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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李叔给沈岩准备的外套,挽着沈岩便开始向普度寺出发。
一路上,我挽着他的手臂,他一手抚着我挽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我们像是谁也无语,偶尔的相视一笑。越往山上走,便觉得寒气越来越重,山里遍传来山溪的流水声,使我觉到了寒气里带着的水份是哪里而来。我把沈岩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吧,山里不比市内。”李叔给沈岩准备的衣服是薄薄的线衫,但里面因为给做了托层,所以抵风性也还算好,只不过在这六月天还穿这样的话,还是有些怪异。
我以前只知他讨厌冬天,怕冷,却不知他怕冷是因为身体不好。如果是知道的话… 知道的话,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自觉的皱了眉,他略微带着凉气的手指抚上我的眉间:“语儿,为什么又皱着眉头了?”
是吗?我又皱着眉头了?我赶紧摇了摇头,扬起一笑。给他扣好衣服的纽扣,翻好里面的衣领。他许是见我不愿说,便也不强求。只是一手握住我给他系纽扣的手,一手挽过我的腰将我带入他的怀抱。
一声很细微的拍照声,传入我的耳朵。沈岩想是也听到了,便警觉的放开了转过声音的来源。只见四个学生样的男男女女,举着某某大学摄影学会的旗子走在我们的身后,其中一个拿着相机正对着我们抱以一丝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两位刚才的感觉太适合这个宁静的景致了。”那小男孩走了过来,递过相机给我们看他刚拍的照片。照片上只有沈岩的背影和我被他拥在怀里的半个身子,并看不到我和沈岩的相貌。
沈岩将相机递还给他:“照片拍的不错,不过小同学,我有一个提议,你看好不好。”
那小同学一笑,以为沈岩是要给他提拍摄上的问题,便欣然同意。
“我很喜欢你拍的这张照片,可是,我有我的原因不想让你保存这张照片。这样的话,我想等会让人给你送一台你现在使用相机同品牌的最新款的相机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好,那我只取你现在相机里的储存卡,同样我也把相机款给你。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那孩子一脸不解,他身旁的同学也是一幅同样的表情。其实,我知道沈岩谨慎的态度是对的,可是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讲,他们也许是无法理解的。我一笑对着站在他身旁最近的一女同学道:“我们也很抱歉,可我们很喜欢你拍的这张照片,既不舍得让你删除,又不想让你们带回去。想到这个主意,怕是打扰了你们的兴致吧?”
女孩,像是觉得我的话有些道理。便耸耸还是不太情愿的男同学,让他答应我们提供的条件。男孩子有些不太愿意的道:“你们要是把照机拿走了,那我今天不是白来这里吗?”
沈岩也是很抱歉的看着那群孩子,掏出电话示意这几个孩子稍等。沈岩让李叔现在开车上来接这几个孩子回农庄吃午饭,同时也给齐朗打电话让他送一款最新的相机来佛光山。
把相机交给李叔后,我和沈岩便再次往普渡寺的方向前进。只是因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寺里的斋饭怕是赶不上了。快到普渡寺的山门时,山门两边举目望去,满眼的碧绿铺天盖地,那荷叶犹如一把把圆伞撑开在水面上,又似一个个碧玉盘托在水面,微风过处,一波波的绿浪翻滚而来,茎秆托着花朵挺立于水面,在风中快乐地摇曳着,点点粉白点缀域碧绿中,空气中流淌着荷花的幽香,说不出的一种赏心悦目只是那沈岩说要带赏的莲花却只出开了十几个花骨朵儿。
我打趣沈岩,连时节都没有搞清楚就说要来赏花。他眼中闪过一丝的黯淡,但又随即轻点我的额头,回应我的笑容说:“语儿整天在我身边,让我忘记今夕是何年了。”我知道,他是怕等不到这满池莲花盛开的时节。我不再说什么,只是挽着他向普渡寺走去。
一进山门,沈岩便拉住我:“语儿”,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的不确定。我见着他那犹豫,遍知他肯定是想告诉我苏缦葬在这佛光山普渡寺的后山之上。我转过身,立于他的正面,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告诉我,苏缦葬在这佛光山普渡寺的后山之上?”
