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人秘谍》 第 1 部分阅读 俪人秘谍·第一章·舒小灿 第一章 政治作战学校 在实体射击训练场上,一群未来的中国英雄正在接受反暴狙击的特殊训练。[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这一座以电脑系统监控的射击训练场,是新近从美国引进的高科技产品,原先在美国是专门用来训练FBl调查员的,现在则普遍被世界各国用来做为军警学员的训练。 射击区在外表看起来,就像一片幽静的小社区,有街道、民宅,还有公车站牌、公共电话亭等实体道具,栉比林立的建筑物上,都挂了一些几可乱真的广告招牌。 进入射击区,总会让人疑似步到一片最普通的民间社区一角,然而这却是在政治作战学校的校园内,而且每位接受测试的学员,都要承受莫大的心理压力! 这一套模拟实际情况的训练,最主要是要训练学员的机智反应和射击技能,学员们手上所拿的虽然不是真枪实弹,但却是一把仿左轮手枪的最新科技产品,每把枪只设定有五颗子弹,全是以窗射感应的原理设计而成。 简而言之,这是一场模拟歹徒持枪劫持民罩众情况、当学员们进入该区域内后,在每一座建筑的门窗、角落、屋顶,甚至是一座公用电话亭里、一棵树的背后,都经由电脑系统控制,随时可能会突然出现一名特制的铁板假人;这些假人可能绘制成一名小孩、一名无辜路人,或是一名持怆歹徒,向整具裁成人形的铁板上,每一平方公分的面积里,都藏设有一具微小的雷射感应器。 每一处位置上,可能会出现何种人形,完全由电脑控制筛选了在整套训练过程中,每名受测学员将会遭逢十二名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出现的人形,而在这其中,便有五名是持枪歹徒。 每名学员每次都只有两秒钟的时间,那也就是说:当一具人形出现时,受测人必须在两秒钟之内,从人形的身上穿着判断出是好人或坏人。被设定为歹徒的,身上穿的是白底黑条的囚犯装,但若是他手中没有枪,受测人不能开枪射击,而必须改用喊话劝降的方式。便放迭出雷射感应光束,射中歹徒身上的哪个部位,该部位的感应小红灯便会发起,由电脑传出“中枪死亡”的声音;不过,若是学员的反应不够快,或是枪法不准而没射由电脑传出“中枪身亡”的声音;不过,若是学员的反应不够快,或是枪法不准而没射中,歹徒手中的枪一发射,学员腰上所缠带的一具感应器便会警铃大作,而且电脑传出“GAMEOVER”的声音! 这可一点也不好玩——在一票同学众目睽睽之下,身上的警铃突然大作、判定该员阵亡,而且一名站在一旁的测试教官在射击成绩单上打了个大鸭蛋,那可是糗透顶的事;更何况这些成绩将会跟着每名学员一辈子,在未来军旅生涯的升级上,都具有或多或少的影响。 是的,新一代的政战女兵,再也不只是那些肩背医护包、身穿窄裙,在总统府前国庆阅兵中的漂亮花木兰而已;当然,等她们受训毕业之后,被分配到全国各军事单位时,也不再只做些教唱爱国歌曲的工作。 在未来,这一群美丽的女战士都可能从事非常艰巨重要的任务,尤其现在正接受测试的这一班,二十二名女学员都是特别挑选出来的菁英,每一名都各具有一项特殊技能! 身着黑色劲装的毕紫妍,那张有若出水芙蓉、清灵明丽的脸上,已被夏日艳阳晒出一片微汗;她细致的五官亮媚可人,然而此时却显出一片冷静肃穆。 紫妍一面等待着受测、一面心想,现在她倒宁愿待在有冷气的电脑室里,虽然她的射击成绩一向不错,但是毕竟电脑才是她的专精。 以电脑科技为主修,现在却要来接受一部电脑系统的测试,她不禁想苦笑,可是想躲又躲不过,即使报病号,将来还是要补考。 紫妍微吁了一口气,握着枪的手心中也是一层浅汗。她知道绝对不能紧张,上一次测试时,她可打下了四名歹徒! 她再一次检视着身上的配备:腰上戴的感应皮带、一圈空降绳索和一颗催泪弹,然后又理了理扎成小马尾的垂肩直发,将前面印有“政战”二字的棒球帽戴上。 在她前面的那名女同学,一上阵后就显得紧张无措,结果在第二名歹徒手上就败下阵来,教官举起手中的扩音器吼骂道: “观前不顾后,怎么每次都犯同样的错误?来,下一个!毕紫妍!上!” 紫妍深吸口气,不放心地整理一下仪容和配备,年轻的教官马上不失风趣地糗道: “够美了啦!大小姐,你需要不需要再补一下妆?” 紫妍没好气地直率答道: “报告教官,小心点总是好的!我已经够紧张了,教官还故意说这种风凉话?!” 大概是因为父亲当了一辈子空军,从小在军人家庭里长大的关系,紫妍一向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她总认为,上级长官也是人,而不是老虎,而且他们的职责是替国家培训专精人才,并不会刻意刁难学生,“尊敬”长官是应该的,但是倒没必要到“怕”的程度。 不过,也是她这种爽朗卒直的个性,让她成为班上广受欢迎、仗义执言代表型人物,这三年多来,只有那么不测风云一回,她碰上一名不苟言笑的女教授,结果被告到校方去,后来虽然因为上级长官英明,并没有记她的过,但是那一笔“忤逆师长”的小警告却免不了! 这支小警告,大概会让她升不了五星上将——她的野心才没那么高,当初会投考军校,除了受到父亲的影响和鼓励,其实主要是她心中的不服气! 她不服气每年那么多的高中毕业生要那么辛苦地挤一道大学窄门,她不服气社会上一般人对学历的迷信盲从,她更不服气的是——谁说现代女孩不能从军? 她向来是坚信女男平等的,而且绝对不相信女孩会输给男孩! 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学年了,毕业后地也具有大学的学位,而且还比一般大学生学到更多;知识学问不提,单是那些体能战技训练让她拥有健康均衡的身体,便已是最大的收获! 刚进政战学校时,她也曾经历过想半途而废、萌生退意的时期,主要是因为军校的管理严格和生活大规律,又因为必须住校,她平均两个星期才能回台南的家一趟。 但是一习惯之后,她倒觉得严格和规律也没什么不好。看看现在一般大专校园里,有多少鸡飞狗跳的新闻,现在她倒有种远离红尘的清适惬意,只等毕业后分发,她也许可以进入某个军事基地担任电脑科技方面的工作,至于高官厚禄,她看得比水还淡。 当职业军人也没什么不好,像她的父亲不也一生顺意?除了她步承父亲的衣钵,唯一的哥哥则在美国修经济硕士,一家四口除了不能常聚,却也安和乐利。 紫妍敛了敛神色,把杂思排除脑外。该她受测试了,她必须全神贯注、沉着应战! 一旁的女同学们全替她打气道: “紫妍,加油!加油——” 紫妍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仍面带微笑,故作轻松地鞠躬向同学们顽皮说道: “三姑六婆们,多谢了!但愿我别死得太早,让你们好戏看久一点!” 教官一脸没辙的苦笑表情,面对这一名秀外慧中、聪颖过人的资优女学生,他一向连气都生不起来,只喝道: “大小姐,可以上花轿了吧?” 紫妍朝教官努了努嘴,扮了下鬼脸,然后收起玩心,将手枪放进腰际的枪套内。 “好,开始!” 紫妍做好准备,教官便通告了电脑主控室的人员,测试的程式输入电脑了,紫妍也开始行动。 她首先俯低身子快跑叫排矮树萎则,趴倒在地。按照测试流程,她必须跳越过树丛,进入一楝空屋、登上三楼,然后从搂顶顺滑绳下来到空屋的另一边,再逐渐接近人质被挟持的商店所在。 这种略带危险性的训练,虽然在安全措施上相当着重,三层缕高的空屋四周草坪上,也都铺满了安全软垫,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靠一条绳索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学员甚至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紫妍抬起头来检视四周,然后迅速地翻越矮树丛。才刚落地,她的余光瞥见左前方一家商店的门突然打开,一具人形已跳了出来,她迅雷一般地拔起手枪瞄准;是一名妇人,她没扣下扳机,持枪向空屋匍匐前进。不过几秒钟,空屋门口跳出一具人形,她冷静地扣下扳机,击倒第一名歹徒。 她从草坪爬起,飞速冲进屋内,快步登上三楼的栖顶。在她刚将腰间的绳索取下来套住楼顶的一根钢钉时,对面楼页又立起一具人形——她顺利地击倒第二名歹徒。 接下来,是她苦练许久才学会的战技。紫妍将绳上的一个活动扣环扣住腰带,爬出楼外,凌空只用双脚踩住墙壁,和地面几乎呈垂直的角度,全靠手抓绳索和身体的平衡,一蹬之后,她像蜘蛛侠一样下了一层褛,不过,是三次跳越。半分钟之后,她已下到地面,然后机警地一滚身而且同时开枪,因为一名歹徒正在公用电话亭里朝她瞄准! 紫妍微喘着气。这整个过程中,她花的时间越短,电脑计分就越高。她迅速滚身到一棵树后,街道上突然立起一排人形,是一群过斑马线的小学生,她差一点就误扣扳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捏了一把冷汗后,她飞快冲到预停在商店前的一部车子后面,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头来观察敌情。 隔壁的另一部车内,立起一个人形的半身,是一名男士,她按兵不动;古前方的树干后却又冒出一个,是一名孕妇。她吞了一口口水,测试是越来越难了! 她必须冲进商店里救出人质,但才刚一站起身,商店门口立刻又现出一名歹徒——但是没有手枪。紫妍在千钧一发中将枪举向空中,虽然她已扣下了扳机,但是她查过了,只要不对准人形,雷射并无法感应。这个“作弊”行为,还得归功于她的电脑知识才能骗过电脑。 紫妍冲进商店,她心知肚明,通常这时是最容易遭人从背后袭击的时候,前面一位同学便是栽在这一关上。她一面快跑一面回头,果然看见一个窗口跳出一个人形,是一名老先生,还好她没开枪! 她又连忙转身向没枪的歹徒喊话。这是一段劝降的固定台词。背完之后,她将催泪弹丢进商店内,没枪的歹徒立刻在烟雾中倒下。 她最讨厌催泪弹的味道了,还好她只要再击倒最后一名歹徒就可以满分过关。她冲进烟雾弥漫的商店内,强忍着眼睛的不适,找到了标示着“人质”的人形木板。她将木板夹在臂弯中,然后冲出商店,车后又立刻跳出一具人形,是一名女孩,她没有开枪。 但是才刚要收起手枪,她才注意到不对劲。不过两秒钟,她腰际的感应器警铃大作——那名女孩手中有枪! 功亏一篑的紫妍,气急败坏地将“人质”重重摔丢在地上,一面朝教官走去、一面大声抗议道: “教官,这种陷阱太可恶了!” 教官透过扩音器,半是惋惜、半是爱深责切地喊道: “毕紫妍,你就是太小心了!碰到真实情况时,有哪名歹徒会身穿囚衣来警告你?而且歹徒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旁的女同学们,此起彼落地直喊可惜。 紫妍自知争辩也无用,口服心服地苦笑道: “好吧!都怪我自己太小心!” 教官打趣地加了句: “也太不小心了!不过,电脑克星,你至少还有八十分,看开一点,人算不如电脑算!” 紫妍慧点一笑,顶撞一句: “不过电脑还是人发明的。” 教官佯装生气地说: “好啦,要输得起嘛,少罗唆!噢,对了刚才你测验的时候,校长派人来找你去一趟。啊。” “校长?我们的校长?!” 教官啼笑皆非地吼了声: “对!我们的校长!” 紫妍却诚惶诚恐,而且满头雾水。在政战学校三年多来,她可还不曾被校长召见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喃念道: 这么严重?!我到底闯了什么祸自己还不知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快去!别杵在那里。” “噢,是……谢谢教官!” 紫妍举手行了下军礼,转身便往行政大楼快步跑去。 校长办公室门外,秘书进去通报,紫妍则忐忑不安地等待差遣。 秘书出来后,低声叮咛了一句: “在里面的上级长官是罗上将,记得要注意礼节!” “罗上将?!” 学校校长的职级只是中将,而校长为什么在接见贵宾的时候,却又要召见她? 紫妍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秘书将门打开,她跨进办公室。