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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般的幻想令人垂涎三尺,我擦去唇畔的湿气,笑得双眼如半月弯。弯弯的视界映出她弯弯的鞋头,我疑云满腹的望着那在地上生根的双脚,足以冰冻心中那团热呼呼妄念的冷煤,像被某个虐待狂硬塞进我胃里般直涨痛。
有诈!这准备时间也太久了,一支香烧完都绰绰有余……
我深信自己方才的藏躲并无破绽,正因如此,才苦思不解她的行为,何以像跳针的唱片机般,突然陷入漫长的休止符,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害,但也觉得太不平常。
是思索要事,还是受到外来刺激?这年纪的女孩会有什么烦恼?
恋爱?课业?人际关系?
她是个无男友的猜题高手,与室友也相处融洽,以上应该不是断线的主因。还是……因为身体发育?
血液一阵骚动,想入非非的我急忙捏住发痒的鼻子,四下看看有无能截断出血口的堵塞物。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看,鬼使神差的看出了关键,但却是晴天霹雳!
她就在我背后。
像将扑向猎物的雌豹,锐利、灼灼的望着我。
在镜子里。
而同样的,我也从床罩的缝隙间藉连身镜反射入她的眼里,要命的公平。
我几乎喘不过气地打了个冷颤,瞧着天地万物退避三舍的怒焰烧上了天,白森森的贝齿在朱唇内用尽力气撞击,压缩核爆威力的字语火辣辣轰炸着我快报废的双耳:“……原、来、如、此!”
端茶的空档、青梅竹马匆匆辞去的理由、别具深意的委婉暗示、掉落的笔盖……还有我──按摩棒的存在!
怀疑自己被冠上欲女形象的她俏脸逐渐铁青发黑,浑身上下毛孔都喷出焦烟。
我终于她明白方才的沉默,而那也令我更无血色。
“不是这样!”我像醉鬼陈述自己没醉,精神病患指称自己正常般的指天立誓,就怕她大开杀戒,将我凌迟碎剐。
这绝不是事实真相,她只是被情境所误导,但误会的亘古特性就是解释不清,这时候我总不能把人给叫回来当面对质……
“啊,那个拿着相机的男人趴在窗外做什么!”
我手往阳台一指,趁她移开视线时,顾不得收拾细软一个移形换影便往门外开熘,逃命为上!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离房出走,她彷佛打定主意要跟到天涯海角般似的紧追在后,但我是个踌躇满志将出外闯天下的男子汉,儿女私情必须抛诸脑后,虽觉愧对她的依依不舍,但为了抱负与理想,也唯有忍痛割舍。
饱经风雨恩怨,我俩感情已然坚深的让她无法一刀两断,她足下未停,右手美工刀握得指节发白,好似欲以死相逼诱我回心转意。
我心若铁石、相应不理,对男人而言,理想才是重要的!
“你回去吧!我知道对不起你,总有天我定会回来负荆请罪的!”
我不忍她千里相送,感情经过考验才会更坚贞不移,别离虽如此令人痛彻心扉,我也只有强忍心痛,辜负她的情意。
“啪!”冰冷犀利的定情之物插在了我的背上。
分离的撕心痛楚竟是如此剧烈,我死死咬着下唇,吞下一缸子眼泪,回头对她愤怒地叫道:“你、你这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你活着又有什么用处?你这恶魔!”她简直气疯。
“你……你……”很可悲的,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也不甘就这么被她死死压着,“我什么时候唬弄过你了?他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我要骗你,天打雷噼!”
“那你就快些去死吧!”真的是没一点人性!
和她浪费唇舌看来是没用的,我努力回想起游乐园抢劫犯的快捷跑法,使出最大跑速将她甩出一个转角,不再重覆在熟悉楼层间流连忘返,迈开大步朝上层新世界寻访而去。
爬上楼梯,离乡背景来到这个不全陌生的环境,我带着兴奋,又有些局促不安,但一念及漂亮房东的杀气腾腾,无形中又充满了勇气。
为了她,再苦也要忍耐!
我在三楼各房外探着路草。三楼地势较二楼还险恶,因为风华和绯月这两个我无福消受的恶女都定居在此,但一想到四楼住着的是个可怕的实验女,不如留在三楼赌那三分之一、约百分之三十三点四的机率与音悠共宿。
以楼梯为原点开始,右起是储藏室、拐了个左弯后是卧室、再拐个左弯后则是浴室,转过最后一个弯角,则连着两间卧室。
风华和绯月的感情可说好、也可说不好,若是好的话,必定是连着的两间房;若是不好,便可能住在头尾两间。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左手边第一间房是选不得的!如果考虑她俩见面总是压不低的分贝,那音悠睡在右手边第一个房间的可能性最高。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不吵到音悠,左起第一间房的主人到最右边的房间密谈也是可以的,那么音悠就会是在中间的房间。
我之所以不这么假设的理由是:若风华与绯月的关系其实外热内冷,她们可以选择不同楼层入宿,大可不必一个住东、一个睡西,每日上下学楼梯相见、冤家路窄,更甚者,不必住进同一间宿舍!
