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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啊,就是个手熟练而已,玩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哎,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余罪欠欠身子,似乎坐了很久了,脚有点麻,换了个姿势,揉着脚。众人或蹲或坐,围着所长,七嘴八舌一说,自然是这案子出得稀里古怪,办得也糊里糊涂,最关心的自然是下一步走向了,偏偏这个时候余罪也是在为难,否则就不会有这么下意识的动作了。那是一种思考,硬币是思考的点缀。
“我还没有想通他们是怎么偷走的,再等一等,村里询问和痕迹确认后再想办法。”余罪道。
“怎么偷走的很重要吗?”李逸风有点急不可耐地问。
“是啊,关键是怎么找回来呀?”李呆道。
“我估摸着这没法找啊,偷走剥皮卸肉,早换成钱了。”张关平道。
你一句,我一句,忧虑很甚,其中不乏那种想办点实事,又无能为力的懊丧,作为警察有时候想伸张一下正义感,往往会遭遇到无力感,没想到乡警也有。
余罪笑了笑解释道:“想抓贼,那得认准贼;想认准贼,你首先就得了解他的手法,只有了解他的手法,才可能找到他的破绽,现在这事是磨刀不误砍柴,别急。”
“那要是追不回来呢?”李逸风问,一说又开始心疼了,小声哀告着余罪道着:“所长,后沟村的这边的四头牛钱,可不能让我出啊。”
“呵呵,没问题,怎么可能都让你出。”余罪笑着道,李逸风表情一轻松,余罪的话又返回来的,又道着:“要不你去跟虎妞说,让她救济救济这边。”
“啊?我那敢?”李逸风道,那壶不开提那壶,他不敢接招了,几位同事吃吃笑着,有人故意说着,虎妞姐到派出所找风哥你了,还有人说在院子里骂所长来着,说得李逸风心里七上八下,又要去向所长求教,不料远远地一辆小长安之星开回来了,是指导员王镔和马秋林两人,两位老头一下车,李逸风马上闭嘴了。
余罪迎了上去,相谈甚欢的两位老人此时也是有点愁眉不展,示意着回所里说话,余罪叫着众人,都进来了。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就在这个简陋的环境举行了,因为董韶军的检测还有继续,多等了半个小时,累了一天就吃了几块干粮,利用这半个小时,多泡了几包方便面,吃完又等了许久,才等到董韶军拿着一张刚写好的纸张进门,众人都关切地看着他。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那几头失牛,方向是正确的。”董韶军擦了把汗,张猛给他移了把椅子,他微笑着坐下了。
“准确率有多高?”马秋林很慎重地问。
“百分之九十以上……粪便的样本对比,有三个样本和失主杨收麦家牛圈里的样本几乎一致,原因在于他们家这段时间用玉米芯喂牛比较多,粪便样本里检测出了很多没有消化的玉米芯残片,全村其他圈里的牛粪残留没有这么高……还有两个样本和李王兵家里牛圈里相同,这点是通过麦积纤维的残留确定的,他家的麦积沤过,纤维比正常的要短,大部分已经消化……另一家我没有找到对比样本,不过根据这几个雷同的样本,基本可以肯定,牛就是通过这条路消失的。”董韶军道。第一次学有所用,再累对他也是一种振奋。
马秋林听得频频点头,众乡警听得凛然一片,能从牛粪找到这么多证据,也算是仙人了,即便就不苟言笑的王镔,对于这个腼腆不多话的年轻人也多看了几眼,满眼都是佩服。
“我给大家说一下我和指导员的发现。”马秋林清清嗓子道着:“号,也就是前天,天气睛朗,村里大多数农户都把牛赶出去放放风,这儿的饲养习惯一般是冬春圈养,夏秋放养,冬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关在圈里的,前天也就是天气好把牛赶出去啃啃沟里坡上的残草而已……谁知道,案子就这样发生了。
