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下 第 9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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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杭念雁愁眉苦脸挤坐至之心所坐的石凳上,“本王真是佩服你啊,你那个娘子那般不好对付,你都娶到了,而且还对你千般万般的好。本王无话可说。”

    “这事你已经说过了啦。”六六好笨,同样的话总是拣来说,难怪范颖不理他哦。

    “良之心,我问你一件事。”

    “说啊。”

    “难道你没有做过让你家娘子伤心的事?”

    “没有!”之心骄傲地仰颌,“之心没有做过让娘子伤心的事!”

    “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之心让娘子生过气哦,可是之心不会让娘子伤心……”之心言间抬脸,却见娉儿领着一道熟影走过,“六六,那个人之心有点讨厌哦!他曾站得离娘子好近哦……”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3

    那人,不止之心讨厌,六王爷更讨厌。那个人见了范颖后,先是惊怔,后是惊喜。

    来者,玉夏国二皇子玉无树是也。

    罗缜望着轩内因乍见范颖暂忘了初衷的玉家皇子,摇首浅喟:这桩纠缠是越来越纠结了呢。

    之心将下颌支在娘子瘦弱肩头,“娘子,你不要看他。你看他,之心生气喔。”

    怕你哦。“你的六六朋友呢?”

    “他在那边,正对着范颖运气。”

    顺着他的手指,罗缜瞄见了丁香树下径自“运气”郁悴的杭念雁。

    “娘子,六六明明很生气,为什么不冲上去,赶走那个人?”

    “因为他不是你啊。他认为自己的面子重要啊。”有几个人会像相公,只会依着自己心里的渴望行事?

    “那六六好可怜,不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好可怜。”

    “的确可怜。”但罗缜并不同情,至于玉无树,则只能静观其变了。

    范颖的姿色天下无双,迄今见过范颖无动于衷的,只有良家兄弟。若范颖的无心都能使玉无树心起他意,那便只能说,绮儿并非玉无树最对的那人,而玉无树也绝不是绮儿的一世良偶。若如此,便该早做绝断,早行各路。虽然对情窦初开的绮儿,定然会有伤害,但人生五味,谁能不尝?就让绮儿真正长大罢。

    “娘子,六六好可怜,之心去安慰他好不好?”

    罗缜斜瞥呆子,“又去喝酒?”

    “嘻。”之心咧嘴,“之心不会喝醉啦。若再醉了,娘子就不喜欢哦,之心不醉啦。”

    “你为何会那样喜欢他?”

    嗯?罗缜止步,看清眼前人后,微揖一礼,“范居士,我听令爱说,你已经离开良府了。”

    “我离开良府,只是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走下一步。”范畴目色幽深,神情凝重,“你为何会喜欢良之心?”

    罗缜柳眉稍颦,“敢问范居士,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诘询罗缜夫妻间的事?”

    “仅仅是一碗孟婆汤,便当真消去了你千余年的记忆?”

    “……什么意思?”

    “我曾向你说,我五百年来寻遍天下,亦寻不到爱妻魂魄。”范畴向前一步,罗缜下意识向后一退,其间递出的排拒令他面容一窒,“尽管这五百年来无声无息,但我始终相信我能与她重逢。我坚信,我终能找回珍儿。”

    “……珍儿?”

    “不错,吾妻藏珍。自与珍儿定情之夜,我便叫她‘珍儿’。”

    ……那又如何?且,在一个女子面前谈论他夫妻间的过往绯事,不觉唐突?

    范畴眼芒扫过她持疑的秀美娇靥,“初识珍儿时,珍儿还是一只不识愁滋味的小狐,镇日游戏在山林之间,无拘而快活。我带她拜月茹素,修道炼身,终有所成。我以为,我们当真可如誓言所说,永远恩爱相守。”

    一抹讥讽挂上罗缜眉际。虽如此,但于别人间的情感,她无意置喙是非。

    “颖儿为情所扰,终酿杀身之祸,珍儿为救她受火焚身。我赶到时,珍儿已身躯残破,我虽将自己的真气尽数贯于她体内,仍见他魂魄难承肉体之痛,离体而去。我夜奔千里,与骊山老怪大战三日,方赢回了那具可医死人活白骨的千年冰玉棺,使珍儿的娇躯复原,面容宛生。但魂魄仍不能归位。我释出与珍儿定情所用的百合檀香,当每有所感赶至一处时,反觉她离我更远。”

    他语间悲凉发自肺腑,而罗缜却一脸平淡,波澜不兴。她并没有兴趣窥人隐秘,更不明白这人何以将他夫妻间的情事讲与她听。只是,他话没说完,出于教养她也不能掉头掩耳而去。也许,她不该因范畴的“博爱”天性对他先持一份成见,受情所苦的范妻都已无怨无悔,她又何必多事。

    “风雨之夜,我偶遇月老,遂小酌夜话。我请月老助我找寻珍儿,方惊知,她竟已弃我转世。我自然不信,逼着酒醉的月老给我实证。于是,在月老的通天镜中,我睹到了珍儿随鬼差赴至阴间,喝下孟婆汤,且服收仙草,再世为人等情景。我眼睁睁望着她与人相恋,为妻为母,眼睁睁望着她为别的男子伤心惹泪,动心动情……我想不到,世上还有何事更能使人受万箭攒心之痛!”

