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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张启义吧!”其中一个人说道。
“我是。”张启义感觉有些不对头,难道对方有些不耐烦,打算用武力解决纠纷。下意识的向后退几步,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四周,打算寻找一条逃跑的路线,可这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后也站了两个人。
“呵呵,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就是欠你们公司的钱吗?好说,我现在就领你们到银行取钱。”在金钱和生命之间他迅速做出选择,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难敌四手,一个好汉三个帮,他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就差嘴里说道好汉饶命。
说话人笑了,“张启义我们是省纪检委的,请你和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说完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四个人围拢过来,就像尽职尽责的保镖护卫在他的身边。
省纪检委这几个字,就像巨大的洪钟在耳边毫无征兆的连声敲响,脑袋嗡嗡直响,浑身的筋骨似乎也被这几个字震酥,脚下发软似乎大地才是他最后的依靠。
旁边有两人迅速的伸出手架住他,让他的脚尖勉强还能和够着地,很快将他塞进一辆蓝色的雪佛兰商用车里,然后很快离开。留下一个人,走上楼敲响了张启义的家门。
张启义的妻子接到自己丈夫双规通知愣了半天,直到对方催促她,为张启义准备洗漱用具时才清醒过来。
在通知单上用颤抖的手签上自己的名字,张启义心中哀叹一声,完了,全完了。开来今天早上的右眼跳灾应验了,着个事实又验证另一句古话,“好的不灵坏的灵”。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想到,那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启义的妻子在那个人走后,急忙拨打郭柏光家的电话号码。
郭柏光正打算出门上班,接到这个电话,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打懵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在对方带着哭腔的催促下,挂掉了手里电话。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长久以来,一直有深深的不安围绕他,半天是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董柏言你好样的。这个字从他嘴里牙缝蹦了出来,里面隐藏着无穷的恨意。
不行,张启义这个人得保,因为他知道太多的事情,而且每件事情拿出来,都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他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急切的翻找着夏斌的电话号码,自己知道现在唯一能够阻止这件事情也只有他。可能是心烦意乱,一连拨错了好几个号码。
最后终于拨对了电话号码,还没等自己松口气,电话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挂断在重拨还是那个声音,换一个号码还是那个声音,再拨家里的电话,通了没有人接。再重复了多次轮流拨号之后,手里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心中的恐慌就像席卷某个岛国十二级海啸一样,带着巨大的浪头将他整个人裹住,身体在左右摇摆前后摇晃,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张启义神色木然的跟随着那几个人走下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大院里走去…。
董柏言手里拿着一叠相片,里面的主人公都是从郭柏光家里出来的那些人,他看着相片笑了,笑的很欢畅,至少这些人在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舒服,董柏言在心中暗暗向他们保证…。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职代会(下)
郭柏光中风伴着张启义被双规的消息,很快就在厂子里面传开。昨天还呆在郭柏光家中,共同商议“建国大事”的另外四个人,早上带着满怀信心高高兴兴上班来,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真有点接受不了。
虽然在外人面前依旧趾高气昂,显示出自己是一个高高在上厂领导,但是背地里却长吁短叹一筹莫展,活像一个为明天没米下锅愁眉不展的巧妇。
几个人私下里碰一个头,但是量来商量去,依旧没个准主意。朱宇岛倒是有些气概,颇为男子汉的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头掉了不就是碗大个疤,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我们就硬到底,他能把咱们怎样?”
其余的人用审视不太正常的人的目光,看了他半天,心中暗道这厮的脑袋构造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稍微正常一点人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朱宇岛看见没人搭理他,心中不禁有些讪讪,收拾起那番慷慨激昂,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没有说话,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环绕。
“***憋死我了,你们坐在这里等死吧!老子我可是要出去透透气。”朱宇岛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厂总工程师万山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现在唯一的症结还就是在董厂长的身上,我们去求求他,看看能不能放咱们一码。另外就是如果不行的话,这几天准备准备,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众人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好办法,点了点头缓慢的离开万山斌的办公室。
董柏言听说郭柏光中风的消息,心中有些吃惊,这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在他心中早已经给对方准备好了归宿,结果这厮倒是有先见之名,提前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最好是彻底的恢复。
“你们打算怎么办?”董柏言看着他们,用眼光在一张张脸上审视着。
“我们,我们。”你看看我我看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万山斌看了看众人,这里面他的岁数最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董厂长可能您也清楚我们这些年跟在郭柏光的后面,实在没少拿不该拿的钱,是在没少做自己不应该做的事,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我们咎由自取,确实没什么话好说,您看着办吧!”
