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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华鼎的话还没说完,朱贺年就说道:“等不及了。本来我想你到下面呆半年一年的,熟悉一下基层的情况。这对你将来的工作有利,现在离换届还有二年,有了基层经验就好办。可现在…”
第442章
朱贺年的怒气似乎发泄得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水,又从凌乱的办公桌上翻出一包烟。右手潇洒地扬了一下,一支烟就伸出了头,他将烟盒凑到嘴巴,噙起那支在嘴里。然后又从报告下翻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后吸了二口,说道:“出了这档子事,对你的安排就只能这么改变一下。你先主管安全和全县的交通建设。交通现在也是一个危险的事,今后修路、建桥的事情多,项目数额大,我怕又有领导干部栽下去,受不了金钱的诱惑。那我和老田的脸就真没地方放了。让你管这些,我放心。”他边说边用夹烟的右手指点着,烟灰不断飘落在桌子、地板、文件上。
平时略显整洁的办公桌被情绪不好的他搞乱了,他的秘书不知去了哪里,也没有来整理。只是在薛华鼎进来的时候露了一下面,招呼了他一声就出去了。
薛华鼎连忙说道:“朱书记,交通建设不是一直由曾县长管吗?我这么一上来就接过…。这不好吧?”交通局自然是一个富得流油的部门,主管全县交通建设更是人人眼红的职位,薛华鼎一上任就把那个职责从人家副县长曾建凡手里划拉过来,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对方心里肯定不舒服。
朱贺年说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大气,你担心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再说这是组织的决定,是经过了常委会的集体讨论做的决议,我也跟曾建凡谈了话。他没意见,你倒有意见了?”
薛华鼎只好说道:“那好吧。”心里想:别人心里就是有最大地意见。在这种氛围下也不好说出口吧?
“不管你勉强同意也好。积极接受也罢,你都要把这个工作做好。这是大事,也是我们县里地门面工程。别人到我们县来,第一眼见的是什么?就是公路。如果这里的路坑坑洼洼,那里的桥破破烂烂,给人家的印象就不会好。我们的形象在客人的眼里就会打折扣。如果今后出现了什么豆腐渣工程,那里出了人命,我惟你薛华鼎是问,你也别想从项目中捞一分钱。只要我发现了,你就不要不怪我朱贺年不讲情面。你是我的熟人。我丑话都说在前面。我可不想再养一只如李席彬那样的白眼狼。”朱贺年有点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他真是气的不轻。
舞完这些大棒,朱贺年也伸出了一个胡萝卜,他说道:“你地工作,我会尽可能的支持。谁要不服从,不停你的安排,你让他们来找我。只要你一心为了县里的发展。你就放心大胆的干,遇到不好取舍的,你直接来找我,找国峰县长。我们县也要树立起一股正气了。讲人情、顾面子的事不要再在我面前提。”
薛华鼎只好硬起头皮说道:“那好。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设法解决。我一定会把我主管地工作搞好,不让全县干部群众失望。”
“好!就要你这个态度,不让全县干部群众失望。”朱贺年难得地笑了一下,说道,“晾袍乡的工作稍微交接一下,这里的工作马上抓起来。”
薛华鼎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瞒朱书记,以前要我挑这副重担,我二话不说。可现在我在晾袍乡刚有点起色,心里的宏伟计划刚准备起步,你就这么横空一刀,我心里一下空荡荡的。”
“哈哈,是不甘心吧?不愿意让别人分享你的劳动果实?把晾袍乡经济搞上去的名声不想与其他人分享?”朱贺年笑问。
薛华鼎笑道:“没有这么严重,晾袍乡会不会富起来还不一定。我只是想做一个好玩的东西,虽然做出来未必有用,但突然被人命令中断不做了。内心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一个县级领导,心要开阔一点。”朱贺年的话刚出口,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薛华鼎话里的意思也不是怕别人抢走功劳,就笑道。“呵呵。我理解你内心地想法。你这次进省城活动是不是有了不错的效果?”
