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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爱笑的眼睛仿佛有一丝得意洋洋,好像在说:“哼,我就知道你在看我。”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万年。
夜幕不知是何时降临的,路灯刷地亮了起来。
夏小洛微微一笑,满是爱怜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那意思是:“注意你脸上的伤口。”
他的镇定出乎她的意料,她反而窘迫起来,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根儿,慌乱地翻开课本,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而何诗韵的同桌陈红豆一个身体很胖的女生,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笑着看了一眼夏小洛,趴在何诗韵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何诗韵满脸娇羞地拍了同桌一下,两个女孩子以极其微小的动作打闹起来。
他笑了。
这悠长的夏日时光。
而身边的田凤才则开始专注地解数学题,他对数学有着超高的悟性,老师根本没有讲过的习题,在他刷刷的笔锋下迎刃而解。
杨景初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走到讲台上,但是,夏小洛能感觉到他平静的表情下其实心情激动。
毕竟,他已经两年没有教学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志不在此,准备申请留学美国,但是,他却没有丢弃教书育人的理想。
教室里刷地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有些同学细碎的翻书的声音。
一摞摞崭新的课本放在书桌上,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青春的面孔洋溢着自信与阳光,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和前生他所在的第三高中有着不同的感觉。
杨景初咳嗽一下,道:“现在,我任命班长田凤才,副班长夏小洛,团支书何诗韵,你们三个,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
每个人介绍结束都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晚自习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
学生如同潮水一样涌出教室,分流、蜿蜒到校园各处角落,然后重新汇集到男女生寝室楼和校门口处。
住校生和走读生的路线泾渭分明。
何诗韵却没有等待夏小洛,她径直走向车棚,推出自行车到校门口,骑着车子走了。
而夏小洛则拉着田凤才直奔操场,开始跑步。
两百米的环形跑道很简陋,下面铺着焚烧过的煤渣,并不是未来柔软舒服的塑胶跑道。
但是这煤渣也起着不小的作用,可以吸水防滑。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一千米结束。
田凤才刚想停下,夏小洛气象万千地喊了一声,道:“兄弟继续,今晚上跑五千米。”
两个人继续坚持跑下去。
开始的时候,周围还有不少一起跑步的人,以及一些散步聊天的男女生,慢慢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跑步的同学们大多跑完一千米完事,而散步的男女生看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也恋恋不舍地回寝室了。
三千米结束,本来对自己的体制甚是自信的田凤才感觉胸腔仿佛被撕裂一般,肺部抽风一般地疼痛,心脏突突地跳动个不停。
而夏小洛依然昂然地往前跑动着,以军人一般的姿态,仿佛有着无穷地动力。
不服输的坚韧性格让田凤才继续咬着牙关忍受着百般痛苦坚持下去。
女生寝室的灯“刷”地熄灭了。
天地之间无限静谧,整个校园安静下来,月朗星稀,一草一木笼罩在宁静祥和的银辉之中。
两个男生的脚步有力地踏在煤渣跑道上,发出浑厚的声音,仿佛十六七岁的心脏一样有力的跳动。
操场北边的女生寝室,五楼502室,高二(1)班的四个女生已经入眠,发出轻微的鼾声。
楚秀菡和姚遥却没有睡着。
第73章大勇者
他们两人趴在同一张床上的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一本小说,楚秀菡有点着急地道:“死姚遥!你怎么看那么慢。”
“哎呀,慌什么慌啊!好书当然要慢慢品味。”
姚遥是一个如同精灵一般的小女孩,身材高挑、匀称,如同一颗亭亭玉立的小树,充满生机与活力。
“我好着急下面的情节啊……你怎么不看快一点!”楚秀菡抱怨道,然后手不老实地摸向女友的胸脯。“胸怎么这么大了?”
