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宋斌瞪大眼睛:“吕乔是你哥?就是,就是那吕乔是你的哥哥?”
“嗯,不错。”刘大强说完,心也就放下了,心也就坦荡了。
宋斌不可思议。一个芊芊弱弱的吕乔,一个看起来显得那么年轻的女人怎么就当了眼前这位的“哥哥”?宋斌在不可思议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个吕乔不是个一般人。是一般人能与男人们在一起称兄道弟吗?
当然,宋斌也排除了吕乔属于黑社会。否则就不会有柳厅长的那番对吕乔的评价了。
“我们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的名片。”宋斌为了了解眼前这位姓刘的真实身份,就主动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刘大强。
而这刘大强到哪里都不会没人认识他,所以也没有主动给过谁名片,除非对方问他索要。在监狱局谢雅琪那儿已经出现了那个场面,这回轮到宋斌要他的身份了。
“哦,对对对。”刘大强放下茶杯,从兜子里掏出一摞名片,从中找出一张递给宋斌:“不好意思,进门忘记给您了。”
刘大强拿起人家宋监狱长的名片,连看都不看一眼,又往那摞名片上一放,揣进了口袋里。幸亏刘大强也就是从泥水里钻出来的一土老帽总经理,要像人家沈非、张君毅那样按照国际惯例瞧名片像瞧珍珠那样也许这刘大强可以到中央去任职了。
“是刘总啊,幸会幸会!”宋斌重新站了起来,又重新握住刘大强的手抖了抖:“今晚上我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刘大强巴不得。这关于亲属的问题还没弄出个头绪,沈非和张君毅他们来与吕乔吃饭是大事,不跟这监狱长重新来个金兰之交、割头换颈甚或来个认作亲爹娘般的交往,看来不行。刘大强说:“好!下回我请你进城去吃大餐!”
这宋斌何尝不想通过与刘大强在杯盘光景中把他感兴趣的罪犯吕乔的一切都来个全盘掌握呢。
不识时务的对讲机里传出高晓丹的声音:“01,听见请回答。”
“我是01,请讲。”
“报告01,吕乔的头被撞破了,我马上带她去劳改医院缝针!”
“什,什么?”刘大强脑袋发晕,跌坐在沙发上,没有了意识。
第一百三十章绝人之路
更新时间2011…9…129:44:58字数:4042
吕乔的伤口处被剃掉了一块头发,缝了五针再贴上一大块白纱布,再用绷带满额头地缠好。好在那伤口在额头靠近头发,就是留下疤痕,用刘海或一缕头发也可以遮挡,作为从监狱经过者,不算太破相。处理完,打了一针就被高副监狱长和监区长等几位警官又带回了监狱,直接送进了监狱卫生院打吊针。
“打打”吕乔终于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确切点的说法是被其他女犯推推搡搡站不稳撞在了墙上。监区长已经把吕乔视作了“专门人才”,非但没有处理被激怒造成斗殴的吕乔,反而找了一堆理由替吕乔在打与被打之间进行甄别。
好在高晓丹已经对吕乔产生了“恻隐”,既然你监区长这么说,也就完全同意监区提出的处理意见,不再追究这次斗殴事件,但是高晓丹指出:那推搡吕乔的女犯一定要做出深刻检查,并在监区开犯人大会通报警告。
这刘大强失去意识有半个多钟头。宋斌有点慌,但是想想,一堂堂七尺男儿不会这么弱不禁风吧?就是亲娘老子仙逝也不至于是这种状况,加上这刘大强总经理,不像是经不住事儿的主。所以就一边通过电话向高晓丹了解吕乔伤势情况,一边静静地坐在刘大强对面,隔几分钟就叫一声“刘总”,如果见那刘总有点反应,就说明还没太大问题。
刘大强尽管意识恍惚,但是宋监狱长的喊叫还是能够听得见。
慢慢地刘大强苏醒来,四周望望就“哇哇”地哭了起来。这是宋斌在监狱工作以来没见过的场面。以往看到不少犯人流泪,甚至没来女监任职之前,也见过男犯人痛哭流涕,但是这种“哇哇”地痛哭,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告诉你姓宋的,我乔哥如果在你这破监狱有个三场两短,我跟你拼了!”刘大强咬牙切齿,然后又带着哭腔道:“头都破了啊,怎么办哪!你还我一个囫囵的乔哥,还我!”说着,刘大强站起身朝着对面沙发上的宋斌走过去。
“你给我站住!”宋斌以静制动:“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按下这个电钮,武装警察就会把你逮走!”宋斌指指自己办公室桌子一侧的一个红色按钮。
“来呀!来抓我呀!”刘大强从来不吃这一套:不怕你这里是监狱!
