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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细,那些真正一身正气,清正廉洁的官员,你送了,或许不会在大众广庭之下给你难堪,但也会留一下一个坏印象,这礼就送的得不偿失了。
其次,摸准了对方会收,那他喜欢什么,胃口有多大,时机怎么把握,用什么方法去送,找一个什么样恰当的理由,这些,都要讲究策略和方法。
官员的地位越高,就越要讲究方法。
村长乡长这一层面的干部中,有些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缺,什么都需要,只要你送,他就敢收,甚至你不送,他也要。他们的素质他们的生存状况决定了他们只能如此,而不能别样。
可是高官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有的是权力,他们的生活富有奢侈,给他们送礼的人多的是,如果不讲究一点方式方法,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坏了大事。
谭政荣是官场中的聪明人,对于自己的地位和能力认识得很清楚,在临江市,远没有达到一手遮天一言九鼎的地步,超过了自己的权力范围,那可是要冒大风险的。所以,收礼这档子事,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特殊规则。
遇到收礼的事,他是绝不亲自出面的,都交由刘欣茹经手。
能办得到的事可以收,办不到的事决不能收,没办成事必须退还,特别重大的事,必须看主要领导的脸色行事,等办成了之后再收。
刘欣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跟了乡村干部出身的谭政荣,由于生理原因,生养不了孩子,对男女方面的事没兴趣,所以,她闲来无事,就根据谭政荣的规则来打理家庭财政,天长日久,就培养出了对钱财和贵重物品的强烈喜好。
第512章险中求胜的高手
钱是个好东西,谭政荣也非常需要钱,倒不是因为帮吴芙蓉抚养了两个孩子,而是有了钱,才好疏通更高层的关系。
钱又是个烫手的东西,该收的就收,不该收的收了就会坏事。
例如,汤如国送的这个钱,收了也就收了,帮他说几句好话,让清远市的主要领导给他安排个适当的位子,这一点他完全做得到,而且可以做得不动声色。所以,他想了想,就说:“你要是看不上眼,就给芙蓉吧。”
政治秀的牺牲品(7)
刘欣茹不同意,说:“不行,不能把她的胃口搞大了,万一她和附近的婆婆妈妈们碰到一起说漏了嘴,人家还以为我们家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谭政荣一口喝完了汤,想想刘欣茹的话也有道理,所以他没有做声,想着先放一放再说。
晚上睡下,安静了下来,夫妻两个又说到了钱的事。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于钱,这对夫妻倒是有着共同的认识。
他们认为,现在官场就是这样,你要想向上挪个位子,少不了要有钱来铺路。
钱从哪里来?
凭工资一辈子都不够,只能是靠下面送一点,靠权力换一点。
这些道理,官场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的,只不过,谁都假装糊涂不肯说破而已。
这么一探讨,谭政荣和刘欣茹就觉得这钱收的心安理得了。
说到十一点多钟,刘欣茹打着哈欠说:“不过,这汤如国的五千块钱,也太少了点。算了,不说了,睡觉吧。”
刘欣茹关了灯,谭政荣的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一道亮光。
能不能拿这点小钱做一篇大点的文章?
想到这里,他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在黑夜里眨巴了一阵子,最后才下了决心……
谭政荣没有料到,他抛出这个信封的声势会超乎想象的大。
学习讨论结束之后,在接受临江卫视的采访之前,谭政荣一直在回味市委中心组讨论时大家的发言。
谭政荣根本没有想到他上交礼金的事会得到林亦雄的高度评价。
林亦雄等谭政荣的发言完了,一脸激情地看着大家,然后很响亮地咳嗽了一声,这是主要领导要讲话的前奏,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亦雄说:“同志们,刚才政荣同志给我们中心组的成员上了生动的一课,和我们今天的主题非常贴切,那就是,如何保持一名党员领导干部清正廉洁的本色。反腐倡廉是我们党一项长期而又艰巨的任务,光停留在口头上不行,关键要看我们每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如何在工作生活中去落实,怎么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来影响和带动其他的人?”
