜蚁图’的线条如同巧克力一般融化、流淌,最后和空中燃烧的光芒一起蒸发得无影无踪。在原先的画纸上,露出了原先被掩盖隐藏的东西——
暗红色的、甚至接近黑色的线条,混乱地、密密麻麻地纠缠着,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它们是由一个个极小极小的字迹组成,全部的线条没有规律地转折、盘旋着,占满了整个画面,却又在浓淡颜色的变化之中,明显地出现了一幅闭目合十的慈悲佛像,毫无雕琢痕迹。宛如天成,仅只在佛像的左眼部位,女童怜蚁图的画面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残留了一点点橘黄色的痕迹,在整张画面上显得非常的醒目,而佛像眼睛的部位也因此成为了一个黑色的洞,整体只不过薄薄的一张画纸,这洞口却仿佛深不见底一样,只能看见黑暗在隐隐流动。
是什么?
寇克·考拉把身体又缩了一缩,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幅画上去了——凭借自身的直觉,它能够感觉到这幅画有很大的古怪,而且一种隐隐有点熟悉的感觉似乎正在靠近……是什么?
闪烁着蓝光的三角小眼疑惑的微微闪烁中,一团如同萤火虫一般大小的光点突然从佛像眼睛的部位冲了出来,光芒微弱之极,刚刚在众人视野里留下一点痕迹便彻底消失了,而佛像眼睛里的黑暗中,也突然出现了两点红色的光亮
莫名的熟悉让寇克·考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扭曲,小眼中蓝光剧烈地闪烁几下之后,已经拉得非常细长的身躯缓缓地扭动起来,从很多部位都发出了更细的分支,无声地、灵活地弯曲、扭动着,有些甚至变得只有发丝那么细,而且渐渐地呈现出规则的符号痕迹,竟然是用自己的身体在组成一个复杂的魔法阵!
“真是浪费……!!!”
派普西懒散的声音响起,却像是被突然卡住喉咙了一般,戛然而止——
穿过了山脉、穿过了地面,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点秸黄地光芒面前化作无形,慕龙泉背后的六只羽翼有力地挥动着,如同流星一般,在琉璃世界的未知空间中急速飞行,眼前的这点光芒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在黯淡,而远处那点模糊的光明还仍然遥遥无期。
“还要飞多久啊!”
派普西不满地扭头抱怨:“我的尾巴可是非常精巧的构造,老被你这么拽地话,很容易出问题的!到时候别怪我找你要修理费啊!”
慕龙泉双眉紧凑。对派普西抱怨的话语充耳不闻,全部的能量都用在不断增加速度上。当时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要离开这里竟然这么费劲——他觉得自己现在飞过的路程都足够绕地球一周了。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橘黄色的光芒就突然挣扎着闪亮了一下,随即慕龙泉就觉得身体一震之后穿越了什么东西,身体的速度骤然消失、仿佛从未移动过一样,而那光明的源点就豁然出现在眼前,那光芒却并不发散,仅仅只局限于一个狭小的圆圈内,仿佛从阴暗地深井中仰望天空。
“看样子是到了……”
派普西突然出声。随即挣脱了他的手、呼扇着翅膀往前飞了一点。眯起三角小眼细细地打量那个光源:“——嗯,没错了,从这里能感觉到一点点外界的气息。应该只要穿出去就行了——”
“出去以后,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慕龙泉凭借现在的速度非常技巧地又抓住了黑球的尾巴,柯玛加德罗得脸孔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进来的时候事情太多,我没来得及问,这一向忍得很辛苦啊,‘神灵’大人!”
“要问什么?”
派普西肚皮上的大嘴微微地撇了撇:“‘神灵’也是有隐私的!应该和你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不告诉你的部份,不是和你没什么关系、就是即使告诉了你也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何必费那个口舌?”
“至少我有‘知情权’吧!”
慕龙泉不为所动,同样撇了撇嘴回应,扇动羽翼向着出口飞去:“我又不是让你‘彻底坦白’。只不过如果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的话会很被动的,现在影响还不大,等将来我慢慢成熟起来了、有了力量,还是不知情的话,咱们的生意就会白吃很多亏了!”
“……哦。”
派普西听到他说‘咱们的生意’的时候,小眼眯了一下,随后嘿嘿地笑了两声:“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好吧,”它嘭地一下化作雾气摆脱了慕龙泉的手,然后在他面前再次聚形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那套滑稽的礼服:“出去以后,我会把事情详详细细地和你说清楚的,你先把形象整理好,等会出去的时候可别让那只耗子看轻了……唉,看来要靠我的收藏品来补漏洞了,那么好的东西,居然要用在一只耗子身上……”它微微摇着头,从那出口钻了出去:“真是浪费——”
那球一样的身子探出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僵在了出口处,仿佛被卡住了一样,慕龙泉刚要出声询问的时候,一种特殊的感觉猛然在心头泛起,一时之间从小时候欺负他的小胖子到上大学时瞧不起他的同学,众多令他曾经感受到屈辱和愤怒的脸孔瞬息之间在眼前快速的流转出现,令他胸中莫名其妙地怒意沸腾,差点就无法抑制,柯玛加德罗的身躯更是瞬间膨胀了一倍,有些部分竟然脱离了慕龙泉的控制,挣扎着想要扑出去的样子。
派普西全身突然亮起了剧烈的闪电光芒,随后它回过头来,即使在这么炽热的电光中,小眼中的红光依然清晰地闪亮,身上那团电光突然向着慕龙泉扑了过来,瞬间变成了发着光芒的丝线,交织着把柯玛加德罗连同慕龙泉一起紧紧地捆绑住,动弹不得。
“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它抛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深深地看了慕龙泉一眼之后,转头钻出了那发光的出口。
“好久不见了,格里埃洛首席执行官大人。”
派普西缓缓地从画面上飞出,脸上带着看似非常恭敬的笑意。小爪搭在胸前微微弯身行了一个礼:“不知您为何会大驾光临此处?”
“……确实好久不见,久到我现在都已经有自己的首席执行官了,派博尔希卡洛大人。”老者眼中的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死死地盯着派普西:“——自从你放弃首席参谋官的职务、跑去‘做生意’之后,我们还一直没有正式地见过面呢……几千年了,看来的确是太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忘记了欺骗我、甚至是惹怒我的下场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老者背后四只褐色的羽翼猛然张开到极致。张牙舞爪的粗大灰色闪电在上面跳跃缠绕,看起来十分的骇人,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沉重得如同一个个巨大地冲击波,令派普西和周围那些手下们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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