朱宇岛听完这句话心里就着急,这个老混蛋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你充什么大瓣蒜,不苦苦哀求对方,反而让人家看着办,这不是把自己脑袋往砧板上送吗?
恼怒异常的看了万山斌一眼,张开嘴就要说话。没想到旁边的人狠狠踢他一脚,恼羞成怒向左右,想看看谁刚才趁机占自己便宜。却发现好几双眼睛狠狠的盯着自己,似乎只要自己一开口,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掐死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万山斌的话语在他脑袋里转了几圈,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半天这个老家伙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将事情的矛盾点交给董柏言来处理。连忙将嘴闭住,一脸悔恨莫及的样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董柏言心中微微一笑,人老成精这句话还真没错,这个万山斌玩得一手很高明,看来这老家伙常练太极,这个“推手”看来有那么几十年的火候了。如果我不帮忙那就显得不近人情,将占据三分二的党委会成员都送进监狱,那绝对称得上心狠手辣,而且真要这么做了,自己以后的名声可真的要变成“官场杀手”了,对以后的政声确实不利。但是这么轻巧巧放过这一群蛀虫,心中实在不甘心,对底下工人有些没法交代。这可真是一个难题,这个老家伙未免也太用心险恶了。
点着一根烟使劲抽了口,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们的心情我是很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出了,总得有人出来负责吧!再有拿了那么多昧心钱,你们晚上睡觉能踏实吗?还有韩书记那里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们合作,不妨可以找找他。另外坐了这么长时间的位置,也该动动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们看着办吧!”董柏言拿起桌上的杯子,看着众人。
“韩书记?”万山斌带着疑惑看着董柏言。
“韩庆功是厂子里新上任的纪检委书记。”董柏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万山斌看了董柏言一眼说道,“董书记我们明白了,现在回去就主动交代问题,深挖思想根源,一定给您个交代。”长叹了一口气,推开众人走了出去。
这个万山斌倒是个人物,干什么事情倒拎得很清。其余的人迟疑了一下,跟着走出去。董柏言办公室刚才热闹的的情景,此刻又恢复了平静。喝了一口茶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想起一句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老万你说董柏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宇岛又开始装起了糊涂。
众人这一次根本没看他,只是眼睛牢牢地瞅着万山斌,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化为一团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书记说的很清楚,现在我们将所有的过错,都堆在郭柏光和张启义的身上,这样才有我等的一线生机。再有回去自己算算这些年拿了多少不该拿的钱,积极退赃争取宽大处理。你们都走吧!我现在还得好好思考思考该怎么办,大家都散了吧!”万山斌使劲挥挥手,就像驱赶一群令人厌烦的苍蝇。
大家走出办公室,看了看彼此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眼泪,赶紧按照董书记提出的三点要求做才是正经的。相对无语,回首别去,各自奔向并不太美妙的前景。
万山斌考虑一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老张周围有没有人?没人,你听好了,待一会儿你通知老贾,咱们一起坐一坐商量点事。就咱们三个人明白没有?地点我一会儿再通知你。”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合上手机定了定神,考虑究竟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
三个人脚前脚后来到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饭店,走进一个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又要了瓶白酒,把酒倒上等着上菜。忧心忡忡这四个字,简直就是镌刻在他们脸上,长吁短叹之声此起彼伏。
