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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毛三和毛四
夏夜湿漉漉的闷热没有一丝风。
一片漆黑。
草在密麻麻地长蚊子在密麻麻地飞蟋蟀在密麻麻地叫……
毛三和毛四走在土路上。路有点烫脚。
毛三走得快一些毛四被落在后面。
毛三不满意地回头说:“你能不能走快点?”
毛四说:“我走得已经够快了。你急着去死呀?”
毛三生气地停下来说:“我也是124条腿你也是124条腿你为什么就走不快呢?”
两条虫子!
毛三是男虫子毛四是女虫子。
这种虫子最恐惧人类极少爬出草丛。
因此人类从没有见识过这个物种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研究部门都没有它们的标本和档案。
我们一直在研究动物有没有思维和情感。其实它们和我们一样———面临威胁时它们惊惶地逃窜或者抱成一团装死;它们的配偶或者亲人被残害了它们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只是我们看不见它们流泪罢了……
毛三和毛四在它们的种族里相当于人类的中医。虫子当然也生病毛三和毛四通过一些草药为它们救死扶伤。
前些日子有一个医生在草丛上放风筝不幸看见了毛四。
这个医生天生最怕虫子当时他被毛四那怪兮兮的样子吓得全身冷手脚都不会动了。
恐怖产生暴力他抬起脚恶狠狠地朝毛四踩去……
毛四叹口气说:“前几天我被一个人踩了一脚差点没命断了几十条腿还没长出来呢。”
毛三朝毛四的身下看了看心疼了。
“你知道那个人的家在哪儿吗?”它阴冷地问。
毛四舞动着无数的腿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他是个医生。”
毛三突然说:“我领你去报仇!”
“怎么报仇?”
“钻进他的两只耳朵然后我们在他的大脑中间会合。”
“他长得那么高我们朝上爬的时候肯定会被他现。”
“我们先爬到房顶上然后对准他的脑袋跳下去空降抢占制高点。接下来我们就藏在他的头里如果他没有察觉的话我们迅兵分两路钻进耳朵。”
“要是他察觉了怎么办?”
“你放心他没办法在头里捉到我们除非他用篦子把我们梳出来。而他不可能有篦子。”
毛三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他的诊室在八楼我这腿……”
“没问题我背你上去。”
于是在这个闷热、漆黑的夏夜两条虫子逼近了医院的门诊楼。
它们第一次要和人类正面交锋了。
实际上那个医生是个挺不错的人对患者充满爱心办公室里挂满了锦旗。
他是一个爱清洁的人他的胡子总是刮得光光的头也永远是短短的。而且他很热爱生活有风的日子还经常到草地上放风筝。
在门诊楼黑暗的楼梯上有一条很大的白虫子从水泥缝探出脑袋来它没有腿全身都是乳白色的肉不停地蠕动着。它长着很多只眼睛。
白虫子惊奇地问:“毛三和毛四你们怎么出来了?”
虫子和虫子一般都认识。这种没有腿的虫子缺乏安全意识总爬出来透气经常被人弄死都快绝种了。
毛三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去找一个医生算账。”
白虫子不知道它们去找哪个医生算账但是它幸灾乐祸地笑了:“祝你们成功!”
这时是清早。
那个医生坐在诊室里静静地看着门好像在等待第一个患者。
两条虫子进了门顺着墙壁爬上了房顶度快极
了:“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它们停在那个医生的上方朝下看去看不见医生的脸只看到一头乌黑的短。
“你先跳。”男虫子说。
“你先跳。”女虫子说。
男虫子一下就跳了下去女虫子也一闭眼跳了下去。
它们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堆头中。它们伏下身子一动不动紧张地观察医生的反应。
医生好像没什么反应。
毛三对毛四使了个眼色两条虫子迅朝两只耳朵爬去。
可是它们顺着两个鬓角朝下爬却好像一直爬不出去一直没看到医生的脸。
它们都害怕了同时向地面逃窜。它们一直在头中爬过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胸腹、他的大腿他的脚……
这个人全身都是头!
