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变 第 3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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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粗暴地说道:“去哪儿了?去你妈裤裆里了!”

    被骂的人却并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腆着脸继续问道:“老支书,这两个人是谁啊,你给群众介绍一下啊。”

    原来六爷这次去FS找任超凡,村里边知道的人并不多。老支书不知道任超凡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假如自己大张旗鼓地去找任超凡,到时候热脸碰上一个冷屁股,自己丢人败兴不说,回来也会让乡亲们伤心的。于是他悄悄地和亲近的人商量了一下,就带着国胜和孬蛋一起去FS了。用国胜和孬蛋的父母的话来说,让孩子跟六爷出去见见世面。其实六爷是知道,他们是不放心他出那么远的门,所以才让国胜和孬蛋两个人跟过去照顾他。

    此时见有人问他,六爷知道该向村里人宣布了。毕竟小凡在外边排排场场的当了大官,而且还放下繁忙的事务亲自把他送回来(在六爷看来,任超凡并不是因为想家才回来的,而是因为担心他才专程送他回来的),这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啊。于是他指着任超凡大声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你们的眼睛难道都瞎了?他就是村东头老任家的独苗小凡啊!”

    六爷自己光顾骂得痛快呢,他不知道他也是全凭任超凡寄回来的那张照片才认出任超凡的。那张照片他看了无数次,又随身带在身上,自然可以认出任超凡。可是村里的其他人最多也只看过一次照片,还有一部分人没见过照片怎么可能认出任超凡呢?虽然他们只顾追着看赵萍,可是也注意到了高大帅气的任超凡。他们一时没将那个离开村里时还是瘦小枯干的小凡和面前这个比电影明星还帅气的年轻人联系起来,他们以为这个英俊青年一定和赵萍一样,是电视台里的主持人或者影星。此时一听六爷说他就是小凡,于是众人都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这是小凡?这个年轻人就是小凡?他就是过去那个看起来黑漆麻乌的小凡?众人一边惊叫着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他们不能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小凡。莫非是老支书和他们开玩笑吗?

    这时任超凡知道自己该开口了,他笑着用家乡话对众人说道:“乡亲们,我真的是小凡啊。难道你们真的认不出我了吗?猫娃、狗蛋,你俩也认不出我了吗?”

    任超凡怕乡亲们不相信,特意上前拉着人群最前面的两个人,亲切地叫着他俩的小名(乳名)。

    众乡亲听着任超凡浓重的乡音,心中本来已经相信了几分,此时一听任超凡竟然连猫娃和狗蛋都能认出来,心中彻底相信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任超凡了。于是众人一下子将任超凡围在当中,拉着任超凡的手开始问长问短起来。

    这时那几辆车的司机不耐烦地按了几下喇叭,意思是既然把你们送到地方了,就赶快将车钱付给我们,让我们早点回去了,老让我们在这里陪你们干耗是什么意思?

    任超凡听到喇叭声,这才醒悟过来。于是他对众人说道:“乡亲们,先帮我将东西从车上搬下来,让人家车回去,然后我们再唠家常好不好啊?”

    农村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力气。这一点东西算什么?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帮任超凡从车上卸行李,搬土特产。还有些人帮不上手,就四处去通知村里面其他头面人物,告诉他们任超凡回来了。

    任超凡正想去付三辆车的车费,赵萍一把拉住他,低低地对他说:“阿凡,乡下地方交通不便,这些天我们一定要跑很多地方,缺不了车。你去和司机商量一下,连人带车先包五天,这样我们也就方便多了。”

    任超凡暗夸赵萍考虑的周详,假如不是她提醒,自己可就忘记了,到时候在乡下,怎么去叫车呢?于是任超凡上前付过车费后,和他们商量了一下。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说有钱赚,刚才急着要走的三个司机也不着急走了,他们抢着要留下来。任超凡看了看车况,选一辆比较新的出租车留了下来。另外两辆车的司机只要怏怏地离去。

    这时六爷已经指挥乡亲们将任超凡的行李和土特产搬到村委会去了。于是任超凡就跟六爷到村委会办公室去了。

    村委会办公室面积本来不大,被那么多土特产和行李占满后,几乎没什么地方。任超凡、赵萍随六爷刚刚进去,村里新支书、村委会主任、会计、民兵连连长等头面人物就赶到了。可是办公室的房间盛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只有新支书和村委会主任进来了,会计和民兵连连长也得和其他人一样,眼巴巴地在办公室外边等候。

    新支书是六爷的本家侄子,任超凡也得管他叫三叔的。他一进来先用烟斗装了一烟斗烟,递给六爷,然后帮六爷点上火,等六爷美美吸上一口后,才开口说道:“六爷,您老回来了?”

