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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坐到了第二监狱,当我下车看到监狱在家的领导都出大门来迎接时,终于理解了祈文芳刚才对我冷笑的意味,虽然高元林副书记已经卸任,但余威尚在。
丁监狱长上前与祈文芳非常礼貌地握手寒暄,尊称她为祈书记,然后表情严肃地扫了我一眼。我毫不犹豫地插了一嘴,我说:“丁狱,您托付我的事,我都办到了!”
言下之意是高夫人是我给你带来的,目的是完成你让我配合做高煜工作的嘱托。我知道他在监狱管理局的提拔曾被压制,他一直对高元林颇有想法,而且曾把这种情绪带给我。现在二狱领导对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无以为报,在任何时候,都不想和丁狱再有什么误会了。
《女特警—为你钟情》48(1)
祈文芳被隆重安排与儿子会见,母子见面共计半小时,具体情形我一点也不知道,只看到她从接待室出来时,凤目红肿,面沉如水,叫人都不忍心看。
她一眼也不看我,却向等候在外面的丁监狱长道:“小丁,高煜还想见见施慧!”
丁监狱长正在听我讲述昨夜的事情,和我一起分析其中的蹊跷,这时起身满口应道:“可以可以,小施你去吧!”
我一个人走进接见室,发现管教远远地站在门口并不靠近,看来此次高煜母子的会见,是搞了特殊化的,连规定的监听都没有实行。说实在的,我并不认为这是丁狱他们在搞特殊化,毕竟高元林已经不在领导岗位上了。我倒很佩服丁监狱长能做出这样的安排,他曾说过他反感落井下石的小人,那么今天他对高家母子的做法,确实称得上是以德报怨了。
玻璃幕墙后的高煜,仍旧穿着昨天的囚服,他用起立迎接我的到来,我们同时坐下抓起对讲电话时,我看见他眼眶也是红的,他表情诚挚,声音低沉:“施慧,谢谢你!”
我疲惫地点点头,我觉得他确实应该谢我,昨天我为完成他的委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今天终于促成了他们母子的相见,也算是初步尽到了朋友的责任。到那个时候,我已经确信他的案件存在反法,那么下一步,他应该上诉了。丁监狱长方才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我对他说:“高煜,凌敏出了车祸,现在已经被医院宣布脑死亡。”
他马上问:“哦?怎么发生的?”
“他家人说凌敏又找了工作,一个月前开着公司的车,撞上一辆载重卡车,就……!”
很奇怪,这件令我和小婉这些外人都痛惜不已的惨祸,高煜的反应却近乎麻木,他只点点头就再不说话。
我接着说:“这样一来,那账目和资料找不到了,她的家人根本不配合……”
他竖起手不让我再说下去,然后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我决心再刺激他一下,就说:“高煜,昨天我去探望凌敏后,在医院遭到一群人的围攻,他们是有预谋的……”
他猛然抬头,上下看着我:“哎呀,施慧你没事吧?”
我不想让他太过担心,赶紧摇头:“我没事,他们打不过我,只是连累小婉和她的一个朋友,受了惊吓。”
高煜的脸急剧抽动起来,半天才镇定下来,咬着牙语意坚定地对我说:“施慧,我心里有数!等半年后我出去,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看着他:“高煜,如果你真是冤枉的,应该现在就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眼镜后那双睿智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脸上急现一抹冷笑,这个笑让他显得阴森冷郁,接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据方才丁狱和田队的描述,高煜入狱后情绪一直低沉压抑,自从与我见面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变化莫测。这是他第一次坦露真实心理,也是惟一的一次,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头脑简单心思单纯的我,我只顾想促成他上诉,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对高煜,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经历昨晚的遭遇,我对他的冤情越来越深信不疑。我也实在看不得他再穿这身囚服沉郁无助地坐在我面前,我总能记起我坐在轮椅上,看见他身着大律师服,激情挥洒法庭的那份明朗俊逸,那才是他应有的生存状态!我承认我这时已经对他有了一份潜在的感情,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让他变回原身,变回那个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律师高煜。
按理说我也是与罪犯打过交道的人,可我的单纯也恰恰与我在部队的经历有关,我当特警时,接触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力量型罪犯,从未真正见识过所谓高智商犯罪,根本无法理解现代高智能犯罪的错综复杂和善恶莫测。实际上高煜的心智和法律能力都非同凡响,很多法律行家都难以企及,那时的高煜已然对什么都了若指掌,只是把一切仇恨都深深积压在心底。这个仇恨是如此刻骨,带来的后果是那样残酷,让我每每想起就追悔莫及,可我也知道即便施慧有能力洞悉一切,在现实面前也是无力回天。
一个人的意志力有多强,只有天知道!