他扫视了一下全场,接着说:“今天我很兴奋,是为政荣同志的勇气而高兴。说实在的,当我们拥有了一定的权力,必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请你替他谋官,让你为他办事,个别的,甚至公然进行钱权交换。毫无疑问,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应该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我们不妨扪心自问,我们真正拒绝了吗?拒绝得有多彻底?敢不敢像政荣同志这样,公开亮相?我想,如果我们每个党员领导干部都能像政荣这样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少数以权谋私、钱权交易的人将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我们的干部队伍就一定能更加的纯洁。……最后,我建议,号召全市党员干部向政荣同志学习,廉洁奉公执政为民,做好反腐倡廉的表率。不仅让全市的老百姓知道,我们的干部在用实际行动做‘三个代表’的忠实践行者,更要让看到,临江市新一任领导班子狠抓干部廉政建设的决心和勇气。”
政治秀的牺牲品(8)
林亦雄像平时作报告一样滔滔不绝,谭政荣开始听得还比较舒坦,渐渐的又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区区一个小信封,能上升到这个高度吗?
林亦雄一讲完,李开富、骆建川、席菲菲也抢过了话头发言,他们大力赞扬了谭政荣这一行为之后,又猛烈地抨击起了时弊,一下把气氛推上了高潮。
从内心的初衷来说,谭政荣不想当这个典型。
他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有利也必有弊,就看是利大还是弊大?它给你带来正面影响的同时,也会有负面的作用,那就是周围的人对你更加警惕和戒备,甚至还会有人专门抓你的辫子,这就迫使你不得不越加小心从事,谨慎待人。
交了小的,贪了大的。
这是很多腐败官员出事之前为自己脸上贴金常用的手法,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大家的负面猜想,甚至惹火烧身呢?
这一点,刘欣茹都想到了,谭政荣早上出门把信封带走的时候,她还担忧地说:“老谭,你再想想,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你在中心组上这么做,让大家怎么看你?声势造大了,以后谁还敢与你再来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步棋的确是个险招。
但是,从基层一路冲杀出来的谭政荣,是个险中求胜的高手。
担任望城县委书记的时候,很多人对他主持的望城宾馆建设也颇多微词,照样升任了临江市的副市长;在主抓九里湖大桥工程建设时,谭政荣在质疑和非议声中担任了临江市委的副书记。
尤其是这一次,坐镇望城县倡导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差额选举”,也是在惊心动魄中坐上了市长的宝座。
林亦雄担任市委书记之后,尤其是席菲菲到任以来,明显加大了反腐倡廉的查处力度,他们要烧的第一把火就是从廉政建设中寻找到突破口。
由此带来的效应是,各种举报信、检举信纷至沓来,郭长生收受“牛冠乳业”十万元,温纯接受桥南物流价值200万元的古画,孙少锋滥用职权纵容手下亲属吃拿卡要等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当然,工程建设领域的问题尤为突出,本已沉寂的九里湖大桥工程可能存在腐败的质疑声再起,谭政荣从中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凶险,他选择的对策仍然是,毫不犹豫的出手。
第513章为光辉形象干杯
谭政荣完全清楚,此举可能带来的非议和猜忌。但是,这也是向林亦雄和席菲菲等人施压的一种方式。
我谭政荣会收到别人送的礼金,你们就敢拍着胸脯保证没有收到过吗?
我谭政荣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作秀,你们不敢,难道不是心虚的表现吗?
官场之中,谁能保证自己的屁股一定是干净的呢?
抢占政治的制高点,是官场上险中求胜的法则。
想好了就做,做了就义无反顾,这也是谭政荣的魄力所在。
政治秀的牺牲品(9)
谭政荣也看得出来,林亦雄要把声势造大,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了舆论和民意对新一任班子的信任和支持,对谭政荣个人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不明官场内幕的人,看不到隐藏在背后的实质,他们只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舆论和民意也是一样。
接受完临江卫视漂亮女主播的采访之后,谭政荣就接到了钱霖达邀请共进晚餐并一同观看连线现场节目的电话。
这天晚上,谭政荣推辞了所有的公务和其他新闻媒体采访的请求,一下班就回到了家中,然后又悄悄地坐上了钱霖达已经等在门口的车,直奔名流大酒店后院的名士俱乐部,从特设的秘密通道进了预定的密室。
寒暄了几句,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等着“连线现场”的开播。
谭政荣不知上过多少次电视了,早已对自己上电视麻木了,但是,唯独今天,他却感到异常地兴奋。
镜头上一出现谭政荣的身影,钱霖达就端起了茶杯,说:“谭市长,为您的光辉形象干一杯。”
谭政荣看着自己那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多少有点得意。他端起茶杯,与钱霖达、宋飞龙碰了一下,哈哈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茶杯刚放下来,手机响了。
听到电话铃声,谭政荣有点不太开心,这个时候,谁这么扫兴啊?