“流氓,不要占老娘便宜。”姚遥嗔怒道,那摸样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个色狼。“唉,闷死了。”
姚遥看完一章,翻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
女生寝室特有的香味传入鼻息。
蓦地看见外面两个奔跑着的男生,笑嘻嘻地道:“外面有两个男生唉,个子还挺高的……”
恰巧他们迎着女生寝室的方向跑过路灯,让五楼的姚遥看得清清楚楚,她由衷地赞道:“啊……他好像跑了蛮久了,真有毅力。”
楚秀菡看着她的美丽的眼睛和提拔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忽然心如撞鹿,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姚遥的嘴唇。
香甜的味道转瞬即逝,姚遥愣了一下,推开她,然后翻身下床。
楚秀菡也愣住了,为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也为姚遥的反应。
她趴在床边,看着窗外奔跑着的二个男生,神色哀伤,她笑了一下,道:“那个是夏小洛了……高一的吧。”
姚遥看着窗外,愣了神。
夏小洛回到寝室,同寝室的几个鸟人还没有睡觉。
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夏小洛并没有放松学习,他知道未来是知识经济时代,对于一个企业,只有依靠科学技术、科学管理、文化创意才会赢得超额利润;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这些东西,肯定无法在这个社会立足。
所以,他加倍努力地学习着,除此之外,早晚上跑步、练拳一如既往地默默坚持,按照夏擎天的传授,刻苦练习。
他相信这坚持就如同吐丝的蚕蛹一样,把自己束缚起来,把自己束缚进蚕茧里,直到最后一刻,却破茧成蝶。
早晨五点半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一本英语单词本在操场上等待着同学们,大家还以为他只是早一点来而已。
其实他已经跑了五千米,汗水已经将他的衣服湿透,好在和他同桌的是不拘小节的田凤才,不然,不被他的汗味恶心死。
而他的马步功夫能牢牢地扎半个小时了,上课的时候,他经常把凳子悄悄撤掉,在别人眼里还以为他在正襟危坐地听课,只有田凤才在无意中发现了一次,他像看魔鬼一样地看着他,道:“草。”
当掌开砖的功夫他不能经常练,不然被别的同学撞见,还被这些学生当成怪物?
他只是在上课的时候练习一下硬气功的气息功法,他现在虽然不能做到单掌开砖,但是用掌劈砖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周末,夏小洛如同往日一样骑车回家,夏近东正坐在崭新的沙发上看书,而原来一个丑陋的五斗橱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在当时颇为流行的美菱阿尔卡特冰箱。
一看儿子回来,夏近东道:“儿子,新学校新环境新同学感觉咋样?”
夏小洛淡然地道:“就那样呗,班主任是杨景初。”
“嘿,这小子!你咋那么暮气沉沉,好像对周围的变化都无动于衷。”夏近东把书扔到旁边,正经打量着儿子。
夏小洛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心道,谁让洒家是重生过来的?老衲也没什么办法。
夏近东一拍儿子脑袋,道:“走,出去吃城南酒家。”
“哎呀,老爸,我的待遇提高了呀。我一回来你就带我去吃饭,还那么奢侈地去城南酒家吃。”
夏小洛想起城南酒家的美食一跃而起。
“你别自作多情了,是何京生请我,不是我请你,你就一蹭饭的。”
夏近东笑嘻嘻地看着儿子。
没有叫“何县长”而叫何京生,看来这俩人感情不一般。
夏小洛问道:“老爸,你和何京生相处的怎样?”
“还好,周末一起钓鱼、写字。”
父子二人到了“城南酒家”这在洛水县仅次于隶属于县政府的洛水宾馆的酒店,腰里挂着BP机的老板连忙满脸堆欢地把二人送到二楼一个干净雅致的包厢。
何诗韵和何母顾英和夏小洛的母亲许小曼正在聊着什么事情,顾英仪态雍容,衣着华贵,但是脸色有几分不悦。
菜还没上,作为一县之长的大忙人何京生还没有来。
看到夏小洛进来,顾英以赞赏的眼神看着他,偏过头对许小曼赞扬道:“瞧你儿子,都成大小伙子了。”
原来经过一个暑假,夏小洛的身高又长高许多。夏家夫妇经常看到他,感觉倒不明显,而顾英只在7月份见过一次,两个月没有见,他的身高变化竟然可以看得出来。
此时,两家六口人已经到了五位,只有今天的主角何京生还姗姗来迟。
五人吃着酒店准备的瓜子、水果聊着天。
谈话之间得知,何京生去新阳市开会尚未回到洛水县,此时还在路上,就快要到了
何京生一进门看见脸上贴着纱布的何诗韵,他的脸色变了一下。
原来这几天何京生一直新阳市开会,还是第一次遇到何诗韵,他关切地问道:“诗韵,你的脸怎么了?”
本来一直满是笑意的顾英脸上忽然出现一股寒意,她冷冷地道:“董九星的弟弟做的好事!”
