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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第一章(1)
清明节的早晨,浓雾缭绕,细雨纷飞。
掩映在苍松绿柏之间的平山镇烈士陵园,此刻正笼罩在一片蒙蒙的烟雨当中。
在烈士陵园门前的水泥路上,一位穿着陆军常服的年轻军人踽踽向陵园走来,他左手捧着一束鲜花,右手提着一塑料袋香火纸钱,显然,他身上穿的那套军装与手上的鲜花香火纸钱看上去很不协调,但在烟雨蒙蒙的荒郊野岭中,却增添一道肃穆的风景。
平山镇烈士陵园于1979年修建,那里主要埋葬的是79年至86年对越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忠骨。每年的清明节,来自全国各地的越战老兵,还有烈士家属们纷纷驱车来到这里,拜祭那些曾经被喻为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的英灵。
军人走到一座用水泥铺设过的坟墓前驻足,把塑料袋轻轻地放在坟墓面前的水泥地上,把手上的鲜花竖放在墓碑跟前,然后脱下头上的大沿帽放在墓碑顶。一切都停当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带来的香火点燃,插在墓碑跟前,双手合十向墓碑鞠了三个躬,嘴里喃喃地说:“尹排长,俺李晖看你来了,今年俺爹在外地打工来不了,您在天之灵保佑他,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此时站在墓碑跟前的军人名叫李晖,是某部侦察连的班长。
李晖从十岁开始,每年清明节都随父亲从陕北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拜祭一位名叫尹亮的烈士,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从不间断。因为尹亮的墓碑上只写有名字和部队番号,至于他的背景,怎么牺牲,他怎么会跟他们家扯上关系李晖一概不知,父亲也一直守口如瓶只字未提。后来李晖才从母亲的口中打听到尹亮八五年在中越边境哨所牺牲,生前是父亲所在连队的排长。
李晖当兵后就没有到过平山镇。清明前,一直在外地搞建筑的父亲突然打了个电话到部队,说是工地正在封顶浇灌混凝土,一时走不开,叫李晖无论如何去平山给尹排长上坟。父命难违,李晖只好跟连长王海波请了五天假,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赶到平山。
“来人啊!有人吗!快来救命啊!”李晖正蹲在地上给尹排长烧纸钱,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孩子尖厉的哭喊声。
李晖腾地站起来,迅速辨认声音方向,随即拿起搁在墓碑顶上的帽子,拔腿往陵园深处跑去。
“怎么啦?”李晖跑到叫喊的姑娘面前,焦急地问。
哭喊的姑娘惊慌失措,一手拿住一个提篮,一手拿住一把雨伞护住前身,一边哭一边大喊着:“蛇!蛇……”
李晖拧头一看,坟地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脸色惨白,昏昏欲坠地瘫坐在地上。离女人不到二米的地方,一条手臂一样粗的大眼镜蛇正高仰着头,吐着长长的信子,虎视眈眈地准备再次袭向坐在地上的女人。
李晖闪电般解开军衣外套,迅速拧成一股麻花状,一步一步向眼镜蛇逼过去。眼镜蛇见来了个新敌人,立刻把头指向李晖猛扑过来,李晖一闪,手上的麻花衣服一甩,啪的一声打中蛇的头部,趁着蛇的头部被压下,李晖又迅雷不及掩耳地飞起右脚踢向蛇身,眼镜蛇噗的一声被抛向空中,然后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李晖一个箭步过去,一脚踩住蛇头,眼镜蛇扭动几下身子,再也动不了了。
李晖身手敏捷,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令站在一边的女孩看得胆颤心惊,魂飞魄散。
就在李晖的脚踩向大眼镜蛇时,刚才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李晖跑过去扶起女人,焦急地问旁边的女孩:“阿姨是不是被蛇咬了?”
