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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过的可都是中国的大城市,我还一个都没去过,对了,那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呢?”我好奇地问,毕竟邻城只是苏北的一个普通城市。
她抿着嘴,说大城市和小城市有不一样的地方,我说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很干脆地回答:“安静。”
“安静?”我反问。
“对,安静,我喜欢安静,而且还有缘分,所以我才来到这里。”说完她钻进了一家店,我刚想进去,一看是内衣店,只好在外驻足观望。
她出来后我又追问什么缘分,才知道她在深圳时是一名翻译,正巧学院的一个领导到深圳考察,在聊天中提到学院需要外教,她当时就决定来邻城,并和学院签了一年的合同。
“这不叫缘分,这叫机遇!”我耐心地解释,缘分只用来指男女间的感情,我笑着说看来以后得帮你补补汉语了,她忙笑着喊我宋老师。
第十一章
“晓文君,我请你喝咖啡!”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咖啡店,坐在后面的杉本妃子拽着我衣服说。
外面已经快九点了,我脚撑着地,回过头:“晚点回去没关系吗?”
大概是在宿舍躺了两天闷着了,逛了一圈还意犹未尽,她笑着说:“没关系,明天是周末,没课,晓文君呢?”我边下车边说我也没事,回家也是看电视。
我们进了咖啡厅,找了个二楼靠窗的座,然后点了两杯蓝山咖啡。
这里气氛不错,桌上点着一盏蜡烛,我穿过烛光看着对面的杉本妃子,她正捋着长发,看着窗外——那是邻城唯一的景观公园。
这时,一个女钢琴师娴熟地弹起美妙的曲子,她仔细听了会说:“听过吗?这首曲子叫《初恋的地方》。”我开玩笑地回答:“没听过,但挺好听的,让人听了想谈恋爱,呵呵。”妃子抿着嘴一笑,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说来也怪,我们两人似乎有说不尽的话,后来想想,当时应该是我的求知欲在作祟,所以才缠着妃子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对此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老师的职责就是传道、授业、解惑。
她向我说起她在中国各地的所见所闻,让我这个在小城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向往不已。我一番长吁短叹,说等毕业后,一定要去妃子小姐说过的那些地方,品尝妃子小姐吃过的美食,然后问:“妃子小姐,你们日本有什么好吃的?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去日本。”
她楞了会,眼睛看着窗外,半晌后才回答:“寿司!”
寿司?电视里见过,那时候还看过一部日剧叫《江太的寿司》,我心想看来日本好吃的是不多,不然妃子也不会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我笑着问:“妃子小姐会做寿司吗?”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没回答,我抬头一看,烛光中,妃子的眼睛上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泪。
她轻摇了下头说:“我不会。”
她在流泪,怎么老师也会流泪的吗?而且是在她的学生面前。我有些手足无措,默默地注视着她。
难道我触动了她的伤心事?还是说她想家了?我强压着好奇心,我没问,那是她的隐私,我不便干涉,可我不想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她用手轻拭着眼角的泪,似乎不想被我察觉,这动作看得我揪心,也许这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怜香惜玉的正常反应,于是我做了件事,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往她面前的咖啡杯里加了糖。
她用余光看着我,并没阻止,我说:“如果你觉得咖啡苦,我很想像这些白糖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融入到妃子的生活中去,为她的生活增添一份甜蜜?还是我在用另一种身份,一种亲密的身份在安慰忧伤的她?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惊讶不已,因为这话不应该是一个学生对老师说的,而且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我这话的意思,甚至,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我这话的意思——这句话似乎不是我说的,而是从我心里蹦出来的。
我把那杯咖啡端到她面前,她看着我,像是刚认识我一般,迟疑了会接过杯子,说:“晓文君,谢谢你!”
第十二章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杉本妃子对我说了好多次谢谢,但只有这一次,我听完后心里涌上一股特别的感觉,心瞬间加快了跳动。
这瞬间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怜惜的程度?还是因为我害怕她会猜中我的心思?我意识到自己不能任由这种感觉滋生,甚至我为自己刚才说出那样的话而后悔,我试图补救,于是急着解释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这咖啡很苦,我放了不少糖还是觉得苦,所以真想再放个像我这么大体积的糖块,你,你明白吗?”
