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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见个女孩冲着挤眉弄眼:“嗨,赵大喜。”
赵大喜看看她胸前的记者证,也有些惊讶:“小雪儿,来采访的?”
这女孩是徐燕报社的同事跟他也挺熟,赵大喜正觉得有些意外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十几步外脸色冰冷的徐燕,正在背对着他往别处看。赵大喜突然觉得很好笑,徐记者这时候也挺可爱的,自己放不下面子来找他,特意派了个同事过来。
小雪看看他,再看看远处徐燕,偷偷的笑:“你两咋了,吵架了?”
赵大喜轻叹一口气,还是拿出男人的风度主动走过去,讲和吧。随着他大步走近徐燕,徐燕明显有些紧张,偏偏面子上又放不下,仍旧紧绷着一张俏脸保持严肃。赵大喜走到她身边细看两眼,几天不见徐燕瘦了。
徐记者紧紧咬着嘴唇,闷声说话:“赵大喜,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讲清楚,咱们之间的情分,这就算完了!”
赵大喜心里更乐,哪还不知道她口是心非,真要是情分完了以她的性格来说,恐怕早就避远了吧。
正在琢磨着什么好,身后跟过来的宋主任,突然本能的多了句嘴:“啥意思,你两感情破裂了?”
徐燕正愁找不到出气桶,闻言叉腰大声娇嗔:“谁跟他有感情了……再说有你什么事了,边上去!”
宋主任话一出口也知道坏了,赶紧自刮一嘴巴转身走远,心里大骂自己也是老糊涂了,没事插这么一句干嘛,纯粹多余。好在被他这样一搅和,徐燕小脸也有点绷不住了,脸色比刚才已经好了不少。
徐记者憋了一阵,很艰难的说了句话:“赵大喜,难道不觉得那个林海草岁数太小了嘛,你们合适吗?”
赵大喜故意一本正经的回答:“不小了,她过年就二十一了。我二十六,属虎,可以给你看身份证。”
他故意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徐燕终于绷不住了,大声娇嗔:“我看你身份证干嘛,你属什么跟我有没有一毛钱关系……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
赵大喜看她神态就知道她气消的差不多了,那个小雪已经在偷偷的笑,赵大喜仍是只用了三两句话,就把徐大小姐说的没脾气了。
弄的这姑娘有点忍不住插话了:“你这哄女孩子的本事跟谁学的?”
赵大喜脸皮也厚装没听见,干咳一声:“两位记者同志请吧,中午咱们开车吃西餐去。”
小雪听到欢呼一声,对他的识趣相当满意,徐燕虽然还有些放不下面子,被女同事一拉也就算了。远处一个穿警服的美女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她对自己的美貌应该也是极自信的,看到徐燕的时候也不禁眼前一亮,怎也想不到赵大喜身边,居然还会有这么出众的城里女孩,而且好象还是个记者。
下午会场里面分组讨论,有事没事的都提几个议案出来讨论。讨论了三个多小时,分量最重的是一个提议成立“打狗队”的议案,赵大喜蒙了一阵也听明白了,大体上是因为他儿子在公园被疯狗咬了,这位代表气愤不过,强烈要求各市由城市管理部门牵头,严打在各大城市出没的疯狗。
赵大喜对这扯蛋的议案也没什么兴趣,投票的时候就投了弃权,更扯蛋的是这议案只用了三分钟就顺利通过,看来等人大会一结束,各地的流浪狗就要倒霉了。倒是那个美女王晨的发言有点意思,要求教育部门在各大中学,落实教育部关于加强素质教育的指示精神,加紧开放音乐课堂。
赵大喜毫不犹豫举双手赞同,其他代表可就没他这么热心,冷言冷语的提反对意见,学生念书还是要考大学的,素质教育管什么用。一来二去的居然多数人反对,看的出来王晨很无奈有些软弱,下意识看一眼赵大喜。赵大喜也很同情她,只能报以无奈手势,王晨冲他轻一点头也就不说话了。
快散会的时候终于轮到赵大喜发言,清一清嗓子拿出精心准备好的发言稿,打算替临海水产好好做一回广告。
第二卷 风情 第十二章 曲高和寡
赵大喜正式把“水产养殖海上高新区”概念提出来,本打算在人大会上一展所长。刚讲了五分钟就知道他大错特错,五分钟过后下面大群人已经在闲聊了,还有人打着瞌睡端茶喝水,他这超时代的发展理念根本就是在对牛谈琴。
几十米外另一组人里面金洋也在,正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就等着看他出洋相。还好他们两个人不是分在一组,不然应该早就吵起来了。
赵大喜突然惊醒了,终于明白王晨的感受,什么叫做曲高和寡。他性格豁达自嘲一笑,随手把精心准备的讲稿一撕两半,往身后一仍扬长而去。宋主任一个没拦住,他已经大步流星走的远了,在赵大喜出门之后,王晨想一想也跟着站了起来,第二个离开会场。好在这时候已经会议已经接近尾声,赵大喜是最后一个发言的,提早走一点也不至于引起太多人注意。