    六爷心中暗自点头,显然对接自己班的侄子非常满意。他用鼻子嗯了一声,既表示回答了新支书的话,也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权威。

    这时村委会主任又恰到好处地上来问候一声:“老支书,您辛苦了!”

    任超凡经过一年多商海的历练,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新支书三叔称呼六爷,村委会主任称呼老支书,这话里话外可分出了远近来。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村委会,也搞得如此复杂。

    田村在当地也算是个比较大的村落,老老少少加起来有四千多口人。村里的人主要是分为两大姓氏,任姓和崔姓,其中崔姓人口占了三千多人,任姓人口只有一千多人。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其他姓氏,不过这些小姓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人,没有什么势力,在田村政治生活中可以忽略不计。

    一山不容二虎,任氏家族和崔氏家族既然生活在小小的田村,相互之间的争斗自然是少不了的。任超凡虽然是个孤儿,但是在村里生活时也间或听任氏的长辈闲聊时说过,大概意思是说虽然任氏家族人数少,但是从解放后就在同崔氏家族争斗中占据了上风。占据上风的标志就是田村的最高行政长官村支书(以前叫大队支书)一直掌握在六爷手中。而作为一种平衡措施,村委会主任的职位就一直由崔氏家族把持。

    当然,崔氏家族和任氏家族不和在田村虽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这层窗户纸却不能被捅破,因为在当前的社会制度下家族争斗向来被作为一种禁忌来处理的。两姓的大人们自然也是心照不宣,表面上相安无事,只是在私下的议论中才会不小心透漏一点。任超凡也正是在那种场合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由于田村人生性淳朴,所以崔氏家族和任氏家族的争斗不同于某些影视作品中描写的那种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这两大家族的争斗更多意义上是一种面子上的争斗,是一种虚荣心的互相攀比,所以无论谁占上风,无非就是面子上光彩一些,绝对不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老支书六爷退下来后,按理说该村长崔大个接任支书。但是由于老支书在乡政府的影响力,最后支书的位置由副村长,也就是六爷的侄子任红星接任了,崔大个仍继续担任村长。

    其实对于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纯粹以种植粮食作物为主的村庄来说,谁来担任村里的一把手并无任何实际的经济利益。但是这毕竟涉及到家族的面子问题,在崔氏家族看来,崔氏作为田村的第一大家族,已经被任氏家族压了四十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六爷退了下来,正是崔氏家族夺取田村党支部书记的最好时机,没想到却功亏一篑,最后还是让任氏家族钻了个空子。所以崔氏家族里的人对六爷自然意见就很大了,而村委会主任崔大个和六爷之间的隔膜就更大了。

    任超凡此时看到崔大个的态度,自然清楚里面的奥妙,他心中暗想,自己这次回来,不但要让田村里的乡亲们富裕起来,更要让崔氏家族和任氏家族将心中的隔膜溶去,使田村上下成为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六爷心中清楚,崔大个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但是心中一定对他有所不满。不过六爷也不怪崔大个,谁让自己为了家族的面子坑了人家一下呢?于是六爷也满面微笑着说:“老崔,你也过来了啊。好啊好啊,今天田村的领导干部都齐了,你看看我们到哪里去置办一桌,给小凡接接风呢?”

    崔大个虽然和任氏家族撇得很清,但是心中对任超凡这个孤儿却不抵触,在他心目中,任超凡毕竟是田村全村养大的人,而不仅仅是他们任氏家族养大的。现在任超凡在外面风光了,自然也是全田村人的骄傲。即使六爷不说,他也要提出来由村里面出面给任超凡接个风,要不就显得田村人太寒碜人了。

    到哪里去置办一桌?崔大个一听六爷这话就笑了。六爷这话问得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田村这么小的地方除了黑孬开的小食堂,还能到什么地方去置办啊?看来这是六爷这个老狐狸因为接任村支书的事亏欠了自己,所以才找机会暗中向自己道歉呢,要不六爷他怎么会白白地送这么大一个人情给自己呢?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都送过来了,自己就接着吧。

    于是崔大个就笑着说道:“老支书,您看我们到黑孬的食堂去中不中呢?”