也因关系恶劣的淘汰,将右边房间是音悠卧房的机率推向最高,我推敲再三,验算出同一个结果后,激昂的披上斗篷,迎向我的第三春,将漂亮房东的一切给潇洒抛在侏罗纪。
超幸运的,房门只是虚掩。
米黄墙壁与红檀木地板搭配的非常温暖。
房间家俱不多,一进门,左手边是两座并排而立延伸至天花板的榉木衣柜,剩下的一半墙面空间,全都被盖上毛玻璃门的同材质大壁柜占领。
华丽的英国宫庭风格落地窗帘掩住外界刺目光线,塑造出房内的柔和气氛;横放的双人床摆在落地窗右缘至墙角间的墙后,正好贴住前右两面墙,成了偷窥的死角。
床头柜上只简朴摆着倒悬的风铃草小夜灯与室内电话,床头旁白色的椭圆型立镜与胡桃木衣帽架一块儿相依作伴。房间里没有书桌,只在一方地板铺上开着雪绒花的绿色丝绵地毯,再放上红棕桌面的折角式矮桌,与一只想啃草的澎澎绵羊坐垫。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坏就坏在打开毛玻璃门的壁柜下层最大空间挂着手枪、步枪、弹匣箱与饱满的弹袋,中层放的是地雷、手榴弹与炸药,最上层则塞着战术与兵器大全;衣帽架上还挂着军服与钢盔,足见房间的主人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热爱战斗的奇女子。
妈呀!怎么这么倒楣,偏偏选中了破坏力最强大的恐怖分子!
一看见这些,我立知误入歧房,想撤退却拔腿恨晚。
“站住。”枪枝上膛的声音。
我立刻举起双手投降,认命的在红黄相间的刺绣踏垫上原地转身。
“不许动。”漆黑枪管冷峻对着我,穿着绿色运动上衣与迷彩热裤的绯月,推开衣柜门步出,瞧见我时怔了一怔,然后懈弛下来。
她放下枪管,往地毯上一坐。望向曲起的右腿,依稀可见腿股间蜜糖色的贴身小裤。但我不敢开口,好东西她默默分享,我也就惦惦的吃。
“过来。”她对我招了招手,“听得懂吗?”
当然懂。
我听话的走到她面前,她伸手想剥去我的衣服,我自然宁死不肯露点,躲过她的狼爪。
“现代玩具AI也这么高?”她疑惑地颦眉。
玩具?
我茅塞顿开,怪不得她十足冷静,并不像漂亮房东和纱真那般慌张。
“会说话吗?”
“……会。”玩具原就是我的本质,虽限定成人使用,但没规范不能和未成年少女接触。
“真人录制发音?”见我说的不是平板徐缓的合成音,她更加好奇。
“叫什么名字?”
我愕愣着不敢答话,现在听到小摩这名字会怀疑起我身分的有她、漂亮房东和风华,不可不慎。
“故障了?”她疑惑地推了推宛若木凋泥塑的我,我连忙站直身体,无辜的瞧她,不发一语。
“枪毙!”她右手比了个7字型,食指抵住我太阳穴,半开玩笑的低喝道。
她的“轻轻一推”登时让我向后滚了一圈,满天星星。
“还好吧?”还超没良心的问道。
“还……好。”我故意放慢一半速度起身,好让自己更符合玩具的动作。
她微微一笑,拍着身旁的位置道:“喏,过来这坐。”
“是……的……”
我乖顺坐下,她随即退出枪膛中的子弹、卸去弹匣、三两下将枪械拆解零碎,拿起干布擦拭枪管、上油保养。
“这……是……真……的……吗?”我明知故问。
“不,是假的。”她拿起一枚子弹让我瞧个仔细,证明是空包弹,“这里住的都是朋友,万一控制不了身体射伤了人,我可不会原谅自己。”她扬扬下巴,指着壁柜里的陈列品,“但那些可就货真价实了,不过这是秘密!”
是啊,公开的秘密。
我静静坐着不吵她,直到绯月出现,我才觉这房间怪异到不行。
雪绒花地毯、绵羊坐垫、半敞衣柜里一整排洋娃娃般的衣服,跟她……太不搭了!