“我妈是被蛇咬了……在腿上……这位大哥,你快帮我……你快救救我妈……”姑娘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哭着回答。
李晖把女人安放在地上,快速挽起女人的裤脚一看,女人的右小腿又红又肿,在红肿的地方明显有四个牙印。李晖不由分说把衬衣脱下,撕下两条布条,绕着女人的大腿紧紧绑了两圈,然后俯下身子吸吮伤口,一口口地将伤口的毒液吸出来,然后把一口口带着毒液的瘀血吐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被毒蛇咬伤的女人依然昏死在地上,一点缓过来的迹象都没有。李晖拧过头去急切地问还在抽泣的姑娘:“附近哪里有医院?”
姑娘忙擦一把眼泪,呜咽道:“只有镇医院,离这里还有五公里。”
“快!马上把阿姨送去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李晖说着穿上那件被撕烂的衬衣,一把抱起女人,快步朝山下跑去。
姑娘刚想跟着跑,回头一看李晖刚才用来打蛇的军衣还丢在地上,忙过去捡起来,边哭边追在李晖身后。
清明节的平山镇医院显得特别冷清,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此时正站在挂号处窗前聊天。
“医生!医生!”随着一阵大喊声,李晖背着被毒蛇咬伤的女人气喘兮兮地冲进镇医院。
正在聊天的几位医生蜂拥过来:“怎么啦?怎么啦?”
“快!这位阿姨被毒蛇咬伤,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李晖咽了一下干枯冒烟的喉咙,沙哑地说。
戴眼镜的男医生连忙吩咐旁边的同事,一位年轻的护士跑去走廊边把平车推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李晖背上的女人安放在平车上,一窝蜂地朝急诊室跑去。
急诊室的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李晖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转身,火急火燎地朝医院外面走去。留下那位一直不停抽泣的姑娘,搂着李晖那件皱巴巴的军装,惴惴不安地站在急诊室门口,泪眼汪汪地盯着紧闭的急诊室大门。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位带着护士帽的女人从急诊室匆匆出来。姑娘忙擦一把眼泪迎过去,焦急地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护士:“幸亏你们送来及时,病人已经没大碍了,我们正在做最后处理。”
姑娘一喜:“太好了!医生,谢谢你,谢谢你!”
“不用谢。”护士说完快步朝药房走去。
这时,李晖手上提着一袋矿泉水,步履匆匆地从医院走廊走来。被他撕烂的那件松枝绿衬衫像万国旗似的在他身上飘着,样子十分狼狈滑稽。
姑娘一见李晖立马跑过去,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欢喜若狂地说:“大哥,大哥,我妈已经没事了,我妈得救了!”
“是吗?太好了!”李晖一咧嘴,傻傻地笑着。随即他看一眼拉住自己手臂的手,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窘色。
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失态,白皙的脸上唰地泛起红晕,随即松开双手,娇羞地别过脸去,过了一会才拧过头来,把军服递给李晖,轻柔地说:“哥,先把衣服穿上吧。”
李晖接过衣服往身上就穿,可他忘了手上还拿着一袋矿泉水,一伸手,装矿泉水的塑料袋提手断了,袋子扑通一下掉在地上,矿泉水滚满一地。
姑娘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为掩饰窘态,她一边窃窃地笑着一边弯腰去捡滚到地上的矿泉水,然后一一放到走廊旁边的长椅上。
李晖穿好外套走过来,从长椅上拿一瓶矿泉水递给顾萍:“先喝口水吧。我叫李晖,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哎,李晖哥……我叫顾萍。”姑娘接过矿泉水,娇羞地看着李晖,“李晖哥,今天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顾萍十分真诚,刚才显露在她脸上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态已经荡然无存,眼下的她亭亭玉立楚楚可人,即便衣着朴素,也无法掩饰她的玉貌花容和天生丽质。
李晖拿了瓶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一擦嘴:“啊,没事,这种事遇见谁都会这样做的。对了,你还在念书吧?”
“嗯,在省财经学院读书,已经大二了。”顾萍柔柔地说,声音象莺声燕语,甜美而不造作,听起来十分享受。
李晖:“你家住哪里?怎么不打个电话叫你家里人来?”