万山斌看了看两个人,迟疑了一下,拿起杯子说道,“今天将你们叫到这里坐一坐,主要是和你们商量个事。董厂长的说的话你们也听清楚了,该怎么做你们也都知道了,但是能不能令对方满意,这就是一个难题。我有个想法,但这个时候不说,我们先喝酒,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咱们干了他这杯酒。”装着二两白酒的小杯,在清脆的碰击声中见了底。
“好痛快,这几年喝酒就属今天喝得痛快,来我给你们满上。”万山斌将酒瓶站起来,给组织部部长连茂生和厂党委副书记齐善军又倒了满满一杯,他们也抱着反正要喝一起喝,要多一起多,大不了喝死拉到的想法,索性奉陪到底。倒也放得很开,全无平常拿捏之感。不一会儿的功夫,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血液加速的酡红。
刘航安这几天吃不下睡不香,每天盯着选举工作,时刻注意着基层推选的动向。他知道董柏言很在乎这次职工代表大会,如果自己在这上面出现任何差错,肯定不会给对方留下太好的印象,亲娘啊!搞不好会影响仕途,就这样兢兢业业干完一件事又一件事。
董柏言走出办公室,看见刘航安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门虚掩着,推开走进去,看见刘航安在办公桌上写写画画,看上去很忙碌。嘴角微微一笑,将门关好悄悄地离开…。
正文 第七十章 喝酒
三个人酒至半酣,万山斌将杯子狠狠地墩在桌子上,发出很大呯的一声,那两个人眯起眼睛看着他,心下明了对方要讲今日小聚的真实目的。放下口中的筷子,将身体靠在椅子上,双手交错放到胸前,等待着。
“老伙计,咱们属于同一批进厂,在这个厂里干了几十年,我感觉真的有些老了,应该回家抱抱孙子了。”万山斌看着面前的酒杯,目光有些呆滞,嘴里面喃喃的说道。
另两个人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不变,静静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万山斌拿起桌上的酒杯,嘴角抽动了两下,“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长叹一声伤感写满脸上,不胜萧索的摇了摇满是花白的额首,举起剩余的残酒一饮而尽。
其余两个人脸上都显出戚戚之色,没有说话拿起酒杯混和着嘴里涩涩的苦味,将酒倒入喉中。也许呛人的辛辣会冲淡嘴中类似于黄连的味道。
“呵呵知道你我像什么吗?”万山斌用手抹了抹残留在嘴角的酒渍,似乎有些醉眼迷离的说道。
“老万你醉了。”连茂生看着空空的酒杯,沉声说道。
“我醉了,呵呵,我心里和明镜一样,只不过把平时不愿意说,平时不敢说的话,讲出来而已。你我就像舞台上表演的木偶。刻木牵线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投入,笑得很恣意妄为,他觉得只有笑可能会让自己好过一些,能让自己忘掉所有的不堪。
酒是越喝越多,心情却是越喝越沉重,越喝越痛苦,就算再多的酒倒进肚子里,因为生理结构决定,也无法淹过心脏,所以酒能够让人忘记心痛,纯属扯淡。朱宇岛看见自己终于点燃起星星之火,心中既是得意又是满意,很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好好的拍一拍那些不畏强权真的“勇士”。可能是他光顾着得意,没有注意到今天是十五,能看见的星星实在少得可怜。
“那个啥,我什么话也不说了,为了咱们的工作权和生存权,哥几个走一个。”用颤抖的手儿拿起杯子,带着满怀的激动,荡漾着涟漪的酒杯口,流淌着满满的得意。几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又有不少得意撒落在摆列桌上的菜盘里。
呵呵,我只要牢牢的将护厂队拿在手里,董柏言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在喝下这杯酒的时候,朱宇岛心中暗暗说道。看来他今天真是喝高了,酒桌上的话,就好像某省人的信誉一样实在不靠谱。
“老刘来吃饭吧!”董柏言提着从外面买回来的外卖,推开门走进来,
“诶哟,董厂长这,这怎么使得?”刘航安正忙乎着,听到声音猛的抬起头,看见董柏言拿着几个方便餐盒走进来,后面跟着刘志军,拿了一只烤鸡和两瓶白酒。
刘航安连忙从桌子后面绕过来,脸色激动地看着董柏言。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为工作加班连饭都顾不得吃,自己不管自己,可是我却不能不管你。人是铁饭是钢,只有钢铁有机的融合在一起,才能让我们在工作上无往而不利。我宣布现在吃饭。”董柏言大手一挥,很有些伟人的气势。
刘志军早已经将茶几收拾妥当,将董柏言手里的餐盒接过去,将它们在茶几上摆放好,然后又找三个纸杯,将酒倒上。