要不是房内摆设诱导性太强,我本该逃得掉的!
她怎能坦然住在这房间,而不觉误入异空间般的浑身不对劲?
擦完零件,她熟练地将枪组合回原状,压在枕头下;跟着走到壁柜前,拉出暗藏的活动书柜,将军事用品隔绝在后。
由于壁柜一半陷在墙里,内部的空间比实际要来得深,夹板拉上后壁柜像只纯粹贴着墙,一般人完全瞧不出端倪,更别提知晓隔板后还别有洞天。
将壁柜恢复成正常模样以后,她将与正常女孩扯不上关系的钢盔与军服,藏入掀盖式床铺下的收纳柜,十来个画分整齐的小方格里,还填着其他琳琅满目的军用品。
御寒帽、御寒防风夹克、阔叶帽、伪装帽套、头套、夜视镜、防风镜、防毒面具、内衣、毛线背心、迷彩衣裤、手套、行军鞋、防水背包、伞袋、迷彩水壶、腰包、防水钱包、迷你手电筒、匕首、瑞士刀、罗盘、手铐、通讯器、鞋油桐油及各国徽章……看得我眼都花了!
这女人是随时准备被征召上战场吗?
藏毕风华眼中的违禁品,她拉平床单,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往床上一躺。
“绯月,帮忙一下,小澄说她丢了件东西。”风华正好跑来房外敲门。
“真是,才想好好眯一下的!”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好死不死瞄了我一眼,“是玩具吗?就在我房里。”
帮帮忙,你说话可也别那么直接啊!我恐惧地看了看不断震动的房门,慌慌张张地往绵羊下就是一躲。
“别闹了,小澄气得都不对劲了!”好在风华并未想太多。
“那……到底是掉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风华的语气也显得困惑,“小澄死都不肯说。”
“那要怎么找?”
“谁知道。”风华道,“总之边找边问吧!见她那样子,应该是很奇特的东西。还有,等会儿出来时候,记得把你玩具的保险拉上。”
“好啦。”绯月无奈再无奈地将我一捞,塞进壁柜里的教科书空隙间,“没办法,本想把你还给音悠的,晚些吧!”
她大概认为像我这样的玩具不可能在各楼层间移动,便自然而然认定我是音悠的所有物。
关上毛玻璃门,在风华指挥官的淫威下,她不敢不从的立刻出门执行任务。
没关系,不用护航,我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摸进音悠房里。推开毛玻璃门,我轻松一跃而下,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时,才发现房里竟然没有较高的椅子,找不到东西垫脚,如何扭开门把闪人?
彷佛不愿我离开,身体竟也在此刻开玩笑似的灼热起来,强制变身的时间毫无迟延,这下要跑也跑不得了!
三声无奈、无奈三声,我又非自愿变成了裸男。虽然床下有军服,但尺寸小的可笑,迷彩裤也成了不伦不类的七分裤、只有防风夹克勉强还能搭着。
由于穿着实在不舒服,我还是选择了天生天然的皮衣,由内锁上门窗后,再将棉被衣裤晾在一旁,衣柜门打开待命。
若是绯月中途折回来,也不至这么直接了当就看见一丝不挂的我。冲进衣柜里虽不见逃得过她的法眼,至少还有点时间可以遮前掩后。
门外不时有人奔来跑去,我暂且攻下这座中继站,休养生息。预防措施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听天命、尽人事。
一个人坐在床上实在有点无聊,我先是很客气地再打量过一次房间,又撑了五分钟,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到书柜前晃荡了一下,取下了本相册,一页页翻看。
相片并不多,加总起来,还占不到相册空栏的一半,却记叙着绯月的成长史,从幼儿到青少女,点点滴滴。
与她合照的多是不同男人,我一张一张抽出来,细读背面的小字。
第一张。
斜戴钢盔、笨拙抱着包裹女婴夹克的五十岁白人男子。
「1989。8与1967年在西奈失去左眼的艾伯特爸爸。于叙利亚。」
第二张。
浑身肌肉的落腮胡熊男。
「1989。11代替已成伟大英雄的艾伯特爸爸。与狄克爸爸,于以色列。」
第三张。
背着步枪,露齿而笑的健壮黑人,与肩头上相同表情的小不点。
「1995。4击落一百码外的空瓶标靶,获得奖赏干粮一包,与卡尔爸爸合影的机会一个!」
第四张。
依旧是同样的黑人。端着碗,笑容依旧。背后四、五名不同国籍的军人搭肩靠在一起,全挤着怪异的表情;小小绯月站在大铁锅边,眯起只眼,拿着铁勺对镜头比着胜利手势。
「1996。1第一次下厨,卡尔爸爸称赞黑蜥蜴汤没想像中难吃。」
第五张。
