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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她没说什么收下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收拾好出门,江之寒自然征求姑娘的意见,晚上买什么去翠湖边野餐。林墨的选择出乎他意料:麦当劳的辣(鸡)堡和薯条,肯德基的炸(鸡)翅,必胜客的沙拉。
江之寒评论说,都是垃圾食品。而且啊,明明在美国是图方便的快餐,登陆我们这里倒还成时尚了。
林墨撅起嘴,我土包子一个,没去过美国!我就爱吃垃圾食品,怎么着?
怎么着?江之寒当然只能照办,开着车一家一家买好了,放在大保温盒里,伺候好铺上野餐布,和着夕阳在湖面上投下的光影,开始一顿“垃圾食品”的晚餐。
下午的时候,天气感觉很闷热。到了傍晚时分,这气温就恰到好处了。湖边有一点点风,水打到岸边,哗哗的,奇怪的却衬出几分宁静。绿草茵茵,天蓝水碧,湖面上偶有小船穿梭来往,远处的静山秀色依旧。夕阳在湖中投下的光影,柔和宁静,有着温暖的黄与红。
林墨歪在地上,半坐半躺,左手拿着本小说,右手(摸)索着拿一个油乎乎的(鸡)翅往嘴巴里喂,显然非常的享受,对自己的淑女形象全然没有任何顾虑。
江之寒正和剩下的辣(鸡)堡战斗。他悄悄看不远处坐着的女孩儿…在书本和拿(鸡)翅的手中间偶尔(露)出脸的一部分:嘴角微翘着,挂着个有几分娇憨的微笑。眼睛黑白分明,专注的在字里行间移动,有种可爱的认真。手指上遗落了一点残渣,她下意识的伸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味道很不错的样子……
快十年前初识她的时候,江之寒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自在的轻松,不需要刻意的去做什么,只要随着自己的(性)子就好。那样的亲近延续了很多年,慢慢又加入很多新的感觉。
当江之寒意识到林墨对他的感情超越了哥哥妹妹之间的关系时,他有些不知所措。和他曾经的那些女朋友一样,有很多个瞬间这个小丫头让他怦然心动。也有那么些时刻,她让他微笑或者是感动。但惯(性)的,江之寒把她放在妹妹的位置。也许,潜意识里他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不愿意这个生活的“坐标”有一天彻底消失,或者是转身离去。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逃过对她的伤害。曾几何时,他想要借着那伤害让她远离,心中以为斩掉那段“情丝”也许会让她更好一些。但很快他意识到那样做的愚蠢,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次一见面时她的宽容和原谅。没有任何的忸怩或者是虚饰,她简单的说,我早原谅你了……
也许在那一刻,他真的体会到她至深的情义,比当年她在小翠湖舍身替他挡刀时还要深刻。
未来会怎么样呢?他在黄龙溪边对林墨说的是心里话…他还没有想好。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次如果他做出了选择,无论如何他不要再动摇。
过去那些伤害,应该已被时光,更多被宽容冲蚀掉了吧…分手那么多年后,思宜还是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红颜,甚至是最得力的事业伙伴;经年以后和小茵见面,她虽然不再是爱人,却仍然是最可信任的朋友,甚至似乎多了一点姐姐般的亲近和溺爱;小墨一直在这里,甚至不需要他开口道歉便原谅了他,要求的不过是几天的陪伴;倪裳呢?不知道她看了自己留给她的东西会有什么反应。但至少这一次见面,她不再锐利的指责…请不要介入我的生活!
认识过去的错误虽然不容易,但终究不是最难的。要在未来避免重蹈覆辙,才是真正的考验。
未来会是怎样呢?和这几个女子,会是,或者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即使他选择了某一个,她们还会选择他么?