这时候医生慢悠悠地说话了:“我是毛老大。”
第二十七章
?片面的镜子
两个女孩到海边旅游住进一家宾馆。
坐了一天的车很累她们要洗澡。
草是一个内向、柔弱的女孩而花是一个外向、明朗的女孩。这次出来一直是花照顾着草。
草先进了卫生间。
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
花打开电视找到了一个外国的恐怖电影!她高兴地跳到床上看起来。
画面上一个女孩在洗澡突然一些古怪的须角从花丛里伸出来……
草惊叫了一声。
水声已经停了草用毛巾裹着身子惊恐地跑出来。
“怎么了?”花问。
“见鬼了!”
“见什么鬼了?”
草指着卫生间抖抖地说:“我照镜子镜子里没有我!”
花笑了说:“怎么可能!一定是里面的雾气太大了。走我跟你去看看。”
“我不敢!”
花下了床大大咧咧地说:“那你就别洗了我洗。”她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卫生间。
外面只剩下了草。
电视上一个女人在洗澡一些古怪的须角从地漏里伸出来……
她急忙把电视关掉了。
房间里一下静下来只有卫生间里的“哗哗”的水声。
花一边冲洗一边还哼着流行歌曲。
草想看来那镜子真的没什么问题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过了半天水声停了。花对她喊:“草你进来一下!”
草以为花要什么衣服就走了过去。她推开卫生间的门之后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不见花的影子!
突然她听见花说话了!
她猛地转过头看见花正在那雾蒙蒙的镜子里朝她笑:“你怎么说这镜子照不出人呢?你看它不是把我照出来了吗?”
第二十八章
?谁在那里面
周xx是个恐怖小说家。
他写了一篇恐怖小说叫《谁在那里面》。
我是一个作家。
这一天我到一个旧货市场买回了一台陈旧的打印机。
对于我这个电脑盲来说我能把它连接到主机上就像在蒙古建立了海军一样不容易。
天也黑了我也累了洗手睡觉。
夜很静我迷迷糊糊快进入梦乡时突然听见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吱啦吱啦吱啦……”
我一下就醒了。
我在黑暗中仔细听感觉是那个打印机在响。
电脑关着它怎么自己就开始打印了?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打印的声音在深夜里很?br />
我坐起来打开灯朝电脑看去果然一张纸从打印机里慢慢伸出来……
我走过去小心地把那张纸抽出来上面是空白什么字都没有。
我把它的电源拔掉了重新躺下关上灯。
我想假如它再响那就见鬼了……
谢天谢地它没有再响。
第二天一个朋友来做客。
我在厨房煮咖啡听见他说:“这是你写的小说开头吗?”
我探出头看了看他正拿着昨夜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那张白纸在看。
我走过去看了看那张白纸又看了看他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或者这是你写的一诗的开头?”
“你说这上面有字?”
他指了指那张纸说:“这不是字吗?”
我有点毛骨悚然了:“写的是什么?”
“你别跟我开玩笑呵!”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朋友说那上面写着这样两句话:
“我每天午夜都必须写点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恐怖?”
我认定朋友是在开玩笑一笑过去。
这天晚上我又切断了电脑电源可是到了半夜又听见那个打印机响起来:“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我的心一沉。
颤颤地打开灯我又看见有一张白纸从打印机里慢慢伸出来……
我走过去把那张纸抽出来上面还是一片空白。
《小故事》杂志社正跟周xx约稿子他决定把这篇《谁在那里面》寄给他们。
他坐在电脑前点“文件”菜单再点“打印”指令那台刚刚从旧货市场买回来的打印机就开始工作了。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终于打出来了。
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一点问题就到邮局寄出去了。
几天后《小故事》杂志社的张编辑打来了电话。周xx正在电脑前写作。
“周老师您的稿子我收到了。不过有个问题我得问您一下。”
“什么问题?”
“最后一行字是什么意思?”
周xx点开那篇文档朗读最后一行:“我走过去把那张纸抽出来上面还是一片空白。”
张编辑说:“是下一行。”
“下一行就是我的通讯地址了。”
“不是在通讯地址的上面黑体字。”
“没有哇!你说说写的是什么?”
张编辑压低声音把那行字念了出来。
周xx一下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怖中———那行字竟然是:
胡编乱造。你快倒霉了!
