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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公路白天
刘川和财务经理坐了王律师的车,风驰电掣驶往香山。
第十三集(5)
湖山酒店白天
这家酒店规模不大,号称三星,但刘川他们在酒店大堂没有看到三星的标牌。他们三人正巧把酒店的董事长——一个正要出门的当地农民,堵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王律师:“哎,你是钱董事长吧,我是万和公司的王律师,你还记得我吗?这位是万和公司财务部的孙经理,这个是……”王律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刘川:“这位是我们的司机。”
刘川的年龄、派头,说司机比较合适。要说万和的老板亲自来要这八万元的小账,似乎有点不太真实。
酒店的钱董事长强作笑颜,强作亲热地把王律师一行请到屋里去了。
酒店办公室白天
王律师:“……您看您这工程都完工两年多了,钱到现在都没结清,这也说不过去了。我们公司现在也在清理旧账,实在要不回来的账只能打官司了。打官司对双方都没好处,中国人不像外国人,打官司家常便饭似的,还是协商解决,和气生财比较好,您说对不对?”
钱董事长:“你们万和家具厂这笔账我承认,尽管当时你们家具也确实有质量问题,我们也不提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手头上确实没有现金。现在酒店生意不行,我们每天的现金收入维持日常经营都不够,我都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停业关门了,关了门比开着门还省。”
财务经理:“我们公司财务上也有困难,困难哪家公司都有,但是咱们还是得按合同办事,八万块钱对你们这种企业也不是拿不出来的数……”
钱董事长:“你们再容我们一段时间,现在我们也有好多应收款收不回来,我们也没办法……”
酒店卫生间白天
和酒店老板的交涉进行得相当不易,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时王律师使眼色让刘川出来,拉他到厕所里如此这般地小声商量对策。
王律师:“这么要看来是要不出来了,我看不如答应他,只要今天能够付现,八万元可以减半,付四万就算清了,你看行不行?”
刘川:“行,有四万也行。”
酒店办公室白天
王律师这一招果然很灵,刚才还一毛不拔的酒店老板先是惊问一声:“四万就清?”然后扮着万般无奈的嘴脸,在自己肚子上割肉似的“勉强”点头:“那好,我们用协议定下来,如果今天能签的话,我把这两天收的现金全给你们。”
王律师:“我刚才给我们公司刘总裁打了电话请示了,刘总说湖山饭店是万和家具厂的老客户了,我们吃点亏把双方的历史旧账清了,以后还可以再做生意,对吧?”
酒店董事长:“哎呀,那我们谢谢你们刘总裁了,我们以后酒店还打算扩建,还可以订你们的家具,听说你们万和城搞得很好,什么时候我们去学习学习……”
四万块很快被酒店会计取来了,交到了万和公司财务经理手中。王律师当场写了协议,财务经理刚想让刘川签字,忽而想到他是“司机”,王律师使眼色让她签:“哎,你签吧,回去让刘总再补批一下就行。”
于是财务经理代刘川签了字。
路上白天
回来的路上,刘川不管王律师和财务经理怎么客气,还是把成捆的钱拆开,硬要将钱一分为三。
刘川:“哎,咱们说好了的,这钱一分为三,咱们一人一份。”
财务经理:“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们来办这事是应该的。”
大家争执不下,最后王律师同意,他和财务经理各收了一万,另两万元让刘川无论如何自己拿去。刘川于是也同意了,财务经理这才收了钱,道谢再三。
日用品商店白天
单鹃和小康来到一家商店,小康走近柜台,问:“有硫酸吗?”
服务员:“硫酸?”
小康:“对,烧厕所马桶用的。”
服务员拿出了一桶硫酸液……
小珂家单元房白天
当天下午刘川去找小珂。让小珂带他去了她家寻租的那间单元房。那房子被收拾得整洁干净,夕阳把屋里映照得安详而又温暖。
刘川看着房子,感触万端,他把一万元现金放在桌上,算是租下了小珂家这套两房一厅的房子。
小珂感激地看着刘川:“我们家这房子离你们家这么远,离你奶奶住的医院也不近,你租我这儿,其实并不方便。”
刘川:“我本来,跟我奶奶商量,想出点钱帮你们家买房交上首款的,现在帮不了你这个忙了,那我就租你家的房子吧,反正我得租个房,你这房挺好的,我很喜欢,远点没事,反正我现在还有车呢。”
小珂声音很轻,但发自肺腑:“谢谢你,刘川。”
第十三集(6)
小旅馆白天
在一间阴暗的旅馆房间里,小康和单鹃将买来的硫酸液倒入两只矿泉水瓶中,硫酸液泡沫发出的咝咝声,听上去有点杀气腾腾。
小康点了一根烟说:“咱们可得说好了,这次你可别再临阵变卦了,你不愿意杀他我不逼你,你留了他的命,就不能留他的脸了,那张脸除了能勾引别的女孩,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用!”
