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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着有早上剩下的包子不打算去食堂的,不过既然接下了人家的饭盆,免不了还要跑一次去帮忙打饭。
江溪在食堂门口碰巧遇到了负责国庆歌赛报名的音乐老师,小艾老师对他报名参赛时试唱的曲目印象特别深刻,还友善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看好他。江溪被弄得这份尴尬,小艾老师是音乐教育系刚毕业两年的年轻姑娘,心理上觉得被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大姑娘摸头很难为情。
礼貌地跟老师打过招呼后,江溪一转头,整看见了让他又想见又怕见的人。钟亦凡可能是刚吃完,嘴上还带着油光,跟身边早晨见过的那个男孩有说有笑的一起往外走。男孩拿出包纸巾抽出两张递给了钟亦凡一张,让他擦嘴。
虽然这大厅广众的,不可能有早上两人在广播站那种特别亲密的举动,但细微之处的眼神交流还是多少能看出点两人关系的不同。
走到江溪旁边时,钟亦凡无意中的一瞥,算是注意到了这个矮他许多的小学弟。稍稍楞了一下,不过随即,他用仅仅是对认识的人打个招呼的态度冲江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跟那个男生一起擦着江溪的肩膀走了过去。
一直站在原地目送钟亦凡走远,远到周晓攸都交了考卷找来了,大呼小叫地问他怎么还没进食堂的时候,江溪才回过神来。
8、第八章国庆歌赛
又是一个不眠的长夜,整个寝室里充斥着室友熟睡后的各种声音,磨牙、放屁、嘎巴嘴,还有体育委员李聪忽高忽低的不规律鼾声。
再度邂逅钟亦凡后,失眠几乎已经成了惯性,脑子里还在不断重播着广播站里钟亦凡同那个男孩拥吻的一幕。
没有嫉妒,没有恨,只有羡慕……这样的心情并不陌生。
钟亦凡不是这世上唯一的男人,却是这世上所有男人里他唯一喜欢的一个。江溪也弄不懂自己干嘛这么死心眼,可好像感情线早就被开大了玩笑的老天打上了个死结,系在了钟亦凡身上解不开。
用转移法吧!江溪开始强迫自己投入地去找歌练歌,准备十一国庆歌赛。
一遍一遍唱着张智成的那首《暗恋》,唱到最后那句“那是我的底线,继续将你暗恋”时,不知不觉鼻子就开始发酸了。
决赛前要正式提交参赛曲目跟伴奏带,江溪被小艾老师给问傻了,这才迟钝地想起,《暗恋》是二零零九发行的歌曲,在此刻这个一九九六年的十一前夕,他根本没地方弄伴奏带去。
算了,换歌吧。
可能是暗恋的心情唱得太心酸了,想到前一世自己至死都是个不敢把感情宣之于口的懦夫,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坦荡地把喜欢的心情唱给对方听的欲望。不管钟亦凡是不是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如果能够说出来,至少遗憾会少一点。
不期待会改变什么,只想如果敢明确的把心声唱出来可以让自己好过些。带着这一点希翼少留一些遗憾的心情,江溪参加比赛那天的状态还算不错。
多功能礼堂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一片的蓝色。天蓝在前,紫蓝在后。个人组的比赛是放在后面的,最先比的是以年组为单位的大合唱,呼啦啦几十上百号孩子,光上个台没个十分钟八分钟的都站不好队。
江溪庆幸自己因为被陈老师逼着报名参加个人比赛而不用参加大合唱。
从中午吃完饭开始,初一年组的几位年轻女老师就开始组成临时的化妆小组,流水线作业,你负责粉底她负责腮红的开始给参加大合唱的学生化妆。女孩子们都还好,本来对化妆就没什么抗拒,再加上女生的合唱服装是不知道哪位老师帮忙统一租来的水手服,小姑娘们终于可以不用穿着面口袋校服而换上可爱的裙子,自然都很配合。可男生们就不行了,被描眉画眼时已经是百般抗拒了,等画好在楼道里遇到不参加合唱的同学被指着鼻子哈哈一嘲笑就更挂不住了,都不约而同地钻进厕所里把脸给洗了。这使得化妆流水线上的老师们极度不满起来,找来了体育组的两个男老师帮忙,把那些试图躲在厕所里不出来以躲避化妆的男生全部都“囚禁”在了一个空教室里,抓着挨个重新补妆完毕后直接拉到多功能礼堂去候场了,反正初一年组要第一个上台。
江溪因为要参加个人组比赛而没有穿统一的校服,学校怕往台下拍照时显得不够整齐,就让十几个参加个人比赛的学生也在礼堂的后台呆着。
作为宣传部部长的钟亦凡跟广播站的那个女生副站长一起主持国庆歌赛,江溪对此一点都不意外,钟亦凡的声音实在很好听,如果哪一天奇迹降临能够听到他在耳边说上一句情话,再死一次也值了。所以此刻即使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在后面听着钟亦凡清亮干净的声音用标准的普通话宣布歌赛正式开始,江溪也能够想像出他举手投足间的迷人之处。