“我家里没人。”
李晖猛地拧头看着顾萍,目光里带着疑惑:“那你爸呢?你没有兄弟姐妹?”
顾萍:“我爸去世十多年了,我只有一个姐姐,在省城的一个公司上班。”
李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那刚才你们去烈士陵园……”
“我爸是带解放军到边境排雷时死的,所以政府把他葬在陵园,刚才我跟我妈正要去给我爸上坟呢,没想到经过坟地的时候我妈被蛇咬了。”顾萍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细柔,显得有些悲戚。
“哦,这么说你们是烈士家属。那你妈现在这样,你咋办呢?”
顾萍瞥李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种幽怨:“我也不知道。李晖哥,你要有事就先去办吧,今天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李晖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也是去陵园扫墓的。”
“你去陵园扫墓?你有亲人在陵园吗?”顾萍似乎有点惊讶,瞪着一对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晖,
“啊,是我爸的一个战友,我们每年都来。”李晖解释道。
“哦,是这样。你是部队的吧。”
“唔,我是当兵的。”
“是在我们哨所吗?”
“不是。”
两人正说着,医生推着平车,把顾萍的母亲从急诊室推出来。
顾萍忙迎上去:“妈,你好些了吗?”
顾萍妈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微微笑道:“别担心,妈已经没事了。”
“你是苏彩春的家人吧?刚才我们已经对病人的伤口处理过了,只是病人体内的毒可能还没完全排出,你们去办住院手续吧,先住院观察两天。”医生说着把诊断报告交给顾萍。
“哎!”顾萍接过诊断报告,回头看了李晖一眼,匆匆往收费处走去。
第一章(2)
护士帮苏彩春量血压,测体温,然后把打点滴的架子挪到床头旁边,完了刚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却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顾萍,差点没把手上拿着的托盘撞翻。
“对不起,对不起。”顾萍点头哈腰,一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护士扶一下口罩,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径直走出病房。
顾萍走到苏彩春床前,小声说,“妈,您刚才给我的钱不够,医院不给办住院手续。”
苏彩春往床头上挪了挪身子:“你回家拿点钱吧,银行卡就放在衣柜,你那件粉红色的风衣内袋里。还有医保卡,别忘了一起拿来。”
“哎,”顾萍刚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问,“妈,我去了您怎么办?您一个人行吗?”
苏彩春:“去吧,妈已经没事了,顺便拣几件换洗的衣服来。”
“好的。”顾萍转身走出病房,一眼看见李晖站在门口旁边的走廊里,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李晖哥,你还在呀,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李晖傻傻地笑了笑:“啊,阿姨的情况那样,我想你一个人可能顾不上来。我留下来帮你吧。”
“不用了吧?李晖哥,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怎么还好意思再麻烦你呢。”顾萍一听李晖自愿留下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碍于礼貌,她不能把此刻的窃喜之情表露出来。
李晖笑道:“没事,你不是还上学吗,家里又没人在这里,就算我这个大哥哥帮帮小妹吧。”
“那……”顾萍婉然一笑,故意欲言又止,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说真的,顾萍第一眼看见李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位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哥哥从她第一眼开始就为之心动,他遇事从容临危不惧和做事干练待人谦和的风格,以及他矫健的身躯,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麦色一样的皮肤,傻傻的笑容等等,每一样都已经深深地烙在顾萍的心里。如果此时不在医院,如果从早上到现在他没有为她们母女俩做这么多事情,她一定不顾一起挽留他,那怕让她再给蛇咬一次,她也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和他聊聊天,说说话,然后向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此时此刻,顾萍的心犹如小鹿乱撞,甜甜的,乱乱的。显然,这位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眼前的那位帅气的兵哥哥了。
李晖以为顾萍有什么顾虑:“怎么啦?”