    罗缜听得累了,遂到旁寻了个园内随处可见的藤编矮座,倚着座旁松干,聆听这位多情男儿对亡妻的真心倾告。

    她从容无波的仪止,却使范畴动怒,“听了这些,难道你心底就无半丝涟漪?你以为你端出如此置身事外的姿态,便可当真与我泾渭分明?”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4

    呃……

    罗缜秀眉一动,不然,她该如何反应?难道有谁规定了听故事者还要溶情其中,动容动性?“范居士,您与尊夫人的夫妻之情的确感人至深,罗缜亦多谢阁下畅所欲言。只是,罗缜自谓不是您的知己,也谈不上一见如故,您大可不必将这腔信任付予罗缜。”

    “你——”范畴要恼难恼,欲愠又抑。他是玄门中人,当然知道那碗孟婆汤的奇效,尤其,在通天镜里,他看到她喝得点滴不剩……“我从来没有向他人诉说心事的习惯,所以在第一次见你便向你说了一些前尘往事时曾大为困惑。若没有遇见月老,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那份陌生的熟悉从何而来。因为,你不但喝了忘却前尘的孟婆汤,还服了洗去仙骨的收仙草,使我无法感应到你气息所在,亦使我错过了你的人生……”

    “……范居士,有一点您须明白,罗缜是凡体俗胎,所有玄奇之事,均超出罗缜的理解范围。所以,您最好能说得清楚浅白些,莫绕弯子。”

    “清楚浅白是吗?”范畴终于失去了几千年岁月修持的冷静,愠道,“你是藏珍的转世!这样,可够清楚浅白了?”

    罗缜眨眸,秀睫飞动中惑疑流溢,良久,未出一声。

    “若不是你一时任性服了收仙草,我又怎可能找不到你?你纵算与我赌气,也不该做那等事!一碗孟婆汤,一根收仙草,让我们亘隔了五百年,你可满意了?”

    “……等等。”罗缜轻扬素手,娉婷举步,未语先笑,“范居士。”

    “嗯?”

    “我可以体谅您思念过度,幻觉幻言,此处既然没有第三人,我可以当自己没有听过。只是,请您别在我家相公面前擅发此语,我将很感谢您。”

    “你……”

    “罗缜还有商事待理,恕不奉陪。”罗缜端雅辞礼,踅身便走。

    “你站住!”盛愠布满范畴精致面相,“你明知我不是幻觉幻言,你明知我字字属实!若不然,良之心见了我,又怎会有那样的反应?你……”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他们说姐姐你往这边来了,珍珠找不到你!”石甬那端,跳来一个桃红宫衣的小人儿。见了罗缜,小人儿奔得更急,致使后面的宫女侍卫追得更是辛苦。

    罗缜从未如此欢迎过这位小公主的粘缠,笑盈盈迎去,“珍珠,又想吃汤圆了吗?”

    “汤圆哦……汤圆好甜,珍珠想吃,珍珠想吃!”珍珠笑靥似花绽放,忽而又一萎,“可是,之心……之心说,若他不在,姐姐单独给珍珠煮汤圆,他就会生气,他会对珍珠凶哦……”

    绮儿总说之心经她失踪一事后蓦然长大了,在她看来,那呆子的确是长了不少见识,这威胁人的伎俩都学会了。“不必管他,珍珠可爱,姐姐疼你。”

    “真的真的?姐姐快走,煮甜甜的汤圆,珍珠要吃,姐姐疼珍珠,珍珠不怕之心!”

    罗缜牵着叽叽呱呱的小公主一迳离身。

    珍儿,从我面前离开,你竟然会如此果决?范畴目间有恼有怨有苦有辛,更有森然坚定:我拼却全力,也要使你重归我怀中!