他皱了一下眉,我知道他在想,我是怎么的。我不想回答他,我是怎么的。其实,这些年在公司,多多少少都能听闻一些关于沈岩的传闻。这些传闻不一定全都是真实的,但总有一些是有价值的。比如说,人人都说沈岩爱上这普渡寺是因为他的初恋女友就葬在这普渡寺里。
47
“阿弥陀佛,沈居士来了?”一个小沙弥走到我和沈岩身边,向我们招呼到。沈岩松开我的手,双手合十的向小沙弥顶礼:“觉和师”我学着沈岩的样子也向小沙弥顶礼。小沙弥微微一笑,也向我还礼,只是那目光不像看沈岩那样直接,而是内内往里收着。
小师父在前面领路,我跟在沈岩身后。看来,这些年沈岩和这普渡寺的里师父们,都已经很是熟悉了。“觉和师是这普渡寺里主持妙湛大和尚的近身弟子,语儿可别看他年龄小,他可是在这普渡寺里十二年了。”我吃惊的看着这个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师父,怎么四五岁就会出家呢?
“各人因缘所致,没有什么奇怪的。”觉和师走在前面,回过头又是浅浅的一笑,轻声回道。我觉得这个觉和师笑的样子都很特别,就像这六月的风一样,轻轻的,柔柔的,不着痕迹却又让我不能忽视。
“语儿,丈室女众也不好进,你看,我让觉和师陪你到处走走。我和妙湛师说几句话就过去找你们。”沈岩停下前进的步伐,拉转身向我看到。
“好!”我知道,沈岩带我来这个普渡寺也不仅仅是看这莲花池而已,他肯定也有他要办的事情。我点点头,便随着觉和师参观起这据说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的普渡寺。
“觉和师刚说各人因缘,我觉得因缘在您这里一说特别的意思。您能给我说说吗?”觉和师一直走在我右前方三步之远的地方,目不斜视,只是轻声细语的给我讲着各个殿的名称和供奉着的佛菩萨。
“因缘,在我们佛教里释其意说,前缘相生,因也,现相助成,缘也。也就是说使万事万物的生起变化和坏灭的主要条件都是因,而辅助条件都为缘。”
“万事万物都为因缘而起?”我驻足于竹林山阶之前,又接着问仍走在前方的觉和师。
“是,万事万物都因因缘而起,也都又因因缘而灭。就好比这人的一生来说,因你无始劫来修行的结果,而得人身投胎为人,而又因为你这无始劫来修行的成果来决定受用这一生的福报和业报,等你享用完了,你的人生也就结束了。”觉和师见我没有再往上走的想法,便转过身立于我身前三步之外继续给我解答。
是吗?如果说沈岩这享用的是他的福报,那他受的病痛也是他的业报吗?“觉和师,这业报能转吗?”很多佛学书里,都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那现在改还来得急吗?
“定业不可转,一些较轻的恶业只要发至诚的忏悔心,祈求无始劫来怨亲债主的谅解,以后,多做善事,好事。将这些做好事的功德回向给他们,使他们得于解脱这生生世世的纠缠,往生极乐世界。”
“发至诚的忏悔之心?”我像是自言自语,低声说道。
“觉和师”
这时,两名妇人走在我身后,向立于我前方的觉和师顶礼问好,她们起身时,也向我微微一笑。我冲她们点点头,也礼貌性的回以一笑。
“她们,这是?”我看着她们这三步一拜的往山顶拜去,我想,她们不会打算拜到山顶吧?这据说有999级台阶呢!
“拜塔,也算是一种忏悔,消业的方式。”觉和师抬起双眼,看了一下三步一拜的两名妇人,含着笑淡淡的答道。
“就这样忏悔,消业?”我还是带着疑问。对于我来讲,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他所说的这种消业。
“佛说,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都灭八万四千生死重罪,何况,你能发心忏悔,改过迁善呢?”
生死重罪,念一句佛号也能灭生死重罪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沈岩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死了呢?
