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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甚至还有笑意，尤其是抬眼看着孙媳妇许雨欣的腹部，他的笑意就更足了，但眼底深处也有遗憾。
看来是不能等到这个重孙子出生的那一天了，眼看着再有几个月就出生了，偏偏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了，真有些不甘心哪！
“急救了吗？医生怎么说？”方浩伟又病急乱投医了，他问道。
老爸只是摇头，沉默不语。
、方浩伟实在不能相信这个结果，他疯了一般跑了出去，揪住一个一声就问有没有办法，再揪住一个医生问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
到了最后，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回来了，一点儿的办法都没有。
而且就算是再转院到其他的医院也是一样没有办法，老爷子目前的情况是癌变到了末期，有医生以很委婉的口吻告诉他，以当前的医学手段，没希望。
老爷子最后抓着他的手劝他。
“小伟……就在这里……咳咳，陪陪我，死有什么大不了的……爷爷这一辈子值了，什么福也享了，去找你奶奶也有个说道了……”
“哎，就是遗憾没能看到小家伙啊！”
“小伟……你说你奶奶她是不是等不及了要见我啊……我怎么觉得天黑了，外边黑了吗……”
第五百零六章 人生总不免有遗憾
“是黑了，爷爷，外边天已经黑了，你多歇歇。”方浩伟忙说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他妈刚准备要去做好事了，我都准备拿钱去资助贫困大学生了，怎么你这个不长眼的老天爷又回头这样对我，你这算什么，**又算什么东西！
方金福真的很累了，听到孙儿说外边天黑了，他就虚弱无力的微微一晃头：“天黑了……好啊，我休息休息……”
“爹，先等会儿休息，大姐说了一会儿过来看看您，您这一睡着了，可怎么好。”方益志急了。
医生告诉他老人这一睡着了就有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虽然不知道这个系数到底有多大，但他还是经不起吓，他害怕啊。
已经让老家的大姐和三枚找车往这边赶了，就是没有方浩伟赶来的快。
老爷子一听大女儿也要过来，果然精神好了些，他眼睛里又透射出一道湛湛神光来：“秀娟、爱琴也要过来吗？好，我再等等他们，等等……咳咳，给我点儿水。”
当儿媳妇的黄静馨就慌慌张张的去取水，许雨欣虽然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很不方便，但也是一直待命，有什么事就麻利的去做。
还不等婆婆去倒水，她就把水给倒好了，转给了婆婆。
黄静馨拿了水就去喂公公喝。
但老爷子这会儿连水都喝不了了，一口口的咽下去，又一口口的吐出来，吐得盖的被子都湿了一面，衣领下边的部分也湿了一片，而且往下吞咽的时候，老爷子还一直皱眉，疼的。
“爷爷……”方浩伟说不清悲从哪里来了，这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啊，旁边有护士一直在站着，也看着，她也提不出更好的建议来，胃癌末期的患者都是一个样，想吃点儿东西简直是比登山还难的一件事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胃已经全部是癌细胞了，或者说是身体排斥性物体，根本就称不上是个胃了，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功能。
在以前上网的时候，记得就有人讨论过一个问题，到底得什么病是最痛苦的，当时就有人说是胃病，因为胃病到最后都是活活饿上几天……
趁着这一会儿，方浩伟还是不死心，离开了房间，一个个电话拨打出去，他在尝试着最后的办法，所有认识的或者见过面留下了彼此电话的，他都一一打了过去，问他们认不认识治疗这种病比较靠谱的医生。
别说，还真有几个人给了电话，但依着这些电话又给医生打过去以后，刚描述了爷爷现在的病况，很多医生就直接拒绝了，任凭方浩伟许诺只要治好了爷爷，随便多少钱医药费都付，这样也没用，没有人哪怕连百分之二三十的把握救方金福的都没有。
“嗷……”
方浩伟一声凄厉至极的狼嚎声从喉咙里发出来，闻着落泪。
二堂哥许是听到了动静，从病房里出来了，他安慰着方浩伟，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他自己也很悲痛，四月份又给爷爷查了一次身体，但没想到这才隔了两个月，说病发就到了这个程度，这算什么？
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小伟，别这样，爷爷也不希望你这样。”方浩哲说。