    第二十九章 心属吾君5

    怎么可能?……不可能!……对,绝不可能。

    罗缜煮完汤圆,依宫规验了膳,珍珠吃得自是酣畅。罗缜支颐旁坐,看似在闲赏小公主娇憨吃相,实则心海掀澜,惊波难平。

    前世?今生?前世为狐?转投为人?怎自己平淡的凡人人生自遇见一个不凡的相公后,便愈来愈诡异了……

    “姐姐,珍珠吃完甜甜汤圆了,珍珠还要。”

    罗缜嫣然,“我只煮了一碗,下一回再吃。”

    珍珠噘小嘴以示娇怨,“姐姐。”

    “甜食吃多了腻口,浅尝辄止才能食得个中美味喔。”罗缜屈指刮刮公主的圆润鼻头,“珍珠要做甜美乖巧的小公主……”

    “姐姐又在骗小孩子。幼时,你就这样连哄带骗,吓唬绮儿和二姐。”罗绮笑吟吟踱进房,指控不良姐姐恶行。珍珠但见,当即跃进罗缜怀内,两只大眼刺刺盯紧了她。

    罗绮抄起发梢扫了小公主那张圆乎乎小脸一记,“公主殿下,难道我还会同你争怀不成?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哪会同你一般见识。”

    “哼!”珍珠撇开小脑袋,颇不以为然。

    罗缜眸睨妹子面色,“你才回来?”

    罗绮颔首,自斟茶饮过一口,细吁口气道:“这晁宁倒不是个绣花枕头。我把姐姐嫁妆里的绸缎样品给他看了,他没有一点马虎,桩桩件件问得甚是细致,且显然是个行家。我说了一上午的话,口干舌燥哦。”

    “瞅你心情,似乎还不错?”

    罗绮对着防备森严的小公主做个鬼脸,“尚可啊,若晁宁不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商场对手,绮儿怕是没有这份心情了。”

    “既然如此欣赏,为何不给人家一个请喝一杯茶的机会呢?难不成是这位晁宁公子吝啬?”

    “这场商谈便在云来居,自然有茶。但初时无暇理会,待敲定一切细节,正好午时,原准备共用午膳。这时姐夫和六王爷上了楼。他们三个男人把酒言欢,我在旁自是不妥,便识趣回府了。”罗绮向姐姐探探小舌,“你妹子真是善体人意,聪慧伶俐呢。”

    哎,难得绮儿有这份好心情,她偏要不识趣了,“玉无树来了。”

    罗绮俏靥一凝,“……在哪里?”

    “在……”哎,二皇子,非罗缜不投桃报李,实在是,绮儿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让她领受委屈,“在敞轩。他进了府,丫头领她来见我,正好范颖在座……”剩下事,不言自明了罢?

    罗绮乌眸浮上浓霾,红唇之畔的笑纹亦变得僵冷,“我知道了。”

    罗缜牵起幼妹手儿,“绮儿,你和玉无树好好谈谈罢。不管你如何打算,话谈开了,才能不留遗憾啊。”

    “好。”罗绮颔点螓首,娇俏粉脸上,透出凛寒意,“罗家女儿最不怕的就是与人谈判,谈开了,也好另找买家,免误货期,两厢失利。”

    这……罗缜被这小丫头拧疼了心臆,“尽管受过伤,才会真正长大,但我多想你永远是俏丽可人、聪慧过人的绮儿,不必真正领受这份伤痛。”

    第三十章 心唯吾君1

    “这么说,开始与我们高谈阔论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你,及至后来,委身晋王叔的,便是你的替身了?”

    范颖端茶就口,丽颜上笑意浅浅,“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个异类,二皇子就没有半丝惊诧吗?”

    “有一些罢。”玉无树道,“不过,如此一来,你出类拔萃的容貌便合情合理了。”

    “皮囊而已。相信长在皇家的二皇子,早已见惯世间绝色,最注重的早已不是这些了罢。二皇子喜欢罗三小姐,是因三小姐的容貌吗?”

    “……绮儿?”玉无树眉际倏紧,俊脸神色复杂难辨,“哎,她孩子气了一些,若有对你失礼之处,我在此替她致歉。”

    “二皇子替三小姐致歉,这说明在二皇子心中,仍把三小姐当成自己的人罢?”范颖粲然而笑,“希望二皇子能与三小姐早日缔结良缘……”

    砰——

    敞轩门口,一截枯萎了后被当成景致的树桩被人踢飞,直中门心,双扃亦因此咣当大开!“什么良缘?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敢与人谈什么良缘?!”

    “你……”范颖豁然立起,“迂腐不化的臭男人,你在骂谁?”

    “骂你!骂你这个放荡的臭女人,当着你男人的面,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无耻!”杭念雁醉得脸红颈粗,身量歪斜,骂人的声却直冲霄汉。

    “臭男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本姑娘?喝了酒向女人撒酒疯,无耻的是你!”