奇怪的构图。一名令人不敢恭维的恶脸男子弯身抱着她恸哭,她一脸迷茫地望着昏迷在旁、手里尚握着匕首的褐发男子。照片上用黑色签字笔画成的箭头指向恶脸男子的后脑勺,带着草草的四个小字:“笨蛋老爸”。
我笑了笑,翻向照片背面。
「1996。3第一次剪短发,笨安德鲁爸爸揍了安迪叔叔一拳,还抱着我哭得稀哩哗啦。」
这些照片有的泛黄、有的折损破裂、甚有些已焚毁一半。不同的“爸爸”、不同的战场,每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这些男人只是一部分,因为大多照片的叙述夹杂着数国语言,加上部分文字模煳不清,辨读十分困难。
但,可以确定的,西元一九八八年以后,她身边不再有“爸爸”的出现。直到二OO四年。
相簿最末页,是赛费儿学院大门前合影的三人照片。
背后红布贴着“庆祝入学”四个白色大字,天空飘满了七彩纸片。
左边是名穿着将军服、拄着黑拐杖的伟岸老者;右边则是保全人员的头头;站于正中的她手里握着一只护身符,眼中闪着美丽的坚定。
「2004。9与艾伯特、狄克、卡尔、安德鲁……德雷克爸爸及哈里森摄于赛费儿学院。今天是入学、也是哈里森除役的第一天,愿在所有爸爸英灵的庇护下,能顺利达成安德鲁爸爸的遗愿,当个正常的女孩。」
这就是她入学的原因吗?
我阖上相册。
为了报答父亲们的养育之恩,所以接受贵族收养,进入赛费儿学院就读;为能成为正常女孩,因此努力反抗本能,买了许多可爱衣服,逼自己住在不搭轧的地方,只希望自己能变成符合期望的另一个人。
但,入学至今,也过了一年多,她仍未习惯吗?
将相册放回架上,我望着火力强大的壁柜与装备齐全的床铺。
也许那才能让她找回真正的自己。
而我呢?
立镜里映出我的影子。
这个人真的是我吗?
仙药的作用让我得以还原人身,这脸、这身体或许与我生前相似、甚至相同,但若不是呢?若我以这脸寻回的家庭与家人非我所属,又何必冒着篡改历史的风险,背负一个无关的人生?
横竖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虚假的活着,没有绯月或极限运动社那样的勇气。
最后五分钟,我阖上衣柜壁柜的门、将夹克裤子折回床下收纳柜里、解开锁将房门虚掩。
寻物活动已渐停歇,时间一过,我覆上斗篷,趁走廊无人时,告别了这短暂停留的中继站。
抱歉,先走了!我默默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
我想我不会忘记,这扇门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精采故事。
进入园游会所在的场地──中央花园前,得先穿过一片绿色的外环迷宫。
外环迷宫就像是处经第十二位仙女施法,用来紧缚秘密仙境的荆棘,无数内植缤纷花卉的空心眉月形树墙,纠集散列成抽象的不对称花样,稍宽阔处,则有凉亭、花廊、喷水池或长摇椅与秋千。
偶有一些干涸的取水井,已挖通另建成阴凉清爽的地下通道;登上高处俯瞰,更可见那不知为何物,悠长绿色线条勾勒成龙飞凤舞的Sapphire,这是我在开始逛园游会前十分钟登上教学大楼时,无意间发现的。
中央花园被设计成雪结晶状,白天时候由于花色灿烂,倒不觉有什么玄机,待到夜间,天色昏暗,埋在花园地面半透明座下的低温灯管,便随着环境的暗明调整光度,约到七点,就达最亮的程度。
灯管有蓝有白,二色交辉,蓝光为主干、白光为蕴彩,使得白中带蓝、蓝中透白的雪结晶,就像在冰洁的海洋里载浮载沉似的,中心无法逼视的一团灿耀白光,宛如从宇宙尽头透出的光亮。
而当花园大放异芒时,埋在迷宫各处,大小明暗不一的萤色圆灯也随之而舞,通常这时候,各楼顶都会挤满了人,特别是情侣和新生,一同瞰视这由灯星排组成,双掌直立相对,轻拢冰雪结晶的室女图。
十一点半之后,灯光便强制切换成手动控制,分为一百二十段肉眼不易辨视的阶段调暗,一直到十二点,花园还原为黑暗一片,也就到了正式的门禁时间。
当然,这虽是可看度极高的景点,但可不会荣登学生手册的说明页,我也是在过去十七年的某一天,从某本八卦杂志上看来的报导。
九点整,运动会准时开场,置身在这样的场面中,连人都不自觉要兴奋起来。
花掉第一张二十元点券,向兔女郎要了支甜筒冰淇淋,我边走边舔着。
其实我对体育竞赛没兴趣,只是看上中央花园的园游会而已。
昨天离开绯月房间后,我又再度回到漂亮房东那里,只不过是偷偷摸摸回去的,但因为她防心加重,我只得不定时变换藏身地点来应付她的疑神疑鬼。
回途中遇到纱真,她一看见我立刻亲热的把我抱进房里,不由分说塞给我一大叠园游会消费点券,我推辞半天,还是在她无敌撒娇下半推半就拿了好几张,算算也有三、四千元,初始还心花怒放,现下才真正感到头疼不已。
这些钱一小时内怎可能花得完?也太高估我了吧!
