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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那也是啊!”我讪讪地说。
“吃西瓜吗?”我想起来厨房里有西瓜,忙说。
“呵呵,还真有西瓜。”她很高兴。
她吃得很文雅,边吃边细心地将瓜子吐在脸盆里,有一粒掉到地上,她还将它捡了起来。
多好的闺女,我心里竟涌起了些许酸楚,不过我在百分之一秒里将它们压下去了。我怕上帝还得在第18层地狱下面挖一间地下室——我的罪过,超过了下第18层地狱呀!
“你教高几呢?”问完这句话,她低下了头。
“我吗?当然是回到高一了。我最怕他们要我当班主任。”我真的怕当班主任。这是最无聊的差使,像特务,整天监视学生,说得不好听一点,挺变态的。
“哦。”她有些失望。
傻姑娘,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等你复读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再告诉你吧!她知道我和朝烟的事,但可能无法想像我们的进度吧!
“不过,你有什么事,还是一样可以找我。”我安慰道。
“好的。我走了,去占个好铺位。”
我没有送她下楼,只是说:“好的。”
回过头,看见那狼藉的场面,又不禁发愁:怎么向朝烟解释呀?
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给她打电话,又不敢,心里想,这回真的完了。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咚!咚!咚!”,朦胧中,我似乎听见有人在敲门,不,准确地说,是在踢门,因为声音是从门的下半部穿上来的。这令我感到奇怪,这么早,还会有谁来踢门?看看表,才8点。
“哐!哐!哐!”现在简直是踹了,不是踢,是踹!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我当然想到朝烟,但我知道她不会来的,她很倔犟,再说,她有我家大门的钥匙呀!
让老子逮住,不会饶了你!我暗暗发誓。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一看,吓了一跳:一个穿粉红T恤的女孩正抬起她那白得耀眼的腿拼命地踹着我们家那无辜的大门!天哪,如果让校长看见了,我可怎么办?
大家也猜得出来,只有朝烟才做得出这种事情!
我轻轻地开了门。她还在抬腿踹门,踹空了,踹了我一脚。我疼得牙齿都咬碎了。她不睬,横着眉,还要踹。我慌忙抱起她,进了屋。一抬腿,将门带上了。
我抱住了她,她就不能踹我了,但她又开始掐我的脖子,是真掐,掐得我快要窒息。
我猛地放下她,狠狠地盯着她。
她也狠狠地盯着我。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咧嘴,“哇”地哭了:“元无雨,你这个混球,大混球!”
我松了一口气,知道矛盾已经解决了,但表面还是显出痛苦的样子。
“你说你说,她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她要我说,其实就是不让我说,我这时候作任何申辩,换来的必然是脖子被掐。所以,我保持沉默,另外,也让表情显得稍微悔恨一些。
“呜呜呜,你就这样欺负我,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她又紧紧抱住我,把头贴在我的胸膛上,大哭起来。这时,我也不知不觉地流下了两行眼泪。这不是鳄鱼的眼泪,而是感动的眼泪。我知道,她是用生命来爱我的,不容许我们之间有一丝的杂质,一丝的不和谐。
“答应我,只爱我一个人,永远?”她抬起头,泪光楚楚地看着我。
我没有用言语回答她,只是吻着那两片久违的唇。我觉得那是两片滚烫的铁,烙得我发晕。
她也抱紧我,开始吻我,不但吻我的唇,还吻我的眼,我的泪,鼻子,耳朵,下巴……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闭上眼,尽情享受这阵阵春风在脸上拂过,这冰雪从6月的脸上流过。
不知不觉中,我已被她剥得一丝不挂,她自己也是。我们像两个刚从母体里出来的婴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的肌肤真如丝一般光滑,当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像以往那样,“啊”地叫了一声,只不过这一声更大更长,像饮了一杯美酒。
“我要你,我要你!”她闭着眼,喃喃地说。
我更用力了。
“我要你,我要你。我好想你!”她仍在自言自语。
我突然忧郁起来:她上了大学,我们不可能天天都这样啊,那她该怎么办?我想起网上一些关于女大学生的不好的传闻,似乎感到有几滴冷水滴在我灼热的身体上,全身上下猛地缩小了一圈。