“现在,你还不能相信也是因缘未到。到了,你自然也就能明白今天说的了。”觉和师向我轻轻点头,示意我在这竹林里的小亭子里先做休息。
我走到小亭子里,亭子里全是竹质的桌椅。看样子,像是已经有了一些年月。我倚着亭子的廊柱坐了下来,抬眼往去一开始拜塔的两名妇人,已经拜到了台阶的三分之一处,她们也正倚着台阶的扶手稍作休息。我见她们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和沾在头上的尘土,但这些又似乎没有影响到她们要继续前进的决心。也许,我真是像觉和师说的那样,因缘未到还不能理解她们所作一切的动力是源于什么。我吹着这山林里的凉风,不自觉的合上了双眼,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语儿,累了?”其实,在沈岩走进竹亭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来了。可我,仍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我知道他见我这样一定会将我搂进他的怀中,让我靠着他身上。我以前总喜欢他身上那淡淡的阳光的味道,最近,这淡淡的阳光味被中药味给掩盖了,可我仍旧喜欢靠着他。也似乎只有这样,我才有脚踏实地的存在感。
48
“不累”我窝在他怀中,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额。不累,真的。能这样跟他在一起,又怎么会觉得累呢?
“那是饿了还是困了?”他的笑意从头顶传来,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暖意,我还真有了一点困的感觉。虽然,现在我没有怀孕初期那般噬睡,可我还是有只要靠在他怀里就想睡觉的冲动。
“不困也不饿,我包里应该有很多吃的,都是陵则给准备的。”我抬起头,看着沈岩。我和他之间,并不忌讳谈论到郝陵则的一切,就像郝陵则也同样愿意倾听我和沈岩发生的一切一样。
“陵则昨天跟我说,他要去上海出差。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他打开我的手提包,里面果然装着两盒酸奶和苹果,糕点。
“没事!我要害怕了,我就留在医院,有你陪着就好了。”我接过他递来的酸奶,带着一点商量的口吻和试探的意思向他问道。
“语儿当初我怎么就把你放在人事部,应该把你放在营销才对!你都懂得谈判了!”他眼里含着笑,暗暗的拒绝了我的试探。我浅浅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不想让我呆在医院的原因我也知道,他是害怕他万一要有个什么情况,我会不知所措。对我和对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他不愿意的事情,我也不强求他答应。
“能带我去看看苏缦吗?”我想去看看苏缦,其实,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要不是她的一篇日记,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曾经有撞上她。如今,已是一捧黄土的人儿,我想去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语儿要去?”他像是在确认我的提议,他今天带我来这佛光山难道又仅仅是来看莲花的吗?总归是要去看苏缦的,谁先开口提不是提呢?
“是,我想去。”是,我想去。除了说一句对不起之外,我还想去跟她说,再让沈岩陪我一段时间,不要这么快带他走,不要让我的孩子见不到他的父亲。我不知道,说这些有用没用。但我还是想这么告诉她,求求她。
“苏缦,我带语儿过来看看你,你见过她的。”沈岩拉着我的手,立于苏缦墓前。墓碑上的照片,让我依稀想起了她当年的模样。高高瘦瘦,扎着一个马尾辫,清爽的就像普通的邻家姐姐。
“苏缦,我们见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苏缦的坟墓之后,便一直在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这近十来年,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象过你的样子,想象过你和沈岩相处的样子,想象过如果你还在的话,我的样子。可当我看过,这里孤零零的一座坟之后,我简直羞愧的无地自容,我似乎都不敢看向沈岩。
“我想带语儿过来很多年了。可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没敢跟她说。苏缦,我今天带着语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看你了。你看,她现在不是你当初见着的模样了吧?除了那股子傻劲,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初的模样。”沈岩的手,抚上苏缦的墓碑,浅浅的一笑。
我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的,可越是不想让它掉,它就偏偏的不受你控制。
“你看,还是这么傻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才一直没敢带她来的。本以为,她要当妈妈了,会坚强一些。哪里知道,还是这样。哎…”他拉过我,擦过我止不住的眼泪。