接着她简要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还不忘夸赞了几句夏小洛为何诗韵出头。
何京生脸色越听越阴沉,简直可以拧出水来。
他眼中的仇恨如同一道闪电一样一闪而过,但是旋即消失。
夏小洛不禁有点敬佩这位位于洛水县权利榜上第二位的人物的涵养功夫。
以他的身份,自己主动装低调可以,但是心里也容不得任何人太岁爷头上动土吧。
苏轼在《留侯论》中这样赞叹张良: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张良青年时,面对秦王暴政,曾求力士以铁椎狙击秦始皇于博浪沙,这是“不忍忿之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
而后来受兵书于黄石老人,并数经老人“倨傲鲜腆而深折之”,使张良“忍小忿而就大谋”,终于思想上成熟起来,完成了击败项羽的大业,这方可谓之“大勇者”。
由此可见,大勇者的风度虽各有不同,但他们正是由于志向高远,方能临事不惊,虽于生死之间,仍能慷慨从容,举重若轻,镇静自若。
夏小洛早就听说,坊间盛传“东院”、“西院”不和,东院者县政府大院也,西院者县委大院也。
大风起于清平之末,很多最后巨大的裂痕都是当初一些小芥蒂撑开的。
在整个洛水县广大干部对两位领导的评价泾渭分明。
何京生修养高,讲正气,政治抱负甚为远大,铁了心要往上爬,想干出一番大事业。
而卢军超年龄要大一些,五十岁了,在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大背景下,他已经很难有再跳一级的机会。
在光鲜的外表下,他的内心是焦躁与彷徨,因此他在牢牢把持着洛水县权力榜的同时,一种末日狂欢般的感觉,他对一切都是贪婪的,女人、金钱、甚至是食物和酒。
但是卢军超并不是不做事,相反的,他很在意洛水县的经济发展和公共建设。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
两个性格有点相似,都是一方霸主的角色,但是却分配到同一个县城,担任一二把手,其后果是灾难性的。
卢军超对何京生的压制是不言而喻的,洛水县两位领导者县委书记卢军超和县长何京生早貌合神离已经是坊间流传已久的秘密。
卢军超和董九星的关系更是不言自明的。
董九星所领导的所谓的亿元村董集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造假村,这个村也是卢军超树立的典型。
那时候华夏有几个村庄作为集体经济的典型被树立起来了,以显示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优越性。禹作敏所在的大邱庄,吴仁宝所在的华西村,王宏斌所在的南街村,成为华夏集体经济的代表。
卢军超的“最高目标”就是把董集树立称为一个标杆性的村办集体经济的样板;“最低目标”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行宫和后路,一些报不了的条子,可以到董集去报销,一些自己不好出面办的事情,自然由董九星出面。
当时,有记者采访到卢军超,说在他的辖区,怎么有如此巨大的造假村明目张胆地存在着,这可是严重的违法事件,他嘿嘿一笑道:“什么是法?我觉得现在让这些贫穷的村民过上好日子就是最大的法!”
这么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一句话竟然让本来名声不怎样的他博得了一些好名声。
他还有个“卢氏理论”,他说,在商品经济初期阶段,农民一穷二白,没有技术、资金、设备、技术,只能用造假等违法方式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等到原始资本积累完成后,自然会走上合法经营的道路。
这个“卢氏理论”流传甚广。
作为一个县的最高长官,却坚持一个这样一个“造假有理”的观点,在今天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可是在当时却代表了一大批基层官员的真实想法。
第74章毛骨悚然的心机
说白了,董九星就是卢军超的一条狗。
现在,狗都敢咬人了!董九星的弟弟董四喜竟然嚣张到到地把烟头扔到自己宝贝女儿的脸上。
他的心中是何其的愤怒,如果卢军超、董四喜在他面前,他肯定拎起来拳头锤死这些鸟人!