林墨应该是吧,她默默的在这里等待着;小茵也许还会是吧,虽然她没有说出口;思宜似乎在寻找新的生活,即使他刚把她从瓦砾堆里救出来,她也坚决的拒绝他送她去香港的医院疗养。这大概是一种保持距离的姿态?倪裳呢?即使原谅,大概也不会释然,多半会渐行渐远吧,只希望还能做朋友。
江之寒痴痴的看着在夕阳光晕下认真阅读的女孩儿,心思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哥哥,买支花送给姐姐吧?”清脆的童声把他拉回现实。
江之寒抬起头,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眼睛亮亮脸蛋红红的小丫头站在离他三步的地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他有些惶然,似乎时空错乱,过去的某个场景被投射到了今天。
小女孩看了眼林墨,说:“这是我在长堤上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
江之寒张嘴,却像被施了定身法,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儿大概把那神情当作了犹豫,她说:“很便宜的,才两块钱一支。”
江之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涨价了啊……”
小女孩儿继续劝诱,“买一打的话,只要十八块。”
林墨坐在地上,把书本丢开,饶有兴致的打量大小两个商家和客户。男子有些异常的呆呆的,一定是想起曾经在这里买花送过的某个女孩儿吧。
她这样瞎猜,却是刚好猜到了答案。
林墨招招手,“小妹妹,你只卖红玫瑰吗?”
小女孩儿一伸手,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拿出一支黄玫瑰,
“红的代表爱情,黄的代表幸福。”她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稚气的推销。
林墨展颜一笑,从皮夹里(摸)出五块钱,“嗯,给我一支黄的,不用找了。”
小女孩儿瞪圆了眼看着林墨,又皱起鼻子转头看了一眼江之寒。
江之寒有几分诧异的回头看林墨,她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的笑出声来。
小女孩儿三步一回头的走了,显然对买花给自己的姐姐有着深切的同情。江之寒挠挠头,免不了有几分小尴尬…他刚才确实是想起当年和吴茵碰到的那个小女孩儿,一时有好多感慨,又觉得透着些奇妙。
这几天里,有好些个场景都如昨日重现,或者很熟悉的让他觉得曾经在某一日发生过,只是想不起那时的情景。
林墨拿起黄色的玫瑰,凑近鼻子,闭上眼轻轻嗅了嗅。
出人意料的,她伸出手,把黄玫瑰送到江之寒面前。
江之寒给她个疑问的眼神。
大丫头笑道:“送给你,祝你生活幸福……”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江之寒愣了半晌,呵呵笑着接过来,不(禁)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很诚恳的说:“谢谢你小墨,我平生收到的第一朵花。”
兴许,也会是最后一朵吧……
正文730十年一梦今日醒(二)
730十年一梦今日醒(二)
夜幕降临,是一个月明星疏的夜晚。
林墨八点钟有安排,要去给导师的女儿辅导英文和数学。因为生病和陪江之寒,她已经缺席了两次,今晚本来想要推后的,被江之寒劝阻了。
我过几天还要回青州,准备在校园附近多混一段时间,江之寒这样告诉林墨。这段有些无所事事的日子,让他感到久违的轻松,似乎也拥有时间和空间去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事…关于事业,关于感情,关于未来。
那么,为什么不想好了以后,再从这里重新出发呢?
站在教工宿舍区二十七栋楼下,两个人说好九点半江之寒到这里来接。
林墨热心的给建议:“去哪里打发时间?……东边尽头才开了家酒吧,里面经常有美女的哦,金发留学生美女出没特别多……斜对面有家天香楼,里面有几个小姑娘长的特清纯,蛋糕的味道相当不错。别想歪哦,人家是个茶楼……”
江之寒站在楼下,能听到脚步声渐渐往上,每一楼的感应灯逐次的亮起。春天晚上的风吹在脸上,略有一丝凉,却没有彻骨的寒。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想着去哪里喝一杯打发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喂……”,电话那头是个甜甜糯糯的声音,“哥,是我呀……”
江之寒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七楼的阳台。
不对,那声音不是林墨的呀。
“讨厌,我就知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江之寒脑筋飞快的转,已经怀疑是谁拨错了号,或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有了林墨姐姐,你就再记不得我这个妹妹了。”
“哦……心佩啊……”好久好久没有消息的小魔女。上一次联系,还是她的一封email吧,附着一张照片,瘦瘦的留着短发,腿出奇的长,活脱脱一个模特儿的身材。小丫头长大了,生就一张精纯的脸蛋,却喜欢偏中(性)的打扮。
罗心佩高中就去了澳洲留学,本科转到英伦三岛。按江之寒的话说,钱都被日不落帝国赚去了真是不划算。
“我本科毕业了,现在在京城,国庆可能会回中州去呆一段时间。”罗心佩汇报说。
江之寒关心,“现在干什么呢?是继续读书,还是找了工作?”
“嗯,还没完全想好呢……你帮我想想?”不愁吃不愁穿没有生活压力的娇娇女啊!