宋斌没有按下红按钮,而是站起身把刘大强扶住了,拍拍刘大强的背,“好样的兄弟,我向你道歉。没想到监狱里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居然让你给碰上了,而且受伤的又是你的哥哥。”说到“哥哥”,宋斌直觉得好笑。
“你喝点水,歇一歇。一会儿我们去吃饭。”
只能顺着毛捋的刘大强真的就不喊叫了。他抹抹泪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想想又哭了起来:“哎呀,乔哥啊,我心里痛啊!”
宋斌见刘大强那哭腔又发作起来,知道这个周期没有完,索性让刘大强尽情发挥一下也好。
但凡没有从事监狱工作的人们是不会知道这个职业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刘大强就是属于完全外行的一个人。
监狱管理者对于罪犯之间的打架斗殴简直就是看惯不怪。假如不是牵涉到吕乔,可以说宋斌根本就不会几次三番地打电话向高晓丹问情况,而是等着高晓丹向他汇报。
刘大强倒是宋斌关注的对象,于公于私他十分想弄清楚这个刘总与吕乔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既有好奇的心理,也有窥视的心理,更有一种莫名的模糊的欲动心理。
刘大强完全平复心态后,宋斌请刘大强在监狱招待所的小饭厅内吃饭。
在宋监狱长的循循善诱之下,这刘大强像见到亲人般把吕乔的情况做了绝大部分汇报。
刘大强告诉宋斌吕乔的儿子是怎样被截了肢;也告诉宋斌吕乔就是因为儿子的原因来坐牢的;更告诉宋斌吕乔的母亲是因为吕乔又一次收审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当然,关于吕乔情感方面的情况,刘大强是一个字没有露。
刘大强的叙述让宋斌加深了对吕乔的认识。不过,宋斌还是很小心地问刘大强:
“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称呼吕乔是‘乔哥’?”
刘大强喝了口酒,说道:“很多人都这么叫她。反正从我认识她开始,就有种感觉她就是我值得尊重的‘乔哥’。尽管我乔哥比我还小三岁,但是就喜欢这么叫着。没有什么理由,嘿嘿。”
宋斌又旁敲侧击起来:“吕乔的儿子在国外,母亲又去世,那谁来看望她,陪她吃便饭呢?”
刘大强想了想,看来不跟这个监狱长讲明这一点,估计很难取得信任,于是就说:“我这么说吧,是我乔哥的两个孩子的监护人,外加我。”刘大强说完就看看宋斌的脸部表情,又跟上一句:
“孩子的监护人,这就很重要哦。你想,我乔哥的女儿才7岁,不可能让孩子来这种地方吧?只有监护人才能来把两个孩子的情况通报给我乔哥是不是?所以呀,请你老兄高抬贵手了,就作为特殊情况给安排一下吧。”
宋斌很清楚,既然刘大强谈到这个份上,不可能再往下说了。尽管自己弄了一晚上,也没弄明白吕乔究竟有没有丈夫,那准备来陪着吕乔吃饭的人就是很神秘的人了。宋斌自信分析的不会太出格。再说,从人的心理角度看,假如逼急了刘大强反而于事无补,还不如顺水做个人情。加上有柳厅长,还有谢局长的面子在这里摆着。
“这样办刘总,五月一日是我总带班,就给你们安排在中午好不好?”
刘大强高兴地举起酒杯与宋斌一饮而尽。他的心总算放下了,因为目的终于达到。
“我乔哥的伤会不会破相?”刘大强解决了一件事,又想起吕乔的伤势。
“放心吧,吕乔的伤不在脸部,在额头。不会破相的。如果破相了,我们负责好不好?”因为不会破相,这宋斌才敢打保票。
送走了刘大强之后,宋斌就与总值班的一位分管后勤和装备的副监狱长一起走进了监狱。
他们来到卫生院。值班女警官见到监狱长到来,就赶忙从监控台边上站立起来,向两位监狱领导敬礼:“报告监狱长,值班警官XXX向您致敬!卫生院住院病犯XX名,其中1名正在接受治疗,其他病犯正在卧床休息。报告完毕,请指示。”
宋斌回敬一个礼,就说:“缝针的那个犯人现在怎么样?”