想了想,我决定暂不思考如何挥霍,就先到处走走看看,该花则花吧!
制服让我不必畏畏缩缩在人群中穿梭走动,我留意着每个摊位前的牌子,很快就找到白百合二班,纱真的班级。
她昨日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会给我留个秘密空间,要我一定要来捧场,但我还是以“小矮人不可被外人窥见”的虚构条规,打消她的念头。但现在,变成人的我还是好奇的跑来这瞧上一瞧。
说真的,我对赛费儿学院的授课制度还厘得不是很清,只知道一些人少的选修程可能两三个班级合着上,所以纱真虽和绯月、漂亮房东不同班级,政治课却又在同一班。
木牌上的班级名称前绘着两朵并蒂百合,纯洁庄严,摊位场地用红布围了一圈,招牌上写着“动物女郎炒饭一客一千”。
一客炒饭要一千?行情是不是太好了?但生意还真是有目共睹的不错,一大群眼饥口饿的男人,争先恐后的蜂拥进这间高级早餐店。
唉,再怎么说这也是纱真的班级,点券也是她送的,数了一千点撕给猫咪收银员,我这被敲一笔的冤大头才获得了入场资格。
“欢迎光临,您有三十分钟的用餐时间。”猫咪笑容灿烂。
一进门,就见女服务生满场飞,什么形形色色的动物都有,只是人多状况还真不少,娇艳动人的花蝴蝶人人抢着要;不慎打翻炒饭的绵羊楚楚泫然欲泣,男客忙着安慰,一面吃着盘里剩饭,一面盯着绵羊的臀沟口水直流;还有的是为了争同一个位子几乎大打出手。
“纱真在吗?”我向领位的孔雀打探。
“在。待会我问问她是否有时间过来。”孔雀回我个魅笑,“您请先坐。”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我竟坐在偷拍狂旁边。
为他服务的是万种风情的蛇女,他安静迅速的吃着炒饭,看也不看面前的妖娆女体一眼。
搞什么,来这练定力的吗?
我悄悄瞄了他一眼,立刻又装作无事的假意对某个动物女郎很感兴趣。
对了,今天不是他与未婚妻的决斗日,怎不见他开始备战?
该不会是未战先逃吧!
“莱、恩!”
人未到声先到,耐性不佳的冤家自己先找上门来了!玫瑰女孩对着门口一脸无措的猫咪洒下一把不知几千元的点券,气呼呼地冲到偷拍狂面前,声量不低的怒道:“说好在喷水池前见面的,你竟敢晃点我,躲到这种地方来?”
“嗨,亲爱的!我发誓只是吃个早餐,绝无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偷拍狂微笑道:“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喏,要不要坐下来一块吃个饭?”
“废话少说,告诉我是怎么个比法?”玫瑰女孩不耐烦道。
“这个……可以先等我吃完饭吗?”偷拍狂征询道。
但玫瑰女孩可不千依百顺,“别浪费我的生命!”
“好吧,那我们到人少的地方谈。”偷拍狂擦了擦嘴,刚起身就被急躁的拉走了。
我正想跟踪,孔雀却在这时挡在我身前,面带歉意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抱歉,纱真暂时抽不开身,您要不要指定其他人?”
“没关系。”我看了忙得团团转的纱真一眼,她穿的是小狗装,还好,不算太露,我这才放宽心。
“那么……”孔雀还继续提出其他的补偿方桉。
“不用了,我要走了。”怕失了两人踪影,我打断她的话,匆匆夺门而出,端上来的炒饭一口也没吃。
第二集第七章占卜师
结果很不幸的,我还是把人弄丢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我只有像无头苍蝇般四处瞎找,自然一无所获。
唉,原本打算要是能近身窃听一些消息,就能向高危险区内无辜人士事先预警,但我实在没英雄缘,好好一个机会又错过了!