江之寒不接这样重大的责任,“那就慢慢想,不着急。”
罗心佩问:“你最近还好吗?公司的事情都顺利?”
江之寒一怔,小丫头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出异常必有因啊。
他很直接的,“说吧,有什么特别的事?”
很难得的,小丫头扭捏了一阵,吱吱唔唔了一阵,顾左右而言其他了一阵,才说:“我妈最近可能会找你……”郭阿姨现在已经是市行的副行长,前段时间似乎有风声有人在查她。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她想要找自己帮忙没道理通过女儿的口,难道问题很严重?即使问题严重,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电话那头,小丫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心直截了当,“是这样的,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说要断绝母女关系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的男朋友她不满意?”
罗心佩急问:“她找过你了?”
江之寒答:“没呢。”
罗心佩赞道:“哥,你真是冰雪聪明啊!”这学留的,中文都还给老师去了。
江之寒笑,“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是怎么回事儿?”
罗心佩埋怨,“那还不简单,就是嫌弃人家家庭状况一般,又是一个在校研究生呗。”
江之寒问:“在京城读书?”
罗心佩说:“嗯,t大的。”
江之寒哦,“前途远大哟……你们俩在京城,你妈鞭长莫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心佩说:“她说一周内就冻结我的所有银行账户和信用卡呢。”
江之寒想了想,“既然这么喜欢他,就一起过过苦日子吧,尝尝共患难的滋味?”
罗心佩很认真的,“我也是这么想。留学的时候还存了些钱,我准备在京城安顿下来,找个工作,可是很不容易呢。我跑了几个招聘会,才拿到一个职位,工资低的很。”
江之寒哦了一声,心里想,爱情的魔力如此的大?心佩也准备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说实在的,他无法想象这个丫头过苦日子的模样。
罗心佩道:“我发了封email给你,里面附着我的简历。你帮我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如果知道什么合适的职位也一定替我推荐一下哦……”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真喜欢他?”
罗心佩嗯。
江之寒问:“一见钟情?”
罗心佩道:“也不算吧。”
江之寒问:“回国才认识的?”
罗心佩嗯。
江之寒问:“你说你妈会找我,是你的事吗?”
罗心佩说:“我妈和我说崩了。她和我爸说,你的话我还听得进去,所以要找你来劝我呢。”
江之寒冰雪聪明的,“你想让我劝劝她?”
罗心佩说:“是啊,你的话她也许还能听进去几分吧?”
被母女俩同时寄予厚望的说客苦笑着摇了摇头,“关键还在你自己。”
罗心佩说:“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在乎我们家那点儿钱的。我和她说了,她的钱我一分也不要。”
江之寒严肃的教育,“心佩,不要这么和你妈说,你留学的钱是谁出的?”
罗心佩赌气道:“我慢慢还她就是了。”
江之寒加重了语气,“心佩!”
罗心佩撒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都是妈妈不要的女儿了,你还教训我!”
江之寒告诫,“心佩,苦日子穷日子可不是那么好熬的。”
罗心佩说:“我自己都租房子做饭好几个月了。”
江之寒微惊,“同居了?”
罗心佩大嗔,“讨厌,乱说,乱说,讨厌!……他住宿舍呢。”
江之寒笑她,“你自己做饭?知道下面是开水下还是冷水下?”
罗心佩很骄傲的,“切,我在澳洲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江之寒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是啊,记忆中最深的心佩还是离家出走来找自己的她。这些年来,她常年在海外,自己又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仔细一想,心佩只比林墨小一岁,现在也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
这也许是她的初恋?时光流过,不同的人在重复类似的故事…譬如说家长的反对,譬如说年轻的坚持。关于这个,他也许有些经验可以传授给她,那些聪明的抗争,或者是愚蠢的,会有很大很大的不同。
江之寒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我下个月会去一趟京城,到时候我们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你的简历我会看,看完了再和你联系。”
罗心佩很乖巧的,“嗯,你到京城来,我把他带来给你审核。”
江之寒呵呵,“审核不通过呢?”
罗心佩嘻嘻,“一脚踢开。”
江之寒叹口气,“唉,心佩也学会说谎了。”
罗心佩不屑,“那是我的本能好不好?”