我仍在苦苦劝说:“高煜我觉得你应该抓紧时间上诉,让公安机关介入案件调查。我刚才和监狱长初步探讨了你的案情,他说只要你愿意,可以马上提请上诉!”
高煜哑然失笑,笑容中竟带了些他母亲的味道:“监狱长?那个姓丁的?上诉的程序我比他懂!”
《女特警—为你钟情》48(2)
“那你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我真急了,手按理石台面站起来:“高煜我真搞不懂你,你都在想什么?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找回清白吗?”
高煜隔了玻璃单掌下压:“施慧你别急你坐下,谢谢你相信我的清白。可是,做为一名深谙法律的律师,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连连摇头:“高煜,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我总是听不明白你的话,高煜你知道我很笨……”
高煜再度摇头打断了我的话,之后竟然微笑起来,仿佛我一着急反倒叫他变轻松,他笑着说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不想你一来就为我的案子操心难过,咱们说点别的吧。
他主动换了话题:“对了,你刚才提莫小婉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和刘春怎么样了?”
我的脑子转得没他快,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亏你还惦记这事呢!他们俩打过年就没见过面,现在小婉已经不提他了,大概死心了。”
“唉,小婉那女孩多好,刘春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呢?”
提起刘春我也不由笑了,因为如今我天天开出租,免不了和交警打交道,总是觉得或许有天能和他当街撞上,我就笑道:“高煜,刘春现在可能当上交警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他眼神有些不对,也没多想继续笑道:“春天时,为了他和小婉的事,我叫姨妈逼着去过一趟他家,结果听说他正在投考公务员……”
高煜连连摇头:“不不不,刘春最后一份工是在东辰公司!是我逼着他在那儿做了三个月的电脑主管,郑子良特别看重他,给他开的奖金都是副总级的,已经准备给他开年薪了。四月份时他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我听说了给他办过一顿送行酒,他神秘兮兮说要离开省城一段时间,到外面去发展。你说那个交警他肯定没考上,考上他也不能去。我太了解他了,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当交警!他人虽然聪明但不定性,在哪儿都呆不长。”
话题就这样绕到了东辰公司上面,高煜说得丝毫不动声色,我自然也毫无感觉,只是说:“是啊,你们是好朋友,他要是知道你出了事,早来看你了,不可能一点信没有!”
高煜突然神色紧张,向我左右摆手:“施慧,你记着,如果见了原来那些朋友,千万千万不要提我的事。包括你认识的刘春、小婉、郑子良他们,施慧你能答应我吗?”
我怔怔地点点头,不理解他在紧张什么,我想也就是我这样消息封闭与世隔绝的人,才会不知道朋友出事,他在社会上交朋好友混得那样开,一朝出事,正源又跟着倒闭,怕是已经人人皆知,还轮到我去广而告之?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苦笑道:“施慧,我已如此,让我保留一点点自尊好不好。你是我惟一喜欢过的女孩,我很难想象你和别人议论我的情形。”
我恍然大悟,眼眶突然又有了一种热热的感觉,我们就那样隔着厚厚的玻璃对视了一霎,然后我低下头来。这是他第三次当面说出对我的倾慕,我不知为什么,竟然比头两次都不知所措。
正好这时管教看着表慢慢踱了过来,我知道时间快到了,赶紧说:“高煜,阿姨也来了,你托我办的事都办完了。下次再来看你,得在探视时间了。”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也加快了语速:“施慧,我妈没为难你吧?”
我已经准备站起来,不想议论这个话题,只简单说:“没有。”
他看出我脸色不豫,不由苦笑:“我妈的脾气我知道,她刚才把我骂得体无完肤,对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听了复又坐下来:“怎么阿姨不答应你的事吗?”
他摇头:“我给你的账号是我注册的一家实业公司,是我倾注心血的一项刚开始的事业,也是我明年出狱惟一的希望。我很想继续经营这个公司,可家里不理解我,刚才我妈还把我教训了一顿。唉,不说了!就这样吧!”