顾萍那清澈的双眸在李晖身上滴溜溜转了一会,笑道:“好吧,反正我也想回家一趟。李晖哥,那就麻烦你了。”
“行,你去吧。”李晖一个立正,习惯性地向顾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顾萍噗嗤一笑,捂住嘴巴,快步地朝医院门口走去,走出不远,又禁不住回头看了李晖一眼。
李晖目送顾萍款款地走出医院大门,忽然感到有一种情愫在心里蠢蠢欲动。其实,从顾萍刚才在医院走廊的失态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及她的娇羞、她的神情变化没都逃过李晖的眼睛。李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与生俱来对男女之间情感的那种洞察力至少能让他分辨出爱或恨,喜欢或厌恶。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吧,此刻,李晖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对顾萍产生好感,而且这种好感不断地在内心滋生蔓延着。
苏彩春正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李晖进门的脚步声惊动了她。
“小李,是你呀,来来来,进来坐坐。”苏彩春脸上的笑容瞬间淹没了病态,边说边坐了起来。
李晖走到床边,看着苏彩春:“阿姨,您的气色比刚来时好多了。”
“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呀,阿姨要是没有你这位救命恩人,恐怕现在早就跟顾娟她爸作伴去了。”苏彩春笑眯眯地说道。
顾娟是苏彩春的大女儿。苏彩春有个习惯,在旁人面前喜欢把已故的老公说成‘顾娟他爸’,而在顾萍面前就说成‘你爸’,这两种称谓虽有不同,但谁也说不出其原因。早年,苏彩春在当地是有名的铁娘子,别看她身高只有一米六零,身子也不算结实粗壮,可心灵手巧,干起活来不比一般男人差。就说去年开春吧,苏彩春在自家的后山上,一个人砍柴烧荒,硬是把30多亩荒地整理出来,然后种上时下致富热门的速生桉。
“阿姨,这种小事您就别埋汰我了。我帮您倒杯水吧。”李晖说着站起来,倒了杯水送到苏彩春面前。
苏彩春也不见外,笑眯眯地接过水杯:“小李啊,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当地人吧。”
“我是陕西的,阿姨。”李晖在靠近床头柜的地方拉了张椅子坐下。
苏彩春:“那你怎么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啦?”
李晖:“我是来陵园给我爸的战友扫墓的。”
“是吗?你爸的战友叫什么名字呀?这陵园阿姨去十几年了,墓碑上的很多名字阿姨都能记下来。”苏彩春讲话慢条斯理的,有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李晖笑了笑:“哦,他叫尹亮。”
苏彩春的眼睛忽然一亮: “尹亮?是尹排长吧?你爸是不是个子高高瘦瘦,眼睛大大,在我们谷龙山哨所当过兵?”
“啊,阿姨,你认识我爸?”
“何止认识,早些年我们在联欢会上还跳过舞呢。”苏彩春一双慈祥而眼角带有细细鱼尾纹的眼睛从上而下地打量着李晖,一会,才笑眯眯地说,“像,太像了。”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刚铺上新绿的田野,映射在乌黑油亮的柏油路面上。一辆载客的摩托车由边境向平山镇疾驰,顾萍坐在男摩托车手的身后,她的一头长发像黑色的锦缎在疾风中飘散,与一路的绿水青山相互辉映,形成一道唯美的风景,远远看去煞是亮丽。
顾萍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碗鱼粥慢慢地吃着。
顾萍一进门就环视一下四周,却找不到李晖的影子,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妈,李晖哥呢?”
苏彩春把碗慢慢放在床头柜上:“刚出去。”
“去哪了?是不是回去了?”顾萍显得十分焦急。
“不会吧,他今天陪我聊了一个下午,刚刚只说出去吃点东西。这丫头,看把你急的。”苏彩春嗔道。
顾萍霎时羞红了脸,她难为情地笑了笑,然后在床前坐下:“妈,你好些了吗?”