初一年组大合唱的第一首歌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始演唱之后,钟亦凡同那个给江溪面试过的广播站副站长一起在后台靠近台口处对串场词。
视线一直落在钟亦凡身上,很轻易就发现了对方对完词的空暇之余眼光频频飘向一个角落。江溪顺着那目光看过去,靠近最后一扇窗边的一隅,那个跟钟亦凡在一起的男生,穿着这个时代非常流行的黑色亮皮小马甲,戴着同质地的无指手套,一个人在稍远处摆弄着手里的吉他似乎在轻声哼唱着什么。瞬间明白了,男孩也是参加个人组比赛的选手。
即使后台人不少,男孩依然极为抢眼,低头看看自己中规中矩的白衬衫黑长裤,还有老师强行给他戴上的黑色领结,怎么看都像服务生的装扮。想到两个人将依次出现在钟亦凡的视线里,江溪多多少少是有一点自惭形秽的。明显那个男孩已经是美少年一枚了,可自己还在正太的蜕变过程中,眼角眉梢的稚气真是吃亏不少。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年龄段,如果他是钟亦凡大概都不会选自己吧,又没有恋童癖。
江溪走神胡思乱想的空儿,大家都在各自练着各自的歌。钟亦凡上上下下很忙,江溪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他匆忙进出的背景,始终连个正脸都没见到,更别提有什么视线上的交集了。
冗长的大合唱时间终于过去了,每个年组三首歌,再加上一大群人上台下台的时间,着实耽误了不少功夫。其实学生们真正想看的也不是大合唱的部分,那些诸如《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之类的歌曲绝对不是学生们晚上躺在床上塞上耳机会听的歌儿。
江溪正期待着个人比赛时可以跟报幕的钟亦凡有个近距离接近的机会,结果却失望的发现主持人换人了!钟亦凡竟然作为学生代表之一,坐到下面的评委席上去跟另外九个老师加学生当比赛评委去了。
算了,当评委也好,评委席就在下面的第一排,也还是可以看到的。而且,当评委不会窝在后台,钟亦凡必定也要全程看完自己唱歌,只要不至于闭上眼睛的话。
这么想着,江溪又有点跃跃欲试了。可惜之前抽签的结果他是倒数第二个上场,复赛后每个年组只留下了两个学生参加决赛,十二个人每人按照五分钟算得话,他见到钟亦凡大概也还要等一个小时。
主持人宣布个人比赛开始,整个礼堂的气氛一下子不一样起来。到现在,恍惚才是真是唱到了高|潮的副歌部分,被大合唱唱得昏昏欲睡的学生们都精神了。
江溪去了趟厕所回来发现好像后台的人大都跑到前面去看比赛了,只有紧跟着要上台比赛的学生不方便过去,但也站在台口扒着点幕帘往上瞅着。想了想,江溪也溜出了后台,从礼堂靠前的侧门溜了进去,贴墙边找了个看评委席比看舞台更清楚的地方站定。
去厕所错过了听主持人报比赛选手的年级姓名以及要唱的曲目,原来那个黑马甲是第一个,抱着吉他一上来,下面立刻掌声哄叫声四起,足见男生的高人气。
有为歌赛服务的学生会成员帮忙拿了一把椅子上来,调整好了麦的高度后,就把舞台让给了黑马甲。
用江溪活过一次的过来人眼光来看,黑马甲是很有点明星范儿的,从从容容地抱着吉他坐下后,丝毫没有受到台下超高人气的叫好声影响。江溪注意到他只是往台下扫了一眼,而接收那视线的无疑是坐在评委席上的钟亦凡,两个之间有过一个短暂的会心笑容,笑得江溪鼻子都发酸。
歌赛规定参赛学生都要自己提前找好了所唱歌曲的伴奏带交上去,但明显黑马甲不是,他是要自弹自唱。
其实发现《暗恋》不能唱,江溪重新选歌还真是很费了一番功夫。他能想到的歌,几乎没有一首是九六年以前的了。就像黑马甲现在弹唱的这首九二年发行的《爱与哀愁》,江溪想了半天才依稀想起好像是童安格唱的。
不可否认的是,黑马甲唱得跟他长得一样出色,也难怪评委里的女生清一色地给了十分的满分。江溪注意到只有高中部的两位音乐老师给了比较客观并为之后唱得更好的学生留有了余地分数外,钟亦凡也打了非常露骨的十分。
还以为,他多少会掩饰的避点儿嫌呢……不过其实也没有必要,江溪相信,除了自己,在偌大的校园里,应该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比赛的分数是采取比较正规的扣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后算出平均分的算法,在下一个选手唱完后公布上一个选手的分数。
黑马甲,得了超高的九点七五分!然而,让江溪震惊的不是那个几乎让后面选手无法超越的分数,而是,主持人报出黑马甲得分时说出了他的名字——童欢!