薛华鼎点了点头,说道:“不说大话。晾袍乡的二条大路是可以建起来的,这些资金我自信可以筹建过来。”
“二条大路,怎么有二条大路?你们乡只需要修一条大路就够了,也就是与从县城到安华市那条大路垂直,在一字上加一竖,变成一个丁字。为什么要修两条路?”朱贺年皱着眉头问道。
薛华鼎摇头道:“如果只修那一条路,那几乎是只方便乡政府的人出入,对全县的经济促进作用不大。其他村还是没有路出去。我们计划横穿全乡,修一条直通县城的,也修一条直通安华市的。如果钱不紧张,再修一条你刚才说的那条路。这样,全乡大部分村都可以出去了。”
“雄心这么大?那要投资多少?总长加起来有一百多公里了吧?”朱贺年心里虽然算了一下,问道。
“没有。我们尽量只修到我们乡的边界,其他地与外界的道路相接。只有到安华市的可能要修长一点,深入安华市郊区三公里的样子。总共投资大约四千万。”薛华鼎成竹在胸,很简单地把他这几天思考的问题说了。四千万地资金薛华鼎心里其实并没有底,只是昨天晚上鲁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叶副厅长很高兴,看见了胡副书记下地批示。在批示上胡副书记将他这个新副厅长和沈厅长排在一起,让沈厅长以为他和胡副书记的关系不一般。叶副厅长私下说尽量为薛华鼎争取四五千万资金过来,薛华鼎想到自己马上就不管那里了,也就提前说了出来。
“四千万?你好大地口气,前些年我们从你那里得到信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爷爷告奶奶,还是市里帮了大忙,才从上面为柴油机厂争取到三千多万的资金。你能一下争取四千万?那你把我们前天下拨的五十万元还给我们。而且你们这四千万也要纳入全县地建设,统筹起来使用,总不能让你们乡地道路建得好得不得了,其他乡却还是破破烂烂。”朱贺年“阴险”地笑道,“你是副县长,主管的是全县的交通,不是一个小小的晾袍乡,明白吗?”
薛华鼎马上站起来说道:“不行!如果让我主管全县的交通建设。我就不同意搞排排坐吃果果的搞法,这一点点钱几下一分,什么事都搞不好。最多是在晾袍乡设计道路的时候县交通局参与进去,做一个长期规划出来,把晾袍乡的建设纳入那个长期规划中,不至于造成重复建设。说实在的,我还想在晾袍乡琢磨出一条带领农民发家致富的新路子来呢。”
朱贺年有点意外地看着薛华鼎。似乎是想从这个意气风发地年轻人身上看出一点什么来。
薛华鼎坐了下来,问道:“朱书记,如果我接手李县长…李席彬的工作,我现在该怎么做呢?要不要今天就找那些人开一个会?”
朱贺年点头道:“嗯,你先去晾袍乡交接一下工作。这里的事我会让人安排,等相关文件下发之后,你再组织开一个会议,听取他们的汇报,熟悉一下你的新工作。嗯,这个…。你可以将晾袍乡做为你的试点单位,我来跟兰永章打一个招呼,他还是书记、乡长一肩挑。如果你有空,也可以去他那里看一下,指导指导他们的工作。真要你能帮他们闯出一条致富路,我朱贺年私人都要感谢你。他们那个乡地经济实在让人忧心。你也可以多积累一些经验。我们长益县是典型的农业县,工业方面等于是一片空白,如果一个贫困的乡能起来,那我们县也能起来,树立这个典型很重要。意义很大。”
显然,朱贺年的心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心思了,对薛华鼎也不仅仅是看他的廉洁和他的后台,而是在心里重新评估薛华鼎的工作能力。
薛华鼎不知道朱贺年的真实想法,只知道朱贺年的这些话有深意。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时间来论证。但朱贺年肯定有变化。他说道:“朱书记,这我可不敢打包票。不敢说我一定能带来晾袍乡从最穷的乡变为最富地乡。我只是不想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思考出来的思路被其他事情湮灭了。心里总有一点点冲动。”
朱贺年接着说道:“只要有想法就好,改革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嘛。不过,我在这里告诫你的是,不要好高骛远,不要好大喜功。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什么事情都是慢慢来的,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稳妥。特别是不要搞那种一哄而起的事。晾袍乡大棚种菜失败的事,你知道一点吧?为什么失败,你想了没有?就是因为搞一窝蜂,经验还没有总结出来就鼓动全乡的老百姓一起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金就这么浪费了,还搞得怨声载道,没有一个人说他们的好。当然,我们是共产党员,是国家干部,工作不是为了争取名声的。但让农民损失那么大,菜一堆堆地烂在地里,谁不心疼?你要吸取这血地教训,不要头脑一热,脑袋一拍就上马大项目,到时候跌了跟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会放权让你们大干,但你们要做得不好,不顾实际搞一窝蜂的事,我还是会出手的。到时候不要说我不教而诛薛华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不会那么做的。”
朱贺年笑道:“呵呵,冷水泼得太多,你都冷心了吧。今天就谈到这里,国峰县长和我马上要到市里汇报,他就不找你个别谈了,等我们回来,你把晾袍乡的工作安排好之后,他再找你谈。你地办公室以及其他后勤上地事,办公室会搞好的。等下办公室也会通知你分管地那些部门准备汇报材料…”
朱贺年一个县委书记事情很多,但对薛华鼎的安排很细致,说了不少事情之后才放薛华鼎出来。
按照朱贺年的吩咐,薛华鼎没有跟县里的其他人打招呼,就上了小李的车直奔晾袍乡去了。
兰永章已经从薛华鼎电话里知道了薛华鼎职位变化情况,等薛华鼎的车进乡政府大院的时候,他带着三个乡党委、三个副乡长在大门口迎接。
薛华鼎连忙下车,惊讶地问道:“兰书记,你干什么?”
