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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说重建采取的BT模式是一个妙招的话,强行要求路桥公司承担全部拆除费用,简直就是与虎谋皮的天方夜谭。
很多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也现出了震惊。
看来温纯到底还是年轻,他可能是想让市委常委扩大会做出决定,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强行压路桥公司就范。
谁不知道,路桥公司的董事长岳子衡与省市领导乃至京城方面来往密切,背景深厚,神通广大,光靠市里的一纸空文哪里压得住他。
有人摇头窃笑了:哎,年轻人视野开阔确实不假,但是,想问题还是过于简单,太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第一次出席市委常委会这种级别的会议,一般的人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别说是临时列席会议,就算是正式扩大进来的主要负责人,在领导没有明确的意见之前,也多半要表现出游移不定的模棱两可,先琢磨一下主要领导的真实意图再发表看法。
挖了两个坑(36)
像温纯这样胸有成竹开口就表明立场态度的做法,实属罕见。
难道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回该轮到国资委的那位秃头副主任坐不住了,如果常委会根据温纯的建议作出决定,真正去面对路桥公司的难题就自然而然要落到国资委的头上。
秃头副主任姓涂,因为长相的原因,背后大家都喊他“秃主任”,只见他摊开双手,苦笑着说:“嘿嘿,温大主任,就算非要路桥公司为政府做奉献,这总要有个说法吧。”
温纯有意停顿了一下,宋飞龙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温纯的手,声音低沉地提醒道:“温纯,别把话题扯远了,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
骆建川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了谭政荣与宋飞龙在交换目光,他们要阻止温纯说下去,心里多半有鬼,他鼓励道:“小温,你说下去!”
骆建川发话了,宋飞龙便不好再阻拦了。
温纯大声地说:“在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路桥公司偷工减料的施工方式给大桥留下了严重的质量缺陷,致使大桥成了一个重大安全隐患,每天都在威胁着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路桥公司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温纯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一个重磅炸弹,重重地砸在了众人的脑子里。
几乎所有的人脑袋里都“嗡”地一响。
宋飞龙伸出手来,像是要阻止温纯继续说话,差点碰翻了手边的茶杯。
谭政荣脸色煞白,手里拿着的材料在不住地颤抖。
骆建川的眼神中带着疑惑。
季萍媛等人更是大惊失色。
李建军、席菲菲、林亦雄等人神色严峻。
如果温纯所述属实,那么当年全权负责大桥建设管理的谭政荣难辞其咎,而直接负责现场管理的宋飞龙更是首当其冲。
第607章喝酒泡妞打麻将
宋飞龙铁青着脸,冷冷地说:“温纯,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市委常委扩大会议!说这种话不能凭主观推测,是要拿出证据来的。”
“证据,当然有!”温纯没有理会宋飞龙的阻拦,将刚才重大交通事故的画面在屏幕上回放,他用光电笔指着被大渣土车撞坏的护栏说:“按照设计图纸,护栏混凝土应该有三道钢筋,大家请看,这里面只有一道钢筋,这样的护栏根本承受不了冲击力。刚才公安交管部门提供的数据显示,大桥建成之后,至少发生了五起车辆冲出护栏的事故,造成人员伤亡十余人。”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被撞开的护栏上只露出了一小截的钢筋头。
会场一片哗然。
挖了两个坑(37)
温纯又点开了另外一个事故画面,一辆大翻斗车被卡在了桥面伸缩缝中,另一辆渣土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翻斗车的尾部,造成渣土车司机当场死亡。
温纯指着翻斗车的车轮说:“造成这个事故的原因,除了刚才交警部门分析的渣土车超速抢道之外,其中桥墩基础沉降带来的桥面凹凸不平也是影响车辆正常行驶而酿成大祸的重要因素。”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李建军听了更是暗暗点头:这个温纯确实不一般,有着超出他同龄人的沉稳干练,观察细致入微,分析环环相扣,处乱不惊,敢想敢为,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才,东南第一警花明月对他情有独钟,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感情用事。
谭政荣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让李建军收集的资料现在竟成了大桥质量缺陷的证据。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温纯,心里却在盘算,该如何对付这个不识时务胆大妄为的家伙?