尚还清楚地记得,童乐曾说过,钟亦凡是有前科的,玩弄过他堂哥童欢的感情,并间接导致童欢酒驾发生了意外。
原来,这个童欢,真的存在。那么,关于童乐说的钟亦凡玩弄感情那番话,又有多少是真的?
9、第九章意外树敌
失魂落魄地想到了很多该想的不该想的,直到主持的女生报出了他的班级姓名以及比赛歌曲时,江溪才发现自己还傻站在礼堂里而没有去后台准备。
这个时候显然再去后面以及来不及了,幸而多功能的礼堂也经常举行各种颁奖典礼,舞台的两侧都从正面留有领奖者上下台走的台阶。
作为唯一一个不是从后面登台的比赛选手,他与众不同的上场方式引起了把热情差不多在之前的比赛中耗尽的学生们的一片哗然。报完幕的女生一直站在那里盯着上场的台口方向,想同之前那样交接手里的麦克风,结果导致对于已经站到了她旁边的江溪浑然未觉。不得以,江溪只好碰了碰她,示意自己已经在这了,女生猛一转身,显然对江溪是从哪来冒出来的很是不解,吓了一大跳。台上出的小状况把台下的学生们逗得够呛,一下子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这么提神的开场,可是江溪始料未及的。
从钟亦凡那张也忍俊不禁的脸上移开视线后,江溪微微鞠了个躬,半真半假地讲之前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唱得太好了,他听得走了神,忘记去后台准备,只好从前面上来了。
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后,江溪终于听到了自己拿去的伴奏带响起了前奏。
可能童欢确实存在并正跟钟亦凡交往这件事多少有些刺激到他了,江溪突然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了的想法。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钟亦凡唱了起来。
所选的歌,是邰正宵的《心要让你听见》。
缘份让你我擦肩
没开口却有感觉
爱情最害怕犹豫
再回头只能怀念
寂寞因你而强烈
熬不过漫长午夜
天涯挡不住思念
渴望着他年他月再相见
到那天绝不再让你走过我身边
沉默的习惯愿为你改变
心要让你听见爱要让你看见
不怕承认对你有多眷恋
……
或许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藉着歌词全部淋漓尽致地唱出来了。
可能是词曲间融入了太多真切的感情,江溪那远远超出了表面年纪的情感渲染让整个礼堂在他唱到一半等间奏时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分数的事,江溪其实并不关心,但不能不说,钟亦凡虽然发现自己只对着他唱后就躲开了目光,可最后依然给出来满分这个事实还是让江溪那颗二十七岁的心脏也忍不住小小雀跃了一下。
就这么赤|裸地看着钟亦凡唱完整首歌,不管别人是不是当他紧张得连头都不会转了,江溪自己是觉得,他跟钟亦凡两个人现在应该可以说是心照不宣了。
瞬间有了种死也可以瞑目了的释然心情,积蓄了一辈子的遗憾,虽然一辈子只有短暂二十七年,但此刻他终于让对方明确的知道了。不可能被接受的认知早就已经有了,此刻只是觉得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无憾了。
等后一位同学唱完之后,江溪的分数出来了,九点七五分,跟童欢分数持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是并列第一名。
虽然是一样的分数,但他们两个人在钟亦凡心上的分量却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实在不值得欣喜。
在后台,江溪看见了对他投以审视目光的童欢。两个人的视线接触上后,童欢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很快就不屑地转过头去。
无所谓的笑笑,无意中又带出了超出年龄的那种成熟来。江溪深知童欢的不友好与感情的事无关,自己唱歌时他一直在后台,不可能看到自己投给钟亦凡的深情目光,那只是单纯的不能接受他第一的地位被挑战而已。
到底,还是孩子呢!