他慢吞吞地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却是原省委书记,现任省人大主任粟文杰打来的。
上级领导主动给下属打电话,这是非常少见的。
绝大多数的情况是,下属犯下了让领导特别震怒的错误。
谭政荣立即按了接听键,激动地说:“粟书记,您好!我是小谭,谭政荣。”
粟文杰在电话那头说:“小谭,我是粟文杰,今天的‘连线现场’你看过了没有?”
谭政荣赶忙说:“看了,正看着呢,粟书记,您也看了?”
粟文杰说:“我也刚看了,很好,很好,很好啊!”
和粟文杰接触多了,谭政荣对他的语言习惯多少还是了解的,如果粟文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好”,那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他所认同的真正的好,可一连说几个“很好”,谭政荣还是第一次听到。
粟文杰越说“很好”,谭政荣心里就越发虚,紧张得直冒虚汗,他不知道粟文杰说的“很好”是什么意思。自己这一步险棋,是真的好,还是过于莽撞,可能惹出了什么大麻烦?
至少谭政荣自己对下属说“很好”的时候,是带有不满的成分和讽刺意味的。
想到这些,谭政荣头皮子一阵发麻,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谭政荣接受罗雯婷采访的画面,粟文杰没挂电话,只说,小谭,等会儿,我看看你跟记者又说了些什么?
粟文杰接着看电视,暂时没有说话,谭政荣捂着手机悄悄问身边的宋飞龙:“小宋,粟书记一连说了几个很好,会是什么意思?”
政治秀的牺牲品(10)
宋飞龙担任市城建局局长之前,给粟文杰当过好几年的秘书,对于他的语言习惯乃至生活起居细节相当熟悉,他有点担忧地问道:“谭市长,粟书记说了几个很好?”
谭政荣想了一下,说:“连说了三个。”
宋飞龙也拿捏不准,他为难地摇头,说:“这个……我也说不好。”
坐在一旁的钱霖达微笑着说:“谭市长,你放心,粟书记能连说几个很好,那就不是一般的好。”
宋飞龙都拿捏不准,钱霖达又凭什么能猜得准确呢?
谭政荣不太敢相信钱霖达宽慰的话,一颗心仍然和没挂断的电话一样,还在半空中悬着,落不到实处。
看完了谭政荣接受采访的新闻,粟文杰在电话里说:“好!小谭,勇气可嘉啊。我就欣赏你这个魄力,做事就要做得理直气壮,不要怕别人说你是在作秀,说难听一点,谁的政治活动不是在作秀?你这么做,做得恰如其分,做得正是时候。”
谭政荣听完,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谢谢粟书记的关心,我之所以能这么做,都是粟书记长期培养和教导的结果。”
得到了粟文杰的赞许,晚餐的喜庆气氛就更加的热烈,善于保养的谭政荣竟然还是喝得有点飘飘然了。
喝着喝着,谭政荣突然问钱霖达:“钱总,你怎么知道粟老板连说三个很好,就一定是很好呢。”
就像他们还习惯叫粟文杰为粟书记而不叫粟主任一样,私下的场合,谭政荣仍然要称粟文杰为粟老板。
钱霖达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和中组部的某位领导吃饭闲聊,说到东南省的一些官员,听他提起过粟书记在基层工作的时候就有这么个语言习惯。不过,升到省里来之后,好像就很少说了。飞龙,是这样的吧。”
宋飞龙被问得略显尴尬,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在粟文杰的身边工作了好几年,平常还自以为对粟文杰他的秉性脾气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现在看来,有些情况还不如钱霖达掌握得全面。
谭政荣表面上未动声色,但在心底下对钱霖达的能量不得不愈发的刮目相看了。
别看粟文杰从省委书记的任上退到了人大,但是,他在东南省政坛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在此,不得不提一下国内官场自上而下都存在着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奇怪的现象。
也许,这也算得上是官场的中国特色吧。
第514章左右政坛的铁腕人物
这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刚刚从一把手的位子上退下来的领导人,只要他还没有完全退出政治舞台,很长一个时间段内,能够左右新任一把手的思维和决策,尤其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仍然有着分量不轻的话语权。