但是,久经官场争斗的他自然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矛盾尚未公开化,尚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一旦摆到桌面上,那就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了,现在他尚在集聚力量的阶段,他已经团结了一批在卢军超手下不受重用的干部和洛水县官场上的新生势力。
比如,眼前的夏近东。
此时何京生在如此愤怒的情况下尚能保持不动声色,并非无动于衷,而是要有大图谋,必须要“忍小忿而就大谋”。
何京生转而对女儿温言说:“千万不要用手碰,让伤口自然长好,不然会留疤的。”
何诗韵很聪明乖巧,知道父亲在官场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何京生来之前,顾英已经点了好了菜。
这会儿她出去叫了下领班上菜,服务员穿梭来回,不一会菜就上齐了。
饭店老板带着一位穿着黑色套裙的女领班亲自过来敬了何京生一杯酒,敬了顾英一杯酒,又一起敬了其他人,恭敬地笑道:“何县长,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享用,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何京生面容平静地点了点头,领班把门带上。
房间里只留下两家六口人。
顾英忽然发话道:“京生,你这个县长当的也太憋屈了!”
何京生脸色一变,旋即笑道:“吃饭,吃饭……”
夏小洛连忙端起酒杯道:“顾阿姨,您别生气,我们俩家人今天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我敬叔叔阿姨一杯。”
顾英迎来送往的多了,酒量甚豪,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道:“这个卢军超真实霸道,天天骑到我们脖子上撒野,也不看看他那水平,公社书记水平!他也就算了,董九星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出来横行霸道?!”
看着顾英满脸寒霜,大家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都凝滞,气氛变得沉重。
夏小洛道:“不如……把那个董集给拿掉?”
此刻屋子里静悄悄的,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让何京生心脏突突直跳。
许小曼愠怒道:“大人们说话,你别插嘴!”
夏小洛道:“退一步要是这能海阔天空,我们可以多退几步,用来换取海阔天空。但是我们后临悬崖,前有猛虎紧逼,现在应该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天始终阴沉,让人喘不过气,那么也要有打破这种阴霾的手段,要这天,再遮不住我们的眼,要让这地,再也埋不住我们的心。要让这些认为我们只是羔羊的人,看到沉默羔羊锋利的牙齿!”
这些话如同战前的政治动员一样,竟然让这侦察兵出身的何京生有一种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此前他一直在集聚力量,但是一直没有爆发,现在想想也该到了爆发的时候了,只是如何寻找突破口的问题。
收缩是为了更好的出击,而太多太久的收缩差点让他忘记了收缩的初衷进攻!
夏小洛这句话倒提醒了他。
于是,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夏小洛,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怎么想的?”
夏近东通过前段时间的一系列事件已发觉儿子“大智而类妖”,简直是诸葛亮一般,所以,他以鼓励的目光看着儿子。
夏小洛自信地道:“拿掉一个亿元村,可以给县政府紧张的财政增加一个亿。董集是做假烟、假酒发家的,他们的设备甚至比卷烟厂、酒厂的设备还好,拿掉董集,收缴非法的生产设备,这是一大笔财政收入,至少5000万,这是其一。”
这时候,何京生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一下,眼光闪过一道凌厉的目光,旋即恢复正常,仍旧淡淡地笑着看着夏小洛。
“他们那还是一个非法的烟叶。为啥咱们的烟站收不上药材?管理只是一个方面,主要原因是,烟叶都流到他们那里去了。他出的价高,有一多半烟叶都从他们那里流走的。他们那里是亿元村不假,可钱都窝在私人手里,是个别人得利。把那个窝端掉,烟叶进了烟站,就是国家和县上得利。一个是钱让董九星赚了,一个是钱让你县太爷赚了。你要哪个?”
“其三,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能从董九星嘴巴里撬出点什么就更好了。”
何京生抽着烟的手竟然抖了一下,心道,这孩子心机何其深沉,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具体怎么操作,就由您做主了。”夏小洛笑嘻嘻地道,说完他意味含混地看了父亲一眼。
夏近东如同得了指点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何京生道:“要不,这个事情我来做。”
那本来闲云野鹤的气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腥杀伐的果断与勇猛,乃至残忍!
夏小洛说得没错,做这个事情,要有人打头阵,此刻就是用一场清缴假烟的行为搏出位。
何京生不置可否,沉吟片刻,他摇了摇头,道:“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
夏小洛没有再说,其实,在重生前的那一辈子,假烟厂是在98年被清缴的,此时则是1990年,前后相差8年,面对的外部环境肯定也有不同。
而且他重生以后已经引起了本地政坛的一些偏差,他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蝴蝶效应”,这个清缴行动是不是对自己真正有利,是否能像上一辈子的1998年那么顺利能一举断掉董九星的老窝?