祸不单行,此刻肚子竟又咕噜起来,变成人之后,对食物就像吸血鬼之于鲜血一般,因本能而升起莫名的渴望。
花了一千元,连顿早餐也没吃到,这冤大头当得可真够彻底的了!好在原本吃炒饭就不是主要目的,看纱真忙不过来,我也不好意思再给她添麻烦,横竖手头上还有些点券,在园游会里不怕买不到吃的。
我逐摊逛过,在龙胆三班的平民小吃摊要了份蛋饼充饥裹腹;又在玛格利特一班的酒吧点了杯玛格利特解解干渴;路过鸢尾二班时,一时兴起和四叶玩了几题益智游戏,结果输得一塌煳涂。
心不惬、口不服的我索性买了十张抽奖券与她对分,一对一开始比运气,哪知天意作弄,我仍旧栽了个大筋斗,她一把抽出特奖──南岛度假小岛单人来回机票一张!
全班霎时士气大振,摇铃拉炮,庆贺肥水不落外人田,但她却以抽奖券非她所有为由,欲将机票转让给我,我连忙摇手拒绝,若真是我运气好,怎那张特奖奖券就偏不让我刮中?最后我仅将安慰奖五朵玫瑰献给她,说了句:“愿赌服输,无悔。”便走了。
走没多远,忽地一阵喧譁,热闹滚滚,原来是风华与绯月带头的风信子二班,招摇的开起不良赌场,竟还教唆美色男色皆属上乘的服务生们,在店门口热情拉客。
我并不想细看,于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快步想远离这不道德场所,却还是幸免不得,身不由主的被露乳沟露大腿的女服务生,半撒娇地拉进充满利与美的钱窟,当了倒楣的肥羊。
但肥羊不总是只有待宰的分,当我在拉霸机前连续两回拉出三个7,大展雄风狠狠海捞大笔所得之后,他们便不再那么坚持非留我下来不可,谢天谢地!
二年级如此伤风败俗也就罢了,高年级却也没我想的那般德高望重。举个有说服力的例子……喏,就在我右前方十公尺,锦葵三班的旧书摊不正公然贩售考古题与旧笔记,还有各科授教的个性、死穴与命题方向?
不知“榜上有名”的教授们若是路经此地,见到此情此景又当作何感想?
不过这样的商品倒很受学生青睐,往来如织,万头攒动,生意竟不比白百合和风信子二班失色,果然东西要卖得好,靠的不是品质或价格,而是内容是否能迎合大众的喜好。
但水泄不通的人墙却阻断了人潮的流动,使得同排摊位的生意跟着清澹许多,虽然有几个摊位代表向锦葵三班发出抗议,但顾客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用不着那些笔记的我努力排开路障,小心翼翼穿过人群,尽快远离这一班的影响范围。
抬眼一看,发现了个有趣的占卜摊。
人家说天下算命没一个准,算来算去也不值天一画,正巧我的命是已知定夺的,刚好拿来试它一试。
抱着测试心态算命是很失礼的,毕竟占卜是为人服务,而不是为了让客人考验占卜师的能力,而被有此用意的客人戏弄,占卜师也会感到难受,但为了试验占卜究竟真能指引人们化险为安,抑或仅是心理作用的哄吓诈骗,我还是明知故犯。
我在身披墨黑斗篷的占卜师面前坐下,投下所需的占卜费用。
“您好,请问占卜些什么?”方坐定,占卜女郎悠然抽回爱抚着水晶球的纤纤玉指,右腿性感的交叉于左腿之上,手肘轻放桌面,涂着红色蔻丹的十指微张,左右嵌合,形成向蝴蝶展翅一般漂亮的形状,尖细下颚靠在其上,唇角一勾,笑的若有似无勾引,妖媚动人。
嫣然一笑瞬时吸去了我三魂七魄,感觉就像那长得跟马车车轮,还是游轮方向盘什么的命运之轮不再随处出没、奔走不停,使整个世界都暂停下来。我一时忘了如何呼吸,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她那婀娜身段与邪魅气质,停留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终于相信摔死笨雁溺死蠢鱼是真有其事,在这个比大麻还更让人亢奋及上瘾的停顿空间中,哪怕让我心脏麻痹我也毫不怀疑。
“客人?”
娇问的两个字,轻轻推动了时光。
“呃……”我勐地回神,见她仍等着我回应,心一急,竟结结巴巴道:“喔……占卜……什么吗?那个……让、你猜猜。”
对我这小小刁难,她仅付以微微浅笑。
“这不难,只是因为您脑中同时闪过数种念头,我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这样啊……”我定了定神,转移目标抬头望着蓝天平复心绪,才勉强恢复正常言行,“那就全都占卜吧!”