“呵呵,迎接薛县长啊。你下来视察,我们能不迎接。”兰永章笑道,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脸上还是有点失望之色:有薛华鼎在这里,乡里要出成绩肯定比没有他快得多。没有了薛华鼎,也许晾袍乡又成了叔叔不亲、舅舅不爱的弃儿。兰永章自己只怕也会成为一个毫无建树、等待退休的乡书记。
不过,其他官员的情绪不是这么低落,薛华鼎一走,这个乡长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即使现在占不到,过段时间也许就行了,至少还有希望。所以他们对薛华鼎的高升持欣喜的态度,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唯一的女干部施云芳在兰永章握完薛华鼎的手之后,双手“抢”过薛华鼎的右手,一边亲热地摇着,一边用充满留恋的语气说道:“我们晾袍乡真是不幸又幸运啊,薛乡长,不,你看我这嘴,实在太想你留下来了,觉得薛乡长这个词特亲切,这么一喊,就感觉你就在我们身边,领导我们工作…”
第443章
施云芳继续甜甜地说道:“如果喊薛县长就显得疏远多了,感觉你高高在上似的,县衙门里的大官。薛县长,你不会忘记我们乡的这些同事吧。”
“不会,怎么会呢。”薛华鼎受不了她的热情,她柔软温热的手让他有点不自在。
“我就说嘛,我们薛县长就是平易近人的领导干部。当时我们听说薛县长亲自跳进洪水中查排大堤险情,差点出了大事。其他同志都不信,都说一个县级干部怎么可能亲自在污浊的洪水里冒险?我就信!真的!我知道我们薛县长心里装着全县群众,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能够不顾自己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们县不知又有多少人受洪魔的折磨,不知道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施云芳又热情地摇了摇,似乎要把以前冷眼旁观所产生的内疚全部摇掉。
施云芳的话让大家一阵感叹,似乎薛华鼎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有他,那堵堤就会垮,整个长益县会被淹没似的。实际上,薛华鼎找出那个入口位置,也只是早一点排除险情,那种小小的管涌处置得快,一般不会导致大险情的发生。
薛华鼎稍微用力挣脱她的双手,与董新如握手,再与主管农业的副乡长戴跃握手。施云芳担心焦点转移,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晾袍乡真是不幸又幸运吗?”