方浩伟摇摇头，眼睛里模糊了，他抽噎着说：“哥，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小伟，我也想这是一个梦，可这就是真的。”方浩哲没心思去理会方浩伟这种偏执的想法，他也想坐一会儿把头埋到沙漠里的鸵鸟，但现实告诉他，那样也阻止不了悲伤，同样阻止不了一切还会继续发展的事情。
他搂住了方浩伟的肩膀，低声说道：“小伟，我也想这不是真的，我也想爷爷能再活几年、十几年，最好再活一百年，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才出去了两三天而已。”方浩伟坚持不住，哭了。
方浩振心里‘噗咚’一跳，小弟这么想可不好，好像一切都是他的责任，得马上开解开解他，如果万一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扎了深根，那以后想开解都开解不了了。
“小伟，你不能这么想，爷爷这病是好多年了，不是说你走了就得了，这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你……”
刚说着话，大姑三姑往这边跑了过来，三姑夫也来了，还有几个表姐表哥表妹表弟，人不少。
“浩哲，你爷爷哪！”大姑一过来就问。
她脸上也写满了着急的表情，三姑也同样问着方浩伟。
一指病房，还没开口说话，大姑和三姑就哭着开了病房的门。
本来还算安静的病房里瞬间乱糟糟起来。
好在护士说了一句：“别吵，病人需要安静！”
刷的一下，所有人又都静了声。
老爷子在病床上躺着，身上盖的被子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老妈也给他衣服领口的地方塞了一块儿干净的毛巾。
大姑、三姑他们一进来的时候，他就让老妈把他扶起来，努力去挤出一丝笑容来，但太疲惫太乏力了，浑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反而很僵硬，胆小的会害怕的样子。
“姥爷……”
“姥爷，你这是怎么了？”
“姥爷，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姥爷，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
各种不同的关心、问候集中在了一块儿，老爷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头，算是点头了，他说话比刚才更加吃力了。
护士看的着急，尽管已经知道了病人最后的结果，但现在这样无疑又加剧了病人的病况，她准备说两句，但又止住了话，这样的场合，他实在不合适开口，姑且装一回笼子吧。
假如病床上的病人是她的家人，估计她也会这么做。
病房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多会儿，小妹跑出来了，她着急的喊：“哥，哥，爷爷让你过去，快点儿！”
方浩伟一听，慌忙又跑进了病房里。
老爷子看着他，嘴角微微蠕动，想说话，声音很小，感觉力气一点点的从他身体里流失，越来越严重了，也有种要解脱了的满足感。
他此生没什么太大的遗憾，如果真说有什么遗憾的话。
费力的扭头，目光落在了孙媳妇许雨欣听起来的肚子上，再有三四个月就能生了，到时候就能看一眼最喜欢的重孙子了，可惜了！
老太婆，我还想等和你团聚了，再给你讲一讲咱第三个重孙子的小模样，可惜了！
“小……伟，嗬嗬嗬嗬……”
方浩伟附耳过去，老爷子不过说了一个名字，就开始喘粗气了，病房里众人都憋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声音大了一丁点，老爷子说的什么话，众人就听不清了。
“等我死了……就把我…和你奶奶埋一块。”费了好大劲，也积攒了好长时间的力气，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他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在了孙媳妇的肚子上，他仿佛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血脉的波动在延续着。
方浩伟眼睛，第一时间就把媳妇叫了过来，让她凑近了爷爷身边，媳妇本来有些顾虑，但咬咬牙，也顾不得了。
护士想去劝她，也咬牙当做没看见。
病人都这样了，病人家属也都这样了，她能说那些让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失望的话吗？
“媳妇，快让爷爷摸摸，摸摸他重孙子，你看多好啊！”方浩伟哭着拿起爷爷干瘪的像橘子皮一样的手放在了媳妇的肚子上。
快七个月了，媳妇的肚子已经挺得很大了，仔细感觉，真能感觉到另外一股源自于血脉的律动。