宋飞龙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慌和愤怒,拦住了温纯的话头,急不可耐地说:“温纯,有些情况你可能不是太了解,当时省市主要领导明确要求,大桥要在十一前通车向国庆献礼,因此后期桥面附属结构施工为了赶工期可能留下一些瑕疵,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大桥通车之前已经通过了市区两级质量监督部门的检查验收,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宋飞龙推卸责任的水平一流,他只轻描淡写地一说,便把原因归于省市领导的指示,赶工期时出现的疏忽,而且仅仅只是附属结构的瑕疵,市区两级质量监督部门也是认可了的。
看宋飞龙说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国资委的秃副主任自以为捞到了救命稻草,又抢着发言:“我谈点个人意见啊,路桥公司自承担九里湖大桥施工以来,一直在叫资金紧张,据岳子衡说,都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垫资拆除九里湖大桥恐怕不太现实。”
会场上顿时寂静无声了,全体与会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温纯身上,看他如何应答。
温纯微微一笑,说:“从概预算上来保守估计,路桥公司在九里湖大桥上正常的利润就接近一千万,涂主任说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恐怕也是言过其实了吧。”
秃头副主任冷笑了一声,说:“国有企业负担重包袱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嘛。再说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国企是独立的法人单位,自负盈亏的经济实体,过去那种行政命令的习惯方式怕是行不通了。”
“是吗?”温纯也随之一声冷笑,“如果如涂主任所说,路桥公司资金真的是从九里湖大桥建设开始紧张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挖了两个坑(38)
“什么可能?”秃头副主任追问道。
温纯环视了一下全场,再次语出惊人,不过他这次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建设资金被他们拿去喝酒泡妞打麻将了。”
在座者先是发出了一阵哄笑,但马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温纯的这句玩笑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了。
这句话看似一句玩笑,但是威力并不亚于上一枚重磅炸弹。
想说的都说完了,温纯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番对话,宋飞龙和谭政荣听了更是心惊肉跳。
宋飞龙嘿嘿一笑,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涂主任,看来你们国资委是被岳子衡忽悠了,小温说的可能还真没错,有一回我碰见黄平几个跟人打麻将,输赢的金额可不是小数啊。”
宋飞龙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跟着温纯后面说笑话,实际上是在威胁秃主任。他从岳子衡口里得知,路桥公司上下打点疏通关系,在国资委秃主任等人身上也是下了功夫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为了路桥公司的利益在常委扩大会上如此卖力呢。
当然,宋飞龙也有旁敲侧击温纯的意思。
果然,秃主任很知趣地不说话了。
更让宋飞龙得意的是,温纯也沉默不语了。
能在常委扩大会上把问题暴露出来,温纯引蛇出洞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他相信,这一明一暗两个炸弹同时扔了出来,心里有鬼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要有所动作,采取相应的防爆措施。
九里湖大桥主体结构是否存在质量缺陷,建设资金是否被挪作他用,温纯的手头上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这只是他冒险计划中的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要逼他们狗急跳墙,然后鱼死网破一决高下。
看一场争论在玩笑中平息,主持会议的组织部长李开富松了口气,他严肃地说:“好了,今天的会议主题是讨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其他的问题可以在会后再专题汇报。下面,请谭市长和林书记作指示。”
谭政荣马上咳嗽了一声,威严地扫视了全场,不紧不慢地说:“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刻不容缓,我同意重建工作采取BT融资模式,拆除工作由路桥公司先行启动,请城建局和重点办拟定具体操作方案报市长办公会审批后实施。”
多数人都以为谭政荣的发言结束了,但是,他不紧不慢又开了口。
第608章独特的潜质
谭政荣说:“九里湖大桥是当年关书记亲自主抓的重点工程,在座的不少领导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大桥建设,当时,林市长是常务副指挥长,我是副指挥长。如果大桥建设过程中真的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城建局作为建设管理部门难辞其咎,我们也都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挖了两个坑(39)