江之寒道:“说正经的,不要和你妈闹的太僵,那样对你们只会有坏处没有好处。如果一下子转不过来,通过你老爸的渠道,先消消气。还有呢,你要体谅你妈,如果我家很有些资产,女儿又绝顶的漂亮,天真无邪,我也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罗心佩哼哼,“什么天真无邪?你是说我幼稚无知好欺骗吧!”
江之寒笑,“不管你服不服气,你这一路长大,总是被呵护备至,没经过多少挫折。到目前为止,基本都在校园里长大,社会上的事情没什么经验。我不是说你男朋友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妈并非不可理喻。”
他顿了顿,说:“人老了,就会更保守,你知道吗?这据说是个规律,很少有人逃得过的。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定是百分之百支持你讨厌你妈那一套作风的。但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原则上支持你但两面都能理解。再老些,兴许就站队到她那一边去了。”
罗心佩咯咯娇笑,“哥,请问贵庚啊?”她小时候都叫他之寒哥哥,后来林墨笑她说听起来好(肉)麻,便跟着林墨改口叫江之寒哥。
江之寒长叹口气,“奔三了奔三了……翻过那道坎儿就正式成为中年大叔了。”
罗心佩开始忧心自己,“这么说起来,我也快了……我才比你小四岁耶。这可如何是好?”
是吗?在江之寒的印象里,似乎自己早就飞快的老去,心佩却永远十四五岁一般。
他说:“那好吧,我回头先看你的简历。有空多联系。”
罗心佩说:“嗯,有麻烦就打电话找你。”
这个世上有那么些人,即使很多年少于来往甚至杳无音信,但彼此间的默契似乎一直在那里。一次重逢,几分钟的交谈,便似乎能回到从前。
江之寒放下手机,就像很多年前从小妮子的家里告别出来时一样,心里有种轻松的开心。
在夜色里,他漫步在青大教工宿舍区里,周围是一模一样的十层单元楼。他想了想,停下脚步,找了个花坛坐下来,拨了个号。
好一阵,电话那边传来个慵懒的声音,“喂……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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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731十年一梦今日醒(三)
731十年一梦今日醒(三)
江之寒说:“你还说……忙的人应该是你吧。听说你最近搞了个公司,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吧。怎么?你有生意和我做?”
“我听说你那做的都是大家伙的生意,我可没资格挨上边。”
“思宜和你不是谋划着要搞个大买卖吗?等你们把公司盘下来,过两三年就可以去纽约上市了。”
“我只负责贡献点小钱,这事儿主要是她在操作,详情我还真不太清楚。”
“你还没回答我呢?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有什么事?”
“很久没有联系了。”
“……”
“结婚也不通知一声,未免有些不够意思啊……”
“你有兴趣吗?”
“当然。”
“什么兴趣?和些不认识的人应酬两句,坐下来吃顿饭?”
“必要的社交嘛……再说了,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也值回时间。我认识的女生,没有比你更适合穿白色的了。”
“哟,老大不小了,倒学着说这些无聊话了。”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过的还好?”
“就那样吧……怎么,你终于想着要进围城里面来,开始打听起婚姻生活?”
江之寒不做声。
“想什么呢?”
“老实话?”
“假话也行啊。”
“感觉今晚运气不太好,是不是改个时间再打电话问候?”
哧的一声,很脆的笑声,“真的就是问候一下?”
“我能有什么企图不成?”
“我还以为……你终于决定在她们之中选一个了呢。重大决定之前,找人倾诉一番……”
“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你以前不是劝我要长大吗?……要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认真思考,理智抉择。”
“嗯。”
“我没什么建议给你……我只能说,理智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对的……”
电话啪的挂掉了。
江之寒捧着手机,发了一会儿愣。
那个白衣似雪的女孩儿,表面上看起来难以接近。但江之寒知道她,知道她会是个很好的贤妻良母。她有很多传统的好的品质,譬如说执着忠诚,譬如说独立,譬如说从不是那种物质女孩儿。
认真思考,理智抉择,也是错误吗?江之寒坐在花坛上,难免的有几分惆怅。可是,自己也曾对她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呀!
十秒钟的铃声,接着是个欢快的声音,“之寒?”
“打你们家橙子的手机打不通。”
“哦,这两天有几个大学同学过来,他陪着出海钓鱼,今晚又出去喝酒喝醉了。有什么急事,要不我去叫醒他?”
“没有没有,晚上无事,随便打电话聊聊天。我说嘛,手机关机这样的事,橙子没道理敢做呀。”
舒兰嗔道:“你什么意思?”