老爷子笑了，但眼里不免总是有一丝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遗憾。
“爷爷，你感觉到了吗？你重孙子在叫你，他叫你好好地，好好地等着他，到时候准保让你看第一眼……”
“媳妇，再蹲下一点儿，让爷爷听听声音，是不是他重孙子在叫他”
许雨欣很乖巧的半扶着身子，但没等俯下去，老爷子的手就毫无知觉的从他最喜欢的孙子方浩伟手里滑脱了。
“砰”
不是很响，但很有重量的沉闷砸落声响起，病房里众人的心都跟着停止了跳动。
方浩伟好像没有察觉，手再空中悬着，手掌还虚握着。
他继续说：“爷爷，孙儿不孝，没能天天在家里陪着你，我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放下，就把公司的事情都转给其他人，我就天天在家里陪你说话，陪你聊天，陪你在小区里溜达，陪你去国外再兜两圈，爷爷，你说好不好”
“爷爷，咱小时候，家里穷，我那会儿还经常惹你生气，我就想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弥补这一切，可他妈的老天爷既然给了我这机会，既然多给了我这几年，那怎么就不能再多给我十几年，我敬他，我畏他，我供着他，可他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眼，我就出去了两天啊……”
“爷爷……”
“爹……”
“姥爷……”
对不住各位，写着写着逆天自己哭了，怎么也止不住，有很多伤心事，可能这一章有很多情绪化，请谅解一二，继续写下一章去，三点半就得去上夜班，必须趁着时间赶出来。
第五百零七章 悲伤到麻木
方金福终究还是没有撑过这一劫，他走了。
他走的可以说没有多少遗憾，也可以说有些遗憾，孙媳妇肚子里的重孙子还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他很想看，但没有看着。
自家的二闺女也没有来，他很想再看一眼，还想和她谈一谈，一家子人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有什么化不开的怨，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到了这一份上，难道真的还要再继续计较下去吗？
但二姑也没有来，不但二姑没有来，二姑家的人也没有来一个。
老爷子的大孙子方浩诚私下里问了大姑，大姑说给二姑打了电话，也给她说了老爷子病重可能随时不行的事，但二姑还是没有来。
一个毫无感情，铁石心肠的女人，还能再指望她什么哪？
爷爷走了，他的身后事肯定是要大肆操办的，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就算是顶着别人的骂，也一样不在乎。
谁看不顺眼的可以站出来，说话不能解决的时候咱就亮刀子，谁站着，谁就有正理。
爷爷生前也一直在嘱托方浩伟，把他送到乡下，要和奶奶合葬在一块。
这个事，全方家人都没有持反对意见的，方浩伟自然也不会，尽管他很想在博城这边买下一大块墓地给爷爷，但爷爷最后的心愿比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大，没能看到重孙子已经让爷爷失望了，这个事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立刻打电话找来车，得把爷爷的遗体送回来家，身后事的办理也需要老家的村委给开一个证明信。
这边运送遗体的队伍还没有走，方浩伟已经给老家的村委打了电话，村官刘帅领导有方，现在已经在村里一人独大，没有人敢否决他的意思。
当时就给方浩伟把证明信给开出来了，医院里也开好了病人的死亡证明，系得病，然后就是去老家的乡派出所再开一个证明。
不过有刘帅提前给镇政府的打了电话，都没用方浩伟去跑，乡派出所就把他们那一份证明给开好了。
别墅的门关上了，方家一家子都随着大部队回了乡下，姥姥和姥爷也随着回来了。
他们想送老哥哥最后一程。
本来不想让他们二老跟着颠簸的，但姥姥不同意，姥爷更是不同意，不让跟着就生气，这就没有办法了。
小妹也给公司里请了假回来了，刚上了几天班就请假，她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回来的人很多，队伍很长，跟着回来的车也很多，路上开的也不算快，足足用了接近六个小时，是平常时间的一倍。
运送遗体的车开进海陵庄的时候，属于方家这一族里的人早就等着了，方家的大门也开着，有人在里边布置，白麻布和黑布搭起来的陵已经弄好，在家里住的那位大学生小姑娘也懂事的搬了出去，去养殖场里暂住了。
从庄头上开始，隔几米远就有一个方家族里的人站着，当车很慢很慢如步行一般的速度路过自己身边，站着的族人就会低吼着嗓子喊：“方金福大先生回家了……”
爷爷是族里这一辈的老大，他有理由也有资格被族里人称呼一声‘大先生’，这就是庄子上的规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而这也算是一种荣耀，只不过方浩伟宁可一辈子都没有这一份荣耀。