单鹃把矿泉水瓶举至眼前,看着泡沫泛滥的硫酸,闷声不语。小康又说:“你得不到的东西,也别留给别人!”
商店黄昏
那天刘川要办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赶到商店为季文竹去买生日礼物。那个价值两万四千多元的IBM手提电脑,终于闪着动人的光泽,摆在了刘川的眼前。
爱博医院外傍晚
天将黑时刘川走进医院大门,在医院对面守候已久的小康、单鹃快步过街,跟进医院。
爱博医院傍晚
单鹃、小康紧随刘川身后,在医院的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曲折前行。刘川拐了一个弯,小康和单鹃从身上取出硫酸瓶子,正要快步上前,却突然发现刘川与一位问路的病人交谈着返身走了回来,单鹃、小康仓促地侧身低头,与刘川擦肩而过,看到刘川为那个病人和他的亲属引路,带他们进入门诊区内,区内病人和医护人员拥挤穿梭,显然无法下手。等刘川回身向住院区走去,小康继续尾随在后,可单鹃却不知为什么没有跟随上来。
小康返身,低声喝问单鹃:“你怎么了,走啊!”
单鹃看着刘川的背影,目光恍惚,她突然转身,向楼外走去。
小康追上单鹃,厉声质问:“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变卦了?”
单鹃不答,忽然泪染双颊。小康恨恨地骂了一声:“妈的,你他妈留着他干什么!”
医院病房外傍晚
刘川来到病房,把已经坚持了一天一夜的小保姆叫了出来,表扬一番后让她拿着刚刚买好的电脑回家睡觉。小保姆临走时刘川在病房外特别嘱咐她:“把电脑拿好了,别摔了。回家一定注意关好门窗,听到有人敲门也别理他,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物业的保安。明天一早早点出来,早点来医院换我,啊。”
刘川说一句小保姆点一下头,点着点着面露奇怪,刘川看不懂她的表情,问:“怎么了?”
小保姆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像奶奶了,这么婆婆妈妈的。”
刘川也笑一下:“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快回去吧。”
刘川家夜
那天晚上小保姆回家以后,关好门窗倒头便睡,睡得很死。她并不知道物业公司从这天晚上开始,在这幢楼里,特别是刘川家所在的楼层加派了保安,在地下车库加人巡逻,在地下车库的入口,也对外来的车辆加强了盘查。
爱博医院外夜
夜深人静,单鹃和小康面含仇怨,将矿泉水瓶中的硫酸倾倒在刘川的汽车上,汽车被烧得烟气升腾……
爱博医院清晨
小保姆一大早就赶到了刘川奶奶的病房,和刘川一起照顾奶奶起床。
爱博医院外清晨
刘川一脸倦意走出住院大楼,走进停车场内。天色还早,车场没人,刘川走到那辆沃尔沃轿车跟前,他突然惊恐地发现他的车子被人砸了。
刘川四面张望,他不知道医院的这个停车场里,有无夜间值班的保安。沃尔沃伤得很重,除了玻璃破裂之外,车身也被淋了硫酸,烧得漆皮翻卷。他那一刻完全呆掉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鼓胀,他还没有辨清自己的情绪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目光就被车头雨刷夹着的一张字条吸住。车头的玻璃虽被钝器击碎,但并未完全脱落崩溃,还托得住一张薄薄的白纸。刘川双手哆嗦着,把那张纸从裂成蜘蛛网的风挡玻璃上取了下来。
字条很脏,只叠了一折,但刘川的手指像冻僵一样,好半天才费力地将它打开。上面的两行黑字,写得非常丑陋,字体粗野,七扭八歪:
“今晚七点,大望钓鱼场,有种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在这两行字的下面,甩着一个更加狠歹歹的大字:单!
刘川的心就在嗓子眼儿里跳,刘川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他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这个世界上惟一和他有仇的,只有单成功和他的妻子女儿!