江之寒呵呵,“不要误会,全是善意,没有恶意。”
舒兰道:“真是巧了,我正准备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呢。”
江之寒很恭敬的,“嫂子请指示。”
舒兰说:“你的那个礼物,我忍不住先拆开了。”
江之寒玩笑,“这么急着要结婚?”
舒兰不理他,很严肃的说:“谢谢你……但我不能收。”
江之寒清了清喉咙,“嗯……问问橙子,这方面我觉得他比你洒脱多了。”
舒兰说:“我和他说了,他说……老大也是一片好意,而且这点股份对他确实不算什么。”
江之寒叫好,“我就说嘛,橙子毕竟是我的知己啊!”
舒兰轻笑,“他说……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江之寒叫道:“无愧无愧,情义无价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说吧。”
舒兰说:“我让他拿主意,他最后说……还是不能收。”
江之寒问:“为什么呀?”
舒兰轻笑,“因为我不同意呀。”
江之寒呆住,橙子这个“妻管严”的德(性)他第一天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绕来绕去被舒兰摆了一道。
他只能耍赖说:“这都是小事,以后有空再说不迟。”
舒兰也不和他纠缠,“今晚真是巧,家里来了个好朋友,和她说两句?”
江之寒想了想,“汤晴?”
舒兰有点惊讶,“一下就猜出来啦。”
江之寒说:“我们俩共同的朋友可不多呀。”
舒兰笑,“也是啊。”把话筒递给身边的人。
汤晴接过电话,“江董,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啊?”
江之寒挠挠头,“汤晴啊……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你有怨气,不过我也真是有苦衷。”
汤晴说:“我能有什么怨气,人是你介绍来的,也是你让人带走的。来也好去也好,登也好封锁也好,我不过执行指令而已。”
江之寒苦笑,“怨气似乎越来越深了。”
汤晴说:“说到怨气,你真正需要解释的人是林墨吧。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你呀,江董,林墨上个星期给我打电话了,替你一个劲儿的开解呢,看来你早就过关了。”
江之寒沉声道:“汤晴……那件事情,老实讲我再做一次恐怕还是同样的结果,但我确实是于心有愧的。人在江湖,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我最近也在认真思考,我只能这样说,希望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多做一些对得起良心的事,也算是点小小的弥补。我马上要回中州,然后要青州,沪宁,京城,羊城走一圈。羊城那边的事,以后思宜会百分之百全权的负责。她早就提起过让你来全面负责出版社这一块的事儿,我是很赞同的。以后的日子,类似的压力一定会很多,希望你能够一直坚持你坚持的东西,也希望我一直会是支持你的那一份力量,而不是阻挠你的那个存在。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江之寒试探着,“forgive_me?”
汤晴说:“干嘛说英文?”
江之寒厚脸皮,“有点不好意思嘛。”
汤晴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之寒柔声道:“还是朋友?”
带着些残余的怨气,汤晴说:“是的,江董,还是朋友。”
江之寒松了口气,问:“思宜最近恢复情况怎么样?我打电话过去,她总说没问题。”作为伍思宜的助手和私人朋友,汤晴现在大概是和她走得最近的人之一了。
汤晴说:“我上周六去了趟香港,她恢复的还不错。”
江之寒哦,“那就好。”
汤晴似乎犹豫了片刻,“你怎么不去香港看看她?”
江之寒说:“她坚决不让我去。”
汤晴说:“也许她只是客气呢?”
江之寒道:“她需要和我客气这个?再说了,我认识她那么久,是不是客气应该听得出来吧。”
在内心深处,江之寒其实疑惑过。他偶尔想到这个事儿,觉得唯一的可能是有某个人正陪伴伍思宜养病,而在这个阶段思宜并不愿让他看到或者让他们会面。每次想到这个可能,他忍不住很快把它抛到一边,不要努力的去分析探究,心里有些闷闷的。
汤晴顿了顿,“你……没想过为什么?”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为什么?”
汤晴语气不善的,“我怎么知道!……我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好了,我把电话给兰兰了。”
走到一边,嘴里嘟囔着,你就傻吧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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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732十年一梦今日醒(四)
732十年一梦今日醒(四)
天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林墨含着吸管,喝一杯珍珠(奶)茶,偏过头看下面微弱路灯下的街道和街边的黄龙溪。
江之寒要了杯扎啤,边喝边四处打望。
末了,他转头对林墨说:“尽骗人,哪来俏丽无双清纯绝伦的服务生小妹。”
林墨瘪嘴,“吓得都躲起来了?”