赵大喜到了门外解开几颗上衣扣子,哈哈一笑心中豁然开朗,何必去求得一群庸人的认可,他赵大喜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这辈子又怕过什么人来着。他也留意到那美女王晨跟出来了,稍一停顿还是加快脚步离开现场。
赵大喜刚走,省委巡视团就到了他所在的会议室,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不超过三分钟。
一个身材瘦弱戴眼镜的领导,刚一进门就踩到一叠废纸,也就是赵大喜随手仍掉的那份发言稿。周围随从还有些担心,责怪的眼色往会议室里看了几眼,意思人大代表怎么不讲公德,乱仍废纸。
那领导也可能是闲极无聊,微一弯腰把地上的废纸捡起来,把撕成两片的发言稿拼在一起看了几眼,看一看题目再看一看内容,不自觉间倒看的有点投入了。旁边另几位领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有点纳闷的互相看几眼。
好半天后,才有个秘书小声提醒:“苏书记,您……”
苏书记却是充耳不闻,头也不抬的反问:“这份讲稿是谁写的?”
周围一干人等纷纷露出错愕表情,一时间也没人敢回答,宋主任更是惊的眼皮狂跳,自然不敢胡乱应承。省委大小秘书也不是吃干饭的,只打听了几个人就弄明白了,写这份东西的叫赵大喜,东官市来的代表,是个贫困村的村长兼村支书。
苏书记一听说是个村长写的,脸上明显露出意外表情,看过第一页后,随手把讲稿递给身边的另一位高大领导,这位看东西的速度就快多了,一目十行把讲稿看完。
高大领导只看了第一页就兴趣缺缺,哼了一声:“水产养殖高新区,口气不小,只可惜一个小小的村长,有点自不量力。”
苏书记仍旧是对这份讲稿挺感兴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人大会嘛,本来就是畅所欲言的地方,口气大点也无所谓。”
这群人里面显然属他官最大,他这样说旁人也就不吭声了,一等散会钟响了,那苏书记随手把讲稿塞进上衣口袋,看样子是打算带回家里认真看。宋主任再怎么也看明白了,看样子苏书记很欣赏赵大喜的讲稿。宋主任兴冲冲的跑回房间,把事情原本一说,赵大喜也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意外的收获。
宋主任兴冲冲的解释:“主要是苏书记挺欣赏你的讲稿,苏书记是去年从团中央调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调到地方上镀金的……我意思你懂吧,这次机会你可得抓住了,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大喜自然不会象他这么激动,知道自己遇上知音了,虽然这知音比他地位要高好多级,也总算是没白来开会。
晚上,苏书记家。
被撕成两份的讲稿已经重新抄写打印过了,这会正握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苏书记手里也拿着一份,也在从头到尾细细的看。
片刻之后,苏书记才油然说话:“小田,你是读过清华经济系的高才生,你怎么看这份讲稿。”
三十来岁的小田长的挺斯文,恭敬回答:“这个人远见卓识,把上面的新政精神吃的很透,我自愧不如。”
苏书记被他说乐了:“这倒是新鲜了,少见你这么欣赏一个人的,这个人叫赵大喜,是东官一个贫困村的村长,你敢信吗?”
小田顿时满脸的错愕,当然很难相信:“这怎么可能,我还以为是省委哪个高参写的……这不可能,新政精神才刚传达下来没几天,他一个小小的村长怎么会有这份见识?不是找人捉刀代笔的吧……”
话没说完他自己也知道绝无这个可能,有本事捉这个刀代这个笔的,全省也挑不出来几个吧,最起码他本人就没这个本事。
那苏书记又看了一阵,仍在赞赏:“你看这一段,赵大喜认为要解决出口和内需的矛盾,主要是要处理好总量与结构转换之间的关系。我省现有的农村市场,普遍是低水平的买方市场,必须通过结构的转换,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
苏书记说到这里,故意把嗓门提高:“因此提议组织省内有实力有规模的家电厂家,由省财政提供专项补贴,开展第一次家电下乡活动,以此来拉动疲软的内需市场,以此来拉动出口经济。”
小田也翻到这一段认真的看,沉吟了一会突然猛拍桌子:“家电下乡,这想法太妙了,这简直就是一剂救命良药。既解决了省内家电企业的滞销问题,扶植了企业又优惠了百姓,第一次家电下乡,说的好,这个赵大喜可真有两下子,不简单!”