第十三集(7)
路上白天
刘川把这辆惨不忍睹的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开上了清晨空旷的马路。他把车开到了他租的小珂家那套单元房的路口,车子在那路口停了片刻,又开动起来,开上了来时的马路。
公安局某处外白天
车子开到公安局某处那幢小楼跟前,刘川把车子停下,却犹豫着没有下车。太阳在他发红的眼眸里升起来了,街上拥挤了行色匆匆的人流,每道过往的目光都好奇地在此停留片刻,好奇地看他,也看他这辆伤痕累累、面目丑陋的汽车。
刘川没有下车,车子复又开动起来,驶离了那幢不时有警察进出的小楼。
大望钓鱼场晚上
晚上七点,刘川乘出租车赶到了大望钓鱼场。
他是一个人去的,没带警察。也就是说,这一天的早上,他没有报警。
大望钓鱼场其实只不过是一片土堤缀连的肮脏水塘,水塘相间的空地上,草草地搭了几片苇席围墙和几处塑料凉棚。天色渐暗,钓者无踪,钓场内外,空寂稀声。夜间现身的蚊虫,开始在混沌不清的水面上汹汹聚集,而蚊虫的浮动并未使这片水洼泽国有半点生气飘零。
刘川从钓场毫无设防的大门进去,沿一条泥泞的堤埂长驱直入。除了他疾行的脚步之外,四周听不到一点动静。他走到一块三面环水的平地,突然发力喊了一声:“单鹃!”声音带出的气浪,隐隐折出了回响,回响停息之后,空寂退而复来。
刘川原地不动,张望四周,又喊了一声:“单鹃!”依然无人回应。刘川转身向身后的苇席围墙走了过去,想绕过围墙看个究竟,快到围墙的豁口时却蓦然止步,他似乎刚刚发现豁口处其实早就站着一个人影。夕阳余烬在这一刻迅速变冷,但刘川仍能从那人阴冷无光的轮廓上,认出他的宿敌范小康。
他们之间的距离,长短不过数米;他们之间的空气,已被暮色凝结;他们之间的目光,经历了短促交火,刘川这才抖声发问:“单鹃呢?”
小康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令刘川下意识转身,一个女人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十米之遥的身后。刘川的嗓子在那个刹那突然哑了,他哑着声音问道:“单鹃,是你吗?”
单鹃盯着刘川,她的双眸里,叠现出一串难忘的画面: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刘川在“大富豪”挨打的场面,他被一帮人打得鲜血直流。或许恰是刘川脸上疼痛难忍的样子,唤起了她的情欲和爱心。
接下来她又看到刘川和她一起,在秦水空旷肃杀的街头午夜狂奔;她看到了刘川在海边挖出了那两个硕大的皮箱;她看到刘川开着汽车从他家院门出来的那个瞬间,刘川那张端正的面孔,那双干净的眼睛,那一晃之间给她的感觉,是那么完美。她最后看到的是,是刘川在电脑商场的门外,和季文竹先是亲亲热热后又争争吵吵地买电脑的样子,单鹃眼前最后出现的这幅画面让她怒火中烧,热泪双流。她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流泪,也许仅仅因为刘川敢于孤身至此,而没有把警察带来。
刘川见到单鹃,并没有责问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对过去的一切做出解释,他说:“单鹃,我来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应该找个工作,或者出来上学。你应该趁年轻多学点知识,哪怕就学一门专长。我可以帮你!”
小康打断刘川的表白:“你要帮她,好啊!我们知道你很有钱。单鹃要是上学你打算出多少钱,钱你带了吗?”
刘川:“钱我今天没带,不过单鹃如果肯学,我一定把钱备好,我先出两万块钱吧,足够一年的学费了。”
小康冷笑:“两万?我看你们家富得满地流油,你住那么气派的房子,开那么气派的车子,两万你也说得出口!”
刘川:“我现在手里没有现钱,两万我已经很尽力了。”
小康:“那好,什么时候交钱,你说个日子吧。”
刘川:“明天吧,明天还在这个地方,还是这个时间,明天我一定把钱带来。”
小康:“好,明天,不见不散。”
刘川看看单鹃,说了声:“明天见。”
刘川转身要走,不料单鹃突然开口,她用哭腔叫住了刘川:“刘川!”
刘川站住。
单鹃的声音因为抽泣而变得急促和断续,也变得嘶哑,那种嘶哑道出了她痛极而鸣的心声:“刘川,我不要钱,我要我爸爸!”