    六爷还没回话,任超凡就连忙阻止说:“老村长,我看就算了吧?这样太麻烦了,我们到东头本家那里随便吃点就好了。”

    任超凡这话让六爷很不满意,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茬口和崔大个和好,任超凡这么一搅和那还不是全黄了吗?再说了,当初你小凡上大学的学费中也有人家老崔家人拿的钱,你现在这样做不就是寒了人家老崔家人的心吗?

    六爷咳嗽了一声,不悦地说道:“小凡,是不是嫌弃田村太穷,置办不出合你口味的饭菜啊?”

    任超凡一听六爷这话,就知道老爷子生气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于是他连忙说道:“六爷,你老别生气,我确实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怕给村里添麻烦!”

    六爷犟脾气上来了,他才不管你小凡在外面钱多钱少,官大官小呢!他梗着脖子骂道:“妈了个比!给村里添麻烦?你这个兔孙已经给村里面添了多少年麻烦了,还在乎这一天麻烦?走,你这就跟我一起去食堂。”

    说罢,六爷手往背后一背,看都不看任超凡,自顾自地向外走去。支书任红星和村长崔大个对望一眼,就在后面跟过去了。

    任超凡被六爷骂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却也不敢说什么。他一看这阵势,没有别的办法,就一拉赵萍,俩人乖乖地跟在六爷后面,去吃村委会置办的接风酒宴。

    农村人实诚,这一桌接风宴菜的种类虽然不多,但是碟大碗大,个个分量十足,将大大的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的,让自小在城市里长大的赵萍看得目瞪口呆,她真怀疑这么多菜这几个人能不能吃得完。

    不过赵萍心中是不会有答案了,因为这一桌菜才吃了个开头,这小食堂外面就开过来一个黑色的小车。从小车上下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刚走到食堂门口,六爷就认出来了,正是市长李明义和乡长王俊峰。

    于是六爷赶紧放下筷子迎了上去:“李市长、王乡长,这大冷的天儿你们来到这里有何贵干啊?”

    六爷认识市长,可是市长可不认识六爷。李市长扭过头来看着王乡长,王乡长连忙向市长介绍道:“李市长,这是田村的老支书,刚刚退下一年。”

    李市长哈哈一笑,伸手握住六爷的手说道:“原来您就是田村的老支书啊,我可听过不少你的故事呢。您老是老革命了,可得多多支持市里的工作啊。”

    六爷第一次和市长握手,并且还被市长这样夸着,心中激动万分,那一张老脸看上去比喝了半斤老白干还要红。

    这时王乡长又将任红星、崔大个一一介绍给李市长。自然又是一番亲切的问候加寒暄。

    任超凡和赵萍却在那里端坐不动,来的既然不是村里的人,他们也就懒得动了,管他是李市长还是李省长,都与他们无关。

    可是李市长显然却不想放过他俩,他大步来到任超凡面前,伸出手说:“你一定就是任超凡先生吧?我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六爷此时才明白,原来李市长此番前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任超凡也。他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任红星一眼,一定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通报给王乡长的。六爷倒不是不愿意让李市长他们知道任超凡回来了。问题是,这市上一来人,任超凡还能在村里继续住下去吗?他还不得马上被市里人请回市里吗?唉,这么喜庆的日子愣是被红星个兔孙给破坏了。

    六爷也并没有冤枉任红星,确实是他将任超凡回来的消息通报给王乡长的。当时李市长正好在乡里视察工作,一听说任超凡这个大老板回来了,就立即和王乡长赶了过来。

    原来李市长来M县已经四年了,M县也是在他任内撤县设市变成M州市的。他本来很想在M州雄心勃勃地干一番事业,以改变M州农业大县的落后面貌。可是经过调查后才发现,M州除了粮食外没有其他资源,莫非M州只能办些养鸡场养猪场将粮食就地转化?或者办一些粮食深加工企业消化粮食的产能?