怪了。
稿子在电脑里还好好的可是被那台破旧的打印机打出来之后最后就多了一行古怪的字。这行字别人能看见周xx却看不见!
就在这天半夜周xx又听见那台打印机孤独地响起来:“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大家一定都想知道周xx到底怎么样了。正像著名魔术师大卫说的那样:还是留一点谜底有意思。
到此结束。
胡编乱造。你快倒霉了!
第二十九章
?噩梦逼真
我保留着小学毕业时全班的一张合影。
这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总共有32个学生分三排第一排坐在矮凳上第二排坐在高凳子上第三排站着。
其中有一个学生已经死了他叫夏明军。小学毕业那年暑假他到池塘里游泳淹死了。
他站在后排最左边个子不高只露出一个瘦巴巴的脑袋默默地看着镜头。
班主任是个女的姓李她坐在中间那一排正中。
我时常拿出这张珍贵的照片看看它把我带回那遥远的童年时光。
这一年我回到家乡小镇打听了一下除了我小学那些同学竟然都没有走出这个小镇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把他们聚到一起搞个同学会。
遗憾的是李老师不在了。三年前她得了癌症死在了齐齐哈尔大儿子家享年69岁。我去她家只见到了她的一张大幅遗像。
人很快就聚齐了。
大家都过了3o岁有些人我都不认得了。
我请客大家到饭馆大吃二喝一顿。然后有人提议要再照一张合影。我当即赞同并出了一个主意———每个人都按照那张小学毕业照的位置站。
照完像我又把小镇惟一一家歌厅包下来大家在那里狂欢了一晚上半夜才散。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家乡。
半个月之后那张老同学的成年合影寄到了我的手上。
我打开后大吃一惊:照片上多了两个人。
一个老太太满脸都是皱纹木木地坐在第二排正中木木地看着镜头。这正是遗像上的李老师!
后排的最左边露出一个瘦巴巴的脑袋那是彩色照片上惟一一个黑白的影像正是小学毕业照上的夏明军。
他停留在3o年以前默默地看着镜头。
第三十章
?天惶惶地惶惶
夜深了。
张山躺在床上身边多了一个男婴。
她是个作家丈夫是个医生。
几天前丈夫下班回来带回来了这个六个月左右的男婴。他是在医院里捡的。
张山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就觉得他有点面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多少有些恐惧。
今夜丈夫值班家里只剩下她和这个男婴了。
男婴睡着了在月光下他安静得像一枚缓缓飘落的雪花。
夜缓缓地流失。
腕上的表在“滴答滴答”走动那是每个人生命的倒计时。
零点时分男婴抖了一下突然哭起来。
张山吓了一跳急忙把他抱起来使劲摇晃。可是他仍然大哭不止。
在寂静的深夜里一个小孩没完没了地大哭总让人感到有些?br />
天惶惶地惶惶。
张山没辙了。她一边轻轻地拍他一边冷静地观察他。
他一边哭一边紧紧盯着房间的西南角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张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一片黑糊糊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出生和死亡大都是在夜里。刚刚出生的孩子即将死亡的老人都处于混沌未分状态。在这个状态里的人是不是真的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让男婴如此惊恐?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婴好不容易睡着了。
张山小心翼翼地躺下来都不敢喘粗气。她开始回忆这个男婴到底像谁。
一张脸在黑暗深处显现出来……
当张山看清这张脸的时候整个的身体像通了电似的抖了一下———这个男婴多像乔宙呵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难道他是乔宙的小孩?
张山今年42岁结婚十几年一直没有小孩。她不能生育。
乔宙和她同岁。
假如这个小孩真是乔宙的他为什么现在才要小孩?
他为什么要把小孩抛弃在医院里?
为什么偏巧是丈夫把他抱回来了?