马秋林娓娓道来,当天放出去的牛有三十多头,以这里的放养习惯,很少有人管,一般就不管,天黑牛也能自己找回圈里,可当天有四头没回圈之后,村里人就急了,连夜在四周山上找,遍无所获,两人询问时侧重于在案发以及案发前的时间里是不是看到过陌生人,可恰恰让他们不解的是,这里发生的情况和观音庄类似,居然根本没有见到过陌生人。
“大家看到村里的地势里,出村一条路,村子在山凹中间,四面环山,坡地长,冬天时间,树稀草稀,眼力好的,就对面山坡上有只兔子,也能看到吧?”王镔叹着气道着:“可我和马老寻访了三十多户,上百口人,有晒玉米的、有烧沤肥的、有砍柴的,奇了怪了,就没见个陌生人,牛就丢了。”
对呀,老马识途,老牛认路,牲口的方向感比大多数人要强得多,既然走失不可能,那被无限接近于被偷的可能性了。
“对,症结就在这儿,大家集思广益一下,牛是怎么被偷走的?这个对于找到偷牛贼很关键……虽然这里离二级路直线三公里,可要翻山越岭,路长大家走了,有十几公里吧?这么长的距离怎么把牛带走?肯定不是杀了,要杀牛了,不可能什么没留下;我本来想是牵走,不过根据村里人介绍,这牛不是那么容易牵的,陌生人想近前都不容易……我亲自试过,你到它跟前,它就跑,牵牛鼻子走只是一个说法,想把绳子穿进它的鼻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你首先得接近它,对吧。”
“也不是不可能,了解牛脾性的人,应该能办到。”王镔插了句嘴。
“对呀,这就反应出第一个特点来了,盗窃嫌疑人,有养殖经验,最低限度他应该熟悉牲口的胜性。比如我们几个城里来的,想牵牛鼻子,没那么容易吧。”马秋林笑着道。
“好像也不对,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个人陌生人没见到,牛就被牵着鼻子拉走了吧?”王镔道。
“对,这是主要解决的问题,想通这一节,很可能就贼踪不远了。”马秋林道。看着众人,又补充了一句:“先前咱们想着,可能是投饲料,进行无人诱拐,不过这个想法被王指导员推翻了。”
“原因是咱们这儿的山风相当大,特别是夜间气温低,过山风一过,比扫得还干净。”王镔道,听到这句话时,余罪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抓住了什么,不过一闪而逝。
两位老人一唱一合,无比默契,可没说出什么具体内容来,下面的自然更说不出来什么,马秋林抛砖引玉地道:“大家都说说,有时候智慧就在群众中啊。”
张猛看了看董韶军,董韶军很诚恳地道着:“我的能力仅限于此,抓贼我可不行……不过我觉得难度很大,既然能悄无声息偷走,那说明嫌疑人肯定是此中高手,让赃物消失的难度也不大,从二级路开始,二十分钟出市、一个小时出省,又是年节时间,肉蛋禽鱼的需求量很大,我想,失牛已经已经变成牛肉了
这一点恰恰敲中了王镔的心结,他撇着嘴,好不为难的样子,这个案子呀,查的价值甚至比不查的价值要大,退一步讲,即便花上大量精力、人力查出贼是谁来了,可追不回失物,对于经费拮据的乡派出所,无疑是个雪上加霜的结果。
“小猛,你呢?”马秋林道。
“我觉得抓几个偷牛贼,多没意思。要有枪案杀人案什么的,包我身上。”张猛道,剽悍地一拍胸脯,把众乡警雷得傻眼一片。
“逸风,别在下面说小话,有话放桌面上说。”王镔喊了声。正和李呆交头结耳,直埋怨肚子饿了没人管的李逸风惊得抬头了,他笑了笑,不确定地问着:“镔叔,这会上我有说话资格吗?”
“让你说你就说,这么多废话。”王镔不中意地道。
“嘿嘿,我觉得呀,这个呀……咱们另想辙成不?”李逸风不确定地道,马秋林异样了,出声问道:“想什么辙?”
“我刚才想了想,回去找我爸,搞点什么贫困村帮扶项目什么的,要点拔款……”李逸风道,每每说及家里的爹,还是让他满有成就感的,不过话明显背道而驰了,马秋林异样地看看王镔,不料王镔也转性了似的,期待地问着:“能要多少钱?”
“林牧项目,能有十来万吧。”
“能要到吗?”
“差不多吧,给谁不是给,还不如给咱们乡呢。”
“可远水不解近渴呀,丢牛户五户,可怎么交待。”
“这个……要不我想办法先给垫上?”