她那双秀目正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于是我装作无奈的样又往自己的杯里加了些糖,然后端着杯子对着她示意了下,喝了口便皱了皱眉,说:“所以咖啡不太适合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喝茶。”
我不知道我的演技是否过关,是否已经成功的误导了她,总之这时杉本妃子的表情已经恢复自然,她侧靠着沙发扶手,看着我说:“对不起,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帮您点茶了。晓文君喜欢喝什么茶?您知道日本的茶道吗?”
我点着头说知道一点,心里嘀咕,日本茶道我的确听人说过,这么回答应该不算欺骗老师,不过刚才所谓自己喜欢喝茶只是为了缓解气氛,说到茶,我平时只喝康师傅冰红茶。
杉本妃子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是从小就喜欢喝茶,因为我的母亲是我们那有名的茶艺师。我觉得中国的茶文化,注重茶的味觉,停留在文人墨客风雅的点缀阶段,而我们日本的茶道,追求的是对自然的尊崇,对朴素的尊崇,追求的是精神层面的享受和清、静、和、寂的境界……”
她的侃侃而谈让我目瞪口呆,没想到她母亲会是什么茶艺师,幸好刚才我没来得及吹嘘自己有多了解茶,不然就真成了“班门弄斧“了。
这时她突然转过话题问:“晓文君明天去我那补课吗?”
“去,当然去,杉本老师什么时候方便?”一提到上课,我不由地称呼她为老师。
她哦了声说:“我是一直在的,晓文君如果上午有空就上午来吧,我可以先为您表演我们日本的茶道,然后我们再补课,您看这样安排合适吗?”
她说每句话都让我客气得无法拒绝,只有点头说合适,她笑着一躬身,说:“那到时候还请晓文君多多指教。”
指、指教?我一听这话头皮发麻,又不好当面回绝,只好死撑着点头,说妃子小姐太客气了,我只会喝茶,谈不上指教,心想一会送她回学校后去网吧查点这方面的资料,免得明天出糗。
她去了趟洗手间,像是补了妆,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提议送她回去,她点头默许后我喊服务员买单,服务员疑惑地看着我们问:“这位小姐不是已经买过单了。”
杉本妃子点着头,说她是已经付过钱了,我有些不满地对她说:“杉本老师,怎么能又让你付钱?刚才吃饭已经是你请的了。”
她站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晓文君您现在支配的钱不是你的,等以后晓文君自己努力赚了钱再请我,好吗?”这句问话被她说得斩钉截铁,根本不容我争辩,我意识到这是观念的差异,只得无奈地收起钱,做了个请的手势,绅士般的让她先走。
我们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听到有个女的惊讶地叫了声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却没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晓文君?”杉本妃子转过身催了声我。
我又扫视了遍,确信大厅的确没有熟人后,跟在杉本妃子身后出了门。
第十三章
回到家冲完凉就躺到床上,睁着眼睛,自然而然地想着杉本老师。
杉本老师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首先她很漂亮,这点是无庸置疑的;其次她很有内涵,知识渊博,阅历广泛;再次她很温柔,那张脸似乎一直是在微笑着,典型的循循善诱……这样的女人不就是我一直寻找的吗?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因为我还看不透杉本妃子,她还有着神秘的一面。
仔细想想,如果在咖啡厅的那抹泪可以用思乡来解释的话,她来到邻城只是为了做外教这个解释未免太牵强了。现在哪个大城市不需要她这样的外教,再说邻城的薪资绝对没有大城市里的高。
为情?也许是她男朋友在邻城工作,可也没听她提起过自己有男朋友,不过说她这样的女人没男朋友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正想得出神,隔壁隐约传来一股压抑的喘气。
舅舅这房子隔音效果太差了,就这声音每晚都搅和得我心神不宁,无法安睡。我不知是不是该羡慕隔壁那对情侣爱之深、情之切,天天携手赶赴巫山云雨,早上碰面的时候我已经隐讳地提醒过他们,可这会又开始了。我大声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渐止,可过了一会又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我的思路全被打乱了,无奈地看了眼墙,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里。
第二天上午,眼睛一睁已经快十点。
一想着和杉本老师的约会,我手忙脚乱地起来洗漱,然后拎着包就往外冲。
从门卫那签过字后,我骑着车就去了教师公寓,快到楼下的时候居然看到班主任那辆七成新的“凤凰”停在那,我左右看了下,并没看见他的人影,只好把车远远地停在车蓬里,然后猫着腰上了楼。
杉本妃子的宿舍门虚掩着,我礼貌地敲了敲门,喊着:“杉本老师在吗?”