在座的不只罗上将,另外还有三名官阶不小的随从官员,他们和校长一起围坐在方形的会议桌前,俨然是在进行一场高峰会议! 紫妍的心跳不觉加速起来,她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走向前几步,雨腿一并拢,必恭必敬地行礼如仪。 “上将好!校长好!各位长官——” 校长和蔼可亲地笑着打断她。 “是!” 在座官阶最大的罗上将,亲切、但是莫测高深地说: “毕同学,你过来坐下!我们正在研究你的个人资料。” 紫妍虽然纳闷万分,但她沉稳静地答了声谢,然后在一张显然是要留她的空座椅上坐下。她没忘记军人规范地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座位,双掌平放在膝盖上。 校长又开口了: “你刚才在做射击测验?” “是。” “成绩怎么样?” “报告校长,成绩八十分。” “报告校长,成绩八十分。” “嗯,还不错……” 这显然只是松弛她紧张的寒暄,尚未真正进入主题。 众人静默了片刻,罗上将手上仍翻阅着显然是紫妍的学生资料册,校长像在请示命令似地唤了句: “上将……” “你来开个头吧!” 罗上将表情轻松地这么一说,暂时停止翻阅面前的厚厚资料册,一双犀利目光则像透视镜般地打量着紫妍。 校长先是轻咳了一声,继而四平八稳地说: “毕同学,据说你在班上有个‘电脑克星’的绰号?” 老天哪!但愿这并没有违反任何军纪或校规。 “是。” 校长干笑了两声,想轻松却轻松不起来地说: “你别太拘束,也别紧张……我们事先调查过你的资料,我先念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错误:毕紫妍,籍贯台湾省台南市,二十二岁,父亲目前仍在台南空军基地担任军职,母亲家管,你的哥哥在美国念商业硕士;你目前是最后一学年,主修电脑……” “报告校长,没有错误!” 难不成要对她做身家调查?但也不必如此劳动大驾呀?!她努力沉住气,维持军人本色地不敢随便发问。 校长又接着说: “我们也查过,目前你是本校主修电脑的学生中最资优的一位。你其他的功课也都表现得不错,唯一犯过的过错,是跟一位女教授在课堂上发生小小的不愉快……” “是。” 除了这个字外,她又能说什么?事隔这么久,该不会在这即将毕业的最后一年,要把她开除学籍吧? 校长看出她脸上的隐约忧色,连忙又说: “我找你来,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些小事,而是经过两个星期的调查、筛选之后,罗上将选中了你!” 她仍沉住气不主动发问,只等着长官开口。 “毕同学,我们知道你在电脑课程方面表现相当优异,现在上级准备交付一件重要任务给你!” 到了这一刻,紫妍再也按捺不住了,便说: “请问校长,我可以发问吗?” “当然可以!我说过了,放轻松!在座的虽然都是高级长官,但是现在上级有命令下来,我们是要倚重你的专业才能,所以你暂时别在意官阶礼仪!” “是。校长,我现在尚未毕业,如果去担任上级的任务,那我的课业……” 校长用手势安抚道: “这个我们考虑过了,因为情况紧急,一分一秒都相当重要,上级也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 校长煞住口望向主位,罗上将接道: “我很简单地解释一遍,事后会有详尽的机密文件提供给你研读!我们国防上在研发制造的lDF经国号战斗机,你应该听说过吧?” 她对这类的国防战备了解有限,便据实以告: “报告上将,我读过一些报导,但是懂得不多。” 罗上将点了下头,一脸凝重地说: “这是国防最高机密,我希望你离开这间办公室之后,连你自己的家人也不可以提起……事情是这样的,在经国号上,我们将配备天剑划飞弹,所有的飞弹发射系统,全部由电脑雷达系统监控感热型飞弹。这个电脑系统的软体程式,已由中山科学研究院研究成功,并且将和民间最大的一家电脑软体公司合作生产!” 但是这些,紫妍又能插上什么角色? 罗上将故意稍停下,端详着紫妍的表情反应。 “上将是要挑选我上参与这件软体生产的工作?” “不!两个星期前,我们出了一点意外,目前这件意外仍列为高度机密而不能对外公开。与民间合作的伟勋电脑企业,有关雷达报导向的电脑软体资料,该公司也只有最高级的上管才知道,而且在电脑存档上都有防盗密码设定,但是两个星期前却发现被人解了码,磁片被人拷贝一份。这件事十万火急,但是上级交代要暂时当作没发生,以免打草惊蛇!” 到这时,紫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她轻吁一声说: “这整个案情事关国家安全和国防机密,上将是想派我去追查这片拷贝磁片的去处?” 罗上将叹了一口气才说: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这其中也许涉及国际间谍在内,而且对方一定非常精通电脑。当然我们也怀疑到伟勋企业内的某名高级主管监守自盗,将磁片卖给别的国家;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一名精通电脑的人来担任这项任务!” 这么重大的任务,上级却找一名政战学校尚未毕业的女学生来担任?! 紫妍中规中矩、不卑不亢地说: “上将,恕我直言一句:像这么重要的任务,上级为什么不找调查局来负责?我相信调查局中的干员也有对电脑相当精通的!” 紫妍的问题一针见血,罗上将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这些我们都研判过了,但是这可能是一桩间谍案,我们如果派出调查局干员,对方可能会很容易识破;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名没有经验的反间谍!” “没有经验的?!” “对!没有经验、精通电脑、反应灵敏,但是又绝对对国家效忠。这些条件在你身上都找得到!” 紫妍那要命的率直个性又来了,她半开着玩笑说: “上将,前面所说的也许我都具备,但是您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效忠国家?” 这句唐突的问话,让在座的其他长官都捏了一把冷汁,只有罗上将爽朗、欣慰地笑了几声后说: “说你反应灵敏果然不错!毕同学,让我反问你:你的父亲目前仍是在职军人,你是受到他影响!投考政战学校,而且你也打算走军伍这条路,你说,你会背叛国家吗?” “噢,当然不会!因为到时候杀头的还有我父亲!” 紫妍轻松幽默的一句话,惹得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而罗上将则是对眼前这名明丽动人的女兵,越来越感到赏识,也觉得自己的眼光没看错! “毕同学,你现在还不算是正式的军人,只是军校学生;而且你也应该明白,这件任务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潜在危险,你如果想拒绝,只要签一份保密切结书,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紫妍沉思起来,当初她因为许多不服气来投考军校,除了这些,她当然也是因为满腔热血,心存要报效国家、尽一分身为国民的心力,而现在这个任务不正是大好时机? 她明媚的双眸中闪现黠光,不失幽默地说: “如果我拒绝的话,大概也会被上级严加监视,因为我已经知道这件最高机密了;但是错过这种千载难逢、惊险又刺激的机会还真可惜,而且也比呆坐在教室里上课有趣多了!” 罗上将喜出望外地说: “这么说,你愿意应上级的征召,接受这项任务?!” “如果我任务失败呢?” “你放心,我照样会记你三支大功,而你照样回到学校来当学生。但是我对你有信心!” 紫妍自知这也许是她初生牛犊不畏虎,但是为国家效命,即使身先士卒又何妨? 她又回复冷静、严肃的表情说: “上将,那么我现在该做什么?” 罗上将尚未回答之前只做了下手势,在座的其他四名随同军官立刻进入紧急状态地开始行动,一名马上用电传传送资料,一名忙着用行动电话联络,另外两名则从公事提包中取出更多的机密文件和幻灯片,准备进行简报,顿生的忙乱状态就像大敌当前般! 见到眼前超级紧急的景象,紫妍忍不住要怀疑,她会不会是太天真了?她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但是她深切明白一点:国家安危、匹夫有责!她没有时间后悔了! 整整两个小时的简报和讨论之后,紫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什么战斗机啦、导向系统啦、感热飞弹啦,懂过这么多东西,还好有许多设计原理都和她所学的电脑有关! 这件调查任务刻不容缓,紫妍在两天的准备之后,便必须进入伟勋电脑企业。 会议接近尾声时,罗上将说道: “毕同学,以后我将直呼你的名字。这件任务我们有个代号,叫作天剑行动’,上级已经在伟勋企业所在的台北东区,事先安排好一栋公寓给你住,你需要任何东西——” 紫妍连忙打岔道: “等一等,上将,这样不是很浪费公费?再说,我现在是以一个从军校休学、到私人企业去上班的身份出现,怎么住得起什么东区的公寓?那样岂不是更容易让人起疑?” 上将点头赞同,连说: “你很细心!那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紫妍细想了一会儿,说: “我有个家乡的好朋友,她现在在台北念书,我们感情很好,也常来往;我可以搬去和她分租房子!” “嗯,也好。不过,你那位朋友是……, 紫妍看出上将在担心什么,她的粉颊不禁一片嫣红,急急解释道: “上将别误会,她是女孩子。” “噢,好,好,对不起!那你现在回宿舍开始准备,最好明天就能搬过去,因为后天一早,你就要到伟勋企业去报到上班了。那一边我们都已经透过人安排知会好了。” 紫妍仍忍不住微吃一惊地说: “上将,如果您已经早就把我的求职资料都送过去了,我一点也不惊讶!不过,您在见到我之前,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任务?” 罗上将胸有成竹、玄机暗藏地笑着反问: “你的个性不是向来很不服输吗?” 原来她是那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但是却怎么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然而,她应该为自己倍受国家、上级赏识而高兴才对。 她深瞅了罗上将一眼,行了军礼之后,便苦笑摇头地告退走出。 校长望着她那纤丽有致的背影,踱近罗上将低声问道: “老哥,你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 罗上将未语先笑,一手搭住校长的肩,拍了拍说: “我对她当然有信心!你想想看,这种任务需要一个非常有胆识而冷静的人去做,毕紫妍在我面前如果都能泰然自若,连我都不怕的话,那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吓得了她?” 第二章 公馆师大分部附近 紫妍带着简单的行李,只花了半天的工夫,便搬进好友黎莉所租的学生宿舍;为了迎接紫妍搬来同住,黎莉还特地决定跷一天的课。 安顿妥当之后,两人相偕到巷角的自助餐吃午饭。几个星期没碰面,两名女孩有着扯不完的话题。 “喂,先说好,这一顿我请客!” 一踏进自助餐店,蓄着刘海及耳短发、长着一副娃娃脸的黎莉,便郑重声明着。紫妍连说: “客气什么?我念政战学校每个月都发零用钱的。” 黎莉也争着直嚷: “我念师大也有哇!什么稀奇?庆祝你搬来跟我同住嘛,这顿一定得由我二房东请,你少罗唆!” 紫妍充满感动地瞅着黎莉。人不亲土亲,更何况两人中学同窗一路到现在的多年友情,要是她真的从政战学校休学的话,在这人生地疏的台北市,至少还有这么一位知己死党可以投靠。 