两人的对话,只有乡里人能听懂,穷乡有穷乡的活法,要救济就是一种。董韶军和张猛面面相觑,可不知道案子怎么就转移到票子上面了,马秋林也不大懂乡里的事,他侧头问着一位有点傻样的乡警,乡警小声解释才明白了,这乡里每年都吃贫困补助,不少村还和县里一些单位结成了帮扶对子,也不稀罕,就是多少能要点钱而已。马秋林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想办法堤内损失从堤外给补点呢。
众人商议的时候,董韶军的电话响了,他低头接了个电话,然后叫着余罪,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这时候马秋林注意到了,一直锁着眉头的余罪像得到答案一般,舒展开了,他暗忖着,这小子肯定有新发现了
“静一下,静一下啊……要拔款、找补助的事你们自己办,但我觉得盗窃案既然发生了,立案了,就尽量不要草草结案,否则再遭贼怎么办?牛要再被偷了,难道再拿那点可数的拔款充数?”马秋林道。
这一句暂时把声音都压下去了,王镔脸上显得有点不自然了,李逸风好容易在指导员面前卖了个好,他出声道着:“马老,您应该了解咱乡里的情况,你瞅瞅,走了一趟就把大家累成这样了,这都快过年了,总不能让兄弟们………”
他的嘎然而止了,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余罪在看着他笑,看这表情李逸风有点心虚,那是所长折腾别人的惯用表情,他下意识的闭嘴了,此时才注意到,大家都发言呢,就是所长没开口,搁这乡里,所长可算是最高警务指挥了。
“大家准备一下,明天开始介入案情……王指导员麻烦您老再跑一趟,让村里人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余罪道,自己起身了,一句雷得众人不清,都还在争议这事能不能办,怎么办的时候,所长已经有结果了。
起身,余罪笑着看看众人,那是一种极度兴奋和得意的劲道,就像曾经发现贩毒的主谋,发现贼王的踪迹一样,他走了两步,回头贱贱地一笑,给了句不阴不阳的话:
“我刚刚想通了这牛可能是怎么被偷走的。我想他们可能还会来,敢大摇大摆大白天偷牛的贼,七头牛还填不饱他的胃口。”
一言已毕,四座皆惊,耸然动容的王镔奇怪地看看余罪带来的人,张猛还迷懵着呢,董韶军有点愕然,连马秋林也在沉吟,余罪像是故意给大家留下思考空间一般,自己踱步出去了,一出门,马秋林问着:“小董,刚才什么电话?让余所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周文涓的电话,检测结果出来了。在发现粪便的地方,有唾液残留,粪便周围,发现的那些绿色东西,是微量的绿色素,唾液中成份没有定性。已经送检去了,结果可能要慢一点。”董韶军道。马秋林蹙眉思考着,李逸风眨巴着眼瞅着众人一样迷糊,问着张猛道:“猛哥,我怎么觉得余所长不是找牛,像吹牛。”
“要能给你吹出几头牛来,那不也解决问题。”张猛笑着道。
“也未必,他在反扒队和贼打交道的时间可不短。”董韶军道。
“那扒窃和盗窃不是一码事吧?”张关平道。
指导员王镔又被说得六神无主了,他目光征询着马秋林,这位老盗窃案侦破专家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半晌他像余罪一样笑了笑道着:“他没吹牛,我可能也想通了……指导员,可以试试,有些事不能光想,得在实践中试试。关键是不能动静太大,而且牛得放出来。”
又是一句让众人懵头不解的话,不过马秋林对想通了什么就三缄其口了,什么也没有透露,就这么糊里糊涂开始了,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准备,而是睡觉……
第11章皆因执念
在乡下的冬天里,鸡叫三遍的时候,天还黑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文涓坐着余罪的那辆警车匆匆赶回来了,她轻手轻脚进了派出所的大院,却发现所长办的灯还亮着,慢慢地趋近时,她看到了一幕让她很讶异的景像。
余罪,不,余所长,在呕心沥血地还在忘我的工作着,桌上铺着乡镇区划图,他像魔症一样趴在地图上,看着发呆。丝毫没有发现来人。
专注,总是让一个人看上去令人尊重,周文涓在回忆着记忆里的余罪,是个顽劣不堪的样子、是个桀骜不驯的样子、是个泼皮无赖的样子,不过那个样子离现在的他已经很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警营已经把他变得这么严肃,这么专注,就像自己身边很多曾经顽劣的同学一样,都在不知不觉地变化着。
“咦?文涓,什么时候回来了?”披着衣服的马秋林从东屋出来了,惊讶地道,周文涓笑了笑道了句刚进去。马秋林客气地把她往所长办请,再说马老怎么也起这么早,马秋林一捋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犯职业病了,心里一打结,一准睡不着觉。
进门余罪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刚坐下的马秋林就问着:“有什么发现?”