谭政荣这话说得非常之重,会场再一次鸦雀无声了。
谭政荣不愧是险中求胜的政治斗争高手,他丝毫不避讳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反而严正了表明了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让人首先想到的是谭市长胸怀坦荡,无私无畏。
其实,他这一番话为自己设置了三条相当稳妥的退路,其一,关为涛是一把手,大家都是在按他的指示办事;其二,林亦雄是常务副指挥长,有责任该他先承担;其三、具体工作是宋飞龙在操办,不排除他在其中欺上瞒下。
当然,这番话首先起到的是一个震慑作用,如果谁要就此纠缠不休,那针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宋飞龙,也包括在座的林亦雄和谭政荣,甚至还牵扯上了已经去世的关为涛。
谭政荣发言完了之后,林亦雄对城建局前期所做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也高度评价了在市政建设中引进BT融资模式的深远意义,最后,照例发表了重要指示。
“临江市城建工作要想走出资金紧张的困境,必须具有勇于开拓的精神,借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契机,学习和引进国际流行的建设管理模式,开创城市建设的新局面。同时,要大力发展地方经济,加快城市化进程,牢牢夯实经济基础,着力改善财政状况。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是经济发展的迫切需要,更是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需要,我同意政荣同志刚才的意见,由城建局和重点办牵头,以公开招标的方式确定施工单位,尽快组织实施。对此,各相关部门要通力合作,积极配合,在政策和资金方面予以大力支持。”
大家都以为林亦雄作完重要指示后会像谭政荣那样,对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表明一个态度,但是,林亦雄的发言戛然而止了。
林亦雄大发宏论时,所有人都认真做了笔记。
李开富说了几句,要求城建局一定要把林书记、谭市长的重要指示和常委扩大会的精神带回去,组织全体干部职工好好学习,贯彻落实到今后的工作中去。说完,接着宣布进行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
温纯知道没自己的事了,就跟宋飞龙打了个招呼,拎起公文包,悄悄退出了会议室。
走廊上空荡荡的,温纯四下看看,转身去了书记办公室旁边的秘书值班室,他觉得还是和任重说句告辞的话比较好。
任重在秘书处有专门的办公室,但温纯知道林亦雄在开常委扩大会,任重应该不会离开秘书值班室。
一敲门,任重果然在,他正在清理桌上的文件资料,见了温纯,便停下手中动作,问道:“进来吧,会开完了?”顺手把一瓶矿泉水递到他手上。
挖了两个坑(40)
温纯笑笑说:“城建局的议题讨论完了,我就出来了。”
任重看了看温纯,笑着问:“是不是开得还很激烈啊?”
温纯暗想,这任重的眼睛很厉害啊。他回答说:“也不算激烈,有点争议,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最后还是林书记拍板,让我们走公开招标的程序,尽快组织实施。”
任重说:“坐会儿,等宋局长开完会一块儿回去吧。”
温纯说:“不了,我先走了,特意过来向领导告辞。”
任重笑道:“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别搞得那么别扭好不好,我们都是兄弟嘛。”
两个人很亲切地握手,这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任重忙松了手跑过去接,温纯就出了门,还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一出门,温纯迫不及待地打开矿泉水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刚才在会场上光顾着着急和讲话,没觉得渴,出来之后才发觉已经是口干舌燥了。
喝完了,还用手背擦了擦嘴。
刚把水瓶盖拧上,任重追了出来,他认真地说:“小温,你等会儿,会议马上就结束了,林书记说要见见你。”
温纯身上一热,跟在任重又回了值班室。
任重抢过温纯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扔进了垃圾箱,用杯子给温纯泡了茶,然后和温纯并排坐在了沙发上,他笑着问道:“小温,你是不是知道林书记要见你,故意到我这里来的啊?”
温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任秘,哪里呢,真的就是向你告辞来的。”
任重笑道:“呵呵,那就是你刚才在会上有精彩的表现。”
“哦,精彩根本谈不上,就是仗着胆子说了几句实话,到了你这里还觉得后怕呢,不知道会不会让领导不高兴。”说这话的时候,温纯完全是一副忐忑不安的口气,说完了还补充说:“任秘,等会儿林书记要是批评我,你得帮我打打圆场啊。”
“不客气了,刚才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是兄弟嘛。”任重说这话的口气,听上去比刚才说的时候要诚恳了很多。
两人都笑了,似乎有那么兄弟的意思了。
坐了不到两分钟,任重突然说:“林书记回来了,我们过去吧。”
温纯不得不佩服,任重这个秘书当得真是到位,这边还亲热地和自己说着话呢,耳朵却能听出隔壁办公室的动静,可见他对林亦雄的一举一动都烂熟于心了如指掌,连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很迅速地辨别出来。
管理学上有句名言叫细节决定成败!