张山和乔宙相好时都21岁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恋爱。想起来那时候天真蓝乔宙的笑很灿烂。
两个人在一起相爱了两年后来乔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张山怀疑他是不爱自己了伤心了很长时间。
后来她又谈过几个男朋友都没有结果。
和丈夫相识的时候她已经将近3o岁。
她没有对丈夫说起过乔宙。他已经太遥远了。
而现在一个和乔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她怀疑乔宙回来了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张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现在也是。
21岁那一年她曾经写过一篇散文投到了一家杂志社竟然表了。
那是她的处*女作。
文章的题记是:人类的情感之所以像星辰一样美丽正是因为生命的天空充满了悲剧的黑暗。
她的想象很凄美:
一个人从新生到衰亡这个过程是最残酷的。
不管你的青少年时代多么令你留恋最后你都将一天天变得衰老丑陋。
最初的生命是一个美梦老了之后就渐渐变成了一堆垃圾找不到回收的地方只能在焚尸炉里销毁……
如果人生能够倒过来那多好呵。
一把把泥土渐渐形成*人的样子出现在这个尘世。
他(她)人生的最初外表是衰老的内里是成熟的。然后一天天走向壮年走向青年走向童年。由一种哲学的黑白颜色走向童话的五颜六色。
越活越有希望越活越有漏*点越活越有力量越活越美好越活越娇嫩……
最后变成胚胎。
最后化为乌有……
乔宙是她的责任编辑。
就因为这篇稿子他和她相识了相爱了。
她清晰地记着她和乔宙最后在一起的情景。
乔宙约她在一个酒吧见面。
那个酒吧的名字很怪叫“背对背”。
酒吧里的光线很暗墙壁上挂满了钟表。
乔宙提出分手。
张山似乎并不太意外。那一段时间乔宙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张山早就有预感了。
只是她不明白原因。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乔宙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他看着墙上那些“滴滴答答”的钟表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只是在山路上邂逅打个照面之后就只能各走各的路因为……你是上山的人我是下山的人。”
“你可以跟我上山呵!或者我跟你下山。”
乔宙苦笑着摇摇头。
巧的是或者说不巧的是刚说到这儿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共同的朋友那个人大大咧咧地走过来非要和他们一起喝酒……
对话半途而废。
第二天乔宙就消失了。
张山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男婴在明亮的月光下突然睁开了眼!
张山打了个冷战。
男婴直瞪瞪地看着张山突然说:“你说我是谁?”
一个六个月的小孩竟然说话了!
张山毛骨悚然:“你!……”
男婴转过脸去直直地盯着房间的西南角心酸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消失———我们不是同一种时间里的人无缘共度今生只能各自走向各自的结局……”
张山一下就坐了起来。
是个噩梦。
但是她的心并没有放下来回想梦中的情景她越来越恐惧。
难道这个男婴是……乔宙?
她低头看那个男婴他安静地睡着。
张山不敢睡了第一次如此急切地盼望丈夫快点下班。
她轻轻打开床头灯想看看几点了。当她的目光落在手表上时却呆成了木鸡:
在这幽邃的深夜里那个秒针朝着相反的方向匆匆地奔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第三十一章
?画
马良是个画家。
他在一个村子的最西头盖了一幢高大的房子像个庙堂很netbsp; 他在村里雇了一个老太太每天早晨来给他搞一次卫生。老太太住在村子最东头6o多岁了不过身子骨很硬实。
最近马良一直想创作一幅画叫《后退半个世纪》但是一直没动笔。
他想用一个女子来实现这个题目。
外在的东西没问题一件花衣裳一根黑辫子不施粉黛。难度最大的是她的眼神马良总觉得他描画不出来。
他用了一周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幅画。
那是一个和真人同样比例的女子站在一片草地上挎着个篮子装着半篮蘑菇就像第一次照相的人面对镜头一样有点羞怯地看过来。
半个世纪前的天比现在蓝多了。草地上零星的花鲜得像真的一样。
画完了这幅画马良就像跋涉了半个世纪的时光感到异常疲惫。
他是个自由画家靠卖画为生但是这幅画他不想卖永远不想卖。
搞卫生的老太太来了马良让她把乱七八糟的画室收拾一下。那个老太太就无言地走进去低头开始劳动一眼都没看那幅画。
这一天夜里刮风了。
马良醒来听到院子里的狗们在狂叫。他养了十几条狗。
他警觉地把耳朵竖起来。
画室的门响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人钻进去了。马良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打开画室的灯扫视了一圈没现任何可疑的情况。
他又看了看那幅画画中的女子在草丛中羞怯地看着他。
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卧室。突然他的脖子僵住了。他慢慢回过头眼睛射向那个画中人的辫子。
她的辫子本来在背后现在这根辫子垂在了她的胸前!