“老刘,这酒菜都以齐备,可就等你入席了。”董柏言笑着说道,胳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董厂长你可是折杀我了,您先请,您先请。”刘航安心中感觉十分舒服,厂子里面工会的地位就相当于政协,遇到什么决议只管拍手。而今天董柏言这番举动,确实令他感动不已。
“老刘啊!本来我想请你到饭店吃饭,但我又觉得饭店吃法好像让人感觉有些距离,不如我们就在办公室里,吃点家常小菜,喝点解乏小酒,说点知心小话舒服。”
董柏言笑着端起杯,“这几天你辛苦了,这杯酒我单独敬你,同时还要替全厂职工代表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日以继夜的加班加点,我想咱们的职代会还得向后拖一段日子。”
刘航安连忙拿起杯子,双手端起,“董厂长这是哪的话,这工作本来就是我应尽责任,实在有些汗颜了。”
“呵呵,老刘咱们先喝一大口。”董柏言端着杯子和刘航安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两个人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
“老刘。我可是听说,你以前干的可是生产副厂长啊!”董柏言夹了口菜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看了刘航安一眼说道。
“呃,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刘航安自嘲的笑了笑,但是笑容里面却饱含着苦涩。
“呵呵,来,喝第二大口酒。”董柏言举起杯子两个人又喝了一大口。
“老刘,如果分厂需要一个生产副厂长,你愿意干吗?”董柏言看着对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什么?”刘航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夹筷子的手颤了一下,一块儿鸡蛋掉在茶几上。
“如果你愿意干,咱们就喝第三口酒,而且一滴不剩怎么样?”
听着这个很有诱惑性的建议,刘航安深深吸口气,拿起酒杯看着董柏言,气运丹田舌绽春雷吐出一个响亮的“干”字。董柏言目视着对方,举起手中的杯子,缓缓向前,终于碰在了一起,然后用不输于对方的气势大吼一声“干”。
端酒,扬杯,仰首,吞咽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痛快淋漓。喝罢两人同时抹了抹嘴角残余的酒滴,大笑起来…。
万山斌的笑声终于停止了,眼睛里冒着阴鹜的光芒,“你们明白了。”
两个人同时点点头,连茂生将身体向前凑缓缓的说道,“老万看来你已经有了主意是吧!”
“呵呵,主意谈不上,倒是有个思路供你们参考一下。你们说这事情让谁负责比较好呢?”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看着他们。
连茂生和齐善军的脑海里都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嘴闭得紧紧,只是看着万山斌。
“我们不妨将那个人选写在手心上,然后共同拿出来看看,你们觉得这样可好?”万山斌提出自己的建议。
三个人彼此看了看,同时点点头,掏出笔在自己的手上匆匆写了几笔,然后将手握住伸到桌子的中央。
“呵呵,我们打开看看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万山斌缓缓的张开自己的手,另两只手也慢慢打开,只见三人的手心上都写了一个朱字,相视一笑。
“呵呵,那我们就按照商量的结果来做了?”万山斌笑着看着他们。
“老万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齐善军笑了,端起桌上的杯子。
另两个杯子也举起来,相互之间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万山斌笑着说道,“明天估计还有一场好戏,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在其余两人疑惑的目光中,阴森森的笑起来…。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设计
“朱厂长,朱厂长…”焦急的声音伴着急促的敲门声,将朱宇岛从睡梦中吵醒。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在床头扫了一下,看见闹钟的指针在七点十几分的样子。不耐烦的将被子蒙到头上,身体在温软的被窝里使劲拱了拱,寻找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准备继续与周公再续前缘。
呼唤声和砸门声,就像春日里的冰凌,悬在他的头顶,融化的冰水一滴滴的落下,不多,但是刚好让他徘徊在睡梦与清醒之间。冰凌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就像道道小溪潺潺流动汇聚成河,将朱宇岛整个人浸泡其中。