“是宋君来了。”是杉本妃子的声音,可却不像是在对我说话,接着她声音大了点:“请进!”
我依言推开门,等看清屋里的情形后,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屋里靠阳台的地上铺着凉席,杉本老师居然穿着和服背对着我跪座在那,这还不算,更让我吃惊的是她对面还跪着个人,一个我原本应该猜到会在这出现的人——张禹辉,秃顶男,我的班主任。
班主任也没想到我会来这,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整个脸就绿了,配合着他此时的坐姿,简直就像是准备切腹的日本武士。
“宋君,请到这里来。”杉本妃子转过身笑着对我说,她微微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一眼便读懂了其中的无奈和歉意,让我可以肯定一点——班主任是不请自来的。
“好的,谢谢杉本老师,班主任也在啊?”我硬着头皮主动和班主任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他身边,杉本妃子示意我坐在班主任身边的蒲团上。
班主任侧过身子看着我说:“宋晓文,你倒是挺认真的,一直坚持来杉本老师这补课,我不是说了我来帮你补的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挂着笑,可话语中却是责备的意思,这让我很反感,于是我笑着回答:“我知道班主任很忙,所以我还是跟着杉本老师补课了。”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一时语塞,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两眼。
“今天不是上课时间,张老师来这里也是来和我讨论茶的,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我们以茶会友。好了,现在我为你们介绍和表演日本传统的茶道,请两位多多指教。”杉本妃子说完微微一躬身,班主任忙跟着“鞠躬”,那股奉承劲让我看了后忍俊不禁,趁班主任不注意,我对着杉本老师做了个鬼脸,她俏皮地抿着嘴对我笑了笑。
第十四章
“日本的茶道表演一般分为迎客、观赏茶室、行礼、沏茶、敬茶、行礼、茶后甜点、玩赏茶道道具、送客这些步骤,在坐姿方面,有传统的跪坐和后来改良的立式。我们现在这样是传统的跪坐,它要求表演者,也就是我,必须跪着面对客人,这样是为了表示对你们的尊敬,而客人则可以盘坐,当然,也可以同样的跪立。”
杉本妃子跪立着向我们介绍起来,她指着盘子里大大小小的壶、杯,说:“这套茶具是来中国之前,我母亲赠送给我的,只有招待贵宾时,我母亲才用这套茶具。”
班主任听到这笑着直点头:“杉本老师真是太客气了,谢谢您用这样有纪念意义的茶具来招待我。”我不得不瞥了眼身边的班主任,心想他脸皮也真够厚的,他怎么会认为这是在招待他呢?
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杉本妃子那优雅的动作,似乎跟随她一同沉浸在茶的世界中,享受着这份宁静,闻着淡淡而凝固的茶香。她泡好一壶后满上两杯,然后端起其中一杯,我和班主任几乎同时伸手去接,她迟疑了会,把杯子递向班主任。老班忙不迭地接过茶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眯了小口便眉飞色舞,连连称赞。
“宋君!请!”杉本妃子把茶端到我面前,微笑地躬身说请用,我恭敬地接过杯子,学着老班的样喝了点——味道是不错,可没老班表现的那么夸张,像是在演戏给我看似的。我放下杯子,笑着对杉本妃子说:“喝了之后我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现在听杉本老师讲课效果一定会很好的。”
杉本妃子侧目点头说:“宋君,你的评价很特别哦!”然后又给班主任满上一杯,躬身对班主任说:“张老师,不好意思,您请慢慢品茶,我先为宋君补课。”
我隐约感觉到老班脸色灰暗,却对着杉本妃子硬挤出了点笑容,说:“你们补课吧,我一会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喝完茶便要起身,可大概是跪那时间长了,居然一个踉跄,幸亏我眼明手快,一把托住他。
“班主任,你没事吧?”我忍着笑问。
要说他也是,三十多岁了,不知道自己骨骼不如我年轻吗?还傻跪那半天。
“没事!”他好声没好气地回答,然后用眼睛瞥了我一眼:“我走了,你好好学,周一可能会有笔试,可别让我失望。”
杉本妃子把老班送出门,躬身道:“张老师您慢走,照顾不周,请下次再来!”这才算把这“瘟神”给送走。
我坐在蒲团上喝着茶,一想刚才老班的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杉本妃子盘坐在我对面,解释说自己上午正在准备茶具的时候,班主任突然找上门来,说是从权老师那得知她喜欢茶,所以拿了点碧螺春过来。
“碧螺春?”我笑着问。
杉本妃子疑惑地看着我,说:“是碧螺春啊,晓文君你笑什么?”