两人点好菜,刚在一张小桌前坐定,黎莉迫不及待劈头便问: “嘿,你这人还真奇怪,你怎么说休学就休学了?” 真正的原因她不能告诉黎莉,这跟信不信任无关,既然是上级再三叮咛嘱咐的特别要求,她也只能听命行事,便含糊其辞地说: “念得个性不合嘛!” 黎莉仍一副苦口婆心地说: “最后一年了呐?你真的考虑清楚啦?” “嗯……不清楚的话,只要在一个月之内,我还可以回去复学啊!” 黎莉满脸关怀地说: “你不觉得可惜?电脑不是念得好好的吗?” 紫妍自知不是撒谎的料子,只想快快岔开这话题,便佯装生气地微道: “噢,原来你这么不欢迎我搬来住啊?” 黎莉呻骂了一句道: “你这死八婆!你搬来住,我多个可以互相照应的伴,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以误会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黎莉故意说得肉麻兮兮,两人相视失笑起来,紫妍也装得很嗲地撒着娇说: “好啦!亲爱的,人家是故意试探你的。” 黎莉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弯着嘴唇直说: “恶……真恶心!一点都不像个从军报国的女战士。” 而人笑闹一阵之后,紫妍用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菜,一脸心事重重地陷进自我沉思之中。 黎莉只吃了一口,便连忙问道: “紫妍,你怎么啦?” “噢,没事……” 黎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猜测地试探道: “你休学的事,该不会是跟那个童家文有关吧?” 紫妍苦笑不已地呻了句: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想到哪里去了?” 黎莉戏弄地又问: “那一壶真的不开呀?” 看好友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她只感到一阵啼笑皆非。 “八百年前就告诉过你了,我对童家文就是不来电,一向也只当他是学长来看待。” 黎莉可不死心,又急起追问: “咦,他不是高你一年级吗?现在不是已经毕业了?” “对,毕业了,现在分派到部队里去当辅导长了。” “辅导长?这名称真好玩!他管阿兵哥什么事?” “管的啊,就跟你一样,专门探听有没有人失恋、心理不平衡。” 黎莉没好气地笑出声,瞪了她一顿白眼之后,又半信半疑地问: “喂,你是不想让我知道,还是真的跟他是绝缘体?” 扯到这里,她的心里也是一片纷乱。家文追了她两年了,在女孩心目中,他也是一个条件不错的男孩,但是不知怎地她老觉得意兴阑珊,总是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黎莉扯了她一下,又催道: “哎,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叹了口气,顿道: “小莉,你看,我爸是军人,我也是军人;童家文是男政战,而我是女政战,如果万一以后有个什么结果,一家子全都是军人、政战的,那不是很奇怪?” “你真的很在意这一点?” 她坦诚相告: “倒也不是,主要是彼此有没有感情交流的问题……哎,别谈他了好不好?反正我刚才不是在想他的事。” “那你在想什么?看你心事重重的。” 她半是掩饰地急说: “没什么……明天一早就要去上班了,过惯了军校生活,现在一下子要融入社会,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黎莉柔声安慰道: “放心啦!连军校那种日子你都能过,现在你是投奔自由了,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经意的一语却说中她的心事——她自由吗? 答应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她还没有太多这种感觉,而现在她马上就要粉墨登场了,却感到有着千斤重的负担从双肩上压下来! 现在再去多想也没用,她已经是过了河的卒子,再回头的话,不知有多少人会感到气馁失望,而在良心上,她也会觉得对不起国家的栽培。 她决定多往大我方面着想,出这一件秘密任务,她绝不能让自己的私人情绪涉入大多,否则就怕会误了国家大事! 紫妍静凝了黎莉会儿,心中不禁在恩,两个同龄的女孩,因为对自己的未来作了不同的选择,如果想坚持到底,那当然得各自去负不同的责任;就像黎莉将来是要当教师,而她是要成为一名女军官。 不同的选择和不同的责任,这之间当然不能去比较孰优孰劣,只是个人的理想抱负不同而已——如果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去当医生、律师,那不是很可怕?而且世界也会一片混乱! 这么想之后,她感到稍微宽心了些,便反过来安慰黎莉道: “别为我担心,我会过得很好的。快吃吧!” 不能回头的过河卒子,只能一直勇往向前,若是真遇上了什么难关,也只有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清晨,八点二十分。 从公馆到台北东区,一路公车走走停停地竟花了快一个小时?! 一看到那赶着上班的交通乱成一团,在紫妍这“踏入社会”的第一天,她已经怀念起军校生活的规律平静。 在伟勋大楼一楼大厅的安全关卡上,紫妍立刻感觉到如入军事重地一般,除了有警卫查验她的证件之外,她还必须通过一座类似机场内用来侦测非法武器的安全门,上了二楼之后才有电梯通往上层;而她新来乍到,根本没有伟勋员工所使用的辨识磁卡,根本无法通过这一道又一道的关口。 她几乎是在两名警卫的“监视”下才进入电梯的,那种被人以嫌疑犯的疑虑眼光盯哨的感觉,实在令人浑身不自在;然而更惨的是,等到她被“押”到人事部报到时,都已经是八点四十分了!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接下来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她从人事经理冷峻的目光中,多少读到了这一点;而经理面无表情的一句话,则更令她莫名其妙—— “你应该提早出门的,总经理要亲自接见你。” “总经理?!” 她倒不是在惊讶,反而是有些窃窃自喜,第一天就能打通到这么高的关节,那她的调查工作会顺畅些! 在来之前,她已对伟勋电脑公司的各阶高级主管做过全面性的研究,有镇定密码的电脑档案,只有少数几名高级主管才可以直接从电脑上调出,那表示她的假设嫌疑犯主要便是这几名,除非在伟勋电脑企业大楼中,另有一个大材小用的电脑鬼才屈居下位! 这个宋介安,虽是伟勋企业元老级的主管,从企业成立的第一天便进入公司任职,然而能在六年之内爬升到总经理的高位,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紫妍心中暗忖着,宋介安八成是个可列为古迹级的老头人物!她虽然没正式在社会大染缸里待过,但是笑脸攻势用在年轻女孩脸上这伎俩,她倒是觉得有时很受用,又尤其是对“老头子”而言! 唉!真是有辱国家栽培,她总不会从此靠卖笑脸、充当花瓶来进行她的调查工作吧?!说来说去,她不断警告自己,反正待会见面装天真无辜一点就是,可别又把她那女英雌的倔脾气搬出来! 人事部经理也不知是为了哪门子原因,竟然劳动大驾,亲自陪她登上十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在门外,其实那位长得美艳无比、姣好面孔上堆满高傲表情的女秘书,也才刚姗姗来迟,然而人事部经理却没吭半声,只迳自堆满谄媚笑容地替紫妍介绍道: “毕小姐,这位是彭思莹,总经理的私人秘书,以后你要懂得礼节分寸!” 紫妍和气含笑地伸出手,打着招呼: “彭秘书,你好!” 然而思莹只是无精打彩地回握了一下,两眼带着某种微妙敌意地打量着紫妍,边冷言道: “反正以后你上十五楼来的机会也不多,公司向来是讲究层层节制的,多学着点就是。” “是、是……” 真该死,她怎么还是老不忘军人那一套?紫妍暗暗咒骂自己! 突如其来地,思莹桌上的分机忽然响起,思莹立刻伸出一根涂着红慈丹的长指甲按下对讲机,很稀松自然地说了一句: “介安——” “叫总经理!你大小姐也该到了吧?!” 对讲机上传出宋介安不甚耐烦的大吼,一时之间,紫妍只感到满头雾水。这是现代工商业社会的新作风吗?女秘书直呼顶头上司的名字?! 在人事部经理和紫妍的面前,思莹似乎在面子上很挂不住,她有些赌气地微娇说: “好!总经理!怎么我才来,您大少爷就有事找我?!” 听到这一段,紫妍要是不自制一点的话,她八成会爆出笑声。这一场女秘书和总经理之间近似打情骂俏的对白,她还以为只有八点档连续剧上才会出现呢! 她不禁再一次说服自己,看来这老头子是比较喜欢年轻女孩用嗲功,但是当惯军人,这时候她可该怎么装?不是连黎莉都笑她四不像,而且挺恶心的?! 在思索之际,宋介安的声音又威严地传出来—— “彭秘书,今早要报到的那位新人,到底来了没有?” “人已经在门外了。” “叫她马上进来!” 分机倏然切断了,思莹立刻又寒着一张脸,微挑着眉尖说: “总经理叫你马上进去。” 看这情势,她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紫妍不吭半句,只乖乖地跟着人事经理身后;门上只轻敲了一声,里面一个和刚才一样暴躁,只是更为真实的声音吼道: “进来!” 紫妍偷瞄了人事经理一眼,竟发觉他似乎像要晋见什么王公贵族一般紧张! “总经理,人已经——” 人事经理尚没机会把话说完,坐在偌大红檀木办公桌后的宋介安,显然正垂眼翻看着紫妍的人事资料,连眼也不抬地便怒斥道: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来头还真不小——” 介安后面的话嘎然而止,因为当他抬起眼一瞥,不过一刹那,他整个人像是愣呆住了地凝瞅着紫妍——而紫妍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自己也愣傻住了! 宋介安竟然不是个老头子!而且,他竟然长?(: ) 第 2 部分阅读 宋介安竟然不是个老头子!而且,他竟然长得如此年轻英俊?! 他穿着一套笔挺的蓝灰色西装,在室内口光灯下微微照亮的细致质料判断,大约是那种在雅痞杂志上才看得到广告的范伦铁诺或伯斯名牌! 他那头乌亮的后梳头发,是那种在情侣海报上常见的法国男人发型,抹了一些发霜,亮而不油,发长是半长不短,从前额的正中心中分往后覆去,而耳旁和脑后则是非常齐整有型的短发,只有后覆的半长发显出一些波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这种发型是相当浪漫而带些艺术家慵懒气息的,对女性来说,这其中还有些性感的成份! 然而要谈性感,他那一双像极了威廉怕温的迷思俊眸,才真正可谓勾魂慑魄,在澄亮中带着一丝挑逗,在柔情中夹着一丝戏谑,而眼尾微勾起的笑纹,好似他正在玩味着什么。 而在他的挺直鼻梁底下,那蕴含一弯笑意的浑厚饱满唇片,在似语非诺、似笑非笑之际,更是教人心荡神驰。 顷刻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是彼此欣赏着对方的容颜,有一股电光石火的枰心悸动在交叠递传着…… 紫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被人直凝睇望时的不自在,也因为自己毫无心理准备地遇上这么一名超级帅哥而心慌! 介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紫妍的流盼眸光不由自主地随他而扬起角度,这时她才意识到他那健硕颀长的身躯。 呆立一旁的人事部经理显得尴尬而不知所以,一心纳闷着眼前的两个人怎么都好像被强度闪电击中似的?他干着喉咙轻咳了两声。 