我盯着他问:“必须得二十万吗?”
他自悔长叹:“我真作孽呀,我正源的品牌价值百万都不止,现在却要为区区二十万烦恼。二十万是这个公司能继续合理合法存在的基本条件,施慧不说了,这些你不明白的。”
我再没说什么,目送着他黯然起身,低着头叫管教给押了出去,临出门时,他止步回头,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他那特有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让我心中翻江蹈海。
《女特警—为你钟情》48(3)
回城路上,祈文芳沉着脸仍是不理人,我也不主动说话,司机开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气氛有点压抑,就笑着请示:“祈姨,咱们放放音乐行不行?”
祈文芳挑剔道:“最好别放流行乐,你知道我只听老歌。”
司机机灵地说:“有京剧有京剧,梅兰芳的《贵妃醉酒》,方荣翔的《打龙袍》,都给您留着呢。”
于是小车里鸣锣响板慢悠悠唱起了四平调,祈文芳轻轻击节闭目欣赏,这本来是个休息的好机会,我心里有事反倒睡不着了,就从后侧看着她。可能是刚刚哭过,她眼皮还有些浮肿,但从挺直的腰身和优雅的容颜,还能看出那股独特的艺术气质来。
她可能发觉我在观察她,突然转头笑了一下,问:“小施,老二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终于等到她开口,忍了半天的话脱口而出:“阿姨,你为什么不帮高煜,他很需要那笔钱,您不想他出来后有个事业基础吗?”
猛然间祈文芳做了个很大幅度的动作,她将整个身体在副驾驶座上全调转过来冲向我,用一种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我,既不是轻视也不是生气,我实在弄不清她眼神的意思,也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回转过去,吩咐司机关上音响,一字一句地说:“施慧,我告诉你,打小儿起,我家老高就对老二下过这样一个定义,他说这个小儿子呀,就是个阴谋家!”
她又停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这个当妈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了,你自个儿掂量吧!”
我气得不行,心道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母亲,面如桃花心若蛇蝎,真是铁石心肠到家了!正好这会儿我的手机唱起那首铿锵玫瑰,让我没有再讲出什么不礼貌的话来,我从后面一边瞪着她的背影一边接通了手机,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施慧你好,我是徐亮!”
《女特警—为你钟情》49(1)
市公安局后院。我坐在一台九成新的富康车里面,转着方向盘,试着手刹,看着临时给我配用的出租车,这是台货真价实的出租,风挡下固定着新式计价器,也不知道刑警大队从哪弄来的。
徐亮一直没露面,是刑警大队的警察安排我上这辆车的,之前发给我一个临时协警员的压塑卡,还有一张油票。他们告诉我晚上七时才开始行动,一会儿徐警长来布置任务。我发动车子开启空调,然后静静地坐在车中,看着大院里警察们忙忙碌碌地出出进进,体味着一点点临战的气氛,心跳有些异常,这种久违了的振奋感觉,让我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身心俱惫。
徐亮显然是今晚行动的指挥之一,他从一辆汽车上匆匆下来,叫警察引到我的车前,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时,还在用毛巾擦着汗,和我握手也气喘吁吁:“你好你好,我刚在指挥中心开完会。施慧,今天找你找得有点急啊,本来是想后天才开始行动的。可据北京公安大学请来的犯罪心理专家推测,罪犯作案的时间多数集中于雨夜,而今天晚上正好天气预报说将有一场中到大雨,所以我们和指挥中心商量一下,提前开始蹲守行动。”
我理解地点着头,听他不歇气地说下去:“简单讲一下今天晚上的任务和线路,我们从晚上七点开始,主要在大兴路到铁东区这一片地区守候,因为这是罪犯频繁出没的区域。记住,载客目标只是单身男性乘客,其他可以用你手中的证件拒载。”
徐亮一挥手,有警察拉开车门,礼貌地请我让一下,把一副耳机麻利地插入仪表盘下,然后交给我示意让我戴上。我戴上后内行地伸手去摸音响下边,那里果然用胶带缠了一只对讲机。警察对我说:“你好!这是一部对讲机,你这部车是十号线,频道已经事先调好,我现在教你怎么用。你戴上这副耳机,上边有音量调节……”
我摆手制止了他,我已经看出这种通讯工具还是我在部队时用过的那种,就说:“我会用!”