“没什么,这碧螺春应该是赵华送给他的,他现在又送给了你,我们中国人把这叫做‘借花献佛’,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个成语。”
杉本妃子先是一楞,大概又马上想到上次我说做她中文老师的事,低着头直笑,眼睛眨着对我重复:借…花…献…佛,我记住了,借…花…献…佛!
第十五章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得坐车回趟小城,上次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有些东西没带过来。
杉本妃子把我送到门口,她站在我面前,用手比了比我的个子,问:“晓文君这么高,衬衣穿多少码的?”我顺口回答说是43的,得最大号了,说完笑着挥了挥手下楼。
回到家,父亲正约了几个朋友要去一起吃晚饭,父亲当众就盘问起我学习情况,并让我说几句日语给叔叔伯伯们听听。我说学这日语是用来实用的,不是用来表演的,可他非得让我说,我拗不过,只好说了句:“宫美纳赛,我不会!”
“什么意思?后面几个字怎么和我们中国话一样啊?”父亲好奇地问。
我无奈地解释说:“本来就一样,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对不起,我不会。爸,我刚学三天,哪有这么快学会,你饶了我吧。”
父亲的朋友笑着对爸说:“老宋,要想儿子学得快,你得赶紧找一个日本儿媳妇,到时候连你不都会了吗?”说完几人一阵大笑,父亲笑着直摇头,说日本儿媳妇上哪找去,不过只要我们家晓文能学好日语,就算是买,我也去买个日本女人回来……父亲和几个朋友中午就喝了不少酒,以至于我分不清他现在是说真的还是在说胡话,不过要真这样,那也得要像杉本老师这样的。
回邻城之前我向父亲提出想要个手机。
父亲一口回绝道:“不行,你现在上学要什么手机?又不是做生意。”
“我是为了方便和家里联系,我以后周末就不回来了,已经约好了老师补课,你也希望我成绩好起来吧。”我不甘心地坚持。
“等看了你的考试成绩再说,好了,你上车吧,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别要这要那的,以前哪次不由着你?可你就考那样的成绩。”父亲一改往常的大度,并搬出大道理对我说教了一番,最后还是没答应。面对这样的结果我也只好做罢,心想要靠成绩来换取这个手机,那多半我是没可能用上手机的了。
回到邻城天已经黑了,可我还是去了学校,想见见杉本妃子,她宿舍门关着,我等了会不见人影,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哎,一天没见,脑子里就像空了一般,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了杉本妃子?可她毕竟是我老师,师生恋这么前卫的事我一时还没勇气去尝试,要是她能和尚宁儿互换下身份多好!哎,如果可以,我得压制这份感情了。
好容易熬过一个晚上,天一亮我就起身奔到学校——上午一、二两节课是口语课。
晨读的时候我对赵华说了今天可能要测验的事,他倒是满不在乎,照样翻出漫画看得起劲,一会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猫着腰跑到尚宁儿边上嘀咕了会。我看着尚宁儿对他笑着说了句什么,他乐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像只狒狒一样,用手扒着地溜回座位。
“你把要测验的事告诉她了?”我看着尚宁儿,她也正看着我,眼神中有一种我读不透的幽怨,吓得我忙收回目光。
“那当然,也得让她有个准备。”赵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笑着问周五晚上后来尚宁儿有没有请他吃饭,他白了我一眼,说当然没有,说还不都是你害的,我正要继续挖苦,听到陆伟喊了声:“喂,秃子来了。”
一听是班主任来了,我忙把头移到课本上,而慌乱中,赵华居然抄起桌上的漫画读起日文单词——让我疑惑不解的是,班主任居然没有找赵华的麻烦,而是在我身边站了会便出了教室门。
赵华像是劫后余生般,嘘了口气说:“太玄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咦,秃子今天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刚才只顾看你了,居然没发现我手上拿的是漫画而不是课本。”
我没心思再和赵华胡扯,忙埋头背单词。这事我是心知肚明,知道班主任肯定对我前天在杉本妃子宿舍的言行举止很不满,所以今天我要是测验成绩不好,被他抓住把柄的话我就惨了。
第十六章
杉本妃子走进教室的时候,我又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课上她几次停留在我身边,两人眼神一交流,刚才我辛苦背的那些单词居然跑了一半。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装作问问题的样跟着她出了教室,她像是知道似的,停在走廊拐角处。我瞄了眼从她身边经过的两个女生,心慌地喊道:“杉本老师,我想问个问题。”
她笑了笑,说:“宋君有什么问题。”
我靠进她,装模作样的打开课本,说:“昨天晚上我去妃子小姐你那了。”
“对不起,昨天下午我和权老师一起去逛街了。”她微笑着一躬身回答,然后问:“晓文君,你中午去我那补课吗?”
