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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发火，哪怕是众人的心里再惊讶，办公室里还是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沉着脸，冷冽继续训斥道：“这里是医院，你们是专业的医护人员，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成何体统！”
强势威压之下，没有人敢反驳，有几个胆小的护士甚至连忙把头给低了下来。
见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冷冽凌厉的目光又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大声宣布道：“另外我再说一个消息，就在上周五，今年京都市副主任医师的晋升结果进行了公示，小田，也就是田路医生，今年顺利的晋升为咱们科第三位副主任医师了！”
“咝……”
听到这个消息，办公室里没有像刚才那样闹哄哄的乱成一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倒吸冷气声！
“晋升副主任医师了？就他？一个刚刚来科里不到半年的小大夫？”
无数道瞬间转化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又再一次齐聚在田路的脸上！
田路晋升副主任医师并不奇怪，毕竟个人的能力摆在那里，晋升那是早晚的事儿。众人惊奇的是，这件事情来的竟然是如此之早，如此之快！
也就在此时，李强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前段时间田路有一周频频请假，而冷冽却也不闻不问，原来如此啊！
情不自禁的，李强的心中又泛起了一丝苦涩。当年他费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少时间才拿下了副主任医师的职称，没田路刚刚来科里工作才半年不到，就和自己平级了！
这便是天才么？
三十一岁的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附二院的历史上有过吗？
见到大家脸上的怀疑迅速转变成了惊讶和羡慕，冷冽心中得意之极，开口接着说道：“好了，大家静一静，下面请田副主任给大家讲几句！”
“哗哗……”
不过众人的心情如何，这掌声还是及时而热烈的响了起来。
掌声过后，在冷冽点头示意之下，田路及时的向前踏上一步，微微一笑说道：“非常感谢冷冽主任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正如主任所说的那样，非常幸运的，我在刚刚过去的一周里成功的晋升为副主任医师……”
……
就在十二月中旬的这一天，几乎在同时，两个相距数公里的地方却都因为一个人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无论是哪一边的骚动，当然都不会被田路放在心上，他的全部心思，早就飞到了早上刚刚分给他的一个新患者身上了。
晋升为副主任医师之后，他终于可以去做哪些久违了的手术了。
实在是很期待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手术的代价
“没有关系，看了就看了吧，不用太放在心上！”
……
“好的，学习不能放松，元旦的时候我可是要考察的！”
……
“嗯，再见！”
放下手中的电话，关机之后，田路苦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走进了医院大楼。
这个黄巧巧，实在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因为给他们的资料里有一些“推断”和“猜测”的缘故，所以田路交代了一下尽量不要让其他的同学看到，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困扰，这个黄巧巧似乎有些太过重视这个交代了，一大早就忧心忡忡的给自己打来了电话。
一边想着，田路一路走进了神经外科的病区。
“田老师早！”
“你早！”
一路上，神经外科的护士们纷纷和田路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荣升神经外科副主任，确实给田路带来了不少的困扰。还没有正式着手熟悉这个“领导岗位”，他就先感受到了科里同事们的变化。
除了李强和何天林对田路越发亲热之外，周明亮现在也渐渐开始转变了自己以前不冷不热的态度，变得友善多了。张杰和钱跃两人对他却是明显更加的疏远了，尤其是张杰，似乎总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平时见到田路也只是点点头，什么都不说。