方浩伟在运送爷爷遗体的车里，胳膊上围了一圈黑布，大堂哥和二堂哥同样如此，父亲和大爷也是这样，他们在守护着。
看着外边，听着外边的动静，方浩伟的心在滴血。
真不想有这一出，打死都不想。
“方金福大先生进家了……”
速度再慢还是到家门口了，几个族里的壮汉过来，给爷爷身上蒙上了一块白布，在方益强和方益志兄弟俩看了老父亲最后一眼，在方浩诚、方浩哲、方浩伟三兄弟看了爷爷最后一眼之后，族里的壮汉们安慰着他们，在他们哭着拼命去抢虚空中莫名之物时，老爷子的遗体被抬走了，抬进了家里早已经布置好的一间房子里。
“爹……”
爸爸，大爷，妈妈，大姑他们都哭得天昏地暗。
便是一些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也都哭得眼睛红彤彤的，但方浩伟这会儿反而哭不出来了。
不是不孝，而是像有一句话说的那样，悲伤到了极致就只剩下麻木了，这一刻的方浩伟就只有了麻木，觉得浑身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仿佛还能感受到爷爷的灵魂在看着他，又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跟着爷爷进了家，他人就木在把爷爷遗体运回来的车里。
然后眼前一阵刺眼的金星在晃动，脑门一紧，他整个人就从车上栽了下来，再后来，隐约听到有人的呼喊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了后，就听到媳妇在耳边哭的声音，哭得很伤心，豆大的眼泪不停的落在他脸上。
“我这是怎么了？”方浩伟反问自己。
额头有点儿疼，脑袋有点儿晕厥感，浑身使不上力气，很烦很烦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许雨欣就紧张的抱着他的头呜呜哭起来。
、“你总算醒了，你总算醒了，可把我给吓死了”许雨欣说。
外边静悄悄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还没明白媳妇的悲从哪里来，外边二堂哥的叫喊声就传了过来。
“欣欣，小伟醒了吗？”
“二哥，醒啦，他醒啦”许雨欣急迫的回应着。
方浩哲惊喜的冲了进来，看到方浩伟果真醒了，就是眼睛里很茫然，他也不顾，立马上前拉着他说：“小伟醒了就好，快走，二叔让我来叫你去跪陵！”
一句话宛如一把天空来的刀，劈开了眼前的混混沌沌，也终于让方浩伟想起来他遗忘了什么。
顾不得额头上的疼，顾不得脑袋里的发闷，慌忙找鞋穿上，不顾许雨欣的不满，人就往外跑，边跑边疾呼：“爷爷……”
等跑出了门，再回头一看，却是在庄子上的卫生室里，除了他们就只有一个说医生算不上医生、说护士又不是个护士的半吊子，怪不得总感觉不对劲，原来这里太安静了，根本不是自己家。
到家的距离并不远，一会儿就跑到了，就看到家里进进出出的人，丧乐也响起来了，非常的刺耳。
犹记得今年刚过了年的时候是恭送了三爷爷，却没想到半年之后，又要送别爷爷，这是真的吗？
第五百零八章 排场
棺材也被送来了，是从市里专门买来的上好棺材，方家陵墓园里也有人在动工修建爷爷和奶奶的坟墓。
时间赶得紧，准确的说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好在后天下午才回入葬，有两天半的时间做准备，再加上人多，又不是大兴土木建造宫陵式的坟墓，也能赶得及使用。
按照庄子上的规矩，爷爷的遗体当天晚上就被方家族里的壮汉护送着上路了，要去火化，然后再把遗骨给运回来与奶奶的棺合葬在一块儿。
爷爷遗体被运走的时候，哭声又延绵成了一片，哭声震天。
很乱，说真的，就是很乱，这是最纯粹的噪音，影响的鸡鸣狗叫，可能附近的人家会被吵闹的睡不着觉，但也没有人出来制止，谁要是制止这个，谁家才真特么缺德带冒烟的。
第二天一早，家里又来了很多人，有同庄子上的，也有其他的亲戚，还有一些两边都不沾，但又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爷爷的遗骨是在中午被运回来的，还没等进庄子，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先一步响了，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出来看，方家人远远的就哭嚎着迎了上去。
方浩伟还是没有落泪，但脸上的表情死寂的让人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别再又像昨天那样才好。
二堂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可以随时帮一把手，别介家里已经出了这事儿了，再闹出其他的以外来，那就真的热闹了。
风徐徐的吹着，不大，带不来一丝的凉意。