我点头说:“去啊,当然去了。我父亲说笨鸟先飞,他知道杉本老师为我补课非常感谢,让我多向杉本老师学习,并让我代他向你表示感谢。”
杉本妃子笑着说这是自己应该效劳的,然后问:“对了,张老师说测验的事,晓文君准备好了吗?”
我翘着眼角做了个OK的手势,开学也就这些天,学的单词和词组有限,为了不被班主任抓到把柄,我已经把那些蝌蚪文背默得滚瓜烂熟的了。
她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抿嘴笑着,然后握着拳,举在竖着的课本后,对我点着头说:“恩,晓文君,刚把代!(日语加油)”。
“刚把代!”我也握着拳,看着她小声地说。
第三节课,语法课。
老班一进教室眼睛就瞥了我一下,尽管我有所准备,可还是浑身打了个寒战,眼皮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把课本都收起来,拿笔拿纸,准备默写。”老班从讲台直接走到我身边,似乎是想给我心理施压,我收敛心神,准备好纸笔低着头等着默写。
“先默写五十音图。”老班的声音在我头上打着转。
五十音图?我心里叫了声简单,很快地默写出来,完了还示威般地抬头看了老班一眼。他看了看我的默写纸,瞪了我一眼后转过身往讲台走去。
谁也没想到,就在老班转身刚迈出一步时,“啪嗒”一声打破了教室里的沉寂,而那声音是学生再熟悉不过的了——是书本掉落在地的声音。
声音离我是如此的近,以至于我一低头便看见脚边掉着一本课本,而这时老班已经循声走到我身边,俯视着我,前面几排的同学也都回头看着我,俱是同情的表情。
“宋晓文,把书拣起来。”老班的声音中含着一股喜悦,让我琢磨不透,我犹豫了会弯下腰。
赵华挪了挪腿,我拣起了书放到老班手上,然后忐忑不安地坐下。
“你先站着,我还没叫你坐呢!”老班声音瞬间变得严厉起来,我楞了下,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老班翻了翻课本,然后敲了下我的头:“谁让你作弊的?还拿别人的课本,你自己没课本吗?”这一记并不疼,可我心里窝火得很,因为我没作弊,我大声地说:“报告班主任,我没作弊!”
“没作弊?不是你难道还是赵华?你看他纸上什么都没写,他宁可交白卷他也不作弊,你呢?补课补的什么?心思有没有放到学习上?还狡辩?”老班指了指赵华,赵华挠着头不吭声,笔在纸上胡乱画着,眼角明显在瞄着我。
这书是赵华的,作弊的也是赵华,老班让准备纸笔的时候他忙着把课本放在大腿上,做好作弊的准备。刚才老班一直站在我身边,他只好夹得紧紧的,老班一转身,他刚想抄书就掉下来。
让他早准备他不听,现在作弊还露馅,而且还是我替他担着罪名,我心里抱怨了两声。不过老班话都说到这份上已经不容我狡辩,再说他是认定我了,我说出真相也改变不了事实,还得背负出卖朋友的罪名,所以我犹豫了会,最终还是点头承认。
“是我,是我作弊的。”我低着头回答。
老班冷冷地笑了声:“承认就好,自己先站到后面去,站着听讲。还有,刚才默写的内容罚抄你两百遍,下午第一节课前交到我办公室,听见了吗?”