他***看来是睡不成了,这是谁没事干,大清早就跑来报丧。很不情愿的爬出被窝,哆哆嗦嗦的穿上隔夜冰凉的衣服,带着昨夜的宿醉和疲乏走向门口。
“你***号什么丧,大清早上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别敲了,再敲门就掉了。说了别敲你还敲,你***耳聋了?”嘴里骂骂咧咧的打开门。
来人可能是喊得时间太久,气有些出不匀,说称呼的时候,将厂长两个字说秃噜了,变成。“猪,猪出事了。”
朱宇岛看见对方脸色不对,心中一惊,用手指头使劲扣了扣眼角上的眼屎,瞪大眼睛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他们,他们找董厂长去了。”
“他们?他们是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别老是半句半句的,听的我别扭。”朱宇岛实在没心情猜谜,向对方义正言辞的提出,自己合法知情权的要求。
对方咽口唾沫,喉结上下窜动几次,才张开嘴说道,“朱厂长,护厂队的兄弟,都去厂办大楼找董厂长要说法去了。现在正在董厂长的办公室呢!”
“护厂队,董厂长?”这几个字连带标点,在还有些发木脑袋里晃了几圈,猛的警醒过来。心中暗道坏了,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自己好像说了许多很过头的话,也说了许多带有煽动性的语言,还说了许多类似于牛皮性质的海口,这群小兔崽子肯定把我的话当真了。***,平时我说的话重来没有算数过,这一次他们怎么就这么听话?
当机立断关门穿衣服先,边穿衣服边破口大骂,骂的是气壮山河铿锵有力,就连门外等着那个人,都能很清晰地听到,当然也许房子隔音差了一点。
董柏言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看了看办公室里人头攒动拥挤的人群,嘴角淡淡一笑。
“老刘你先带你的人出去。”董柏言沉声说道。
“这怎么能行?我要拼死保护您,如果谁想动您,就先从我的身体踩过去。”刘航安焦急地说道,他和几个人在董柏言的办公桌前,布置了一个半圆形的小防御阵型。
“你放心没事。”董柏言站起身来,绕过防御阵地直接亲临前沿战线。
刘航安连忙跟在董柏言的后面。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心中不断默念着这句话。面前也不过二十几个人,离千万人的指标望望望尘莫及,但他的小腿还是有些发抖。
“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情?”董柏言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你凭什么要解散护厂队。”一个声音从他们这群人堆里传出来。
“对,为什么要解散护厂队。”,“是啊,你今天给我们说清楚。”“,今天不给说法,我们就不走。”,“我们护厂有功,凭什么解散我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董柏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渐渐说话声音小了,最后那些人才想起来,原来嘴除了吃饭说话之外,还有另外一大功能,那就是闭嘴。对面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划过,类似锐利刀锋的感觉。
“我说过护厂队要解散吗?”董柏言看着他们神色淡淡的问道。
“我们听朱厂长说过。”还是那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是啊,是啊!我昨天亲耳听到的。没错他当时就这么说的。而且还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作证他真说过。”七嘴八舌的声音再次在办公室响起。
“哦,那么你们听我说过吗?”董柏言反问了一句。
这些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还是那个声音说道,“我们没听过,但并不代表朱厂长没听过。”
“对就是。这些当官的最会干的事情就是翻脸不认人,对他们说话不算话,就是说的话连狗屁都不如,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仁假义…”
董柏言默默听着,没有说话,还是将自己的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梭巡着。慢慢有人开始躲避他的目光,就算没有躲避但是眼神里,也露出一丝慌乱。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审视着他们。
朱宇岛急匆匆向厂办大楼跑去,看见万山斌走在前面,朱宇岛连忙喊道,“老万,老万,万总工。”
万山斌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见朱宇岛在后面,便站在路边等着他。
“老万,你知道护厂队的事情了吗?”
