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小说之覆雨翻云 第 1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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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骚动起来。

    若他们知道连方夜羽率领高手布下重围,仍给厉若海击杀叛徒宗越后,从容突围而去,震骇还应不止于此。

    翟雨时道:“黑榜十大高手中,赤尊信不知所踪,封寒、莫意闲、干罗三人均曾败在浪大叔手中,理应除名,谈应手已死,可以不论,眼下除了凌二叔外,谁还可名登黑榜?”

    浪翻云道:“黑道中除了黑榜高手,最着名者莫过于‘三大邪窟’,依次是京城的‘无心府’南粤的‘魅影剑派’和漠北的‘万恶沙堡’而三窟中又以‘无心府’最星高深莫测,府主‘鬼王’虚若无,其武技在三十年前便可名登黑榜有馀,只因他辅助朱元璋得天下有功,受了策封,故不算黑道中人,才没有被列入黑榜,否则何时才轮得到谈应手、莫意闲之流,如是以武功论,此人实是最有资格。”

    上官鹰微笑道:“听说虚若无有女名夜月,色艺双全,爱作男装打扮,颠倒了京城中不知多少权贵公子,令人神往。”

    梁秋未抱拳道:“只要帮主下个命令,我们便立即上京将美人掳来,为妻为妾,任帮主选择。”

    众人当然知道他在说笑,轰然起哄。

    上官鹰自与干虹青分手后,意冷心灰,埋首帮务,虽不断有帮中元老兄弟,为他穿针引线,他仍是心如止水,一一拒绝,使众人为此担忧非常。

    凌战天趁机道:“月满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小鹰莫要错失杏花满枝的采摘好时光。”梁秋未豪倩大发,弹杯开怀唱道:“春日游,杏花飘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浪翻云看进杯内清莹清澈的米酒里,心中叹道:“清溪流泉、清溪流泉。”一张秀美无伦的俏面似在液体中浮现,转眼换了亡妻的脸容,又使他想到了酷肖亡妻的双修公主。

    这时上官鹰和翟雨时也加入了梁秋未的清唱里,击台高歌道:“若被无情弃,不能羞……”

    歌声远远传往窗外的洞庭湖里。

    黄昏。

    “蹄踏燕”粗健的长腿踢着官道的泥尘,带起了一卷尘屑,往迎风峡飞驰而去。

    厉若海坐在马背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不露半分喜怒哀乐的情绪。

    走了大半天,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显示方夜羽早使人封锁了官道,留给他和庞斑一个安静的战场。

    自亲弟惨死后,他的心从来未试过像这刻的平静宁谧。

    两旁树木婆娑,绿叶在红叶和半枯的黄叶里点缀着,树下铺了厚厚一层枯叶,充满了晚秋肃杀的气氛。

    厉若海的眼忽然明亮起来,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态,其中每一棵树、每一道夕阳的馀晖、每一片落叶,都含蕴着一个内在的宇宙,一种内在恒久的真理,一种超越了物象实质意义和存在的美丽。

    在他一向只懂判断敌人来势的锐目中,世界从未曾若眼前的美艳不可方物。

    一股莫明的喜悦,从深心处涌起。

    那并不是因得失而来的喜悦,也不是因某事某物而生出的欢愉,而是一种无以名之,无人无我,无虑无忧,因‘自在’而来的狂喜。

    过去是那未地遥不可触。

    将来仍未存在,只有眼前这永恒的刹那。就是在这刹那,他看到了六十年来稳坐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魔师’庞斑。

    厉若海毕生等待的一刻终于来临。

    在远处一个密林里,韩柏和范良极两人伏在一稞高树的横杈上,眺望着前面迎风峡。韩柏低声道:“庞斑发现了我们没有?”

    范良极出奇地面色沉凝,毫无平日敏锐的反应。

    韩柏不耐烦地叫道:“喂!”

    范良极冷冷道:“你的声量如此雄浑,我怎会听不到?”

    韩柏道:“庞斑发现我们了吗?否则你的面色为何如此难看?”

    范良极闷哼道:“我们既然能感应到庞斑的杀气,庞斑又怎会感觉不到我们,何况他还不是省油灯呢,事实上不但庞斑知道我们在这ab,连他布置在这四周的高手,无不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措掌,假若这次我有命逃生,必须对庞斑的实力作出全新的评估。”

    韩柏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道:“范良极你怕了吗?现在反悔仍来得及呀。”

    范良极诅咒一声,微怒道:“见你的大头鬼,我范良极岂背信弃义的人,今日若不能从庞斑手中把风行烈偷出来,以后会在‘偷王’上加上‘枉称’两个字,哼,你这种毛头小子怎能明白我的伟大。”

    韩柏急道:“那我们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去和庞斑拚个生死,迟了便来不及了。”范良极嗤之以鼻道:“你估自己是浪翻云吗?就算厉若海肯让我们插手,我们也过不了庞斑手下们那一关,何况厉若海英雄盖世,根本不会让我们沾手。”他似乎对厉若海的为人有深入的了解。

    韩柏一呆道:“难道我们便待在这里吗?”