苏彩春:“好多了。刚才医院来催交费,李晖把钱交了,还出去煮了碗鱼粥送来。”
“李晖哥把钱交了?一千块钱呢。”顾萍感到有点突然。
苏彩春:“我说等你回来再交,他说怕医院不给开药就先给了。一会他回来你多给他一千块钱,人家救了咱们的命,咱们不能不回报人家。”
“哎,知道了妈。”顾萍说着从包里拿出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沓钱,点了二十张塞进裤兜,其余的依旧放进包里。
李晖左手一袋水果饼干,右手一袋快餐推门进来,看见顾萍忙打招呼:“顾萍回来啦?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打了快餐。”
顾萍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没夺眶而出。
李晖见顾萍别过脸去,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啦?顾萍。”
顾萍忙擦一把眼角,站起来掩饰道:“没,没有。李晖哥,你坐吧。”
“不坐了。”李晖把水果和盒饭一一放到床头柜上,“阿姨,刚才我问过医生了,您只住院观察两天,把体内的毒排完就可以回家了。”
“哎,谢谢你小李。你今天忙了一天,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吧,阿姨有顾萍陪着就行。”
李晖:“好的阿姨,今晚我随便找家旅馆住下,明天一早……”
“李晖哥,你要走?”顾萍像是被电触了似的,没等李晖把话说完就焦急起来。
李晖笑了笑:“啊,我还有两天假期,明天要赶回部队。”
“哦,那你……”顾萍哑然失色。她原以为李晖还会在平山镇多呆几天,那她就能够好好跟他聊聊天交交心。没想到他现在就要离开,而且明天一早就在她眼前消失,这消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一下子难以接受。
苏彩春饶有兴致地看看顾萍,从女儿的一颦一笑里,她已经窥探到那种难舍难分的情怀,而这些正好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微笑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李晖没留意顾萍的感情变化,只看着坐在床上的苏彩春说:“阿姨,祝您早日康复,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哎!等等,李晖哥!”顾萍突然回过神来,没等李晖走出门口,忙追上去,从裤兜里拿出刚才准备好的二千块钱塞到李晖的上衣口袋里:“李晖哥,这是你帮垫付的住院费。”
李晖犹豫一下,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
看着李晖离去的背影,顾萍的心像是被谁偷走似的,忽然觉得惘然若失,异常空虚。
夜,显得格外静谧和深沉,顾萍躺在陪护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李晖打蛇时勇猛矫健的身手,那剑眉下面一双犀利的眼睛,那带有磁性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脑子里闹腾。她甚至十分懊悔,他今天转身而去时,她为什么不冲过去拥抱他,亲吻他,然后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撒娇。可是,他会接受她的拥抱、她的吻、她的撒娇吗?
惨白的月光透过苦楝树的叶子,婆娑地映照在窗前,仿佛在抚慰这个美丽而伤春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顾萍从医院食堂打早餐回来,一眼看见母亲的枕边放着一沓钱,脸上霎时掠过一丝惊喜:“妈,李晖哥是不是刚刚来过?”
苏彩春不无惋惜地应道:“是啊,他把二千块钱留下就走了,这小伙子,真是好人啊!”
顾萍脸上的惊喜转瞬即逝:“那他没说什么?”
苏彩春摇了摇头:“没有。”
顾萍猛地从母亲的枕边抓起那沓钱,一闪身冲出病房,朝镇汽车站匆匆跑去。
镇汽车站早已车去站空。
顾萍跑过去问停车场出口的门卫:“师傅,请问开往县城的班车走了吗?”