护士们倒没有谁有这种变化，除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护士对田路依旧是玩笑不忌之外。其他人的态度明显要拘谨了一些，尤其是那些平时喜欢和田路聊天的小护士们，现在也有些不太乐意找他了。
对于这些极为微妙的变化，田路一时间也有些无可奈何。
张杰和钱跃的表现他能够理解，毕竟年龄比他大，资历比他老，现在却在名义上成了他的下属。这确实让人一时间很难接受。
只不过，这个终究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如果田路自己不争气，没有那个金刚钻。那么哪怕冷冽再支持，他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问题就在于，田路的实力甚至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强悍的多！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自然就能切身体会到这一点！
所以只要不在工作上故意搞对抗，田路也就一笑了之了。
只不过，田路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来站稳脚跟，同时也给了他们两年时间来适应自己的角色。如果两年之后两人依旧没有转变过来，那恐怕就只能说抱歉了……
很快，田路就抛开了这些心思，早交班之后来到了自己的患者床边。
患者叫李大山，五十五岁，外地人，儿子在京都打拼。这次是专门把他接来看病的。田路到病房的时候，两人才刚刚吃完早饭，正在低声的交谈着。
“田大夫早！”
见到田路，李大山的儿子李铭连忙站了起来，很是恭谨的打着招呼。虽然田路的外表看起来很年轻。李铭昨天不止一次的听到护士叫他田副主任，明白这位年轻的医师绝对不简单。
“你们早！”
田路温和的笑了笑，也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
寒暄过后，李铭立刻迫不及待的问起了父亲的病情：“田大夫，我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需要手术吗？”
“别急，你先坐下。慢慢听我说。”
对于患者的心情田路可以理解，不过他还是微笑着安抚李铭先坐了下来，这才温声的解释道：“根据各项检查的结果，现在可以肯定你父亲的病是颅内前交通动脉瘤，恐怕最好还是尽快安排做一次手术了。”
就算是提前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铭的脸上还是白了一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床上的父亲。
李大山虽然也是面色一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强笑着先安慰的看了儿子一眼，这才操着浓重的口音问道：“田大夫，我的这个什么交通动脉瘤是晚期吗？要是晚期的话我就不治了，白白的浪费钱！”
李铭闻言一急，立刻便要开口反驳父亲，却被田路一挥手压了回去。
田路摇头笑道：“这个是我的错，没有给您讲明白，动脉瘤不是肿瘤，当然更不是癌症，而是一种脑血管的疾病。”
“脑血管的病？”
李大山有些愣住了：叫瘤子的不是瘤子？
“是的。”
田路点了点头道：“和人体的其他地方一样，脑袋里面也有着很多的血管。其中动脉血管的壁一般都比较薄，有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某一处会在血流的冲击之下形成局部的膨出。嗯，就好比一个橡胶的水管，有个地方比其他的地方薄，你灌水的时候别的地方没事儿，这里就会鼓起来，鼓起来的那个包就是动脉瘤，这么说您能听明白吗？”
“明白明白！”
一听不是癌症，李大山的心马上就放了下来，连连的点头道。而且田路刚才的这番话，如果只是听前半段，他肯定还是有些迷糊的，田路举了个水管的例子之后，老爷子就听明白了。
“可是这个什么动脉瘤非要做手术吗？吃药行不行？”
虽然听明白了这病是怎么回事，不过李大山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问道。谁都知道，吃药和做手术的花费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还是能够尽量的花少钱解决。
“这个，我建议您最好还是选择手术治疗。”
田路摇了摇头道：“血管瘤的瘤壁和血管壁不一样，要更脆弱一些。曾经有人形容他是脑子里面的一个不定时炸弹，或许现在还没有那么严重。随着之后的发展，在您情绪激动、血压升高或者劳累的时候就有可能破裂出血，那时候后果可就严重了。”
“能有多严重？”
李铭急忙追问道。
稍稍犹豫了一下，田路摇头道：“具体的数字没有一个全局的统计，死亡率应该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百分之三十！
李铭的一张脸顿时又白了！
心中叹了口气，田路轻声的说道：“实际上，动脉瘤破裂是蛛网膜下腔出血的首位病因。而蛛网膜下腔出血属于脑出血的一种，脑出血你们应该听说过吧？脑出血又叫脑溢血，是脑卒中的类型之一。在中医上有着另外一个名字：中风。”
中风！