苏书记乐呵呵的把讲稿放在桌上,喝一口水才说话:“这个赵大喜可不只有两下子,这两下子之外还夹带了些私货。”
小田心领神会:“私货,您是说,他提出来的那个所谓的水产养殖高新区?”
苏书记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对嘛,他一手给你送救命良药,提出家电下乡这么个天才的想法。另一手又五指张开跟你要好处,极力推销他的水产养殖高新区,这不是摆明了居功要挟?”
小田恍然大悟骂了几句:“好个赵大喜,他连省委都敢要挟!”
苏书记心情大好反倒无所谓了:“罢了,我还要好好想想这个家电下乡具体该怎么办,真要是办成了……我就随了他的愿,让他在东官弄一个水产养殖高新区又何妨,呵呵,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嘛。”
奇?小田会意也跟着呵呵的笑,印象里自从认识苏书记以来,还从来见过苏书记,这样欣赏纵容一个人的,连受了赵大喜的要挟都欣然受落。在领导身边的人,总是知情识趣的,小田看着领导心情不错。
书?小田趁机小声提议:“要不要把这个赵大喜从东官调出来,哪怕调到您身边也好,也多个出谋划策的人。”
网?苏书记又被他说的笑了:“他一个小小的村长,怎么调……况且这个人年纪太轻,文如其人,你只要看他写这样一篇讲稿,字里行间都是飞扬跋扈,就知道这个人天生的不服管教,还是让他留在地方上闯一闯吧。”
赵大喜如果听到这几句评语,一定会大笑三声知我者,苏书记也。日后赵大喜跟苏书记神交已久,却始终没有在一起共事的机会,乡野之间流传起来,只说他们两人是君子之交,也是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小田临走之前,苏书记还是吩咐了一句:“等人大会结束以后,你亲自去请赵大喜,我要见见他。”
小田乖乖点头温顺的后退,然后轻轻把房门关上。
第二卷 风情 第十三章 风云将起
同一时间,金洋那批人也在议论,一帮人说到今天会场省里几位领导的态度,猜来猜去的众说纷纭,也都好奇赵大喜的讲稿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能让苏书记为之动容,还捡起来带回家去了。
听着这么多人议论赵大喜,金洋和几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脸上纷纷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吴秘书终究是气愤不过,一句话脱口而出:“有用嘛,就算他志比天高,也是命比纸薄!”
这句话说完四周围马上安静下来,金洋狠狠瞪他一眼,吴秘书也知道他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摘掉眼镜心虚低头。话已经说出口了,包括郑区长秦市长在内都有所警觉,这几位都是何等聪明的人,心里同时会意看来金洋,对赵大喜起了杀心。
赵大喜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反正这次人大会已经没他什么事情了,干脆把代表证一收,扯着宋主任小雪儿还有徐燕,四个人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叫了咖啡牛排披萨饼,宋主任又坐的满心尴尬,面对大块的披萨饼不知道该怎么吃。赵大喜自然帮他解围,示意他左手刀右手叉,放自然一点。
那女记者小雪还开玩笑:“宋主任小心点啊,别把您假牙粘掉了。”
宋主任老脸跟这两个城里小妞混在一起,气场上首先就输了,还好身边赵大喜能处之泰然,还能震的住这两个小妞。赵大喜熟练的切一块牛排,没好气塞进小雪嘴里,赶紧把她嘴先堵上。
小雪一边嚼着牛排,一边含糊不清的笑:“谢谢啊,能让赵经理亲手喂我吃饭,我好荣幸啊。”
徐燕送她一记白眼:“就你话多,喜欢你干脆嫁给他啊。”
宋主任被这两个城里小妞开放式的说话风格,又弄的心惊肉跳,大城市可真是不一样啊,这话要在北山大街上说出来,这两个就得被人说成伤风败俗了。尤其穿着也大胆前卫,两个都穿着袖子很短的贴身衬衫,小胳膊粉嫩嫩的都露在外面,小胸脯都涨鼓鼓的,让男人看的面热心跳。
还是徐燕有点正事,闹了一阵正经下来:“如果真是苏书记欣赏你,那恭喜你了,苏书记新来广东正是用人的时候,也破格提拔过一些人的,你趁机一飞冲天也是有可能的。”
她还是满心的为情郎着想,赵大喜也正经回答:“我可不想一飞冲天,我还在北山哪都不去。”
他两人说话别人也插不进嘴,徐燕听到他话又着急了:“人哪有不想升官的嘛,我爸跟苏书记关系也不错,走动走动完全可以把你调到省里来的……你跟大城市有仇吗,多少人做梦都想着来广州做官?”