我哦了声,拿着书和笔站到了教室后面。
老班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回过讲台前,说:“今天的默写不用交了,以后上课我会一直这样突击默写,所以你们要养成背默、复习的习惯……”老班罗嗦了半天,然后慢斯条理地打开课本开始讲课,而我则是极度郁闷。
默写不用交了?抓到我“作弊”就算完了?这时我意识到今天的默写是个彻彻底底的报复行为。
第十七章
老班正精神抖擞地讲着课,一束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他那油光崭亮的秃脑壳上,晃得我眼睛疼。
这课我是没法听了,一个堂堂的班主任,就因为我在女老师面前给他一点难堪,居然在课堂上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学生,他这种人怎么配当老师的?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对班主任就没好感,但此刻,我对他产生了厌恶和憎恨,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让我浑身不自在,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活像是个小丑。
要说明一点的是,我这人一向尊师重道,高中那会虽然我成绩差,可老师们都觉得我宋晓文是个尊敬老师的学生——我一向认为成绩不好那是脑袋不灵光,与品行无关,不过这“品学兼优”我好歹也占了一半。再说了,我父亲平时对老师们都还算“孝敬”,逢年过节的都带着我拎着礼物上各科老师家串门,所以老师们对我也都还算照顾,很少有对我大声喘气的,像今天这种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我正低着头忿忿不平的时候,从三组那丢过来一个纸团,我抬头见是尚宁儿,她用手指了指,示意我拣。
礼拜五她说请我吃饭,可我一下课就跑没影了,现在想想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对她笑了笑,她回过头看了眼老班,又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拣纸团。
我大模大样地弯下腰拣起来,夹到课本里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我相信你没作弊!
我当时心里一陈感动,气也消了不少,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摆了一副对罚站无所谓的样子,晃晃了头。
老班正好看到我的表情,用课本猛地一敲讲台,声音严厉地喊:“宋晓文!”
“哎!”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同学们“轰”地一声笑开了,都扭过头看着我。
赵华没笑,眼里带着愧疚,而尚宁儿眼里带着几分担忧,对我摇了摇头。
老班从讲台走到我面前,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我吼:“你在干吗?啊,让你站到后面是让你影响课堂纪律的吗?”
我看了眼老班,头低着回答:“我没影响课堂纪律。”
“没影响课堂纪律?你刚才对谁做鬼脸了?啊?我都看到了你还抵赖?”老班的眼睛逐渐冒出红光,不过我却丝毫不畏惧,高中那会少不了跟着同学去打架,那些人斗殴中表情比老班现在这样凶多了。
“我也没做鬼脸,我只笑了笑。”我干咳了声回答。
老班回过头看了眼尚宁儿,然后又对我吼道:“笑?站到后面很光荣吗?你笑什么?谁让你站到这的?站到这就给我好好听讲,不准笑。”
“是你让我站到这的。”我翻着眼睛看着老班,他听了我的话顿时脸胀得通红,眼睛狠狠地打量着我。
“你什么态度啊?”说着老班手指着门外:“你,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我扭过身走到门外,老班在教室里继续吼着,说什么有些同学别以为家里有钱就了不起,就能不好好学习,这样的人以后到了社会上一定是个废物……
妈的,摆明了在说我,有钱怎么了?有种请你吃饭你别来啊,有种送你香烟你别收啊?我心里回着骂,越想越来火,索性把书往窗台上一丢,往宿舍跑了过去。
第十八章
这会是上课时间,要出校门肯定会被查问,所以我只有去宿舍。
男生宿舍是四排平瓦房,条件明显不如女生宿舍,围墙外便是大马路,而我们日语班男生的宿舍更是靠着围墙,为此赵华没少抱怨早上被外面的嘈杂声闹醒。
凡事有弊必有利,对男生而言,这又是通往自由的方向——只要踩着水池就能翻出围墙,马路对面就是一些排挡和游戏房、台球室,每天晚上都有同学翻墙出去玩,这已经是宿舍区公开的秘密了。
宿舍管理员是个老头,见了我也没滋声,我跑到水池那,翻过围墙,然后跑到了对面的台球室。
我这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算算没什么别的爱好,只是对台球有些兴趣,高中时已经自称“打遍小城无敌手”,来到邻城后一直没时间过手瘾,今天窝了一肚子气,想找个人“杀杀”去火。
还别说,这儿的台球室生意爆满。赵华说过来这的不是地痞就是流氓,要不就是周边邻城高中、职校的“翘课专业户”,据说要是哪个老师发现班上少了男生,十有八九就是跑这来了。
我转了两圈没找到空台,正好有个叼着香烟的“黄毛”在找人赌球,反正闲着没事,我就自告奋勇地上了。
玩什么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可我是一样没沾,边上都像是他的朋友,而且我没想到这儿的台球室硬件设施会“烂”成那样:台边已经没了弹力,桌面有高有低,球表面坑坑洼洼,连台球杆也找不到一根直的,只好勉强挑了根。
不知道是谦让还是有意看我水平,黄毛让我先开局。我气定神闲,一杆下去就是滑杆,引得四周围观着人一陈嘲笑。
“哥们,没事送钱来的吧。”黄毛笑了笑,弯腰开打,居然还打进了。
妈的,我可是高手。我心里嘀咕着,可轮到我时总是打不准,指东打西的,难得进了个还是白球,一局下来我输六球,破记录了。
“哥们,六十!”黄毛把手伸了过来。
我不甘心就这么输了,让老板摆盘,说:“急什么,再打几局!”