“对比您给的积案案情,这个作案模式太吻合了……朔州这十一例,都是发生了偏僻、交通不便、甚至连报警都不便的山区;吕梁吴堡乡这四例,几乎就发生在省界上……沁源就更不用说了,年年丢,那儿典型的山大沟深,中条腹地;……天镇、阳高、应县、浑源,都有过类似案例,全部是发生警力薄弱,交通不便山区地带,这其中,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余罪狐疑地道。
“你找到了多少相似点?”马秋林在问着并案的可能。
“全部相似,不过也可以说,全部不相似。因为您给的案子,多数连现场勘察也没有,仅有部分失主的口供,我查了下,最早发案记录在四年多以前,最先发生的地方在偏关县。我就奇怪了,这么多年,不能没有一个团伙式的作案被牵出来吧?”余罪愕然地问,实在不能不对警察的工作能力持怀疑态度了。
“那恰恰说明了,地方上仅仅抓到些边角,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到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马秋林道着,这些大同小异的偷牛案件中,真正巧妙的作案手法,都被频发的案件淹没了,笑了笑他又反问着:“再说,你手下乡警什么素质?难道你还不清楚?这种警务素质,也仅限于碰巧抓住一个,要抓团伙式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一句问得余罪无语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就他手下这拔,不偷老乡的牛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要问时,马秋林已经替他回答了:“也不是没有查过,据我所知,两年前省厅的全省警务工作会议就提到过这个系列偷牛案,但难的是……你无法用警呀,大多数就像咱们现在一样,线索没有、目击没有、痕迹没有……甚至于等到了县一级、市一级接警,已经是被盗好多天之后了……活物这东西不像物品,它不可能被存住呀,仅五原市就有六十多个屠宰场、十几家大型冷库、每年消耗的肉类那是个天文数字,要扩及到全省,你想想,人口基数万分之三的警力,怎么查这种案子?”马秋林道。
话里已经暗示出了他的判断,没错,这是一个很直观,也非常简单的判断,只要被偷走,牛变成牛肉、变成餐桌上美味,恐怕就抓到贼,连取证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说话间,余罪又回复了那种百无聊赖的神情,闭着眼睛,手里一晃一晃在玩着硬币,很熟练,眼睛就长在手指上一样,硬币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在指缝来回翻滚。马秋林知道,这是一种思考的下意识动作,他没有打扰,回头看了看周文涓,看天色将晓,他直说出去散散步,起身了。
周文涓静静地坐着,没有准备打扰余罪,她以一种很钦佩,很崇拜的眼神看着余罪,她在想,无意中的穿上了这身警服,实现了自己的夙愿,这么大的事,她还没有机会向推荐她的人说句谢谢呢。看着余罪此时这么为难,她又在想,曾经梦寐以求的理想在实现之后,似乎也并非是什么幸事,最起码像这种在谜团里的煎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叮当一声,硬币失控了,余罪睁开眼了,像抓到了什么灵感,蓦地起身了,他神经质地翻着地图,从TD里寻着文件,找着什么记录,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周文涓好奇地凑上来,看到了余罪写的是一行一行数字,看了半天才明白,是日期。写完了日期,又联着网在查着案发地的地形、地貌、天气,一一记录,半晌抬起头时,看到周文涓吓了他一跳,紧张地问着:“咦?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个小时前就进来了。”周文涓笑着道。余罪此时能懵然省悟,一拍脑袋道着:“哎哟,忙糊涂了,坐,我给你倒水。”
“你又糊涂了,你刚给我倒过,还没喝完呢。”周文涓又道。
余罪糗得不知所以了,尴尬地笑了笑,坐下来,很兴奋地问着:“别告诉我结果,让我猜猜。”
“好啊,我可是动用了队里的法医检测设备,又问了两位专家才得到的结果。”周文涓笑着道。
“牛是被诱拐走的。”余罪笑着,缓缓地道。
周文涓笑了笑,点点头,这是一个简而又简的答案,但的表情里,似乎还有什么。
“应该有饲草,错不了,山风虽然大,可如果用块石头压住,或者绑好,问题就不大了。”余罪道。
“对,是苜蓿叶子残留。”周文涓又点点头,答对了。
用那玩意勾引一冬没见到青草的牛,比拉个美女拐走流氓还要管用。这可能成为本案最关键的突破点,余罪和马秋林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想到这种可能了。只有这种办法才能无声无息地把牛偷走,或者说不是“偷”,而是让牛走到指定的位置。
“既然没有目击,那他们肯定是改进了盗窃手法,毕竟在这个穷地方,遍地有狗,如果动静稍大了,半夜他跑不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村外做手脚……”余罪思忖着,点点脑袋,看着周文涓道着:“几处唾液残留,那应该还有其他东西,牧草的用量不能太大,否则不方便运输和投料,而牛的食量却很大……所以,应该有满足以下条件的东西:一是牛喜欢舔食;二是不能被山风吹走;三是用量很小,舔过之后,痕迹自然消除;四应该气味很浓,能诱到牛……五嘛,固体、粉末状、液体都不合适,膏样的最好,抹在石头上,让他顺着舔,找到牧草,然后不知不觉顺着路线走……于是就这样在大白天,完成了一桩无人目击的盗窃,就这样,错不了。”
余罪一拍桌子,想通了此节,一瞬间,周文涓的笑容凝结了,那就是答案,她愕然的表情里带着几分惊喜和不解,余罪替她说了:“很简单嘛,一边吃一边拉,就是牲口干的活,在那地方停留那么久,肯定是找到好吃的了……其实所有的悬案有朝一日真相大白的时候,你都会发现,它是简单而又简单,怎么?你是不是对我的分析很震惊?”