    范良极道:“你太小颅厉若海了,他就算败了,也有办法将风行烈弄出来,你等着瞧吧。”

    韩柏半信半疑,望往迎风峡的方向。

    蹄声传至。

    庞斑身穿华服,一头乌黑闪亮中分而下,垂在宽肩的长发衬托下,晶莹通透的皮肤更像黑夜里的阳光,与厉若海相若的雄伟身形,卓立路心,便若一座没有人能逾越的高山。

    他电光闪现的眼神,像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生似没有任何一点事物能瞒过他,骗过他。

    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正式与人决战。

    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浪翻云以外,找到一个配与他决战雌雄的对手。

    厉若海见到庞斑。

    庞斑亦见到了他。

    在时间上绝对没有一分先、一分后。

    两人的目光相触。

    ‘邪雳’厉若海仰天长笑,大喝道:“庞斑!”

    ‘魔师’庞斑向着三十丈外马不停蹄向他奔来的厉若海微微一笑,点首道:“厉若海!”

    厉若海一声长啸,两腿一夹马腰,‘蹄踏燕’昂首怒嘶,蓦地增速至极限,一道电光般向负手挺立路心的庞斑冲去。

    距离迅速由三十丈减至十丈。

    红黄绿交杂的秋林在两旁飞瀑般闪退,形成千万道的光影色线。

    厉若海一手抓在风行烈背上,‘燎原真劲’透体而入,来至风行烈被粗索紧扎的手足上。

    粗索粉未般碎。

    风行烈整个被提起,掷出,离马背弹起,依着一道由下而上的弯弯弧线,投往庞斑的上空。

    庞斑眼也不眨,目光只盯在厉若海身上,对快将跨越头顶上空的风行烈视若无睹。

    九丈、八丈、七丈……

    丈二红枪到了厉若海手上。

    六丈、五丈……

    风行烈这时刚到庞斑头顶上七丈处,可见厉若侮这一抛之力,是如何庞大惊人。

    纵横无敌,所向披靡的丈二红枪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尖啸,连急骤若奔雷的蹄声也不能掩盖分毫o三丈、二丈……

    一直凝立不动的庞斑全身袍服无风自动,披风向上卷起,黑发飞扬下,双脚轻按地面,竟缓缓离地升起,就像站在个升离地面的无形座子上一般。

    厉若海眼中神光暴现,丈二红枪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也不知那一把才是真的。

    庞斑四周的秋林纷纷往外弯去,树叶散飞。

    厉若海枪影收回,由左腰眼处往后缩回去,到了厉若海背后。

    有枪变无枪。

    一丈。

    庞斑负于背后的手分了开来,左手握拳,缓缓转身,一拳向厉若海击去。

    他的动作慢至极点,但偏偏厉若海却知道他这一拳的速度实不逊于他迅比闪电的丈二红枪。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真能使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夺闷,想吐喷鲜血。

    拳头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

    这时风行烈的身体才越过了庞斑的头顶,达到了这一抛的最高点,离地八丈处,开始由高而下,在离庞斑身后约十丈许处跌落。

    这两人由见面以至交手,其中竟没有丝毫的时间缓冲。

    就像你看到两道电火时,他们已击在一起。

    生死胜败,决于刹那之间。

    急劲狂旋。

    啪喇!

    多棵粗如儿臂的树不堪压力,朽木般被摧折。

    九尺。

    从左腰眼退回去的丈二红枪,魔术变幻般从右腰眼处吐出来,标刺庞斑变化万千,看似缓慢,其实迅比激雷,惊天动地的一拳。

    霍!

    拳枪轰击。

    一股气流由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两旁树木纷纷连根拔飞,断枝卷舞天上,遮盖了夕照的馀晖。

    厉若海一声狂啸。

    ‘蹄踏燕’后腿一缩一弹,凌空跃过庞斑,往还处落去。

    丈二红枪枪尖离开了庞斑拳头。

    庞斑落回实地,双手垂下,握拳的手轻轻颤震着,并没有回头望他那豪勇盖世的敌手。落叶雨点般下。

    厉若海策马飞驰,赶到风行烈向下重跌的身子前,一寸不差地将风行烈接回马背‘蹄踏燕’不住加速,转过弯路,再奔上直路时,已过了迎风峡。

    蓦地‘蹄踏燕’前腿一软,往前倒下,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

    厉若海俊伟无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拿着风行烈跃离生死与共,陪着自己转战天下的爱马,一点也不停留,头亦不回,继续往前掠去。

    丈二红枪挂到了肩上。

    这七年来,由‘蹄踏燕’出世开始,他从不让人碰这爱驹,洗刷梳毛食训练,全由自己一手包办。

    有生必有死。

    ‘蹄踏燕’已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壮丽的一程。

    厉若海离开官道,转往一座小的的顶处奔上去,到了丘顶,内力由手心传入风行烈体内,解开了爱徒的穴道。

    风行烈刚被掉在地上,便弹了起来,激动叫道:“师傅!”