这回连宋主任都跟着帮腔了:“是啊,徐记者说的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赵大喜有些烦恼的抓抓头发,跟这几位真是说不清楚,所谓爬的越高摔的越重,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古往今来的政治爆发户就没一个能善终的,想一想还是耐着性子,跟这几位解释一通。
随手拿起一盒火柴,在桌上摆了个一个正方形,又摆了一个尖朝下的倒三角形,然后把嘴闭上不说话了。徐燕几个人看看他用火柴棍摆出来的图形,互看一眼也就明白了,正方形四平八稳,倒三角风一吹就倒,赵大喜是决意长住北山了。徐燕眼神一黯也就不说话了,其他两位也不知该怎么劝她。
气氛正有些尴尬的时候,突然有个服务员递过来一张纸条,说是门口有位先生,让送给赵大喜赵先生的。赵大喜原本不太在意,看见纸条上的字迹以后,脸色先是一沉随即变的阴沉起来。
纸条上只有潦草的四个字:速回北山。
宋主任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有点茫然往门口看,门口当然早就人去楼空,送纸条的人早就走了。徐燕和小雪也都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赵大喜脸色几个变化,突然惊醒吓出自己一身的冷汗。这警告来的太及时了,联想到金洋这几天格外的安分,很反常的低调,他早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慢慢呼出一口气后,慢慢站起来:“我要回北山。”
宋主任也凭本能嗅到一丝危险,深一点头:“明天上午还有半天的会,我想办法帮你找个缺席借口。”
赵大喜看一眼徐燕,送她一个安慰的眼色,然后转身匆匆出门,回停车场开上自己的丰田车,一路超速开回北山。
数小时后晚上十一点,酒店房间。
宋主任正在收拾行李,突然被一群人推门进来,有穿检查院制服的有胸口戴国徽的,外面还有几个警察。
一群人来势汹汹把房间搜了一遍,又冲着宋主任喊话:“赵大喜呢?”
宋主任这时候表现出老练沉稳的一面,故意装出茫然表情:“不知道啊,一直没回来。”
胸口戴国徽的口气更加凶狠:“请你配合省纪委工作,你最后见赵大喜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宋主任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省纪委的名头吓了一跳,老头咬紧牙关支吾一阵,还是为赵大喜争取一些时间。这群人也不是傻子,被他拖延了一阵也不耐烦了。
人群里有个干部模样的人狠声说话:“跟他费什么话,直接去北山抓人!”
大群人乱哄哄的退出房间,宋主任又一阵心惊肉跳,心中默念菩萨保佑,赵大喜能过的了这一关。
赵大喜提前两个小时赶回赵家村,只来得及给张汉高成昆打个电话,坐在办公室里呆了一阵,心里很清楚赵大喜的大限到了。九九年末千僖年初,赵大喜被公审后执行的枪决,突然全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好象记得跟白家昌是在同一个刑场上死的。巧合也好命运也罢,都让人心里渗的慌。
他自然是不肯安天命的人,怎么也要逆一回天了,沉下心思写一张纸条,把外面赵永海叫进来。赵永海坐在轮椅上骨瘦如柴,看气色总还算精神,把纸条塞进他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这张纸条先不要看,一旦我后天以后还没回来,你就照着纸条上的吩咐办事,人命关天的时候千万不能出岔子,一步走错你我叔侄可就阴阳两隔了。
紧要关头除了自己的嫡系血亲,他连高成昆张汉也是不肯信的,不择手段也都是被人逼出来的。刚刚给赵永海留好了锦囊,后脚张汉高成昆就到了,两兄弟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脸色都有些阴沉。
张汉沉吟一阵决然说话:“成昆,马上送你二哥出境,去澳门去泰国,去哪都行。”
高成昆咬牙点头:“好咧,我去开车。”
相比两兄弟的心急火燎,赵大喜也被激发出狠劲,狞笑一声:“我不走,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张汉高成昆知道他心意已决,眼睛里也都有点冒火,赵大喜脸上表情更加阴狠。
片刻之后才冷笑出声:“北山是什么地方,在北山想动我赵大喜,来试试吧。”
凌晨三点,大批小车开进赵家村,一纸公文免了赵大喜身上的公职,隔离审查。
高成昆阴笑一声就想发难,硬被张汉扯到边上,两兄弟旁观赵大喜被人押上小车抓走了。那张汉也是见识卓越的人,知道不能让车出了北山,一出北山赵大喜就算完了。紧要关头把高成昆抓过来耳语几句,高成昆频频点头办事去了。
车过十公里外三零二国道,迎面被一场车祸给拦住了,四车连撞把国道堵的水泄不通,赵大喜坐在车里心理逐渐冷静下来,知道前面那场车祸是自家兄弟的杰作。
第二卷 风情 第十四章 痛定思痛
负责办案的也不是傻子,知道每在北山多呆一秒钟,就多一秒钟的风险。
很快有人下车交涉:“你们怎么回事,告诉你们赶紧把路让开,我们可是在执行公务。”
前面一大票人本来正在争吵,突然掉转目标一起簇拥过来。
小洪不用装眼睛也红了,破口大骂:“执行你奶奶的公务,告诉你老子车撞了正火着呢,你想找死你就直说!”