    李市长倒是也重点扶持了一些养殖大户、粮食深加工大户,但是他随之发现这些企业受季节的影响很大,效益非常不稳定。同时,M州的剩余劳动力太多,这些企业却吸收不了多少劳动力。看来这条道路试试可以,想依靠它来改变M州的落后面貌显然是行不通的。

    于是李市长就深入调研,征求了很多老M州人的意见。在一次偶然的访谈中,李市长得知,在五十年代初期全国上下掀起一片找石油的高潮。

    李市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假如真的能在田村一带找到石油,将来油田建设的时候就会大量地征用土地,农民不但能获得农转非的机会,还可以借征地招工的机会进油田当工人,这不但解决了M州存在大量闲散劳动力的问题,也可以给M州财政带来大笔的收入,加快M州的城市化进程。

    李市长当即拍板决定,亲自去请HN省石油勘察设计院有关人员来M州田村考察石油的储藏情况。不曾想到李市长到省石油勘察设计院将他的来意一说,石油勘察设计院的专家都笑了。M州处于黄河和沁河之间的冲积扇上,不大符合石油生成的沉积条件,所以即使在M州找到石油,也只可能找到少量的石油,没什么开采价值的。

    可是事情坏就坏在石油勘察设计院专家的后一句话上,他们假如干脆地告诉李市长,M州不可能找到石油,也就算了,可以他们偏偏说可能找到少量的石油,这就给李市长非常大的想象空间。

    李市长估计这石油价格还要大幅度上涨,所以即使能找到少量的石油,可能也能给M州带来不菲的财源。于是李市长决定即使省石油勘察设计院不肯过来钻探,就由M州市政府出面找人来钻探,钻探出油田后就由M州市政府成立企业负责开发。

    那时国家对石油钻探的管理还不规范,在SX省JB县就通过招商引资打出许多油井,让那些私人老板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李市长自然也知道这方面的消息,他倒不打算让这些油井的私人老板来M州发财,他只是想请那些私人钻井队过来看看M州这里到底有没有石油的储藏。

    李市长通过关系,找来一位私人钻井队的土专家到田村来看了一看。那专家在田村一带跑了几天,最后告诉李市长,田村这一带方圆十公里内应该有大量的石油储藏。李市长还怕这个土专家蒙他,于是他告诉这个土专家,只要他能组织人打出石油来,M州市政府除了支付所有的钻探费用外,还将重奖他一百万元现金。

    没想到那土专家对自己的看法非常有信心,他立刻到JB县拉了一支队伍前来M州田村来钻探,半年不到,还真让他钻出石油来了。

    石油是钻探出来了,可是只是一口日产油一吨多的低产油井,根本没什么开发的价值。虽然如此M州还是依照以前约定支付了土专家一百五十万元钻探费用以及一百万元奖金。在李市长想来,既然能打出一口油井,就能打出更多的油井,既然能打出日产原油一吨的低产油井,就能打出日产原油上百吨的高产油井。

    于是在李市长的牵头下,专门成立了个M州油田筹备处,筹备处的主任就由M州市工业局一位年富力强的副局长担任。而那一百五十多万钻探费用和一百万奖金就由M州油田筹备处来负担了。

    为了保持筹备处的良好运作,李市长专门做通财政局局长的工作,从M州市并不宽裕的财政预算中挤出两百万元来作为筹备处的启动资金。然后又通过市政府担保,从M州建设银行中贷款五百万注入M州油田筹备处。在李市长看来,只要M州油田能够迅速发展壮大,M州的整体经济状况就会得到非常大的改观。

    但是历史往往不会按照人们设计好的轨道发展,M州油田也是这样。接下来的钻井工作非常不顺利,土专家率领的钻井队连钻了十口干井,连一两石油都没看到。后来又连钻了十口,终于钻出来两口产油的油井,但是日产量也不过三吨多,这下那土专家也不敢说什么了,他带着他的打井队灰溜溜地回SX省JB县继续钻他的石油去了,可是却给M州留下一个的烂摊子。M州油田筹备处早已经将那七百万资金投入到这钻井的无底洞中了。而此时那位M州油田筹备处的主任见势不妙,也撂挑子不干了。

    此时李市长才开始后悔,看来拍脑袋决策真的会害死人啊。但是李市长已经骑虎难下了,如果继续开发M州油田,说不定真的能打出一口高产油井来,这样就能挽回这七百万的损失;假如就此停产,那么这七百万投资就打了水漂,什么都捞不回来了。

    李市长思前想后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M州油田继续下去,但是绝对不能再让政府搞下去了,假如再让政府投资这个风险太大了,所以李市长决定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吸引商家过来投资M州油田,因为至少有三口已经开始产油的小油井放在那里啊。