说实在的,大家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确实感到这话有点奇怪,但因为她的嘴巴不停。不停地说薛华鼎好。其他人也就没有再留意那句话了,都在旁边附和着说薛华鼎地好。现在听她自己提起来,有人就脱口问道:“施党委,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们说说。”
薛华鼎则说道:“我们还是先到会议室去吧,等下还有开会。这次会议很重要,关系到我们乡能不能顺利完成全乡基础建设,也能不能把事情办好。”
兰永章也笑道:“我们边走边说。会议室早准备好了,只等你薛县长来作指示。”
“见外了不是?我还没走,兰书记你就这么对待我。是不是想赶我走啊?”薛华鼎开玩笑道。一般级别高地领导说话是做称为作指示,其他都用讲话或讲几句来代替。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有人对施云芳道:“施党委,你还没说你那个什么幸运不幸运呢。”
经过薛华鼎和兰永章的打岔,施云芳已经失去了刚才想显摆的兴趣。不过,见几个人看着她,她就说道:“你这还不理解?幸运的是薛县长能够到我们晾袍乡蹲点,不但已经为我们乡争取来了五十万资金。而且后面的资金也会陆续而来。我们可以预见我们晾袍乡会一年一个进步,甩掉贫穷的帽子指日可待。你们说是不是?我们也工作这么多年了,你们发现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没有吧?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幸运?是不是?”施云芳每问一句,就用她那双化了妆眼睛盯着一个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
“是啊。”
“薛县长确实有魄力。”
施云芳见大家附和,薛华鼎也谦虚地笑着,低落的情绪又上来了。她接着说道:“不幸地是,我们薛县长这么快就高升了,今后他心里装的肯定是全县这盘棋,要带领我们全县农民一道致富。不可能单独关照我们晾袍乡。我还担心那些本来给我们乡的后续资金会流到其他乡镇去呢。你们说,这是不是我们的不幸?”
“不会吧?薛县长不会不关心我们的。”
“是啊。”
兰永章也是担心这个事,见施云芳已经点破了,就笑着对薛华鼎道:“薛乡长,你我是多年的熟人了,你可要把我们这个穷乡多放在心里。我们好东西没有,但有一颗热情的心,只要你来保证大家都会热情地接待你。你也不忍心看着这里地农民这么苦吧。”众人不知道兰永章和薛华鼎以前有过一面之交,以为兰永章只是说客气话。
薛华鼎笑道:“你们在演戏啊,一个唱一个和的。你们放心。朱书记已经答应了我还是在你们这里蹲点,虽然不再代理你们乡的乡长,但我还是会经常来的。我已经在朱书记面前做了保证,一定要搞好我们晾袍乡的基础建设,也尽我的能力配合你们为晾袍乡的乡亲们闯出一路致富路。”
兰永章听了薛华鼎的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里甚至冒出一股奇异的光彩:如果能继续和薛华鼎保持紧密的工作上地关系,不管晾袍乡是不是会富裕起来。至少自己的前途明亮了很多,机会也多了很多。
其他人也是高兴地附和着:“我就知道薛县长不忘旧。”
“是啊,别看我们县长年纪轻,…”
他们谈笑着进了收拾一新的会议室。与前几天相比,会议室干净整洁多了,会议桌上还铺着雪白的台布,上面摆着清一色的新白瓷杯。在主持会议的首长位置,还摆上一只亮闪闪的话筒——一个只能坐几个人的会议室,摆一个话题纯粹做样子,没必要。
只是墙壁还是显得陈旧,上面那些破败的标语还在,漏水渗透在墙上的霉迹清晰可见——短短一个多小时无法改变这些。
看见薛华鼎四处查看,兰永章有点尴尬地笑道:“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参加我们办公会议,我们就破费了一点,也就是意思一下。嘿嘿,算是留一个好一点地印象。”
薛华鼎笑了笑。说道:“说真的。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好好议一议,怎么迎接省里下来的调研组。太简陋了不行,也许他们觉得怠慢了他们。但太奢华了也不行,也许他们会不放心把钱拨给我们,担心我们把项目资金给浪费掉。大家坐吧!”