这话用在官场上也仍然有效,能把领导秘书当得如此细致入微,任重想不成功都难,进步自然也是指日可待了。
挖了两个坑(41)
温纯本以为自己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已经够处处留心的了,可和任重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看来混迹官场,需要学习的东西还真的很多。
一个人在任何领域能够取得成功都有其独特的潜质。
任重的细致入微,善于观察,温纯的虚心好学,果敢坚毅等等,莫不如是。
第609章一把手的召见
跟在任重的身后,温纯多少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还是头一次被临江市的一把手召见,而且还刚刚在非常重要的会议上发表了诸多不合时宜的言论。
对此,林亦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九里湖大桥可能存在的问题果真得到了他的高度重视吗?
和其他高级别的领导一样,林亦雄的办公室外面也没有挂牌。
外间是会客室,沙发茶几书厨文件柜等一应俱全。
里间的门虚掩着,带着几分神秘。
任重在门上轻轻一用力,门便无声地开了,林亦雄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一份材料。
温纯很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林亦雄手里拿着的就是刚才城建局的汇报材料。
任重轻轻喊了一声林书记,踮起脚尖走了进去,那动作,很有点像温纯在青莲寺跟圆通大师练轻功一般,无声无息。
林亦雄答应一声,并没有抬头,继续看手里的材料,不时用手上的签字笔在文稿上做着记号。
任重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桌旁,等候林亦雄做出反应。
林亦雄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材料,像是在思考,十分的投人。
又过去了一会儿,林亦雄像是突然发现了任重的存在,瞥了他一眼,问道:“小温呢,他来了吗?”
任重连忙说:“来了,就在外面的会客室。”
林亦雄放在手里的材料,说:“请他进来吧。”
任重回头向温纯挥挥手,温纯也学着任重那样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里间,在距离林亦雄两三米左右的地方,毕恭毕敬地站住了,轻声问候道:“林书记,您好!”
林亦雄把头微微抬起头,望着温纯,微笑着点点头,说:“小温,过来吧。”
温纯这才腰一弯,疾步上前,作感动加激动状。
在并不熟悉的大领导面前,一定要表现出谦恭、崇敬之情,这是官场上基本的通行规则,谁都必须遵守。更何况,对于一个职能部门的副职来说,能被市委书记单独召见,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宝贵机遇。
林亦雄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严肃,又向温纯摆了摆右手。
温纯以为是林亦雄摆手是通常见面的握手,赶紧又趋前一步,双手都抬了起来,就要去握林亦雄的手。
挖了两个坑(42)
“坐吧。”林亦雄的手根本就没有往前伸的意思,他摆手仅仅是示意温纯坐下。
温纯只好缩回自己的手。他的屁股后面就有一把沙发,可他并不敢轻易坐下,而是站在办公桌旁,一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这时,任重用手扶了扶他的肩膀,又不出声地在沙发上拍了拍,温纯才顺势坐了下去。
林亦雄的目光自始至终那么居高临下,脸色虽不如开会时那么威严,但仍旧是严肃。他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小温,这份材料是你执笔的吧?写得很不错嘛。看来,席书记看重你,谭市长推荐你,还是有道理的。”
温纯忙说:“谢谢林书记的鼓励,这些都离不开林书记您的关心和培养。”
林亦雄没有理会温纯的客套恭维,又问道:“你在会上提到的BT融资模式为什么没有写进汇报材料啊?”