她明显地感到了我的变化,睁开迷离的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她。
当我汹涌而出的时候,她也猛地紧缩了一下,我们同时到达了巅峰时刻。她又“啊……”地长啸一声,然后更用力地抱着我。她可爱的乳房,紧紧地贴在我的胸膛上,像一块烙饼。我在恍惚里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就有了吮她的念头。我低下头,真的吮起来。
她又低声呻吟起来,身躯扭动着,如最原始的也是最美妙的舞蹈。她口里轻轻地说:“元无雨,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我很想说自己多么爱她,但我腾不出嘴巴来说,因为我要让她得到身体上的快乐。对于一个鲜活而青春的生命来说,肉体的放纵,是何等重要啊!我没有看她的眼,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微闭的迷离的,但那快乐与放荡也会从睫毛中溢出来。那脸儿,一定是桃红的。
她的手,捏着我的两个耳垂,摩娑着。我也感到自己进入了疯狂的状态,{奇。书。网}仿佛群居动物里,一只年轻的雄性动物,刚刚打败年迈的国王,获得领袖地位一样。我感到生命在膨胀,欲望在扩张。
“今天,太难忘了。”我说。
她像小猫一样又贴了过来,用手轻轻在我身上摩娑着。我也抚着她的面庞,年轻而娇艳的面庞。
“你要永远只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
“傻瓜,除了你,还会有谁值得我用生命相守呢?”我盯着她的眼睛说。
她突然跑出去了,赤身裸体地,吓了我一跳:“你要干什么?”
她马上又回来了。
“客厅的窗户是开着的吧?”我紧张地问。
“没有人看见。”她大大咧咧地说。
我的心悬起来了,如果让哪个运气好的家伙看见了,我可吃了大亏。
她又卧在我身边,“你看!”她拿出一样东西。是两枚钥匙。
“我们家的。我妈妈说等我上大学了,就住到C市爸爸上班的地方去。我们以后可以去我家了。嘻嘻。这是我给你配的钥匙。”
我如获至宝地接了过来。
“我们还没有在你家那个过呢!”我说。
“你想吗?”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当然想,就是不敢。”
“等我妈妈不在家里,那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嘻嘻,好吗?”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涎着脸说完,就转过身去。
“好啊,我们可以大战三百回合了!”
“可恶!流氓!”
3.初别离
轰轰烈烈的3年,转眼就成了往事。我又回到了高一,教两个班的语文,而且被迫当了班主任,因为学校扩招,师资不足,每个教师的任务都加重了。
朝烟是9月5日向我辞行的,她9月8日去报名。我当然不能陪同,因为她有父母双双护送她。
“我过两个星期就回来看你。”她伤感地对我说。
“军训期间,纪律很严的,你可千万别违纪,刚入校,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其实,我多么希望她第二天就回来呀,但是,她的前途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她抚着我的前额、眼棱、鼻梁、嘴唇,“真舍不得离开你,哪怕是一秒钟。”
我强作欢颜:“过不了多久,我们又可以见面嘛!”
“谁知要到什么时候?”她噘着嘴说。
“你可要挺住,为了我们的未来,现在的付出是值得的。”
“无雨,我不能没有你。你千万不要被那个小女生勾走了。”
“傻瓜,像我们这样惊世骇俗的人还会有几个?你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但愿悲欢离合,让我们更懂得珍惜。”
我紧紧地抱住她,泪水滴到了她的头发上。她也紧紧地抱住我,轻轻抽泣着。
“对了,”她突然推开我,“还有一件事要弄明白,在我上学之前。”
“什么事?”我问。
“去年春节的巧克力,你送给谁了?那条围巾,是谁送的?”她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心里一阵发虚,怎么办?她还记得那笔旧账啊!
我不能说,我不是怕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不想给石榴青带来麻烦。她高考失利,本来就是一道伤口,我怎么能再给她添一道伤口呢?
“能不能不说?”我低声道。
“不行!我对你不放心!”她斩钉截铁。
“我求你了!”我哀求道。
“不是你求不求我的问题,而是我在上学之前要知道这些答案,不然,我无法安心读书。因为我怕失去你!”