徐亮在一旁赞赏地伸出大拇指:“太好了,找你找对了!施慧,今天晚上我们大队共有十几台车在这个地段同时行动,女同志只有你和另外一位市局刑侦科的刑警。我今天就跟你这台车了,你看好了,我的车是后面那辆神风越野,我们保持两三百米的车距,随时保持联络……”
他显得很忙,没说完就开始接听手机,又抽空再向外挥手,车门处又出现一个着装的年轻警花,好奇地探头看我,单手还敬个礼:“协警同志你好,这是一套防护服,还有隐形护颈,请你戴上!”
我看都没看,自信地拒绝道:“谢谢,我不用!”
警花为难地看着我又看看徐亮,这时徐亮已经接完电话,示意她放入车内,然后对我说:“新式防护服,科技新产品,局里也是第一次用,数量有限只发给女同志……”
他的手机再度打断他,接完电话后,他看我只笑不吭声儿,也评论道:“这玩艺也不知道谁发明的,真不是三伏天戴的,套在脖子上还不得起痱子。”
我开起玩笑:“你要是真紧张,还不如给我发只枪!”
他也笑了:“施慧,我们刑警队既然征用你了,就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我知道你是特警出身,但也千万不要大意,这个罪犯杀人的特点是用短刀割喉部动脉,每次的手法都准确凶狠,做好预防还是必要的。”
临下车,他又补充一句:“这车你白天先用着,蹲守时间初步定是半个月!”
晚饭就在公安局食堂吃的,到了六点多钟,果然天降中雨,我驾车在铁东一带沿着大街小巷梳理般地徘徊。因为是雨夜,打车的人很多。我坚守原则,多一人不停,有女生绕行,这样霸气十足地开了两个钟点,身后骂声一片,我心道这辆出租车的车牌也不知是谁的,今天出租车管理中心的举报肯定爆满了。
每上来一个单身男士,我都要注意地观察一番,虽然我艺高人胆大,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但对偷袭者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我很自信对这类罪犯的敏锐认知,我也很心盛地想要抓住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抢个头彩,好让慧眼识人的徐警长扬眉吐气一番。可让我非常遗憾的是,打我车的全是安分守己的友善良民,竟然没有一个有歹徒相的。
时间一长,我觉得有些冷,知道自己还在发低烧,这从昨天晚上在派出所时就开始了。我被医院工地那条水龙浇后又施展拳脚,出了一身汗后就感觉不适,今天强挺着陪高煜母亲上了趟二狱,回城已经是下午,又和小婉去探望强磊。这小伙子昨天叫人打得不轻,鼻青脸肿地上不了班,我们给他买了水果鲜花表示慰问。他看到我和小婉齐齐登门竟还有些窃喜,连声说得遇两位美女一齐探病,打死也值了,又说等他脸上的伤一好,一定要替我们出这口气。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还不想对他说出我的怀疑和判断,只是觉得因为我无端连累到他非常内疚,所以从他家出来后,我就对小婉说这个强磊真是不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哪知我的小表妹一撇嘴说就看不上学文的,个个都这么酸。我便一下想起税务局那个温文尔雅的小李来,知道这特务小强的皮肉之苦也怕是要白挨了。
《女特警—为你钟情》49(2)
雨一直下到十一点还没停,我早关了空调,还是觉得有些哆嗦,想起那套防护服,拿过来看了看还没拆封,就又扔在后座上。这时我开始频频想上厕所,中间报告停车摘了耳脉找了间公厕,进去却又没什么便意了,反复两次吓得我连矿泉水都不敢喝了,生怕误事。
到了后半夜,雨变得淅淅沥沥,我小心翼翼地在夜街中独行,耳边全是各个车组低沉的带着嘶嘶无线电流声的报告。其间掺杂着一位女刑警果断干练的声音,我不由心生羡慕,心想如果自己不受伤,当个刑警真是太棒了。我倒是很少说话,因为徐警长的车就在我身后跟着,我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眼中,用不着报告。
一点前后,我捞了能有近十名打车的男士,至少得有一半下车时都提醒我注意安全。让我未免有些失望,我想那个歹徒也不是傻子,也能觉出这个地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氛围,应该早就跑到外地或干脆隐藏起来了。一过午夜,路上已经鲜见行人,指挥中心提醒各组,坚持到3点收工,我看看还有一个半点,就请示徐亮干脆把车停在一个黑暗的路口,守株待兔。
那时我已经困倦得不行,拼命支着眼皮。雨还在窗外沥沥地下着,看着雨刷有节奏的闪动,我不由又焦虑地想起强磊的话,他告诉说我的出租车只上了旅客意外伤害险和第三者责任险,保险公司可能不会受理这种赔偿,那样我可就真的是求救无门了;我又想起高煜还等着那二十万元进账户,我今天也努力过了可还是没有结果;而派出所那边的案子也还没完结,不知道怎么认定的责任,我还需不需要赔民工的钱;还有,还有妈妈的医药费……