    于是李市长开始在大会上说小会上讲,发动干部群众利用各种渠道给M州油田招商引资,而且还设立了特别丰厚的引资奖金,据说最高可以达到引资金额的千分之五呢。

    当时田村的支书任红星也参加了其中的一个动员大会,他一听李市长在发动干部群众招商引资,心中顿时就活泛起来。他当时就想起在南方工作的任超凡了,他想到,小凡这兔孙既然能一下子汇回来二十万给村里翻建小学,说明他一定是发了大财了。假如做做他的工作,说不定他真的能回家乡投资呢。

    当然,任红星并不是冲着那丰厚的引资奖金去的,他主要是觉得假如他能说服小凡回来投资,一是可以在李市长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李市长觉得自己是个人才,给自己活动活动弄到乡里面当一个正式的干部。再说,即使自己进不了乡政府,但是附近十里八村都知道田村的老任家出了一个大老板,说起来自己这个田村的支部书记也光彩不是?

    于是任红星当即就向王乡长汇报了田村出了个任超凡这个情况,王乡长也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向李市长汇报了一下。李市长听了王乡长的汇报后开始苦思冥想,因为他觉得老王口中所说的任超凡这个名字他非常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作为一方政府大员,总要有点过人的地方吧?李市长过人的地方就是记性好,别人在偶然之间给他说的东西过了很久他还能想起来。

    显然,李市长这次的记忆力也没令人失望,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在前几天的新闻中,他听到了任超凡,那位在马尔代夫海啸中失踪的FS著名企业家任超凡的名字。这下子李市长心中可是喜忧参半。他喜欢的是假如老王口中的任超凡真的是在马尔代夫海啸中失踪的那位FS著名企业家任超凡,那么以他的身家,随便拿出几百万投资M州油田还不是小小意思湿湿碎啦?忧的是,这位任超凡先生已经在马尔代夫海啸事件中失踪了,又怎么可能回来投资M州油田呢?

    当下李市长决定先打电话弄清楚情况再说。于是他又回电话给老王,让他详细说一下任超凡的情况。老王哪里知道啊?他又专程将任红星叫过来,让他在电话中向李市长汇报。

    任红星在电话中向李市长汇报说,他也不知道田村的任超凡是不是就是电视中所说的著名FS企业家任超凡,但是他知道田村的任超凡也在FS工作。不过他信誓旦旦地向李市长保证,田村的任超凡绝对没有失踪,因为老支书六爷现在就在FS,任超凡正陪着六爷在到处旅游呢。

    于是李市长就指示任红星,等六爷从FS回来后立即通知他,他要亲自过来拜访一下六爷,询问一下任超凡的情况,然后再决定看看是不是要到FS去和任超凡谈一谈招商引资的事情。

    所以今天六爷和任超凡一到村里,任红星立刻向王乡长打电话汇报。事情也赶巧了,李市长正好到乡里来视察工作,他一听任超凡也随六爷回来了,就立刻和王乡长驱车前来田村。

    李市长站在桌前,笑眯眯地伸出了手,任超凡这时候不做回应也不合适,毕竟李市长是这方土地上的父母官啊。

    任超凡站起来握着李市长的手,客气地笑道:“李市长,你太客气了。超凡一介书生,初出茅庐,能有什么名气啊。”

    李市长哈哈一笑:“恐怕是任先生太客气了啊。前段时间任先生在马尔代夫海啸中遇险,可牵动着全M州数十万老百姓的心呢。今日任先生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我代表M州市政府特意前来慰问任先生。”

    李市长为什么敢于肯定眼前的任超凡就是在马尔代夫海啸中失踪的FS著名企业家任超凡呢?那是因为李市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赵萍。身为政府官员,李市长的眼光自然老辣无比,他当然不会认为站在任超凡旁边的女孩子只是一个非常像电视台第一主持人赵萍的人,天底下没有如此相像的人,除非赵萍有个双胞胎姐妹。再联系到这次新春佳节文艺联欢晚会上赵萍奇怪的销声匿迹的事情,李市长十有八九敢肯定和任超凡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子就是赵萍。既然肯定这个女孩子是赵萍了,那么能和赵萍这么亲热地站在一起的任超凡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李市长当然不会相信FS那么凑巧地出现两个任超凡而且这两个任超凡个个都是大人物。再说了,即使真的是那么凑巧,FS真有两个非常厉害的任超凡,李市长这么说也并无不可,到时候推说自己误会了不就可以了?无论如何,先赌上一把再说!