马良猛地转了一圈画室里只有他自己。
有问题!
她的辫子上竟然系上了一根红头绳这根头绳马良根本没画过!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趁他不在家钻进他的画室涂改了他的画。
谁干的?
当然是他的同行因为只有同行才会画画。
可是哪个同行会做这种怪异的事呢?而且他和圈子里的人几乎断绝了来往根本没有人走进过这个画室……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低头干活的人不由全身一冷———是她?
他越看画中人越害怕拿起画笔又把她涂改过来。
第二天那个老太太又来了。
她走进画室搞卫生的时候马良在后面悄悄观察她。她没有察觉到马良在身后只管低头干活根本没看那幅画。
马良望着她花白的头暗暗解除了对她的怀疑。
“大妈。”他叫了一声。
老太太似乎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很浑浊。
“你叫什么名字?”马良问道。
“李彩花。”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擦地她的手像一截干枯的木头。
“你是在这个村里长大的吗?”
“是我就是在这个村子出生的。”
“这个村子有没有人会画画?”
“画画?原来有个画匠死了。”
这天晚上马良又被风中的狗叫声惊醒了。
他竖起耳朵听画室的动静。
画室的门又响了一下。
他起身跑过去打开灯没现任何人。
他朝那个画中女子看了看———那根辫子依然垂在她的胸前她羞怯地望着他。
这时候马良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难道自己当时真的把辫子画在了她胸前?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因为他又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女子站立的位置似乎挪动了一点。她身体一侧的边沿露出了细细的一条画布的底色。好像她曾经走下来过重新回去时站立的位置没有严丝合缝出现了一点点偏差。
这下马良惊呆了。
这说明不是画外人作怪而是画里人作怪!
马良陡然想起了一个民间故事好像叫《田螺姑娘》讲的就是一个画上女子爱上了一个年轻的渔夫偷偷从画上下来为渔夫做饭洗衣……
可是此时的马良一点都感觉不到美好只有恐怖。
他仔细打量这个画中人。
她的长相很传统瓜子脸杏核眼高鼻梁樱桃嘴大眼睛窄肩细腰宽臀她的眼睛水水的很羞怯……
看久了就是一个真人站在面前。
马良使劲摇了摇脑袋———她确实是一幅画无血无肉她诞生于他的画笔和想象……
他实在不想再跟她对视下去一步步退回了卧室。
这天夜里他听了一夜的风声。
第二天马良中午才睡醒。
搞卫生的老太太来了她一言不低着头干活。
马良忽然感到这个老太太有点眼熟。
他打了个冷战。
他现这个老太太竟然跟那个画中人有点像!
马良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多数画家笔下的女性都有点像他的太太。马良住在这个村子里很少跟外界接触天天见到的人就是这个老太太了他画的女子就不知不觉像了她几分。
“大妈。”
老太太又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你看我这幅画怎么样?”
老太太一回身目光准确地射到了那幅画上。
“挺好呵。”
“我觉得她和你还有点像呢。”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人家美得像花骨朵一样怎么能跟我这老婆子像!”说完又低头干活去了。
这天夜里又刮风了。
马良没睡他在极度紧张中等待那个响声出现。
大约午夜的时候他果然又听见画室有声音。
他悄悄来到卧室门口聆听清楚地听见有人打开了画室门:“吱呀———”然后轻飘飘地走出去了。
他迅来到画室打开灯目瞪口呆———画上的女子不见了留下一个人形的空白!
外面的狗叫起来很凶。他疾步追了出去。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一个背影———窄肩细腰宽臀一根辫子在背后悠来晃去……
他顾不上害怕跟踪她而去。
她挎着篮子一直朝村东头走。
风越来越大。马良紧紧跟着她。
那背影始终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朝前走……
实际上这个村子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大约一里远。可是在这个梦魇一般的夜里这一里路变成了一万里。
一个画中人一个画外人跋涉了一夜。
马良累极了全身像散了架。
天突然就亮了好像鸽子一飞冲天。
马良朝两旁看了看他现村子似乎变了样砖房都变成了土房而路边的草突兀地繁茂起来。
他猛然意识到空间的距离变成了时间的距离他是朝着从前走一直走过了半个世纪!