“宝宝,让你妈妈别再哭了,再哭苏阿姨也会哭的。”沈岩见我实在是收不住泪水,便干脆低过身子,附于我肚子上面轻声的对着孩子说道。
“沈岩,对不起,对不起… 我要怎样才能让苏缦原谅我,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我拉住沈岩的身子,根本已经是泣不成声。
“语儿,不要这样。苏缦没怪你,从来没有。要求原谅的,也应该是我来求得她的原谅而已。”
“沈岩,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嘛。明明错的就是我,明明错的就是我。如果不是我一直想要呆在你的身边,也许苏缦就能回国。也许回来就能治好,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一个人躺在这里冷冷清清的后山。如果不是我,你们也许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沈岩,错的最厉害的人根本就是我,是我…”这些话,是这十来年我想说,而不敢说的。因为怕说了,沈岩便不再是那个沈岩了。今天这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我心里像是轻松了很好。我也希望我真心的忏悔,能换来苏缦的原谅。
“其实,哪有对错!语儿,苏缦知道的,你这傻瓜自己一个人暗自自责了这么多年,也到此为止吧。这一切,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都忘了,这样苏缦也不要再伤心了,我的语儿也可以不要再为了不让我知道,偷偷掉眼泪了。”沈岩搂住我,低着头在我耳边安慰道。
“不过,语儿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有一天我去了,把我葬在苏缦身边。活着的时候没有兑现的承诺,我想在死后兑现了给她。这样,也许我和苏缦纠缠着的命运也就到这辈子为止了。如果,来生我还遇到你的话,就可以让你不再受这么多的煎熬和痛苦。如果,来生你还愿意遇到我的话,我保证一定让我的语儿幸福快乐。如果,来生我们还能相遇的话,我想和你呆在一起一辈子永永远远都不要分开。语儿,你可愿意?”他搂着我的手,随着他的如果在收紧。他的语气,也随着他的如果在哽咽。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49
“那明天你同郝陵则一起去上海,不要再来医院。”他在我说完三个愿意之后,依然搂着我,可搂着我的手渐渐的松开。他说,让我同郝陵则一起去上海,不要再去医院。是不想让我呆在他身边吗?
“为什么?”我还问什么为什么呢?他不想让我呆在医院的理由已经跟我说过千遍万遍了。再多一遍也无非是不想让我看着他这样而痛苦罢了。这句为什么,我是不应该问的!
沈岩还是无奈的笑了一笑,拉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我生病的这件事情,除了司俊他们三个人,也只有你和李叔知道。我想,这件事情对外也总要有个交待的。要不然,到时候我有一个什么万一,司俊他们也没法招架那些股东们。所以,我打算明天把这件事情说了。这样也算对我爸,还有股东们有一个交待。这个消息一公布,你想,你还能这样呆在我身边吗?再说,把你放在我身边的话也不太安全。乖乖的跟着郝陵则去上海呆一段时间,等这边稳定之后再回来。”他说的不太安全,让我不太明白,但这也似乎是没有得我选择的事实。如果,明天他把消息一公布出去,沈岩的太太必定会来医院。而我,这个名义的郝太太又怎么可以像现在这样常随待在他的左右?
“一定要这样吗?”我似乎都可以想象,整个城市又会因为沈岩的病情而热闹起来。股东们会开始质疑司俊三人小组的能力,员工会开始担心公司的未来,股民会开始紧张SM集团的股价,更有可能的是连八卦小报都会开始关心沈岩和太太的一切发展。这样的架势,我肯定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在保证你和孩子安全的前提下,只能这样安排。”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以为郝陵则在深蓝跟你说结婚的时候,为什么记者会马上就知道?”他像是在给我举例说明,现在的这些记者无孔不入的本事。
“那你等我回来,在我没有回来之间你哪里都不许去。”我紧捉住他的手,我害怕我这一走,他就又会消失在我眼前。而我一直以为,郝陵则求婚的内幕是那个美女林主编对外公布出去的,看来远不止我想的这么简单而已。
“好,语儿没回来之前,我哪里去不去。”他微微一笑,擦过我脸上的泪渍。抚上我的肚子,低声道:“孩子,替爸爸好好照顾你妈妈。”原来,沈岩当父亲的样子是这样的。也和所有的父亲一样,那么温暖,慈爱。
“宝宝,跟爸爸打个招呼。”我似乎被沈岩那温暖的笑意给打动。肚子里的孩子也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在肚子里动了两下。沈岩像是孩子般的抚着肚子跟我说:“语儿,他竟然听得懂,真的动了呢!”我也朝着沈岩开心一笑。
沈岩拉过我的手,再次转向苏缦的墓碑:“苏缦,现在的我想告诉你,我很幸福。谢谢你愿意多给我的这些时间。”沈岩说完这话,看了我一眼。我走上前,擦过苏缦墓碑上的一点水渍:“苏缦,谢谢你。谢谢你多给我们的时间。如果时间可以这样计算的话,我会加上你的那份爱来爱他。”
我相信苏缦会原谅我的,因为我们俩人都希望沈岩是幸福的。假如我是苏缦,只要是沈岩能够幸福,我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呢?