何京生举起酒杯,笑道:“老夏,我得敬你一杯啊,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
夏近东也举起杯子,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夏小洛可不管太多了,开始风卷残云一般的大快朵颐起来。
何京生吃了一口“油炸蝎子”,道:“这个蝎子味道不错,还是大补呢!是从和店乡几个乡村收的野生蝎子!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呢!”
“嗯,从中医上来说,蝎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全蝎常用来治疗惊痫、风湿、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耳聋语涩、手足抽掣等。蝎毒具有祛风、解毒、止痛、通络的功效,对食道癌、肝癌、结肠癌等有一定疗效。蝎子营养价值丰富,是重要的滋补保健品。”
夏近东以专业的口气说。
何京生哈哈大笑道:“你这厮是啥时候都不忘记业务。”
夏近东嘿然一笑。
何京生又戏谑地看了一眼顾英道:“三位美女,你们怎么不敢吃啊?”
何诗韵连连摇头。
夏小洛则把夹了一个蝎子放进口中,果然味道鲜美,又香又脆。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道:“真好吃,不过,老爸,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为啥这蝎子只在和店乡产出地比较多呢?”
夏近东道:“蝎大多生活于片状岩杂以泥土的山坡、不干不湿、植被稀疏,有些草和灌木的地方。在树木成林、杂草丛生、过于潮湿、无石土山或无土石山、以及蚂蚁多的地方,蝎少或无。它们居住在天然的缝隙或洞穴内,但也能用前3对步足挖洞。和店乡属于平原地区的丘陵地带,符合蝎子以上几个生长需求。”
夏小洛微微点头,心道,这蝎子养殖是个不错的项目,再深加工一下正好能赶上95年之前这一波的保健品消费热潮,说不定还能让贫穷的和店乡变富裕。
和店乡是挚友田凤才的老家,他一直想改变他的家庭面貌,可是他明白“输血不如造血”,只能让他们形成内生的发展动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他觉得现在条件还不具备,自己还没有那么多启动资金,只能等吉祥物盼盼项目结束以后再来运作这个项目,而且他明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专业经营才是王道,多元化企业最后都难逃覆灭的厄运。
大宇集团曾经为仅次于现代集团的韩国第二大企业,世界20家大企业之一,资产达650亿美元。在一代人的心目中,金宇中及其大宇集团是韩国的象征。
就是如此彪悍的韩国的大宇集团,也因为多元化发展而轰然倒塌。
华夏因为多元化经营失败的企业更是不计其数。
90年代,还处于短缺经济的时代,到处都是商机,企业家们也对多元化经营趋之若鹜,他们秉承着“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投资理念,他们没有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个投资理念特指资本市场,便于对冲风险,而投资实业并且经营则需要比证券投资需要更多的精力和专业知识,很容易对庞大的企业失控。
因此夏小洛决定,一定要等吉祥物盼盼这个项目运作成熟以后再运营这个蝎子的项目。
拒绝诱。惑避免陷阱有时候比抓住机遇更需要智慧和勇气。
第75章爱慕
气氛活跃起来,两家人开吃,有说有笑,女人们谈着服装、家电,男人们谈着最近流行的政经话题。
“老夏,我还要恭喜你一件事。”何京生语气平静但是难掩一丝喜悦。“你们钱少群局长主动请辞,估计你马上要成为卫生局长了。”
“短短两个月连升两级,不会出问题么?”夏近东疑问道。
“哎呦,你还挺心急,你还在的副局长、党组书记还在考察期,要一年的试用期满以后,才能算正式任命。就算你弄上副局长以后,立马就开始作为正局长的考核对象,也需要一年。也就是说,最快要两年以后,你才能正式任命局长一职。”
显然,夏近东对于组织任用程序并不是很了解,也难得何京生那么有耐心地解释。
何京生有几分感慨地道:“你进步地真快,我从副乡长提拔到乡长,足足用了五年,从乡长到县长又用了五年,唉,政治就是一纸任命。上面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说着,他用手指往上面捅了一下,意指“上面”。
难得何京生有那么清醒地认识,一般干部到了一定位置,有了一定权利以后,志得意满,已经忘记了权利的非终身制,不可继承性,以及权利的公有性。
此刻的何京生语气萧瑟,竟有几分寂寥之意。
夏近东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恭敬地对何京生,道:“何县长,我敬您一杯,没有您何县长的栽培,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夏近东结草衔环难以为报,只能唯您马首是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绝对服从指挥。”
何京生也站起来,以信任和托付的眼光看着夏近东,道:“兄弟,不要客气,我们都是自己人,你这样的人才,一定要加紧培养提拔。”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都是一饮而尽。
两人都亮了一下杯子,看彼此喝得干净,相视一笑。
官场上的喝酒都是带着政治任务的,喝得都是紧张兮兮,不懂酒场上的规矩,轻者可以闹笑话,重者可以丢掉自己的政治生命。哪有今天何、夏二人来的这么轻松自在。
不过夏小洛也有一丝担心,虽然何京生现在式微,把夏近东当做自己的小兄弟,但是也要掌握分寸,切不可不讲尊卑上下,养成这样的习惯,即使何京生能接受,万一哪天不在何京生手下做事,别的领导可接受不了。
不过看两人如此和谐没有隔阂,夏小洛也心中高兴,重生前的那一生,父亲哪有这等机会能够和洛水县的二号人物把酒言欢?