她眨眨眼,“在酒吧里运气如何?”
江之寒说:“从教工区出来一路走到黄龙溪边,忙着煲电话粥打发时间。后来遇到几个喝告别酒的研究生,又瞎侃了一通。”
林墨忽然有些感叹,“是啊,明年春天我也要毕业了。”
江之寒问:“然后呢?”
林墨发愁,“我还没仔细想过这件事呢……你说,是读博士呢,还是工作?”
江之寒问:“你想哪样?”
林墨很努力的思考,“以前从来没想过读博士什么的,觉得好遥远,不属于我的生活范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一类。可现在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在学校里做项目还蛮开心的……你不知道,楚楚姐一个劲儿的劝我读博士呢,桦倩姐也是。桦倩姐现在都是教授了。”
她很诚恳的自我批评,“我觉得我属于比较随波逐流的那种,事业上缺乏那种强烈的追求。你看人家很多人,很小就知道自己一辈子要干什么,然后很有热情的去做。”
江之寒笑,“可是你做的很好啊。”
林墨摇头,“总觉得有些被动,缺乏passion,passion你知道不?”
江之寒笑,“关键是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林墨抿抿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不错……压力不算很大,做事情还是很充实的,想悠闲的时候也可以偷偷懒。”
江之寒说:“那不就行了!做事业型女强人通常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林墨自我总结,“反正呢,不管读书还是工作,我大概只能做技术了。商业和管理,我不行。”
江之寒说:“我觉得你低估自己了,不过我完全赞成你做技术。我要是脑瓜子再灵光点,也宁愿自己去做技术。以前我外婆就常说,有门手艺,不管时事如何,走遍天下都不怕。”
林墨看着他,“你身边的人,好像都很有商业天赋?”
江之寒说:“也不是全部吧。”
林墨替他一一数过来,“思宜姐就不用说了吧,然后是吴茵姐。姐姐是学技术出身的,现在她自己都说做cto还是管理方面的事情为主了。凝萃姐现在是地区经理。楚楚姐博士出来,现在也和袁媛姐开公司了。桦倩姐本来是做学问的,现在一半的精力也放在公司管理上面。芳芳姐最近也开公司了,还有谁?”
江之寒努力替她找个反例,“卓雪?”
林墨说:“雪姐在基金会做的也是管理啊,不过是非赢利机构罢了。”叹口气,她说:“真是不比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仔细想来,身边这些人,多少是受到江之寒的影响吧。也许,他们的事业轨迹和人生曲线在遇到他以后确实偏离了少许原来的轨道?
江之寒微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更宁愿你专心做技术了。”
林墨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呢?”
女孩儿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有种特别的神采,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接触的那瞬间忽然迸发出动人心魄的魅力。
虽然认识经年,看着她从一个小丫头一天天长大,江之寒恍惚间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她,和她那浑然一体的美丽与气质。
记忆深处,似乎有个相同的画面…两人在柔和的灯光下对坐凝视,她一眨眼,一皱眉,一颦一笑,仿佛每个神情都充满魔力。
应该有很多次吧,他们曾经在家里的客厅或者某个小饭店或者小茶室对坐倾谈,但他记不得那副画面的来源,那根记忆的丝线断掉了,虽然呼之(欲)出,却总是不能找到。
江之寒耸耸肩,柔声说:“因为……你应该是特别的那一个。”
林墨微微张嘴,半晌,忽然低下头去。眼睫(毛)轻轻的颤动,脸上浮起些美丽晕红的颜色。
良久,她抬起头说:“有些晚了,我们走吧。”
天香楼外,断桥门前。
林墨似乎恢复了常态,和江之寒说起今晚他偶遇的毕业生。
江之寒说:“有个博士以前本科和我一个宿舍楼一个楼层的,他说进进出出打饭看到过我好些次,但从来没有打过招呼,这么多年后居然某个晚上在黄龙溪外碰到聊了半个小时的天。说起缘份,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林墨笑道:“我们在一个学校,家隔了不过500米,不是也好些年不认识吗?不过那主要是因为你不够有名,要是你像姐姐在七中那么大的名声,我一定早就注意到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对了,车停在教工区西边的停车场,还要过去取。”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穿过马路,往街对面的教工宿舍区走去。江之寒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街上静悄悄的,一辆车都没有。
林墨咦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蹲下身来系鞋带。
江之寒侧身站着,看着她低头披洒下的一头黑发,和黑发下(露)出的雪白的脖颈,心里有些忽然滋生出很多柔情,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勃发的似乎无可阻挡。