紫妍的粉颊上立时泛上红晕,她迅速地将目光垂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心中在焦急地思索着,这一切都太不按她预设臆想的牌理出牌,对方也不是什么色迷迷的老头子,那她原先编好的台词该怎么派上用场? 介安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乍听之下甚至还透着一股男性温柔的魅力。他已横过桌旁,朝她靠近了一步,来自他身上属于姬龙雪的海平线古龙水清香,像一袭熏人和风般地朝她扑鼻而来。 “毕小姐?!” 这句话不是招呼,而是尾音微扬的惊叹句,是一般男人在惊艳之后惯有的那种叹息赞赏语气。 紫妍迅速地思索出答话: “总经理,真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出门,不该迟到让您久等的……” 她失常地连珠炮般道起歉来,不管她是有心或无意,这一招似乎都很奏效,只见宋介安唇角的迷情笑意更加深刻了。然而只不过一瞬间,他又强自抑制地用威严无比的口吻向人事经理吩咐一句: “陈经理,你先下去吧!” 人事经理一带上门退出后,紫妍的一双鞋尖并拢,龙眸轻垂、满面歉疚地又连说: “总经理,我今天也算是无心之过,绝不是粗心大意,也不是在拿乔……” “拿乔?!” 介安的视线一直逗留在她嫣红似霞的娇颜上,他似乎没把心思连贯在她所讲的话上面,而是自顾自地睇看着她,好像半秒钟也舍不得白白浪费! 紫妍微显迷惑地抬起眼,眨着她一双长睫几下,又轻轻细细地说: “您刚才说我什么来头大,总经理,您可别误会,我只是个刚由军校休学的学生,我……” 介安饶富趣味地笑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踱回到桌前,拿起那份贴了张军校大头照的履历表,好像在和本人比对,泛起的一抹苦笑更像在说:怎么照片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本人竟会是如此艳惊四座、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老半天,他才带着微微挑衅的语音问道: “由国防部长亲自写推荐函,这不算来头大?” “什么?!” 紫妍自己也是一惊——这一点,怎么罗上将连提都没提?那她这时该如何找台阶下? 她突然感到一丝微愠。于是她原形毕露、老老实实、又做作地说: “我可没求他写,八成是学校校长太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这一反问还带着轻轻的闷笑,好似这四个字特别耐人寻味。而这却更激起紫妍那不甘服输的本性,她扬起脸平视着他的胸膛,理直气壮地正色道: “总经理,可不可以容我直言一句?贵公司的层层关卡也未免太麻烦了吧,连中正国际机场或是绿岛的大哥级监狱,都不会这么戒备森严吧!我可是八点二十分就到达公司,而人事部竟没有事先通知警卫,结果还要打电话到处三查四问……” 一连串地,紫妍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是那副在军校参加保密防谍演讲比赛时的架式。 介安忍住笑,以坐下的姿势来掩饰自己,然后突如其来地大吼一声打断她的慷慨激昂—— “坐下!” 她愣住了,话也同时打了紧急煞车,然后乖乖地在办公桌前方的一张“刑椅”上坐下来。 介安意趣饶生地问道: “你第一天报到就批评公司那么多,不怕我不录用你?!” 这可是关键,她暗自咒骂着:这老脾气怎么还不改?万一因此而误了国家大事,她不是要遗恨终生?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很识相地轻说: “你不是说国防部长写了一封推荐信?再说,我也是凭真本事来应征的,你不录用我,我又有什么话说?” 介安心中不禁在想:眼前这位清秀佳人可真有大将之风,完全没有一般同龄女孩来和他面试时的闻风丧胆模样。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但是他还是不能冒险! “你在军校待很久了?” “我想履历表上都写得一清二楚!我是因为——” 介安替她把话接下去。 “因为和女教官发生小摩擦,自认和军校生活个性不合而休学?可是你在校成绩这么优异,校方竟然没有挽留你,反而还有国防部长为你亲笔写推荐信?!” 紫妍得小心应对了,因为只要有人再去斟酌推敲,就会发现一些疑点,譬如说她和女教授发生口角是在初进军校时,而怎么会一路念到最后一学年才想到要休学? 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宋介安还是她未来要进行调查的嫌疑犯之一呢!她只若无其事地答道: “总经理不会因为我有这小小的不良纪录,而不录用我吧?!” 他却突然答非所问地说: “噢!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现在是踏入社会了,而不是在过军校生活,如果你温柔一……呃,我是说,如果你放轻松一点,将来会更胜任愉快!” 言下之意,那表示他已经不刁难她了,她不失诙谐地轻怨一句: “第一天报到遭到总经理召见,我怎么轻松得起来?” 他笑意盎然地顿说: “那是因为我一大清早就在家里接到董事长的电话,他老人家特别关照,我也只能奉命行事!不过,我有个没大没小的女秘书已经够头疼了,可不希望又多个走后门、靠关系的……” 介安的话嘎然而土,他向来公私分明,但是见到毕紫妍的第一眼之后,他就不得不怀疑起自己,因为他早就已经决定录用她,不管她到底懂不懂得操作电脑。这一点私心让他觉得汗颜不已,但是却又情不自禁…… 紫妍却突然接下他未说完的说: “您是说‘花瓶?!” 这时的介安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而是一个在淑女面前极力要保住风度的绅士,他有些迫切地连说: “不,我……我没这意思,你别误会……。呃,让我看看你的详细资料输入电脑档案了没有?!” 他有些在掩饰窘态地把桌上的电脑开了机,然后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宇,却一边微蹙眉头地低骂道: “早就说过要全部换码,这新机型真是麻烦……” 紫妍立刻毛遂自荐地说: “可以让我试试吗?顺便您也考考我的能力,让我洗刷一下花瓶的罪嫌!” 这无心的一激令介安很是尴尬,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于是便把键盘移到另一角给紫妍,把电脑荧幕转过去时还边说: “那你来吧!这新机型你用过吗?” 紫妍把那片薄如塑胶片的感应键盘调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这是今年元月份才出厂的新机型,采用的碟片是CD影碟,很可惜我们学校尚没有这么庞大的经费添购,不过我用过它的前一型,让我试试好了!”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紫妍的十指像飞梭一般快速地在那片键盘上跳跃,而荧幕上的画面正以目不暇给的飞速在转换,她一边输入,一边轻说: “电脑其实有时候也很人性的,你对他不好,他就跟你作怪!总经理,您刚才在输入时,手指尖用的仍是使用从前键盘的力道,而这种薄片键盘却可以在十分之一秒内感应,所以您多用了些力,停留在键上多了那么十分之一秒,那电脑就要再重复辨识一下您是不是同一键上按了两次,所以反而速度慢了下来!总经理,总……” 她连唤了两声,才发现宋介安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遂暂停了下来,纳闷地望着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介安顿了几秒才嗫嚅道: “你……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打电脑速度最快的人!” 紫妍启颦轻笑,只说: “我已经把我个人资料都输进去了,现在是在职级栏上面,您打算分派我什么工作?” 他迳自先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你从来没用过这一型?噢,老天!我本来还只想派你去电脑室当普通打字员,看来我太低估你了!就输入特别助理吧!” 紫妍直觉地反应道: “特别助理?您不是有位女秘书了?我可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女大兵,不会做些接听电话、倒茶送水的杂事!我是要你担任我电脑技术上的助理!” 她本来想说,军中流行一种说法——男兵除了不会生小孩之外,其他样样能做;而女兵就连生小孩也包了!但是她又想,宋介安大概听不懂这种军中笑话! 她正想说什么,介安已抢白道: “别介意,我偶尔也会开开玩笑的。当然我也当过兵,我知道你心里想抗议什么!” 这一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一个大男人面前,两个人竟然都联想到“生小孩”那种事! 两人灵犀相通地相视失笑之际,门上突然响起叩门声,接着,一名体面瘦削的中年男子迳自推门而入。介安似有些诧异地脱口而出: “董事长!” 紫妍也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去,并且随即站起身来。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彭伟勋竟然也出现了!在伟勋企业的高级主管当中,彭老这位企业创始人,很意外的是唯一位对电脑不精通的人。然而她也有些紧张的是:彭老是唯一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 彭老该不会是为了她而特地出面吧?! 在他身后的女秘书思莹突然搂住他的臂弯,嘟起了小嘴撒娇道: “爸!你不知道,刚才介安对我好凶喔!” 原来思莹是彭伟勋的女儿?!而她又跟宋介安是什么样的私人关系? 彭老慈爱而不失威仪地呻了女儿一句: “在公司就要喊我董事长!你这孩子……” 介安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董事长,您怎么突然来了?” 彭老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只有紫妍才能读懂的玄妙精光,他边打量着紫妍边说: “我是特地来看望毕小姐一下……介安,我怕你那倔脾气不饶人,自作主张地把毕小姐辞退了!” 这不说还好,说又显得背后靠山太大。如此一来,不是更像紫妍是专靠人际关系安插入私人企业的空降部队?介安虽然有些不解,怎么毕紫妍能有这么雄厚的背景能耐,连国防部长和董事良都亲自出马关照?但是他坦言相告道: “董事长,这您放心,现在连我都不再心存成见了,刚才毕小姐小露了一手,果然是位电脑奇才!” 紫妍深吸了一口气,一心只希望彭老别替她说太多好话,她的语音中有股外人不解的担忧,轻说: “董事长好……” 彭老连连点头微笑,在他身旁的思莹则朝紫妍投来一抹怨毒无限的寒霜目光! 紫妍忍不住有种预感,将来她所要背水一战的,可能不止是替国家担任密探一椿! 而这一场间谍之战,现在还只算刚敲起战鼓而已…… 第三章 清晨的岚烟,在阳明山半山腰上袅莹飘漫。 仰德大道上的宋家别墅,在规模上和邻近的大宅巨园相较,显得朴实无华许多。 介安的父亲算是英年早逝,十六年前便因心脏方面的疾病而辞世,遗下妻儿时也不过四十岁出头。 宋老当年在商场上也曾叱咤过一时,他经营的药厂所生产和引进了几种一直到今日仍有不少人在服用的成药,在二、三十年前算是赚进不少财富。 然而宋老为人忠厚老实,本分经营之余,实在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厉害角色;当年过世时介安也不过十二岁,宋太太也不识生财之计,于是便把所持的股份全部抛售。