    “若不是你成心气我,我为何去喝闷酒?你这个臭女人,没心没肺的臭女人!”

    “六六,喝醉了酒骂女人很不好哦,之心喝醉了就不骂娘子。”有人勾上六王爷肩膀,酡颜醉颜,好心提醒。

    “呿!”诗书为食礼仪为饮的六王爷竟是不屑,“你家娘子拿你当宝贝,你当然舍不得骂!这女人若像你家娘子一样对我,我也把她当成宝贝来疼!可是,你看你看,这女人瞅我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刺,难道不该骂?”

    “不能骂哦。之心如果知道你要骂范颖,就不带你回来了。”

    “哼!”杭念雁皱眉甩臂,脚下一个趔趄险就摔倒,“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不去想你家娘子看你时是什么样的目光,柔得能把冰给融了。你看那个女人,好像总想咬本王一口,难道不该骂?”

    “不……”

    另一个一直在身后护着两人的男子无奈开口:“之心兄,六王兄醉了,还是扶他到贵府的客房歇息去罢,省得他做下后悔的事……”

    杭念雁人醉耳聪,听了这话自是很不高兴,“不后悔!本王做任何事都不后悔!本王这就做给你看!”言罢,突然甩了两人,疾步向十几步远的女人冲撞去。

    范颖推开起身相助的玉无树,不退反进,悠闲等着。她倒要看看,这男子想做什么?打她?踢她?哼,看她不把他身上的筋一根根抽了编筐……唔唔唔?

    “喔?”之心张大纯黑眸子,“原来六六你想亲亲的时候就会骂人哦。之心不会哦,之心想亲亲,娘子就让亲亲……”

    “你——”范颖推开这个臭男人,呸了几口这个男人灌进来的酒气,“你要死不成?敢非礼本姑娘!”

    六王爷理直气壮,“我的女人我当然要亲,你管我!”

    “谁是你的女人?你这个臭男人做梦!”

    杭念雁尚未回吼,之心已道:“六六,范颖很喜欢你亲哦,你再亲啦。”

    范颖粉面立时灼红,“恩公,谁喜欢他亲啊,你……”

    “你喜欢啦,不然你不会那样看六六。娘子每次这样看之心,就是喜欢之心来亲,之心就会亲亲……啊呀,疼啦……”某人耳朵陡然被揪,俊美五官皱兮兮,清脆声腔惨兮兮,“娘子,之心疼啦。”

    “疼死你!”罗缜娇啐呆子,指下又加了三成力气,“又喝酒了是不是?满嘴胡言乱语,也不怕羞?”实则,她何尝不知这呆子就算不喝,也少不了这惊人之语,但总要给自己找个理由掩饰羞窘。

    “嘿嘿,娘子你捏你捏,之心不疼喔。”之心不再管他的六六朋友是合是分,抱住自家娘子,“娘子,之心好困哦,回去好不好?”

    “方才还吵得热闹,惊得娉儿向我报信,怎就困了?”罗缜不理呆子的撒娇起腻,“六王爷,您想做一些事,最好找一个背人的地方。不管是醉了还是醒着,有些事实在不适合光天化日之下做。”

    “恩公娘子,您怎也随恩公胡闹起来!”范颖面赤如晚霞,蛮靴一顿,“臭男人,离本姑娘百尺之外!”拔足疾出轩外。

    “……你要本王离你百尺之外,本王偏要离你一尺之内!”杭念雁以酒佯疯,随后便追。

    “嘻,娘子,六六好好玩,是不是?”

    罗缜拍拍他酡红的脸,“他好不好玩不干你的事,回头找你慢慢算账。”

    “算账?之心会啦,娘子教过之心啦,嘻,之心好能干……”

    不再同他鸡同鸭讲,罗缜向另一位淡色黄纹缎袍的男子微揖,“晁公子,欢迎光临寒舍。”

    晁宁抱拳还礼,“良少夫人在万苑城里是芳名远播,今日得见,当真是好气度好做派,难怪罗三小姐小小年纪,便能有那等的真知灼见。”

    罗缜掀唇莞尔,“绮儿的真知灼见与我没有关系。罗家的人注定是商人,在娘腹里便会拨算盘织绣缂,晁公子若想了解绮儿,还请先了解罗家呢。”

    “多谢良少夫人指点……”

    “宁宁你喜欢的是绮儿,你去找绮儿!你不要同我家娘子说太多话!”之心拿大掌蒙住娘子粉面,“宁宁快走啦。”

    “相公,手拿开。”这呆子,如此草木皆兵,当真是被范畴吓坏了是不是?

    “不要,之心不准别人看娘子!也不准娘子看别人!”

    “之心兄,在下这就去拜会罗三小姐,请问罗三小姐现在何处?”