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了恐惧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没有放慢脚步。
天越来越蓝。
前面的村道上出现了另一个矮个女子穿着旧时代的衣裳她跟画中的女子打招呼:“李彩花起这么早呵?”
画中人说:“我去草地上采点蘑菇。”
然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那个矮个女子走到马良对面的时候还仔细地看了看他。
李彩花……
马良又一惊———那个老太太不是叫李彩花吗!
正愣怔着果然看见那个画中女子走进了村东头第一家!
他躲在了一棵老树后。
那女子很快就出来了仍然挎着那个篮子。她朝村西头返回了。
马良继续跟着她。
黑夜“哐当”一下就掉下来了。风渐起越来越大。
马良好像又跟她跋涉了一万里路终于看见了他那庙堂一样的房子。
她的脖子好像不会转动没有回一次头。
来时马良不但一直溜边走而且还猫着腰。现在马良的腰身一点点挺直了。
她还是没有察觉好像她和马良是两种时空。
马良的胆子越来越大走得也越来越快最后他离她只有几米远了……
她突然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马良。
她的脸布满了皱纹头干枯花白双眼浑浊不堪。
她是李彩花。她的胳膊上还挎着那只篮子。
她说:“我来搞卫生。”
第三十二章
?网 友
深夜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聊天。“啪嗒啪嗒……”
对面是个女孩。我们聊得很投机。
我说:“我们见面吧?”
她说:“你现在就在看着我啊我也在看着你。”
我说:“那是你的电脑。”
她说:“是你。你在摸鼻子。”
我打了个冷战急忙把手拿下来。
她马上又说:“你怎么把手拿下来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家里飘荡着阴气!
我惊恐地抬起脚猛地朝主机踹去“哐当”一声屏幕就黑了。
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一定是哪个女黑客侵入了我的电脑来吓我。鬼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次日我照常穿着白大褂上班在我的诊室接待患者。
我想走马灯一样的患者中也许就有那个黑客女孩她的心理一定不正常。
正想着走进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跟其他患者不一样进了门就反身把门关上了。然后她怔怔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你有什么病?”我急忙问。
她直僵僵地站在我面前低低地说:“我的脑子坏了你能修吗?”
修?
我的心提起来:“脑子怎么坏了?”
她厉声叫道:“你踢的!”
第三十三章
?面 具
我有两个面具。我之所以买它们是因为它们的样子太恐怖了。
在此之前有朋友自泰国来给我带来一个他们的面具是一个脑袋像人又像兽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吓人甚至把它当成了玩具。
那么这两张脸是什么样子的呢?
它们不是脑袋仅仅是两张脸而且它们不是那种变形的比例跟正常人的脸一模一样。
它们的恐怖在于———它们太白了比纸白比盐白比雪白我无法形容。说另外的东西倒可以反过来比喻———简直像周德东家的面具一样。
那白白的脸上挖了两只黑洞洞那就是眼睛;凸起一个优美的鼻子画着两张鲜红的嘴。
假如你把这个面具罩在脸上走出门透过那两只黑洞洞你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到处飘荡着惊惶的眼睛。
在某一方面我是一个心细的人。这两张脸有一点区别尽管很细微可我还是现了———其中一张脸的额头有几粒斑点小得几乎只有用显微镜才能看清楚。
我把这两张脸分别挂在卧室里和书房里。
我在书房写作的时候我在卧室睡不着构思的时候偶尔抬头看一看墙上的脸会陡然有一种惊怵感刺激灵
感。
有那么一天晚上我站在一张脸前细细打量它突然瞪大了眼。
我所从事的职业不允许我胆子小但是我还是骤然感到了害怕!———由于有那个斑点的区别使得我现这两张脸换了位置!
怎么可能呢?