    任超凡果然深受感动,他断然没有想到,自己在马尔代夫失踪一事竟然引起了家乡政府的关注,看来自己以后更要好好回报家乡啊。

    “谢谢家乡的人民,也谢谢李市长。超凡感激万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呢。”任超凡有点激动的回答。

    李市长看见任超凡激动的样子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大企业家果然是初出茅庐啊。自己略施小计,竟然让他感动成这样子。看来自己还真是赌对了。什么家乡数十万人民牵挂啊,都是屁话,那时候谁知道那个跑到马尔代夫遇险的FS企业家任超凡竟然还是M州人呢?

    李市长看了看这个小食堂八仙桌上普通的酒菜,决定趁热打铁。他笑着对任超凡说道:“任先生,M州市政府现在已经在市里河阳大酒店为你备好了饭菜,等着为你接风呢。村里面的宴会你随时都可以参加的,这次先生这就先跟我过去参加市里的吧?”

    任超凡用眼睛看了看六爷,沉吟着该怎么回绝李市长呢。谁知道李市长早就把这种情况计算在内了,他转身走到六爷的面前,亲热地拉着六爷的手说:“老支书,你是我的老前辈了,这次我也想借给任先生接风的机会把您老接到市里盘桓几天,好好聆听一下您老的教诲。”

    六爷本来暗自生气呢,心中骂道,日他娘哩,你一个市长就咋了?了不起了?即使你是市长,也不能随便将我的客人带走啊。没想到人家堂堂的一个市长忽然过来邀请他到市里面住,还要聆听他的教诲。这下可把六爷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田村几千口人,谁受过这份荣耀啊?

    可是六爷虽然激动,他并不糊涂。他知道李市长这样说主要是担心自己今天不让小凡到市里去,所以就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面子,希望自己不要阻拦小凡。假如李市长真的有心要聆听自己的教诲,为什么不早点过来呢?他狗日的已经在M州当了四年县长一年市长,也不见他来田村一次。如今小凡一回来,他狗日的就来田村聆听自己的教诲来了。

    不过六爷不并想揭穿李市长的把戏,当然,他也不能真的愣头愣脑地跟着任超凡一起去市里。六爷当了四十多年田村的一把手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别看李市长此时说得诚恳无比,假如自己真的跟去了,还不让市长腻味死啊。

    李市长既然给六爷这么大的面子,六爷当然不好再阻拦任超凡随他到市里去了。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啊。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于是六爷笑着对李市长说:“李市长,你太客气了。我一个庄稼人能有什么东西教给你啊。这次你请小凡,我就不跟过去碍事了。”

    不待李市长说什么,六爷就扭头对任超凡说道:“小凡,人家李市长大老远的从市里赶来请你,你就别推辞了。这就随市长去吧。”

    任超凡一看六爷都发话了,不去是不行了。于是他走到六爷的身边说道:“六爷,那我去了,吃过饭我就赶回来,陪您老在村里串串门儿。”

    六爷慈祥地一笑,他用干枯的双手摸了摸任超凡英俊的脸庞,颤巍巍地说道:“孩子,去吧,不要挂念老汉儿,等你在市里面的事情处理完了,老汉儿我再给你摆一桌排排场场的接风宴。”

    任超凡离开六爷到村长崔大个面前说道:“老村长,我这次从FS回来因为时间仓促也没捎什么好东西,村委会办公室内的土特产一会儿你让村会计拟个名册,给各家各户分了吧。东西不好,希望乡亲们不要嫌寒碜。”

    崔大个憨厚地笑了一下,说道:“小凡,你这么外气是弄啥哩?只要人回来就好,还捎啥东西哩?再说了,乡亲们收到你捎回来的东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的东西孬好呢?中了,不要操心了村里的事了,你快跟李市长走吧。等你从市里回来,咱爷俩儿再好好扯扯!”

    任超凡这才对李市长说道:“李市长,行了,我们这就去吧。不过先说好,我晚上可是要回田村的啊。”

    李市长对任超凡的要求满口答应,心中说道,不管怎么样,先把你日哄到市里再说,到时候回来不回来,可由不得你了。

    于是任超凡、赵萍就坐上出租车,跟着李市长的车向市区绝尘而去。

    李市长在车内给办公室主任老张打电话:“张主任?我是李明义,你立刻通知河阳大酒店准备一桌最高规格的宴席,另外再给我找两个酒量好会劝酒的人过来。切记啊,这两个人一定不要太粗鲁,要文质彬彬的劝酒。什么?招待什么客人?嘿嘿,不能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来惭愧,身为M州人,这M州市区(以前叫县城)任超凡还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任超凡以前在M州一中读过高中,虽然从田村到M州一中要穿越大半M州县城,但是那时候任超凡还是个一门心思读书的书呆子,从来没认真看过一眼M州县城,他只是这热闹县城的一个无关的过客,匆匆地来去。