他这一开骂等于开了个头,他身后一大帮人纷纷破口大骂,一时间群情激奋大有动手劫车的架势。负责押送赵大喜的车队一共四辆小车,其中一辆车上坐着四个警察,真动起手来就是摆设。
出来喊话那人满心的冤枉,哪知道碰上这么一群吃了枪药的,没头没脑被骂了一顿。这人被小洪一骂也有点慌了,赶紧缩回车里。
车里几个人商量几句:“能调头吗?”
司机面色为难直摇头:“这是国道,调头往西南可就是深圳了。”
车里几个人一起哑口无言,无奈只能另想办法:“打电话给当地交警队,让他们快点来处理现场。”
几个人想想这倒是个办法,就有人问了查号台打给交警队,虽然是大半夜的,交警队倒是有人值班,值班员满口答应火速派人清理现场。哪知道离“车祸现场”一公里外,一辆拖车几辆警车,车里一票交警正在陪着政法委张书记抽烟聊天呢。
小洪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一看车队里只有四个警察,明显是动了歹毒的念头。赵大喜隔着车窗冲他摇头,意思让他不要乱来。小洪有些不情愿的领人往后退开,或坐或站远远盯着这边,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车上人看了一阵,再笨的人也明白过来了,这哪是车祸现场这分明是在演戏。
有人反应过来之后惊呼出声:“刘处长,这些是赵大喜的人!”
刘处长脸色数个变化,终于惊慌失措扯上赵大喜衣服领子。
这刘处长也是真怕了,一时慌乱的大声嚷嚷:“赵大喜你想造反嘛,赶紧让他们走!”
赵大喜脸色从未如此阴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远处小洪那帮人又纷纷站了起来,刘处长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抽了几下,终于还是下意识的把手松开。赵大喜若无其事,整一整被他抓出皱纹的衣服,然后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心里冷笑就这么几个人也敢来北山撒野,简直是在开超级玩笑。
前面的路仍旧堵着,快天亮的时候又出事了,天一亮赵家村里消息就传开了,赵家村父老眼睛也跟着红了,全村三百多能动弹的纷纷抄起农具,步行追了十多公里,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押送赵大喜的车队被赵家村人围了。八点多钟,各村在赵家村工厂里做活的也赶来了,里三层外三层把国道彻底堵瘫痪了。
刘处长大颗的热汗顺着额头直滴下来,本来带了四个警察四把枪,满以为足够了,哪知道这里民风如此彪悍,几百号男女老少个个手里拿着家伙,眼神凶狠都直勾勾的,只等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一拥而上。眼下这国道上就好象个火yao桶,随便溅起一点火星子,这四辆车上二十几个人,就得被周围愤怒的百姓大卸八块。
刘处长热汗流的更多,终于服软了:“赵村长,你也不想闹出事情对吧?”