刘川沉默半天,才说:“你爸爸,我没法还你了。”
单鹃泣不成声:“我……我那么……那么爱你,可你,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哀鸣凭空掠过,单鹃转身跑开,她的身影被随即笼罩过来的夜幕迅速收走,连回声都未停留片刻。
刘川刚刚回落下去的心跳,被这声嘶鸣重新拉到喉头。此时镇定自若的似乎惟有小康,他望着单鹃跑远的背影冷冷地笑笑,随后转脸冲刘川平静地说道:“明天这个时候,你拿钱来吧,先交两万!什么时候你交满十万,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刘川家白天
万和公司的总办主任雇来一些工人,把刘川家的字画、吊灯、摆设、家具,一一拆卸下来,归类打包,刘川木然地看着工人们在各屋之间穿梭忙碌,他的家,转眼间已经面目全非。
王律师带来的人也在分头查看各类东西,那些人的制服上,印着龙德拍卖公司的字样。
刘川家夜
夜深人静,刘川和衣躺在沙发上,夜不能寐,四周堆着等待拍卖的东西,整幢公寓几乎像个凌乱不堪的仓库。
刘川家清晨
刘川不知半夜几点才倦极而眠,当第一道阳光射进客厅的时候,他疲倦地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子。满眼狼藉不堪,刘川沉默无言。
爱博医院白天
刘川赶到医院时早已过了医生查房的时间,但他一走出电梯还是感觉走廊里的气氛过于混乱,不知哪个病房传出不同寻常的喧嚷,喧嚷中还搀杂着奔跑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刘川边走边向前方张望,但这种度身事外的张望很快代之以莫名的紧张,因为他突然在这片喧嚷中听到了小保姆反常的哭声。那哭声让他的心跳和脚步同时加速,在奶奶的病房门口,他看到一群医生护士推着一张担架车急急地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他家的小保姆抹着眼泪跟着担架一路小跑,他不用看也知道担架上躺的那人就是奶奶。
刘川冲过来呼唤奶奶,但奶奶未及答言便被推进一间闲人免进的抢救室内。好在他随着担架车奔跑的数米已经看清奶奶的神智尚属清醒,医生也适时地过来安慰了他们:“不要紧不要紧,她就是摔了一下,我们需要做一做检查。”
刘川转脸问小保姆:“奶奶是怎么摔的?”
小保姆惊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才,刚才,来了个女的,进来就冲奶奶吼,奶奶正要下床,让她一吓,就摔了……”
刘川喝问:“什么女的,她去哪儿了?”
小保姆说:“刚跑了,你来以前刚从楼梯那儿跑了。”
刘川没等她说完就顺着小保姆手指的方向追了出去,他在楼梯上连级跳跃,追出了住院大楼。
《阳光像花一样绽放》第十四集
路上白天
刘川追出医院大门时终于看到了单鹃一晃的背影。那背影正钻进一辆出租汽车,那车子随即起步开动。刘川也抢了一辆出租车拼命追去,转了两条街后他发现单鹃的车还是朝大望路的方向逶迤,于是他远远地尾随在后,跟过四环路又到大望路,前面的车子在一个小巷的巷口停了下来,单鹃下车匆匆走进巷子。刘川扔下车钱快步跟进。
居民院白天
刘川在追上单鹃之前单鹃已走进一个大院,他追进大院时单鹃恰正走进一间小屋,刘川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未料和另一个走出屋门的女人撞了个满怀。他马上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单成功的老婆,他曾经认她当过“干妈”,撞上“干妈”让刘川下意识地怔住了脚步,那片刻的怔忡让他迟疑是否该礼貌地叫声干妈或者阿姨,他张了口还没想好该叫什么,脸上已经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掌。他没料一个半老的女人手上能有偌大力量,那一掌打得他几乎坐在了地上。那一掌也把刘川打得清醒起来,让他意识到他早已没有什么“干妈”,单鹃也早已不是那个含情脉脉的“干姐”。她们和他早已结下杀父杀夫之仇,他们之间早已不共戴天!
刘川不再去想该怎么称呼这位怒气冲冲的妇人,他架起胳膊用力挡住她抡上来的第二巴掌,同时理直气壮地放开声音,扒着门框向屋里高声叫喊:“单鹃!单鹃!你出来!你出来!”
单鹃没有出来,刘川却被单鹃的母亲连抓带咬地轰离了屋门。刘川站在门口就是不走,还在徒劳地试图把单鹃喊出来理论。
“单鹃!你有种你出来,你有种你就找我,你别欺负我们家里人!”