“我永远是你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让我保留这点秘密。”
“其他秘密你可以保留,这个秘密不行。因为,它和我的关系很密切。”她的语气不庸置疑。
我沉默了。石榴青,就在离我们房子不到100米的教室里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我怎么能给她增添负担呢?
“你到底说不说?”她开始掐我的脖子。
“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朝烟,但是,我真的不能说。”我没有反抗,任她加大力度。
“唉,你不说,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她突然松开了手,无可奈何地说。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是谁。”她忽然肯定地说。
我的心悬了起来。
“你知,我知,她知,是吗?”她逼问。
“你知道还问什么?”我咕哝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她也很优秀啊,甚至,比我更优秀!”
“不管她多么优秀,”我抱住她,“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即使你有一天不爱我了,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不许你那样说!”她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永远只爱你——元——无——雨!”
我紧紧地抱住她,抚摸她的头发。
“向我保证,不要受她勾引。好吗?”她抬起头,很可怜地说。
我差点笑了,但觉得不合时宜,又道:“怎么会呢?她不会勾引我的!”
“哼,是不是她勾引了,你就上?”她又用力推了我一下。
“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管是什么逻辑,这笔账先记着,如果你……哼!新账老账一起算!”
第八章 两地情深
1.理工大会面
9月8日之后的几天里,我的电话费一个劲地往上蹿,每天两次电话,短则20分钟,长则一个小时,都是她讲我听:新同学,教官,军训的姿势……
“累呀,累得饭都吃不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去看你。”她说。
“呵呵,你现在长大了啊!怎么还这样任性!”我笑道。
“我就要回去,我要见你!军训休息的时候,我就回去!”她还在叫。
“好吧,我等着。”
不过,军训期间她到底没有回来看我,因为学院里只放半天假。军训结束后,她也没有马上回来,学院里组织新生参观图书馆、校史馆什么的,根本没有留时间给学生。要见面,只有等国庆节了。
我们掰着指头数,什么时候放假。每天电话里讨论的主要话题,就是放假的时间。她一会儿说29日放假,一会儿说30日放假;一会儿说放5天,一会儿说放7天。总之,我们天天为这事喜怒哀乐着。
到了28日,她总算打听清楚了:放5天假,30日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放假。
“我要回去,30号就回去。”她在电话里说。
“来不来得及呀?”我又兴奋又担心。
“来得及。上完两节课才4点钟,从学校到长途汽车站,要不了40分钟。回来的最后一班车是7点。”呵呵,她打听的这么清楚。
“这样吧,我30日去接你。”
“好好好,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嘻嘻!”
“你不害羞?”我笑道。
“不许你这样说我!我天天都想你,想你在我身边,给我揉一揉,按一按,那几天,骨头都散了。哎哟!”她夸张地叫了一声。
“回来一定补上,要按多久就按多久,好不好?”
“按一辈子?”
“一辈子!”
其实,我何尝不想早点见到她,但我怕她匆匆忙忙地回来不安全哪!
第二天下午,我们学校就放假了,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决定立即赶到武汉。
下课后,我坐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车站,买了票,心情才稍微平静一些。
汽车出了城,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风驰电掣地奔向武汉。但我还嫌它慢,恨不得长一对翅膀,立即飞到武汉,飞到理工大。
一个小时后,我已走在武汉的大街上了,不过我没有心情看街景,而是登上59路公汽,直奔理工大。我突然紧张起来:她是否真的欢迎我?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站在理工大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皮肤饱满而充满弹性,我感到很悲凉。我忽然觉得,自己贸然而来,是一个错误。
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我倒犹豫了起来。还是打个电话吧,来都来了呢。
我拨通了她宿舍的电话,很幸运,接电话的就是她。
“我有事,去不了武汉。”我撒谎道。
“来不了,我自己回去。”她并没有生气。
我有些失望:“其实,我已经到了武汉。”
“你这坏蛋!你在哪里?”她叫道。
“在贵校西区门口,你在哪里?”