赵大喜抄着胳膊咧嘴冷哼一声,继续闭着眼睛睡觉,场面就快失去控制的时候,张汉陪着周书记赶到了,大批北山警察装模做样维持秩序,把几个村的父老先劝住,这样再出现的晚一会,这几位省里来的同志连人带车,都得被拆的连骨头也剩不下。
周书记显然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脸色阴沉来敲车窗:“我是北山市委书记周天庆,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车上这几位再也不敢横了,乖乖把证件拿出来,都是证件上印着国徽的公务人员。
周书记大事面前倒也不含糊,冷声质问:“纪委要抓北山的人大常委,怎么也应该跟北山市人大提前打个招呼吧,就算北山地方太小没什么脸面,好歹也得通过东官市吧,同志,你们这事办的可不太光彩。”
刘处长也不傻,一看怎也糊弄不过去了,干脆耍赖:“事情是上级领导定下来的,我们就是执行公务来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了,从后面站出来冷笑几声:“这好办,人可以交给你们审查,但是必须在北山市审……请吧,北山宾馆的空房间还多着呢。”
周书记毕竟稳重,说话还算和气:“同志们请吧,打电话给你的上级领导,要提人请走正规手续。”
刘处长早就被吓到服软了,也就哼哼了几声不说话了。
张汉这才登上车顶喊几嗓子:“乡亲们都散了吧,相信政府,会给赵村长一个合理的说法。”
赵家村父老都知道他跟村长的关系,一看见他说话了,才拖家带口纷纷往原路返回。
车到北山宾馆,赵大喜被单独关押在顶楼一间客房,那刘处长惊魂未定,勉强喝几口水嗓子还有点干,一夜没睡眼睛也有些血丝。张汉使几个眼色下去,来了几个服务员端来热水毛巾,先把这二十几位省里来的同志安顿好吧。
上午九点,人大会现场。
主席台上小田也出了点汗,凑到苏书记身边耳语几句:“书记,赵大喜被隔离审查了。”
苏书记小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谁下的命令?”
小田斜看一眼不远处,那身材高大的领导几眼,咬牙说话:“昨天晚上的事情,纪委下的命令……我刚接到的消息人还没出北山。”
苏书记也扭头看了那人一眼,这毕竟是官居一品的封疆大吏,很沉稳。
脸色只稍有些变化,就小声吩咐:“你马上去北山,把情况弄清楚。”
小田知情识趣轻一点头,出了会场也就叫车走了。
再说北山宾馆这边,赵大喜也沉稳下来,不急不慢的洗脸刮胡子,房间门突然打开,张汉和周书记同时进门。
张汉回身把门关上,沉声说话:“周书记托了一个省里的朋友,情况基本弄清楚了,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你的人大常委资格已经被东官市人大罢免了……而且,据说是咱们北山市,有人给省纪委写了匿名信检举揭发你,还列举了你数条罪状。”
周书记面色也有些为难:“检举你的是谁还没弄清楚,这是严格保密的事情。”
赵大喜心里反倒安定了,还能笑的出来:“我一个小小的村长,能动用到省纪委来审查我,这事要是说出去,我可真是有面子了。”
张汉和周书记对看一眼,却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主事者谁都心知肚明肯定是金洋,至于那个写匿名信的可就不好猜了。赵大喜一个人被关在北山宾馆,难得有时间静下心来,痛定思痛为什么会陷入如此绝境,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他赵某人跟金洋比起来不够无耻,待人待事太过宽容了。
中午十二点,北山宾馆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刘处长几个人隔着窗户看出去,宾馆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也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看穿着打扮都象是农村来的,有抱孩子的有开拖拉机的,都在朝着楼上张望。要不是有北山警察控制场面,恐怕人群早就冲进来了。
另一扇窗户前面,张汉语调还算平静:“刘处长,外面都是老王乡赶来的群众,都是来替赵大喜鸣冤的。你要想把人提走可就抓点紧了,群众情绪有点不太稳定,我们北山小地方警力有限,可不敢保证你们专案组的人出入平安。”
刘处长吓的打个哆嗦抓起桌上的电话,抓电话的手已经有点不受控制的抖。
第二卷 风情 第十五章 风雨飘摇
北山宾馆在风雨飘摇中过了一天时间,总算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当天下午赵大喜案专案组,总算等到了东官市局的警力支援,警车路障把宾馆周围守的水泄不通。张汉凛然色变,知道情况正在朝着更糟糕的境地发展。
晚上六点,赵大喜听到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两个守门的东官警察正在劝阻什么人:“你们不能进去,专案组有严令,赵大喜现在不能见任何人。”
又传来张汉爆怒的声音:“给我滚开,老子当警察的时候你们还穿开档裤呢。”