这下子，李铭和李大山两个人
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做！这个手术一定要做！”
李铭没有再去考虑父亲的意见，而是大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而这一次，李大山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田大夫，这个手术是要把脑袋给锯开吗？”
过了片刻之后，李大山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的问道。
“这个……”
听到这个“锯”字，田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根据检查的结果，考虑瘤体大小和瘤颈宽度以及其他的各种因素，有两种手术方法可以供您选择。”
“哪两种？”
“一种是开颅手术，行动脉瘤的夹闭术，另外一种是血管内介入栓塞治疗。”
看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田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第一种开颅手术，顾名思义就是把脑袋打开，当然，我们是用特制的工具打开。绝对不是锯开！”
专门的强调，让李大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田路接着说道：“然后找到动脉瘤所在的地方，用一种钛合金夹子把动脉瘤瘤颈，也就是在动脉上开口的地方给夹住。这样的话，就算是以后动脉瘤破了，也不会造成出血了。而另外一种血管内介入栓塞治疗。就是从你大腿根的位置开一个小口，把一根很细的管子放到动脉瘤里面去，然后在动脉瘤里放上特殊材料制成的很微小的弹簧圈，把它给堵死，这样就能防止血液进入到其中了。”
“从大腿根上穿一根管子，能进到脑袋里面去？”
李铭和李大山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是的。”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麻烦了，而且说了对他们的意义不大，田路想了一想，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然后就接着说道：“基本上，通用的就是这两种手术方法，现在就是要你们在两者之中选一个出来。”
看了父亲一眼，李铭开口问道：“田大夫，两种方案哪种好一些？”
“很难说哪种好一些。”
田路摇了摇头道：“开颅的话肯定是创伤比较大的，而且危险性也要高一些；而介入治疗的创伤很小，也更安全，复发率要高一些，当然这些还是看个体差异的。”
李铭正要开口问问这个差异是怎么回事儿，李大山却抢着问道：“田大夫，您就告诉我，这两种方法哪一种花钱少就行了！“听了父亲的话，李铭稍稍一犹豫，便沉默了下来。
对于这种常见的情况，田路也只能是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如果术后并发症不多的话，开颅手术大概要三万到五万元，而介入手术就不好说了，关键要看最后用到几个弹簧圈。”
“这弹簧圈能值几个钱？”
李大山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在老爷子的概念里面，田路说的弹簧圈就是类似弹簧之类的东西，而且既然是能放到脑袋里的话肯定也大不了的，就算是要放上十个，能有一两重吗？
你就是一两黄金，能值几个钱？
“这……”
田路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了起来，迟疑了片刻，这才低声的说道：“弹簧圈都是铂金制成的，而且我们医院用的都是国外的进口弹簧圈，便宜的差不多一万一个，贵的话就要一万好几了……”
“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繁琐的准备
今天附二院手术室，气氛比平时要稍稍的紧张一些，身着刷手衣的医生和护士们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都在认真而高效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您要是能每天都在手术室待着，这儿的工作效率至少能提高百分之二十！”
冷冽笑眯眯的对院长刘明说道。
刘明苦笑了一声摇头道：“我也想，不过可能吗？”
作为一名普外科主任医师，他现在每周最多却只能做上一台手术，而且很多时候甚至连一台都没有。自从坐上院长的宝座之后，他离手术台可是越来越远了。
冷冽笑了笑，不在这上面多说什么，开口问道：“院长，要不要进到手术室里去近距离观摩一下？”
“不用了！”
刘明摆了摆手笑道：“咱们就在外面看吧，神外的手术我懂得还真不多，有时候恐怕需要让你给讲解一下，恐怕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