何京生坐下道:“近东,你现在当了副局长、党组书记,虽然是众望所归,但是也要做出点成绩,考核才能顺利通过。”
夏近东点点头,何京生知道他不善说大话空话,喜欢做实事,刚刚那一番“结草衔环”、“唯你马首是瞻”已经是他所能表达的极限了,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
夏小洛心说,倘若是其他领导,你不好好地表一下决心,肯定心中不爽。
吃晚饭,何京生道:“近东,我先走了,下午还要下乡检查抗旱工作,你先回去。”
何京生一出门,一辆小轿车靠了过来,一个白色面皮的小青年赶紧从车下来为何京生打开后面车门。
他冲夏家人灿烂的一笑,但是,夏小洛隐约觉得那笑纹的背后藏着一丝阴鸷。
夏小洛悄悄地握了一下何诗韵的手,皱眉道:“诗韵,这个人是谁啊?”
“这个是我爸爸的专职秘书葛伟光。”何诗韵感觉他那轻轻一握的情义,脸色微红,娇羞无限,“怎么了?”
夏小洛觉得葛伟光的眼光有点不对,那感觉就好像正在睡觉的时候,脊背上爬过一条冰凉的蛇,但是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可是他只是直觉而已,觉得这个人绝非善类。
许小曼和顾英去逛商场了,夏近东只好亦步亦趋地陪着两位。
夏小洛和何诗韵对这种中年妇女的活动表示毫无兴趣,表示要去书店看书,慢慢地在后面走着,夏近东对夏小洛做了个苦脸,表示自己对陪女人逛街这种活动很无奈。
何诗韵满怀期待地看着夏小洛,道:“星期天了,你有什么打算?”
夏小洛看着她含春带笑的神色,一脸的羞涩,知道这已经是她最主动的表现了,笑道:“晚上7点,咱们到红旗电影院门口碰面。”
“有好电影么?”
“《双旗镇刀客》,可好看了。”
那时候国内电影院很不景气,很多都让私人承包了,洛水县的红旗电影院也是如此。
当时,《双旗镇刀客》火爆全华夏,万人空巷,也就是1986年的《少林寺》出现过这种盛况。
这部影片风格独树一帜,与此前和此后的武侠片都有很大差别,风格上具有浓厚的日本剑侠片味道。本片也可以说是第一部引起世界范围内重视的华夏武侠片,之后才有了《新龙门客栈》《东邪西毒》《卧虎藏龙》《英雄》的世界武侠热潮。
夏小洛沉吟片刻,道:“故事有点古龙小说里的意象,西部荒漠中的城镇,满目的黄沙,寡言少语的刀客,快得看不清,一刀就结束的较量。像高浓度的二锅头,非常有劲道。朴实明了得多,是一部风格非常强烈的片子。可能是拍摄时候小预算,反而给给画面带来一种沉稳质朴的效果。”
夏小洛所言非虚,就是在未来电影工业化时代到来后,这部风格独特、制作精良的武侠片的地位也非其他同类型影片所能撼动。
何诗韵一双眉目以崇拜的眼神看着夏小洛,心如撞鹿,学校里的其他男生和夏小洛比起来显得要么浅薄无知,像小洛这样学习好,心思灵活,还有艺术细胞的男孩子可是凤毛麟角。
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眩晕了,上天如此眷顾让自己拥有这么优秀的男生。
夏小洛回想起重生前自己看的这部电影的画面,他的情绪已经进入了一种氛围,他娓娓道来:“杨争光是黄土作家。他和何平的合作带着时代与地域的因素,将双旗镇摆在了黄沙蔽日的西北。漫漫黄沙,奔腾马队,孤独小镇,少年刀客,强悍匪帮,虚妄游侠,刺喉烈酒,无情鲜血……”
他们走到一处荫凉处,夏小洛喝了一口刚刚买的易拉罐装的雪碧,神色悠然神往。
何诗韵更没有想到夏小洛有如此强悍的语言表达能力,如此的富有感染力,寥寥几句就勾勒出黄沙万里白草枯的大漠风光,她仿佛进入了他言语中寂寞苍凉的世界,禁不住向往起来。