万山斌看着朱宇岛点了点头。
“你说这事情闹得,这群小兔崽子,背着我搞出这样的事情,我这算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我,我可怎么办啊?”朱宇岛一脸的懊恼,眼神里带着急切的目光想向对方讨个主意。
万山斌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你这不是害我吗?这个时候你跟我嘀嘀咕咕,让别人看见,在反映到董厂长那里,肯定会让对方误会,这件事情与咱们两个人有关。你这么做算什么,难道要拉我一道下水吗?”说完狠狠瞪了朱宇岛一眼。
“万总工实在好意思,我确实没有那个想法。”朱宇岛一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但是您帮我出个主意好不好,我求您了,我向您作揖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您可要拉兄弟一把好不好?”手里打着拱连连鞠躬。
万山斌看见对方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小心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时候饥饿的人食物,他们最感激你?”
朱宇岛困惑的摇摇头,难道给乞丐东西也要挑时辰?带着疑问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你要在他最饿的时候给他食物,他才会感激你。你明白了吗?”万山斌带着得意的神情的看着对方。
朱宇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他实在看不出,自己这件事情到底和乞丐有什么关系,难道让我向董厂长去乞讨?一时间乎被这句话给灌醉,昨天晚上的宿酒一起涌上头,脑袋晕忽忽的。
万山斌本来还指望着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让自己好为人师的恶癖满足一把,然后享受几句赞美的话语,心中受用一番。没想到自己的教课的水平也许太高深,而对方只属于幼稚园的孩子的理解力,这样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鸡同鸭讲。
看来隐喻对于这种人,绝对不合适话还是挑明了说吧,心中打定主意,“老朱,护厂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他们肯定最听你的话,你想如果护厂队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你跑过去喊一嗓子,然后那群人乖乖一走,你想想结果会怎么样?”他决定不再卖关子,直接将答案告诉对方,“董厂长还不得高看你一眼,这对你以后很有好处啊!说实在的我都羡慕你。”
万山斌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但如果此刻他睁大眼睛,人们肯定会发现里面露出阴冷的目光以及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向陷阱的残忍。
朱宇岛这才恍然大悟,仔细琢磨一下,情不自禁的点点头,看着万山斌说道,“谢谢老哥的提醒,改天我请你喝酒。你这主意实在太妙了。高实在是高。”举起自己的大拇指,在对方眼下晃了晃。
万山斌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不过他又有种欺负弱智儿童的感觉,实在提不起任何成就感。不过蚂蚱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只蚂蚱还有可能成为一只肥羊,心中的愧疚感就像天空中的闪电,虽然很短暂的照亮周围的景色,但瞬间又恢复到黑压压的样子。
看着朱宇岛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老朱啊!不是我们心狠,只不过你的姓,实在太让人又举起屠刀的**。
董柏言看着他们慢慢说道,“护厂队我没有说过要解散,现在不会说,将来也不会说。”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对啊!怎么安置。”,“你说我们听着呢!”
董柏言笑了笑,“很简单,六个字,规范化制度化。”
“这六个字什么意思?”有人接口问道。
“我们将要在厂子里成立保安队,如果诸位没什么意外,应该会在里面。”董柏言微微笑了一下。
“我想最迟后天,你们新任保安队长就会和你见面,到时候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怎么样你们还有问题吗?”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觉得没什么话可说,就连屡屡挑事的声音都没有出现。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朱宇岛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那这里干什么?”