从佛光山回到市区时,已经快到下午四点,本来沈岩说先送我回家,但是我却执意让李叔直接把他送回了医院。因为,他的体温在不断的升高,让我突然害怕他会像是十年前一样突然倒在我面前不省人事。
医生告诉我,只是受了风寒没有太大的关系后,便不再让我见沈岩,说是孕妇不宜过多的接触,以免过到病气影响胎儿的健康。
我回到家时,郝陵则也正好从他的房间拎着行李走了出来。“你去哪?”他不是明天才去上海的吗?今天怎么就突然拎着行李,一幅要出门的样子。
“你回来了?那正好!我本来说是去医院接你再一起走的,先生说带你一同去上海。这样原定的明天一早的机票就退了,我们改搭今天晚上的火车走,明天我同样可以准时赶到上海。我看时间也快到了,你行李也别收了缺什么去上海买就好了。”
“为什么要坐火车?”干吗非走这么急?
“你啊!你以为飞机看似很平稳的很,其实它还是运动的。而且,这种高速运度所造成的气流,对胎气不好。如果可以的话,连火车也不要坐,但没有办法。你啊,整天都在担心别人,估计你是最缺乏怀孕常识的孕妇。”郝陵则似乎一幅拿我没有办法的表情。也是,每回医生给我讲什么,他都比我听得认真,仔细。甚至,他看的有关怀孕期间的资料都比我来的多。
我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还是回房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两身衣服便跟着郝陵则出发前去上海。我并不知道,这突然决定提前的行程是因为沈岩突然升高的体温和医生对我所说没有太大关系的风寒。
50
也不知道为什么,郝陵则在上海的原定于10天的工作,左拖右拖的已经快到半个月仍是没有结束。而我则像是他的行李,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把我给带上。其实,有些会议在我看来他根本没有参加的必要,他却出席。一些没有必要出席的酒会,他也一场不落的参加,这根本不像是郝陵则的作风。就像今天这场由当地政府主办的慈善酒会,这级别的酒会在我看来最多也只要上海这边分公司的总经理来就可以了,何必要他亲自过来呢?
“我们一定要去吗?”在进会场之前,我再一次向正准备迈入会场的郝陵则确认。这种性子的酒会,有什么意义呢?所有述职的片区总监都已经回去了,呆在上海的后一个星期,郝陵则完全就像是在没事找事做,但他就是不提回家的事情。我开始担心,是不是沈岩出了什么意外,他在故意的拖延和隐瞒。
“你很不愿意去?”郝陵则明明就知道我是非常不愿意去,可他还是一脸正色的问我。可见,他确实是在有事隐瞒着我。
“我说不愿意去有用吗?要去就去吧!”我稍为有点生气,这样的郝陵则让我感觉像是回到了我和他刚认识的那会。
“看来,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夫人。实是很抱歉!”上海分公司的经理转过身对驻足在一旁说话的我们,开始抱歉。
“没有,刘经理。是我有些累。”其实,这个刘经理的难为,我早就看在眼里。他看来也是受郝陵则的要求而这么做的,现在让他来给我道歉,人家岂不是很无辜。
“你要累了,我们就回酒店休息吧。”郝陵则一听我喊累,便不再一幅非去不可的样子。这些天,他总是这样只有我说累了,他才停止所有的活动。
“陵则!”我是真的有点生气,可是又碍于这个刘经理在场而不得发作。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他拍拍我的脑袋,又转过身交待刘经理自己去参加这场慈善宴会,他先陪我回酒店。
“你要是还想发脾气你就发吧,现在没有外人了。”当刘经理走进宴会酒店之后,郝陵则便转过身子,低着脑袋一幅主动承认错误的样子立在我面前。
“我不想发脾气,我只想回去。”我说我不想发脾气,可是我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高。而这略带高音的声调,显然已经是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
郝陵则低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理亏,还是因为自己口不对心的话,也不由的有些有发笑,可明明很生气的心情,又让我觉得自己矛盾极了,我赌气的转身就走。
“子语,你走错路了,酒店要往左走。”郝陵则跟在我身后,声音里还是压着淡淡的笑意,我没有答理他,自顾自的埋头生着闷气。
“子语,我给你拎着包吧。你挺着个肚子走这么多路不累吗?”郝陵则见我不理他,便快步走到我旁边,想要帮我拎手袋。其实,手袋里什么也没有。哪里需要他帮忙。我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还是一个人往前走。
“子语… 别走了!孩子都喊累了!”在走了大概两站路之后,郝陵则终于忍不住的挡在我身前,含着一张笑脸对着我。其实,我跟郝陵则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可是,我生气的是,他明明知道我在担心沈岩的情况。他怎么可以让我在上海这样呆着呢?每天就只能盼着司俊或是齐朗来个电话,报个平安,一切安好的消息呢。平日里那样理解我的郝陵则,怎么可以一到了上海就似乎完全不能休会我的心情了呢?