女警官回道:“还有一瓶药水,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可以全部输完。”
宋斌看看监控录像,见吕乔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看似比较平稳。“六监区还有没有警官在这里?”宋斌问道。
“刚走。听六监区警官说,这名病犯吵闹着要去禁闭室。”
“去禁闭室?”宋斌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据说,这名病犯说她也动手打了别的犯人,所以请求处罚要求去禁闭室反省。”
宋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和那位副监狱长对笑了一下。
看来一切正常,宋斌就走出了监狱。见已到下半夜,就不打算回去了。他折回办公区,在自己办公室里间的一张简易小床上躺下休息。
宋斌久久难以入睡。他在想着这个罪犯吕乔。尽管刘大强说了许多,但是他总感觉还有事是自己想了解的。这对于一个在监狱工作的人来说,关心一个罪犯关心到这个份上也属罕见。辗转反侧了一番,带着对一个人的模糊向往,他渐渐沉入梦乡。
吕乔的伤口很痛,头也有点昏,吊完针后一直没有睡着。自己主动请求到禁闭室的理由不充分,被监区长气哼哼地驳回。并跟她说:“从现在起,白天继续到车间负责这批绢花的技术指导,晚上回卫生院打吊针。”
吕乔的确向往禁闭室。她觉得在禁闭室能够和团团、处处她们聊聊天挺惬意的,还可以倒些苦水,享受享受她们的劝慰。就是这样一个请求都无法做到。
警官和值勤职责犯进病房查夜。见吕乔还没睡,警官就说:“很晚了,快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车间吗?”
吕乔答应一声,然后说:“谢谢你。”
万籁寂静。卫生院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吕乔头昏的厉害,但是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地起床,唯恐吵醒同房间的病犯,她一手摸着缠着绷带的头,一手扶着墙,走出门去厕所。
监狱里夜晚是不许关灯的。尽管不关灯,但是那灯光昏暗。也许是因为监狱长来过卫生院,知道下半夜不会再有领导到卫生院巡逻,所以值班警官和值勤职责犯都放松了警惕。
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初来咋到的吕乔也弄不清楚自己上厕所必须有职责犯陪同。
吕乔依然扶着墙,微闭上眼睛,拐进了厕所。当她昏昏沉沉地、摸摸索索地抱着头,弓着腰用完厕,才站直了身子。就在她站直的那一瞬似乎有东西碰到了吕乔的头,她下意识地用手护着缠着绷带的头,偏偏自己的手似乎又触碰到像脚又像柱子的东西。她把头抬起来一看,惊得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上吊啦!”
一声凄厉像划破了夜空般,惊飞了正在树棵子里酣睡的鸟雀,扑棱棱朝着那黑漆漆的夜空飞去。
“来人啦!”吕乔一边拼命地喊叫,一边拼命地摇晃着吊在厕所一边水管上的人。
也许人的爆发力在一瞬间可以创造奇迹。吕乔用上了吃奶的劲,最终把那个人连带缠着绳子的水管全都晃了下来,那人脖子上缠着布条,整个人压在了吕乔的身上!
连惊带吓的吕乔被压在那上吊的人的身下,动弹不得。她继续喊叫着:“警官快来呀!”边喊边用一只脚狠命地瞪那个上吊者,上吊者的身子侧到了吕乔一边后,吕乔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给那人扯脖子上的布条,又在那人的胸口拼命地捶起来,见没有动弹,就换了一个方式,一只手捶那上吊者的胸部,一个巴掌在人家的脸上左拍又拍地打起来。
宋斌的对讲机急迫地呼叫起来,他一个翻身从床上站起身,拿起对讲机就往办公室门外跑。
卫生院的走道上,楼下院子里脚步声越来越多,当警官们赶到厕所时,那上吊者居然睁开了眼睛在大口喘气!
上吊者是个病犯,去劳改医院初步检查是乳腺癌,但是并没有确诊。这病犯想想自己刑期长,就糊里糊涂地把一条内裤撕开,做了根上吊绳。
当宋斌等监狱领导赶到卫生院时,吕乔已经被人抬上了病床,昏睡过去。那张姣好的面容因为惊吓已经苍白的了无生机;头上的绷带
渗出了许多鲜血。而上吊者缓过了劲已无大碍。
宋斌交代立即给吕乔输氧输液,给那上吊者也挂上了输液瓶。分管后勤的副监狱长安排伙房从明天开始给吕乔开小灶增加营养。
警官了解了全部情况后,并落实了吕乔救这个病犯的所有细节,分析出:假如不是吕乔把那人从上吊处摇晃下来,假如不是吕乔用脚蹬,用手捶、拍,这上吊者已经死了。这个犯人死了,就是重大人身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打打”吕乔在自己伤病住院的第一天,就用“打”的方式救了一条人命的消息不经而走。
同时,在卫生院值夜勤的警官和职责犯人也受到了处分和处罚。
真是几多欢喜几多愁!