“南区。你找不到的。我半小时就到。”
“半小时?”我困惑。
“是啊,校车已经走了,我只得走过去。你别乱动。”
我坐在西区大门边的花坛上。正对面是图书馆,有点老相,图书馆前有一座雕像,工艺很拙劣。不过图书馆西部有一座建筑正在施工,已初具规模,由几座几何体构成,颇有现代气息。当然,更有现代气息的,是我身边这些川流不息的大学生:他们有的两人共骑一辆自行车;有的携手而行,窃窃私语;有的还嬉笑追逐着。唉,于我而言,这差不多是10年前的生活了。可惜,时光不会倒流。
正在这时,我望见朝烟远远地走过来了,红T恤,白色休闲裤。她没有变,因为这是我们的“情侣装”,在她还读中学时,我们经常穿这种衣服,有一次,我们在食堂边聊天的时候,一个女生轻轻说:“情侣装。”我的脸吓得煞白,朝烟却得意地笑。
“你这坏蛋,提前来为什么不先打电话?”她挽起我的手,笑眯眯地责怪道。
我看了看左右,有些害怕,想收回我的手。她笑道:“胆小鬼,这是武汉!”
我胆怯地挽住她晒得黑亮的手臂。
“都怪军训。”她噘起了嘴巴。
“没有关系,过段时间就白了。”我忙安慰她。
“就怕你嫌我黑啊!”
“怎么会呢?你是非洲人,我也喜欢啊!”
“可恶!还取笑我,讨厌!”
“呵呵,对不起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东区,招待所。”
我们穿过马路,到了东区。她问道:“你最近很累吧?”
其实她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了我很累。高一的新生,很多东西都不会,都需要我去教;而且,学校的规定又严,学生们根本适应不了,我这个班主任,还得像看守一样盯着他们,真是辛苦又无聊。
但我还是勉强笑道:“还可以呀!”我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她摸了摸我那日益凹陷的眼眶,心疼地说:“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呀!才一个月,就瘦了这么多,以后可怎么办哪?”
我笑道:“不要紧,这才刚刚开始,等我习惯了就好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嘟耸起嘴唇,轻轻地亲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随即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这是我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吻,就是等着你来的。知道么?傻瓜!”她俏皮地说。
“知道,我也是。”我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鬼才信这是你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吻!”她掐了一下我的手腕。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理直气壮地说。
这确实是我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吻。当年在大学里,情书倒写了不少,不过都是帮别人写的,每次的“润笔费”不过是被情场得意的师兄带到校门口的小酒店里,喝一点啤酒润润喉咙而已。那时,我觉得自己像个太监,整天帮皇帝看着女人,张罗着漂亮女人们的生活,却没有能力去试一下。
从招待所里登记出来,天已经黑了,学校里的灯都亮起来了,特别是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灯饰用了一点心思,光线温馨柔和,宁静浪漫。在灯光下,她的面庞洁白而清丽。
“找个地方,我犒劳你一顿。”我说。
“这里没有餐馆,到西区食堂去,我请你,你是第一次来。”
她又挽起了我的手臂,我趁势轻轻搂着她的腰,因为是晚上,不会有人看清我们的面孔。我们过了马路,穿过几幢教学楼,经过一座体育场,来到食堂门前。食堂里灯火通明,我的手唰地离开了她的腰,她也慢慢松开了手。
食堂里还有好多学生在吃饭,我又觉得自己有点不伦不类。她笑道:“别紧张嘛,你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至少,像个研究生。”
我自嘲道:“恐怕是个老童生!”
她嗔道:“真没志气!”
她买饭去了。我找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来。风扇呼呼地吹着,刚才由于紧张带来的燥热此时消失了一些。但我仍是目不斜视,不看周围的人。说不定,还有别的学生在这里呢。
她很快回来了:两份米饭,两杯豆奶,两只盐蛋,一份素菜,两份荤菜。
“多少钱?”我问道。
“6块钱。”
“这么便宜?”我很惊讶。
“所以,你放心好了,我在这里不会变瘦,只会长胖的。”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军训后称体重没有?多少斤?”