    “娘子,绮儿在哪里啊?”

    罗缜倚在相公盈满酒气的怀里,也不急着让他撤掌:若这样能让呆子安心,就随他。至于晁宁……

    “绮儿在前院书房,正在核算晁公子所订货单的价目。”

    晁宁称谢离去,罗缜耳边却响起质问之声:“姐姐,那个人是谁?他怎会认识绮儿?你们又为何助他?难道他不知道,绮儿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吗?”

    第三十章 心唯吾君2

    二皇子声声咄人,罗缜岂又能不给成全?

    “那个人,是杭夏国国后的表弟,因他有意与罗家通商,才与绮儿相识。至于绮儿的婚约,据我所知,皇家并没有正式向罗家下聘,算不上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绮儿小姑独居,为人所欣赏进而有慕求之心有何不可?我们没有特意助晁公子,只是,晁公子人品家世俱佳,若能促成一段佳话,又何乐而不为?”

    罗缜拉下相公大掌,语音轻巧,神色谦和,对二皇子的几处诘问一一作答。罗家大小姐一贯的从容淡定,使二皇子的沉稳风度险尽失去。

    “姐姐,你明知我与绮儿已……”

    “你与绮儿并没有婚约。”罗缜波澜不起的递话。

    “我曾说过,非绮儿不娶!”

    “说过的话在说时掷地有声,却抵不住过后风吹无形。非绮儿不娶,并非非绮儿不爱。绮儿要的,应该不只是一段婚姻。”

    玉无树面色沉了下去,“我对绮儿的心,我自己最清楚。我能给绮儿的,绝对不止婚姻,尽管那婚姻是很多女子渴求却不得的!”

    “罗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每个女儿都如公主般养大,罗家没给过的委屈别人更不能给,包括皇家。”罗缜傲岸一笑,“很多女子渴求却不得的婚姻,罗家从来都不稀罕。”

    “……绮儿到底对你说过什么?”

    “绮儿说过的,即是二皇子做过的。”

    这罗家的女儿之所以在玉夏国盛名不辍,与这机敏口舌定然有关系罢?“我心底,爱的从来都是绮儿。不管罗大小姐你如何想本王,但是,请罗大小姐莫成为我与绮儿的阻力!”

    “罗缜只会成人之好,不会坏人姻缘。”罗缜牵着一直在旁对着玉无树瞪眼运气的之心径自掀步,走出十几步远,又悠然撇下一语,“前提是,若是姻缘的话。”

    第三十章 心唯吾君3

    “娘子。”

    “嗯。”

    “珍儿。”

    “嗯?”

    “娘子。”

    “……臭呆子,做什么?”

    “之心喜欢娘子,之心喜欢珍儿!”

    “你醉酒后的话,我不相信。”

    “娘子相信啦,相信啦!”之心跳脚大嚷,“之心不是那些讨厌鬼,娘子相信之心啦!”

    “讨厌鬼是谁?”还“那些”?

    “范畴是大号的讨厌鬼,那棵树是二号的讨厌鬼!”

    “玉无树怎招惹你了?”

    “娘子以前和他气之心……他讨厌。还有,以前那个晋王也好讨厌!之心讨厌所有和之心抢娘子的人,哼!”

    这呆子哦。罗缜抬指挠了挠他高扬的颈肤,“呆子,少管别人。你再喝得酒气薰天,我就把你扔去喂阿黑阿黄……”

    某呆子响声咯笑,“娘子疼之心,娘子不会!”

    “臭呆子!”罗缜笑叱,提了纤足,啄上相公溢满快乐的嘴角。

    之心喉里呜噜有声,揽紧娘子纤腰,将四唇密密切切粘合……

    “你看到了?”

    范畴冷眸未抬,“那又如何?”

    “人家小夫妻恩恩爱爱,她此世比上一世与你在一起时幸福万倍。你若真如你所说的深爱她,就不该破坏她眼前的快乐生活。”风神悠闲拈须,气定神闲道。

    范畴眼睫覆下眼内冷厉,“风神,你乃风神,而非月老,莫多事涉人姻缘。”

    “若是别人的,本尊自然是不会去理,但事关良之心,本尊便不得不理!”

    “我若此时出手,你真能护得住她?”范畴音容皆触寒生冰,“你说你有祖孙三人,难道范某没有父子三人?”

    风神亦不客气,“你父子三人当真能联手?范颖与罗缜情同姐妹,良之心对范程有活命之恩,你们狐族讲究的是有恩必报,不是恩将仇报罢?”

    “若他们确知那是他们母亲的转世,又何尝不可?”