假如吕乔请求去禁闭室得到警官批准的话,她也就失去了这个可以改变她处境的好机会。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真是至理名言。
这天,高晓丹笑眯眯地来到宋斌的办公室,对宋斌说:“吕乔救人的行为符合请功的条件。”
“当然。”宋斌笑着说:“材料你就准备吧。把吕乔设计绢花增加产量也一并写在材料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本思情
更新时间2011…9…1313:01:33字数:3759
刚吃完早饭,监区警官就来卫生院接吕乔出工。一进车间,就被监区长招进了办公室。监区长的笑容和表扬使吕乔很别扭:
“不错,不错。这次你是做了件好事,也为我们监区增了光。”
“赶巧碰上了。谁遇上这种事都会帮一把的,而且是一条人命。”吕乔的头依然痛,有气无力地说道。
“具体说说,当时你有没有害怕?”监区长饶有兴趣地问吕乔。
“怕,非常怕。就像魂飞魄散的感觉。”吕乔如实汇报。
“哎,不能这么比喻。你要这么想:自己能够勇敢救人,是在警官的帮助和教育下增强了改造意识,有了脱胎换骨的精神准备,明知困难重重,但就是排除万难去救人,知道吗?”
“知道了。”吕乔浑身无力地回答监区长。
“昨晚没睡好吗?”监区长很关心地又问。
吕乔心想:明明知道自己救那女犯人已经是下半夜,还又惊又吓地昏了过去,居然这监区长还关心地问是不是没睡好!怎么睡?一大早就要起床,就要到车间来劳动。吕乔心里不痛快,但她得到教训不能再顶撞警官,就说:“报告监区长,我可不可以现在去车间劳动?”
监区长显然心情大好,似乎已经忘记了吕乔昨天在车间撞破了头这档子事,甚至吕乔头上缠的绷带也像熟视无睹般:“去吧。”见吕乔转身往门外走,就补上一句:“哎,我告诉你,绢花的制作工序你要严格把关,不能在任何环节上出问题,谁要是再跟你像昨天那样在工序上讨价还价,你就及时报告警官,由警官来处理。你看你,那么白净的面孔弄的差点破了相,多危险!”
监区长还是看到了吕乔头上的绷带,不可谓不细心。
吕乔说“是!”,就昏昏沉沉地走出警官办公室。
她真想对监区长报告想再睡一会儿,哪怕再给两个小时也可以,哪怕就睡在车间的地上也可以。但是她不敢,她不敢再看到监区长严肃起来的面孔。这好不容易才瞧见的监区长绽开的笑容,不能因吕乔的“过分”请求而消失。因为消失了那可爱的笑容,吕乔没准又要遭殃。
吕乔只有咬着牙,挺住,谁让自己来当犯人呢。想到这儿,吕乔边往车间走去边用手捧着那像似就要爆开般的脑袋。
她强打精神在做花的犯人们中间穿来穿去地检查质量,又被犯人们喊来喊去地问这问那,一些成心刁难人的老犯还会找出许多古怪的问题,或者成心找茬地进行挑衅。这一切吕乔都没有精神再搭理,她实在太累了。稍有喘口气的机会,吕乔就会望着车间的窗外,想一想在禁闭室的惬意。
禁闭室已经成了吕乔现在唯一渴望前往的地方,因为吕乔想睡觉,因为只有在那里才可以狠狠地睡上一个好觉,因为睡觉太美了。可是要去禁闭室就必须违犯监规。吕乔想:禁闭室好是好,但是要扣分。吕乔上个月归归拢拢才弄了个31。9元产值,按一个表扬18分计算,吕乔才挣到0。4分。挣不到分,就别想离开监狱这个地方。
吕乔下意识地摇摇头,放弃了对禁闭室的向往。
车间的扩音器正在播放着音乐,这也是贯彻人性化管理的一个措施。只要车间犯人在干活,这扩音器就带动着拖着低音炮的音响,轰隆隆地满耳朵灌。假如这些女犯们心情奇好,那美妙的歌声就像蜜糖般流淌在心间;假如这些女犯心情不好,或者只有少部分犯人心情不好,那对不起,那音乐爱听不听,照常播放。假如看官某日有幸去到监狱参观,见车间里有耳朵塞着一小团破布的犯人,千万别惊讶,那肯定是要么被扣分,要么被处罚,要么被老公逼着签字离婚的一伙儿。此时的她们心情极其糟糕,又没有办法阻止那吵死人的音乐,只好用团破布塞进耳朵。假如见到有用棉花团塞到耳朵里的,只有一个出处,既到卫生院看病时趁医生或护士不备,悄悄揣几根棉球棒的收获。
吕乔也被那音乐声吵得头更痛。她从自己的囚服口袋里掏出了两小团棉花,这个收获还是昨天在劳改医院缝针时“顺”来的,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在她往耳朵里塞棉花团的时候,看见了在自己正前方的车间大门口,出现了两个穿白制服上衣的人。吕乔离得远看不清楚。只见警官们都跑步来到那两位的跟前,敬礼,报告。吕乔没兴趣再张望了,她收回了目光,享受着终于塞进棉花团阻隔了部分噪音的快意,瞧着那一排排低头做花的犯人们。
“吕乔。”
吕乔因棉花团的阻隔,没听见有人叫她。直到一名女警官走到自己身边,又大声地叫了一声“吕乔!”时,她才赶紧并拢腿回了一声:“到!”