温纯真的有点紧张了,他本以为林亦雄会更关心BT模式的某些细节,没想到他会问出看似寻常却蕴含深意的问题。这么说,林亦雄很有可能看穿了温纯的用意,是为了博取会上发言的机会,故意在汇报材料中回避了资金的难题。
温纯怯怯地说:“林书记,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建设管理模式,我担心把握不准,考虑再三还是没敢写进去。当然,我也有私心,想给自己留一个发言的机会。”
林亦雄看出来了温纯表现出来的不自在,他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意,颔首点头:“嗯,没有把握的话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不做,这是一个干部逐步成熟的表现,也是不断进步的基础。”
温纯以为林亦雄要问九里湖大桥的事了,他挺直了腰,等着回答提问。
但是,林亦雄却问到了他的年龄,当得知温纯还不到三十岁,林亦雄很欣赏地说:“好啊,临江市非常需要一大批像你这样有闯劲的年轻干部,你们是临江市的希望和未来。”
这种鼓励的话,如果换在其他时候从市委书记的嘴巴里说出来,温纯一定会感觉如沐春风,对仕途充满信心。但此时此刻,温纯迫切想知道林亦雄对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可能存在问题的态度。
温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种表现在一旁的任重看来,还是十分恰当的,领导给予了这么高的鼓励,应该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才对。
接下来,林亦雄仍然只字未提九里湖大桥和路桥公司的事,而是继续和温纯拉起了家常,又询问了几句成没成家,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话,温纯都一一如实作答。
升官就是硬道理(1)
最后,林亦雄又问到了温纯和席菲菲在望城县的一些工作经历,最后很随意地说:“小温,你和席书记更为了解和熟悉吧,工作上有些拿不太准的地方也可以向她汇报嘛。”说完之后,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举向了嘴边。
温纯抬头看一旁的任重,任重对温纯撇了撇嘴,提醒温纯该告辞了。
温纯站了起来,屁股朝外,慢慢退向门口,快出门时,又轻轻对林亦雄说了声:“林书记,您忙,再见!”
林亦雄也象征性地半抬了手臂,向他扬了扬。
一场看似非常重要的召见,就这么平淡无奇地结束了。
出门之后,又回到了任重的值班室,温纯说:“时间不早了,任秘,一起吃个便饭吧。”
任重说:“小温,刚开完常委扩大会,肯定会有很多的事情,我哪里走得开。你我兄弟就不讲这个客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看温纯还要劝,任重又笑道:“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失望啊?”
温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任重拍着温纯的肩膀说:“兄弟,我跟你说吧,领导召见你的意义,其实并不在于领导跟你说了些什么,重要的是领导召见了你。”
任重这话说的有点绕口,温纯一时并没有理解清楚,等出了市委办公大楼,从那片葡萄架下穿过的时候,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第610章升官就是硬道理
领导是讲究艺术的,领导的意图是需要下属去揣摩和理解的,否则,就不能称其为领导了,至少不是一个高层次高水平的领导。
如果林亦雄当面直接对温纯的所作所为表示支持和赞赏,那他就不是一个市委书记,而仅仅只停留在一个乡级干部的档次上了。
会议刚刚结束就立即召见了温纯,这本身就代表了重视和肯定。
其实,此时林亦雄的心态也是极其复杂的。
对于温纯在常委扩大会上反映的情况,林亦雄的内心深处,不好说是有点“幸灾乐祸”,至少是在暗暗窃喜。
九里湖大桥建设之初,本来是定了由时任常务副市长的林亦雄来具体负责的,但是到了临开工前,关为涛却改成了由谭政荣负责。
关为涛的理由是,市政工程建设,头绪多,牵扯的精力大,你这个常务副市长要抓的事已经够多的了,政荣同志刚提拔到市里来,在望城县也有过类似的管理经验,就让他来具体负责吧。
关为涛是市委书记,林亦雄只有服从的份儿。
升官就是硬道理(2)
后来,林亦雄也隐隐听说,关为涛作出这个改变,是当时省委书记粟文杰的意思,林亦雄还是挂了个常务副指挥长,但不过问具体的事。再后来,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林亦雄升任了市长,谭政荣当上了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在班子中的排名也从倒数第二上升到了第三位了。
当时的林亦雄春风得意,根本没有多想,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会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升官就是硬道理!
开完会之后,林亦雄拿着城建局的那份汇报材料,一个人靠在办公椅上还在揣想:温纯指出大桥有质量隐患是千真万确的,但是,路桥公司偷工减料危机大桥主体安全应该不太可能吧?