“薛县长,你坐这。”兰永章见薛华鼎又朝以前地座位走去,连忙说道。
“不,那里还是你兰书记坐。今天是你主持会议,我还是你手下一员嘛。”薛华鼎说道。
“不行!于职位上讲,你现在不是代理乡长了。是副县长了,这个位置理应你来坐。于今天地会议内容讲,你是主角,你是指挥长,你说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就怎么配合,绝对不给你拖后腿,一定要给上级调研小组留下好印象。这副担子只有你薛县长担得起。”兰永章坚决地推薛华鼎到主位上去。
其他自然都是请薛华鼎坐那里。
薛华鼎笑了一下。说道:“好,我们今天是开一个务实地会,这些虚礼就算了。”说着,他就坐了那个放话筒地位置,兰永章则坐了平时薛华鼎开会坐的位置。
薛华鼎等叶胜关了大门之后,说道:“那我们就开始开会。首先我向大家汇报一下这次到省城地一些情况…”
会议是以薛华鼎的汇报开头,这些汇报也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他并没有详细地说。他没有将自己拜见了财政厅副厅长、省委副书记的事说出来,只是笼统地说一句见了省里的领导。对于争取的资金数额也没有说具体数字,只说要等省里下来调研小组调查之后才确定。
这些抽象的话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薛华鼎在吹牛。他们这些很少见省里领导、甚至没有进过省城地乡里干部,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一脸崇拜地望着薛华鼎。特别是那个施云芳,薛华鼎都怀疑她眼里是不涌出了激动的泪花,水汪汪的。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激动还是表演。
上级调研组说是说要单独下来调查,不通过当地政府。但这些乡干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如何应付这类检查:无论他们怎么调查,肯定与相关的项目有关,只要让对方了解到广大农民群众确实希望这些项目开展起来,乡里地目的就达到了。
建设道路的项目不用怎么准备就能博得上面的同情,这是明摆着的。外面的人要进来。里面的人要出去,都只有一条土路。就是太阳天,这条土路也是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洼,有的空里还有很深的污水。不修路是绝对不行。
对于砖瓦厂,就需要干部们操心了。现在还是农忙季节。按理现在的砖瓦厂属于停工阶段。制作砖瓦地农民都回家搞“双抢”去了。但如果让调研组的发现这个砖瓦厂空无一人,他们就可能以为这个厂不景气。效益不好,有可能留下不好的评价。乡里干部必须上门做他们的工作,不但要这个厂的老板招一些人来生产,还要把场地收拾一下,让人觉得即使现在是农忙工厂为了完成合同也没有停工。另外,乡里也会告诉老板怎么回答上面的提问,无非是砖瓦质量好,只要路通,他们肯定会扩大规模,利润会大增。
至于莲藕加工厂,因为夏季还不是出莲藕的时候,莲藕要到秋天才踩出来,现在不可能有加工的。但乡干部还是想出了一招,就是搭架子,花一点钱买一些干净的坛坛罐罐,做出一旦莲藕收获就会复工的架势。
当然,乡里还有安排各村村长在农民中宣传现在生猪销售难,农产品销售难等等地消息。这些事情都不是很难,而且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乡里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更加引起调研组的注意、引出他们更多的同情心而已。
会议最后,薛华鼎提议大家讨论一下是不是小范围恢复大棚种菜的事情。他在省城听了胡副书记的话,觉得办那些与广大农民切身相关地事情确实才能让农民尽快得实惠。大棚种菜虽然以前在晾袍乡失败了,但那是以前铺开地摊子太大,道路不通造成的。如果小范围地进行,也许多少有点效果,也能造福不少人。
“我也只是提议一下,其他地方都有成功的经验,我们只要汲取教训就不会出大的差错。我们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各位说说看,反对也好赞成也好,都说说理由。”薛华鼎问道。
几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心里是不愿意提这个事,但薛华鼎是新任的副县长,项目资金又是他在争取,要反对也似乎不妥。所以都在等别人首先开口。
兰永章也不太好说,因为他是在大棚种菜失败后过来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捡了一个便宜,钱书记因为它倒台,兰永章却因为它从乡长升到了乡党委书记。
过了好一会儿,主管农业的副乡长戴跃硬着头皮说道:“薛县长,我也不说大棚种菜不好。现在城市里的人夏天吃冬天的菜,冬天吃夏天的菜,这些菜肯定都是大棚种植搞出来的。城里菜市场那么多菜,说明大棚种菜的规模很大,也肯定有人赚到了钱。”
第444章
他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薛县长,你也知道我们乡的情况有点特殊,主要通过前年和去年的事,群众对大棚种菜的心冷了。以前乡里请的那些技术员也跑了。如果我们现在再捡起这个事来,我们丢脸不说,那是小事,主要是群众也不会信任我们。以为我们又是在追政绩而不顾他们的死活,也许还会激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矛盾。不少农家为这事亏了钱,欠了债,到现在都没有还清。信用社的人向那些农户不但要不到钱,还要被他们骂,信用社的人对我们也是一肚子的火。如果我们现在又说搞这个,我估计那些农民又要来乡政府闹,要我们赔他们的钱。除非…”他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薛华鼎问道。
“除非我们乡里拿出一笔钱出来,免掉他们的欠款,甚至弥补他们的亏空。否则,我们是不想、也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戴跃抬起头说道。
薛华鼎还没有说话,坐在兰永章下手的施云芳插言道:“那怎么可能?如果他们种菜赚了,他们又不会多给政府一分钱。为什么亏了就要政府来背。薛县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华鼎看了施云芳一眼,然后问戴跃道:“戴乡长,当时我们乡政府跟他们签相关合同没有?”戴跃苦笑着说道:“就是因为签了合同。说是只有他们连续三年大棚种菜,我们乡里给他们报销一半的大棚费用。要不我们怎么这么被动呢?”