“刀刀快意恩仇,刀刀力不虚发。每一次的出刀都是极漂亮的,从不拖泥带水,典型的古龙风格的一招致命。为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被凌辱挺身而出,是浪漫的侠义。被无辜人的鲜血打磨挺身而出,是悲壮的侠义。于此,有理由去嘲笑刻意制造出来的“侠之大者”们是多么的无聊与黔驴技穷。”
夏小洛看着眼中有几分痴迷的何诗韵道,他问道:“诗韵,你喜欢看电影么?”
“喜欢。”何诗韵道,甜甜地一笑。“我爸妈都很喜欢看电影,我妈妈引用一个导演的话说,电影不是救世灵药,只不过是一片阿司匹林。电影不可能也不应该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最重要的是能让观众从光和影中获得一丝感动,就够了。”
夏小洛以赞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道:“电影的魔力就在于可以虚构真实。双旗镇的故事是粗糙的,是一种沙子一样的质感。但它没有把真实的感觉封堵在故事的躯壳里。就如同原始人使用过的陶罐,你甚至可以清晰的辨认出那曾经的一双手留下的纹路,却不能否认它存在过一样。无边沙海的流风可以将一切影像扭曲变形,巨大的马蹄留下的足迹可以很快被黄沙填平,加上双旗镇里的凡人,它们一起撑起一个虚构的真实世界。”
何诗韵竟然听得呆了,她想不到夏小洛对于电影竟然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县政府大院的门口了,两人挥手道别。
经过这短短的一席话,何诗韵对夏小洛的爱慕又增加几分。
同时,她也隐隐约约地有一丝恐惧,他这样优秀的男生就如同暗夜里的一颗璀璨的明星,倘若有人也喜欢他,自己该怎么办呢?
第76章卑微
下午的时候,夏小洛一直在温习功课,他预料到未来自己会在商业上花费一定的时间,他明白自己只有学习成绩足够优秀才能让家长老师对自己的管制少一点。
不然,如重生前的那一生,他学习成绩很差,大家都对自己不放心,严加看管,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怎么有时间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
他先把老师布置的习题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完,与答案对了一下,发现正确率还是蛮高的,他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打了一趟少林拳,又非常迅速地做了六十个俯卧撑,才开始重新学习,他又预习了下个周的功课,时间过得飞快,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电子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这个时候,爸妈才逛街回来,夏小洛看着满载而归的二人,道:“你们俩倒潇洒!”
许小曼一脸得意地道:“小样,羡慕了?爸爸妈妈不能只赚不花啊,我们要享受人生!”
自己重生后,父亲升官,母亲调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父母的精神状态好像也改变了许多,变得更为乐观、阳光、积极,甚至,还带着一种雍容的平和。
正在吃饭的时候,传达室冯大爷拿着小喇叭在楼下叫:“夏小洛……夏小洛……京城来电话了,赶紧来传达室接电话!”
夏小洛从窗户探出头,喊道:“来了!”
想必是王大力来了电话,王大力已经到京城十多天了,他也不知道销售情况怎样,也一直在挂念这个事情。
他奔到传达室,电话那边的王大力兴奋地道:“小洛,销售很好啊,已经卖得剩下几十个了,你赶紧让工厂加班加点,赶紧再发来一千套!”