董柏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发现他的脸上,根本不存在用力过度的迹象,更何况他的样子让董柏言感觉到很自信…。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覆灭(上)
朱宇岛急冲冲跑进来,对护长队众人“不理智”的行为,做出一番义正言辞斥责,最后在他“耐心”的规劝下众人“幡然悔悟”,一个个虽不至于痛哭流涕,倒也是“实心实意”的向董厂长承认错误,然后迅速撤离现场。
他的这番做派再董柏言的眼中,实在有些惺惺作态,心中泛起一股厌恶,但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老朱这一次还真亏了你。”
朱宇岛咧着嘴,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谄媚的笑着,“董厂长这群小兔崽子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老朱你这叫什么话,他们有意见可以提嘛,广开言路是个好事情,如果你不说他不说,那我不就成了聋子。”董柏言笑了笑
“董厂长这群小兔崽子,实在有些不像话,我看是要好好管管他们了。”朱宇岛顺嘴留出一句话。
“呵呵,老朱你可是和我心有灵犀啊!我正想和你说一下,护厂队我了解了一些,里面确实有些不太合乎规范的地方,我打算整顿一下,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呢?”董柏言看着对方说道。
“这,这个。”朱宇岛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干嘛说刚才的话,这不是往对方嘴里送食吗?可是话又说出来,实在无法再收回去,总不能说,董厂长我刚才是开玩笑,也就是随便一说,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打算对护厂队进行军事化管理,将他们训练成一只具有战斗力的队伍,对了我已经物色好护厂队的队长,可能今天下午就到,到时候老朱还要多费费心啊!”董柏言嘴里笑着说道,但是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那感情好,是应该好好管理管理他们,这段时间我也觉得他们确实有些不像话。”朱宇岛感觉苦涩在嘴里蔓延,一直流到心里,渐渐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不堪忍受的黄连水中。
董柏言这是消自己权啊!可自己又能怎么做呢?把柄攥在人家手里,想捏个方的就是方的,想捏个圆的就是圆的,自己将近二百斤的身量,在对方的威压下似乎有了橡皮泥的功效。算了人在矮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否则撞个头破血流,有冤也没地诉去。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哈哈,老朱的觉悟就是高,行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对了这段时间要开职代会,我看你将精力往这边放一放,其余的事情暂且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董柏言递给朱宇岛一支烟。
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手指有些颤抖,连最起码为董柏言点烟的礼节都忘了。董柏言看见对方魂不守舍,心中暗暗冷笑。
“老朱。”董柏言推了推对方,将点着的打火机递过去,朱宇岛这才反应过来,带着惶恐的表情,捧住董柏言的手,将嘴里烟点燃。
“老朱你有什么想法吗?”董柏言笑着问道 。
“没,没有。”朱宇岛勉强笑着说道。
“呵呵,你是生产厂长,将来分厂那里少不得需要你出谋划策,到时候有你忙的。”董柏言笑着抽口烟,缓缓的说道。
朱宇岛抬起头看着对方,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些问题,听到了上帝的召唤。董柏言微微点了点头,一种巨大的快乐代替了刚才的苦涩,原来苦与甜之间的转化就是这么简单。
从办公室里出来,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神清气爽,冬日的严寒和肃杀,在他的眼中也变得如此的可爱,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刚才董柏言对他说的话语。净扫前两天的颓唐与不安,奇Qīsūu。сom书意气风发的将头昂的很高,很高…。
此刻的万山斌,正在对着电话说着什么,脸上露出压制不住的喜气,就连他升官的时候,自己老婆恰逢其时死去,都没有这么高兴。
“嗯,你做的很好,有事情我再联系你。”放下电话,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这个朱宇岛你的姓真是姓的太好了。看来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奏效了,既然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那么下面的事情应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一马平川功败垂成,Shit!我怎么会说功败垂成?应该是功亏一篑,呸呸,今天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老用错成语,应该是功成身退才是。满意的点点头,靠在椅子上,身体和椅子的转轴,不停地转来转去。
张启义终于熬不住了,将他所知道的一切统统说了出来,就连他在十二岁那年,偷看隔壁邻家大嫂洗澡的事情,都交代的详详细细。看着厚厚一叠的材料,吴桐昌满意的点点头。
是该下一步行动了,立刻拨通孙定邦的电话,在得到对方确切的答复之后,匆匆上车向省委大院方向奔去。