    厉若海解开丈二红枪,让它挨靠身旁一棵树上,缓缓转身,望往的下前方延绵起伏的山野,平静地道:“你看见了!”

    风行烈道:“我只是穴道被封,视听能力仍在,所以整个过程也看得一清二楚,师傅……”

    厉若海截断他道:“你是天下间第一个亲眼目睹庞斑和一个黑榜高手决斗过程的人,这经验非同小可,对你的益处,庞大得难以估计。”

    风行烈悲叫道:“师傅!”

    厉若海喝道:“像个男人般站着,勿作我最憎厌的妇孺之态,我已拚着耗费真元,恢复了你的功力,只是你的劲气内仍留有一个神秘的中断,随时会将你打回原形,你要好自为之。”

    接着微微笑道:“我本自信胜过庞斑,可惜我仍是败了,但我已将你救了出来,十日内庞斑休想与人动手,庞斑啊庞斑,你虽目空一切,但别想这一生里能有片刻忘掉我厉若海。”

    风行烈全身一震,垂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厉若海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眼中射出无尽的哀伤,看着秋林草野,柔声道:“这世界是多么美丽,行烈,你我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将来若要收徒,收的也必须是孤儿,将我的燎原枪法传下去。”

    风行烈再也忍不住悲痛,眼泪夺眶而出,却强忍住没有发出哭声。厉若海终于再次认他作徒儿。

    厉若海背着他叹道:“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寂寞,人生的道路是那样地难走,又是那样地使人黯然销魂,生离死别,悲欢哀乐,有谁明白我的苦痛?”

    他缓缓探手怀里,转过身来时,手上拿着一包用白丝巾里着的柬西,递给风行烈,微笑道:“这是师傅买给你的东西。”

    风行烈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串黄里透红的冰糖葫芦,台起头时,厉若海已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风行烈道:“师傅!”

    厉若海寂然不语。

    风行烈全身一震,猿臂一伸,抓着厉若海的肩头。

    厉若海软倒在他怀里,双目睁而不闭,口鼻呼吸全消,生机已绝。

    一代枪雄,就此辞世!

    第04卷青楼夜宴第一章肝胆相照

    第04卷青楼夜宴第一章肝胆相照

    当庞斑拳头击上厉若海锐不可挡的丈二红枪尖锋时,韩柏和范良极两人再顾不得隐蔽身形,跃上树端,凭高望去。

    两股气劲强懂在一起所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尽管隔了半里之遥,仍就像发生在咫尺之外,震撼着两人的心神。

    树叶卷天旋起。

    忽然间蹄声远去。

    到蹄声倏止时,一直凝神倾听的范良极全身一震道:“厉若海输了!”

    韩柏一呆道:“你怎知道?”

    范良极罕有地不利用这点来嘲弄韩柏的无知,脸色凝重地道:“假设厉若海能完全挡着庞斑此击,馀劲怎会透体而下,以致祸及座下的良驹?”

    韩柏恍然大悟,心中佩服范良极老到的判断,口上却不让道:“庞斑或者同样也不好受?”

    范长极双耳耸动,显是施展‘盗听’奇功,监听庞斑的行动。

    韩柏不敢骚扰他,但自己又没有如此隔空盗听之术,唯有在旁干瞪眼。

    范良极吁出一口气道:“庞斑走了。”

    韩柏急道:“我们该怎么办?”

    范良极瞪眼怒道:“你不是很有阴谋狡计的吗?为何问我?”

    韩柏狠狠道:“若你不动点脑筋,救不出风行列时,也休想要我娶你那命根子为妾。”

    范良极一惊赔笑道:“小伙子毛头娃,那来这么大的火气,快随我来!”飘身下树,往迎风峡赶去。

    韩柏紧随地身后,不知为何,心中蓄着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有些像大祸临头似的,刚窜上官道,范良极条地停下,韩柏差点撞在他身上,刚要喝骂,旋即瞪大双目,和范良极两人一个表情,不能置信地望向卓立如山般挺立路心,悠然负手的伟岸男子。

    那人只目闪闪有神,带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范良极深吸一口气,道:“魔师庞斑!”

    庞斑淡淡一笑道:“老兄形相清奇,乃正猴形火格,若庞某没有看错,必是‘独行盗’范良极范兄了。”眼光再落到他身旁的韩柏身上,道:“这位小兄弟背着小徒夜羽的‘三八右戟’,想是和小徒有约的韩柏小兄了。”

    韩柏喉咙干涸,心头发热,怎也没想到这样便和庞斑照上脸,如此突如其来!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而对方又是那么彬彬有礼。而更使他骇然的,是深心处升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感觉,像激流般在经脉内延展,就像体内的魔种本是沉睡的,现在却苏醒了过来。

    “飕!”