施云芳有点不乐意薛华鼎不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回答她的话,此时地她又发言道:“那是他们农民违约在先。合同书上白纸黑字地明明写了要连续种植三年,我们乡政府才给补贴。他们种了三年吗?没有!最多的二年。按道理我们可以一分钱不补贴。为了社会安定,实际上我们乡政府已经补助了不少,其他方面的钱挪到了这一块,农民卖粮之后手里抓着的白字条大部分原因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这个,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有的领导心软,农民一说要钱就慌了神。慌忙地把自己吃饭的钱都供了出去。”说完,她把眼睛望到天花板上去了。
这些事,薛华鼎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知道。以前因为涉及到钱书记被迫退休。他们乡政府地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薛华鼎自己也因为知道在这里呆的不久,加上忙于处理防汛、双抢等事宜,也没有仔细调查。
施云芳的话很有针对性,她话里指地“心软的领导”除了已经退休的钱书记,薛华鼎估计在座的也有份。但出乎薛华鼎意料的是,没有人出来反驳施云芳的话。可能这事以前议论过多次,大家心淡了。也可能不想在薛华鼎这个副县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多一言不如少一言。也可能怕了施云芳这个女干部,不愿跟她吵。反正都没有说话。
见冷了场,薛华鼎总结性地说道:“那好。刚才我也说了,我只是让大家讨论一下,既然大家都持保留态度,那么我服从大家地意见。这事留待下一阶段再说。等我们的公路修好了,基础设施完善了,我相信那时候条件成熟,阻力会小一些。也许那时候只要我们引导。就是水到渠成了。”
兰永章带头说道:“还是薛县长考虑周全。我们利用修建公路的契机,把全乡干部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就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只要是好事,是真正为农民谋利的事,肯定是会成功的。即使开始失败了。”
等安排了人专门调查全乡的生猪存栏情况、家禽饲养情况后。这个会议就散了。
负责生猪、家禽调查的是小张,也就是抗洪抢险时一直跟在薛华鼎身边地那个小伙子。高中毕业后再家务农。董新如看重这个小伙子灵活、做事认真,就向薛华鼎推荐,现在他已经是乡政府里的临时工。散会前还约好今天晚上一起聚餐,明天上午开一个简单的欢送会。大家中午还是在食堂吃饭。
因为还不到吃中饭的时间,大家都找机会与薛华鼎闲谈,套近乎。这个才出去那个又进来,有时办公室里三四支烟枪在喷着烟,薛华鼎除了忍受烟雾的熏陶外,还有满脸笑容地把自己地烟一盒盒散发出去。
司机小李、临时工小张,以及党政办公室、综合治理办公室地一般办事员也来了。这些人都没有坐多久,特别是那些才参加工作的年轻人,都是几个人一起来地,或害羞、或胆小地说一些祝贺的话。
接近中午的时候,薛华鼎的电话陡然多了起来——他荣升副县长的消息从县政府、晾袍乡散了出去,很多乡镇干部、机关单位的头头脑脑开始争先恐后地打电话来祝贺,邀薛华鼎去检查工作,其中不乏拍马屁、表忠心的。薛华鼎都自如地应付着,客气委婉地拒绝他们的酒宴邀请。
乡政府的人见他接电话都忙不过来,也就不再过来打扰,只有办公室的干事过来帮他打扫办公室卫生、送送开水。
快到中午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薛华鼎还在想谁这么性急,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喊道:“薛县长!我来了!”