“去警官办公室。”
“现在?”吕乔问。
“当然是现在。快点!”警官双手放在背后,很威风地说。
吕乔不敢怠慢,她仍旧耳朵塞着棉球,那棉花还有一丝一丝随着吕乔的短发同频率地飘动着,远看好像吕乔长了白头发一般。
来到警官办公室,吕乔声嘶力竭地喊道:“六监区X分区第X组服刑人员吕乔前来报告,报告完毕请指示!”
“进来!”监区长也大声地回答。
“是!”
走进警官办公室的吕乔看清了,看清了那两位穿白色警服的人:一个是跟自己谈过话的宋监狱长,另一个是自己的朋友谢雅琪!
泪水模糊了吕乔的视线,她只叫了一声:“雅琦姐!”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
吕乔是在谢雅琪非常严肃的声调中醒来的:
“既然这样就不应该让她出工。流了那么多血,如果在医院里不但要输液,还要输血,何况这半夜三更的又救了人。”
谢雅琪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们强调人性化管理,不能停留在口头上,应该落实在行动上!”
吕乔睁开眼,模模糊糊不知自己在哪儿。谢雅琪的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进来的。吕乔看见有个门,没有关上。抬眼望望,自己的手背上正插着输液的针头,一大瓶药水在自己头顶上微微地晃动着。两名医生坐在旁边一张床上守着她。
估计外屋人不少。因为吕乔听见了宋监的声音,高监的声音,还有自己监区长和教导员的声音。
“我想能不能这样安排:就让吕乔在招待所住上一两天,由你们监区安排两名犯人来护理,卫生院也派医生来负责治疗,执勤警官原则上也由你们监区派调,警力如果不够的话,再报告给监狱领导协调
。为安全起见,可以通知武警中队,由他们在招待所大门口加一个岗哨。”
“是,我们就按照谢局长的指示办。”这是宋监的声音:“警力由高监具体调配。伙食就在招待所安排吧。这层楼不再安排客人住宿,以确保安全。”
“谢局长,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您批评的对,今后我们在工作实践中一定牢记‘惩戒与教育相结合,以人为本,人性化管理的宗旨’。”监区长的这句话实际上是在作检讨。
吕乔流着泪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谢雅琪坐在自己床头的一把椅子上,旁边坐的是宋监狱长。
谢雅琪说:“醒了,总算醒了。”
吕乔只叫了一声:“雅琦姐。”那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别哭,头上还有伤呢。”谢雅琪说:“你看看,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再不振作起来,就完了!”
吕乔不语,只是摇摇头,用一只没有吊针的手捂住眼睛,任那泪水从指缝间往下流。
“别哭了,乔乔,不要哭。人在任何时候都要勇敢。”谢雅琪拿起纸巾给吕乔擦起泪水:“服刑也要勇敢面的,这是现实。”
吕乔的抽噎似乎不会停止。谢雅琪望了宋斌一眼,就又对吕乔说:“你看,你不是很勇敢地救人了吗?监狱还要表彰你呢!”
“不要劝我雅琦姐,也别管我。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操心,不值得。”吕乔不抽噎了,只任那满肚子委屈的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她望着谢雅琪挺认真地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犯人,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因为我们是小时候的朋友而给我特别的关照,宋监狱长曾经对我说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不能让你们为我做超乎寻常的照顾,不想让你们违反原则。”
谢雅琪笑起来,又看看宋斌,说:“你说的是两个概念。法律的严肃性和原则性与我们照顾一个生病了的服刑人员并不矛盾。因为这也是我们监狱的职责。”
吕乔对谢雅琪所说的概念问题很陌生。她在自己仍旧伤痛的脑袋瓜子里思索着矛盾是个什么东西。她想不清楚,她又想昏昏欲睡时,就听谢雅琪问道:
“乔乔,你什么时候学会跟人打架的?”