中午的太阳高高挂在高空当中，让人热的受不了。
有小孩子从地上摸起一块儿石头来向着太阳丢去，可能是想用他手里的石头把太阳给砸下来，但很显然，这是一个妄想。
太阳没砸着，空中坠落的石头差点儿把他自己给砸着，就算是有人反应快拉了他一把，掉落的石头还是把他的鼻子尖给蹭破了一点儿皮，流血了，还有些疼，小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
他老妈看到后心疼的不得了，心里还一阵阵的后怕，对拉了她孩子一把的那个人千恩万谢，接着声音又被哭嚎的悲嗷声给淹没了。
明天才是入葬的日子，但今天来的人已经很多了，方家族里的很多人都回来了，一些年轻的都和方浩伟一样半跪在灵棚里守灵。
有些人是不愿意回来的，但是老方家为庄子上做了多么大的事情。
如今半年过去了，第一批养殖的收益已经拿到了手，就算是没有自家养殖的，去养殖场里打工的，这半年时间下来也都各自拿到了不错的收入，单单就这份恩情，谁要是不愿意回来给方老爷子送最后一程，全庄子的人都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记感恩，老爷子为这个庄子带来了什么，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故在第三天正式出殡的时候，全庄子上除了实在没法动的，都来了，就算是没法动的也在自家门口坐着，准备恭送老爷子最后一程，这对海陵庄来说是极其沉痛的一天。
让方浩伟没想到的是，牛屯乡政府的人也来了，还来了很多，不单单是牛屯乡政府的人，就是洪城县的也来了不少领导，还有上一次两个4S店开业的时候出现的那位市里的大人物的随从也来了，博城方面也来了好多人，公司里很多中高层都专门开车过来了，就算是不能来的，也让这些来了的人给捎来了一份心意，更让方浩伟没有想到的是有些客户还亲自给他打电话安慰了一下。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来，也不管他们的到来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总之，在这一天出现的人，方浩伟心里都承了这份情。
且不管他心里怎么想。
好多的人，好多平日里见不到的车都齐聚在海陵庄，车辆多的从方浩伟家门口一直往北排到了海陵庄庄口上，贴路边停着，这一幕直接把海陵庄很多人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老方家在外边混成了什么样的身份、地位，竟然有这么大排场。
博城来的人他们可能不认识，但镇政府的领导和县政府的一些领导，依稀都有些熟悉的感觉。
经常从地方电视台和报纸上看到他们之中某些人的肖像。
忽而就有人惊呼出声来，那是谁谁谁，这又是谁谁谁，还有那位是谁谁谁……
诸如此类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到最后一个个又不说话了，好像那一瞬间产生了无比的默契，俱都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支吾着不言语。
场面开始肃静了。
“方总，你要节哀！”席婧媛走过来说。
她家的那位也来了，身为海东省省长秘书长的老高，可以说是这一群人里最大的官了吧，就算官衔可能没有其中某个人的高，但权威绝对比他们大的没了边。
省长啊，一方封疆大吏，老高都快成了枕边人了，如果有谁心里不服，老高要是使个坏心眼，随便歪歪嘴，指不定就有什么事发生。
他也带来了周淮立的慰问，一个挂着周淮立名字的条幅被放在了花圈从中，刚开始看着不觉得如何，但有些眼尖又是体质内的人再仔细一看时，越看越觉得刺眼，刺目，刺得双眼发涩，开始淌眼泪。
这到底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日头太好了，晒得我出现了幻觉？
这怎么可能？
再接着，隶属于东泰市或者洪城县这帮往日里眼高于顶的‘父母官’们一个个又重新去审视了诸如老高，马德邦的秘书卫军平，还有魏总烃的话事人……
不认真去对待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来，可一旦脑袋沉下来认真去思考的时候，豁然惊醒，这几个人都好面熟啊。
再然后，联系到他们献上的花圈，一个个又觉得天好像塌了。
他们的花圈出现在了这里，这意味着什么。
本来只是看在方益武的面子上，看在4S店里利益分成的面子上过来的，但过来之后才发现朦胧之后赫然还有另外一片天。
连周大拿都亲自派人送来了自己的花圈，自己又算他娘哪根葱。
刚才脾气还有点儿大，这会儿一个个又噤若寒蝉，生怕让主人家觉得自己太傲了，不自觉间又放低了姿态。
海陵庄的普通老百姓们可不知道那些花圈上名字背后的意义，就算是看着名字眼熟，但话说回来，这年头，同样的一个名字，天底下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想取一个特立独行的名字，难喽！