门卫回答:“走好一阵子了。”
顾萍一副失望的样子,望着通往县城方向的柏油国道,喃喃地说:哥,你怎么就走了呢。
第一章(3)
g省财经学院,这是一所高级别的学府,也是全国为数不多的211工程重点大学之一。
周末的中午,偌大的校园沉浸在寂静之中,只有宿舍旁边的香樟树上,知了在不厌其烦地鸣叫着。
寂静中,一阵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从会计系女生宿舍的楼梯间传来,不一会,顾萍出现在走廊,她推开二楼女生宿舍的门,压低喉咙朝里屋小声地喊:“兰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哎,来啦!”郑兰筠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顾萍在喊,忙一骨碌下床,穿着双拖鞋跑了出来,“咋啦?顾萍。”
郑兰筠是顾萍的同班同学,因为大家不同一个宿舍,所以平时很少来往。
“你过来一下。”顾萍轻轻地拉郑兰筠走到楼梯口,问道,“兰筠,你们家是陕西哪个县的?”
“陕西省延长县。怎么啦?”郑兰筠一头雾水,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顾萍。
顾萍一喜:“延长县哪个乡?”
“郑庄镇的。”
“你是郑庄镇的?”顾萍明媚的双眸忽然一亮,像是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又惊又喜。
“嗯!郑庄镇潘家园村的。”
“你们村离李家塬有多远?”李家塬是李晖在平山镇旅馆住宿时登记的地址,所以这个地址已经深深刻在顾萍的脑子里。
郑兰筠还是疑惑不解:“不远呀!就三、四公里吧。”
顾萍继续追问:“那你认识李晖吗?”
“李晖?”郑兰筠想了一会,“是不是前几年去当兵的?”
“嗯!”顾萍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着郑兰筠。
郑兰筠想了想:“他好像有个姐姐叫李兰的嫁到我们村吧,她们家就在我家旁边。”
“啊!怎么这么巧?”没等郑兰筠弄清楚怎么一回事,顾萍已经一把抱住她欢呼雀跃起来,“这世界太小啦!李晖哥,我找到你啦!”
“停!停!顾萍,你把我弄疼了!”郑兰筠从顾萍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哭笑不得地说,“顾萍,你没事吧?”
“有事!我太有事了。”顾萍兴奋地说了一句,然后附在郑兰筠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郑兰筠一愣,随即脸上绽放笑容:“啊!怎么这么巧?”
顾萍得意忘形地弹了一下手指:“这就叫缘分!知道吗。”
郑兰筠怔怔地看着顾萍得意的样子,目光里流露出一连串的羡慕嫉妒恨。
初夏的傍晚,天空格外湛蓝,晚霞格外绚丽。
李晖侧身躺在训练场旁边的草地上,嘴里喃喃有声地背着英语单词。
啪,一封信直直甩在他的身上。李晖拧过身子一看,一脸怪笑的王海波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连长,是你?”李晖翻身站了起来。
王海波故意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刚请五天假回去就泡了个妞,还是南方的。”
李晖一头雾水,急辩道:“连长,这哪跟哪呀?”
王海波朝跌落地上的信件努了努嘴:“自己看看吧,信!南方来信!”说着双手往身后一背,带着一脸笑容扬长而去。
王洪波和李晖是老乡,两人都来自陕北延长县,虽然大家不同属一个乡镇,但都生长在黄土高坡,那里贫瘠的土壤和干旱的气候把他们历练成典型的西北汉子。
李晖从分到侦察连那天起一直得到王海波的关照。四年多来,李晖从义务兵到士官,从列兵到班长,每成长一步都有王海波的影子。个中原因并不因为李晖是同乡,而是李晖天资聪明,待人谦逊低调,且身体矫健行动敏捷,擒拿格斗射击攀越各个科目比赛全团第一。更难能可贵的是,李晖有股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韧劲,就像《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不同的是李晖没许三多傻,没许三多一根筋,所以他当了五年兵,仍然不是兵神。
等王海波走远,李晖才慢慢捡起地上的信件,心里不禁有点纳闷,这年头谁还写信呢。他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相片和信笺。
“顾萍?”李晖一看相片马上脱口而出。
相片里,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顾萍正站在g省财经学院的大门前,白皙无瑕的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靥,长长睫毛下的那双大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注视前方,像是询问每一个看相片的人:看,我漂亮吗?
李晖打开信笺,一排排清秀端庄的字体映入眼帘。
李晖哥:
别来无恙,你好吗?