这两张脸是我一个月前挂上的再没有动过它们。当时哪个挂在了哪个房间我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一个月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从此我的目光一看到它们心里就冷。
它们没有任何表情木木地注视我。
过了几天我再次走近它们观察我的心一下就掉进了万丈深渊———它们又交换了位置!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盯着墙上的脸不敢睡。
我想换了别人一定会把它们都摘下来扔掉。但是这样做不是我的风格。
我不管遇到什么恐怖的事都会坚持到底直到真相大白———哪怕在寻求谜底的过程中我不争气被吓死。
我注视着那张不知道产生于什么人之手的脸似乎有两只黑亮的眼珠隐隐约约在那两只空空的黑洞里缓缓地转动。
我大惊。我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它。
是的有两只眼珠在那张脸的后面转动!
我感到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想今夜我可能真的要不争气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觉了它们的秘密。我要大难临头了。
我站起来猛地打开灯一把把那张脸揭开扔到了地板上———那面具的后面果然藏着一张脸!
我抖了一下。那是面具挂时间长了雪白的墙上有了一张脸形的印记。这是一种借口我不相信。
接着我低头看地板上的那张脸它摔破了两张鲜红的嘴咧开来笑了。
我好像听到它在说:“那是你自己的眼睛。”
那是我自己的眼睛。
这句话深有含义。至少从此我专心写作再也不关注它了。
关于它们互换位置一个搞科研的朋友是这样解释的———那是一种特殊的材料会自动滋生和消亡一种黑色的斑点。两张面具不是一起制造的正好有一个时间差。
第三十四章
?钱钱钱
黑夜末班车乘客稀稀拉拉。
其中坐在车门旁的那个乘客不是人。
这个鬼跟我一样是个作家由于它写的书在阴间销路不畅它决定改变路线写一写人间的纪实文章。它想鬼们远在地下一定都很想知道地上的消息。现在它来到人间体验生活。
众所周知鬼会隐形但是这个鬼不想那样做它要体察人间实情就得实实在在地和人打成一片。
售票员的态度不太好她走过来大声对它说:“买票!”
鬼说:“我不用买吧?”
售票员说:“是人就得买票!”
“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好吧就算你是包裹只要占一个人的位置就得买票。”
“我可以不占位置。”
“那你就是下去了?”
鬼朝车厢上一贴就像画一样贴在上面了:“我在这儿!”
售票员差点被吓昏。
鬼像电视一样对震惊的乘客们说:“我是一个鬼作家最近准备写一本长篇报告文学在阴间卖也想在人间销售一部分届时希望各位踊跃购买。另外购书还可以参加抽大奖头等奖是阴间一日游。”
售票员终于镇定下来她大声喝道:“你可以不买票但是你要付广告费!我们的车厢广告都是收费的!”
鬼一耸身子从车厢上跳下来站到那个售票员的面前生气地说:“你总是钱钱钱的烦死了。”然后它指了指脚下的一截烟头问:“它买票吗?”
“废话它买什么票!”
鬼一缩变成了一截烟头。烟头诡异地笑了一下。
售票员愣了愣突然说:“随地扔烟头罚款五十元!”
那截烟头像虫子一样阴阴地蠕动了几下渐渐变成了一张脏巴巴的钞票闷闷地说:“你敢把我装进包里吗?”
第三十五章
?没有良心
有一个小伙子爹娘都死了他成了乞丐。
这一年冬天特别冷大雪一直下。他几天几夜没吃到一口馍饥寒交迫昏倒在风雪中。
醒来时他看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你是谁?”
“你冻昏了我把你背了回来。”
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他满脸皱纹颤颤巍巍。
小伙子不太相信:“你怎么能背动我呢?”
老头的眼睛一下就挡上了窗帘:“这个你就不要问了。”
小伙子就不问了谢过老头救命之恩还要下地叩头。老头按住他给他端来一碗热姜汤让他喝了。
就这样小伙子在老头家住下来。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可是比起要饭的日子却是天上人间了。他的身体渐渐硬实起来脸上渐渐冒出了红光。
老头是个木匠做一手漂亮的木器活。
小伙子不好意思吃闲饭有时帮老头打打下手。
木工房的角落立着几个木头人很像真人看上去有点R惶煨』镒游世贤罚骸罢庑┠就啡耸歉墒裁从玫模俊?br />
老头的眼睛又挡上了窗帘:“这个你也不能问。”
小伙子心里有点恐惧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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