况且,现任省委书记南延平在粟文杰的领导下担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省长,理论上来说,粟文杰对他起到了培养和栽培的作用。
政治秀的牺牲品(11)
粟文杰从省委书记卸任之后,没有去国家政协挂职,而是担任了省人大常务会的主任,外界就有传言说,他仍然是东南省实际上的一把手。特别是人事,没有粟文杰的首肯,南延平想轻易动一个人,也不是太容易。
粟文杰在东南省扎下的根太深、太牢固,在国内政坛编织的网也太大、太结实。
东南政界,对粟文杰的公开评价是:敢想敢为,作风硬朗;而在私底下,则是专横跋扈,手腕强硬。
东南省现在的厅局级干部中,有一半以上,是在粟文杰手上提起来的。
就是省委和政府班子中,也有1/3的人,是粟文杰一手培养出来的。
这其中,新调任的省长董少平也有在他手底下工作过的经历,他们两人的私交已经有十几年,这次董少平能从西北省常务副省长升任东南省的省长,也有粟文杰的举荐之功。
董少平对东南省的官场民情既不熟悉,也无根基,初来乍到,对粟文杰不说是言听计从,至少在重大问题的决策上,要先听一听粟文杰的意见。
这样的一个曾经的铁腕人物,明里不当一把手,暗里仍然可以左右东南省的政局。
这一点,身处高位的谭政荣自然看得出来,稳固当前的地位乃至日后的高升,还得指望粟文杰的帮助和提携,至少他在国内政界编织的那张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有着非常高的利用价值。
与粟文杰保持亲身接触的宋飞龙更是盼着东南省的这种政治局面能够保持的是时间更长,以利于他顺利升任临江市的副市长。
钱霖达呢?
他把谭政荣请来密室,可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和谭政荣、宋飞龙把酒言欢的。
他还有着另外不可告人的目的。
酒至微醺,话题转换。
钱霖达突然问:“飞龙老弟,我听说九里湖大桥要拆了重建,有这回事吧?”
宋飞龙笑道:“钱总,怎么,房地产不太景气,想要转型搞搞路和桥啊。”
“哪里,隔行如隔山哪,修桥铺路,还是路桥公司有优势。不过,政府工程大多是政治工程,搞好了可是名利双收,而且,目前市政工程与房地产相比较,利润不低啊。”钱霖达既说了没能力,又讲到利润高,这样的回答很是含糊。
宋飞龙说:“目前城建局按照骆副市长的指示,正在组织专家论证进行方案论证。”
谭政荣问道:“小宋,进展如何啊?”
“哦,还算顺利。专家们主要有两个意见,一个是拆除老桥,重建新桥,这个方案比较彻底,但投资相对较大;另一个意见是,在老桥的基础上改扩建,这个方案相对比较经济。由于各有利弊,争议较大,意见一时难以统一,暂时还没有上报。”
“小宋,这事牵涉面太广,方案论证一定要慎之又慎,既要考虑经济技术因素,更要考虑政治因素,方案没有明确之前,不要急于上报。”
政治秀的牺牲品(12)
“知道了,谭市长。”宋飞龙随口答道。
谭政荣听了,把杯子搁下来,很严肃地说:“宋局长,九里湖大桥工程方案论证,城建局是主管部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挨了批评的宋飞龙一脸愕然。
一旁的钱霖达笑了,说:“谭市长,这是在酒桌上,大家闲聊嘛,别搞得像是在会场上似的。”
谭政荣摇摇头说:“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关系重大,小宋应该是清楚的。”
宋飞龙终于反应过来,谭政荣不是在和自己说笑,而是正儿八经地谈事。他赶紧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碍着还有钱霖达在场,谭政荣没有把话说太明,但是,宋飞龙却是心中有数,九里湖大桥是他从粟文杰身边出来,担任市城建局局长主管的第一个重大工程,表面上是前任市委书记关为涛在发号司令,时任副市长的谭政荣在上蹿下跳,最后由路桥公司中标承建,实际上,背后是粟文杰在暗中指挥操控,北京一家名为鲲鹏高科的工程咨询公司从中获利颇丰。
商务上的运作,是由路桥公司的总经理岳子衡在操办,这其中的奥秘谭政荣和宋飞龙并不知晓详情。
但是,他们两人从中也可谓是受益匪浅。
谭政荣由此拉近了和粟文杰的关系,仕途升迁,一步步坐上了市长的宝座。
宋飞龙本就是粟文杰的心腹亲信,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在鲲鹏高科的运作下,把老婆孩子送到了国外,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并很有可能在适当的时候增补为临江市副市长。
谭政荣和宋飞龙在打哑谜,自以为能把钱霖达蒙在鼓里,却不料他笑呵呵地说:“谭市长,飞龙老弟,你们所说的关系重大,是不是和北京的鲲鹏高科有关?”