    此时故地重游,任超凡心中自然是百般滋味。以任超凡现在的眼界,什么样的宏伟建筑恐怕都不能轻易引起他的兴趣了。可是偏偏就在家乡,就在北方一个小小的县级市,那低矮的楼房,那狭窄的街道,那簇拥在马路两边的露天集市,都无比吸引着任超凡的注意力,在不经意间触动他心灵深处埋藏最深的那根神经。

    出租车司机跟着李市长的车直接开进河阳大酒店的停车场,任超凡的车刚停下,那边李市长已经过来亲切地替任超凡打开车门。李市长的手还很小心地放在车门框上,以防止任超凡不小心碰了额头。看这架势,李市长完全把任超凡当成最尊贵的客人了,这让任超凡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殊不知任超凡这种反应正是李市长最想达成的效果,到时候无论李市长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任超凡总不好一口回绝吧?只要不一口回绝,那么就有希望,就有缓冲的余地,李市长暗忖以自己老道的手腕,怎么样也能说服任超凡最后接受要求吧?

    任超凡和赵萍跟着李市长来到河阳酒店二楼的贵宾厅,还没进门,就看见贵宾厅门口两旁就摆放了两个大大的花篮,上面鲜花锦簇、彩带飘扬。贵宾门口的上方挂着一个大大的横幅,上边写着:“热烈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我市指导工作!”那龙飞凤舞的大字墨迹都尚未干涸,明显是刚刚写上去的。任超凡和赵萍相视一笑,心说这M州市政府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啊?

    李市长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苦笑不得。他暗中骂这个老张,真他娘的是自作聪明。

    其实也不能怪市政府办公室的张主任,一般来说能坐上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的人都是汗毛孔透风的八面玲珑的角色,要不然绝对应付不来。这次接到李市长的电话后张主任就从李市长的电话中揣摩出几个信息。第一是最高规格的酒宴,想来这客人的身份一定非常高贵;第二是只要一桌酒席,想来客人的人数不会超过三个;第三是要文质彬彬的劝酒,想来这客人自然不是什么大老粗,一定也是个文化人;第四是这个客人应该来得非常突然,应该是快到M州市境内才通知的李市长,所以李市长也被弄个措手不及的。综合以上分析,张主任判断一定是上级有关部门暗地里来视察工作,要不然不会搞突然袭击啊。那么既然是上级有关部门,就不能不简单布置一下啊。因为时间很紧迫,所以张主任就自作主张去买了两个大花篮,并亲自写了一副横幅挂在贵宾厅的门口。

    李市长陪着任超凡进了贵宾厅,发现张主任还在指挥人在大厅内挂欢迎的横幅呢。这时旁边人捅了捅张主任,示意他向门口看看。他一扭头,看见李市长已经进来了,于是他一路小跑迎了上来,一见李市长就连声检讨:“李市长,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来得这么快,你看这贵宾厅我还没布置完呢。这是我的错误,下次我一定要行动更快一点。”

    李市长虽然心中对老张这一通乱搞蛮恼火的,但是当着任超凡和赵萍的面又不好发作出来。他强笑道:“张主任辛苦了,这贵宾厅就别再布置了,客人都到了,我们先入席吧。”

    于是一行人就来到桌前分宾主落座。因为李市长除了通知张主任叫两个劝酒的人过来外并没说要通知其他人,所以这一桌酒宴算起来才八个,刚刚好。李市长看了看张主任叫过来的两个人,心中还算满意。

    这两个陪酒的人李市长全都认识,那个四十多岁一副学究模样的人是党史办的老孔,别看他外表清瘦,可是酒量极好,在M州市政府内怎么也能排上前三名吧。尤为难得的是这老孔谈吐清雅,劝起酒来也是引经据典大兴考证之风,委实让那被劝者找不出一条拒绝的理由。

    另一个人是市政府办公室今年刚分来的大学生小林,他是通过路子进来的。当初进来前小林的父亲还特意邀请李市长去喝了一次酒,在那次酒桌上李市长可算是见识了这个年轻人的酒量。看起来一个秀气得像女孩子的年轻人竟然连喝两瓶多白酒还若无其事,当时李市长就想,这个小伙子有培养前途。

    在宴会开始前,李市长将张主任、老孔、小林一一向任超凡做了介绍,任超凡也拿出名片,和众人交换,李市长此时才知道原来任超凡是任氏企业的总经理,于是称呼也由任先生改成任总。

    此时河阳大酒店的老板得知李市长在这里喝酒的消息,就专程跑了过来,亲自伺候着。他低头向李市长询问道:“李市长,今天来点什么酒?”