孙定邦认真看着手里材料,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将材料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鼻翼张得大大的,急促的上下起伏的胸膛,以及铁青的脸色,似乎再告诉对方,我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群城狐社鼠,我建议立刻双规郭柏光。”孙定邦咬着牙说道,“还有通知公安部门配合工作,监控一切与郭柏光有密切联系的人员来往,一个都别给我拉下来。”孙定邦咬着牙恨恨说道。
“孙书记。”吴继忠看着对方脸上露出为难之**言又止。
“你说。”孙定邦看见对方脸色不对问道。
“公安厅的于厅长在这里面似乎也有些问题,我怕。”吴继忠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了,你先双规郭柏光,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孙定邦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那好我现在就去办!”吴继忠转身离去,心中暗暗吃惊,看来这一次牵扯的人不小,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未必不能从里面捞到一些好处,有些沉重的步伐,变得轻快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郭柏光躺在病床上醒过来,还好抢救的很及时,除了右腿还有些麻痹,其余的问题不大,大夫也说只要慢慢恢复,应该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看着床前脸色惊慌的妻子和儿子,调动脸上的肌肉笑了笑。
“没事,你们不要担心。向东你扶我坐起来。”郭柏光低声说道。
“柏光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合挪动身体,最好躺在床上静养。”老伴在一旁带着担心的眼神低声说道。
“我躺在这里几天了。”郭柏光闭上眼睛问道。
“爸两天了。”郭向东拿起桌上的杯子,想给自己的父亲喂点水。
“什么两天了?”一股寒气直接从脚底传过来,后背感觉凉嗖嗖的,一种巨大的恐慌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
“对两天了。”郭向东有些不明白自己老爷子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难道病情有反复了,连忙站起身就要叫大夫。
“向东你要干什么?”郭柏光急切的问道。
“我看见您脸色不对,想去叫大夫。”
“别瞎折腾,我没事,向东这几天有没有电话找我。”郭柏光问道。
“没有一直没有。”郭向东想了想说道。
完了,完了,郭柏光心让这两个字震得有些疼,看来事情已经向最坏的方面转化了。
“向东你听我说,赶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趁现在还来得及。”郭柏光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嘴里急促的说道。
“爸爸,怎么了?”郭向东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这么说。
“你什么也不要问,记住我的话。你过来我告诉你个账号,还有密码。”郭柏光吃力的招招手。
郭向东靠近自己的父亲,用心记着那一串串阿拉伯数字。
“记住了吗?”郭柏光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记住了。”郭向东点点头。
“现在就走,有多远走多远,明白了吗?你再重复一遍刚才我告诉你的东西。”郭柏光快速的说道。
郭向东重复了一遍。
“你现在就走,快走。”郭柏光看着自己的儿子,使劲地挥着手。
郭向东知道事情不好,可是这个时候扔下自己的父亲,这叫什么事。
看出他眼中的犹豫,气的郭柏光大声喊道,“我叫你滚听到没有,快点给老子滚。”
郭向东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使劲的点点头,连忙就往出跑,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两颗浑浊的泪水。
“柏光到底怎么回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吓我。”一直愣愣看着事情发展的老伴,这时才醒悟过来,急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我现在只有等。”郭柏光睁开眼睛慢慢的说道,眼神里面露出深深地悲哀。
郭向东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住院楼的大门,步履匆匆的向自己的汽车赶去,打开车门刚想上车,这是有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是不是郭向东?”
诧异地转过头,看见有几个穿着公安制服的站在他的后面,迟疑的点点头。
“我们是公安厅的,有点事情要请你回去协助调查,这是拘捕令。”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他看清楚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紧跟着其中一个人拿出手铐干脆利落的给他戴上。
“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一支笔递到自己手中。
脑袋轰轰作响,迟疑了半晌,才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名字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覆灭(中)
夏斌走上了逃亡的道路,眼中的财富和权位都已成为过往烟云,而自己后半生是否能安然躲过这一劫,已经成为目前的第一要务。东躲西餐如丧家之犬,如果此刻熟悉的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吓一跳,根本看不出那个?(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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