单鹃仍然没有露面,甚至没有应声,刘川不知道她是理屈词穷还是正在满屋找菜刀准备拼命。按单鹃的个性分析当属后者,可随后冲出来的并不是单鹃和菜刀,而依然是她那个脾气更坏的母亲。那女人手上端着一大盆刚刚刷完鞋子的发黑的皂水,随着一声“去你的吧”叫骂,没头没脸地朝刘川兜头一泼。刘川没有防备,只听哗的一声,浑身上下顿时全是臭鞋的胶皮味和洗衣粉晶亮的泡沫。
这是一个外来打工者聚居的大杂院,他们的叫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们有男有女地围拢上来,向单鹃的母亲仗义相问。那些邻居个个模样粗鲁,表情凶狠,目光敌视,恶语相激,听信了单鹃母亲一面之词的叫骂,全都同仇敌忾地怒目刘川。这种地方,这些人群,对刘川来说,隔膜而又生疏,让他顿感势单力薄,他连连后退几步,然后带着满身的皂沫和异臭,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地落荒而逃。
公安局某处外白天
刘川没有逃回医院,他直接打车去了公安局某处,去了景科长他们多次向他交代任务的那个小楼。
公安局某处白天
配合景科长一起侦办单成功案件的北京刑警老梁还记得刘川,态度还算关切,反应也还积极,不仅认真地听了刘川陈述的情况,而且,还立即随刘川一起去了大望路管片的公安派出所。当然,去之前他们让刘川洗了澡,并且给他换了衣服。
居民院白天
当天中午,派出所的几个民警乘警车来到那个居民大院,从小屋里叫出了单鹃和她的母亲。
警察:“你是叫单鹃吗?”
单鹃:“对。”
警察:“她是你什么人?”
单鹃:“她是我妈。”
警察出示了传唤证:“你们涉嫌违反治安条例,现在依法对你们进行传唤,现在你们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单鹃母亲:“我们不去!我们又没犯法,我们不去!”
警察:“我们是依法传唤,你们如果不去,本身就是违法。”
单鹃:“妈,走,咱们去就去,咱们没犯法不怕他们!”
派出所白天
警察在派出所的一间屋里对单鹃母女进行了讯问和训诫。从窗外能听见单鹃母女都在大声辩解,警察也在大声教育。一个警察走到老梁和刘川待的另一间屋子,向他们通报了情况。
派出所民警:“我们问了问情况,也对她们进行了训诫和教育,不过,她们对毁车、毁门、断电这些事都不承认。单鹃倒是承认她早上去医院找过刘川的奶奶,但咬定自己并没动手,刘川的奶奶是自己摔的。以目前这个情况看,我们除了这么训诫几句,恐怕很难做出其他处置。”
刘川说:“他们毁了我的车,车还摆在那儿没修呢,你们可以去看,还毁了我们家的配电箱、门锁,物业公司的人都知道,都看见了,都可以做证。”
第十四集(2)
民警说:“我们打电话问过了,这些情况你们那边派出所的人也都去现场看过,事情是有,但不能认定到底是谁干的。当初以为是你的熟人恶作剧,现场勘查也没有找到证据认定就是她们。”
刘川说:“她今天去医院吓我奶奶总有证据吧?我们家保姆和医生护士都看见了!”
民警说:“没错,她很聪明,她知道医院有很多人都看见她了,所以这件事她没有否认。可这件事本身并不构成犯罪,连治安处罚都很勉强。”
刘川争辩说:“怎么勉强?她年纪轻轻去欺负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老太太,造成老太太受伤,这一条就可以拘她几天!”
民警说:“她和老太太毫无关系,可跟你却有关系。”
刘川几乎是在质问民警:“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说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派出所民警沉默了片刻,看一眼市局某处的老梁,说:“你是她过去的男朋友吧?”
刘川一下哑了,不知是恼是羞,他恼羞成怒地说不出话来。
老梁马上替刘川解释:“男朋友肯定不是,这我们都知道,我们都了解。”
派出所的民警转向老梁,似乎老梁才是关键要说服的对象:“可她一口咬定是,她说她是刚刚被他甩了,所以追到北京来和他讲理的。她母亲也说是。当然,她母亲的话比较难听……”
刘川:“她说什么?她说什么!”