    烟管离背而出,落在范良极手上。

    范豆极冷然自若地从怀中掏出烟草,放在管上,打火点燃,深吸一口后,低喝道:“韩柏!走,记着你答应过的事。”

    韩柏压制着蠢蠢欲动的魔种,心中感动,真是连作梦也想不到像范良极这样的人,竟肯为一个不相识并嫁作人家妾侍的妓女,献上生命去维护她的‘幸福’。因为以范良极逃术之精,避过庞斑魔掌的可能性,实远比他为高。

    庞斑微微一笑道:“范兄多心了,这位韩兄,小徒早和他有三月内生擒他之约,庞某怎会插手到这些小辈的游戏里?”

    韩柏心头一热,昂然面对庞斑,喝道:“我要向你挑战!”

    庞斑眼内精芒一现,声音转冷道:“你胜得过夜羽,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韩柏为之一窒,庞斑自有一股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气概,使人感到一旦难以和他争锋,甚至连违抗他的说话也感到困难。

    韩柏虽得赤尊信注入魔种,结成与他融浑无闻的魔胎,但始终欠了经验火候,与庞墅这类盖世高手对峙时,便相形见绌,他能昂然说出挑战的话,已使庞斑对他刮目相看。

    范良极也大为头痛,他是人老成精,可是庞斑由行动以至说话,每一着都出人意表,占了先机,使他一时间失了方寸。

    庞斑眼光转到范良极身上,道:“范兄的烟丝是否产自武夷的‘天香草’,难怪如此清淳馥郁!”

    范良极心中一懔,点头道:“庞兄见闻之广,使小弟惊异莫名。”跟着转往韩柏喝道:“小子还不快滚!”这次他似乎担心的不是庞斑,而是方夜羽,若韩柏被他生擒去,那韩柏还怎能完成他的承诺。

    韩柏心中犹豫,他在此的目的是要救风行烈,但自下庞斑规身拦截,立时打乱了所有步骤。

    庞斑皱眉道:“若没有小徒同意,这位韩小弟能走到那里去?”

    范良极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庞兄,动手吧!”一扬烟管,却没有飞起半点火星,同时借着侧头的动作,向韩相打个眼色。

    这两日来,韩柏和这独行盗时刻相对,两人已有非常默契,一看他的眼色,竟是招呼自己一齐合理庞斑,这才醒悟这老狐狸一直叫自己离开,竟是个要庞斑不及防备的假局,而更深一层的用意,是要庞斑产生以为他韩柏武功较弱的错觉。

    一颗心不由卜卜狂跳起来。

    偷袭庞斑可是个无人敢想敢打的主意。

    另一方面亦心下奇怪,范良极一向对庞斑采的策略都是避之则吉,为何眼下一见庞斑便摆出个战斗格。

    难道他掌握了庞斑的一些密。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往庞斑望去。

    庞斑好象早知他会望向自己一般,眼光正静候着他。

    目光相触,韩柏全身一颤,这并非他不敌对方的眼神,而是体内魔种产生的激流,倏地攀上最高峰,使他全身有若被烈火焚烧,当他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狂喊乱叫时,激流忽又消去,了无痕迹,回复了先前的样子。他知道有些难以理解的事,已发生了。

    庞斑的目光像望进了他的灵魂里那样,洞悉了一切,甚至包括他对靳冰云的爱慕和与赤尊信奇异的关系。

    韩柏直觉地感觉到这个六十年来一直稳据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人物,在那人人惊惧的外表下,实充满着洞悉世情的超然智能,生命对他来说只是个胜与败的游戏,没有半点忧惧。

    可是他全不明白为何有这种直觉。

    范良极烟管火星弹起。

    韩柏收摄心神,右手握上背后三八戟的手把o庞斑倏地后退,速度快至令人难以相信。

    两人暴喝,功力运转,刚要追去,蓦地同时一震,煞止了去势。

    原来庞斑仍卓立原地,脚步没移半分。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升起怪异无比的感觉,他们为何会生出庞斑速退的错觉了?这种究竟是什么武功?庞斑喝道:“厉若海在我一拳打出时,攻出了十八枪,范兄不知以为自己可以打出多少?”

    范豆极针锋相对道:“假设你是和厉若海决战前的庞斑,我可能连第二也打不出,但你不是啊!庞兄!”