心烦意乱中,我试着开启了音响,交通文艺频道正在午夜直播,这是省城的的哥的姐狂爱的一个频道,我虽然加入这个行列时间不长,也很喜欢开车时听他们的节目。
主持人的声音在电波中娓娓传来,低回细弱像在耳边轻语,我想象他也是在夜班中强打精神,他在努力号召各位夜行的出租司机朋友点歌。我听了一会儿,为了鼓励疲倦到极点的自己,打开手机按他提示的号拨过去,我还从未尝试过打电话点歌,这晚破天荒为自己点了一首歌。我向电台值班的工作人员报上歌名,只隔了两支快歌,就听见男主持人轻柔地说:“下面请施小姐和大家一起欣赏一首老歌,《为你钟情》。”
我随即旋大了音响,于是整个车内都环绕着那个浑厚的男中音,我听过这支歌岂止千百回,每一句歌词每一个旋律都记得真真切切。这是一个盛夏之夜,我幽幽置身于铁东区的黑暗地带,我那时除了母亲已经一无所有,自己也生活在城市的边缘,连赖以为生的职业和工具都离我而去,我把自己交给了这首歌,她不只一次地让我体会坚强感受振奋,让我觉得曾经拥有的情谊,会让我无穷无尽享用一生。
歌放完了,我关上音响,久久沉浸在那种美妙的意境中,我那时忙于生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他做心灵的对话,我的觉总不够用清晨起来也很难再梦见他的身影。但今天当协警的感受,再次刺激了我,让我又畅游在梦幻与现实之中……
这时,耳机里传来徐亮低沉的声音:“十号线,歌很好听!”
我愣了一下,不由会心微笑,他那台接收机肯定信号很灵敏,居然听到了我车中的音响,我回头向黑暗中望去,他的车早熄了灯,根本看不到在什么地方了。
《女特警—为你钟情》50(1)
大阵仗在凌晨2时以后爆发!
我那时已经头伏在方向盘上进入小睡状态,耳机中近乎于嘁嘁喳喳的简短报告和命令声已变做催眠曲。猛然间声音全都转大,惊得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把耳机放正,听见有人在兴奋地喊起来:“抓到了抓到了!”
“七号车报告,位置,大兴路菜市场前,抓到了劫匪!抓住他了!请示下一步!”
徐亮的声音特别突出:“原地控制待命!二号,二号指挥车就近增援!”
“二号明白!”
“三号,三号车在什么位置?”
“报告,已在现场!歹徒受伤,呼叫指挥中心吧,需要救护车!”
“好!除了指挥车外,其他蹲守车收队!呼叫指挥中心!现场在大兴路,重复一遍大兴路,需要救护车!犯罪嫌疑人受伤!”
我也兴奋起来,想跟去看看热闹,可回头见徐亮那台车已经风驰电掣调头开走,并不准备让我跟上去。我只好遗憾而羡慕地听着刑警们胜利后紧张兴奋的声音,凭空想象着那位擒获歹徒的刑警的神勇无畏。我听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摘下耳机,发动了车子准备打道回府,我在路上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将出租车开回公安局去,既然歹徒已经落网,就不需要再征用我这个协警了。
我当兵时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执行任务全情投入不管不顾,这会儿松懈下来,我突然又想急切地上厕所,找了半天才在车站找到一间昼夜运转的铁路旅店,我进去时那里的前台服务员已经睡觉,只有一个小保安问我要做什么,我说我开出租车内急想找地儿方便,他痛快地答应了,指给我卫生间的方向。
旅馆大厅的卫生间灯光效果很好,我一进到里面,就在镜子里惊见自己脸色苍白,眼皮浮肿,然后我发现小便是红色的。我吓了一跳,方觉腰如同断了一样地疼。实际上,我从昨晚起就觉得腰疼,只觉得是打斗牵动了腰上旧伤,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是有了内伤。医大的主任曾千叮咛万嘱咐,告诫我术后三个月内不要伤身,我自恃年轻,根本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这一个月来,我开车都是在十二点后回家,昨天又大打出手,确实有点玩儿命。
我蹲在那里半天不敢稍动,起身时满头大汗眼冒金星,我弓着腰痛苦地走出旅店,引得那个保安追着直问姐姐你脸色不好,你没事吧。我上车只坚持开了一段就停了下来,然后捂了腰身伏在方向盘上,只觉得心虚气短,开始想休息一下再走,其实我那时已经发起高烧,渐渐地陷入了昏睡。我停车的这条路叫民康路,在车站以西,这是省城千百街道中的一分子,因为我想抄近路去公安局,所以选择了这条路。
于是,我们狭路相逢!