一直以来,江溪都是一个道德感极重的人,他一向固执地认为爱情也该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是以不管承受着多痛苦的暗恋煎熬,也没敢主动靠近过钟亦凡一步。这一次,亦然。既然他们此刻是两情相悦的,那他还是做个沉默的观望者吧。
只要,钟亦凡觉得幸福就好。
果不其然,最终的比赛结果是童欢跟江溪并列第一,因为没有准备两个第一名的奖品,两个人意外地被告知要再多比一首,等于踢平了两只球队进入加时赛。
江溪想唱给钟亦凡听的歌已经唱完,真心不想再比了。而且稍后还要连不久前书法绘画的颁奖礼一块举行,江溪也不想再耽误大家时间了,就主动跟教音乐的小艾老师说想要放弃,甘居第二。哪知童欢坚决不肯接受,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拿着吉他就拉着他一起回到了舞台上。
一首动感十足的《红日》把全场的气氛推上了巅峰,俨然跟开个人演唱会似的,虽然童欢的粤语不见得多标准,但下面跟着哼唱的学生更不标准,关键是气氛实在够high。
看着童欢是真心想要分出个高下,江溪根本没准备第二首歌,一时根本想不起要唱什么。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握着麦清唱了没两句,台下已经笑翻了。
看出江溪是故意敷衍,童欢忍无可忍似地压低了他的麦,在他耳边轻声威胁了一句“找削吧?欠拾掇放了学甭走!”
下面还笑着呢,江溪错愕不已地看了童欢一眼。他记忆中的钟亦凡是个谦谦君子,实在没有想到他喜欢的人会说出这种话。
也就楞了三秒钟,江溪突然把麦举回嘴边,大声道:“刚才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说完转身看着童欢的吉他,问能借用一下么。
稍微一愣,童欢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矮他那么多的小萝卜头也会弹吉他,就把吉他摘下来递了过去。
这一次童欢是站着唱的,但江溪的身高站着抱着吉他弹唱有些吃力,就拜托学生会的学长帮忙拿了把椅子过来。自己把麦的高低调好坐下,熟练地扫弦后,台下安静了。
介绍了自己要唱的歌跟童欢的是一首,只是对方唱得是李克勤九二年重新填词翻唱的《红日》,而他要唱得是日文原版的《それが大事》。
让童欢出乎意料的结局出现了,大概日文版的听起来更新鲜一些,虽然其他人给两个人打的分数不相上下,但初中部的音乐老师明显给江溪打了更高的分数。而且江溪那完全不是出于恶搞目的的两只老虎意外的给他带来了很高的夺冠呼声,最后,到底是他得了这次国庆歌赛个人组的第一名。
歌赛第一名的奖品是一部便携式CD机,江溪拿到奖品的瞬间又感受了一把时光的倒流。MP3、4、5不断推陈出新的时代,CD机大都停产了。连同书法比赛初中组的第一名,这个下午的江溪算是出尽了风头。
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大舅家过十一,江溪拿着两个第一的奖品摆弄着看了看,随手塞进了书包里。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有点幼稚,竟然真的会去跟还是孩子的童欢一较高下,还抢了他的第一名。
其实童欢也不差了,他跟钟亦凡两个一起得了绘画组的第一,看他们俩同时上台领奖,江溪真心羡慕,羡慕得愿意拿所有东西去换一次跟钟亦凡并肩的机会。看得出童欢是个凡事都想拔尖的主儿,歌赛这事怕是要忌恨上自己了,估计在钟亦凡面前也说不了什么好听的,可能自己连带着都会被钟亦凡更讨厌了也说不定。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想让钟亦凡知道的都已经唱出来了,没有遗憾了。至于痛不痛苦,那是自己的一个人的事,就交给时间去冲淡吧。
收拾的时候比较慢,寝室里其他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江溪下了楼,竟意外看见周晓攸推着自行车在男生寝室楼下不远处等着他。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很开心自己猜中了,周晓攸甜笑着迎了上来:“江溪,唱得真好!你什么时候学的日语啊?咱俩一个小学那么多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得意忘形难免留下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日语是上班以后工作上有需要去自修的,上辈子因为父亲的意外没能继续求学,虽然工作后能力比学历更加重要,但学历无疑是块敲门砖,江溪在这方面吃了很大的亏。起点就比别人低了,只能不断的充实自己,用能力证明实力,所以就在工作后自学了很多的东西,包括通过了自考等等,拿下日语一级只是其中之一。
“跟我表姐的磁带上学的,乱唱的。”江溪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到底有没有日本大事MAN乐队的卡带卖,纯粹就是随口胡说了。
“真历害。”幸而周晓攸也没深究,只是推着自行车跟江溪并肩往校门口走着,步子迈得很小,有点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你今天挺不一样的,唱两只老虎的时候吓了我大跳,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搞笑。”
“……”江溪真不是为了搞笑夺眼球才那样的,他只是想糊弄糊弄赶快完事而已。只是现在也没什么必要解释,附和地笑了笑算是回答。
“你舅舅家在动物园那边吧,我带你一段好了。”
“不用不用,我走得快,一会儿就到了。天都黑了,你先走吧!”江溪怎么好意思一个大叔让个萝莉骑自行车带着呢!