余罪掩饰不住地几分得意,周文涓腼腆地笑了笑,不过嘴里却说着:“其实我是很震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样?”余罪奇怪地问。
“很敬业的样子呗。”周文涓不好意思地笑笑。
余罪一下子老脸有点羞红,想起以前狗屁倒灶的警校岁月,他想了想,有点无奈地说着:“还记得咱们老校长在毕业典礼上说的吗,穿上警服,就意味着一种责任………以前我真不理解这词啊,甚至来这儿的时候啊,我就想着破罐破摔,摔得声响大点,可你昨天也见着了,丢牛户那境况都快逼出人命来了,都穷成这样了还遭贼,真叫没他妈点天理了……老乡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别说还是警察,就不是警察,能帮一把也不能闲着呀。”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正像你判断的,舔过之后,痕迹自然消除,我们只能确定是膏体,但提到的唾液残留样本很少,不足以分析出里面究竟有什么含量。”周文涓提醒着。
“含量不重要,手法是关键。”
余罪说着,看着天放亮了,起身了,周文涓笑了笑,对于这个答案没有发表意见,接下来她又发现余罪的与众不同之处了,准确地说是余所长的官威出来了,伸着脖子吼着东厢房睡觉的:
“狗少、蒜头、呆头……起床干活……再不起来老子掀被子泼凉水了啊。”
连吼几嗓子,把那干懒散的乡警,终于吼得早起了,余罪回头时,发现周文涓掩着嘴在笑了,他也贱贱地笑了………
千万别指望乡警的警务素质啊,等余罪把马秋林和周文涓送走回来,一干歪瓜裂枣还没有收拾利索,李呆正使着吃奶的劲蹬启动杆,冬天太冷,他那辆破嘉陵摩托,不蹬上个三五十下,就发动不着。张关平充当着临时大师傅的角色,还是煮方便面,那味道就乡警也有点反胃。李拴羊不吃了,想回家,不过见所长在,又不敢回去,至于狗少兄弟,刚提着裤子、揉着眼睛从厕所出来,边走边得瑟说着,我睡着时候,我梦见牛自己回来咧,我推理呀,肯定是公牛勾搭了俩母牛,出去搞39去了。
吧唧挨了一巴掌,李逸风一惊省,所长正瞪着他,他嘿嘿一笑,余罪指着叫嚣着:“真把自己当牲口啊?”
“那当然,咱们过得这生活,牲口都不如呐。”李逸风逆反了句。
可不料有人接茬了,嗨了声,从墙上露出脑袋来了,是张猛,诧异地问着:“谁叫我呢?”
余罪和李逸风一愣,马上省得张猛的绰号,登时哈哈大笑,惹得在外头晨练的张猛咧嘴骂了句,不理会他们了。
草草收拾利索,匆匆上路了,四辆摩托车,六位乡警加上董韶军,李呆和张关平各载一人,这地方,除了摩托车,还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有这种机动性,余罪一车发一个望远镜,千叮万嘱就一句:“找到目标马上汇报啊,千万别惊动。”
什么目标呢,余罪已经详细解释清楚了,青草。就在通往二级路的山路上找。
“这大冬天的,能长草?”乡警李拴羊傻眼了。
“秃子脑袋还长毛呢,冬天怎么不能有草?”余罪不容分说,顶回去了。。
“哎,所长,好几十里山路呢?摩托车加油算谁的?不能公事还得我私人花钱吧?”张关平问着关键的问题。
“啊呸以前公家给你发钱,你办过点事吗?滚蛋。”余罪直接吼着拒绝了。
“那伙食补助总有吧?”李呆怀着期待问。
“给你补助,山上能有饭店呀?”余罪叼着烟,一点,挥手打发着人。
哇塞,此时才领教了所长的抠门,敢情一毛钱不给,净让你干活去,乡警们心里可不舒坦了,不料余罪点着烟喷了句:“地方只要走到,照片给我拍回来,这个月增加奖金……不过谁要偷懒不干活,小心我倒扣啊。”
终于有针强心剂了,乡警的右脚一蹬,突突突摩托车发动了,乐滋滋地走了,连李逸风也觉得所里呆得老无聊了,坐到了李呆的摩托车后,要跟上办案去,毕竟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没办过案呢,何况这又关系到自己赔钱的问题,小觑不得。
群车出动,那声势端得也是不小,余罪叹了口气,还是觉得乡警这素质实在堪虞,不像在市里反扒队那群天天接触案子的队员,都练就了一双火眼精睛,这番出门寻找,要到四五个村,最近十七公里,最远三十多公里,其中那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放过隐藏着的嫌疑人……对了,他也准备走了,不过要走时候才发现自己留了一个很大的疏漏,没车了。
自己那辆派给马秋林了,所长这辆小长安他不好意思要,这穷乡可不比其他地方,花钱也未必能雇上车,一看董韶军提着东西出来,他傻眼了,董韶军奇怪地问:“怎么了,不是说咱们到二级路一带吗?”