    庞斑赞叹道:“盗听之术,果是惊人,竟能‘听’到庞某决战后拳头颤震的微声,推断出庞某受了内伤,假设范兄盗听时耳朵耸动没有发出声音,我也猜不到在旁窥视的竟是你范良极,刻下也不会恭候于此了。”

    韩柏心湖激汤。

    他知道范良极已和庞斑交上手,庞斑厉害处,就是点出明知范良极以盗听之术,探出他受了内伤,而他仍现身拦截,自是因他有负了内伤仍能截下他两人的把握。

    他听到范良极双耳耸动的微弱声音,又推出是他的盗听之术,已足使他两人心寒,从而弱了斗志。

    范良极叹嘿一笑,道:“我范良极脾气最臭,偏不信你负了伤仍能胜过我这一根旱烟。”

    “呼!”

    一声掺叫由庞斑后方树林远处传来。

    三人连眉毛也不耸动一下,像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样子。

    范良极一声长啸,一道烟箭口喷而出,往庞斑脸门剌去,旱烟缓缓击出,烟每推前一分,带起的狂飙便愈趋激烈,在离庞斑还有八尺许时,劲气已波及方圆三丈之外。

    韩柏看到范良极此,才明白自己是如何侥幸,范良极的武功确是精纯无比,深不可测;不过这侥幸并不是偶然的,而是靠魔胎层出不穷的怪异能力赢回来的。当下也狂喝一声,三八戟全力往庞斑腰侧扫去。

    庞斑张口一吹,烟韶飘散。

    接着飘身而起,似要冲前,又似要往后飞退,使人完全捉摸不到他的进退方向。

    范良极烟条地加速,封死庞斑所有前进之路。

    韩柏运戟再剌,取的是庞斑小腹,只攻不守,完全一派不顾自身的拚死打法。

    庞斑在这么凶险的形势里,依然从容不迫,眼中闪过对这两名敌手的赞赏,跃空而起。

    范良极和韩柏两人气势如虹,齐齐离地跃追,从左右两侧由下往上攻向庞斑。

    庞斑一阵长笑,竟倒跃回原处。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改变这样的去势,但庞斑竟奇迹地做到了。

    范良极和韩柏齐齐击空,大惊失色下沉气落地。

    浓烈的杀气由庞斑处迫来。

    两人急退,回到原地,摆开守势,准备应付庞斑的反击。

    庞斑悠然负手立在原处,便像是从没有移动过分毫。

    三人回复早先对峙之局。

    但范韩两人气势已无复先前之勇。

    远方又再传来两声惨呼,兵刃交击之声已隐隐可闻,显示伤人者逐渐迫近。

    庞斑望向韩柏,淡淡道:“韩小兄武技高明,足可跻身黑榜,未知与‘盗霸’赤尊信有何关系?”

    韩柏表面丝毫不露出心中的震骇,使他惊异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处露出端倪,教这魔君看出他和赤尊信有关系,假设是对方感应到他体内的魔胎,自己的处境便非常危险了。

    庞斑微笑道:“韩小兄表面虽然非常冷静,但气势却再减弱三分,不啻已告知了我答案,好!赤尊信不愧是赤尊信,竟能舍弃自身,成就魔种,韩小兄!你走吧!”

    最后一句,范韩两人齐感愕然。

    庞斑仰天长笑道:“若本人不予机会韩小兄养成魔种,赤尊信焉能死而瞑目!”

    范良极冷笑道:“庞兄话虽说得好听,怎知不是内伤因强运神功而加重,所以藉词不和我们动手””他这话合情合理,因直到此刻庞斑仍没有和他们硬拚半招。

    这岂是威慑天下魔师庞斑的风格?另一声闷哼从右后方约百步外的林中传来,跟着是兵器坠地的声音,攻来者一直沉着气默默苦战,使人感到他的沉稳坚毅和不屈的意志。

    庞斑仰天再一阵长笑,笑声中透出无比的自信和骄做,不理蓄势待发的范良极,提高声音道:“风兄既如此想见庞某一面,你们便让他过来吧!”

    声音远远传开去。

    范良极运足眼力耳力,不放过庞斑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但卸一点也找不到庞斑受了内伤的痕迹。

    打斗声静了下来。

    风行烈脸容平静,从庞斑右后侧的树林走出来,立在他身后约二十步处,两手空空,背上挂着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冷冷盯着庞斑雄伟如山的背身。

    庞斑头也不回道:“恭喜风兄武功尽复,不知风兄背上的是否令师厉若海的丈二红枪。”

    他头也不回,却像背上长了眼睛般看到了一切。

    韩柏心神稍定,心中却奇怪庞斑明明在此布下了强大的人手,为何直至此刻卸一个也没有现身?风行烈应道:“正是丈二红枪,望庞兄不吝赐教!”