他们还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丧礼上一应都按照海陵庄的习俗来，一直到整个流程走完，大部队朝着方家墓园走去，这时候再跟随队伍的就只是方家本族里的人活着老方家的一些关系要好的人或者他们自己的亲戚了。
而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也有方浩伟拜托席婧媛他们都一一客套着送走了，最后席婧媛他们也匆匆回去了。
他们走的时候，方浩伟还在去方家墓园的路上，没有送，也没有空去送。
眼睁睁看着放着爷爷遗骨的棺入葬，填土，然后浇上了水泥，最后立碑……
老爸、大爷他们哭得鼻涕唾沫都粘了一块儿，方浩伟也终于落了泪。
感觉最后一捧土把棺的最后一点儿颜色给遮盖住的时候，生命中真的有什么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尽管家里还有爷爷的遗像，还有很多很多爷爷生前用过的东西，但都没有用，那些东西只是死的，冷冰冰的，他们代表不了什么。
再从墓园里回来，天就已经黑了。
好在是夏天，天再黑也还有亮光，踩踏着银色的月光往回走，哪怕背后是一片墓园，心里也不会生出怪异的感觉来。
家里还是灯火通明，族里的一些婶婶、大娘在张罗着饭食，很多人都饿了一天也没吃得上几口饭，这会儿一切都忙完了，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噜叫唤。
方浩伟没心情吃饭，再饿也没有心情，扭头回了屋，媳妇在床上躺着早就睡着了。
外边糟乱的动静愣是没扰醒了她。
她真的太累了，挺着个大肚子苦熬了三天了，也很少休息，吃也没吃好，真难为了她。
但方浩伟一进来，屁股刚坐在床沿上，她还是警觉了，随后仿佛知道是谁来了，无意识的把手伸过来，紧紧的攥住了方浩伟的手，眼皮子都没有睁开，又全身放松的睡了过去。
我默默的写，你们默默的看，然后默默的投票，最近是不是我上传的不规律，还是我写的不好了，看着推荐票越来越少了，人很焦虑，这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写了这么多会有满足感的东西，但现在也渐渐的少了，我感觉动力也少了好多，还能再让我看看有多少动力吗？
第五百零九章 小妹的思想
之后又在家里呆了五天，方金福的头七一过，方家人就全部回了博城。
临走之前，大爷、老爸，还有方浩伟他们兄弟仨又一块儿去了老爷子的坟前，跪了有十来分钟，又烧了些纸，生怕老爷子在下边的钱不够用了。
一次浩大的白事落下了帷幕，海陵庄也再次恢复了平静，一直到方家人再次离开，海陵庄有很多人默默的出来送他们。
从后视镜里别过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随后兄弟仨就分别开车上了高速。
小妹也开车载着姥姥和姥爷跟上，老爸也在她车里坐着，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执拗不过她一心想独自开车回去，一家人也就没有再否了她这个想法，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开的太快了。
但看起来这些叮嘱的话都白说了，一上高速之后，小妹的宝马就在车流中穿梭起来，好在她的技术真的不错，再加上她也知道两老在自己车上，稍有差池的话，后果她承担不起，倒也没超速。
回到家里，打开闭了八天的窗户，透透气闷的空气，才发现家里冷清了好多。
回头又看到了客厅里电视机旁摆着爷爷的一张生活照时，一家人出神了。
黄静馨咬咬牙，走过去把老爷子这张生活照给收了起来，不止是这一张生活照片，便是其他一些有老爷子身影的照片，也都给收起来了。
一家人看着想说点儿什么，但开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沉默就算是默许了黄静馨的举动吧。
许雨欣直接回了卧室里去休息，除了两老，她算是这几个人里最累的一个吧。
老爷子的过世对方浩伟的触动很大，回到博城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了公司，把公司里几个高管们都召集到一块儿，单独给他们开了一个小会议。
会议上，方浩伟说了临时想透透气的想法，预备把手中的一些权利发放下去，他独留了公司的决策权和最后的行使权。
几个高管大惊，方总这是想干什么，年纪轻轻难道就要开始退休养老了吗？
梅英霜着急，就问了出来。
方浩伟微笑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只是想散散心，又说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但是真的不胡思乱想吗？看着方浩伟心不在焉的样，他们就开始发愁，这心里就免不了想这想那的。