派出所民警迟疑了一下,面向老梁答道:“说他把她女儿玩腻了又把她甩了……”
刘川气得面色发青。
派出所民警的分析似也不无道理,至少市局的老梁显然被他说服。民警说:“她们的话我们可以不信,但她们的把柄咱们目前没有抓住,尽管她们有嫌疑,尽管她去医院向老太太大喊大叫有些过分,但她一口咬定是你的女朋友,这事就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恋爱纠纷了,这种纠纷咱们公安机关很难施以处罚;即便可以对她们施以治安处罚,但处罚的结果只能激化矛盾,反而不利于今后解决问题。把这种人逼急了要想找碴儿报复,你就是再加防备也是防不胜防,说不定以后会麻烦不断。”
老梁听罢,无话。刘川也无话。
路上白天
从派出所出来,在车上,刘川心情郁闷,他万没想到老梁居然沉吟一下,斟酌着词句率先开口:“刘川,这事你跟我们可必须实话实说,你把情况讲清了,下一步再出什么事我们才好帮你。你在秦水那段时间,是不是一直跟单成功住在一起?”
刘川说:“啊,我和他住在一起,怎么了?”
老梁:“那就是说,跟单鹃也住在一起?”
刘川:“对。我跟他们一家住在一个院里。”
老梁:“你和单鹃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没有?我们也不是外人,你要有过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今后再有事情我们好知道该怎么办。”
刘川不说话,转头看窗外,他一脸的愤懑无处可诉,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的沉默让老梁以为刘川心里有愧,以为自己不幸言中,不由出声地叹了口气,停了少顷,才皱眉问道:“到底到什么程度了你们?”
刘川转过脸,爆发似的吼道:“什么程度都没有!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老梁被他吼愣了,从刘川发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的激动,老梁马上点头安抚道:“噢,我想也不会有,这我们一直都相信。”
老梁这么安抚,刘川心里依然火冒三丈:“你们干刑警这行的我还不知道吗,疑心最重,鬼知道你们真信还是假信!”
老梁:“你既然这么说,我们当然就这么信。现在的问题不是谁信不信,下一步怎么办才是正题。”
刘川沉默下来,老梁也想了想,再次开口:“既然现在不好处理她们,我也是建议你换个地方住,最好把你奶奶也换个医院,让单鹃她们找不到你们,这恐怕是目前最简便的解决办法了,你说呢。”
刘川说:“我换地方住倒还好办,而且我已经租了一套房子了。可我奶奶换医院就不那么简单了,她两次发病都在那家医院治的,效果还可以,要是换了医院,万一新的医生对情况不熟治不到位怎么办呀?再说我奶奶毕竟七十多了,老人的心态,肯定不愿意折腾。”
老梁也知道换不换医院确实两难,于是对刘川表示:“那这样吧,我们回去也再研究研究,你自己也再考虑考虑。我们回头再把这些情况向东照市公安局通报一下,单成功的案子是他们主办的,这些情况怎么处理,估计他们也会有个意见。”
第十四集(3)
爱博医院白天
老梁用车子把刘川送到医院,又跟进去看了看刘川的奶奶。找医生问了情况,医生介绍:“上午病人经过检查,发现膝盖处有一块软骨骨折,腿上已经打了石膏,问题不是太大了,以后自己能长好。”
老梁:“好,那谢谢你们了。噢,你们医院保卫处在哪儿?我想找他们谈点事。”
医生说:“保卫处在前边那个楼里,你到前面一问就行。”
老梁找医院保卫处去了,刘川来到病房,小保姆还守在这里,已经趴在一边睡了。刘川站在床前,看着奶奶熟睡的样子,心中无比烦乱。
刘川家白天
刘川在卫生间洗手时接了景科长打来的电话。
刘川:“景科长,啊,那事北京公安局的老梁帮我找了派出所了……情况老梁都跟你说了吧……对,我奶奶那医院的保卫处老梁也去打了招呼了……这两天没再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这边就不打算住了,我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处理了……医院那边应该没事吧……你现在在东照吗……你在西安?啊,你在西安出差……我知道,行,有问题我会找老梁的。好,谢谢啊,再见。”
刘川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卫生间走出来,走进客厅,又走进书房,客厅和书房以及其他房间里,拍卖公司的人正在清点东西,制作清单,王律师也来帮忙张罗。小珂也来了,在书房里登记一份物品清单。
小珂见刘川走进书房,笑着说:“我可知道什么叫败家值万贯了!你们家东西也太多了!”
刘川说:“多吗?”
小珂叹道:“这么大的一个家就让你给败了,甭说你了,我都心疼。笨!”