“没车啦。”余罪喃喃了一句。
“没车啦?那怎么去?”董韶军没理解乡警的苦处。
“等等,你先等会儿,我再想想办法。”余罪拍着脑袋,想着到乡政府的借辆,可又有点不好意思,乡政府倒是有,几辆私车可总不能借去办案吧?正想着,听到了一阵车声的怒吼,董韶军耳朵尖,一皱眉头:“咦?乡里还有这么大排量的车?老式不像啊。”
他放下东西,几步到了院门口,惊讶地一句道:“我靠,路虎……呀呀呀,怎么拦咱们的车了。”
“坏啦……”余罪吓了一跳,肯定是虎妞报复来了,紧张地刚跑几步,就听得李逸风杀猪般地大喊着:“所长……救命啊”
等余罪到了门口,看到了李逸风发疯似地往回奔来,路虎停在路边,车门开着,一只白色的牧羊犬汪汪吼着,在他背后追着,驾驶的位置厉佳媛村长笑得花枝乱颤。连滚带爬的李逸风被背后追的牧羊犬吓得哀嚎不断。
“咋回事?”董韶军郁闷了。
“妈的,这妞这么野。”余罪顺手操了一张锹,奔出去了。
“所长,救命啊……”李逸风奔着就往余罪这儿跑,余罪抄着锹,嘴里吼着,吓唬着奔上来的狗,乱挥乱舞着手里锹,那狗骤然而停,朝着余罪汪汪吼着,背后厉佳媛清脆地叫了声:“大白,咬他。”
一个不防,那狗长腿一蹬,一下子扑起来一人多高。余罪吓得哎哟妈呀,扔了锹就跑,他和李逸风两人两个方向,那狗识性一般,又追着李逸风去了,李逸风奔得狼狈不堪了,围着所院转了半圈,拾了几个砖头石块吓唬,可一转身,那狗又追上来了。跑了一圈恰看到了在院外蹬着杨树练臂力腿力的张猛,又是慌不择路地大喊着:“猛哥,救命啊……”
腾地张猛从树干上翻身跳下来,一个箭步奔上去了,几步助跑,飞身挡在李逸风面前,那狗奔得也急,猝然天降一人,它威胁地朝着这人一吼,不料张猛停也不停,飞起一脚,把狗儿踹出几米远去,那狗吃痛哀鸣了几声,一呲牙回扑上去了,不料特警队出来的猛哥可不是吃素的,在它堪堪扑上来的一刹那,电光火石的一伸手,提住了狗的项圈,一下子把狗儿勒住了似的,那狗朝着主人的方向哀鸣几声。
“我靠,牲口有两下子啊。”余罪躲在门洞里赞了个。
“放开,放开我家大白。”厉佳媛生气地嚷着奔上来了。
李逸风见势不对,脚底抹油,绕了个圈溜了。看来的今天的事难了了。张猛睥睨一眼,拎着狗一力胳膊,又扔出几米远,那输了胆的狗儿,耷拉着脑袋朝主人奔回去了,厉佳媛心疼地抚着狗脑袋,直斥着张猛:“你怎么打我家狗狗………”
话后半截似乎软下来了,她的眼中,一位高个,剽悍、刚毅的后生,正不屑地笑着,那英勇的神情像有某种魔力一般,压制住了她想发飚的冲动,于是她有点狐疑、有点期待地问着:“你……谁呀?没见过你。”
“警察,放狗咬人可不对啊,伤了人怎么办?”张猛道,他也在奇怪,就在市区都不易见到的白富美,居然在穷乡里出现了,抚着白狗的美女,一身淡蓝色的冬装,齐膝的小马靴,像某个让他心动画面一样,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很奇怪,习惯性的粗口也没有爆出来。
“那狗少和你们那所长能算人吗?”厉佳媛还是有点委曲,不忿地道。
“哦,确实不算人,他们怎么了?告诉我,我回头抽他们去。”张猛同情心大起,把美女气成这样,他严重怀疑狗少和余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可不料这事厉佳媛可没脸说出来了,她转移着话题,起身了,问着张猛道着:“算了,算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呀?”