私企老板或许会利令智昏出此下策,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人,盈利再多也不能揣进自家腰包,职务消费几乎可以涵盖吃喝拉撒甚至吃喝嫖赌,犯不着干出这种个人违规违法去为公家赚钱的傻事来。
不对!如果赚到的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个人的腰包里,就可能有人会铤而走险。
路桥公司要在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这在现场偷偷摸摸地进行是办得到的,但是,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路桥公司单方面瞒天过海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必然会牵涉到诸多具有一定权力的官员。
如果仅仅只是施工质量问题,林亦雄可以毫不迟疑就在会上部署严肃查处,他之所以还在犹疑,就是担心建设资金真的存在被挪用的情况,那宋飞龙肯定脱不了干系,他背后还可能有更大的人物……
林亦雄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甚至自问,要是他从头到尾一直负责九里湖大桥的建设,面对来自上面的压力和诱惑,又能不能顶得住呢?
“政绩工程起来了,政府官员倒下了!”这种看似荒唐的故事发生得还少吗?
这么一想,林亦雄甚至有些暗暗庆幸。
按常理,在林亦雄与谭政荣明争暗斗的局面下,林亦雄是可以借机烧火,能把谭政荣烧着最好,即便烧不着他,也会是树立他一把手权威的好机会,但是,万一查来查去没查出什么名堂来,反而让谭政荣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那就是惹火上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林亦雄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得打好温纯这张牌。
所以,他让任重留住温纯,破例亲自召见了他。
对外界来说,表明了他对温纯所反映问题的重视,但实际上,却闭口不谈具体问题,反而告诫他“没有把握的话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不做”,并暗示“拿不准的事”他可以直接去向席菲菲汇报,让席菲菲和温纯在前面冲锋陷阵,万一还是查无实据,有领导怪罪下来,林亦雄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升官就是硬道理(3)
把温纯打发走之后,林亦雄又把席菲菲找来了,他说:“菲菲同志,刚才我已经和温纯谈过了,他所反映的问题非常复杂。温纯这位同志你是了解的,我们相信他不会信口开河。这事你牵头组织调查一下,不管结果如何,对上对下都要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按照班子分工,信访纪检工作由席菲菲主抓,对此她责无旁贷。
席菲菲自上任以来,组织开展了一系列反腐倡廉的活动,先是在全市干部队伍中掀起了治庸治懒的风暴,随后又相继查处了几起较轻微的贪腐案件,正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将临江市反腐败工作推向深入。
对于林亦雄的安排,席菲菲自是欣然领命,她说:“林书记,不管温纯反映的问题有多复杂,调查清楚了,对大家都有利。要是真的没事,也有利于树立风清气正的工作氛围,维护干部廉洁从政的形象。”
林亦雄感叹道:“是啊,我作为临江市的市委书记,也不希望有事。要真的出了腐败大案,那影响太大啊!”
席菲菲说:“林书记,你放心,我会从维护全市政治稳定的大局去开展工作。纪检部门的资料表明,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有过这样那样的举报,调查过程和结论是查无实据。当然,如果真有问题,大桥拆除之前便是最后的机会,索性查个水落石出,给临江人民一个交代。”
林亦雄说:“好吧,菲菲同志,你抓紧部署吧。”
席菲菲又问:“林书记,要不要向省委汇报一下?”
林亦雄沉吟了一下,说:“为了稳妥起见,暂时先放一放,看工作的进展情况我们再商议吧。”
林亦雄在紧锣密鼓地安排部署,谭政荣也没闲着,他回到办公室之后,秘书小黄告诉他,林书记召见了温纯,现在正在和席书记谈话。
谭政荣大吃一惊:林亦雄的动作够快的。
当天晚上,谭政荣带着宋飞龙来到了名士俱乐部的密室,与钱霖达见面商议对策。
第611章恶毒的连环计
宋飞龙简要汇报了温纯在常委扩大会上抛出了一明一暗两个炸弹的情况,然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谭市长,钱老板,你们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谭政荣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对于宋飞龙汇报的情况,钱霖达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吃惊,甚至有点得意。那天在电话里他向谭政荣提出了一石两鸟的毒计,被谭政荣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现在谭政荣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宋飞龙找上门来了,这正是他实施阴谋的好机会。
升官就是硬道理(4)
钱霖达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温纯手头上只有施工质量方面的部分证据,所谓建设资金被挪用,他仅仅是猜疑和推测,应该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他就把炸弹引爆了。”
对于钱霖达的分析,谭政荣和宋飞龙都暗暗点头。
钱霖达问道:“谭市长,林亦雄是什么态度?”