他温柔的看着她,似乎魂飞天外,没有注意到街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启动。它没有开前灯,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一个暗夜幽灵,慢慢的靠近,然后猛然加速,直奔两人而来。
“小心!”远处的背景里有人大声示警。
林墨刚直起身子,迎上江之寒的目光,心里突的跳了一下,身体莫名的有些发软。
就在那瞬间,江之寒闻声转头,那车头已在很近很近的地方。
江之寒的瞳孔蓦然放大,他本能的右手一抓,抓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林墨的肩头,往后一带,她身不由己的朝人行道上跌过去。
做完这个动作,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跳开,更没有时间思考,或是惊慌。这时候这十年来每日早起的苦练终于显出了作用:完全是靠着本能的身体反应,他身体奇异的往后倾倒,左脚支撑脚用尽力气蹬地,人斜斜的往后飞去。
大概差着十公分的距离,他能感觉到高速呼啸而过的车身。
砰,重重的摔在地上。
有女孩儿的惊叫,有低沉的怒吼,似乎还有车减速的声音。
黑暗的背景里,两个男子风驰电掣的冲过来,一个人冲向林墨,另一个直奔江之寒。那大汉蹲下身子,在夜色里看了一眼呆呆的半坐半躺在地上的江之寒,(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毫不拖泥带水的说:“之寒,我去追那车。”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回头冲向不远处泊车的地方。
林墨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脚腕,努力的站起身来。使劲摇了摇脑袋,她似乎刚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处的夜色中,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小罗,你留下来!”
然后,一辆吉普呼啸着冲出夜色,几秒钟的功夫便尾随着刚才那黑色轿车的方向,消失在长街尽头。
林墨叫了声哥,没有人回答她。她扭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江之寒便跌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人行道坎下。
林墨走近了,蹲下身子,叫他,“之寒。”
没有意识到,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的名字。
江之寒坐在那里,头偏向另一边,完全没有反应。
那一刹那,林墨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停住了。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一口气。
她前倾着身子,几乎是趴在他的肩上。双手伸出,抓住他的肩头,努力的使劲把他的头搬向朝着自己的方向。
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说不清什么表情的脸。江之寒脸上的肌(肉)似乎凝固了,又似乎在高速的不停的运动。组合起来,便是一种极端奇异的神情。
林墨有些害怕,她小心的伸出手,过了一会儿,试着去捧他的脸,凑近了在昏暗的夜色里仔细打量。
这一次,她看的清楚,距离她几公分的地方,男子的眼正不停的眨着,似乎安上了一个马达,一分钟能开闭几十上百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捕捉到他的吐气声,心里重重的一块石头落到地上。
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把双手放在江之寒的双肩上,跪坐在他身前。在她的记忆里,即使当年面临生死关头,江之寒也从未有一刻的失态。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受伤了,在某处看不到的地方??
林墨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终于,对面的男子开口说了句话。
他看着她,但视线的焦距似乎聚在很远的地方。
他说了句非常非常奇怪的话。
似乎在喃喃自语,他说:“我叫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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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733沧海桑田伊人在(一)
733沧海桑田伊人在(一)
这是一场梦吗?
如果是梦,为何细节如此清晰,背景又如此宏大?
莫斯科,柏林,香港,纽约,巴格达……青州,中州,沪宁,羊城,偃城……
柏林墙轰然倒塌,巨无霸苏联解体,南斯拉夫的内战,海湾上空的b2,香港回归,洛杉矶的(暴)乱,亚洲金融危机,疯涨的nasdaq,那些画面,似乎还伴着新闻联播的开播音乐,一幅幅飞快的闪过……
印刷厂的股份改革和下岗工人,高中暑假呆在闷热的屋里看武侠书的下午,拿到大学通知书那天的聚饮,母亲新开张的小书店,翠湖边那个美丽的黄昏日落,研究所前的那段陡坡,熬夜打三国的睡眼,第一次接项目拿到手的红包,那些场景,仿佛一张张明信片,雪花般的在脑海里飞舞……
这是一场梦?