若是以今日的眼光来看,是相当可惜之举,然而在当时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宋老遗留下来的财产数目颇为可观,足以让宋家老小过得舒舒服服;不过宋太太笃信佛教,常常做施善举,而对于苦难受灾的亲戚,也不曾在资金援助上小气过。所以,宋家目前的经济情况可以说是不上不下,属于优渥的中产阶级;当然,是介安成年后在事业上的一帆风顺,才使得家中只出不进的情况有了大幅改善。 一直到现今,一些商场上仍惦记着宋老的人,偶尔也会有种感觉,忍不住要感慨宋家家道中落;壮年逝世的宋老若是还活着,今日在事业上的成就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实在也没有人说得准。 不过,介安在电脑事业上的卓越成绩,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后生小辈来日方长,年仅二十八就能有如此过人的表现,也实是罕见! 这一栋别墅,便是当年宋老所遗留下来的,两层楼的造型简单朴素而不显华丽奢侈,多少也可以看出宋老生前的心性,但是若用市井小民的眼光来看,这种有百坪庭园和游泳池的生活型式,仍是许多人一辈子无法得到的。 宋家的两名儿子当中,介安在性格上比较像父亲,虽然他在十二岁时就失亲而无法承教,但这或许和遗传上也有关系;然而要说到遗传,介安的孪生弟弟介强,却又是家庭中的一匹野马,是宋太太悬念心上无法放松的一块巨石! 在颇为丰厚的遗产中过日子,宋太太不得不战战兢兢;十六年来没有男主人的情况之下,教子之责更要严谨。然而宋太太也一直想不透,一对出生时间才相差两个小时的孪生兄弟,被一视同仁地拉扯长大,为什么介安懂得自律守分,而介强却成天一派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 这也许是人性的谜,然而介强再如何不是,介安仍一惯保持着为他坦护的兄长心态,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不变;而年薪加上分红可达两百五十万收入的介安,也一向对三天两头换工作的介强不曾吝啬过! 二楼佛堂里刚结束诵经早课的宋太太,身上仍着一袭带发修行的袈裟。慈眉善目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正好遇见从厨房走出的老管家沈妈,宋太太正蹙眉望向客厅一角的骨董挂钟之际,沈妈连连招呼道: “太太,诵完经啦?可以吃饭了!” 宋太太瞥了沈妈一眼,微叹一口气问: “介强昨天晚上又没回来?” 沈妈一脸难色,正支吾吞吐之时,提着公事包的介安边下楼边说: “妈,介强可能还在房里睡,你就别——” 宋太太苦笑地打断他说: “我才刚去他房里看过,你还睁着眼睛替他说瞎话?” 介安面露无奈地搂住母亲的肩,苦口婆心劝道: “妈——你也真是的!弟弟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你干嘛成天把他管得这么紧?” “那要看看他自己会不会想嘛?好歹出社会也跟你一样六个年头,到现在还动不动就闹脾气辞职,他还能怨得了谁?怨时运不佳已经是不应该了,他还天天嚷着你比他幸运,结果呢……” 宋太太忍不住要一阵数落叨念。介安挽着母亲边走向饭厅边说: “慢慢来嘛!他只是心性还不定。” 宋太太在餐桌前坐定,面露忧戚地说: “我能不急吗?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过两年也要三十了,现在却连个工作也不稳固!介安啊,这个我还得说说你,你也别对他太大方了,他开口要什么,你就真的买给他,像现在又替他换了新车,结果他每天疯得不见人影……” 介安向来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身为长子,他难免会有兄代父职的心理压力,但是他都习惯以玩笑幽默的方式来松懈母亲和弟弟之间的紧张气氛。 这时他又扮起和事老,一脸无辜地逗笑说: “妈,我可只有一个弟弟呐,总不能把他送给别人扶养吧?”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便把宋太太逗笑了,她连连摇着头呻责道: “你这孩子从小就会哄人!介强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每天跟菩萨罗哩叭唆地求东求西了!” 介安一路顺水推舟,又嘻皮笑脸地接问道: “咆!结果他答应没有?” 宋大太笑呻一声: “童言无忌!小心等一下吃饭咬到舌头。” “哎哟!” 介安假装地作出愁苦表情,宋太太一脸没辙地忍住笑摇头,一面又招呼着沈妈道: “沈妈,坐下来一起吃吧!等会儿吃完就收,我看也不必替介强留饭菜了。” 在宋家一待便是十年的沈妈,向来主仆关系融洽得像一家亲人。她给自己舀了一碗稀饭,坐下时说: “留也没用,二少爷才不喜欢吃斋呢!” 介安佯装不甘地接说: “哟,最毒妇人心噢!连饭菜都不给弟弟留?那我以后更不敢讨老婆了。” 不过玩笑一句,介安却没来由地联想到那位刚进公司的毕紫妍,她那俏丽可人的容颜,和率直洒脱的个性作风,再度在他心头盘绕着挥之不去的丽影…… 宋太太和沈妈相视一笑道: “什么跟什么?只会瞎扯一通!说到这事我还得骂骂你,事业忙也不该忙成个光棍和尚,倒是介强啊,每天在外面胡搞瞎搞,一个女朋友换过一个……” 正说着话,客厅里已传来一个和介安很相似的声音。 “嘿嘿,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我又招谁惹谁啦?” 和介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介强,身上一套皱巴巴的鹅黄色新潮西装,额前一缕散乱的髻发,面上略带倦容地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家啊?!” 宋太太没好声气地叨念一句,没心没绪地搁下了饭碗,正等一阵开骂教训,介安见势连忙抢白道: “介强!你又上哪儿玩去啦?电话也不会打一通!” 介强伸手横过餐桌,从盘子上抓起一把花生米往嘴里送,一面漫不经心、语带酸溜地说: “老哥,我又不是像你有大事业可做,难不成我要整天耗在家里?嘛,什么时候你在家里再办次派对,让你们公司那些年轻漂亮的女职员们全来参加?!” 介安没好气地说: “你到底有没有在找工作?要不然——” “要不然你要推荐我到贵公司上班?敬谢不敏了!我生平无大志……” 宋太太看不过去,沉下了脸色说: “介强,你这副吊儿郎当的个性什么时候才改?你哥也是一番好意,但是公司用不用你或你待不待得过三个月,我看都还是个问题哪!” 介强面肌上闪现过一丝复杂表情,不服气地说: “妈,你就那么看不起我?” 宋太太吁了一声,怨叹道: “我对你们兄弟俩可没什么大小心,手掌正反都是肉,主要是你做出什么样给人看?!” 介强赌气一转身想上楼,只丢下一句: “反正一切都是哥哥好,从小到大,我什么也比不过!” “咦,你这是什么话?谁说过这……介强,介强……” 宋大太空唤了几声,介强头也不回地迳自朝楼梯走去,介安连忙安慰道: “妈,回头我再跟他说说,哎,我得赶上班了。” “介安,你不吃完哪?” “不了,再晚个十分钟,路上又要大堵车。” 介安说着话时已拎起公事包,匆匆忙忙地便往门外走去,身后则传来宋太太向沈妈的一阵嘀咕: “这两个孩子,要是能互相平衡一下多好?!唉……” 介安走向庭园一侧的车库,坐入自己那辆奥迪车内发动引擎时,心中忍不住在想,就像母亲所说的,再过个两年,他就三十了,然而现在家中还有他放不下的沉重负担,单是弟弟介强就够让他伤透脑筋,而最近公司里却又发生机密磁片遭人窃盗的事,这时候他哪有什么心思去兼顾到儿女私情? 二十八年来,介安一直以子代父职的一家之主自居,他连想都不敢想去谈什么恋爱,在这方面上,他算是交了一纸白卷…… 大学毕业后,他立刻就去服兵役,退伍后谋职,他冒险地进人刚成立的伟勋电脑公司,一心期望这比进入其他大公司会有更好的发展。六年来,他倾尽己身所学之长,而一切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且事实也证明了他当初的冒险抉择押对了宝,现在的伟勋企业已不能和六年前同日而语,在科技文明的尖端市场上,也占了独烦风骚的一席之地! 然而,再接下来呢? 他现在也算是立业了,接下来当然是成家,然而他还有一个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的弟弟需要照顾…… 为什么他的心中一直无法淡去那个情丽身影呢?毕紫妍的突然出现,让他的心湖不禁荡出一圈涟漪! 原本他还最看不惯那些靠人际关系进入私营企业的人,但是紫妍也用自己的技能和专业知识证明了,她绝不是那种需要从头训练培养、白领干薪的等闲之辈;现在同在一层楼里朝夕相处,他又不得不担心起另一种心理压力——上司和美丽助手可能引发的种种闻言闻语! 他该怎么办? 介安每天见到紫妍时,总是有股激荡悸动,他多么想找机会多和她私下相处,多了解她一些;而紫妍又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几天前她还是个军校女学生的身份?!每每想及这一点,又联想到这几日来紫妍在公司一板一眼、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中规中矩表现,他忍不住就要浮起一丝好笑的感觉。 如果他开口约她……介安兀自摇摇头叹息苦笑,他是怎么了?不过几天的相处,他这么快就动了思凡之心?而每天踏入公司,总有一堆焦头烂额的公务等着他处理…… 不过,这几天来不管他多忙多累,只要想到紫妍就坐在他办公室外的一处座位里,他的蒙尘俗心就好像有一阵微风轻掠而过! 他把车子平稳地滑出大门口,潜意识里带着一丝兴奋地加了油门,迫不及待的心,只反反覆覆地遐想着一张清媚动人的娇颜…… 紫妍匆匆在站台下了公车,走在人行道上的脚步不禁加快起来,她的军校好习惯仍保持着,每天早晨五点半就自动醒过来,然后每天两趟的公车,真的会气出她脸上的皱纹来! 要不是这次担任秘密任务的机会,她还真无法想像台北人的清晨是怎么在忙乱中开始的?!人挤人、车挤车,日复一日…… 老天爷,天底下竟有这么多人每天在和分分秒秒竞跑比赛。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禁在想,若是有一天她真的不过军旅生涯了,要一脚踏入社会这座大染缸里,过惯军中生活的她,又该如何去适应? 想了一会兄,她又回过来安慰自己,还好军校生活教会她一种本事——兵来将档、水来上掩,要不然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弃甲渍逃吧?! 她忖着,即使是不当女将英雄了,她应该也可以咬牙去调适自己来面对这个花花世界! 唉!说来也许可笑,现在她最需要去调适的,该是她脚上的那一双高跟鞋。都怪黎莉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上班族女孩就要有这种摩登样。她一辈子可还不曾站在这么“高”的鞋上走路,这时还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呢! 紫妍强忍着脚上新鞋的不适,笔直挺胸地朝伟勋大搂的门口走去,冷不防的一瞥。一个身着军校制服的人影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同时她发出一声惊叹: “噢,老天!” 把下领紧缩成三条纹、眉目清秀但是表情冷峻的童家文迎面走上前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紫妍?!