不能叫相逢,因为我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到来,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他肯定是敲了窗子的,虽然心怀不轨,但这个步骤还是不能少的,我事后对这一段还有些记忆的碎片,我记得自己无力地摆了摆手,又陷入昏沉中。如恶狼见到羸弱的兔子,他兴奋已极轻而易举地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他肯定也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掏出他惯用的凶器,而是扑将上来,将我的颈部紧紧掐住。那是盛夏里一个寂静的凌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窒息,强烈的窒息!我的灵魂随即飘向天际……
穿越了一条黑暗的隧道后开始豁然开朗,我在九天长风中轻轻飘荡,周围景致曼妙如诗如画,我有种终于脱离尘世的快乐和幸福。真的我那时是太累了,可能觉得这是一种最美好的解脱。我终于找到了目标,开始拼命向前奔去,我在追赶一个穿迷彩服的年轻警官,他双肩平直背影挺拔,腿开两足背手而立,似乎随时在准备出发。我确信那就是林知兵,不顾一切地追着喊着,却始终不得靠近。最后我站下,无助地看着他的背影,哭着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听到了却始终不回头,他似乎知道我应该做什么,背对着我语调铿锵:
“施慧!我命令你,回去执行任务!你必须回去!”
我绝望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知道我永远都赶不上他的脚步了,我鼓起勇气再度回穿那条黑暗漫长的隧道,涅槃般重新体味生之痛苦和磨难。等我堕落凡尘猛然睁目,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奇怪的头颅,他五官模糊如鬼同魅。除了视觉,我恢复的还有感觉,我感到喉咙被死死扼卡着;听觉恢复,满耳是他指骨和我喉骨咯咯的响声;然后视觉开始模糊,我的眼球向外暴凸出去,很快,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舌肌也在拼命地向嘴外涌出,我的头死死抵在座上,再度濒临死亡。
《女特警—为你钟情》50(2)
我残存的一点点意识里,回荡着一个坚定的声音:“施慧,执行任务,执行任务……”
那是我的林教官,是他命令我回来,是他命令我必须回来执行任务!
我心中默念双臂抬起,伸向那头奇形怪状的魔鬼。歹徒那时骑坐在我的腿上,因为我最初的不争,他完全忽略了我业已僵直的手臂,只是全心全力对付我细弱的喉咙。我那时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下意识地用手划扫,触及到他腰上皮带的硬度。于是,我弯起右臂,击出了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拳,这是自卫的一拳,也是求生的一拳!
我击中了他的下体!
一切束缚和压迫全都在瞬间释放开来,他惨烈地哀嚎,一下瘫倒在我的腿上,而我也扑在他的身上,我们就这样交叠着倒伏着,全都开始了缓解的急迫喘息。当我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趴倒在歹徒身上时,我极度厌恶地歪歪斜斜地直起身来,我先抚住了我的喉咙,那里受了严重的挤压伤,此刻气管如同要爆炸了一般,气噎力竭竟是不能自已,这种感觉类似哮喘病发作。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体力再与歹徒进行任何形势的搏斗对打,好在我那一拳够毒,让他一直未能缓解,我提拳再度朝他的右侧太阳穴狠击两下,因为我认为自己快不行了,当时都有心把他打死了,只是力量不足才未能致命。这两记重拳也把我自己的呼吸打没了,我再度咻咻半天才透过气来,然后我的看家本事全都下意识地苏醒,我先在我们俩腰上划拉一遍,想解下一只皮带,但我发现我的力气已经不足以完成这个工程,我又想起我旅游鞋上的鞋带,可他在我身上横着我弯不下腰去,我最后模模糊糊地看见音响下边对讲机的耳脉线伸手可及,就拽下来,喘息着将他的双手反剪,将两只大拇指用力对捆在一处。
这是非常行之有效的控制罪犯的方法。
我艰难地从后袋中取出我的手机,用回拔键叫通了徐亮的电话,然后我绝望地发现,我居然已经失声,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得拼命张嘴像条溺水的鱼,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带。而徐亮不熟悉我的号码,接通后开始还有些不耐烦,可能他在处理现场,不想被电话分神,他大声喊着:“谁呀,有什么事快说!”