突然连续几声啪的脆响,应该是爆怒的张汉几个大巴掌,煽在那两个警察的脸上,两个东官来的警察不说话了。房门打开,两个女孩前后进门,走在前面的徐燕一脸的焦急,走在后面的林海草脸色也苍白。张汉朝里面挥一挥手,然后把房间门替他们关上。
赵大喜看一眼林海草再看一眼徐燕,脸上不由自主露出苦涩表情。这两个到这时候也不分彼此了,也早就没了吃醋的心思。
三个人对坐床边互看一眼,徐燕还能保持镇静:“我看没什么事,你做过些什么我很清楚,我觉得你没犯法。”
赵大喜是真的惨笑了,心说你哪知道老子重生之前,这赵大喜是个什么玩意,老子也不过是替人挡罪冤枉的很,当然这话说出去也没人肯信,也只能烂死在肚子里面。
林海草也还算正经,轻声说话:“厂里已经停工了,姐让你放心,她会安排好一切。”
赵大喜振奋起精神,他给赵永海留了一条锦囊妙计,很快就应该起作用了。
徐燕不甘示弱又说话了:“怕什么,你要是怕你就先走吧,我陪着他。”
这话是冲着林海草说的,林海草性子柔顺也不想惹她,也就把脸转到边上去了。赵大喜本来想说她两句,再一想算了吧,自己也还不知道有几天可活,还去争这些没用的干嘛。徐燕心眼是比林海草小一些,这也正常。
两女一直在房间里呆到深夜,才无奈走了,她们刚走又有人来。
一个三十来岁的眼镜斯文男人推门进来,笑笑:“办公厅,田中勤。”
赵大喜一头雾水跟他握了个手,实在不认识这位老兄,这位田老兄倒是也不客气,自己找地方坐下闲聊几句,说是来了解情况的。赵大喜也只能应付几句,看看墙上时钟差不多半夜一点,时间上是差不多了。
数分钟后北山宾馆突然炸开了,各房间纷纷亮起灯来,走廊上不停有人走动。田中勤稍觉意外推门往外面看了几眼,突然被一个人冲进来撞的一个趔趄。张汉撞进来的时候一脸的气急败坏,连衣服扣子都扣错了。
张汉撞进门后沉声说话:“大喜,你千万稳住了,刚刚接到电话你的厂里起火了,消防队正在往赵家村赶。”
赵大喜就象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拳,全身剧震后脸色惨白,最后一屁股坐到床上。那办公厅来的田中勤也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错愕震撼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赵家村。
火已经基本扑灭了,赵家村厂房完全化为灰烬,到处都是塑料制品烧焦的气味,烟灰仍在四散飘落。
张汉踩过火灾现场,用手在断墙上随手一抹,眼神一黯回头说话:“是汽油,有人故意纵火。”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北山市的人个个眼睛喷火,就连站在外围的北山警察也纷纷露出愤恨表情。更外围赵家村父老默默无言看着火灾现场,眼中深刻的仇视,让几个专案组的人不自觉的避开视线。
周书记气的脸色铁青,缓缓说话:“简直欺人太甚,都在欺负我们北山没人了吗!”
在场省市两级专案组的人,脸上纷纷露出羞愧表情,谁放的火有人心知肚明,确实太过分了,人抓起来就算了还要烧了人家的厂子。更有人在心里破口大骂金洋这个蠢货多此一举,何必把路都走绝了呢。
张汉擦掉手上的汽油残渣,气急之下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还烧死了个人呢,死的是赵大喜的侄子赵永海,管仓库的,下半shen瘫痪的残疾人……尸体就在村委会里躺着呢,专案组的同志,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他身边有老王乡派出所的所长,也阴阳怪气的附和:“去看看吧,死的挺惨,整个人都烧没了。”
专案组有份在场的二十几个人同时打个寒噤,但凡不是白痴,都听出来北山市上下,心里面都憋着一股子邪火。金洋这一把火放的实在是太愚蠢了,太不是时候了,一下就把北山上下的火气给激起来了,现在的北山就是个巨大的火yao桶,随时都可能爆炸。
周书记默然站了一会,轻声说话:“大喜怎么没来,不过就是隔离审查嘛,总得让人回家看看,但凡还是个人的,这点良心总还有吧。”
这话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连周书记这么沉稳的人,话里话外都带着怨气,可见赵家村父老心中得恨成什么样。
张汉又嘿嘿的冷笑:“没敢让他来,这厂子是他花了两年时间建起来的心血,两年的心血一把火烧了,怕他受不了。”
专案组的人终于听不下去,再看一眼凄惨的火灾现场,抬腿默然坐回车里。
赵家村三百多口人这时倒沉默了,在赵家村厂子里干活的临村老百姓也都在场,五百多口人眼睛都直愣愣的,五百多口人五百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省里来的专案组,又不说话,任谁都会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热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村口还有一些年轻小伙默默的搬石头,把出村的大路生生给堵上,许进不许出。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扯了一嗓子:“让他们给永海偿命!”