    “啧。”风神摇首,嘬唇发嗤,“当年你妻子在阎王殿,阎王怜惜她千余载的修行不易,曾一再问她是否当真舍得。你妻子点头毫不犹豫。阎王还问,她生平最大的不幸是不是与你相识。你妻子答,她生平最大的不幸是爱上了你。她请求阎王,来世不要让她再与你相逢。”

    范畴痛阖双眸,“……好狠的珍儿!”

    风神失笑,“她狠?你不会忘记你是如何待她的罢?”

    “与她成婚之前,我便已告诉她,我虽不会为她停留,但她永远是我至爱之人……”

    “所以,她不恨你,只恨自己。所以,她认为自己的不幸不是认识你,而是爱上你。”风神丝毫不介意将话说得透彻明白,尽管那话肉麻得令他咋舌,“她既然喝了孟婆汤,还服了收仙草,便是想与上一世完全隔断,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而且,她救你女儿时,手里明明有避火珠,却弃之不用。你认为,这是为何?”

    “什么?!”范畴俊眸倏然暴启,完美脸上,愕异,震痛,阴惊,慑冷,交相替过。

    不,不!要他如何能信:她为了摆脱他,竟已是无所不用其极?哪怕让她最疼宠的女儿伤心一世,亦在所不惜?可是,她说过,她爱他,无论天崩地裂,无论海枯山摧,都要陪他伴他的啊……

    “你害了她前世,还想害她这世?尤其在她已得到幸福时?”风神悠悠吹完,攀上青松枝头,闭目憩去。

    珍儿,你以玉石俱焚之法,就为离我而去?范畴始终无法相信这已既定之实。“风神,若我查出你骗了范某,范某不介意和你一起玉石俱焚!”

    风神好心提供办法,“你与月老有交情,他的今古姻缘镜可照世间姻缘的过去未来。你们的族长也有法镜,你尽可一试。”

    “不劳费心!”范畴高叱,白衣化云,顿逝不见。

    风神晃着雪白脑袋,念念有语:“哎,想我老人家与日同辉,与月同寿,怎会受一个毛头小子半天的气?老人家受欺负啊……毛头丫头,你既然都听见了,还不出来?”

    匿伏多时的白衣人儿显了纤形,惨白着一张丽靥,抖颤着一副娇嗓,泪飞作雨,泣不成声,“……告诉我,不是真的……”

    第三十章 心唯吾君4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范家人怎都喜欢自欺欺人?但风神不是善神,不会勉强自己安慰人心。

    “真的,千真万确,童叟无欺。”

    “……原来……”范颖掩面跪地,“我娘的魂魄从未归位……”

    “没有归位,是因她不想归位。且如今她已再世为人,活得很是快活,你何必让自己背负罪愆?”真是的,要他老人家充当点化人的菩萨,累哦。

    “再世为人?这样说,恩公娘子当真是……她是……”

    “她是。”

    上苍啊。范颖娇躯一震:如此事实,她该喜还是悲?

    “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一家人。你们见惯了人世无常,早该看透生死。怎时到今日,还纠缠于一段几百年前的往事?”风神摇头又摇头,慨叹又慨叹,仰卧青松树梢,睡去。

    范颖摇首:风神,你无情无欲,自可以轻描淡写。你可知,这世上多少生物不能如你这般潇洒……

    “颖儿,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范颖举起泪眼婆娑,这男人是,是……是他!“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娘!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你这个从里到外从皮到骨都可恶到极点的臭男人!我恨你!”

    “……”这女人又哪里不对?

    “绮儿!”玉无树一手撩起袍角,拔腿登上假山之上的八角宽亭。亭内那个坐在佳人身畔的男子,碍极了他的眼。

    “无树。”罗绮仰眸望他一眼,“你暂且等着,我与晁公子的事这便谈完了。”

    等?“你……”

    “三小姐。”晁宁道,“罗家的丝缎自是无可挑剔,但绸的光泽似是逊色一些。记得上一次三小姐拿给晁某的,尚有一种在夜光中可发金光白日便隐透霞色的霞光缎,此次为何没有拿来?”

    “嗯,没有吗?”罗绮翻看那一叠绸缎小样,果然不见对方所指的样品,凝眉稍思,“许是我昨晚核算价目时忘在书房了。怎么,晁公子对霞光缎也有兴趣?”

    “每逢年终,宫内嫔妃为了各式庆典,均会大肆制订礼服,均由晁氏衣坊裁制缝合。以往均多以隐霓缎为材,但那日偶见霞光缎,其色泽材质,均胜隐霓一筹,晁某想拿来一试。”

    “若是裁制宫装,霞光缎只能算是中上选,罗家尚有一种烟罗缎,纵是用来裁做冬时的宫装,亦能飘逸灵美。普天之下,也只有罗家能织染,是我家二姐的独门绝技哦。若再加上姐姐独步天下的缂丝之术,那当真是美轮美奂,无可比拟。”

    “当真?这烟罗缎可否让晁某一睹为快?”