“哎呀,别客气了,来吧,我骑车很稳的。”
周晓攸在校门口固执的坚持让江溪上车,实在推脱不过,江溪又绝对不能同意让小女孩带着他,最后只好变成了他骑单车带上了周晓攸。
10、第十章他的生日
九六年还没有十一长假,周六周日串休后加上十一当天也就休息三天而已,江溪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做完了假期作业。
吃过午饭,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照例又是百般的叮咛嘱咐。告诉母亲自己一切都好,也关心了一下父母在B市的情况。江妈声音里透着喜色告诉他江爸被老板升为了家具厂的带班,带班费加了,还给他们在厂里安排了宿舍,省去了租房的钱,最主要的是手里有了给大家分配活儿的权利,可以多多少少留些甜活儿给自己。江妈现在也去了这个家具厂上班,做库管员,工作很轻松,现生活上没有问题让他不用惦记。
面对如此容易知足的母亲,江溪只能在电话这头无奈的笑笑,不过知足常乐,幸福不幸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心态。
挂了电话,大舅妈要洗衣服,就到他的房间里来找有没有脏衣服。江溪的衣服自己在学校都洗了,他从没打算过麻烦舅舅舅妈。
见没有要洗的,急性子的大舅妈就转身边说着话边往外走,没留神撞在了挂在门边的吉他上。
江溪住得这间卧室原来是大表姐的,因为他的到来两个表姐才住进了一个房间给他让出了一间卧室,吉他以及墙上贴着的什么四大天王的海报都是性格外向的大表姐的。大舅妈被撞了一下后也像其他妈妈一样,唠叨孩子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摆着没用光占地方。
等舅妈叨咕着出去后,江溪的目光落到了那把吉他上。
下午,动物园正门售票处对过儿不远的地方,一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小男生抱着把快把他挡起来的吉他,拨片在手指的操控下熟练地拨动琴弦,淡然地自弹自唱。
起初围观的人很多,大概是没见到唱歌的男生有任何行乞或卖唱的迹象,是以都只是驻足听着。直到不知道人群中哪里伸出了一只手,第一个在男生面前打开拉链的吉他包里扔下了张一块钱的纸币,男生短暂地停下了歌声说了句谢谢后,其他人好像才明白过来一样,纷纷往吉他包里放下一些零钱。
人来来去去,时多时少,甚至也有全部走光的时候,江溪除了在别人放下钱的那一刻说声谢谢外,一直都在旁若无人的唱着,直唱到天近黄昏。
动物园要关门了,售票处也已经关了窗口停止售票。江溪将杂乱的零钱收拾了一下,很多的毛票,没有细数,大概有二三十块吧,省着点用够几天的饭钱了。
换做以前,江溪没办法想象自己这个年纪会用这种方法给自己赚饭钱,被同学看到肯定会羞得想死。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就算是同学递钱过来,他一样能从容地接过说谢谢。不偷不抢,自食其力,这是他目前仅能想到的替父母减轻些负担的方法。
站起来的时候,江溪趔趄了一下,差点把表姐的吉他给摔了。坐得太久,脚都麻了。
华灯初上的街头,行人渐稀,橘色的暖光从一家家的窗口透出来,用力呼吸一下,空气中似乎还有饭菜的香气。
背起吉他,江溪开始慢慢向舅舅家的方向踱过去。被街灯拉长的身影,带着跟身高不相称的落落寡欢。其实不是刻意去不快乐,只是真的没什么能特别打起精神的事。尤其在昨天让钟亦凡明白了那首歌是唱给他听的之后,好像重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嘿!前面那小X崽子!”摩托车的引擎声很大,江溪听到这句叫骂的时候声音还在身后,等抬头时,机车已经横在了眼前挡住了去路。
驾驶摩托出言不逊的男生江溪没见过,但坐在后面还拿着个篮球的那位可就眼熟得很了,童欢还是用昨天那副鄙夷不屑的表情看着他。
骑车的男生年纪虽然不大,但痞子气十足,怎么看也像是已经不读书的社会青年了。他冲江溪叫得是“小X崽子”,江溪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那种东西,故而没有主动说话,只是试图绕过摩托继续走他自己的。
“嘿,叫你没听见啊!”