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其实这是童家文的浅见,他八成是看她穿军服看惯了,现在见她穿一套三件式的女用西装,还有淡粉紫的用色,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紫妍虽然心中暗叫不好,表情上仍不动声色地说: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家文眼色诡异地直打量着她,语气中透着一丝不高兴地迳答: “你的休学在学校里可是大新闻,我随便一问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而且,你怎么没告诉我?” 这是紫妍比较难应对的场面,似乎比接秘密任务要难太多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童家文?! 打从两人认识的那天起,她这一句“学长”的称谓到现在仍改不了口,而家文却有些角色混淆,他的口气里,永远透着一股混合了“学长管学妹”和“男朋友管女朋友”的态度自居,紫妍也只能退避三舍,但在言辞上则老是抱着“装傻”的消极做法。 她故作轻松地说: “噢,没什么,临时决定的嘛。” 家文显得火冒三丈地低吼道: “临时决定?休学?!你说得好像制服上掉了一颗扣子一样,这怎么——一 紫妍抬看了一下腕表,不伤和气地打断道: “我还有五分钟,上班就要迟到了!” “紫妍……” 家文无奈失措地哀求起来,紫妍只顾左右而言他道: “咦,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部队?” “我请了假……” “噢,那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呢?” 家文又低吼起来: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呀?!走,我看我们需要谈谈。” 他的话中气十足,而且带着些命令语气。她向来最不喜欢这一点,毕竟“尊敬学长”和“私下相处”是两码子事,而家文却老是跨过界限混为一谈! “对不起,我还得上班。” 紫妍平铺直述地说了句,而家文似乎隔了二层魔障般地听不懂,只执迷不悟地话: “你可以请假呀。” 紫妍摇头苫笑起来,但是。想到她现在人在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军校这点,又给了她不少勇气。 “学长,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才上班第五天,就跟公司请假?” “我都可以请假了,为什么你不能……?” 这扯下去就话长了,而且要一个头两个大! “我又没有求你请假。” 这直言一出,把家文给呆愣住了。换成在军校中,他可能会凶学弟、学妹一顿,但是现在他有些踌躇了。 “紫妍,你……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为何不能呢。紫妍一直觉得心知肚明,这是童家文自己本身的问题,他那三不五时的一句“我都能怎样怎样了,为什么你不能”的口头禅,简直会教她抓狂! 这又是什么歪头大道理?如果把这句话的怎样怎样套进一个“爱”了,那不是更可笑?苍天之下可没人规定,如果一个人爱慕你,你就一定得爱慕回去! 她沉住气,但是已经有些疲惫厌烦地说: “学长,真的很抱歉,我得进公司了。” 家文仍不死心,而且伸手抓住了她的臂弯迳说: “不!你得跟我说个清楚,为什么你突然休学?是为了我的缘故?还是……” “啧!请你别这样好不好?” 门口进进出出着她不认识或刚认识的公司同事,这拉拉扯扯的一幕可一点也不好看。 “紫妍,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一片……” 她突如其来地拔高声音一吼: “童家文!请你放尊重一点好不好?” 她不知这一吼还真有用,家文不曾听过她连名带姓地叫出他的名字,现在一愣得松了手。 紫妍本能地正想发顿脾气,但越过家文的身影,她不巧看见宋介安一脸不悦表情地朝门口走来。她心慌意乱地急抛下一句: “这里不是军校,我也不必听你命令,请你搞清楚。” 她知道,方才的一幕拉扯窘状,介安一定都看在眼里了。没来由地,她更加感到气急败坏,而且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她只想快快逃离现场,再说,她也没有时间了,这时的大厅内只有寥寥几个匆忙赶着要打卡的人。她微喘气疾步冲到电脑刷卡钟前,然后把员工磁卡刷进上班时间,又看了下表,只剩一分钟上班铃就会响起! 她知道宋介安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这情况突然变成一场竞赛,好像她如果比他晚到办公室,只会令她更窘、更狼狈不堪。 她错过了一班电梯,最后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四座紧闭的电梯门侧发愣,而那一阵熟悉的“海平线”古龙水清香,已从身后飘散而来。 介安心中一味杂陈地朝他专用的电梯门侧走去,刷了卡后,电梯门应声打开,他犹橡了片刻才说: “毕小姐,搭我的电梯吧!要不然等你上去就迟到了。” 她迅速地回了下头打声招呼: “总经理早!” 然后她就不敢去触及他的耀辉目光了。她真搞不懂自己,干嘛每次站在他面前,她就像脚底突然烧起一场火般的坐立不安?! 她又抬望着电梯门上的号码灯,强作镇静地又加了一句: “我已经刷卡了,所以不算迟到!”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教她的心跳加速狂跳起来;她迅速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最后只逼出一句: “还一分钟才上班,等一下我就怕你了。”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说得太交浅言深、太没大没小、太像一只花瓶在跟她的顶头上司打情骂俏…… 介安噗哧笑出一声,但是随即又稳住了神色。看她连头都不敢回的模样,他又爱又怜地忍不住欣赏着她的窈窕倩影。然而还站在门口外的那个军人,又不禁让他的心口划过一丝隐痛。 那个人是紫妍的男朋友吗?他们铁定已经认识好久了,两人的感情关系又已发展到什么程度? 越深想,介安越感到心小的一股妒火狂烧,而她和他之间的一步之遥,此刻看来更像是有一道鸿沟需要跨越。他大半是在跟自己赌气,有些反常地用主管对员工的口气脱口而出: “那你宁愿上班迟到了,等一下挨我一顿训话吗?” 刚才的童家文那种操纵的口吻,已经让紫妍很受不了,现在又碰上宋介安这种大老板口气,她更加按捺不住地反击道: “我说明过了,我并没有迟到!”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显得剑拔弩张起来。介安心里更是后悔不已,连连暗责自已,怎么碰上毕紫妍,他就变得这么生涩笨拙?可不要弄巧成拙了!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做点举手之劳。” 紫妍稍事平复后,转过身来委婉地苦笑道: “我这空降部队已经够多闻言闻语了,如果再上搭总经理的专用电梯,那不是又要被人扣上亨用特权的高帽子?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就是。” 电梯门终于开了,在跨进去之前,紫妍有些怅然若失地瞥了介安一眼,而介安正以恋恋不舍的缓慢目光娣睨着她,好似两人都有种感觉:这种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等到上去十五楼办公室之后,那里所要面对的又是另一个世界——两人同时步入了各据一方的电梯。 等到紫妍气喘吁吁地赶到自己座位,介安早已稳坐在他的办公室内;而和她共用秘书室的彭思莹,一逮到机会,就不忘要尖言酸语一番: “毕紫妍,你架子也真够大喔!才来上班几天,你就敢迟到?” 紫妍可不是什么软脚虾的角色,在公司的职级上,她也可以和思莹平起平坐,她才不希罕思莹是不是董事长的女儿。 她不加思索地反唇回击道: “我要是迟到了,电脑刷卡上自然会有我的纪录,我又不是不用刷卡的人。” 言下之意是在讽刺彭思莹不必刷卡上班,在办公室里每天看她翻杂志、修指甲、叹声叹气地接接电话,紫妍是越看越不惯。 一听到紫妍的顶撞,思莹简直要气炸了,她猛拍了一下桌面泼辣吼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搞清楚,你领的是谁发的薪水?有没有搞错……” 紫妍平心静气地准备办公。要应付像思莹这种自己阵脚不稳的角色,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学政战的军校生,哪个不是具有演说口才?所以,紫妍只稀松平常地反问一句: “彭小姐,搞错的是你吧?我领谁的薪水你最清楚。” 在口舌上逞强不过,思莹整张脸都气绿了,正小人地想拿一份卷宗朝紫妍砸过去之时,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紫妍面不改色地伸手一按,介安的声音立刻传出: “毕小姐,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紫妍应了一声,马上便站起身来。但是八成是今天一大早来就太多这种火爆场面,她嫌还不够过瘾,便苦中作乐地又朝思莹含笑一句: “对不起,不陪你玩了! 一进入总经理室,介安带着研究的目光睇凝她一会儿,然后公私参半地试探道: “毕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跟人在公司门口吵,现在又和同事吵,你的火气可真大。” 紫妍这一想颇觉汗颜,自己才进公司几天哪,可不要闹得满城风雨! 她面露歉意地轻声说: “对不起,总经理!但是我保证绝不会影响到公事的。” 他幽了她一默说: “就像你在军校跟教授吵,也不会影响优异成绩一样吗?” 紫妍涨红了两片粉颊,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而介安这种太过于私人态度的言谈,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何言以对才好。 介安只佯装若无其事地翻着桌上文件,边问: “他是你男朋友啊?” “总经理说什么?!” 这一反问,介安反而乱了方寸,一心担忧着会不会心迹太明? “我是说……跟你在门口吵的那个人……” “噢,他是我学长。” 答得语焉不详,但是介安总算放心不少,至少他不是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介安又若无其事地说: “我要去“脑库”一下,现在你是我的特别助理,陪我走一趟吧!” “你是说……?” “对,电脑中心!公司的首脑基地!你啊你的,你一点也不怕我是不是?” 再这么下去,介安恐怕没有什么贴心话不敢说了。其实他私心里还希望紫妍直呼他的名字,看来到那境界还得有一番努力才行。 一听到要去全公司只有几个人才能去的“脑?(: ) 第 3 部分阅读 环Σ判小!?br /> 一听到要去全公司只有几个人才能去的“脑库”,紫妍高兴得几乎要乐昏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才出任务第五天,她就已经有这样的幸运?! 她难抑兴奋之情地说: “是!总经理!我这没大没小的脾气,回去真该面壁好好思过反省。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没头没尾地接问一句,介安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指去“脑库”的事;他站起身将一叠资料往她双手上一放,故意想杀她锐气地笑说: “就抱这些资料吧!