“93斤,还长了一斤。”她得意地说。
我对理工大的好感增加了一些。
出了食堂,我抱住她,靠在运动场边的栏杆上,热烈地吻起来。她也紧紧地抱住我,深怕中间有半点缝隙似的。她的唇滚烫滚烫,烙得我浑身灼热。过了一会儿,她用舌头顶了一下我的牙齿,我就放她进去了。她的舌头在里面翻江倒海起来。我们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仿佛置身于无人的山野,或者身边只有白鹭的水泽。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只是那山风,或者流水。
“为了你,我要奋斗。”我说。
“我相信你。”她深情地说。
我们穿过鱼石路,又一次进入了东区。树林里、草坪上,不少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嬉戏,其乐融融。我们找了一处偏僻的石凳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很漂亮?”她突然问。
孩子?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在我眼里,她还是个孩子呢!
“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我捏着她的鼻子说。
她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望着校园外高楼里闪烁的灯光,喃喃地说:“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样明亮的窗户,可以在里面幸福地生活着啊?”
我心里一惊。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我可以实现。
“你不是说毕业了到上海去吗?”
“对对,你还记得,我真高兴。我明年暑假要去上海旅游。你陪我去!”她又幸福起来。
“当然是我陪你去。到那时,我有了律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到上海去,找个工作也不难。我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加上这几年攒的钱,付个首期应该没有问题吧!到那时,我们在上海就有了自己的窗户。”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抱住我的脖子吻起来,仿佛那房子就在眼前。我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
“你该回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想起了这个问题,“最后一趟去南区的校车,几点出发?”
“9点。”她说。
“现在8点20了,我们去西区大门口等车吧!”
她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携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你明天上午有课吗?”我问。
“没有。”
“明天什么时候联系?”
“下午4点我给你打电话。”
我有些失望,我以为她明天上午会陪我呢。
出了校门,我看见一间超市,就说:“给你买点吃的。”
“好哦!”她又高兴起来。
进了超市,我推着车,她挑选。我又想起了两年前的故事,忍不住一个人抿着嘴笑。她皱着眉:“你这个坏蛋,又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忙一本正经起来。
第二天下午4点,朝烟总算放假了。
我们挤上了公汽。车上全是学生。我没和她站在一起,怕她遇见同学。她却靠了过来,紧紧地拽住我的手。有几个学生略带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又别过脸去。
车行几站路后,有人下车了,她竟然抢到了一个座位。我佩服不已。
“看不出来吧,”她得意地说,“练出来的。每次乘校车,我都能抢到座位。来,我们一起坐。
我不由得感叹道:“你的适应能力真强。”但我没有过去共坐,哪有女人抢座位男人坐的?
“过来呀!”她有些生气了。
我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很漠然,就走了过去。她坐在我的腿上,不过没有眉飞色舞。我们都望着窗外。毕竟都是第一次这样放肆啊!
到了车站,我们大吃一惊,班车停靠点上,密密麻麻地站了好几百人,绝大多数是学生。看来大家都想早点回家。
“今天恐怕回去不了。”我望着这阵势,有些悲观地说。
“不,我今天非回去不可!”她有些蛮横地说。
我让她等着,我去买票。
当我买了票回来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比难堪:朝烟正和以前的中学同学谷天晴、夏多寒亲热地交谈着。我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了。还好,他们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友好地笑笑。
“你们在哪里上学?”我拿出教师的样子,严肃地问道。
“武汉大学。”夏多寒说。
“别听他吹牛,是二级学院,5万块钱买的。”谷天晴毫不留情面地说。
“我们老师说了,跟武汉大学的正式生一样发毕业证书。”夏多寒辩解道。
“傻瓜,那是骗你们的。”
“不错不错,大家都上了大学嘛!自己以后努力就行了。”我忙给他们打圆场。
“现在人多,我们7点钟再走,怎么样?”我建议。
大家表示赞同。进了候车室,分两处坐下。
“他们看出来了?”我紧张地问。
“当然看出来了。”她笑眯眯地说。
“怎么办?”