“跟我家阿姨学的。阿姨真的好棒,每次都占上风,可是我不行,差远了……”
吕乔的脑子里出现了阿姨打苏素丽的模样,她带着对打架的一丝崇拜又睡着了。
谢雅琪和宋斌悄悄退出了吕乔暂时权当治疗的招待所客房,在走廊上谢雅琪说:“让医生再来看看,这样昏睡会不会是脑震荡?”
“我问过医生,假如在撞伤后出现呕吐,就有可能是脑震荡,但是吕乔没有发生呕吐,应该不会是脑震荡。”宋斌回答谢雅琪:“我估计吕乔反复昏睡跟她救了那个女犯有关,受到惊吓的可能性比较大。”
谢雅琪点点头说:“那就让她多休息休息吧。”谢雅琪又沉吟片刻:
“宋监,我感觉你这里的各个监区普遍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管理和教育不同步。尤其是现在有要求,监狱的管理管什么,教育又教育什么?这个问题你们班子要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尤其是对你的干警队伍要来个教育灌输。否则总是唱着高调,却又落不到实处,今后这些罪犯离开监狱面向社会,怎样做到杜绝重新犯罪率呢?”
“好的,我们一定认真坐下来研究,制定一个可行的犯人管理办法。”
谢雅琪点点头:“我走了。小高也挺忙的,你这个一把手多担待点儿,吕乔就交给你了。”
“不去我办公室再坐坐?”宋斌紧跟着谢雅琪往楼下走去。
望着谢雅琪的车子消失在远处,宋斌边往办公区走边琢磨谢雅琪的话。“吕乔就交给你了”这几个字,让宋斌有些愕然。是不是让这个身处女子监狱的男监狱长亲自来教育这个吕乔?
宋斌哑然失笑。假如谢雅琪当着高筱丹的面对他这样说,那他可就当仁不让,而且还很乐意接受直接分管女子监狱的谢雅琪交给自己的艰巨任务。
问题是宋斌他不敢啊!如果那吕乔是个麻子脸,是个老年犯,是个让人一见就倒胃口的女犯,宋斌肯定作为一个碉堡似地进行猛烈的教育攻击。问题是这吕乔也太那个,太那个让他不敢了。
宋斌监狱长第一次感到心里发虚。
第一百三十二章狱海岸边(一)
更新时间2011…9…1414:44:42字数:4135
5月1日上午10点整,沈非乘坐的波音757已经开始降落。
张君毅和刘大强在出港厅等候沈非。
“那边不会有变化吧?”张君毅指的是监狱的会见和吃饭。
“我一大早就与监狱长取得了联系,没有任何问题。”刘大强很得意。不过吕乔头上被撞破缝针这件事情他一直对张君毅隐瞒着。几天来,刘大强心里总不踏实。这会儿站在机场,他心里还在念叨着观音老母:“您老人家保佑,千万别让沈非和张君毅这俩老小子看出来吕乔头上缝了针!”
接到沈非后,刘大强召集两人站在出港厅开了个小会:
“我们都不是家属,原则上是见不到我乔哥的。好说歹说才以孩子监护人的身份勉强见我乔哥。我要求你们俩要遵守那儿的制度,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激动,做的到吗?”
沈非点点头:“我应该是家属,我是真正的家属,不仅是监护人的概念。”
张君毅斜眼看了沈非一眼:“监狱的管理确实严格,没问题,我能够遵守。”
刘大强不屑地瞧着沈非:“还家属呢!你拿得出结婚证吗我问你,你要是有结婚证,还可以跟我乔哥单独会面呢,像牛郎织女那样,哼!”
沈非哑然。张君毅窃喜。
两辆车先后开进了女子监狱办公区的花坛一侧。三位男警官在门口迎候。
此时的宋斌站在自己办公室楼上的窗户口,静静地望着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其中刘大强他认识。另外两位从车门出来就让宋斌吃了一惊。只见这两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但西装革履,潇洒得体,高大魁梧,器宇不凡,而且帅气的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
男人但凡有点儿本事,都认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出色的物件,一般不会把属于一个类别的同性放在眼里。但是,宋斌还是在心里悄悄地产生了一点敬佩,一点羡慕,甚或还有一点醋意。
一位警官走进宋斌办公室:“宋监,他们到了,在会客室。”
宋斌点点头,就出门朝会客室走去。
见宋监狱长进来,刘大强马上介绍说:“你好,宋监狱长。这位是我乔哥女儿的监护人沈非先生;这位是我乔哥儿子的监护人张君毅先生。”
两位“监护人”从沙发上站起身,先后与宋斌握握手。
沈非说:“很高兴认识你。”
张君毅说:“你好,监狱长先生。”
宋斌说:“三位请坐。”
待警官送进来茶水之后,宋斌说:“三位先生,一会儿你们可以与吕乔会面,也可以与吕乔共同用餐。你们知道,监狱这里是不能提供给服刑人员酒水的,请你们谅解。”
“监护人”点点头。沈非说:“我们理解。”张君毅说:“我们会遵守监狱的规定。”
“不过,”宋斌想了想,说:“有件事还是先跟你们打个招呼比较好。”
沈非说:“监狱长请说。”
“吕乔因为在劳动现场与别的犯人产生争执,额头撞在墙上,缝了五针,现在还没有拆线。”
“腾”地一下,两个“监护人”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宋斌见这两位的紧张神情,心里暗暗笑了一下:“二位不用激动,请坐下来,喝点水。”
沈非和张君毅都意识到刚才的不冷静,就慢慢地坐回到沙发上。
沈非问道:“宋监狱长,吕乔的伤要不要紧,具体伤在哪个部位?”