“市局刑侦二队的。”
“怎么来羊头崖了?”
“查偷牛案。”
“哇,我听说了,观音庄和后沟村丢了几头牛,都惊动市里了?”
“没惊动,顺路过来看看……”
“你们来了就好了,靠那帮乡警,根本不抵用。”
“乡警在我们眼中,基本不算警察。”
两人说得越近乎了,直到站在一块倚着树干聊天。可把门洞里的董韶军看傻了,有道是当局迷,旁观清,两个旁观的此时清楚无比,董韶军异样地看着余罪,余罪也贱笑着看着他,董韶军小声问:“这谁呀?好像和张猛对眼了?”
“大学生村官,一土豪家闺女……哦,我明白了,这个白富美有恶癖,喜欢人形牲口。”余罪道。
“我怎么听见你这话有点酸呐。”董韶军取笑道。
“什么耳朵,一点都不酸。”余罪笑着道,恬着脸补充着:“就是尼马有点嫉妒……哎,好像车有着落了。”
董韶军一瞅那辆车身剽悍的路虎,愕然地盯了余罪一眼,那意思是,连那车你都敢想,可不料余罪早跑出去了,直奔到还在叽歪的两人跟前,厉佳媛怒目而礼,不过脸皮厚的余罪自动过滤,恬着脸介绍着:“张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心村村官,厉佳媛村长,给乡里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厉村长,这是我同学张猛,二队刑警,屡破奇案,屡立大功……这次一听说咱们乡里有事,专程帮咱们解决问题来了。”
张猛已经习惯余罪出口成脏了,说得这么好听,反倒让他觉得很刺耳了。厉佳媛却是很赞赏地看了张猛一眼,甜甜地说了句:“猛哥,我的宿舍就在乡政府里面,有时间来玩啊。”
“哎,好嘞。”余罪替张猛回答了。
张猛一个不悦,不料被余罪挡住了,恬着脸问着厉村长道着:“厉村长,您看市局刑警都来办案来了……咱派出所也没啥招待的,出行连车都没有……对了,那辆小长安倒是在,就是不太方便,怕惊走贼……您看……”
不用说,余罪正在看着村长,不,村长那辆路虎流口水呢,厉佳媛却是又看了张猛一眼,随手一扔,钥匙扔给张猛了,不料余罪手更快,手一伸就接住了,回身一踢张猛催着:“快谢谢村长。”
“哎对,谢谢你啊。”张猛机械地道。
“用吧,没事,车上有油卡……别忘了来玩啊,我呆几天才走。”厉佳媛嫣然一笑,似乎还有点羞意,带着大白狗回乡政府了,不时地回头瞅着张猛。那眼神,似乎和余罪瞅那辆路虎一个得性。
“哎妈呀,有这段邂逅,牲口你不虚此行了。”董韶军奔上来了,羡慕地道了句。
“这卖相,对寂寞少女以及饥渴少妇,绝对是杀器。”余罪回手捏捏张猛鼓鼓的胸肌和腹肌,回头看着,张猛却不悦地盯着余罪,余罪吓了一跳,异样地问:“兄弟,难道你不高兴?”