“你都快30了,找个女朋友,不应该吗?”她调皮地说。
我也忍不住笑了。
到了7点,我们又汇合了。站前还是有好多人。经过商量,我们做了分工:夏多寒身强力壮,打头阵。两位女生其次,我提着大家的行李负责断后。只见一辆轮班的汽车刚刚停稳,夏多寒就贴了上去,占据了车门前的位置。车门一开,他第一个就上去了。我忙推着两位女士紧随其后上了车,但我自己却被人流挤到了一边。好在朝烟有占座的特长,所以我们4人都有座位,自然是个个欢天喜地。
车子发动了,我们开始论功行赏。
“夏多寒动作快,功劳最大。”朝烟笑着说。
被美女夸奖,夏多寒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谷天晴揪了揪他的耳朵:“美死你了。”
我和朝烟相视而笑。朝烟也学谷天晴的样子,轻轻揪着我的耳朵:“美死你了。”
我低声说:“前面有学生。”
“你还算个老师?”她掐了一下我的大腿,我疼得差点咬破嘴唇。她却捂着嘴巴乐。
然而,我心里还是怪怪的。
2.欢度国庆
10月1日,我们睡到上午10点才睁开眼。
昨夜一到她家,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欢乐起来,疯狂地欢乐。我们都幸福而且投入,似乎要把这20多天的损失都弥补回来。最后,我们像两堆剔了骨头的肉,瘫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喜欢这里吗?”睁开眼后,她温柔地问。
“喜欢啊,都想住在这里不走了。”
“那我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好啊!不过,你也该尽地主之谊,招待我吃早饭了。”我笑着说。
“好好好。”她穿着内衣爬了起来。
我也坐了起来,打量起朝烟的闺房来。
这是一间约8平方米的小屋,朝南的窗户下有一张写字台,粉红色的窗帘下摆拖到写字台上,盖住了沿窗沿而立的书。写字台的左边是一个简易书架,搁着一些书,还有磁带,以及一部样式很老的收录机。与写字台对着的,便是这张小床了。
我趿着拖鞋,进了客厅。客厅里和上次看见的一样:一张饭桌,3张圆凳,还加两张老式木椅和一只茶几。主卧室内,也只有一张大床、一组衣柜和一台21英寸的电视机。
我进入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又到卫生间与厨房之间过道上的水池旁洗脸。我算了一下,她家面积还不足我那房子的一半。洗了脸,我想进厨房,进不去,朝烟一人占据了全部空间。而且,厨房里连一台电冰箱都没有。
我更加明白了朝烟发奋读书的原因,又难过,又敬佩,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她,轻轻地吻她。
“我爱你。”我低声说。
“我知道。”我回头温柔地应道。
面条煮熟了,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吃起来。她还是按老规矩,把脚放在我的脚背上,还轻轻地搓着。
“好吃吗?”她问。
“好吃。”我说。其实,我根本就吃不进去。这清汤寡水的面条,连一点猪油都没有,就更甭说鸡蛋了。她父母临走前是坚壁清野,什么都没有留下。这点面条,还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幸亏老鼠没有偷吃。
吃完面条,我们又躺在床上说话。
“会不会有人来敲门?”我问。
“不会的。这里的邻居都不认识。机械厂垮了,原来的工人要么打工去了,要么回老家种菜、养猪去了,房子都租给做小生意的或发廊里的女孩子们住了。你放心吧!”
我稍微放心了。不过听了她的话,我的心情又变坏了。其一是因为这里居然住着许多从事暧昧职业的女孩子,其二是隐隐约约想起了朝烟的父母。我知道,朝烟就是她父母的最大希望了,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她关切地问我。
我勉强笑道:“没有什么,就想休息一下。”
“呵呵。”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黑的时候,我们偷偷溜回我的房子。
刚关上门,她就躺在沙发上,嚷嚷道:“好舒服,真是想死这房子了!”
“嘘,小声点,楼下有人!”我忙提醒她。
“怕个毛!我现在又不是这里的学生!”她一脸不在乎。
我好奇怪,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你怎么也说起了脏话?”
她白了我一眼:“你现在才知道啊?放开我,我要找吃的!”
她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可惜这次走得匆忙,没有买多少食品,幸好冰箱里还有一些菜,我们联袂上演,做出了五菜一汤,也算比较丰盛了。我们敞开肚皮,胡吃海喝。最后撑得站不起来,坐在餐桌边,大眼瞪小眼。
“元无雨,你这个大坏蛋!”她突然恶狠狠地说。
“我怎么成了大坏蛋?”我知道她又找茬了。
“你存心想让我长胖,弄出这么多高脂肪食品。”
“你长胖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哇,譬如说譬如说……”她欲言又止。
“譬如说什么哇?”我问。
“譬如说,你压在上面更舒服。”
天哪,这是人话吗?