从公司里离开后，方浩伟就去找了刘汉明。
上一次爷爷的事他没有去，不过也托人送去了东西，现在回来了，怎么也得过来看看，当然也有过来问问他资助贫困大学生圆大学梦那个事儿什么时候开始忙活。
还好没有扑空，刘汉明就在他的办公室里，一路直接进了他办公室，打开门，方浩伟就嚷嚷起来：“刘县长，忙着哪，那事儿啥时候开始啊。”
刘汉明很诧异，他还下意识的说：“你怎么就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再说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方浩伟挠着手说道。
生怕再说下去会惹起方浩伟的伤心事，刘汉明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说道：“再等等吧，怎么也得等他们的高考成绩下来了，学校里有个底了再行动吧。”
“公布考试成绩吗？”方浩伟略一计算，说道：“通常来说，就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喽，十来天时间，也行了，足够我准备的了。”
“咦”刘汉明一愣，这不太像方浩伟的风格，但也仅仅在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小妹又去上班了，就回家的当天，略作休息，之后就去了公司。
看来她上班入了迷，有瘾了，每天回到家里，都会把公司的一些文化资料带回来背，那个认真劲丝毫不让人觉得会比在学校里差。
有时候她还会就某条自认为不太合理的制度和方浩伟争执半天，两个人谁也不让谁，那个劲头直接让家里其他人汗颜。
方浩伟偏偏特喜欢看她这样子，这就是一个不断进取的人才应该有的劲头，但这样的情况也只能从刚毕业或者还没有毕业，各种想法都还没有经手这个社会熏陶的人身上才能看到，而那些饱经了社会上各种事情洗礼的人，已经抹去了这些棱角的，开始变的圆滑起来。
“如果让你管理一个团队，你会怎么做？”
方浩伟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
方梦寒迟疑了会儿，才说道：“我会永远都保证这个团队不失掉最新鲜的血液，我会每时每刻都保证它的运站良好，但凡有与这个团队理念不相同的，都将一一被剔除。”
“你还真够狠的”方浩伟开玩笑式的嘀咕了一句。
方梦寒就不干了，宛如受了伤的小老虎，张牙舞爪的往方浩伟身上招呼。
兄妹二人嬉闹了一会儿，方浩伟压服了妹妹，就开始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烂苹果’的故事。
方浩伟低垂着头，他说：“很早很早之前，有一家主人家，他家的情况并不好。又一次趁着苹果降价的时候，他买了一箩筐苹果，准备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再吃。但苹果的保存上出了问题……”
“十几天之后，有一个苹果出现了黑斑，坏掉了，主人家又不舍得扔掉，他觉得既然这样保存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于是他把全部的苹果都放到了地下室里去了，他想地下室里比较阴凉，也不透风，应该能存放东西吧……”
“又过了十几天，他再次去察看，忽然发现又有第二个、第三个苹果出现了一样的黑斑，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不舍得扔掉苹果，更舍不得提前吃了，咬咬牙就又改变了一种储存方法，于是他把所有的苹果又挪动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阳光很充足，温度不高也不低，正好合适……”
“再过了几天之后，他又去看，这一回却发现近一半的苹果身上都开始出现了黑斑，而且黑斑有大有小，大的直接就布满了半个苹果身子，主人家心痛的拿起来用手一戳，黑斑竟直接烂掉了……”
主人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把所有的苹果都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准备挑一挑，把有黑斑的都挑出来，恰好在他这么干的时候，有一个穿着一身藏青色衣服的学者从他门前经过，看到了这一幕。
学者心里好奇，就走过来找他打听了以下，随后心里了然了。
第五百一十章 东西不值钱，人值钱
“学者告诉他，你真是迂腐，这种黑斑是一种毒，它会扩散，会传染，而且根据温度不同，传染的速度也不同，温度越高了传染的越快。”学者说。
他继续告诉那位主人家：“如果当初第一个苹果出现这种情况，你就果断扔掉的话，也就不会有其他的苹果被传染了，真是可悲！”
说到这里，方浩伟直接闭口不说话了，至于到底为什么告诉小妹这么一个故事，却有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意味。