摩托往前一顶,前轱辘已经蹭上了江溪的左小腿右侧,印上了个印子。
不用说,这一定是童欢还在忌恨昨天自己抢了他冠军的事,今天跟这个辍了学的小流氓打完球碰上自己刚好可以找茬了。
弯腰掸了掸裤子上蹭到的灰尘,江溪站直后没看那男生,而对着坐在后面的童欢笑了一下,笑容里带了点儿无奈的怜悯。
到底还是小孩子啊,这点小事也看得这么重。
“你叫江溪是吧?昨天下晚儿就是你送晓攸回家的?”痞子没容江溪说话,就自顾自的威胁了起来:“周晓攸是我老妹儿,给老子麻利儿地滚远点,再敢招她削死你!”
心情本就低落着,遇到这样的找茬理由又实在是始料未及的,江溪先是露出来一点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江溪没说话,垂着眼点了下头,好像对生活的这种讽刺有了点儿认命的感觉。
不然他又能说什么呢?面对两个小毛孩子,怎样的回应都会显得自己很无聊。再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忍不了过不去的事呢?或者会被打几拳踹几脚给童欢出口气吧,上辈子比这难捱得多的事情也捱过了,江溪倒也不觉得怕,这点小事儿,总不至于打出人命的。
这场小风波里童欢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不过江溪清楚,始作俑者必定是他。
昨晚自己送周晓攸回家的时候正巧碰到童欢,才知道他跟周晓攸的亲戚家住邻居,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晓攸的痞子表哥是怎么知道自己送他妹妹回家的事了。
天色暗,江溪逆着路灯被堵在那里,车上的小痞子见他一直没说话,以为他害怕了。加上童欢也不开口,可能自己都觉得欺负个才上初一小孩太没意思,男生又骂骂咧咧了两句就拧把给油开走了。
空气中留下了汽油味,江溪静静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没有挨打,已经比想象中的状况要好了。
这个小插曲没对江溪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只是对童欢的气量狭小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其实生命再来一次这种事,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记下几期彩票头奖号码,还真没什么太值得惊喜的地方。至少,对江溪来说是这样的。
他的生活依然还是在一片黯淡中继续。中规中矩的上课,周末在一些人流多的地方唱唱歌,爸妈那有了座机后,不再半个月一封信而改成每周末通上几分钟的电话。
一切都是这样平淡无奇的按部就班着。
时间来到十一月,北方偏低的温度已经很难坚持长时间的在露天的地方唱太久的歌了。
这个周末江溪来到了场部最大的超市外面,其实这里购物的人乱糟糟的进进出出,真的不太适合唱歌,江溪会选择来这里只是因为这可以让他唱两首歌就进商场里暖暖冻僵的指尖。
其实倒也不是缺钱,只是这个周末特别不想回家。
今天,是他的生日。
忙于生计的父母早忙得忘记了他的生日一点都不奇怪,而他也不想让舅舅舅妈知道。早就不是期待礼物的心理年纪了,更不存在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心态,江溪唯一有些纠结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过二十八岁生日,还是十二岁生日。
一首郑智化的《你的生日》,江溪没注意到自己唱了好几遍,里面有几句歌词,像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他流浪在街头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如果把里面的“他”全部换成“我”的话,似乎对今天的自己来说格外的应时应景。
垂低了视线有些寂寥地唱着,脚下的吉他包里突然被放下了一张印有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头像的绿色纸钞,那是第四套人民币五十元的大面额。江溪唱了这么久,一毛两毛的见得多了,这么大面值的还真没见过。他的视线不由得顺着吉他包前的那双运动鞋看了上去,歌尾的声音却降了下来。
钟亦凡在两个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有那么点尴尬。早在那个雨夜从宿舍楼顶第一次见到江溪,他就认定这个小学弟因为父母下岗导致家庭经济状况不那么乐观,只是同时他还知道了别的一些什么,让他不能纵容江溪接近自己。
“天儿这么冷,早点回家吧!”给了江溪五十,这个月剩下的日子钟亦凡自己的生活费也要压缩了,幸好饭票还比较富裕。
“钟亦凡!”叫住那个说完就转身准备进超市的背影,江溪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
半转过身来,钟亦凡打量了江溪两眼:“还有事?”