“你越来越下流了。”
“还不是你教的?”她反唇相讥。
“我现在又不是你的老师。”我申辩道。
“反正都是你的错!”
唉,她永远都是对的。
第二天,我们觉得憋在屋里没有意思,就出门“放风”。
先是逛商场。不过我还是有一丝胆怯——怕看见熟人哪!她说,怕个毛,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我想也是,她都满19岁了;我自己呢,就用不更说了吧。
越怕鬼,还真越容易遇见鬼。这次见鬼的代价是我必须赔王记发一副眼镜,好在他的镜架不是水晶的,只是不锈钢的,我只赔了镜片,不到100块钱。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和朝烟手挽手去逛的服装城,我想给她买一件秋装,她也赏脸同意了。我们兴致勃勃地顺着自动扶梯上了三楼。三楼的入口出有处理服装的甩卖,一堆一堆的,有的还是“品牌”服装,周围围着很多人在挑选,其中就有我们久违的王记发老师。当时他正戴着他那800度的眼镜,弯着腰蹶着屁股细心地挑选着,只见他看一件,扔一件,口里还在咕哝着什么。我和朝烟偷偷地笑,却并不急着离开,因为这人是个大瞎子,更何况,战事那么吃紧,他哪有功夫管身后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是那些陈货时间搁长了,发霉了。我们的王记发老师在这种环境里长时间作业,免不了要打喷嚏的。他突然回头,眼睛眨了眨,眼看要喷出来了。我和朝烟趁机要跑,谁知他却突然张嘴道:“这不是无雨吗?啊,还有你!”大概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又使劲地摇了摇头,悲剧就这样发生了——他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了。
后来,我被被迫付了100元“保密费”给他买镜片。那是在朝烟走了之后,他上门来“勒索”的。
朝烟当时并不怯他,还喊了声:“王老师好!”
“好好好。”王记发一边蹲下去摸眼镜一边应道。
我们帮他拾起了空空如也的镜框。他戴上了,惊讶道:“怎么还是看不见?”
我们忍不住笑了。
“咦,我的镜片呢?”他终于发现了。
“你们放假了?”他看着模糊的朝烟,问道。
“是啊!你买衣服呀?给师娘买的吧?”朝烟嬉笑着说。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其他人有联系吗?”
“有几个人有联系。学校里变了没有?”说完这话,朝烟偷偷看了我一眼,伸了伸舌头。
“还是老样子。多回去看看嘛!你们玩吧,我走了。”他又用他那没有神采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我给朝烟买了一件浅黄色的夹克,和她的气质蛮般配的,她也很高兴。
我们决定不再逛大街,想去小巷里走一走。
其实,真正的生活是属于那些背街小巷里的人们的。尽管大街上熙熙攘攘,灯红酒绿,时尚之风刮过一阵又一阵,但这些地方仍保持着宁静与古朴。小孩子在门前,坐一只小马扎,伏在方凳上做功课;主妇们穿了寻常的衣服,也不必浓妆艳抹,在门口一边择菜一边拉家常;老人们多围在一起下棋,不过看棋的倒是下棋的若干倍;还有一些出力气活的男人,难得休息几天,凑在一块严肃地讨论着台湾海峡的局势;还有一些卖菜的,挑着箩筐,喊道:“白菜要啵,萝卜要啵,胡萝卜要啵——”此时,必有几个老婆子拢过来,看货色,讨论价钱;也有扛着板凳的汉子,边敲菜刀边用京剧一般的腔调喊:“磨剪刀,铲菜刀——”
我和朝烟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一切,觉得秋天的小巷里,生活的氛围好浓好浓。
我们走到一个剃头铺,朝烟停了下来,看看我的头发,郑重其事地说:“你理个发吧?”
我莫名其妙:“我?理发?”
“对,就在这里理发。”
“为什么要我在这里理发?”
“因为,这里干净。”
呵呵,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怕发廊里的姑娘摸我的头发。
“好吧!”我作出视死如归的样子。
“理发理发,请问谁是理发的?”朝烟卖力地叫道。
“来了来了,”人堆里的一个老头喊道,“马上就来——将军!”