有时候充当一下花瓶也是挺好的。嘎,听说你在军校的绰号叫‘电脑克星’是不是?” 不待她回答,介安兀自闷笑地朝门外走去。紫妍不知道这绰号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心中却突然涨满一股甜甜暖暖的意…… 第四章 伟动电脑企业十楼 在宋介安的引导之下,毕紫妍抱重叠资料步进电梯,只见介安用钥匙打开了在号码键下方的一道小匣门铁质的小门一开,里面现生面像电话机上的按键,介安输入了一串密码,然后将识别磁卡在一旁的凹槽中刷了一下,最后才按了电梯的10字号码键。 这一连串繁复的手续看得紫妍眼花缭乱。电梯门关上,并往十楼下降时,介安解释道: “这是多层的安全系统。一般员工搭电梯时,通常电梯并不会在十楼停留,只有电脑中心的员工和少数高级主管,在辨识身份之后,才能到十楼去。” 紫妍好奇地提出疑问: “万一你的识别磁卡被人偷走了呢?还有,要知道密码也不是难事,像刚才你输入时我就看见了,而且也记得狠清楚。” 介安似笑非笑地瞅她一眼,半佩服地说: “十二个数字的密码,你看一次就背下来了?” 紫妍不卑不亢地笑答道: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比背两组电话号码还要少两个数字,很多人都可以做到的。” 介安温煦灿笑地点了下头,却说: “不过,你只知道了我的密码。” “总经理是说……” “每个可以到楼上去的人,都各有一串密码,而且这套安全系统还有一个高度科技存在,它辨识的不只是识别磁卡而已,还有一种任谁也假冒不了的识别证据。” 介安故意卖着关子,只把那一张看起来和伟勋其他员工没什么两样的识别磁卡,举到地面前晃了一下,好像存心要考验她。 紫妍思索了片刻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指纹?!这太聪明了!” 介安欣慰、敬佩地朝她深望一眼,不得不对紫妍刮目相看地赞叹道: “你太聪明了,真不愧是政战学校的高材生!没错,这一点,其他的员工并不知道,所以即使有人偷了某一一位十楼员工的识别卡,也知道了个人密码,但是仍然无法进入十楼,只因为刷卡时,卡上面一定会有指纹存在。” 电梯停在十楼,但是门仍没有打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个声音令紫妍吓了一跳,那有若机械合成的声音说:“请您再做最后一次身份辨识,否则三十秒后,警铃将自动响起。” 紫妍这下可算是开了眼界。介安再次刷卡时,她满怀兴奋好奇地问道:“一切安全系统都由电脑控制?咦,你刚刚输进的密码又不一样!?” 介安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笑说: “你知道吗?你真应该去当情报间谍!” 电梯门顿然打开,门外是一片现代尖端科技的忙碌景象,各式各样的电脑仪表、闪烁不定的小灯号、荧幕和一群大约只有十名左右的忙碌工作人员——而紫妍还注意到一点,这一层楼不同于其他层,电梯关口竟然不需要派驻安全警卫! 介安伸手朝她做了个请状,她有若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满眼尽是惊异神色地踏出电梯,介安这时才若无其事地加了一句: “噢,忘了告诉你一点,这一套电脑安全防盗系统的程式,是我设计出来的。” 紫妍有口无心地喃念道: “但是竟然还有人进来偷拷贝磁片……” 介安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她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有点讷讷的说,是听董事长说的,她只希望介安不要再问下去,否则她还真无法自圆其说,她只能很不好意思地朝介安吐了下舌尖;介安只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边引领她走进这一层令人叹为观止的科技世界,边说: “依你的聪明才智和专业知识,说不定还可以帮我找出哪里暗藏着破绽。” 介安所经过之处,一群表情异常冷静的员工纷纷向他问好,介安又替紫妍说明: “这一整层楼的电脑设备,就花了公司两千多万的经费;在这里由大小电脑控制的,除了小到员工打卡纪录、水电用表之外,其他你想像得到的都有。另外,公司的各种公务报表文件,也都集中输入到这里储存……” 紫妍又提出疑问: “安全系统也都由这里控制?” “没错,包括电梯的升降、电脑语音识别、员工磁卡进出各关卡的时间、防火、预防停电等等;为什么叫这里是脑库,就是因为这一套系统复杂到像人一样可以思考各种应对;除此之外,这整栋大楼的每一处角落,都设有监视摄影机,不过那部分是由地下楼的安全警卫部控制。” 紫妍吁了一声说: “如果我说,一只苍蝇不小心飞了进来,可能就没办法再飞出去——这句形容应该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套系统的程式,当时可花了介安整整一年的心血;他有些得意地轻说: “你还没看真正的‘脑库’呢!” 还有下文!?紫妍才随介安朝里走了几步,员工中唯一的一位外籍人士突然朝他们挥手招呼,接着是一串洋腔怪调的嚷声: “嗨,老总,怎么有空光临惠顾?” 紫妍忍住笑打量着对方。如果他不要吃得那么胖的话,他该算是很英俊的男人,然而他不但胖得凸肚浑圆、脸上红光油亮,而且穿着也很邋遢,衬衫皱了一片,领带扯歪了一边,而且还得不时扶着好像快掉下去的裤子。 介安含笑朝那人走去,边招呼道: “比利,来!我替你介绍一名新的电脑鬼才!” 比利丢下了手边工作,人尚未走到,便热情地伸出一只大手,还卖弄着他那口北京腔中文说: “哟哟,天生丽质的美人啊!老总,我太感激不尽了,这日后我的工作效率一定提高。” 介安替两人作了番介绍: “这位是毕紫妍,她的名字笔画对你来说太难了!毕小姐,鲍比利先生是公司从美国特地聘来的电脑工程专家,他的工作合约只有两年,专门负责技术提升和指导,特别声明的是——他已经结婚了!” 这最后加上的一句话似乎别有用意,在介安灼灼目光的凝睇下,紫妍不禁微烫着脸颊,她只当不经心地伸手去和比利寒暄。 比利朝介安嚷道: “老总,你这人真毒!” 说完后,比利一双色迷迷的蓝眼珠直盯着紫妍,紫妍得体合宜地迳说: “鲍先生,您的中文讲得真好!” “哎,叫我比利就好,没什么啦,我在中国学的。” 介安补充说明: “比利所谓的没什么,包括他参与中国大陆几年前发射到外太空的那颗人造卫星!他太太是位艺术家,而且长得非常美丽动人,就不知道比利哪根筋不对劲,除了电脑之外,他还喜欢邀公司里天真无邪的女员工去看电影。” 介安的话中带有些警告的意味,劈头把话说白了,好像在告诫紫妍别跟比利有太多牵扯,同时也让比利死了这条心。 介安那潜藏的一丝妒意,令紫妍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其实她也不欣赏比利那副看女孩的无礼眼光,这恐怕连在公务交接上都会有困扰。 紫妍若有所思着,瞥了介安一眼之后故作轻松地自我解嘲道: “总经理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 这话显然有语病,只见介安的俊脸顿然变了颜色,双眸疑惑地眨看着她;她意识过来,连忙又气急败坏地支吾解释: “呃,我是说……不,不会,不是……哎……!” 她咬牙痛恨起自己,在学校参加演讲、辩论比赛的口才,现在都到哪里去了?更可恶的是,从介安那双深邃勾魂的澄净眸中,她看见了一丝笑意隐隐浮现…… 介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紫妍又羞又气的窘样,我见更怜、怦然心动地说: “毕小姐,有话慢慢说没关系。” 继而介安又是一阵戏谑闷笑。紫妍大起胆子白了他一眼,比利也不知听懂了多少中文,只自顾笑呵呵地说: “毕小姐,慢慢来,我可以给你特别协助的。嘛,从今开始,你就要在这部门工作了吗?” 在她还没机会答话之前,介安像在怕什么恶虎饿狼似地抢白道: “不!我让毕小姐担任我的电脑助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比利,你去忙吧!我带她四处参观一下。” 比利似乎见猎心喜,意犹未尽地又说: “嗳,那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这样好了,我找个周末再开个PARTY,算是欢迎毕小姐,也顺便请一些同事和朋友来我家作交谊活动。” 介安兴趣缺缺地说: “再说吧!来,毕小姐,我带你去‘脑库’。” 比利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嚷了一声: “你要带她进去‘脑库’!?” “嘿,比利,去工作吧!” 介安稍露不耐烦的一句,这才遣退了鲍比利;紫妍则有些受宠若惊地说: “看来,能进‘脑库’的人还真不多,到底在哪里呢?” 介安和她并肩而行时,微侧过头来轻说道: “就连比利要进去‘脑库’,也得事先通报我一声才行。” “你不信任他?” 问得有些太直接,紫妍正后悔着,介安却坦然答道: “公司正在进行一项高度机密的生意,鲍比利毕竟是外国人……” 话只说了一半便嘎然而止,介安显得有些进退不得,但是紫妍心里明白得很,他所谓的“生意”,指的就是替政府发展经国号战斗机上天剑二型飞弹电脑射控系统这件事! 这么机密的事,介安当然不能够随意向人提及,紫妍也默不作声地只当没听出端倪,而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机密碟片被偷拷贝的事……。” “呃……我们进去‘脑库’再说。” 她别无选择,而且这也是她任务所托,最迫不及待得想多去了解的一件事,从“脑库”中,她也许可以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 她随介安走到一整片镜墙前面,心中还在纳闷怎么一回事时,他已经将识别磁片插入一道不起眼的小缝隙中,整座电脑中心突然从扩音器中传出电脑的声音: “进入‘脑库’识别,进入者:宋介安,职级:伟勋电脑企业总经理,影像识别开始,请输入声音。 介安朝镜面平稳缓慢地一字一句说: “我是宋介安,准备进入‘脑库’。” 原来在这一道关卡上,还多了一项声音识别的扫描。 在介安说完话之后,面前的镜子突然开始“变幻”,是的,只有“变幻”才足以形容,因为紫妍只看见镜面上原本所照映出的自己和周遭的景观,竟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那一块有一扇门大小的局部,当其他四周仍是镜面时,却逐渐变成像凝聚了一层雾水的毛玻璃一样,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已转变成完全透明的玻璃门。 一声门锁自动开启,介安轻轻将玻璃门一推,原来隐藏在镜墙后面还有一间布满机器、仪表和电脑荧幕的小房间,这里就是“脑库”所在。 介安带着已然目瞪口呆的紫妍走进“脑库”,将玻璃门轻轻关上,玻璃门的部分又逐渐从透明到毛雾模糊,而最后又成看似普通的镜片。当然,如果从外观上看来,这一扇在整片镜墙上的门,根本是不存在的! 紫妍惊讶万分,刚才的眼前所见,就像什么魔法一样,她只是瞠目结舌得说不出半句话。 介安泰然自若地微笑着说: “别吓成那样好不好?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这道门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总部里到处都有的,运用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在一扇十英寸厚的特制安全玻璃上,有一边涂附了一层非常薄的水银,然后用强光折射成镜面,在没有强光时,自然又恢复成透明状态!” 若不是眼见为凭的话,这一切就像天方夜谭中的一幕,然而没想到的是,所运用的技术原理,竟只是最普通的玻璃、光线和水银而已! 