    被三大高手牢夹在官道正中的魔师庞斑,悠然负手,便像是个旁观者。

    要知围着他的三个人,每一个都非同小可。

    范良极乃黑榜级高手,只是这身分已使他可和庞斑单打独斗。

    风行烈是白道新一代的第一高手,现今武功尽复,且挟厉若海败亡的悲愤寻来,岂是易与。

    韩柏更是由赤尊信牺牲自身成就的魔种高手,潜力无穷。

    若这三人联手,负了伤的庞斑真能胜过他们吗?风行烈完全回复了自信,他再也不是那壮志消沉的颓废男子,虽然他的心已随着冰云的离开而死去,但仇恨之火在支撑着他,将厉若海土葬后,他立即来找庞斑。

    在庞斑的整个生命史内,从没有过比这十日更有机会被人杀死。

    为此,他决定了在这十日内不借一切杀死庞斑,或是被杀;因一过了这十日,便再难有机会。

    厉若海说过庞斑十日内休想和任何人动手,就是十日内动不得手,厉若海是不会错的,因为他是和庞斑绝对地同一级数的高手。

    直到风行烈在空中看到厉若海和庞斑的决战时,才明白到厉若海在武学上的伟大成就,更明白到庞斑的可怕。

    为了冰云,为了厉若海,为了天下武林,他风行烈必须杀死庞斑,就算机会连一分也没有,他也绝不会畏缩。

    就像厉若海,生死全不介怀。

    那才真是好汉子!

    庞斑微微一笑道:“风兄挟满怀激情而来,为何不立即出手,气势便不会像现在般一衰竭下来了。”

    他虽背着风行烈,但却像面对面和风行烈说话。

    风行烈道:“庞兄正和对面两位仁兄剑拔弩张,我怎能乘危插入?”

    庞斑仰天一叹道:“只是风兄这种气度,便可推断出风兄将继令师厉若海之后,成为天下尊崇的高手。”

    范良极在那边闷哼道:“不过是个满口讲仁义道德的傻子吧!”

    庞斑微微一笑道:“范兄说笑了,请问范兄知否为何我身负内伤,仍然现身出来会见你们?”

    三人齐感愕然,想不到庞斑忽地承认负了内伤。

    韩柏望向风行烈,后者立时生出感应,往他回望过来。韩柏像见了亲人般打了个招呼,风行烈微笑点头,他当然认不出眼前这魁梧强壮的青年男子,就是那晚在渡头救起他的瘦弱小子,不过见对方昂然和庞斑对峙,心中早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范良极奇怪地望着庞斑道:“庞兄肯现身,自然是自信可在负伤后仍能稳胜我们三人,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庞斑摇头道:“非也非也,若无必要我也不会和你们动手。”

    韩相一呆道:“你这样说,岂不是教我们非趁这机会拣便宜和你动手不可1,”庞斑微微一笑道:“若你们真要出手,我只好施展一种将伤势硬压下去的方法,尽毙你等之后,再觅地疗伤,希望一年内能完全复原过来。”

    一年后,就是他决战浪翻云的日子。

    韩柏奇道:“你手下能人无数,大可叫那什么十大煞神出来,何用施展这么霸道的方法,徒使内伤加重?”

    庞斑傲然一笑,却不回答。

    范良极闷哼道:“你这小子真无知还是假无知,威震天下的魔师也要找人帮手,传出去岂非天大的笑话。”

    气氛一时僵硬至极点。

    究竟是动手还是不动手?这可能是唯一可以伤害或甚至杀死庞斑的机会。

    三人心中也升起对庞斑的敬意,这魔君的气度确是远超常人。

    韩柏更从他身上,看到了和浪翻云近似的气质,那是无比的骄做和自信,一种做然冷对生死成败挑战的不世气魄。

    范良极嘿然道:“你还未说出现身的理由呀!”

    庞斑沉吟片晌,沉声道:“首先是韩小兄体内的魔种惹起了我的感应,使我的好奇心盖过了其它一切的考虑;至于风兄,由于他能于百息之内,连胜十三名我的手下,迫进二百六十一一步,我便推断出他终有一日可达至厉若海甚或更加超越的境界,一时心生欢喜,不得不和他一见。”

    三人心神的震骇,确是任何笔墨也难以形容,尤其是风行烈,因为他知道庞斑果无一字虚言,在庞斑叫停战时,他刚踏出了第二百六十二步。但庞斑既要‘见’他,为何又不回过头来?韩柏持戟的手颤了颤,心中升起庞斑高不可攀的感觉,这魔君在他和范良极时刻进袭的压力下,竟仍可分神去留意风行烈。

    范良极知道若再让庞斑继续‘表演’下去,他们三人可能连兵器也吓得拿不稳,暴喝道:“是战是和,你们两人怎说?”

    风行烈淡然道:“我不打了!”