你一定不知道我怎么会有你的通信地址吧?这可是个秘密,我以后再告诉你。
你回去的当天我妈就出院了。这次你救了我妈,我和我妈本想好好感谢你的,没想到你却悄悄走了,为此,我们感到很难过。这两天,我妈经常打电话来念到你,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下次再来我们平山镇烈士陵园扫墓的时候,一定好好款待你……
我回到学校已经好几天了,本来想一回来就跟学校请假去部队看你的,后来才知道,你们驻地很远,而且你们部队有纪律,打电话又不方便,跟你联系比较困难,所以只能给你写信了……
李晖哥,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如果你不觉得我烦,那我以后每个星期给你写一封信好吗?期待你的回信。
……
顾萍
2012年4月10日
顾萍的信不到一页纸,像是家书。李晖读完信后喜不自禁,当即到附近的小卖部卖了信封和信笺,还没等熄灯号吹响,他已经将写满两页纸的信投进连部大门旁边的邮筒,然后吹着口哨,踌躇满志地走回营房。
“站住!不许动!”突然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从李晖身后传来。
李晖回头一看,王海波一脸的怪笑从路边的一颗棕榈树后面闪出来:“你小子偷喝蜂蜜啦?”
李晖一笑:“连长,怎么又是你。”
王海波走到李晖跟前,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不能是我?说说,你小子刚去南方几天,怎么就泡了个南方姑娘。你别说没有啊,刚刚你去寄信我都看见了。”
李晖涨红了脸:“连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叫我怎么说。”
“她漂亮不?是什么来头?”王海波收起一本正经的嘴脸,露出了一脸怪笑。
李晖知道不说点什么肯定过不了这一关,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还是个大学生,就因为她妈被蛇咬了,我救了她妈,所以写信来感谢一下。”
“英雄救美啊?行,我知道了,快熄灯了,先回去吧。”王海波说着一转身,背着手朝连部大门口走去。李晖一头雾水,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王海波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
那天晚上,李晖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进入了梦乡,朦胧中好像有个姑娘一头扑进他怀里尽情地撒娇着,忽然醒来时,感觉自己的裤裆冰凉冰凉的,一摸,那条绿色的军用内裤已经涂满了一大滩黏稠稠的液体。
李晖的回信是郑兰筠交到顾萍手中的。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郑兰筠拿着一封信往顾萍的桌面上轻轻一拍,做了个鬼脸:“顾萍,郎、来、了!”
顾萍迅手把信件拿在手中,白皙的脸刹那间红了起来,像是开放的一朵娇艳牡丹花。
郝宾一直跟在郑兰筠身后,看见顾萍害羞的样子打趣道:“啊!顾萍,什么狼弄得你这么紧张?”
顾萍把信捂在胸口,不吭声。
郝宾身高一米七八,貌似潘安风流倜傥。每次开学时,他们家里都会派一辆4。8t的保时捷外加一辆宝马730把他送到学校,随车而来的保姆工人从车上卸下一袋袋吃的用的,然后浩浩荡荡地搬进他的宿舍,弄得像搬家似的。
郝宾的父亲是大成化工集团的董事长,他旗下有两个酒精厂,一个进出口公司,年销售量超过20个亿。毋庸置疑,郝宾是个名符其实的富二代子弟。然而,郝宾并不像一般的富二代那样膏粱纨袴挥霍无度,相反,他为人平庸,做事低调,平时生活虽不俭朴但也不是十分奢靡。他唯一的缺陷是个性清高,执着,而且心眼特小。在省财经学院读书的两年多来,在校的男同学他一个都不搭理,对于那些挖空心思想投怀送抱的女生更是呲之以鼻,不屑一顾。
唯独顾萍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不!应该说是几乎全部。记得刚入学的时候,郝宾和顾萍同时到学校签到,随后,郝宾家里来的那些保姆佣人忙着帮他搬箱包,而郝宾却扛着顾萍的行李,走向女生宿舍。弄得一大帮保姆们不知所措,从车上卸下的东西不知道往哪边搬才好。
从大一开始,郝宾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向顾萍大献殷勤,暗送秋波。最猛的一次是去年学校放寒假,那时正值春运高峰,车票一票难求的问题十分特出,郝宾逮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家的那辆宝马730开到女生宿舍门口,然后在楼下大声喊:顾萍!我要送你回家!这阵势把整栋女生宿舍的美眉们恨不得一头撞死,而顾萍却不领这个情,拖着个行李箱,绕开宝马车,踽踽地走向学校大门。那些一直趴在窗户偷偷观看的女生们窃窃私语:郝宾这回真的是遇见克星了。
郝宾见顾萍捂着信件不理他,自讨没趣地说了句:“切!不就是一封信吗?写信,这年头谁还这么傻逼!”