点了点头，冷冽不再多说，马上打开了墙上挂着的电视，手术室内的情况立刻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看着手术室中占主导地位的田路，刘明忍不住感叹道：“老冷，当初你把小田招进来的时候，我可真是没他会这么快就拿到副高的职称！这恐怕是咱们附二院现在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了吧？”
“应该是的。”
冷冽笑着点了点头，脸上隐隐的透出了一丝得意：“一般最早也是三十三。三十四岁，反正在我的印象里面，咱们二院历史上好像就有一个人比他早上几个月！”
说到这里，冷冽笑着说道：“而且您可别忘了，小田还有着神经生物学那边兼职教授的名头呢，呵呵，如果不是我当初跟得紧。那老童简直恨不得把正式教授的职称硬塞给他了！”
见冷冽说的夸张，刘明不由得展颜一笑道：“做基础研究，不到三十岁的教授国内都不少见。可是临床上的副主任医师，三十出头的就凤毛麟角了，您今年可是真捡着宝喽！”
“哈哈……”
冷冽极为畅快的笑了起来。这些年他的眼光可是被不少人私下里嘲笑过。今年总算是争了一口气了。
“那今天小田要做的是什么手术？”
等到冷冽得意了一会儿，刘明这才笑呵呵的问道。今天他特意来到手术室，就是亲眼想看一看，这个冷冽一力推荐的年轻人水平到底如何！虽然不是神经外科医师，那些外科基础的东西也都是相通的，这点儿眼光至少刘明还是有的。
听了院长的问题，冷冽马上回答道：“前交通动脉瘤夹闭术。”
知道刘明对此不是特别的了解，不等对方发问，冷冽就继续解释了起来：“这是脑血管外科的代表手术之一，难度不敢说是最大的那种。绝对也不容易，而且很考验一个神外医师的基本功，尤其是对相关部位的应用解剖了解要求非常高！前交通动脉区的血管复杂，并有重要的穿动脉，与处理动脉瘤有关的动脉甚至可能达到十四条之多。再加上前交通动脉本身还可能有各种变异，做好这台手术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冷冽这么一说，刘明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有些担心的问道：“那这台手术你不打算去台边看着？而且按照规定，小田现在属于低年资副主任医，必须是在上级医生临场指导下才能做这个手术吧？”
“您放心。那不是有李强在嘛！”
冷冽笑了笑，打消了刘明的疑虑：“而且我也绝对相信小田，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种手术至少做过七八次了……”
没错，如果是前交通动脉瘤夹闭术的话，田路不仅仅有着现实中七八次的实操经验，在系统的模拟训练场上，他更是练习过了数十次之多！
因此就算明知道外面主任和院长都在看这台手术，田路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游刃有余的主导着整个手术的进程。
就在这会儿，麻醉师开始对患者进行麻醉了。
田路先冲着李强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再去检查一下手术的器械准备情况。这台手术，要用到的手术器械非常多，除了常规开颅的神经外科手术设备和颅内血管显微操作器械之外，还有动脉瘤夹和持夹器，术中血流检测设备如多普勒荧光造影，临时阻断夹，头架以及自动牵引装置等等。出于谨慎的原则，只要是田路主刀的手术，他在每次手术正式开始之前都会让自己最信任的一个人去再检查一遍。
而田路自己则是前挪几步，站到了麻醉师的身后。
麻醉师的工作也同样极为重要，贯穿于整个手术的始终。
气管插管静脉复合麻醉，前面要求快速而平稳的诱导；麻醉过程中还要检测血压变化，避免二氧化碳分压过高；麻醉要有足够深度，避免疼痛等刺激，呛咳等引起血压、颅内压异常波动；麻醉完还要常规行深静脉穿刺，建立静脉通路，以防术中出现动脉瘤破裂出血时的紧急处理。
而在夹闭动脉瘤时，控制性降低血压对防止动脉瘤破裂有利，但长时间低血压将导致脑灌注减少，可能导致脑缺血，如果手术中需要暂时阻断载瘤动脉时，反而应适当提高血压，增加其供血区的侧枝循环灌注。
术后还要让患者尽早苏醒，以便观察神经功能状况。
这些都是麻醉师的工作。
可以说，田路虽然是主刀医师，在整个手术过程中，麻醉师和他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相比之下不显眼，却是保证手术顺利的进行的关键！
认看着麻醉师完成所有的工作，田路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李强和钱跃两位助手点了点头：下面，就要轮到他们上场了！
切口标记自然是早就做好了的，田路准备采取的是经典的亚萨吉尔翼点入路，即额颞入路，这种入路很巧妙的利用了人类大脑间的自然间隙，从而避免了手术对脑组织的损伤，可以说是临床上最常用的手术入路之一。
他们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给患者在手术台上摆好体位。
“他在干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屏幕上田路一个人忙忙碌碌的，不停调整着手术台上患者的姿势，这会儿正在垫高患者的一侧肩部，刘明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