    范韩两人齐感愕然。

    范良极若不是为了要韩柏去娶朝霞为妾,拿刀指着他也不会来和庞斑对着干,能不动手自是最好,只不过被厉若海之死刺激起豪气,才拚死出手。

    韩柏虽因赤尊信而和庞斑势成对立,但和庞斑却没有直接的仇恨,动手的理由不是没有,但不动手的理由则更有力和更多。

    反是风行列从任何角度看去,也必须动手一搏,但现在却是他表示不战,真使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天早全黑,天上星光点点,眨着眼睛。

    夜风吹来,这四人便像知心好友般,聚在一起谈论心事。

    范良极将烟管插回背上,伸了个懒腰,道:“希望今晚不要作恶梦!”瞅了韩柏一眼,提醒韩柏记得守诺言。

    韩柏也收起三八戟,道:“不打最好!但风兄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他的神态总有种天真的味儿。

    风行烈不理韩柏,盯着庞斑冷冷道:“我想到先师是不会在你负伤时趁机动手的,所以我风行烈怎会做先师所不屑为之事。”

    庞斑淡淡道:“那我走了!”

    缓缓转身,一步踏出,便已消没在林内,像只走了一步,便完成了一般高手要走七、八步的距离,直到离开,他也没有回头看风行烈一眼。

    三人齐齐一呆,这才知道若庞斑要不战而走,确是没有人可拦得住他。

    范良极运起盗听之功,好一会深深吁出一口气,安慰地道:“全走了!”

    韩柏奇道:“庞斑不是要不择手段擒拿风兄吗?为何如此轻易放过风兄?”

    范良极嘿然道:“你若可猜破庞斑的手段,他也不用出来混了。”

    风行烈向韩柏道:“这位兄台,我们怕是素未谋面吧!为何兄台却像和我非常熟络?”

    韩柏欢喜地道:“我便是在渡头拉你上来的小韩柏呀,广渡大师没有告诉你吗?”一时间他已忘了无论体形武功,他都没有了那‘小韩柏’丝毫的形迹。

    风行烈眼睛瞪大,呆望着他。

    范良极伸出手来,一把捏紧韩柏的肩胛骨,狠狠道:“你这小子来历不明,怎又和赤尊信有上关系,快些从实招来。”语声虽凶霸霸的,心内部升起难以形容的友情和温暖,因为韩柏明明可避过他这一抓,却硬是让他抓上了,那显示出对他的绝对信任,这是范良极一生里,破天荒第一次得到的珍品一一友情。

    韩柏苦着脸道:“我说我说!不要那么用力好吗,你这老不死的混蛋。”

    第04卷青楼夜宴第二章路遇故人

    第04卷青楼夜宴第二章路遇故人

    戚长征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农村,借宿两宿,将与孤竹、谈应手的搏斗经验融汇吸收后,刀法更上一层楼,这才踏上征途,往武昌韩府赶去。

    途中遇上一场豪雨,暗叹天不作美,唯有避进一个山谷去,刚进入谷口,骤雨忽停,阳光破云而出,弯弯的彩虹下,只见谷内别有洞天,二十多亩良田,种着各类蔬菜米黍,果树掩映间,隐见茅舍。

    真是个世外桃源的安乐处所。

    戚长征不想惊扰别人的宁静,待要进去,忽地‘咦!’一声停了下来,细察着脚下的一畦稻田。

    稻田显是收割不久,戚长征看着被割掉的禾草,眼中闪着惊异的神色。

    每株禾草都是同一高度被同样刀法削断,显示出惊人的精确度、自制和持久力。

    一名高瘦汉子从果林后转了出来,肩上檐着两桶肥料,踏着田间的小径走过来,他专注地看着向左右延展的田野,似是一点察觉不到陌生者的闯入。

    高瘦汉子走到一块瓜田里,自顾自施起肥来。

    戚长征好奇心大起,朗声恭容道:“晚辈乃怒蛟帮戚长征,敢间前辈高姓大名?”

    高瘦男子头也不台,淡淡道:“本人隐居于此,早不问世事,朋友若只是路过,便请上路吧!”

    戚长征潇一笑,抱拳道:“那就请恕过凡心俗口惊扰之罪,长征这便上路!”

    转身待去。

    “咿唉!”

    果林里传来开门声,一把甜美的女声叫道:“长征!”

    “征”字声尾还未完,倏地断去,似是呼唤的女子突然想起自己不应唤叫。

    戚长征愕然转身,正好迎上高瘦汉子凌厉有若刀刃的目光。

    果林那里再没有半点声色。

    戚长征记性极佳,早想起呼唤他名字的女子是何人,心中翻起波涛。

    戚长征昂然与高瘦汉子对视着,尊敬地道:“江湖中用刀者虽多如天上星辰,但能令长征心仪者,则只有阁下‘左手刀’封寒前辈。”

    原来眼前这甘于隐遁于深谷的人,竟是昔年名震武林的‘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三年前他挑战浪翻云,虽败犹荣,与浪翻云结成好友,受浪翻云之托,将被揭露了卧底身分的干罗养女干虹青,带离怒蛟岛,想不到竟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刚才叫他的不用说是媚诱人,怒蛟帮主上官鹰的前妻干虹青。

    封寒眼中精光敛去,淡淡道:“说到用刀,古往今来莫有人能过于传鹰之厚背刀,封某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浪翻云兄近况可好?”