薛华鼎这才看清是身材魁梧的公安局局长张群雄。他一边站起来伸出手与张群雄握手,一边在电话里向对方道歉中断电话。
“这么忙啊?都是拍马屁的吧?”看薛华鼎挂了电话,张群雄笑问。
“怎么是拍马屁,打一个招呼而已。那你张大局长不是来拍马屁的吧?”薛华鼎笑问。
“呵呵,差不多。不过我是来请你喝猫尿的。怎么样。吃中饭了,我们出去喝点啤酒?现在天气热,我们又不容许喝白酒。”张群雄问道。
“中午我已经在食堂计划了,要不你在我们食堂吃饭吧。”薛华鼎道,“你是客,我是主。总不能让你过来请客。”
“得了。你们食堂未必有我们公安局的食堂好,那里我都吃不下去,还你们这里。走吧!我知道你们晚上有聚餐。我就不凑那个热闹。等下你们哭哭啼啼,我不爽。”说着,他又笑着道,“呵呵,你是不是担心兰书记,我把他也拉上,你等下。”说完。也不等薛华鼎搭话。他就快步走了。
没有多久,张群雄就过来了,他说道:“兰书记说他不去,下午他要主持什么村干部会议。说是今天上午你们开会决定地。他说只要你下午六点前回来和他们聚餐就可以了。我跟他说保证在下午六点的时候送你回来。你这下没话说了吧?”
其实在张群雄进门的那一刻,薛华鼎心里就决定跟张群雄出去吃饭,他心里还想了解一下那个游戏厅火灾案子的事情,也想了解一下李席彬在里面扮演的角色。见他有进来,就笑道:“好吧。我们走!不离开这里,接电话都忙不过来。”
话刚说完。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薛华鼎对正准备给张群雄泡茶地干事道:“小王,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说着,二人就出了门。可是还没等他上车,他裤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张群雄道:“薛县长。干脆把手机也关了。别人能够理解的。”
“看看,先看是谁打地。”薛华鼎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说道:“蔡局长,你也来凑热闹?”
对方笑道:“哈哈,薛县长,老弟才得到信就打你电话。你现在在晾袍乡不?”
“在。听说你小子快做爸爸了?什么时候结婚?”薛华鼎笑问。
“嘿嘿,就下个月。”蔡志勇不好意思地笑道。
“还不如再等几个月,又结婚又当爸爸多好。”薛华鼎笑道。“…,”蔡志勇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在哪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你也来晾袍乡?”薛华鼎惊讶地问道。
“我刚好在你旁边的乡镇验收线路工程。很快的,半个小时就到。还有谁赶过来了?”蔡志勇问道。
“公安局张局长。”薛华鼎说道。
张群雄一边开车,一边笑问道:“谁啊?”
“邮电局的蔡局长,我的老搭档。”薛华鼎对张群雄说道。
张群雄和蔡志勇几乎同时问道:“方便不?”
薛华鼎笑道:“我就看你们方便不?”
张群雄笑道:“你薛县长的朋友,当然方便。”
蔡志勇也在电话里说道:“我早就想拜见我们的张大局长了。”
张群雄开车带着薛华鼎到了乡下地一户家境看起来相当不错地农家,一栋二层的楼房,外面还贴了白色的瓷砖,他说道:“晾袍乡镇上没一家好的饭店,我信不过。这是我一朋友的家。味道还行,至少干净。我们可以坐在他们屋后的竹林里边谈边喝,怎么样,不嫌弃吧?”
薛华鼎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群雄一边按着喇叭,一边将车开进了这家房子房子前面的水泥坪。很快,一个中年汉子和他妻子笑着迎了出来。
“薛县长,欢迎到我们家来做客啊。”主人一边装烟一边笑道。
“打扰了。”
张群雄笑着对主人道:“都别客气了,准备好了吗?”
对方二口子同时说道:“好了,好了。请进!”
几句客气话之后,主人就将他们带到了屋后的楠竹林里,那里已经摆好了桌椅和茶水,以及水果、瓜子。显然,这家已经做了不少准备。
张群雄一屁股坐下来,说道:“他们也是临时办的,比不上你们乡政府,不过这里清净,环境好。正适合我向你汇报一些事情。”
说着,他对一直陪在身边地主人道:“王道林,你忙你的去,等下还有一个朋友要来。我们先闲谈几句。”
“好的,你们谈。要茶要水招呼一声就是。”说着,他就走了。
薛华鼎笑道:“你比主人还主人啊。”
“呵呵,也是谈得来。我以前没事就到他们家来,现在事情多了,就来得少了。这次遇到这些案子,也就来得勤了一些。”张群雄说道,话题主动往薛华鼎关心的案子上引。
薛华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案子破了没有?怎么与上面的干部有关连?”张群雄道:“基本算是破了。只有一些细节需要证实。官迷心窍吧,实际上那些人如果不这么搞,也就是撤职,最多是坐一二年地牢而已。牵扯到了人命,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地了。这叫什么来着,应该是叫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呵呵,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薛华鼎不解地问道:“我就奇怪,他们二个小小地乡下小老板,怎么可能牵扯到县里的人,就算他们真的行贿,也就几百元、几千元吧?能有多大的事?”