“你别给我掉眼泪哦!我可没有犯什么错!”郝陵则看到我眼中的雾气正在凝聚,他便一幅这事麻烦大了可又不知道怎么收拾的表情。
“我就是想回家嘛!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呢?结婚以来,我一直以为,就只有你郝陵则最能休会我的难处,可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似乎是越想越觉得委屈,再一听他还觉得自己根本没错,我就更觉得这人真是变得有些离谱。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这不是因为事情没办完,所以才不能回去吗?办完了,我们立即回家好不好?”郝陵则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含着眼泪对他的指控,像是很深刻的领会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看你早就办完了就是拖着不想回去!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我已经管不住自己是不是在大街上吵架了,反正这大上海的也没有人认得我是谁,丢人也没什么,我索性就由着性子跟着郝陵则较真。
“没办完,真的没办完。我还在等集团的通知办另一件事情,我不是怕你在等的时候无聊,才会安排这些事情来调节一下吗?我哪里有事情隐瞒着你了?”郝陵则估计是没有想到我能在大街上就跟他卯上,他先是一愣,但也随即不顾路人的驻足和旁观跟我解释起来。
“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哪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在这里等着才能办的!难不成总部其他事情都不用办了吗?可以有空闲让他就在上海整天吃喝玩乐?那平时有必要天天加班到半夜三更吗?
“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不相信,晚上司俊他们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可以问嘛。”郝陵则向我面前走上一步,想接过我手上的包。我手一甩,躲过他伸过来的手。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他和司俊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这三个人永远都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我跟他们不是同一伙的,你得相信我。”郝陵则已近乎是一种恳求的语气在哄着发脾气的我。可我就是完全不懂得在沈岩身上用得炉火纯青的见好就收,用到郝陵则身上。我似乎觉得因为郝陵则对我的理解,能使他容忍我的一切。
“哎啊,年青人,你就相信你老公吧!”一个围观的老太太像是看不下去,出声劝道。我虽然也觉得自己无理,可我又觉得没有台阶可下。
“我向老婆大人保证,我绝对没有欺骗你的行为。”郝陵则见我有了一丝松动,立即向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立誓保证。我被他保证的样子,给逗得哭笑不得。可他一句老婆大人,却让我五味杂味,感慨万端。
51
“怎么了,都围这里干吗呢?”一个身穿着警服的男子,扒拉开人群走了过来。我本想拉着郝陵则离开,但我还没开口就只见那男子立正的向郝陵则敬起礼来:“队长”
“小李?”郝陵则先是一愣,但随即笑颜大开上前给这个警察来了一个熊抱。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笑到那样爽朗的郝陵则,这似乎这种笑容是郝陵则曾经身为军人所留下来给他的影子。
“队长,什么时候来上海的?你在这干吗呢?”那个小李拍着郝陵则的肩膀,还是亲热的喊他为队长。
“来了半个月!这不,你嫂子跟我生气呢。”郝陵则指着还呆在一边,傻笑的我。我不太好意思的冲小李笑了笑,这个郝陵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生个气,有必要搞得全天下皆知的吗?