    “当年姐姐出嫁,二姐赶了两个日夜,织出缇、金、紫三色烟罗给姐姐做陪嫁。若晁公子想看,姐姐应该不会拒绝。”

    洽商中的两人,神采飞扬,眼眸明亮,显然投契非常。

    玉无树赫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当真如同一棵树般被人无视。“绮儿,你的事何时能谈完?”

    罗绮讶然,“无树你还在?这……”她以为,以他脾性,早就转身而去了,“……抱歉,私事可否稍后再谈?”

    “好,‘我们’的私事稍后再谈。”玉无树将“我们”两字咬得分外清楚,漾柔一笑,“看你如此操累,我去为你订些可口的膳食补身。”言讫,掌心在罗绮俏颊上短短摩挲停留,抬步离身。

    晁宁目注罗绮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怔忡,心底恍悟:此人必然是佳人心底的一方巨石,自己若想打开佳人心门进驻佳人心房,这方石须搬开。不过,这方石,应该是颗顽石哦。

    第三十章 心唯吾君5

    日阳东升,稍暖了初冬时节甚是冷爽的温度。良家内院里,之心正呱呱有声。

    “娘子,之心不吃肉!”

    “娘子,之心不吃饭!”

    “娘子,之心不吃菜!”

    正俯首挑绣的罗缜秀脸一板,“你再跳来跳去,我把你切了喂阿黑!”

    娘子娇嗔,某人自然乖乖,摸着两只元宝大耳,“娘子,之心乖之心乖,娘子疼啦。”

    “快点用膳,用完了膳来试衣服。”

    之心大喜,“娘子又给之心做衣服了?”

    “是啊,不给你这只大狗做,给谁做?”

    “嘻。”

    范颖驻足院门,院内廊下情形尽皆入眼,这以往令她艳羡令她赞叹的恩爱缠绵,此时却不知如何定位心情。恩公娘子,是……娘?原来,千年玉棺维持的只是娘的躯体,而娘的魂魄已毫无眷恋地离去……

    “范颖,你在那里做什么啊?”之心觉察到了外人的介入,抬起纯黑美眸脆声问。

    罗缜秀靥轻仰,双目与范颖复杂的眼芒遭遇,犹自一笑,“范颖是被六王爷追得太紧了,还是受不了二皇子的欣赏,跑这边清静来了?”

    这笑语嫣然,清雅秀美,虽不同娘的绝色倾城,但那份温存,自从她第一眼见着,便觉亲近。“……恩公……娘……娘……”

    “娘子!”之心拿巾帕拭完嘴和手,“之心吃完了,试新衣服哦?”

    “不行!”罗缜抬手在呆子伸来的手上拍了一下,“洗过脸再来!”

    “疼呢!娘子坏!”之心噘了嘴儿,却妻命不敢违,跑到房内净面净手,好不乖巧。

    罗缜目投范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爹有没有来找您?”

    “找过了。”

    “那么,您什么都知道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罗缜螓首轻摇,两手飞动,缝着相公袍襟上的扣袢,“我不过一介凡人,所见所想,都是红尘俗事。除却相夫教子,持家理事,其它都不应占扰我人生太多。莫说你父亲所说无从查实,纵算是事实,又如何?我与相公,犹如这纽与扣,谁离开谁都不会完整。其他的人和事,哪怕是再绚丽的花色,也只能是我们生命里的配饰。”

    “……您当真什么也想不起了?为什么……”会弃避火珠不用,甘愿一死?难道您没有想过,那会令您的女儿负罪千世吗?

    “没有为什么。”罗缜嫣然一笑,“我虽是凡人,但我想,既然上苍安排了轮回不辍,肯定是想使每个灵魂都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不管前生是如何的春风得意还是潦倒落魄,重生了,便是全新的一人。”

    “可是,我爹……”

    “你爹讨厌,你爹爹是最大号的讨厌鬼,他还要来抢娘子,之心讨厌他!”之心满脸水珠,急不可待跳出,“范颖你若要帮你的爹爹抢娘子,你也是之心最讨厌的人!”

    之心的话,被正进院门的范程、纨素听在耳里。纨素不明就里,范程则上前道:“恩人,但我娘的躯体也在等待魂魄归位,我们举家等待那一刻已经五百年了。”

    “范范!”之心握拳睁目,“难道你也想杀死之心的娘子,取走娘子的魂魄?”