谭振荣说:“他在会议结束之后,亲自召见了温纯,又和席菲菲谈过话了,我估计他是要有所动作了。”
钱霖达这才意识到事态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他又问:“老爷子知道吗?”
老爷子指的是省人大主任粟文杰。
谭振荣摇了摇头。
钱霖达说:“这也好,暂时别惊动他老人家,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三个应该还能应付得了。”
宋飞龙面露喜色,不过,谭振荣还是不无担心地说:“钱老板,这个温纯还是不能低估了。”
“这是自然。”钱霖达说:“温纯他们下一步要收集证据,只能从路桥公司那边寻找突破口,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水搅浑,切断线索,最好能借刀杀人。”
老奸巨猾的谭政荣等的就是钱霖达这句话。
如果要从政治上解决温纯,谭政荣根本无需和钱霖达商议对策,但那样的话,就需要他亲自出手,从官场的概念来说,以温纯目前的地位,还算不上他政治上的对手。
也就是说,不到迫不得已,无路可走,谭政荣是决计不肯赤膊上阵的。
而且,谭政荣认为,九里湖大桥存在质量问题,根子在路桥公司身上,即便是把相关责任人送进监狱去,也伤不了他堂堂一个市长的毫毛。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温纯真的会把建设资金被挪用的事实真相查出来,那样的话,不仅自己脱不了干系,恐怕还要连累粟文杰。
原本他是希望宋飞龙把温纯笼络住,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落空了,要解决当前的麻烦,只有借助钱霖达的力量更稳妥,更有效,他知道,钱霖达手底下还有孟亮等一帮道上的人物。
在第一次的密谋中,谭政荣得知了钱霖达也是挪用建设资金的受益者,所以,他才把宋飞龙一起拉来让钱霖达想办法,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该是钱霖达出力的时候了。
“钱老板,你说说看,该怎么做?”宋飞龙显然比谭政荣着急,他知道自己没有按计划控制住温纯,才惹出了今天的麻烦,如果不能把此事摆平,第一个要被打落马下的就是他了。
钱霖达说:“目前,我们最紧迫的任务稳住温纯,阻止他进一步的深入调查。如果能让温纯知难而退,适可而止,把问题解决在施工质量的层面上,那是最好的结果。”
升官就是硬道理(5)
钱霖达解决问题的思路与谭政荣不谋而合。
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策。
把路桥公司抛出去,不伤筋不动骨的,就算路桥公司要损失几千万,反正也是国企,没人会放在心上。这个时候,谭政荣才管不了路桥公司还有好几千职工有没有饭吃呢,维护稳定的事,市委书记这个一把手是当然的第一责任人。
要稳住温纯,自然是宋飞龙的事。
谭政荣和钱霖达都拥眼睛看着宋飞龙。
宋飞龙明显信心不足,他摇摇头说:“稳住他好办,怎么让他知难而退呢?”
钱霖达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提醒道:“宋局长,你上次不还说你给他挖了两个坑吗?难道一个也使不上吗?”
“对呀,”宋飞龙一拍沙发扶手,叫了起来。“看我一着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谭政荣冷冷地摆摆手,说:“算了,那个嫖娼的坑人家根本就没往里跳,指望不上了。”
“谭市长,也未必,”钱霖达笑着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坑借力打力。”
谭政荣躺倒在沙发上,耷拉下了眼皮,他知道钱霖达是要借机除掉孔令虎这个竞争对手,对于钱霖达这个目的,他非但不感兴趣,还担心他捅出漏子来不好收场。只不过,这会儿需要钱霖达出手对付温纯,也就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宋飞龙被谭政荣埋怨了几句,本来有些沮丧,听钱霖达说这个坑还有用,马上来了精神,忙问:“钱老板,怎么借力打力。”
“温纯不是和‘书香门第’的孔老板有矛盾吗,我来给他们再烧几把火,把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让他们去掐个你死我活,我们正好隔岸观火,看一场黑吃黑的闹剧。即便这把火不能把温纯烧焦,起码也要把他熏黑,到了那个时候,他能不能把自己洗白还不一定呢,哪里有时间和精力跟我们纠缠,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哦,能办得到吗?”宋飞龙还是不放心,追问道。
钱霖达奸笑道:“嘿嘿,宋局长,你只要不动声色地稳住温纯就行了,烧火挑事,你就别管了,我安排手下的人去办。”
宋飞龙眨巴了几下眼睛,又问:“如果他这借力打力没把他打垮呢?”