方梦寒果真认真的坐在那里想，但限于年纪，限于阅历，有很多东西她都不明白，看着模糊如雾里看花，秀气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总没个答案。
方浩伟也不去给她解释，时间长了就明白说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连续几天，方浩伟直接没去过公司，甚至连公司这个词都没再提，就在家里陪老婆散步、锻炼，陪姥姥和姥爷活动活动，说说话，空闲多的时候就自个儿去菜市场买菜，再回到家里做一顿拿手的好菜。
回回路过小区门口的那个水果店，方浩伟也总会特意把车停在路边，再进水果店里找那个小年轻的店老板胡吹打屁，几年过去了，当年显得年轻的水果店老板现在也不再显得年轻了，还找了个老板娘，挺苗条的身材，长得也挺漂亮，最主要的是这女人竟舍得跟着店老板守着一间店卖水果。
这举动很难得，这份心思也值得去珍守一生。
方浩伟有个坏毛病，也可以说是被水果店的小老板给惯出来的，以前方浩伟来这里买水果的时候，因为他每一次都买的特别多，还专挑贵的买，所以水果店的老板总会先扔给他一两个新鲜的水果吃着，免得嘴里闲着，这一来二去，几年下来，方浩伟每一回进了水果店里，哪怕什么东西都不卖，也总会先自觉的拿一个水果叼在嘴里嚼着吃着，水果店的老板偏偏还不说他，有时候还会让他多拿两个吃。
臭毛病就是被惯出来的。
这天闲来无事，和姥姥、姥爷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媳妇，四个人一道从小区里走出来，准备到处溜达溜达。
六月的天很热了，稍微挪几步就出汗，穿着T恤短裤都不行，真想把上衣给扒了，就光着膀子穿一条短裤，这才是夏天应该过得日子，但媳妇人腼腆，觉得那样不好，有伤风化，在家里那样干就算了，在外边得注意。
方浩伟就郁闷的不行，一个劲的抠鼻子，好容易蜗牛挪步一般到了小区门口，方浩伟眼珠子骨碌碌转，嘴上说着去水果店里买两个西瓜吃，消消暑，也解解渴。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水果店里前些日子按了空调了，过去吹吹空调，怎么不比现在这么傻×的在太阳底下晒好啊。
但没想到刚进水果店里，就看到水果店的店老板在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争吵，店里的老板娘也在一旁帮腔，店里还有几个装低着头选水果，实则是准备看热闹或者趁机逮着机会沾点儿小便宜的顾客。
方浩伟搞不清楚什么个情况，想逮着个人问问清楚，但一个个都茫然，有个人嘀咕说是和房租有关系。
方浩伟干脆直接插入了争执中，问店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咦，你来买水果？先挑挑好的吧，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在这卖了！”店老板很诚挚的对方浩伟说。
方浩伟经常三不五时的来这里买水果，就算是俩陌生人天天见都成熟人了，更不要说他们俩，偶尔还一块儿就着小凉菜喝过啤酒的人。
“咋了，房租有问题？还是房子不想租给你了？”方浩伟随口说着。
店老板很气愤的点点头：“这不是来给涨租子了，不是我想吵，上一回刚涨了租子才三个月，我这生意都没多大变化，好家伙，现在又来给涨租子，这生意真是没法干了。”
“哎呦，这话是怎么说的，租子是我想涨就涨的吗，还不是这一片的地皮都涨价了，小张，我这店面租给你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四十来岁的妇女嗷嗷叫唤。
方浩伟皱眉，一听这女人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是个滚刀肉型的。
他没搭理这女的，又看着店老板问：“不干了？”
“不干了，水果还没怎么涨价，这房租是年年涨一成，利润直接被榨干净了，在这么下去，我就得赔钱干了，那还有什么意思，肖琼还等着我攒点儿钱结婚里。”说到最后，店老板一脸甜蜜的看向了他身边的她。
她叫肖琼，方浩伟很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一直喜欢叫她老板娘。
刚开始肖琼还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还不许方浩伟叫她名字了。
许雨欣这时候听到店里的争执声也走过来了，两老在后边跟着。
她问方浩伟：“怎么了，买个水果还这么长时间，姥姥都渴了。”
“哎呀！”店老板一拍自己脑门，先给两位老人家拿了俩苹果梨吃着，梨的汁水多，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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