张君毅附和道:“对身体会不会产生后遗症?”
“在额头,”宋斌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一侧指了指:“大概就这两天拆线。放心吧,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犯人之间产生争执,难道没有你们的管理人员在身边吗?”张君毅问宋斌,那语气有点不客气了。
宋斌正要回答,沈非又说:“我想这应该算是一个事故吧?”他见宋斌没有特别的表情,又接着说:“来这里服刑,不应该是头破血流的概念,否则这就不是中国的监狱了。”
宋斌不想做任何解释。但是有一句话他必须提醒这俩人:“对于在这里服刑改造的人员,在此遭到外伤以及发生意外,我们监狱一般是直接与犯人的家属也就是犯人最亲密的人进行通报,除了丈夫,也可以是父母亲及其子女。”
沈非和张君毅明白这监狱长是在提醒他们俩:你们也就是孩子监护人,没有资格对吕乔负伤提出质疑。果然,宋斌接着说:
“我从刘先生处了解到,二位仅仅是吕乔孩子的监护人,我们监狱对吕乔受伤或者我们监狱内部的管理等一系列问题不会做出回答。”宋斌笑笑:“所以请二位稍安勿躁,休息一会儿,喝喝茶,平静一下心情。”
刘大强因为吕乔额头缝针,几天来的忐忑心情倒是随着宋斌的话语而释然。起码这俩老小子知道情况后也被人家宋监狱长客客气气地堵得再无话可说。
一会儿工夫,宋斌交代那三位分管后勤和接待任务的警官们陪同沈非他们上了犯人会见室的二楼。
一间不太大的单间里,饭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碗筷和菜肴。菜做得很精美,看的出来这宋监狱长是用了心思的。
听见了上楼的声音,沈非三个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沈非和张君毅尤其紧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吕乔即将就要看见了。他们心里都在砰砰跳,都同时把眼睛投向了单间的房门口。
当吕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三个人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痛心地发出惊呼!只见吕乔额头顶着一块白纱布,短发凌乱,那小脸瘦削而又苍白,只剩下两只眼睛在瘦削的脸庞上显得尤其大而圆,甚至还有些许惊恐。短袖囚服很合体,天蓝色更衬托皮肤。尤其让三个人不敢相信的是,就是这么糟糕的一副惨象,吕乔依然显得年轻,甚至比在外面时更显得年轻。面对吕乔,沈非脑袋里在想:“乔乔剪短发挺好看的。”
张君毅此时倒没有沈非的浪漫和遐想,他在见到吕乔的同时就已经泪水盈眶了。
只有短短几秒钟的对视,吕乔猛地转身出门往楼下跑去!
陪着吕乔来会见的女警官一声大吼:“吕乔站住!”
吕乔没有停住往楼下猛窜的脚步,女警官又大喊一声:“吕乔站住!否则立即上手段!”
刘大强一听“上手段”,他不追他乔哥了,在那女警官肩上拍拍:“喂,大姑娘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开枪吗?”
女警官回头见一脸凶相的刘大强,不服软地说道:“假如有必要,我会那么做!”
“你敢!”刘大强朝着女警官伸出了一个拳头,在人家眼前晃了好几晃:“只要你敢那么做,我也敢用我的方式解决你!”