这一嗓子刚喊出来,赵家村父老心头一口火终于爆发出来,一拥而上抓头发扯领子,把人从车里拖出来狠揍一顿。周围一大群北山警察装没看见,纷纷坐进车里不管不问,连周书记也冷着脸没说什么。
这顿打把专案组的小车拆的只剩下轮子,几十号人连车也不要了,连滚带爬往北山警察车里面钻。张汉看看闹的差不多了,才出声先把赵家村父老安抚住。事情并没有因此完结,这一把火,彻底把北山百姓给激怒了。
上午九点,北山这颗大炸弹终于爆炸了。
这一把火烧起了北山百姓心中怒火,老王乡十个村,临海镇十八个村,高家口镇四个村,加上城区老老少少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高成昆带领下围了北山宾馆,赵家村三百多口人人披麻戴孝,还把赵永海烧剩一点的尸骨用白布一包,摆在宾馆门前显眼的地方。三百多人烧香拜坟,情况终于失去控制。
东官市局是那位更赵大喜有仇的副局长领人来的,看一看外面黑压压的人群足有上万群众,还有人有组织的冲击防暴警察盾墙。东官市调来的防暴大队已经有点顶不住了,在人群的压力下步步后退,好几个人都被砖头石块砸伤了。
这哥们一急眼,扯着张汉衣服破口大骂:“我命令你,派人出去求援,叫部队来!”
张汉斜眼看他无奈摊手:“我可是出不去,电话线不通还可以打手机嘛,打手机赶紧叫部队去嘛……要不你连我也一起革职了吧。”
那副局长也是真急眼了,居然还真的拿手机往外面打,也幸亏现场还有能沉住气的。
刘处长劈手夺下他手机,也骂人了:“你疯了吗,你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叫部队来,你还真打算把北山整个都铲平了?”
副局长也蒙了:“那怎么办?”
刘处长咬紧牙关抓起电话请示上级,片刻之后放下电话,出了一大口长气:“上级指示,撤吧。”
第二卷 风情 第十六章 求仁得仁
副局长更蒙了:“啥意思,那赵大喜的案子怎么办?”
刘处长火冒三丈又骂上了:“我说的不清楚吗,专案组都撤了你还想怎么办,无限期搁置!”
张汉这才拍拍裤腿站起来,掏一掏耳朵说话:“要撤了啊,走后门吧,我怕你们要是走前门,很难走的出北山宾馆……回家以后记得烧一烧香拜一拜佛,我可是听说烧死的鬼挺厉害,几位可别把赵永海的怨魂带回去了。”
专案组一大群人同时毛骨悚然,不敢再出声说话。只求能早一点离开这鬼地方,以后再也不想来了。大群人在张汉的引导下出了后门上了小车,还怕让人认出来把车牌都挡上了,头也不回的开出北山城区。
赵大喜出了北山宾馆的大门,抬头看看天上是艳阳高照,心里却是如水一般的宁静。自出了北山宾馆的这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文艺小青年了。面前黑压压的上万北山父老,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突然后面有人放起了一万响的“大地红”,还有人放炮。赵大喜往四面八方恭恭敬敬的鞠躬,各村百姓齐齐叫了一声好。
远近几面写着“还我清白”“还我公理”的大旗摇了起来,把现场气氛推上最高点。
张汉看看专案组已经走远了,才大喇叭喊话:“专案组已经走了,乡亲们回去吧。”
在北山一场大乱发生之前,事情总算被压下去了,审查赵大喜的事情最终是闹了个不了了之。
第二天在广州市区一家酒店房间,房间里气氛也有些沉闷。
那高大的李姓领导破口大骂:“蠢材……愚蠢之极,谁让你去烧赵大喜的工厂,谁让你去赵家村放的火,你放火就算了,你还把赵大喜的侄子给烧死了。现在好了,你知道东官老百姓怎么议论专案组的,老百姓骂专案组是皇协军,反动派,你满意了!”
金洋和几个手下被他骂的抬不起头,金洋结结巴巴的叫冤:“我没有啊,我冤枉啊,赵家村的火不是我放的啊!”
周围一帮人纷纷摇头,都琢磨着这话真是挺新鲜,不是你放的火还能有谁,演技不错。
金洋的表情也很有意思,叫了一阵冤枉也没人理他,一口血?(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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