宋飞龙手里的筷子当即掉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谭政荣虽算镇定,但也为之色变。
钱霖达淡然一笑:“呵呵,两位领导,怪我汇报不够。九里湖大桥兴建之时,我钱某人刚从国外回国创业,就在鲲鹏高科担任副总裁,主要负责财务方面的管理和运作,所以,对资金的往来情况也是略知一二。”
宋飞龙听了,抓起掉落的筷子,笑道:“呵呵,钱老兄,原来我们还未曾谋面,就已经在精诚合作了。”
谭政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暗地盘算,这钱霖达来临江市投资创业,正是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前后,这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现在看来,不会,绝对不会!
第515章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钱霖达初到临江,一出手就收购了当时风雨飘摇中的名城置业,紧接着就是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国有土地使用权收购转让,最后出巨资拿下了市中心的一块土地开发了一个连锁楼盘,短短几年的时间,一跃成为了临江市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不久就以工商界代表的身份,当选了市政协的副主席。
政治秀的牺牲品(13)
由此看来,钱霖达在北京的背景深厚,与粟文杰的关系非同一般。
想到这,谭政荣侧过脸去问钱霖达:“钱总,鲲鹏高科是不是还有意参与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啊?”
钱霖达摆手:“不,不,不,鲲鹏高科开始创业时的几个大股东意见不合,三年前就已经解散注销了。”
果然好手段。
功成身退,不动声色。
谭政荣与宋飞龙对视了一眼,宋飞龙心领神会。
宋飞龙端起酒杯,说:“钱总,你如此关心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一定是有好的设想和建议,还望钱老兄不吝指教啊。”
钱霖达笑道:“飞龙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是朋友小聚,大家闲扯聊天,怎么真搞得像是在开会研究工作呢?不谈了,不谈了,喝酒,喝酒。”
谭政荣说:“钱总身为市政协的副主席,参政议政,职责所在嘛。”
“哈哈,”钱霖达大笑。“既然谭市长有指示,那我这个政协的副主席就只能听命了,说得不对的地方,就当是酒后失言啊。”
宋飞龙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钱总就不要客气了。”
钱霖达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依我看,九里湖大桥非拆不可。”
“为什么?”宋飞龙看了谭政荣一眼,问道。
钱霖达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它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这个比喻太恰如其分了。
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时常受到社会各界的诟病,有桥梁专家称,大桥存在较大的安全质量隐患,在资金运作方面存在较大漏洞的质疑声也此起彼伏,矛头虽然指向的是路桥公司,但参与其中的谭政荣和宋飞龙等人一直心神不定。
这颗炸弹如果不及时拆除,一旦被引爆,将很有可能引起临江市乃至东南省的政坛地震。
这一点,钱霖达和谭政荣可谓是不谋而合。
谭政荣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问道:“钱总,请问谁来拆最好?”
“当然是谁埋下去的谁来拆。”钱霖达指的毫无疑问是路桥公司。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谭政荣觉得完全可以直言不讳了。“但是,重建的九里湖大桥,会不会又要成为一颗新的定时炸弹呢?”