夏小洛则一直担心会不会受到知识产权方面的侵权问题,问道:“没有受到工商方面的查询吧……”
“没有,很顺利,你赶紧把一千套东西发过来,别走邮政邮寄,那个太慢,你派个人送过来,走铁路。”
夏小洛嘱咐道:“嗯,你注意回款的事情。”
“销售好,没人敢拖欠货款。很多商店、礼品店都是全现金付款,有的还交了定金要货!我都把钱划到你那张存折上了,账单也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货!发货一定要快!”
王大力着急地道。
夏小洛挂了王大力的电话,立马拨通了大伯夏近周家的电话:“大伯,你那边生产状况怎样?”
“一切顺利,工人们积极性还不错,都等着发工资呢!”
“现在备了多少产品了?”
“有五百个了……”
“我来之前不是给你留了五千块钱么,你先把工资给工人们支了,再一个,你去邻村或者我们村再招几十名工人,上晚班。”
“晚班?”显然夏近周有几分意外,此前他们的服装一直销路不好,只上白班都能满足生产需要了。
“对,三班倒,这样才可以把设备充分的利用起来,我希望能在三天内备足一千套。”
夏小洛有几分兴奋:“现在销路很好。”
夏近周喜悦地道:“没问题,只要销路好,肯发钱,愿意干活的人多得是。”
“账单要做好,到时候我可是要查账的哦。”夏小洛有几分戏谑。“到做完一千套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这有一个电话号码你记下,要是平时你就打这个电话,周末你就打卫生局传达室的电话。”
他把副校长苏绛唇的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留给夏近周。
没办法,“大哥大”这种影视剧中拉风无比的手提电话在1987年已经出现了,但是贵的吓死人,要两万块钱一台,黑市价格甚至能卖到两万五一台,而入网费要六千元,他现在身价也就万把块钱,可不想为了装逼把钱花到这上面。
只能最大限度地节省成本了。为了王大力出去好办事,也为了显示“公司”实力,给王大力配的那个BP机,他已经下了血本了。
事情安排完毕,他回家又扒拉了两口饭,他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直奔红旗电影院。
他把车子停在新华书店门口,往对面的电影院走去,忽然想起未来看电影人们都喜欢买点爆米花之类的零食,他就走到一个电影院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雪碧和瓜子。
远远看见穿着一袭白裙的何诗韵如同一朵一尘不染的荷花一样,外面穿了一件充满活力的卫衣,她双手插在衣兜里,有几分焦急地在电影院高高的台阶上慢慢地踱着步子。
本来已经是初秋,天气微凉,人们大多已经穿上了长裤,而她的打扮就显得特别出众。
为了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现最美好的一面,她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看见夏小洛来了,她本来有几分愠怒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夏小洛看了一下时间,道:“我们约的可是七点啊。都七点半了,你也不生气?”
何诗韵有点羞涩地偏过脑袋,理了一下秀发,把几缕青丝夹到耳后,素净的脸庞显得很清丽不可方物,道:“不生气,反正还没开演呢,还要有半个小时呢。”
“人家一般女孩子约会的时候,都会故意迟到晚来一个小时,看看男孩子的着急样,也显得自己高贵,你怎么不那样?”
何诗韵摇摇头,低头浅笑道:“不爱那样。高贵不高贵的,也不是通过这个显示出来的。按时到这里,是守时,不按时到是不讲信用,怎么就显得高贵了?”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她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他的感受。他的一个皱眉一个微笑,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牵动着这含苞待放的少女的心弦。
每天睡觉之前,她就在自己那张充满女孩子芬芳的小床上躺着想他的感受是什么,他有没有在乎。
那是一种很卑微的感觉。
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哭,也会为了他的一个不小心的关心而感动好久,更会为他一个眼神而心跳不已。
听情歌的时候想到的是他,看爱情影片的时候想到的是他,会把任何事情与他联系起来,甚至他的朋友,他的生活她都感兴趣。
她怎么忍心让他久等?
夏小洛身体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为这单纯美好的女孩。
他把零食和饮料递给何诗韵,道:“给你买的。”
何诗韵皱眉道:“你又乱花钱了!”
夏小洛戏谑道:“你忘记了,现在我可是大企业家了,再说了,以前都是你请客,我也请你一回嘛。”
夏小洛帮他拆开零食包装袋,何诗韵看他如此温柔贴心,甜甜地笑着接过零食,放进嘴巴,一脸幸福地开始咀嚼起来,好像是多么美味的食物。
夏小洛看了一眼售票窗口,那里聚集了一大批买票的?(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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