理发老头过来了,我们看着他的样子,都乐了:一颗闪闪发光大脑袋,估计也是刚剃的,贼亮贼亮的,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他看了看我,似乎很疑惑。我明白他的意思:哪有我这个年龄的人到这里理发的?他的顾客多是50岁以上的小巷居民。
“你理发?”
“是啊!”朝烟代我答了。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木头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啪啪啪。”老头一边在那油腻发亮的荡刀布上荡刀,一边问:“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理发呢?”
“听说你是理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啊!”朝烟奉承道。
“谁说的?我是退休后没有事做,才跟我亲家学的。”
我一惊,奶奶的,今天死定了。
朝烟也吃了一惊,脸都变色了。
幸亏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来接我来接。”不由分说,她抢过了手机。
“喂,哦,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回,马上就回。你妈妈说家里的厕所堵住了,脏水都流到客厅了!”
我很高兴她会撒谎,忙脱了那件油光可鉴的围裙,说声 “对不起”,拉了朝烟就跑。
老头在背后道:“咳,我那盘棋呀!”
走了百十米,我们才慢下来。我说:“如果不是那个电话,我这脑袋可遭了殃,谁知他会剃成什么样?”
“哼,还不是我反应快!”
“是是是。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什么电话?流氓短信!”
我哈哈大笑起来。
快乐总是那么短暂,5号下午,朝烟要回学校了。
她像个孩子,默默地看着我为她准备一切。我为她准备了一大包吃的:糖果,饼干,巧克力,还有水果。
“路上小心点。”
“知道。”
“到校后,马上打电话。”
“知道。”
“马上降温了,多穿衣服。”
“知道。”
我取下戴了10年的护身符,小心地挂在她的脖子上:“戴上它,时刻戴上它,就如我时刻在你身边。”
她紧紧攥住护身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抱住我:“我真的不想去上学。”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傻话?读书最要紧。过两个星期又可以回来了。到校后,别老是想我,好好读书。”
我拿出一张钞票和一张电话磁卡:“把这个也拿着。”
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她又抱住我:“我们必须两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吗?”
我点点头:“你不能每个星期都回来。你记住,读书是最重要的。”
“那我得天天生活在回家的倒计时里了。”她惆怅地说。
她出门了,我不敢送,只是站在阳台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区的尽头,才回到屋里。心里,像被刀子掏空了。
3.两地情
以后的日子,她基本上是两个星期回来一次,只有一次例外。那天在电话里,我无意说自己胃疼得厉害,她当时说晚上要回来,我不同意,因为她去学校才4天。而且那天也不是周末,她第二天还有课。但是,她还是回来了,给我揉了一晚上的肚子,还破例没有和我亲热。第二天5点钟,她就起床走了,乘早班车赶回学校上课。她在电话里说,她的左手一天都抬不起来——给我按摩一个通宵!
总之,以后的日子,我们都是在期待中度过的,从她离开我的那一秒钟开始,我们就期待着下次见面的时间。只要约定好了,即使天气不好,她也要如期回来,风雨无阻。到家后,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她照例把脚放在我的脚背上。她给我讲学校里的事,讲得最多的是经济法老师,一只从联合王国回来的雌“海归”,衣着时尚,名车代步,用度大方。她说,这个女人就是她的榜样,并说我们将来就要买她那样的车。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无法实现的,但也不容易。我今年最大的痛苦就是司法考试发挥不好,这学期当了班主任,复习的时间太少了。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让她失望。所以郁闷了一段时间。
“不要灰心嘛!元老师,”她笑着说,“离我毕业还有几年嘛!”
“如果你毕业了,我还没有通过考试,是不是就……”我半真半假地说。
“也不是那样啊!不过,每个人都要奋斗啊!
我却心虚起来:如果她毕业了,我还是一个穷教书匠,那该怎么办啊?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她和我欢乐的时候,花样更多了。她说,他们宿舍的同学凑钱租碟机,常看韩国的“情色片”。
“真好玩,我们都笑得在床上打滚呢!”她躺在沙发上对我说。
“我看你迟早会变成女流氓!”我笑道。
“这有什么呀?大家又不是小孩子!”她不高兴了。
我这才想道,她真的再不是小孩子了,也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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