这回谭政荣与钱霖达打起了哑谜,宋飞龙几乎就只能充当看客了。
“不!”钱霖达露出了一丝狡诈的微笑。“路桥公司在拆除了这颗炸弹之后,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可以和鲲鹏高科一样,销声匿迹了。”
炸弹拆除了,工兵也不留,这才是最彻底最高枕无忧的解决办法。
谭政荣隐约感觉得到,钱霖达的背后应该还有高人。
“钱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飞龙恰到好处地问出了谭政荣想问又不好问的问题。
“通过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将它纳入到名城置业的旗下。”
这才是钱霖达今晚宴请谭政荣的最终目的和真实意图。
政治秀的牺牲品(14)
虽然谭政荣感觉钱霖达的胃口太大了点,但是,要把不可告人的秘密控制在自己人手里,这也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的唯一出路。
说到这里,钱霖达和谭政荣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宋飞龙一眼。
他们的想法也是不约而同的相似:要打好这么一套复杂的组合拳,宋飞龙的胆略、智商和能力都远远不够。
钱霖达是有备而来,有些话他必须要当面说清楚。
“谭市长,九里湖大桥既要拆除,又要重建,还要摆平那么大的一个路桥公司,这么巨大的一个工程,城建局里光靠飞龙老弟一个人,怕是有点力不从心啊。”
谭政荣说:“是啊,我也一直在想,还得给小宋找一个得力的帮手。”
听了谭政荣的话,宋飞龙心头一喜。
这个靠吹牛拍马混出来的家伙,已经在花天酒地中消耗了精力,消磨了斗志,巴不得有个人冲锋陷阵替他出力流汗,他好坐享其成。那个牵着老婆裙角爬上来的范建伟,一起吃喝嫖赌倒是个行家里手,论起干活来,连宋飞龙也看不上。
谭政荣眯缝起眼睛,冷冷地问道:“钱总这么胸有成竹的,看来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不错!”
“谁?”宋飞龙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
“温纯!”
宋飞龙惊得张大了嘴:“就是那个望城县的温纯?”
“正是。”
“不行,不行。”宋飞龙摆着手,一屁股坐了下来。
谭政荣瞪了宋飞龙一眼,说道:“小宋,你急什么?”
宋飞龙急忙说:“谭市长,您别忘了,他可是席菲菲的人哪。”
钱霖达说出了谭政荣的心里话:“飞龙老弟,不是自己的人,也同样可以为自己办事嘛。”
宋飞龙叫道:“钱总,你难道忘了,他坏了我们多少好事吗?”
钱霖达目露凶光:“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那你还……”
谭政荣打断了宋飞龙的话头:“小宋,你能不能多动动脑子。不错,温纯的确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他可以办到我们自己人办不到的事,有一点你必须清楚,他是来给你做帮手的,你要做的就是,把他变成我们自己人,如果变不成,也要让他按照我们的意图办事。”
看宋飞龙还不太明白,钱霖达又说:“老弟,《三国演义》看过吗?诸葛亮巧借东风总知道吧。有时候,借别人的力,来做我们想做而不好做的事,可能会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宋飞龙琢磨了一下,作恍然大悟状:“高,实在是高。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事关重大,我们不仅要把温纯当作出力干活的老黄牛,还要把他预备成日后承担责任的替罪羊。”
钱霖达皮笑肉不笑地说:“飞龙老弟,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我来替你说吧。温纯来给你当帮手,如果有人想要他高升,得请你给他腾位置,那你的高升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政治秀的牺牲品(15)
一句话,说的宋飞龙是眉开眼笑,他沉吟片刻,突然又问道:“到时候,他不听我们摆布,又该怎么办?”