黄毛咧嘴一笑:“我们这规矩是现付!”
我从兜里拿出一百,往桌子上一丢,说:“这样可以了吧,再来。”
就在黄毛准备拿钱的时候,一个人影挤上前,猛地用手盖在那张一百元上面,大声地说:
“不可以!”
我傻眼了,怎么会,会是杉本妃子?我走到她身边,她喘着气看着我,眼神是带着责备。
黄毛看了看我们,然后把烟头一丢,气汹汹地对着杉本妃子吼道。“喂,你干吗的?什么不可以?把手拿开!”
我没理会黄毛,而是对杉本妃子说:“杉本老师,你怎么来了?”
黄毛歪着头,看了眼身后的一帮人:“呦,是老师?还是个日本老师哎。老子最讨厌日本人了,把手拿开!”
我瞪了黄毛一眼,然后拉了拉杉本妃子的衣袖:“杉本老师,这钱给他吧,这是我输给他的。”
杉本妃子没理会我,她看了眼黄毛,然后把钱拿起来,塞到我衬衫口袋,说:“晓文君,不可以赌博。”黄毛见状上前抓着杉本妃子的胳膊,骂骂咧咧的:“妈的,把钱拿过来,你是老师,又不是他老婆,他输钱关你X事?”
“把手拿开!”我冲着黄毛吼了声,他一楞,松了手。
“想、想耍赖啊?”他身后一人跟着起哄。
“钱可以给,但别碰我老师!”我用手指着他,眼睛一瞪,硬是把他吓缩回去。
“那你给啊!我们又不是打劫。”黄毛打量了下我,估摸着我也不是好对付的,所以口气也软了下来。
第十九章
我手刚伸进衬衫口袋,就被杉本妃子用手按着。
“晓文君!”她看着我,那口气竟像是在哀求,看得我心里涌上一股怜惜之意,我点着头,说:“好吧,听你的,不给了!”
“靠,你们在拍戏呢?不给了?耍赖是吧?”黄毛膘了眼身后,像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后面两三个人跟着他一起逼上前。
“对,不给了!”我看着黄毛重复了一遍,然后把杉本妃子拉到我身后,一只手握着台球杆,准备随时和他们干。
说话间就要开打了,围观的人都往后散开,黄毛身后的人也递给他台球杆,另外两人堵在门边,像是怕我逃。
说到打架,高中三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因为身高和体型的原因,只要是打架,总被人拉上撑场面,少不了直接参与的,所以黄毛现在的心理我很了解——他压根就不想打,只是为了面子。
我们僵持了会,边上的人鼓动着:“打啊,妈的,你们三个都不敢上?”这句话像是触动了黄毛,他手紧握着球杆,和另外两人把我逼到墙角。
打架最忌讳的就是被堵死,可这样有利我保护身边的妃子。我右手把她搂在怀里,用球杆护在身前。
“操,还打架啊?110来了!”门口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听声音倒像是赵华。
刚才劝了半天没劝住的老板这会也慌了,对黄毛喊:“110都来了,你还要闹事?快从后门走!”黄毛他们一听,互相使了个眼色,指着我骂了声,丢就球杆往后门跑。
“哎,还楞着干吗?快走啊?”赵华在门口冲我招着手,他身边站着的是尚宁儿,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看着我怀里的杉本妃子。
还真是赵华,那刚才多半是他见我们要打起来,所以假借110的威名吓跑了黄毛他们。
“晓文君,我们走吧。”杉本妃子眼睛看着后门,像是怕黄毛他们去而复返,转过眼见尚宁儿正盯着她看,她肩耸了耸,从我的怀里挣脱开。
离开台球室,我好奇地问妃子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的,她说是老班回到办公室对她说的,说我作弊,说我捣乱课堂纪律,还说我跑得人没影了,所以她就到教室找了赵华,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杉本妃子看了看我:“赵君说你可能在那,所以我就过去了!”