第445章
张群雄道:“其实王冬至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是冤枉死的,只是他们混淆我们公安人员的视线、警告张国俊的一个工具而已。他被他们淹死,与张国俊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国俊知道一点他们受贿索贿的证据,不过也不多。问题是这些人害怕自己丢官,害怕我们以此为线索深挖下去,所以他们就出手了。害死了二个无辜的小老板。给世人一个他们二人为争游戏厅利润而相互报复、相互杀人的假象。这下,他们是真正完了,今后连做普通老百姓都不可能了。我跟你稍微汇报一下情况…”
为了不受打扰,薛华鼎跟兰永章和县政府办公室的张华东打了电话,告知他们自己现在与公安局局长张群雄在一起,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打张局长的电话,然后将手机的电源关了。
张群雄说了很多专业术语,而且因为案情复杂,又没有经过专门的书面整理,说的也不是很有条理,但一直关心这个事情的薛华鼎还是基本弄清楚了大致情况:
以主管安全的副县长李席彬为首,伙同文化局副局长冯亮、劳动局张江河、公安局的邬运良等骨干组成小团伙,长期以来向娱乐、文化行业的老板收取额外的费用来作为那些经营场所的安全批判标准。老板交的钱越多,其场所的“安全”就越高。只要交了钱,这些主管检查的人就会对这些老板网开一面,根本不会“为难”他们营业,即使真的存在不安全隐患。相反。如果没有交钱。那么相关地检查就会层出不穷,这些“吝啬”地老板为应付这些额外的检查、额外的罚款等等花费大大超过其他老板上交的那些非法费用,导致全县极大多数老板都宁愿花钱买“安全”、买安宁、消灾。
晾袍乡的这二个游戏厅老板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张国俊这个人与乡文化站地站长是熟人,又和县文化局的一个小官员是表亲关系。可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不但他交的费用不多。而且平时也很少有人上门检查。没有监督、没有督促的他安全意识非常淡薄,除了门面上买了一张推拉式钢铁防盗门以防小偷外,什么防火、逃生等设备设施都没有,门面里的空间被他利用到了极致。他本身又缺乏必要的安全常识,一条本来就很狭窄的通道还经常摆放一辆破烂地摩托车。
火灾发生后,看到烧死了好多人,胆子不大地张国俊吓怕了。当时不顾一切租车跑了。先在外面躲了几天。然后就跑到了县文化局的那个亲戚家里,询问对策,希望这个亲戚能帮自己一把,心里也做好了投案自首的心理准备,无钱无居所的他那几天在外面混得太苦了。
对于这个棘手问题,这个小官员也是束手无策,只好问计于顶头上司——文化局副局长冯亮。
冯亮当时开口就要这个倒霉的老板投案自首,并要这个小干部告诉王冬至进了公安局不要乱说,最多坐几年牢就会出来。
开始的时候。不只是冯亮,就是李席彬也以为这次火灾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的责任也就是管理不到位而已。接受一下组织的批评,自我检讨一番就可以过关,最多也就是掩人耳目式地处分一下。毕竟冯亮父亲的面子还在。所以当朱贺年宣布对全县娱乐场所进行安全大检查地时候。李席彬还主动要求担任副组长,亲自带队进行检查。一方面可以掌握安全检查的整个形势。另一方面可以找机会私下劝慰那些平时交钱比较多的老板少安毋躁,并承诺等风头一过就让他们正常开业。还有一方面就是利用这次检查对那些死硬分子进行警告,故意不让他们开业或推迟开业时间,即使他们的场所符合安全检查的条件。
问题就出在张国俊身上。本来开游戏厅就没有赚钱,现在家被烧光,听说投案自首之后自己还要坐几年牢,心里一时哪里想得通?就赌气似地跟那个文化局小干部说:“老子是按你们地要求做地,你们说安全,怎么现在不安全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就知道收钱,谁交了钱谁就安全。如果你们当时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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