钱霖达恶狠狠地说:“那就让他和路桥公司一样,销声匿迹。”
宋飞龙听了这话,后背冷飕飕的。
第516章官场的残酷
第二天,临江媒体上几乎都报道了谭政荣公开退礼金的新闻,还配发了不少来自网络的评论,当然,这些网民的议论是经过筛选的,全都是对谭政荣的溢美之词。
没有任何媒体提及到,这背后,有一个叫汤如国的干部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官场的残酷。
更不为人知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围绕着毫不知情的温纯在悄悄地展开。
汤如国的死,在梅子山脚下的湖里泛起了一个大大的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往日般的平静。
只不过,在这平静之下,弥漫着一种狐死兔悲的压抑和伤感。
学习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一周了,下周一将要出发去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
这期间,温纯回过望城县一次。
秦方明表面上还比较亲切,绝口不提孙少锋的事,只随口问了问温纯在党校学习的情况,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
郭咏是盼着温纯赶紧学完之后,再回来协助他分管三大工程项目。
温纯最怕见到的是甘欣。
不过还好,与甘欣的见面是在于飞召集的饭桌上,有曾国强的儿子在,大家的兴趣都聚焦在这个小家伙身上。
饭局结束,甘欣悄悄地把租住屋的钥匙交到了温纯手上。
温纯默默地接过钥匙,满怀愧疚地看了甘欣一眼。
甘欣读懂了温纯的眼神,她扭过头去,抱着曾国强的儿子,一起笑出了泪花。
第二天,温纯回家看望了父母,与牛广济和高向阳一起坐了坐。
再回到县城,又去物流园看了看郭长生的花店,和赵子铭的早点摊紧挨着,据说生意也还算不错。
温纯特地去了王宝良的店铺,问了问他身体状况,除了胃还是老毛病,倒也结实硬朗。
郭蓓蓓与赵子旭忙着复习,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一起回来。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
温纯期待已久的祝庸之教授,终于被请到了市党校给进修班的学员讲课了。
不过,稍稍有点遗憾的是,讲课的题目不是祝庸之赖以成名的“领导艺术”,而是新近推出的“官德修养”。
得到通知之后,温纯暗暗有些好笑,心想:你这个老夫子,别人可能会认为你是在赶反腐倡廉的浪潮,我却可以肯定这是席菲菲的命题作文。
讲课之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原先的想法是,讲课安排在大报告厅,把市直机关的副处以上干部都送到党校来听一听,谁知道,丁浩把这个意思一说,祝庸之立即就拒绝了,他说:我是去讲课的,不是去作报告的。
政治秀的牺牲品(16)
李开富听说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这个老头子,谁也拿他没办法。
最后,祝庸之的课还是得在教室里讲。
教室里座位有限,最多只能坐得下五十来个人。
除了进修班的学员之外,党校的教员加上市委组织部和市纪委的几名干部都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旁听。
祝庸之是在丁浩的陪同下走进教室的。
进修班的学员全体起立,祝庸之只微微一点头,便走上了讲台,轻轻道:“坐下吧,上课了!”
祝庸之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官德修养”,然后拍拍手,开始讲课。
“今天,我们讲官德修养。在讲课之前,我想先发表一个个人声明。”祝庸之拿出一张纸来,朗读道:“本人恪守‘允许讲错话,决不讲假话’的授课原则,捍卫言论自由的权利,欢迎真诚的批评和交流,如有不当之处,可以立即予以反驳。”
教室里一片交头接耳。
上课快三个月了,还是头一次有教授发表声明,请听课的人进行反驳的。
祝庸之上课与其他党校教授最大的不同,就是喜欢和学员们互动,在讲台上讲着讲着,会冷不丁提出一个问题来,甚至点名要学员来回答,让听课的人不得不跟着他的讲课思维走。
当然,大家愿意听祝庸之讲课,并不在于他讲课的生动有趣,更在于他讲课有思想,有观点,有分析,有批判,这样的课一讲出来,学员们听着听着就会感到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淋漓痛快。
祝庸之开篇第一句就是一个问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请问,这句话是谁说的?”
大概是黄平的秃脑袋比较显眼,祝庸之先点了他来回答,黄平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呢,你知道吗?”祝庸之又问坐在前排的季萍媛。
季萍媛脸一红,说:“好像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说的。”
温纯举起手,回答说:“明朝清苑县知县唐成。”
“好。”祝庸之点点头,又严肃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在座的各位搁在那个朝代,大概也就是一个七品左右的芝麻官吧。我请问,如果你们不当官了,回家卖红薯能养活一大家子吗?”