抿了下唇,江溪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钟亦凡又嘱咐了一遍。
“谢谢。”江溪指得是那五十块钱。这个年纪早就没有了年少气盛的那种无谓的自尊了,即使是怜悯,只要是来自钟亦凡给予的温暖,他也会倍加珍惜。
今天是我生日,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其实,如果钟亦凡能对他说句生日快乐,他就真的就可以很快乐了。
钟亦凡曾在他跟童乐举行婚礼的那个GayBar给童乐办过生日party,那时的钟亦凡周身都散发着痴情王子的暖色光晕,当时的江溪就觉得,如果钟亦凡肯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次生日快乐,让他立刻粉身碎骨消失掉都无憾了。讽刺的是,他确实粉身碎骨消失掉了,但那简单的四个字却没能从钟亦凡那里听到。
暗恋果真是种可以让人卑微到把自尊埋入泥土的情感……
收起吉他背好,江溪没有急着离开,悄悄站在拐角处,他只想等钟亦凡从超市出来时再多看他一眼。
11、第十一章失心疯了
这个生日江溪到底没有回舅舅家,而是以准备单元测验为名给舅妈打了电话,在离开超市后返回了学校。
校外的小卖部门口,江溪停住了脚,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当做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让他抽根烟吧!
要了一盒红河,老板看着比柜台高不了多少江溪稍微有点犹豫。卖烟给未成年人肯定是不对的,不过在学校斜对'奇‘书‘网‘整。理'提。供'过儿卖烟,这种事肯定是常发生的,所以犹豫了没有三秒,老板就收了钱给江溪拿了烟。
拿着烟低着头刚走出小卖部,突然手上一空,再抬头时,前面一群挑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痞子已经夺过了他手上的烟。
“小子,借点钱用用。”说话的这个混混江溪见过,周晓攸借宿亲戚家的那个表哥,不过对方显然已经记不起没穿校服的他了。
学校里的孩子被社会上的小痞子劫钱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看着眼前三个小混混,江溪除了乖乖掏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就这点儿?”今天天气太冷,没有几个人听歌,除了钟亦凡给的再扣除买烟后的,就只有五六块钱了。之所以会这么听话的给钱,是因为江溪绝对不会把钟亦凡给的那五十块钱交出来。不是要钱不要命,只是单纯的珍惜,幸好因为宝贝从那钱上散发出的暖意,事先贴身收好了。
不满这么点儿钱,两个人开始上下其手的翻了江溪的衣兜,确实没找到其他的后,推推搡搡地让他滚。
“哎,给我留根烟吧!”对着拿了他烟的那小子,江溪索要自己的“生日礼物”。
已经转身要走的混混们有些诧异,同伙间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大概对这个小毛孩的胆大觉得新奇,竟然噗嗤都笑了。
“哥今天心情好,还你了。”周晓攸的那位表哥说着话把烟隔空给江溪扔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中。
把吉他放回宿舍,江溪揣着烟就上了楼顶。走到最远的角落里,拿出跟烟一起买的一次性打火机熟练的点燃,怀念般地深吸了一口。
楼顶风大,这个时间绝对不会有人上来,安静异常。对面女生宿舍稀稀落落地亮着灯,江溪微微眯起些眼,吐出一口略带苦味的烟雾。
烟确实是男人的好兄弟,你失意落寞的时候,它燃烧自己,焚烧你的烦忧。
一支烟行将吸尽时,通往楼顶的那扇门“嗵”的一声被什么撞了一下,江溪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心里第一反应是该不会那么倒霉又被关在楼顶了吧?
不是,是有人上楼了。
扔掉手里的烟蒂踩熄,距离远,那边有灯光,拉扯纠缠的两个人站在灯光下,江溪同他们属于敌明我暗的状态。加上对方似乎正在起争执,他只要在这方黑暗的角落里不动,那两个人应该注意不到他。
“滚,不是叫你他妈别来学校找我了么?”