    李市长显然与河阳大酒店的老板非常熟络,他笑着对他说道:“老规矩,还是五粮液,你就先来个……”李市长停顿一下,环视了一下酒桌上人的,似乎是在点人数,然后对酒店的老板说道:“就先来个八瓶吧,一人一瓶,刚刚好。”

    任超凡一听来要上八瓶酒,他心中微微一笑,看来今日是鸿门宴啊。不过自己化酒神功已臻大成,即使一个人喝上几十瓶怕也没任何问题吧?算了,就由他去吧,倒要看看李市长今日葫芦中卖得是什么药。

    可是任超凡的脚却被赵萍轻踩了一下,他扭头看向赵萍,只见赵萍一脸嗔怪的表情,显然是对他上次喝醉后趁机坏了她的身子有所不满。任超凡故意装作很无辜的表情,表示不知道赵萍为啥踩他。

    这时赵萍就红着脸俯身低声地在任超凡耳边说道:“阿凡,你今天可要注意点,我看这酒店中有几个服务员姿色不错,你可别再喝醉了干什么蠢事。”

    任超凡这才知道,原来赵萍踩他是双重含义,最主要是怕他醉后红杏出墙啊。他也俯在赵萍耳边说道:“阿萍,你以为我会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去尝那窝窝头吗?”

    赵萍被任超凡说得心中无比舒坦,心说算你小子识相,知道本姑娘是山珍海味。她正想再说什么,忽然发现酒桌上其他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俩,包括那个李市长,他们眼睛都直了,赵萍这才醒悟,看来她和任超凡是过来喝酒,不是打情骂俏。

    李市长等人平时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赵萍这个电视台第一美女,哪曾在生活中见到过赵萍本人啊。再说了,赵萍在电视中主持节目的风格想来都是端庄大方,哪里有今日表现出的妩媚的小女人的样子啊。这一帮老男人自然看得心中狂跳,暗自艳羡任超凡的福气。

    这时酒店老板正好将八瓶五粮液送到,把众人都从无限幻想之中拉回到现实之中。于是李市长也回过神来,他对旁边的服务员说道:“给每个人的杯子都满上。”

    那服务员就开始依次斟酒。轮到赵萍的时候,任超凡向李市长说道:“李市长,我公司的赵经理不会喝酒,你看这样行不行,她那一份先由我代喝,等我喝不下了再由她自己喝,行吗?”

    李市长一听正中下怀,反正今日任超凡才是他的主要目标,只要让任超凡喝高了,关于投资M州油田的事情才好商谈嘛。于是他点头答应。酒桌上其他人自然是要听市长的,市长答应了谁还敢有异议啊?

    这个接风宴会就不详细描述了,反正就一个主题——喝酒!先不说老孔、小林这两个无敌酒王,即使张主任、王乡长包括李市长,他们哪一个不是“酒精”考验的优秀干部。可是他们以往的对手不过人普通人,今天面对的却是任超凡这个怪物。任超凡的化酒神功可是非同小可,只要先天能量稍一运转,那进入体内的酒精就被分解为二氧化碳和水了。任超凡只要上两次洗手间,就一切搞定。

    两个小时过去后,桌子下面已经摆放了二十个五粮液空酒瓶,其中任超凡身边就摆放了八个空酒瓶,而李市长他们这边六个人也喝了十二瓶之多。此时王乡长和张主任早已经躲到桌子底下开会去了。李市长由于身边的人都替他挡酒,所以虽然醉态可掬,但是还不至于那么狼狈。而老孔和小林虽然还在苦苦支撑,胃中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仿佛是孙悟空钻错了地方,把他们当成牛魔王的老婆,在里面闹腾呢。

    李市长虽然已经醉了,但是他头脑还有几分清醒,他知道这酒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今天什么事都甭想谈了。于是他抱拳向任超凡拱了拱手说道:“任,任总,今日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六个人愣是喝不过你一个人。我现在才知道,任总不但生意做得大,酒量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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