底下一片哄笑。
祝庸之这次没有点人来回答,而是说:“我想大家的哄笑已经回答我了。卖红薯不是你们的专长!这好比我老夫子当不了官,只能在这里跟大家磨嘴皮子挣口饭吃,课讲得不好,大家把我轰下讲台,我就没有饭吃了。同样,当官是你们的一个职业,所以,你们必须把官当好,否则早晚会被轰下台去,砸了自己的饭碗。”
教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祝庸之的声音在回荡,时而轻缓如清风细雨,时而急促如暴风骤雨。
祝庸之首先论述了县官们的特殊性,他说:
政治秀的牺牲品(17)
“县为国之基,民乃邦之本”,从秦设立郡县制以来,县,在中国一直是独特而重要的区划。相对于中央来说,县是最完整的微观国家;而相对于社会来说,县又是离其最近的现实国家。
在民间,你们常常被称为“父母官”,这个叫法似乎有违“人民公仆”的官方定义,但是,从某个意义上来讲,也折射出你们身上所承担的现实社会责任。你们的所思、所想、所为,关乎一方经济社会发展,更关乎一方百姓福祉,也关乎党和政府的形象。
祝庸之幽默风趣的开场白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座所有的听课者。
第517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郡县治,天下安。县处级官员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职位,也是当今承担责任最重、工作最辛劳的人群,你们才不愧为共和国的脊梁。”祝庸之列举的数据翔实,事例典型,充分论证了县处级官员的重要地位,描述了他们“在其位谋其政”的酸甜苦辣,一下子拉近了与听课者的心里距离。
说到县官们的难处,祝庸之几乎点名道姓在举例证。
祝庸之一会儿说蔡文志“到上面跑项目,对方说喝一杯酒给10万元,他一口气连喝了28杯。酒后到医院打吊针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答应的资金还是只到位了一半。”
一会儿说李喜良“为了应付来自上级部门的领导和各种名目的检查评比,马不停蹄奔走于一个又一个晚宴,陪领导喝酒吃饭,一个晚上竟然陪了8顿饭,喝的酒自己都数不清多少了。”
在临江市县官当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形象的比喻:“县委书记碰到一件难事,去市里找领导,人家说你是一家之长,谁的孩子谁抱走。回来找县长,人家说你是书记,你都办不了,我更办不了。回家跟老婆孩子说,老婆说你整天不回家,一回家就说工作,出去!”
当祝庸之把这个笑话讲出来,全场又是一阵哄笑,笑得很开心,也很无奈。
等大家笑声住了,祝庸之又举了一个例子:“一位县委书记来省委党校报到学习,进了他的宿舍,突然发现行李怎么没了?你们猜猜是怎么回事?”
课堂上议论纷纷,说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可祝庸之一直在摇头。
到最后还是祝庸之解开了谜底:“这位县委书记下了飞机直接就打车来了党校,他没有养成自己取行李的习惯,他养成了被伺候的习惯。”
全场哗然,这可能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仔细一琢磨,完全反映了某些官员的实际心态和状态。
“我们的有些干部,讲政策不如上访户,讲法律不如钉子户,讲经济不如个体户……这样的官员,是不是该砸了他的饭碗?”祝庸之话锋一转,又通过一系列的现象论述了官员德才兼备是“精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有才无德是“危险品”。
政治秀的牺牲品(18)
“喝酒要讲酒品,下棋要讲棋品,做人要讲人品,为官就要讲官德。”从酒桌到棋盘再到官场,祝庸之娓娓道来,令人深思。
“官德正,则民风淳;官德毁,则民风降。上梁不正下梁歪。”祝庸之引经据典,借古喻今,发人深省。
课间休息的时候,温纯走到讲台边,与祝庸之握手问候。
短暂的课间休息之后,祝庸之突然提高了声音,讲到了腐败。
“讲官德,不能不讲官员的腐败。前面我们讲了,当官是一个职业,而如今,这竟然成了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我们的官员,竟然成了一个高危人群。这说明,腐败已经不是个别人的事了,而是群体性腐败,制度性腐败。”
祝庸之一针见血地指出:
中国最大的腐败是干部的腐败。官场的“潜规则”告诉官员们:职位越高越安全,于是为了上升到更高级别的位置,有些官员不再注重官德修养和能力培养,而是官官相护,官企勾结,在失去监控的灰色地带尽可能的积累财富,为买官积攒资本,形成了“有钱的会有权,有权的会很快有钱”的恶性循环。
祝庸之这些大胆犀利的话一说,教室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说明,正人君子也是喜欢钱财的,但是,这钱财要来得堂堂正正,你才能取得名正言顺。”祝庸之一一列举已经披露的腐败案件和一个个贪官的可悲下场,真可谓是语重心长,仿佛一个长者在与大家交心谈心。
“我听说,进修班原本安排是要去国外考察的,有没有这回事啊,丁校长?”祝庸之问坐在后面听讲的丁浩。
丁浩回答说,有的,根据市委领导的指示,现在改为去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
“看看,以学习考察为名出国旅游,这就是一种群体性腐败。”祝庸之毫不客气地,一点也不顾及主人的面子。“我倒是有个建议,井冈山也别去了,不如去参观一下监狱,让深陷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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