    第三十一章 非君莫属1

    怎会如此热闹?罗缜揉了揉额,心内为自己的清静被扰摇头哀叹。

    “范范,你说,你是不是想杀娘子?”

    “我没说……”

    “什么?”纨素蓦然转身,乌圆大眼怒瞪范程,“你想杀小姐?你敢杀小姐?”

    范程浓眉深蹙,“……这里不关你的事!”

    “怎不关我的事?小姐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不了解……”

    “我的确不了解,但不管什么原因,你若敢动害小姐的念头,你便是我的仇人!”

    “……你终于承认,在你心中,你家小姐重过我是不是?”

    半晌,见各方仍然吵个不休,扰耳且扰心,罗缜锁眉道:“你们慢慢吵,吵完了告诉我结果。相公,走了。”

    “喔。”之心颠颠跟上娘子,未忘回首示警,“范范,你若敢伤娘子,之心会打你喔!”

    范程黑着一张脸,闷声不响。

    “娘子,去书房还是去铺子?”

    “都不去,今天我带相公去鸳鸯祠玩。”

    “啊!娘子好好!”

    当事者携手走了,剩下人吵兴也失。范颖叹道:“程儿,不管如何,你都不能伤害恩公娘子,在她阳寿未尽前,万不可硬取人魂魄!”

    “我怎有那等的本事!”

    “有那个本事也不能!”

    “那你想让娘等到她阳寿尽了才能回来?”

    “……娘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

    范颖泪落尘埃,“娘回不来了。我获得千年法力之后,曾为娘卜过卦,娘回不来了。但爹法力远高于我,他说娘的三魂七魄业已归位,只差护心灵珠便可复活,所以,我一直宁愿相信自己是法力低弱卜算错了。可是,如今得知恩公娘子便是……所以,娘回不来了。”

    “你胡说!”

    范程怎么也不能接受。在他尚是一只幼狐时,便失去了母亲,以致他几乎忘了被那双柔软臂弯拥进怀时的滋味。但范颖事发之前母亲抱着他所涌下的泪,却久久压积心上,挥之难去。他想要的,是重回那一时,为母亲拭去颊上泪,散尽心上愁……“我可以等恩人娘子阳寿终尽,但娘一定会回来!”

    “你们在说……”纨素听了半晌,总算有些明白,“你们说小姐是你们的……”

    范程冷哼,“我们家的事,你少来过问!”

    “……呃?”

    “你心里不是只有你们家小姐吗?离我远点!”

    “你……”纨素的小脸被这黑野人的冷言狠语气成煞白,蛮靴一顿,“我的确要离你远点!但本姑娘将话撂这,若你这只黑野人胆敢害我家小姐,本姑娘先剥了你的皮做狗毛围领!”

    “狗”毛围领?他是三界生物中最有灵气最有天分的狐耶……范程目眦欲裂,张嘴才要反讥,无奈人家不给机会,已甩身离他而去。

    “原来,你对娘的渴望比我还要执着。”范颖幽幽道。

    “我一定会让娘回来!”

    “如果,是娘自己压根就不想回来呢?”

    第三十一章 非君莫属2

    前生,范畴,狐狸,狐妻,狐母……

    那样荒唐的事怎可能落到自己头上?那只为爱受尽了千年折磨,为情哭尽了几世眼泪的痴情狐狸,怎可能是自己?纵算是投胎隔世,变了皮相失了记忆,灵魂的本质应该不会变罢?

    丈夫一次次与妻子以外的女人欢合,妻子却不得不在一次次伤心后选择原谅,这份温和宽容的雅量,这份委曲求全的美德,她今生万不可能有,前世就有可能?更何况,如此宽怀的雅量,亦未使男人感动收心敛性,反有恃无恐了呢。

    “姐姐!”珍珠宫衫玉冠,如一颗小小珍珠,光华耀目地扑进怀来。

    罗缜注视小公主娇娇小脸,脑内思绪未停:可爱乖巧如小珍珠,她都不可能让她将相公分去毫厘,又怎能容忍属于自己的男人沾了别个女人不止一回?她即使爱极了那呆子,他但有一丝的不忠,也不会纵容……

    “珍珠,你滚开!”之心见娘子的香香怀抱被人占据,本来已踏上车辕的脚豁然撤下,回身大喊。

    小公主紧紧抱住罗缜,鼓颊道:“不要,姐姐香香,珍珠喜欢!”

    “你讨厌,你滚开!”之心见娘子眸含警告,不敢举手拉扯,只得围着娘子转圈犯急,委屈不胜,“娘子,她来做什么啦?”

    “公主自进了良府,未出良府一步,与宫里并无两样,我带她和我们一道去散散心……”

    “不要不要,之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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