小李见着我,立即又正身行了个军礼,憨憨的冲我一笑“嫂子好!”我还不太习惯他们这样的军式作风,我看了看周围打量的人们,也笑着向他问好。我想,无论怎么样,在外人面前给郝陵则和他的朋友足够的尊重和面子总是对的。这么做相较于郝陵则对我的无私帮助,也是万分不及其一的。
“嫂子,我们队长不会哄女孩子。您就算给我个面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生气了。”小李把郝陵则推到我面前,也开始向我说着郝陵则的好话。我扬出一笑,也算结束了与郝陵则这一场莫名奇妙的争吵。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一起吃饭。”郝陵则接过我手中提着的包,转身冲着小李问道,郝陵则似乎还沉浸在遇到战友的喜悦里面。而像今天这一刻这么单纯的郝陵则,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
“我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呢,我见着人一群群的围着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呢!走,上我家吃饭去,我让我媳妇给你做你爱吃的麻辣鱼片。”那小李一边拉着郝陵则就一边往他车的方向走。郝陵则冲我一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点点头,也难得郝陵则高兴。几个月来,他无微不致的照顾,我还有什么可以向他要求的呢?
上了小李的车,郝陵则才突然想起司机开着车还一直跟在他身后待命,便赶紧让司机先回去。这时,小李才开始问起:“队长,你转业回来不也是在警局吗?怎么,我看你现在不像呢?”
郝陵则轻笑出声:“没,从局里出来了,现在一家公司给人上班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坐在后座感觉郝陵则的笑声里带着一丝的自嘲。
“为什么?”在听到郝陵则从局里出来了之后,小李的反应像是恨不得踩下刹车来质问原因,我不由自主的捉紧了扶手。
“你慢着点,你嫂子都紧张得扶把手了。”这个郝陵则有透视眼吗?连我在后座扶个把手他也能知道。“没为什么。”
小李像是感觉到了郝陵则的不想多谈,也不再问这个话题。我也一直不知道郝陵则是为什么从警局辞职,来SM集团给沈岩工作。我想,总不至于真是像他向记者说的那样,是为了我吧。
男人们的聚会总是这样热火朝天,我和小李的太太在他们家的厨房里给他们做着菜,也不知道小李从哪里又找来了几个战友。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又在开始感叹现在的生活和回忆当年的英勇。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叫郝陵则的男人,曾经在中越边境被人拿枪指着头还能顺利逃脱。我也不知道这个整天对我呵护备致的男人,曾经是精英战备小分队的队长。他曾多次带着自己的兄弟深入敌营,捉毒犯,反动武装份子。
他的战友们问,嫂子,我们队长身上很多伤痕吧!我答不出来,我只能以笑容来掩饰我自己的心思。虽然,我和郝陵则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结婚以来我能感受的得他是真心的在关心着我,支持着我,照顾着我。而我呢?像是觉得他对好这是一种天经地义,从来没有觉得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我轻轻的一笑,原来我根本就不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我对郝陵则还没有对普通朋友好。
“陵则喜欢吃麻辣鱼片吗?”我看着正在切鱼片的小李媳妇。
小李媳妇奇怪的看着我,又笑了笑:“是啊!我们家那小李也喜欢。他啊!时常跟我说当年他和队长几个人,天天就只爱吃这个。怎么?你不知道?”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一时间厨房里又像是尴尬了起来。
“聊什么呢?”小李和郝陵则走了进来,看着我们。
“子语说不知道陵则喜欢吃麻辣鱼片呢。”小李媳妇想必也是心直口快之人,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我不好意思的朝郝陵则笑了笑,怕是我这无心之话又给他惹了不必要的麻烦了。
“呵呵~ 子语不太吃辣,所以我就改味口了。”陵则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朝他们两人解释道。
我看着郝陵则,他总是这样,每次都解救我于这种困境之中。
“回家我再给你做吧!”
52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在我说完之后郝陵则眼中的笑意却明显的深了起来,他拍拍我的脑袋说:“你又不爱吃辣椒,别做了。”小李两口子,像是特别受不了我和郝陵则突然之间的温馨。都在一旁开始打趣:“嫂子,我们队长可真是被你降得服服的哦。”
郝陵则伸出腿,像是要踹他的样子,眼神在小李和他媳妇之间来回的穿梭:“小子,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拉着人家姑娘软磨硬泡,说什么就是死不松手的不让人家走呢?”