冷冽瞥了一眼田路的动作，随口解释道：“颈部过度扭曲的话，可以使气管和颈静脉受压，进而静脉回流受阻，导致颅内压增高，增加手术显露的困难。而提前将同侧肩部适当垫高的话，可以有效的预防这一点。”
“我不是问你田路这个动作的意义！”
冷冽的一串解释让刘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想问的是，小田怎么对体位的摆放这么重视？有必要做得这么细致吗？”
“这……”
一时间，冷冽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确实，冷冽也发现了田路的这个习惯。只要是他主刀的手术，前面必然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调整患者的体位，尤其是头位！
诚然，对于额颞入路来说，暴露颅底至关重要！这样会有利于额叶自然地垂落，从而离开眶顶，并保持蝶骨嵴垂直于手术视野，直接观察到前床突和鞍旁组织。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头位的摆放和固定当然是极为重要的。
问题是，田路的准备也太过细致了一些！
患者头颅的倾斜角度，高度水平，乃至于颧突的位置是不是正好在最高点上，这些细节上面田路都在不停的调整着，那种全神贯注思考，有时候只是调整那么几厘米，几毫米的微微变动，让所有旁观的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田路的双眼能够穿透患者的头皮、头骨，直接看到硬脑膜内，然后根据里面的情形来进行微调一样！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小田这么做得依据和标准是什么。”
冷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在看了他很多手术录像之后发现，所有的手术都会经过长时间的体位和头位调整，比其他医师花费的时间要多很多。等到手术开始之后，术野的暴露都异常的清晰，手术过程中对脑组织的牵拉和碰触几率，也会减少到一个让人惊讶的地步！”
“哦？”
双眼急速的闪动着，刘明对屏幕上田路的动作越发的好奇了起来。就算是对神经外科专业一窍不通，刘明终究也是一名外科医生，很清楚田路做到这一步是如何的不容易！
对于体位和头位的大致位置和角度，只要提前做了准备自然是都知道的，问题是这个小田到底靠着什么判断来进行微调呢？
没有任何的辅助手段，难
道纯粹靠的是经验？
或者说，难道他的双眼里有个超微型的透视仪不成？
刘明心里正在急速的思考着，而在手术室里，田路终于用头架固定好了患者的头位，然后便开始了消毒、铺巾等最后的准备工作。
真正的手术，现在才不过刚刚准备开始而已！
第一百四十七章这是怎么回事？
“前交通动脉瘤夹闭术的手术切口非常重要。”
看着屏幕上田路正在标记两侧注射利多卡因，冷冽对着刘明院长说道：“因为术野暴露的是否合适，关系到后面操作的安全与难易度。就像这台手术，采取经典的亚萨吉尔翼点入路，头皮切口一般起自颧弓上缘，耳屏前一至一点五厘米，然后垂直于颧弓，从耳前向上，沿发际转向额部，距离中线一至二厘米处，止于额部发际。当然，具体切口的形状可以根据患者的发际高度进行适当调整。”
点了点头，刘明没有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田路拿起手术刀，毫不迟疑的划了下去。
这一次，相比起田路以前的手术而言，动作是比较慢的。
“切开头皮的时候，要注意保护颞浅动脉主干，特别是后支，不要同时损伤前支和后支，因为术中特殊情况可能需要行颞浅动脉，大脑中动脉搭桥手术。”
或许是觉得田路的操作速度和自己曾经跟刘明提起过的有些不同，冷冽笑着解释道：“另外，在翻转皮肌瓣或筋膜间颞肌瓣的时候，还要注意最大限度牵开颞肌的同时，不损伤支配额肌的面神经额支，避免术后额纹消失以及颞肌萎缩，所以操作要比较谨慎一些。”
又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而且田路的操作确实和冷冽形容的有一些差距，这在刘明的眼中都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注意到，田路下刀之时没有任何的停顿！
虽然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亲眼所见到的东西，肯定要比冷冽的描述要来的真是很多，所以刘明觉得这次冷冽的解说有些多余了。
两种常规的显露方法，田路采取了筋膜间分离，沿切口走行。向前下方分离帽状腱膜下层至脂肪垫，然后切开颞浅筋膜浅层，将之和皮瓣一同翻向前下方。
这个操作说起来很容易。三言两语而已，做起来的时候却是非常繁琐精细，而且田路和两位助手的配合也稍显生疏。不时的要停下来协调三人的同步性，花了不少功夫最后才显露出了眶上缘、额骨角和蝶骨。当然，在颅骨上田路留了一处筋膜肌肉缘，用于关颅时的颞肌复位及缝合。