赵华挠着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宋晓文,我刚才已经在她们面前承认是我作弊的了!”
我笑了笑,拍着他肩膀说:“这事不怪你,我知道是班主任故意整我的。”
“班主任为什么这么对你?开学的时候我看对你挺好的啊?”一直没说话的尚宁儿突然问。
我苦笑了声,看了眼杉本妃子,然后说:“我也纳闷呢。对了,你怎么也来了?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啊。哦,对了,谢谢你的纸条!”
尚宁儿笑了笑,说:“不用谢,我是班长啊,自己班的学生没了当然要找了,我们少听一节课没关系,最多也就是被罚站,不过……”说着她看了眼我身边的杉本妃子:“不过杉本老师少上一节课,没关系吗?”
对啊,被尚宁儿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现在杉本老师是应该站在1班的讲台上。我转过身,没等我问,杉本妃子笑了笑,微一躬身对尚宁儿说:“没关系,我让他们自己复习了!”
“啊?我们也要被罚站?”赵华看着尚宁儿,挠着后脑勺说:“要不就说宋晓文身体不好,我和你一起送他去医院了,反正有杉本老师帮着做证明,你说呢?杉本老师?”
听赵华提到了自己,杉本妃子先是楞了楞,等明白了意思犹豫地看着我:“晓文君,这样可以吗?”
要说赵华提到的这招可是高中时逃课常用的伎俩,特别是这酷暑时分,眼一闭就能装中暑,再说还有杉本老师帮着证明,我料定老班想不放过我都不行。于是我对杉本妃子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那就先多谢杉本老师了。”
杉本妃子头一侧,笑着看着我们,装作无奈的样,说今天为了大家她只好撒一次谎了。
第二十章
我在赵华和尚宁儿两人的搀扶下走到教室门口,杉本妃子则跟在我们后面,拿着刚在校医务室开的降暑药。
这会已经快到下课时间了,老班走到门口,先没理会我,而是笑着问杉本老师:“杉本老师,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快的?”
杉本妃子走到老班面前,扬了扬手上的药,说:“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开了些降暑的药,正好宋君中了暑,他们两个准备送他去医院,我就给他吃了药,还好,他休息了会就没事了。”
“你中暑了?”老班拧着眉头怀疑地看着我问。
我眼睛眯着,装作没力的样子,依着赵华的胳膊,眉头直皱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只是浑身没力,所以就去赵华宿舍躺了会。”
老班听完我的解释,把目光移到赵华身上,赵华忙接着我的话说:“刚才下课我到宿舍喝水,看到宋晓文躺在我床上,像是昏过去了,我就回来喊了班长,她说可能是中暑,说先送到医院,后来在路上遇到了杉本老师。”
尚宁儿听到这,在一边点着头,杉本妃子接着说自己本来想让我多休息会,可我坚持要来上课,这话让老班听得眼直眨。
照我估计,老班原本已经相信了我们的话,毕竟大伙众口一辞,言语中也没半点破绽,可杉本妃子说的这话顿时让老班起了疑心——一个被他故意“修理”的学生、一个顶撞他的学生会不顾身体,坚持来听他的课?
“哦,既然杉本老师这么说,那你们先进去。宋晓文,记得放学前把罚抄的送到我办公室!”老班显然知道了杉本老师在袒护我,可又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好让开身子,摆手让赵华和尚宁儿把我扶进教室。
回到座位,见自己的课本扔在课桌上,赵华说这书是老班从窗台上拿过来的。我下意识地翻到中间,却不见了尚宁儿那张纸条,抬前见老班正和杉本妃子在门口小声嘀咕着些什么,杉本妃子看了看我,然后扭过身走了,老班忙跟了上去。
下课的铃声正好响起。
“发什么楞啊?走吧,我们去吃饭!”赵华见我坐在那不动,推了推我说。
我正在想刚才老班对杉本妃子说了什么,而且还得罚抄,所以瞄了眼赵华:“你去吧,我还要罚抄课文呢。”
赵华一听这话,忙拉着凳子坐下来,头伸到我面前神秘兮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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