“你不是还给他挖了个坑吗?”钱霖达反问道。“如果这小子还不依不饶,非要穷追不舍,就让路桥公司的人把他告到纪委去,说他以打牌为名收受贿赂,谭市长再施加点影响,就可以让他从政治舞台上彻底消失。”
谭政荣睁开了眼睛,他当然希望能在钱霖达手上解决问题最好,但是,钱霖达借力打力的计谋侧重于除掉孔令虎,未必一定能把温纯牵扯进去,实在没辙了,就只有使出这一个中上策了。
升官就是硬道理(6)
第612章让他彻底消失
谭政荣依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宋飞龙不识时务地继续刨根问底:“要是还不奏效呢?”
钱霖达几乎要被宋飞龙问崩溃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那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说到这里的时候,钱霖达手上做了一个往下砍的动作,让宋飞龙看得是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谭政荣抬起身子,阴沉着脸说:“钱老板,这借力打力可要注意方式方法啊,别闹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样的话,我们就更被动了。”
“放心吧,谭市长,”钱霖达点了点头,说:“我会让手下的兄弟们做得干干净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你手下的人哪!”谭政荣对钱霖达在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他生意上的利益不太满意,但是,如果能按照钱霖达预想的计划来执行,还是有希望阻止住温纯继续追查的。
不过,这借刀杀人的计谋一出手,固然可以为切断线索赢得时间,但是,引起了黑道上的争斗,水火无情,刀枪无眼,真要是闹出人员伤亡来,收拾残局也够他这个市长头疼的。
不是说谭政荣有多少的怜悯之心,他只是觉得让温纯从政治舞台上消失是比较好的结果,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也太狠毒了点。
不过,利用借力打力的作用牵扯住温纯,等到把挪用资金的线索切断了,实施让温纯从政治舞台上消失的计划倒是可以无所顾忌了。
凡是有利必有弊。钱霖达在商场政界混迹多年,博取到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财富,也不会舍得为了一个小小的温纯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他应该知道分寸。
想到这,谭政荣端起杯子呷了口茶,转过头对宋飞龙打气说:“飞龙,事已至此,也别就丧失了信心,当前的局面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了钱霖达的计谋,又见谭政荣的口气比刚过来时和缓了许多,宋飞龙的精神振作了起来,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市长,不就是一个劁猪匠的儿子吗,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谭政荣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拖鞋都没穿上,他瞪大眼睛盯着宋飞龙:“什么,你说什么?谁是劁猪匠的儿子?”
宋飞龙被谭政荣的样子吓坏了,不知道又怎么把他惹毛了,也一骨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和谭政荣一样也没来得及,狼狈至极,他怯懦地低声说:“温、温纯啊。”
谭政荣一屁股又坐回了沙发里,他闭上眼睛,双手搭在了额头上,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声来。
怪不得啊,原来这个温纯就是那个老劁猪匠的孙子!
升官就是硬道理(7)
当年,谭政荣跟在哥哥身后毒打温纯爷爷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他在心里暗暗自责:我太大意了。温家岭乡绝大多数人家都姓温,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是老劁猪匠的后代呢?
“市长,你怎么了?”宋飞龙走过来摸了摸谭政荣的额头,无比关切地问:“没事吧,市长?”
“没事,没事,”谭政荣推开了宋飞龙的手,敷衍道:“可能是刚才站起来太猛了。”
红卫兵闹革命时候的事已经不是什么光荣历史了,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谭老二被山石炸死的惨象又历历在目。
此时此刻,谭政荣终于明白了,他与温纯之间的斗争,早已超越了一般政治意义上仕途拼争,而是一场蕴藏着家庭仇恨的你死我活的生死斗。
他稍稍镇定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对钱霖达说:“钱老板,你放?(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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