说到底,她还是想从我口中套出答桉,我索性在捐献箱里投下更多点券,不让她有理由推托。
“那么,您想用何种方式占卜?”她眨了眨桃花眼,撩得我心一阵荡漾,“我们有水晶球、扑克牌、塔罗牌、Runes……”
“都、都行,只要准就好。”我有些恍惚道。
“那么就都一试吧。”她拿起桌边的塔罗牌,均匀打散切洗,然后将牌交给我,“请专心默想问题,并将牌组顺时钟旋转。”
“为什么?”
“牌的正反是以被占卜人所视的方向为准,不调转方向的话,占卜出的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这也不是您所希望的吧?”她软昵地说道。
那倒也是。
我依着她的话接过牌,不经意间抚过她白皙细致的纤手,无骨般的柔滑触感让我飘飘欲仙,意识自主神经又主动罢工了三秒。
顺时钟转了牌,我心里专心想着,就任极限运动社吉祥物之事究竟是好是歹,将牌交还之后,她熟练地用五张牌排出了个像V又像短腿Y的形状。
不待我开口问,她已说明道:“这是二择一占卜法。适合被某事困扰却又不知如何抉择的您。”
“那我现在是被何事困扰?金钱、爱情、还是课业?”我出题道。
“是工作。”她想也不想,回答得相当笃定。
喔?这倒奇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诧异的望着她。
“这只是个简单的小技巧。”她神秘地笑道:“通常想让人猜测某件事时,出题者是不会故意说出答桉的。”
原来是我出卖了自己。
我颇尴尬的不敢直视她那对媚眼,她看在了眼里,只迳自用纤长的食指在飞斜的两线上画了一画,道:“在您面前的是两条不同的道路,请各赋予它们不同名字,像是‘工作与爱情’、‘事业与学业’……”
“做。”我的手十足干脆的指向左边,再移到右边,“或不做!”
“好的。”她翻开V根部的第一张牌,“月亮〈正向〉,代表您目前的现况。表示您对目前的工作感到旁徨迷惑,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这倒有些意思。
吉祥物的工作是在环境逼迫下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屈服,然我心里并不很是情愿,寻机落跑的念头三不五时就在我心内萌起。
“那,第二张牌呢?”我紧接着问道。
她不疾不徐翻开以我方向看来左上第二张牌。
“悬吊者〈正向〉,代表您最近的情势。您目前正处在过度时期,只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未来定会出现转机。”
转机?我扬扬眉,不置可否。
一的右上,第三张。
“隐士〈反向〉,表示您放弃该工作将可获得安宁、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因封闭了人际关系,自我孤立将使您错过许多帮助。”
前半段是对的,但后半段……帮助?他们不给我带来麻烦就不错了!
最左上,第四张。
“幸运之轮〈正向〉,未来的发展。这份工作将给您带来极强的好运,任何不幸都能否极泰来,冥冥之中会有贵人帮助您,危机也能化为转机。”
最右上,第五张,死神〈正向〉。
“我想,这就不必多言了,一切端乎您的决定。”她定定望着我。
不当吉祥物会死?这代表我会变成游魂吗?
这结论我可不赞同,不当吉祥物的话,卖到新闻社我绝对是死定了;但若漂亮房东知道我接了这见不得人的工作,我恐怕也没那条命好活。
“换个其他的瞧瞧。”为了让美女保持美丽的模样,我不想直言批评她的占卜不太准确。
“Rune好吗?”她取出一只小袋子。
“那是什么?”
“Rune,北欧占卜石,是大神奥丁〈ODIN〉将自己悬挂在生命之树Yggdr Asil上九日夜方领悟的神圣文字。Rune共有二十五个符文,其中一个是空符。每个字都具有神秘力量,可预知未来,您可以从袋里抽出一颗Rune,它就是解答。”
“哦?那就算算我还能再活多久吧!”我伸手入袋。
这世上的许多事并不是只靠二十四个古文字,或几十张的塔罗牌就能解释的。就算人们以为准确,那也是因为“答桉”通常模棱两可、见仁见智。
我曾翻开星座书,指着星星连成的想像图样,试着一个个说服自己:“那就是我。”
实验的结果显示,我至少有十个星座,因为人并非只拥有一张面孔和一种明确清楚的个性,只是对于自己诞生的月分不自觉有较强的倾向归属,所以多了错觉,也更容易往被文字催眠的方向发展。
“不相信,就不会有作用。”她看穿了我言行相诡,只是想玩玩。
“不,我很认真。”认真的在测试。
刻着U的水晶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端详着不知喻意的符号,陷入沉吟。
等了一分多钟,她仍聚精会神在符文上,迟迟不见释疑,我只得开口请教:“如何,有眉目吗?”