女警官愣住了。也许从她参加工作当警察起绝没有遇上过这么横的主。
三名负责接待和后勤管理的警官总算截住了疯跑的吕乔。并严厉要求吕乔向后转,上楼:“听见没有,上楼!”声音非常有震慑力,神圣而又不可抗拒,把两个也跟着警官追吕乔的沈非和张君毅心疼得要死,但又不方便像刘大强那样放下架子发作。
“我不想见到他们!”吕乔大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正在操控台观察这间会见室小房间动静的宋斌见到了吕乔往门外跑,就赶忙又来到窗口观望。作为监狱长,他不能出面与沈非他们共同用餐,因为监狱没有这个先例,他也不能破这个先例。
吕乔含着泪,低着头,与警官僵持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在警官的严厉训斥下乖乖地朝楼上走去。
三个男人的泪水汩汩往下流淌,瞧着坐在椅子上额头贴着纱布可怜兮兮的吕乔,想着那几名警官的严厉和威慑力,已经可以想象的到吕乔的处境有多么凄惨。
假如他们知道吕乔已经在监狱内部的禁闭室几进几出成了“老油条”,假如他们知道吕乔的绰号叫“打打”,假如他们知道吕乔月产值只有30几元钱,甚至不够买西北风喝,假如他们知道吕乔别出心裁做绢花,假如他们知道吕乔头破血流之后又救了一名轻生女犯,他们作何感想?是接着哭呢还是改成笑?
沈非站起身,来到吕乔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让我看看伤口。”说着就准备掀起那块纱布,被吕乔用手挡开了:“别看,自己不小心撞的,过两天就拆线了。”
“还缝了针?”张君毅也走过来:“看看,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发炎。”
吕乔又把张君毅的手挡开了:“没有发炎,你们别管好不好!”
吕乔转而对着刘大强:“谁让你们来的?我早就告诉你们不要来看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乔哥,我们不来不行。是监狱里打电话给我,要我们家属来看你,给你做工作的!”刘大强赶紧解释。
“家属?你们那一个是我的家属?你们说呀!”吕乔摇摇头,甩落一滩泪水:“你们都不是,全都不是。我只想我妈妈,想我的儿子和女儿。我只要他们!”
沈非又把餐巾纸递给吕乔,要吕乔擦擦泪水,吕乔没有接餐巾纸。沈非干脆就自己给吕乔擦起泪水来。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只是这么一个吕乔久违了的动作,满腹委屈的她终于又轻声地哭泣起来。
在门里一边站着的四名警官见吕乔哭泣的比较正常。根据经验,他们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犯人的情绪失控了,所以走出了小房间,来到外面的大厅找个位置坐下喘口气。
张君毅和刘大强都把自己的位置朝吕乔身旁挪挪,张君毅坐在了吕乔的另一侧,拿起饮料给吕乔倒了一杯:“喝点吧,解渴。”
总算大家都慢慢地平静下来,吕乔开始吃起饭来,大口大口地吃,就差没有狼吞虎咽,沈非和张君毅不断地给她夹菜,她也不拒绝,碗里有多少菜就吃多少菜。三个人看着直想掉眼泪。
宋斌在屏幕上看着不对:这吕乔自从头破缝针之后,已经专门给她开了小灶,至于现在吃起东西来就像八辈子没饭吃一样吗?这不是丢我监狱的脸嘛!
可是,他哪里能够知道这是吕乔的一个毛病,只要心里不痛快就会胡吃海喝。
而张君毅理解了。他想起来在上海那家酒店的情形,吕乔被自己吓昏过去醒来也是这样吃起东西不要命一般。
“虐待!你们虐待囚犯!”刘大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往外走,跟听见动静走进房门的警官们碰个正着:“你干什么?”警官问。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乔哥,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啊!我问你们!”
“你给我听好!”一名警官对发怒的刘大强说:“你们现在在监狱,不能大声喧哗、吵闹!至于犯人的伙食我们监狱里是最好的,这一点请你们相信。”
“我不相信!如果你们的伙食好,为什么我乔哥会这个样子?你们给我解释,如果你们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去司法部告你们!”
“大强,你坐下。”已经吃饱喝足的吕乔放下了筷子,开始说话了:“你别为难警官了。监狱里的伙食不差,我的头有伤,每天还专门有小灶的菜吃。我也不是饿得这样,我就是见到你们心里害怕,怕的就想吃饭呀!”说完,吕乔又哭了起来。
张君毅哭笑不得。他完全相信吕乔的话,因为他有过见吕乔猛吃猛喝的经历,所以也对刘大强说:“是这样的,吕主任说的不错,她是心里怕才导致这个样子,你没见过。”
沈非听出来张君毅的话中还夹着一层意思,那双眼睛就在镜片后面忽闪起来:“你怎么知道乔乔有这个毛病呢?”
张君毅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是在沈非面前,张君毅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就你知道吕主任有这个?(精彩小说推荐:
)
( 枭雄与女囚 http://www.xshubao22.com/5/5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