“接下来是开颅了。”
冷冽继续尽着解说的义务，注视着显示屏说道：“还是常规的钻两孔，铣刀铣下，然后游离骨瓣。”
第一孔是关建孔，位于额骨颧突后方，可显露前颅窝底，第二孔位于蝶骨嵴后方的颞部。田路的动作轻柔而又坚决，都是一次性成功。然后用铣刀铣开骨瓣大部分。因为蝶骨嵴处骨质厚，田路选用磨钻将颅骨皮质磨开，然后才翻转骨瓣。而且因为李大山的岁数有些大，很有可能骨瓣下会和硬脑膜有粘连。为了避免损伤到硬脑膜，田路在翻开骨瓣之前先用玻璃子进行了一下分离，操作的小心翼翼的，十分谨慎。
刘明紧紧的抿着嘴唇，认看着。
和前面一样，包括接下来在骨瓣周围的骨缘上钻孔。明胶海绵垫入骨瓣边缘下，田路这些操作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上了许多，而且依旧是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
掀开了骨瓣之后，就显露出了硬脑膜，膜下大脑上的一些血管清晰的显露在术野中了。
指了指屏幕上田路正在进行的操作，冷冽开口道：“为了避免术中颅内压降低，硬脑膜剥离后造成硬脑膜外血肿，需要常规的悬吊硬脑膜。而脑膜中动脉走行途经周围，单纯压迫止血可能效果不满意的地方，小田特意多悬吊了两三针。”
手术室里，田路在助手的配合下，开始用小号的咬骨钳和高速钻磨除蝶骨嵴外二分之一，直至前床突附近的头骨。充分磨平蝶骨嵴，可保持良好的垂直视野，减少术中对脑组织的牵拉，因为蝶骨嵴的硬脑膜和骨质易出血，田路用骨腊封闭颅骨板障。
不过在做这一步操作的时候，显示屏前的冷冽不由得微微“咦”了一声。
“怎么了？”
声音虽
然很轻，刘明还是听到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
冷冽连忙笑着摆了摆手，看向屏幕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疑虑。
就在刚才使用咬骨钳的时候，田路的动作好几次都有了小小的停顿和失误。当然，这种停顿和失误不是非常的明显，也没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至少刘明是看不出来的。在冷冽却看得清清楚楚：这绝对不是田路一贯的风格，冷冽看过他的好几台手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难道是因为知道院长在观看手术的缘故？”
冷冽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的蹙了起来。
事实上，冷冽的观察并没有错，刚才使用咬骨钳的时候，田路确实是有些失神了！
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知道有刘明在看的缘故，而是因为田路一时忍不住，念想起了刚刚交给维森公司的那套器械专利。
还是那套东西用着顺手啊……
好在这种失神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田路很快就收起了发散的思绪，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手术上面。三位医师一起动手，开始冲洗、吸引，垫入明胶海绵，彻底的清理术野。
接下来，就是剪开硬脑膜。
以蝶骨嵴为中心弧形剪开硬脑膜，并用刚才穿的丝线将其翻转悬吊在骨窗边缘，然后按照操作规范先打开鞍旁的蛛网膜，放出脑脊液。降低颅内压，增加显露空间。一方面避免过度牵拉脑组织，特别是颞叶脑组织，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避免通向蝶顶窦的引流静脉撕裂出血。
冷冽稍稍有些抬起的心又很快的放了回去。至少在屏幕上的情况来看，田路恢复了正常水准，操作干净而清晰，快速而稳定。没有造成任何的出血状况。
处理好硬脑膜之后，手术室的灯光瞬间便暗了下来。
只有一盏灯还开着，光线集聚在术野上面。患者的大脑显露。在上方固定好显微镜之后，手术即将进入到显微操作的阶段。
手术室外，显示屏上的图像转到了镜下。而刘明和冷冽也都同时坐直了身子！
在裸露的大脑大部上覆盖浸湿的面条，田路开始了分离显露动脉瘤的操作。
常规来说，显露动脉瘤的方法是根据动脉瘤的部位，首先显露载瘤动脉的近端，再暴露动脉瘤瘤颈，然后分离瘤颈，最后显露满意后选择适合的动脉瘤夹，夹闭瘤颈。
这部分操作，说起来同样是简单无比，操作起来却是极为复杂。主刀医师甚至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这可不是前面田路主刀的二级、三级手术，前交通动脉瘤也不是像脊髓室管膜瘤那样就在脊髓下面，切开了就能看到。
病变部位可是在大脑组织的深处！
因为动脉瘤位于蛛网膜下腔，所以不用经脑实质造瘘，而是循着载瘤动脉的正常解剖部位。由近及远的达到动脉瘤。这个过程中，因为有着正常的穿支血管，所以为了避免出血，只能是在显微镜下进行锐性分离，而不能钝性撕拉！
也就是说，手术者必须在一个极其狭小的深部空间里面。在显微镜下用那些精密的手术器械进行操作：扒开患者娇嫩而脆弱的脑组织，探进去，避开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的游离出病变部位！