刘川红着脸辩解:“我奶奶人老眼花乱签合同,怎么赖我!”停了一下,又说,“她这么大岁数了,我也没法赖她。”
刘川看了看小珂做的登记表,说:“你做的这个登记表真细,比拍卖公司做的还细呢。”但刘川看到小珂正准备登记那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连忙把这台电脑从登记表中划掉了,他对小珂说:“这个不卖。”
小珂说:“你要暂时不用不如卖了,电脑这东西降价最快,现在这个型号还比较新,还能卖出价钱来,用不了半年一有新品出来,它立马就不值钱了。笨!”
刘川说:“这个我有用,我马上要送人的。”
小珂说:“哟,这么重的礼,你要送谁呀?”
刘川不吭声了,没说要送谁。小珂看他这副模样,马上心领神会地笑了:“啊,我知道你要送谁了,那就留着吧。”
刘川愣了一下,看出小珂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暧昧。他磕巴了一下,忍不住追问:“我送谁?”
小珂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你送谁?”
刘川脸红了,说:“你说。”
小珂说:“你都不想说,我干吗非要说?”小珂想了想,又说,“你要送一个你不想让我说的人。”
刘川不响了,他从桌上抱起了那台电脑,走出了书房。小珂一动不动地坐在写字台前,一动不动。
拍卖会白天
拍卖会选在了一个公休的周末,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会场并未坐满,但因为价格放得很低,刘川家的大部分东西都拍出去了。
拍卖公司白天
王律师、刘川与拍卖公司结算钱款。
拍卖人员:“这次拍卖的平均成交价虽然不是很高,但成交率还是比较高的。而且不管怎么说,这次咱们收的全是现金。除去支付我们公司的费用还有律师的费用之外,还剩下三十四万两千八百元,你看我们是怎么付给你,你有个人现金账户吗?”
刘川:“你们给我存个存折吧。另外,我现在得先拿五万块现金给医院。我奶奶住院时我付的钱,连吃带住带治疗带这次摔伤的手术花得差不多了。”
医院财务室白天
到医院交完了钱,走出财务室,刘川心里终于有了多日不曾有过的一份轻松。
小珂家单元房白天
刘川离开医院后先去了他租下的小珂家的那套房子,房子已经布置妥当,收拾干净,虽然和他从小住惯的豪宅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刘川此时此刻的心态上,却是个既安全又干净的理想的小窝。
小珂的母亲还在收拾着屋子,刘川说:“不用擦了阿姨,挺干净的了。”
小珂母亲:“我们这地方和你家肯定不能比,但阿姨保证干净。你什么时候住过来呀?”
第十四集(4)
刘川:“阿姨,今天晚上我们家的小保姆就要住过来了,明天一早我从医院回来,也要回这儿睡觉。”
小珂母亲:“好啊,你们住在这儿,自己不开伙的话,就到阿姨那边去吃饭。挺近的。你现在饿了吗?现在到阿姨那儿去,阿姨给你做。”
刘川:“不用了阿姨。我得赶快回我家去取一趟东西,我女朋友明天过生日,我给她准备的礼物还放在那边呢。”
小珂母亲愣了一下:“你女朋友?你都有女朋友了呀?”
刘川:“有啊,哪天我带她来给您看好不好?”
小珂母亲:“啊……好,好……”
刘川行色匆匆,小珂母亲想起什么,神色茫然地追问了一句:“哎,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刘川已经走出门去,回头说:“她是个演员。”
小珂母亲哑然若失地站在屋里,自语道:“演员?”
路上白天
在回家的路上,刘川拨了季文竹的电话。
刘川:“文竹,明天你打算怎么安排呀?明天,明天什么日子你忘啦?”
剧组白天
季文竹正与导演在一起谈着什么,接了刘川的电话:“什么日子,明天是什么节吧?”
刘川:“什么节呀,明天你生日。”
季文竹:“我生日,我生日我当然记得了,不过我明天有戏。”
路上白天
刘川:“那明天晚上你没事吧,明天晚上咱们俩一块儿吃饭。我几点去接你?”
季文竹:“对了,我想起来了,明天晚上我们导演也要给我过生日,跟我约好了。”
刘川:“导演?我不是早说要给你过生日吗,而且我跟你亲还是导演跟你亲呀?”
剧组白天
季文竹从导演身边走开,小声说:“我不是为了事业吗,我得和导演搞好关系,咱们中午吃吧,中午我可以出来。”
刘川无奈,耽了半天只好妥协:“……那中午我到那儿找你。”
季文竹在电话里撒娇地说:“到我家吧,哎,我过生日你送我什么呀?”