“别开这种玩笑啊,在感情上我是很认真的。”张猛得瑟了一句,把车钥匙抢走了,去开那辆车了,董韶军给了个大睁眼的动作轻声道着:“难道还真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有可能,这孩子还纯着呢,我估计是初恋。”余罪贱笑着道。两人掩嘴而笑,董韶军回身提着东西,余罪大咧咧坐到了副驾上,这辆车怒吼着,飚回出了乡中心村。
乡派出所几乎是倾巢出去了,指导员王镔就在乡政府刚和代乡长商量出来,他看新所长这架势,有点忧心重重的样子,因为不管怎么看,所长都像在胡闹,没人比他更清楚所里这干乡警的素质,也没有比他更清楚在这个绵延几百里山区抓到一个偷牛贼的难度。
也在乡政府,二层,临窗的一间,厉佳媛在托着腮,看着驾车出行的张猛,那车呀,为什么就觉得开得那么帅呢?她凝眸着,却是一种绮妮的眼光。
1月31日,在羊头崖乡,这个后来轰动全省的盗窃耕牛案,在几位几乎不具备警务素质的乡警手里,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12章贼踪难见
当摩托车驶近涧河村山脚下时,李逸风已经到崩溃的极点了。
没办法呀,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同样是交通工具,骑摩托车能冻成这样,那冷风嗖嗖嗖地顺着裤腿、袖口、脖子往里灌,脸上露出来的一小片地方,手摸着已经没啥感觉了,冻僵了。冻也就罢了,这骑车颠得呀,快把隔夜吃的都颠出来了,一反胃就是一股方便面味道,就这还是伏在李呆的背后。
“停……停会儿……”风少爷有气无力地说道。
“咋了,风少?”李呆放缓了速度,一支脚支住车了。回头看时,背后李逸风像呆滞了一样,嘴唇得啵着道了句:“歇会儿……冻死我了。”
“呵呵,你天天开车不注意,这山风可冷了。”李呆皮粗肉糙,知道李逸风从来没吃过这苦头,把他扶下车,坐到地塄边,胡乱地找了堆枝丫杂草,点着火,又掏着杯里温温的小酒瓶给李逸风抿口,烤了会火,好容易才缓过这口气来。
也是,要不是生怕虎妞再放狗,估计风少爷早就打退堂鼓了,李呆看着狗少踌蹰着,不想往前,又不敢回来的样子,他暗笑着未敢揭破。半晌李逸风一仰头瞅着大冬季青黛色的山峦,突来一句:“呆头,你说这地方能长上草?”
“不能吧?”李呆看了看,这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巅,仅有两人宽窄,那是历年植树造林开出来的路,机动车根本无法通行,大冬天的,除了还青翠着的松柏,剩下可全是枯黄一片了,行人的地方早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长出青草来。
“可所长说一定会有。”李逸风道。
“所长瞎掰吧。”李呆道。
“也不是全是瞎掰,观音庄刚丢,他说还要丢,结果后沟就真丢了,我就想啊,这所长有点门道。”李逸风开始动脑筋了,不过他很难把自己重合到余所长的思维上。
“瞎掰碰上了呗。”李呆不以为然地道。
“不对不对……你看啊,我觉得呀,这牛就是被拐走滴,不会有其他例外,于是我就想呐,要是真尼马能长出青草来,别说三五头,全村牛都能被拐走……这其实就像来个奶大屁臀肥的小媳妇,能把全村光棍都勾引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李逸风道,要说见识和乡警比起来,他算不低的了。
可不,这么睿智的推理,把李呆听呆了,一发呆就挠后脑勺,那是极度不崇拜地表现,李逸风想得刚刚有点眉目,可不料李呆这呆头给了老大一盆凉水:“就是拐走的,可已经走了,能找回来吗?”
是啊,一想牛已经变成了牛肉,李逸风就有点心疼胡乱答应的事,想起这茬来,又不自然地把余所长放到对立面了,气咻咻地道着:“真尼马倒运啊,本来过得好好滴,所长一撩拔,就让虎妞揍了老子一顿……现在倒好,带着狗来了,以后缓和机会算是没有啦……这要找不回来,还得真赔牛钱呐。
说得仿佛已经痛失所爱一般,那是一种椎心地疼,疼得李逸风捂着裤裆的部位直得瑟,那动作极度类似发情的表现,李呆崇拜地道着:“哇,风少,您真牛掰啊,这种环境你都能撸起来?”
“去你马的。”李逸风一想这茬更火大,踢了李呆一脚气急败坏地道着:“老子跟被人强暴了一样,蛋蛋疼、菊花痒,都是坐你的摩托车一路颠的。
”
李呆笑着蹦起来了,两人喝了几口,又重新上路了,虽然惫懒、虽然也想怠工,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着两人继续往山巅行去。
再怎么说也是警察不是?那怕就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一半始于好奇心,两人也想看看,究竟真长没长青草。另一半恐怕也是有点同情心,都想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把牛给找回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没有,所长失算了。
张关平在后沟村路看疾驰,不时地停下,按所长的要求,用手机拍一副全景。
李拴羊悄悄回了趟家,车驶上壑儿坪时,拍下了满目荒草的平地,从坪上远看就是那条蜿蜒的二级路,不过他纳闷的是,这地方,根本没丢牛,当然,更不可能有青草之类的东西了。
这一日指导员王镔也没闲着,他挨村做着说服工作,说服的内容就一件事:把牛放出来。
他隐隐地感觉到了所长想干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逮着流氓。要想抓偷牛贼,当然得把牛再放出来,如果不是马秋林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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