这回又轮到了小李和他媳妇不好意思,我看着这几人,第一次感觉也许他们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有过可以的回忆东西。而我这些年,回忆里除了沈岩之外,只不过剩下几片星星点点而已。“厨房可是女人的天下,你们都出去吧?”我推着郝陵则,把他们赶出了这本就不大的地方。
席间,郝陵则拗不过战友的轮番劝酒,已经喝得稍有些醉意。我和小李媳妇退在一旁,她问我会不会讨厌他们这样,我笑着摇摇头。郝陵则不是一个会失了分寸的人,但像今天这样兴奋,开心的郝陵则也许我不会有机会再见第二回。我问小李媳妇:“你呢?”她朝我一笑:“不会,这年头还能有这样的朋友多幸福啊!”她很是感慨的说:“以前总觉得同学是最纯洁的友谊,现在才发现同学们也和社会上的朋友一样尔虞我诈。还是这种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体会什么是情谊无价。”我看着这个看似娇小的女人,她应该很爱小李吧?
电话声打断了我和她的对话,我一看是司俊的来电。我悄悄的避过这群又唱又叫的男人,走到阳台上接通电话:“司俊?”
“是我”沈岩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淡淡的,含着笑意但也有一丝的疲倦。这是我离开他之后,每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跳一下子没有了平常节奏和规律。
“你还好吗?”郝陵则把我带到上海之后,根本就不让我接触到外界的新闻。其他人也像是受了告诫,根本也不在我面前提这些事情。我这些天来,就像是被隔绝在这大上海里。
“很好!放心吧!”沈岩的声音像是带着笑容,低低的传入我的耳中。“语儿,再耐心在上海呆几天。”
“嗯,那你能不能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平安没事?”每天司俊或齐朗的电话,我实在是害怕他们是联合在一起隐瞒我什么。
“好,我尽量。”他顿了片刻,像是比较的为难,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你在哪里呢?我听着有点吵!”
“今天在路上遇到了郝陵则的一位战友,所以晚上在他们这边吃饭呢。”我转过头看着客厅里的男人们,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说着,笑着。我看着他们的目光,正好与郝陵则看我的目光相遇,我们俩相视一笑。
“哦!你自己注意身子。”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低低的,像是很累的样子。我不禁又开始想早些回去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多呆几天?到底要多呆几天才能回去?虽然我知道自己回去不一定能见到沈岩,可那样至少我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空气听着彼此的声音。
“多呆几天吧!不超过一周的时间。好吗?”沈岩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努力,给出了一个并不能让我满意的答案。正当我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郝陵则带着醉意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子语,你能嫁给我,我真的很开心。”我下意识的捂住了电话,转过身盯着这个带着七分醉意的男人。沈岩应该听到了郝陵则的话吧?我要怎么办?一时间,我握着电话没了主意。身边的郝陵则和电话那头的沈岩又像都是在等我说什么,都不开口。
“沈岩,我要明天回去。”
在我静静的和郝陵则对峙的两三分钟之间,郝陵则的眼神让我慌张。那是一种虽然带着七分醉意,却又清醒十分的眼神。这说明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根本就是清醒的,又或是可以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把这句话说给沈岩听。我能嫁给他,很开心?不就是沈岩让他娶我的吗?有什么好开心的呢?
“不行”电话那头,沈岩的声音冷了下来,也生硬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你们没有一个人给我理由,就把我困在这上海。沈岩你不能不讲理由。当初说了十天的,为什么现在还要让我再呆一个星期?”沈岩生冷的声音让我不由自由的害怕,我担心郝陵则刚才的话直接影响到了沈岩的态度。
“你换陵则听电话。”沈岩完全不理会我的话,而是要求直接和郝陵则通电话。我看他根本就是铁了心想把我留在上海,不想让我回家。
“我不,你给我一个理由。”郝陵则还是那样盯着我,就像盯着猎物一样。我都很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注目之下还能如此镇定的和沈岩讨价还价。
“没有理由,你要不换陵则听电话那我就挂了再打给他。”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我都能猜到沈岩的脸色难看到了什么地步。我带着一丝的畏惧,把电话交到了郝陵则手中。
53
郝陵则接过电话之后,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我不让我离去。我带着怒气与他对视,但他似乎对我的怒气视而不见。他恭敬的接着沈岩的电话:?(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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