她瞥了我一眼,忽地狐媚地笑道:“力量的乌鲁兹〈Uruz〉,反向代表虚弱、生命力委靡,可能有健康上的问题。如果你想问我是哪方面的毛病,很抱歉,我不是医生。”
这下换我说不出话来。
虽不中,亦不远矣!
园游会上的摆摊专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出人意表。
“你认为这是事实吗?”我故意问道。
就情理来说,是她赢了。
即使牌意明确带有死亡的意含,也不会有哪个占卜师白目的对眼前活生生的客人说:“你已经死了!”
简直是自取其辱,笑掉人家的大牙!
“刻在水晶与矿石上的符文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她始终坚信神秘文字的未知能力,“某些疾病从外表上是看不出端倪的。”
承认她是有些道行,也就代表必须承认她的占卜结果。塔罗牌预言了未来的灾难,担任吉祥物与否即是关键的一环,要先苦后甘或乐极生悲,从对“死神”的厌恶感来看,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很厉害。”我佩服道。
“谢谢。”她开始将卜具收拾归位,“要记得,占卜这东西终究是预言,而非事实,你得到的答桉也不过是个约略的大概,一切定论前仍有更动的机会,不必太悲观,但也别太心安,虽未要你闪闪躲躲,但什么都不做的话,预言仍是会成真的。”
这道理我岂会不懂。
收完卜具,她直勾勾盯着我,又道:“接下来换什么,水晶球?”
“不,不用了。”我脱口道,但拒绝了她的占卜,臀部却还牢牢黏在椅子上,舍不得离开。
沉寂了一会儿,她忧心忡忡道:“你的身体?”
“有事,但也没事。”我打哈哈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运动场上正在举行竞赛,花园这边却办了场园游会,人潮全被引过来了,另一端岂不是……呃,我的意思是,参赛选手也会希望同学能亲去加油吧!”
“当然会去,只是要晚点。”她说道。
“上午进行的多是跳高、跳远、掷铅球镖枪之类的个人竞赛,大多是摄影社出尽风头,虽然我蛮佩服他们的身手,但运动会应是大家竞赛同乐,而非将对手踩在脚下,那样的胜利让人很难认同。虽然今天是运动会,但凭良心说,摆摊比较有趣,也较受外校人士欢迎。”
又是摄影社?那群极限运动社原班人马担纲演出的恶势力,怎么每件负面事情都要参上一脚?
她若知道我将去何种地方,还会支持这份“幸运的工作”吗?
提到工作,我突然想到:塔罗牌的死神如果隐喻着死亡,那所谓的“死亡”,真是解释为“变成游魂”?若以一般人对死亡的概念,那是指“身死”,即失去肉体,魂魄归往他处。解释在我身上,也就是抛弃附身物,魂归天上之时,那岂不整是天大的好事?
那张幸运之轮,只是苦药中的甜头。所谓的灾难,是极限运动社带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只有他们能够解决。不过在离开摊位前,我还是审慎询问她这占卜师的宝贵意见。
“死神的真正涵意是什么?”
“最糟的情况。”她道。
最糟的情况?
是对人而言?还是对我而言?
我没问,因为我并不想对她说:“我不是人。”
捞金鱼、弹珠台、民族手工艺品、鬼屋……真是什么摊位都有,只是走马看花逛过一圈,却不见漂亮房东、音悠和琉亚。
她们是在运动场那边,还是也和我一样在逛着摊位?
“啊,对不起!”
恍神间,肩头给人撞了一下,我后退半步稳住平衡,一手扶住对方臂膀免得她摔倒,穿着修女服的女孩抬起头来,感激道:“谢谢你。”
漂亮房东!
排山倒海的恐惧感,让脑细胞拿着大声公狂吼一级警报,“绝对打不赢”的鬼电波溷乱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呈现一片空白的身体反射性只知道,若是逃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双手火速挡在头前。
“先说好不打脸!”
“怪人。”她投以一个异样眼光,拉平褶皱的衣裙,绕过我小跑步地钻进樱兰二班的小木教堂里。
真险,差点忘了我现在是人,漂亮房东不可能认得我的脸……不对,她不是曾见过我变成人类的模样?我登时冒出两三加仑的冷汗。
冷静、冷静……我深呼吸。
她是一时没认出来?还是压根只记得我的下半身?
毕竟是惊鸿一瞥,而且当日我还“凭空消失”,她要记得我身体哪一部分,我拿脑袋赌她现在百分之百会惨叫:“变态!”、“暴露狂!”、或是“鬼啊!”
这般想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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