用语言，很难描述这种手术的精密度。
前交通动脉区的血管非常复杂，并且有着重要的穿动脉，可能与前交通动脉瘤处理有关的血管就可能有十四条之多！而且手术者还不是在大脑表面操作，而是深入到内部，在越来越狭小，最后仅能容纳那纤细的金属杆顶端伸进去的地方！
就像当初冷冽所说的那样，这一步对术者的基础知识和操作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他必须对这部分脑组织的结构，包括血管的分布和走向，病变部位的组织结构等有一个异常清晰的认识，而且显微镜下的操作也必须非常稳定，手感要柔和，动作要干净！
一点一点，不急不躁，田路缓慢而坚定的操作着，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迟疑！
动脉瘤手术中最重要的是出血的控制，在充分暴露动脉瘤之前，应避免盲目探查动脉瘤瘤体，从而导致动脉瘤术中破裂的发生。而一旦动脉瘤发生破裂，就要先暂时性的阻断载瘤动脉，然后再分离和夹闭动脉瘤。
一直到最后分离出动脉瘤颈，田路开启显微镜的荧光造影功能来观察动脉瘤、载瘤动脉和其他正常分支血管形态、位置关系和血流情况时，冷冽才恍然发觉，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一次出血！
这样的操作，绝对可以称之为完美！
等到田路用钛合金的动脉瘤夹夹闭瘤颈，然后再次开启荧光造影功能观察夹闭效果的时候，冷冽的心情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
转过头，冷冽笑道：“院长，后面的您还继续看吗？”
“怎么，结束了？”
刘明微微一怔，奇怪的问道。
冷冽笑着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下面就是进行一下处理，然后关颅了。剩下的没有什么难度，都是常规的操作，所以我才问您还要看吗？”
“还是看完吧！”
刘明一听，顿时也放松了下来，颇为开心的说道：“而且我想着等下术后和小田见一面，咱们一起去吃午饭，然后好好聊聊，你看怎么样？”
“那当然好！”
冷冽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他明白刘明今天来看田路做手术的意思：一则是田路刚刚成为附二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二则冷冽极力把他扶上了副主任的位置，这让刘明有些担心的同时，自然也会有些好奇！
在一台干净漂亮的手术之后，想必刘明什么都明白了。
对于冷冽的小心思刘明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之后，还是习惯性的把视线转向了屏幕的方向。
确实，如同冷冽所想的那样，看过了这台手术之后，刘明对于田路的能力完全的认可了！
神经外科的手术刘明自然不能说很懂，作为一名普外科的医师，一个手术者的水平高低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别的不说，田路在整个手术中虽然速度时快时慢，却行云流水，基本上没有迟疑和犹豫的地方。仅仅通过这一点刘明就明白，这样的手术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一个复杂的手术，才三十岁出头的田路就可以近乎于完美的完成，这样的能力还值得刘明去怀疑么……
手术室里，田路的操作还在继续着。
荧光造影的结果显示动脉瘤的夹闭效果很好，田路很快就做出了关颅的决定。为了避免瘤夹的尾部压迫正常脑组织，田路和助手们在夹子周围用海绵和止血纤维贴敷，给予支撑和保护。而且整台手术异常的干净，术野中并没有明显的创面，所以也不用电凝止血，常规用一比十稀释的尼莫地平溶液冲洗术野之后，就准备关颅了。
常规关颅自然还是一层一层来的。
先是缝合硬脑膜。田路用可吸收线非常严密的连续缝合了硬脑膜，在缝合最后一针之前，田路向硬脑膜下注射了生理盐水，避免术后气颅。
看到这里的时候，冷冽起身站了起来，忍不住微微的伸了一个懒腰。
下面的内容，他实在是不太想看了。只要是神经外科的人都知道，在这些最基础的技术操作上面，田路不可能出现任何的失误，而且速度绝对是普通人难以望及项背的！
“咦？！”
果然，就在冷冽起身
活动着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而有些僵直的脖子，并且想要进一步动动手脚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刘明惊疑的叫声。
心中得意的一笑，冷冽转过身，正要给院长解释田路的强悍表现，在眼角的余光掠过显示屏幕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一个棉条
“你刚才说什么？”
微微一怔，田路依旧没有忘记双手不能放到腰部以下的原则，有些怪异的上举着，扭头急声的问道。