顾萍白眼一翻回了他一句:“不关你事!”说完揣着李晖的信又娇又羞地跑出教室。
郝宾讪讪地看着顾萍消失在教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哈!郝宾,你也有今天!”
顾萍跑进洗手间,迫不及待地打开李晖的回信看着,读完,她情不自禁地把信笺抛向空中,兴奋地喊道:吔!哥,我太爱你啦!
第二章(1)
暮色降临,月上柳梢。
李晖从宿舍出来,咧着嘴巴,像颗开心果。
训练场的草地上有个人影闯进李晖的眼帘,这身子轮廓有点象王海波。李晖驻足,思忖一下,转了个方向,朝训练场走去。
此时,王海波怔怔地地坐在草地上,出神地看着摆在草地上的那部三星手机。
刚才王海波的女朋友薛红梅打来电话,说是她父亲已经跟编委打过招呼了,如果王海波今年能转业,就可以安排在工商局上班,末了还特别强调,“海波,这年头最难安置的就是你们这些转业军人,如果你不趁我爸在位的时候回来,到时候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薛红梅的父亲是当地的县太爷,手里掌握当地的经济和人事大权。
王海波说:“红梅,我不想靠你爸帮我安排工作,这样会给别人戳脊梁骨。对你爸的影响也不好。”
“那你自己有路子呀?”
王海波解释道:“我暂时没路子,不过我一个当侦察兵的,到工商局上班确实不合适。再说,我年底就转营级了,我想干完这几年再转业,然后去南方发展。”
薛红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什么?你还要我等几年?我今年都二十八了,你总不能让我这么耗下去吧?”
王海波说:“我们可以先结婚嘛。”
薛红梅的语气十分强硬:“不可能。海波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没根没基地嫁到你们部队去,也不可能跟你去什么南方,反正我不能过那种漂泊的生活,至于你怎么想,我管不着!”
王海波没听完气就炸了,干脆一句话没说,直接摁掉手机,把它丢在草地上。(《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平南文学网)
手机叮铃铃一连在响,王海波没接,只看着草地上手机出神。
李晖蹑手蹑脚地走到王海波身边,突然一拍他的肩膀:“哈!连长。”
王海波头都没抬,只瞥了李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来啦。”
李晖面对面席地一坐,诧异地看着王海波:“连长,你咋啦?”
王海波苦苦一笑:“没啥,就想静一静。”
“脸都绿了,还说没事?”
李晖伸手把丢在草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笑嘻嘻地:“连长……”
“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王海波一把抢过手机,不耐烦地朝李晖摆了摆手。
“你不说我不走。”李晖身子一坐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王海波瞥了瞥李晖,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李晖,我问你,爱一个人爱她什么?”
李晖懵了,没想到王海波闹了半天既然问这么一个弱智的问题,他疑惑地看着王海波,问:“连长,您没事吧?”
“直接回答问题,别猫哭耗子似的。”
“是。”李晖用揣测的目光看着王海波,想了一下,说:“爱一个人应该爱他的全部。”
“什么是全部?”王海波微微笑了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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