    戚长征肃容道:“好!非常好!”此人看来粗豪,但粗中有细,外面江湖虽风起云涌,他却一言不提,以免破坏了这小谷的和平宁静。

    干虹青声音从果林裒的茅舍传来道:“故人远来,封寒你为何不延客入屋,喝两口热茶。”

    这时轮到戚长征心下犹豫,他这人爱恨分明,干虹青骗去上官鹰感情,现在又和封寒任在一起,关系大不简单,实是不见为宜。

    封寒指着东方天际道:“雨云即至,戚兄若不嫌寒舍简陋,请进来一歇,待雨过后,再上路也不迟。”

    戚长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东方还处果是乌云密布,景物没在茫茫烟雨里。

    封寒打个招呼,当先领路往果林走去。

    戚长征收摄心神,随他而去。

    两人在种着各种果树的小路穿过,一大一小两间茅屋现在眼前,小茅屋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当是干虹青正在烹茶款客,想她以前贵为帮主夫人,婢仆成群,似这样事事亲为的粗苦生活,未知她是否习惯。

    屋门打开。

    封寒站在门旁,摆手示意戚长征进去。

    戚长征停了下来,仰天用力嗅了几下,叹道:“好香的桂花!”

    封寒冰冷的脸容首次绽出一丝笑意,道:“就是这桂树的香气,将我留在此地三年,或者一生一世。”

    一股懒洋洋的感觉涌上心头,戚长征悠悠步进屋里。

    屋内桌椅几柜一应俱全,还隔了两个房间,珠低垂!各类家具均以桃木制造,虽没有填镶嵌装饰,但手工极佳,予人耐用舒适的感觉,墙上还挂了几张字画,清雅脱俗。

    封寒见他目光在桌椅巡逡,微笑道:“这些都是我的手工艺儿。”指着挂在墙上的字画道:“这些则是虹青的杰作!”

    “哗啦啦!”

    大雨终于来临,打在茅屋顶上和斜伸窗外的竹上,敲起了大自然的乐章清寒之气,透窗而入。

    戚长征楝了靠窗的木椅坐下,伸了个懒腰,舒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深切感受到封寒和干虹青这小天地里那种宁和温暖的气氛,忽然觉得背负着的刀又重又累赘,连忙解下来,挨放墙角,心中一动,眼睛四处搜索起来。

    封寒在厅心的桌旁坐下,道:“戚兄是否在找我的刀?”

    戚长征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应是。

    封寒微微一笑道:“连我自己也忘了将刀放在那里了。”

    戚长征愕然。

    脚步声响起。

    戚长征转头看去,差点认不出这就是昔日怒蛟帮主夫人,那光四射的干虹青。

    她身粗布衣裳,不施半点脂粉,乌黑闪亮的秀发高高束起,用一枝木簪在头顶结了个发髻,予人素淡清爽的感觉,再没有半点当日的浓妆抹,反更渍丽秀逸。

    她双手托着木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几只小茶杯,盈盈步入屋内。

    戚长征惯性地立了起来,道:“帮主夫……噢!不!干……干姑娘!”深感说错了话,颇为手足无措。

    干虹青神色一黯,手抖了起来,一个杯子翻侧跌在盘上。

    封寒手接过盘子,怜惜地道:“让我来!”接着若无其事地向戚长征招呼道:“戚兄!

    趁茶热过来喝吧!”

    戚长征乘机走到桌旁坐下,以冲淡尴尬的气氛。

    干虹青也坐了下来,低头无语。

    封寒站了起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虹青斟茶给戚兄吧,我要出去看看!”披起衣,推门往外勿勿去了。

    戚长征差点想将他拉着,他情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想单独对着干虹青。

    “啪!”

    门关上。

    两人默言无语。

    干虹青忽地娇呼道:“噢!差点忘了!”捧起茶壶,斟满了戚长征身前的茶杯,同时低声问道:“他还恨我吗?”

    在茶满泻前,戚长征托起壶嘴。

    干虹青这才惊觉,将壶放回盘内。

    戚长征看着杯内清澈的绿茶,两片茶叶浮上茶面飘飘荡荡,脑内却是空白一片。

    干虹青道:“长征!”

    戚长征猛然一震,台起头来,双方目光一触,同时避开。

    戚长征抵受不住这可将人活活压死的气氛,长身而起,来到窗前,往外望去,在风雨中的远处,在泥田里,封寒正在锄田松土。

    干虹青轻轻道:“他娶了新的帮主夫人吗?”

    戚长征目视因风雨加剧而逐渐模糊的封寒身形,喟然道:“没有!”

    接着是更使人心头沉重的静?(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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