器械护士的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器械台，大声说道：“我说棉条少了一个！”
“再数一次！”
李强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每台手术要用到的棉条很多，而且因为沾染了污血，有时候会相互的粘连在一起，很容易就会数错的。
器械护士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安之色，开口道：“我这是在数第五遍了！”
外科手术，各种用品的数量在术前和术后都必须进行清点，而止血清污用的棉条正是术中应用最多的物品之一，对数量清点的要求自然就更高了。实际上，一场神经外科手术下来，这些棉条的数量都会被清点过很多次，比如最后关颅的时候，缝合硬脑膜前清点一次，缝合硬脑膜后清点一次，等到缝完皮之后还要清点一次……
棉条的数量在缝合硬脑膜之前就应该统计一次，只不过因为在硬脑膜外，比如骨缘周围也有棉条在使用，所以计算的数量并不全，器械护士也就没有太在意。而当田路缝合完硬脑膜后，把所有的棉条都取下来放在器械台上的时候，就肯定是全部的棉条了。
见到器械护士脸上的凝重，田路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冲着巡回护士问道：“按照规定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计数。是这样嘛？”
巡回护士也是有些慌张，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确实是少了一个！”
这下子，手术台边顿时有些微微的骚动了。
李强皱着眉头问道：“少了长的还是短的？”
“短的！”
巡回护士毫不犹豫的答道。
“手术暂停！”
听到这个结果，田路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大家都仔细找找，棉条不会自己长翅膀飞掉，肯定就在手术室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找！”
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两人是主力军。马上就开始在器械台的台上台下找了起来。而田路一扭头，和两位助手也在患者的伤口里面仔细的检查着，甚至连麻醉师也弯着腰。在地上四处踅摸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屏幕上的镜头早就从镜下切换了出来，看着手术室内的景象，刘明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刘明还是一脸的平静，冷冽此时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此时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两边的太阳穴似乎也有了爆开的趋势！
很明显，这帮人是在找东西！
“大概是在找针头吧！”
勉强的笑了笑，冷冽干声说道。
外科手术，医师们在做缝合的时候经常会用力过猛，导致针头嗖的一下飞出去。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可就麻烦大了！
针头那么大点儿的东西，就算是上面连着线，要想在偌大的手术室里找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有时候针头飞出去的位置还会很奇怪，比如医生或者护士们的衣服口袋里，鞋底儿上。裤子下面挽起的缝隙中，甚至粘在手术室四周的墙壁上……
这要是真飞到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要找上半个小时！
“应该不是。”
刘明摇了摇头道：“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小田手上的针头可是绝对没有飞出去的。”
看着屏幕上的情形，冷冽狠狠的咬着牙，恨不得马上冲到手术室里问清楚到底是丢了什么！
这次他可是在院长面前丢大人了！
……
冷冽这边心头的小火苗渐渐升腾起来。在手术室里，气氛却也是渐渐的变得沉重了起来。
原以为很快就能找到的棉条，竟然像是穿越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了！
首先寻找的是患者的伤口内，手术台上托盘里，以及器械护士的器械台上，这几个地方找不到之后，范围逐渐扩大到了整个手术台上，地面上，椅子下面，显微镜，麻醉机，手术台下，电烧……
全都没有！
“嘿！邪了门儿了！”
李强这时候也找出了火气，狠狠的骂道：“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大的一块棉条能找不着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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