尚未完全长足身量的男生一开口,江溪就打了个激灵,是童欢。
几乎马上就能确定那个对童欢半搂半抱的人不是钟亦凡,看那肩宽背厚的身材绝对是个成年人了,甚至比周晓攸那个痞子表哥还要更年长些,随即那人一开口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无误。
“我这不想你么,谁让你周末都不回家的。”
“滚犊子,你他妈整个一种马,老子再不陪你玩了。”
“你舍得么?”男人明显把种马当成了赞美,嘿嘿乐了两声就把童欢往后面推了几步压在了墙上,俯头吻了下去。
象征性地挥拳捶了男人两下,童欢半推半就的就跟男人亲了起来。
江溪看得下巴好悬没掉下来,很快又蹙紧了跟表面年纪完全不相称的眉头。
他这是造什么孽了?怎么老是让他看到这种事?钟亦凡又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老是喜欢上这种人?
作为观众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幸好演员也似乎忍耐不了。男人伏在童欢耳边隐隐约约的低声说着些什么,风吹过来一些断续的字句,江溪就听清了“反正家里没人”这句。虽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男人,童欢还是半推半就地让男人揽着肩头一起下了楼。
江溪站在楼顶久久没有动,等他发完呆转过身从楼顶向学校大门方向远眺时,正看到那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过透出明亮灯光的门卫室。
莫名觉得残留在口腔内的香烟味道苦涩异常,靠近舌根部感受苦味的味蕾把那味道一直传送到心底,苦得他直想哭。
蓦地涌上一股冲动,江溪飞快地冲下楼顶,直奔了高一年组住宿生集中的六楼。学生宿舍为了方便宿管老师查寝每扇寝室门上都贴着寝室成员的名单,找到钟亦凡的宿舍并不会很难。而且江溪确定一件事,钟亦凡这周肯定不回家。他们家在造纸厂,离场部很远,要走就得早走,绝对不会天快黑了还去超市买东西的。
位于阳面的六二四寝室,江溪找到那扇贴了钟亦凡名字的房门后,没给自己时间犹豫就敲了下去。
“谁呀?”伴随着一声询问,还穿着刚才外出购物那身衣服的钟亦凡打开了寝室门:“你?有事?”
透过钟亦身边的空隙,江溪迅速打量了一下寝室,八人间的寝室只有钟亦凡一个人在。
“我能进去么?”
犹豫了一下,钟亦凡往旁边让了让。
“谢谢。”道了谢,江溪从不大情愿的钟亦凡旁边挤了过去。
“有什么事么?”甚至没有让江溪坐下,钟亦凡不准备长谈的态度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今天,是我生日。”其实,江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明显楞了一下,钟亦凡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生日快乐”来,不过随即又犹豫着问道:“这个……有什么必要特意来告诉我么?”
“有。”大概是刺激受大了,江溪真的是豁出去了:“我喜欢你,想在生日这天听到你的祝福。”
“……”江溪喜欢自己这事儿他想他早已经知道了。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副伤脑筋的表情,钟亦凡斟酌了半天措辞:“那你现在已经听到了。”
“不能再慷慨点么?”这不是一个十二岁孩子会出口的话,江溪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的期待也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他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就这样任性一次吧!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溪,钟亦凡试探性地开口:“江溪,如果是那五十块钱让你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可以解释……”
“没有误会,我知道那是出于你单纯的善意。”江溪不想听他扯别的:“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把投在童欢身上的视线,分给我一些吧!”
“……”这个小鬼突然固执的让他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才好:“我跟童欢初一同班时就认识了,也已经好了一年多了。”
“时间长也不代表你们就合适。”想到刚才在楼顶看到的那一幕,这话简直是发自肺腑的忠告,他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看到钟亦凡受伤害!只是受限于奔三的心理年纪,无法让自己像告密一样背后讲别人是非。
“那你觉得我们就合适么?”几乎有些失笑地用修长漂亮的手指在自己跟对面的小男生之间来回的比了几下,钟亦凡有点哭笑不得:“你才见过我几回?除了名字之外你几乎对我一无所知。小小年纪,还是好好读书吧!”
无比憎恨这种身高上的差距,无比憎恨眼前这该死的年龄,江溪突然踮起脚尖,仰头吻了上去。
太过吃惊,钟亦凡往后一退,腿绊在后面那张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没能彻底避开江溪印在他唇上那个略带着烟草味的吻。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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