刘川说:“送生日卡呗。”
季文竹叫道:“噢,光送生日卡呀?”
刘川说:“嫌礼太轻啊?礼轻情义重嘛。”
季文竹说:“啊,无所谓,你送什么我拿什么。”
路上白天
刘川:“好,那明天你等着。”
挂了季文竹的电话,刘川的兴致重新好起来了,乘车往家里赶去。沃尔沃不能开了,他也没有坐出租车,为了省钱,他是坐公共汽车回家来的。他从小到大,奇#書*网收集整理印象中只有刚去“美丽屋”上班那些日子,为了伪装的需要,才坐过几天公共汽车。此时此刻,挤在前胸贴后背的乘客中间,刘川并不沮丧,他的心情已连续多日不像今天这么晴朗。
刘川家白天
刘川回到家里,他用钥匙开门时发现门是虚掩的,他疑惑地推开门,惊异地发现他家那幢家具已经大部搬空的房子,显然又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劫。房子大门被人撬开了,屋内狼藉不堪,镶在墙上的镜子、拆不走的浴缸、没卖掉的家具、没卸下的吊灯……还有那台手提电脑,全都被砸得乱七八糟!
刘川步履僵滞,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他是在卧房的地板上,看到那台面目全非的电脑的。他目瞪口呆地走近那台电脑,他对明天生日聚会的精彩设计,对未来生活的美满理想,也像这台被砸烂的电脑一样,刹那间变得七零八落。
刘川家白天
这一回公安局真的重视了。
分局刑警队至少来了两辆警车,对洗劫的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据一位痕迹专家向带队的刑警队长报告,现场采集到了几个鞋印,但有点模糊,而且未能采到一枚指纹,说明作案者在疯狂砸抢的同时,还是很理智地戴上了手套。
第十四集(5)
单鹃居住的大杂院晚上
刑警们在现场勘查的同时,派人赶到了大望路单鹃母女的住处,但发现,那间小屋屋门紧锁,单鹃和她母亲不知去向。向围观过来的几位邻居打听,邻居们个个摇头不知。
刘川家晚上
万和公司的总办主任带了两个人赶来料理残局,并和王律师通了电话。从通话中可以听出,王律师有事在忙,不打算过来了。小珂闻讯赶来时,警察们已经走了。小珂看到刘川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发呆地看着他面前摆着的那台砸毁的手提电脑。
小珂蹲下来,她想拿起那台电脑,但电脑的零件马上破碎零星地掉落下来。
季文竹家外晚上
季文竹乘导演的汽车回家,在楼门口与导演告别:“再见导演。”
导演从车的后座拿了一只电脑包,说:“哎,别忘了这个。”他把包递给季文竹,又说:“明天下午有你一场戏,你两点半到就行。”
季文竹应了一声,导演又说:“还有,别忘了明天晚上给你过生日啊。”
季文竹:“谢谢导演,那明天见。”
导演:“明天见。”
季文竹家晚上
季文竹上楼,惊讶地发现她家门口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喝得半醉的庞建东。
季文竹:“建东,你怎么在这儿?你,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庞建东口齿不清地:“文竹,我,我来找你好几次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我想你……”
季文竹:“你不是不喝酒吗,你怎么来的,你喝多了你不回家到我这儿干什么来呀?”
季文竹一边抱怨一边开门,然后把醉歪歪的庞建东扶起来,扶进了屋子。庞建东一进屋就呕吐起来,吐得痛苦不堪。季文竹把他扶到沙发上,拿毛巾帮他清洁,拿热水给他喝下。庞建东全身无力,思维迟钝,他拉着季文竹的手说:“文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建东……”
季文竹:“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建东,我看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你是谁呀?”
庞建东喃喃地:“我知道,我是建东,你是文竹,我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吓了一跳,嘿嘿嘿……”
季文竹见他神志不清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季文竹家白天
刘川来到季文竹家。
刘川敲门时季文竹还没起床,她给他开了门后就又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刘川坐在她的床前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季文竹笑着用一只脚在被窝里踢他:“哎,你给我买的生日卡呢?”
刘川愣了:“生日卡?”
季文竹:“拿来我看看,你都给我写了什么?”
刘川愣了半天才喃喃地说:“操,我他妈忘买了。”
季文竹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忘了。”
刘川说:“我们家昨天晚上让人给撬了,东西都给砸了。我本来给你买了一台电脑,就是你要的那种……”
季文竹半惊不惊地看他:“你们家给人撬了?你不是编故事吧。”
刘川说:“你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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