我张口结舌!
时间一长他警觉起来,在线翻查来显后急切发问:“是不是施慧?施慧吗,哎你在哪里?回答我呀,你在哪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拼命用手推挤着已经失去感觉的喉咙,好像找回了被按瘪的声带,其实那时声带已经开始恢复弹性,我用尽全部力气,用已经不属于我的古怪声音喊出:“民,民康路……”
徐亮重复几次才确认了我含糊的呼救,然后对着电话狂喊了出来:“挺住啊施慧,你一定挺住,我马上就到!”
我想我已经完成了林教官交付的使命,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十分钟后,徐亮带人飞车赶到现场,看到我口鼻涌血仰在司机座上,而那个劫匪则伏在我腿上一动不动,警察将两门大开,一边推一边拽,才合力把他如死狗般弄出来。这个丧心病狂的歹徒,其时头上还套着长统丝袜,裤子前门大开业已半死。那把杀害过四名出租车司机的短匕,就揣在他的上衣袋内。经后来审讯和一系列技术签定,确认这就是在省城接连做下五起抢劫出租车杀害司机大案的罪犯。
当时,我的皮带也被他扯出来一个头,只是没来得及解开皮带扣。事后我非常庆幸我穿了一条厚厚的牛仔裤,系了一条宽宽的皮带,才没让那条残暴的色狼有丝毫的得逞,才没让我在失去知觉时,被大群警察围观抢救的场面太过难堪。实际上,我还应该感激歹徒的色心顿起,正因为他这回异想天开地想掐昏我,来个活奸而不是五天前的奸尸,才没用凶器给我来个现场斩立决。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看到的瘦弱昏睡的女出租车司机,居然会是个经历过无数次求生防暴训练的特警,一个已经对他防范了一宿的协警队员。
搬动我的时候我清醒了一霎,最后的知觉是有个穿警服的男人抱着我一路疾奔,我那时已经神智不清,认定那就是林知兵,我觉得只有林教官才会和我一起奔跑,我迷迷糊糊想说我要下来,让我下来我们一起跑,然后又心中窃喜觉得这样也好,让我和他好好亲近一下吧,我还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他的胸膛呢!
*《女特警—为你钟情》六
田姐是这样描述徐亮的:“小施你可把我们小徐吓坏了,昨天抓了那么大个儿的罪犯,他竟没顾上看第二眼,就一路狂奔用他的车送你进医院。听医生说你没事儿了,你猜怎么着,那么大的个子腿一软,一屁股就坐那儿了,抱着头半天不起来。局长问情况的电话在他身上哗哗响,他也不接,就在那儿喘粗气,我们几个费挺大劲才把他给弄起来。”
《女特警—为你钟情》51(1)
当天我在公安医院急诊室急救时,没人知道我做摘肾手术刚一个多月,医生极度奇怪这个伤者年纪轻轻,伤也不致命,怎么生命体征这样坏,为了抢救他们果断用上了强心剂。一针扎将下去,监护器上我的心脏曲线才恢复正常。事后证明我是幸运的,这个措施对于我当时肾脏水肿的情况,是非常及时而必要的。
当天上午,我在公安医院的特护病房醒过来,病房里守护我的是两位女警,其中一位我见过,就是昨天给我防护服的年轻警花,自我介绍说是警队内勤小宋,另外一位就是令我昨晚倾心不已的女刑警田姐,比我要大上几岁,为人泼辣说话热情,她们向我讲述了凌晨救护我的情形。
田姐是这样描述徐亮的:“小施你可把我们小徐吓坏了,昨天抓了那么大个儿的罪犯,他竟没顾上看第二眼,就一路狂奔用他的车送你进医院。听医生说你没事儿了,你猜怎么着,那么大的个子腿一软,一屁股就坐那儿了,抱着头半天不起来。局长问情况的电话在他身上哗哗响,他也不接,就在那儿喘粗气,我们几个费挺大劲才把他给弄起来。”
那小宋也笑着补充:“是呀,我今天早上三点给接过来时,看见咱们警长正在急诊室外来回走,一趟一趟的走得人眼都花了,我看了直犯晕!”