抑或是一段真实的人生?
如果是人生,那是前生,或是来世?抑或,是一段平行空间的重新演绎?
在这段梦里人生中,母亲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她赶着下岗前办了病退,咬牙拿出几乎全部的积蓄开了第一家小书店。开始日子的艰辛,他知道不多但能感觉到,因为他忙着准备高考,后来又背井离乡去上大学。家里的经济条件慢慢好起来,书店多了两家分店,母亲在家吃饭的日子越来越少,鬓角的白发却越来越多……
在这段梦里人生中,他认识一个叫倪裳的女孩儿。他们同班,却从来没有同桌。她是班长,校学生会主席,尖子生,属于自己在高中时略略有些不太感冒的那一型女生,虽然她一贯待人亲切如春风,打扮朴素,却难掩丽质天生,气质不俗。
她大学去了沪宁,读的是国际贸易。自己上了青大,认识的人都说是高考超水平发挥。研究生第一年就开始干项目,被派到沪宁出差,后来还在那边合作公司蹲点了两个多月。那时候的江之寒,已经和高中时不一样,出于礼节,或是社交的本能,打电话给沪宁的高中同学联系聚餐。在沪宁有三个高中同班同学,还在读书的只有倪裳,来的也只有她。
高中同学两年,大概说过几十句话,没想到研究生时的重逢两人聊的很开心。晚上走在浦江畔,谈话的内容发散开,讲到理想,学业和事业的远景,旅游,和生活的感悟。偶一个对视,居然有种多年相知的默契。
在沪宁公司蹲点的地方,离倪裳学校很近。两人有空的时候经常一起吃饭,大多数时候江之寒请客,但女孩儿也会抢着付几次钱。后来越发熟了,便不再纠缠这些细节,有工资拿的江之寒理所当然的买单。
记忆中没有一起唱过歌,逛过商场,或是看过电影,但那一年多的时间,他经常去沪宁出差,每次都会一起吃饭,很多时候会在饭后到她的校园散步。
吃饭,散步,和聊天是他们之间几乎全部的交往…他和她谈起很多从未和人谈起过的事情和感悟:外公去世前那天自己的梦,父母争吵时心里的烦躁,六岁时搬家离开的隔壁那个小女孩儿。更多时候是身边的事:新接那个项目,对导师的牢(骚),兄弟最近那次失恋,和寝室里那个财迷。有时候也说起自己的爱好:莱卡相机,尼康最新出的那款镜头,李昌镐的惊才绝艳,世界杯的预测,还有中国国家队那个讨厌的东西……
倪裳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能时时让你感受到她在认真凝听,仔细感受。偶尔有一个安慰的微笑,同情的蹙眉,或者是忍俊不住的大笑。她也说了好些她的事…曾经的理想,总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当学生干部的艰辛,被人误解的委屈,母亲那张跳芭蕾舞的剧照,还有父亲告诉她的做人原则……
某些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晚上,他能感受到倪裳的人缘和魅力,和她打招呼的路人数目大概比得上自己在青大所有的相识。好些个男生或者女生,眼睛不加掩饰的在自己身上长时间停留,似乎在疑惑倪裳身边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孩儿。
后来认识了倪裳在大学的好友兼老乡,听她说起倪裳的追求者,从校足球队的明星,到研究院学生会的主席。据说还有学校活动赞助商的老总公子,和计算机系刚刚海归回来的副教授。宿舍里传言最盛的,是常务副校长的老婆偶有机会认识倪裳,一心想要把她招进家里当儿媳妇。
但倪裳没有男朋友,大学四年一个也没有。她的好友八卦的问江之寒他认为原因何在。江之寒淡淡的笑,太优秀的女孩儿,眼光未免高些。但那终究会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研究生第二年,倪裳出国了。和斯坦福有个学生交流计划,她是入选的十个学生之一,要去那边完成最后一年半的硕士学业,证书据说是两个学校共同授予的。江之寒仿佛听某个七中喜欢八卦的同学说起,倪裳有了个男朋友,是他们大学有名的数学系天才研究生。
研究生第二年,江之寒在沪宁的时间更多些,大概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那边干活,学校里的课程只剩最后一门,还正好是导师的,不用去点到。
出国前,倪裳回了一趟中州,和父母呆了一个星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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