“好啊,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徐亮说话间精神抖擞地走进来,浑身都带着破了大案后的那股胜利喜悦,一点看不出一夜未休的疲倦。他对我说:“哈哈她们说得对!我当时就是吓傻了,因为是我把你给扔下一走了之的,真要就此光荣了,我还不得愧疚一辈子!”
他身后亦步亦驱地跟着我的小表妹,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小婉看到我面无血色卧床不起兼带失语,还是吓得不轻,抓住医生紧张地问:“哎呀大夫,我姐是不是哑吧了,她咋说不出来话了?”
大家都安慰她说不会,于是便开始新一轮诊疗处置,验血验尿彩超CT,楼上楼下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医生在我的喉咙处加安了一个特种质料支架,禁止我做大幅度的转头动作,并宣布我将失声一段时间,以利严重损伤的喉骨和声带恢复;他们终于知道我有手术史,由公安局出面去取医大一院的病历,确认我的高烧源于肾脏水肿。
这两条足以把我打到重患病册上,但并不要命,反正我一年里连住几回医院,只当流年不利该有此劫,要命的是我刚刚结识的记者朋友强磊,他闻讯在第一时间赶来,全不顾自己还鼻青面肿,拎个录音笔逮住刑警就问情况,不到半个点已经和徐亮拍拍打打成了哥们儿。他一点不见外地坐在病房里一整天,埋头狠击笔记本电脑,当晚报道就挤上了晚报的版面,又在翌日省报上发表了长篇记实,从此将我打至最不情愿进入的喧嚣中。
我始终也不敢看他是如何妙笔生花的,我顶厌恶把好好的一个人上纲上线,从此是神非人。后来还是小婉告诉我他文笔相当好,文风朴实,写得感人肺腑但并不过分。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报道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从入院翌日,我的病房便被各级领导和大小媒体所包围,开始有大把人关注我的伤病,询问我的境况,留下亲切的慰问,甚至是……捐款。
我起初几天无力离床,与人交流都靠写字,对慰问逃不开躲不掉只能逆来顺受,好在被禁声不用说话,免去了许多麻烦。最闹心的要属那些照像机摄像机,只要有省市两级领导的场合,不管是人大政协还是妇联公安,森亮的镜头枪一般瞄着我的病床,扫得我面肌僵硬体无完肤,我后来想过干脆像那个歹徒一样,弄个面罩把头套起来就好了。
因为那篇报道的轰动,强磊被省报派驻我的病房进行全天候蹲守,还当仁不让成为我的新闻发言人。他敬业到连小婉都没空搭理了,一手拿着数码相机,另一手不停地跟来访媒体握手寒暄,还时不时抽空调教我应该怎样得体地面对。我实在打不起精神来,配合得一塌胡涂,记忆中那天病房乱成一片,最后连徐亮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全都给挤出病房了。
小婉开始还惊讶于见到这么多领导,后来也觉得不是个事,横眉冷对质问:“特务,采访还有完没完?这样你们可爽了,问没问过我们同意不?我姐她受得了受不了?”
强磊一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样子:“莫小婉你不觉得你姐是个英雄吗?说起来施慧这个新闻点我可不是琢磨一天两天了,上次就叫你们合伙把我给蒙骗了,才没尽到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职责,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弃了。实话告诉你,就算我不报道,也会有别的媒体来报道,公安局那些笔杆子也埋头写呢!这叫破获省城大案要案的功臣呀。你以为我只图个爽?当我们在这儿玩呢!”
《女特警—为你钟情》51(2)
我对他爱恨交织,管不住只好两眼一闭任由他发挥去,表妹指他鼻子恨道:“你欺负我姐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等她好了有你好瞧的!”
强磊面不改色心不跳,兀自兴高采烈预言:“这次重伤将是施慧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此就会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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