而所谓的镜墙,也只是从外面看进来的。站在只有十平大小的“脑库”中,透过那些厚厚的安全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电脑中心的所有动静。 紫妍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 “我必须承认,这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最神奇的事物!” 介安的内心中,不禁有个声音在说,她的超凡脱俗之美、和罕见的灵秀聪慧,才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神奇美妙的事——但是他还没有勇气说出口。 敛了敛神色之后,介安似有所思地问: “你在政战学校三年多了,在你所学的范围里,你对武器了解多少?” 这段话意味着,介安已经信任她到了某一种程度,接下去他可能会把只有少数高级主管才知道的公司机密都告诉她;她不敢掉以轻心,沉着从容地反问道: “武器?你是说像枪械之类的?” “嗯……还有更先进一点的。” 她孤注一掷,但故作懵懂地答道: “像飞弹、战斗机?” 有那么几秒钟,介安纳闷着她怎么会猜得那么准,但是很快地他又松下戒备,并且示意她随他走向一个由各种仪器、荧幕围成U字形的座位中央,然后在一台主电脑的键盘上输入一串数码。 “你见过这个吗?” “脑库”中的灯光很戏剧化地黯淡下来,只有电脑荧幕上出现了一架战斗机的三面立体设计图,接着一个部位、一个机能地逐渐填在那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空架上,不多时便组成了一架影像逼真、有若实体的蓝灰色战斗机。 为了让介安更进一步信任她的能力,紫妍不得不冒险地展现一下自己的专业知识。 “这是IDF经国号战斗机,飞行马赫最高可到达一点八,所使用的空电系统,是金龙五十三型射控雷达,全部以电脑控制;武器方面则使用国人自创设计的天剑一型、二型空对空飞弹……” 紫妍倒背如流地述说着经国号的一切,介安则听得肃然佩服起来。 “你懂得这么多!?” 紫妍收了收心,自谦道: “没什么,我主修电脑的嘛!这一型的战斗机,又全部以电脑来控制。” 介安五体投地地感叹道: “而你自己就像一部电脑一样。” 她心有旁骛地笑了笑,思量片刻后轻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伟勋电脑企业正在和国防部合作这一套电脑系统?” 介安毫不隐讳地点头道: “我想,聪明如你,也一定猜得到另外一件事。” 他指的是电脑磁碟片遭人盗录的事。她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沉吟半晌才嗫嚅问道: “总经理,你……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呀!” 介安说得理直气壮,但是紫妍不得不担心,他会不会太单纯、也太容易信任人了?她真无法相信,罗上将也把宋介安当作嫌疑犯之一;那样一来,若是查证属实,介安犯的不止是监守自盗罪,而且也很有可能牵涉到叛国案! 在私心底下,紫妍不愿意朝这一点去想,但是她又不得不告诫自己,一切必须以国事为重,她不应该被自己的私心情绪所左右! 然而,她内心深处又潜伏着什么私人情绪呢? 不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她可以深刻地感觉出,两人因在电脑科技上的专业素养,彼此都种惺惺相惜、英雄识英雄的微妙情…… 而除了这种互相欣赏之外,她的心湖是否已被牵动了什么?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急促地又问: “我是说,总经理,你……你怎么这么信任我?” 介安毫不思索地半开玩笑道: “怎么?你不值得我信任吗?” 一语又刺中她的心事。她的秘密身份和任务,对他也可以说是一种欺骗,更甚者,她必须把他当作嫌疑犯之一来调查! 在她未查出任何真相之前,还不能告诉他实情的现在,她的保密隐瞒,对介安是不是也有种不信任的成分? 介安见她久久沉思不语,连忙轻声说: “别介意,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反应,这么重大的机密现在就告诉你,你难免会产生心理压力。” 紫妍一阵苦笑。 “可是你已经告诉我了,那我该怎么办?不会像武侠小说上所写的情节,你不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吧!?” 她是反过来安慰他一下,不料他竟垂眸凝视着她的脸,有些魂不守舍地喃道: “我是不想让你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 介安回过神来,急急掩饰窘态。 “没什么,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你来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有种可以完全信任你的感觉;更何况,你是电脑克星,我在想……” 她静待着他说下去,他吸了一口气才直说: “我在想,也许我们两个可以结合电脑智慧,并肩作战地一起着手调查磁片被盗的事件。” 这样一来,宋介安是不是就没有嫌疑了?还是他只是想找她当个见证的挡箭牌而已? 在这一刻里,紫妍才深切感受到那一股莫名的心理压力,但是她已经没有余闲去思索或回头了,她只说: “我试试看,尽力就是……” “那我们就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伙伴了!” 他说时,眼眸中闪烁着更多足以融化人心魂的热情挚意,好像说的是一桩很私人的感情。 他不是不放心,只是再提醒一句: “这件事……” “我懂,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只要走出‘脑库’,我不会再提半个字的。” 他安心满意地冲她温煦一笑,然而她的心却加倍沉重起来…… 傍晚时分,紫妍才一踏进和黎莉共住的宿舍,黎莉便迫不及待地说: 介安见她久久沉思不语,连忙轻声说: “紫妍,我才回家不到一个小时,那个人已经打了六次电话要找你了!” “那个人?谁呀?” 她警觉着,黎莉又僻哩啪啦地说: “还有谁?八成是那个童家文吧!?问他半天是谁,他死也不说,大概是当兵当太久了,还神秘兮兮、官腔官调的,说什么他会再继续打电话,但是不方便麻烦我,结果过了十分钟又打电话来了,真是的。” 紫妍但感心疲力竭,没情没绪地说: “他今天早上是去找我了,就不知他从谁那里问到我们这里的电话号码?” 黎莉半猜测地说: “该不会是打去台南问你妈的吧?你不是跟你妈说了这里的号码?” “也许吧!哎,不去烦这个了,我们今晚别做饭了,我请你去吃牛肉面好不好?” 黎莉立刻直率应道: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啊,天底下最好吃的牛肉面,还是我们台南的——” 电话突地响起,两位好友互相愣望了半晌,最后紫妍走过去拿起话筒。 “喂?,” “紫妍?我是天剑!” 当这个暗号从电话筒中传出时,紫妍马上蒙住话筒,转头朝黎莉说: “小莉,你先到外面等我,我接完电话就出去。” “拜托!还怕我偷听哪?我才懒得听人情话绵绵咧……” 黎莉窃笑地嘀咕了两声,便依言率先走了出去;紫妍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回话道: “天剑,请说!” 罗上将的声音开始指示任务: “你今天进去‘脑库’了?” “你……你怎么知道?” 对方顿了一下才说: “在你的四周围里,我们也派了个卧底情报员。你不必去费心想是谁,反正如果你有任何麻烦,该员会曝光来援助你,目前还是最高机密。” “那……有新的指示吗?” “现在我们所掌握的线索仍然非常有限,但是如果鲍比利要在家里开一次宴会,那将是你的一次机会。” 罗上将连这个也知道!?她纳闷着上将是如何得知的…… “接下来呢?” “你见机行事,我想你一定会有收获!另外……我们拦截到几件可疑的国际包裹,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知道这些包裹里邮寄的都是电脑磁碟片,但不确定是哪一件,而且所要寄去的国家都不同,每个定点上,我方都已派员守候追踪……” 紫妍急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把这些可疑包裹全部销毁呢?” “那可能没多大用处。持有拷贝的人,很可能已经复制了好几份,而且我们要追查的,还包括可能在背后操纵的第二国间谍,或是哪一个国家、个人想拿到这片磁碟。” “我明白了……那能不能给我个提示?目前嫌疑最重的人是谁?” 罗上将足足停顿了十秒钟,最后才简单说出: “宋介安。当然,其他还有大的十来个嫌疑目标。” 紫妍的心一沉。她不明白的是,依据自己的调查,介安的嫌疑已逐渐去除,但是为什么罗上将仍把他列为首要目标?而那名卧底的情报员又是谁? 她强自抑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呐呐地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好!紫妍,我在考虑一件事,军方……是不是该配备给你一把手枪?” “手枪!?不……不要,我想我没问题。” “好,那我再给你电话。 对方急促收了线,紫妍却陷入一片黑暗深渊,心中不断盘桓着许多问号…… 如果政府早已派了卧底情报员,现在为什么又派出她?罗上将为何没有事先让她知道这一点?如此一推测,罗上将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细节没告诉她?为什么?…… 另外,还谈到配备手枪的事,那是不是意味着,这趟任务根本不是她原先所想像的那么单纯?她可能需要用上的,不只是智慧而已,而是…… 她无法再往下想了,而这是她当初想像不到的。在接了任务之后,才开始发现疑云重重,而她在这中间,究竟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五章 周末,近午。 还差十分钟才下班,彭思莹已经在整理办公桌上的私人杂物,而紫妍则仍坐在电脑前面埋头苦干。 荧幕上的人事档案资料迅速地一页页显示出,紫妍一面在记事本上作着笔记。这一整个早上,她都在过滤可疑的伟勋企业员工,她发现单是可以进入电脑中心“脑库”的人,就有二十几人之多,这其中还包括不懂电脑的,却是老板女儿的思莹! 紫妍不禁在想,若是这份军事机密的电脑磁碟被人偷拷贝成好几份,再分别卖给不同国家的间谍的话,将会是一笔难以估计的财富;但是有谁会背叛自己国家而做出这种蠢事? 她稍停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没来由地想起从前读过一篇报导,说长期坐在电脑荧幕前工作的人,很有可能得到弱视、脑神经衰弱和秃头等毛病,就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无奈地感到一阵好笑。 然而,更讽刺可笑的是,她奉政府之命前来调查军事疑案,宋介安是嫌疑犯之一,而他在不明她真正身份的情况下,竟反过来要她一起协力进行调查! 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她一时还真说不出个什么酸甜苦辣滋味,但是她开始担心的是,为什么每次和介安独处时,她总是不知不觉、一点一点地被他吸引过去? 正沉思之际,门口突然出现一名穿公司制服的年轻男子。他刚一踏入秘书室,思莹便娇笑地打着招呼: “小郭!好久没看你上这儿来了!什么事啊?” “噢,我送邀请卡来。” 小郭长得斯文清秀,言行举止也很温和有礼,紫妍抬起头来以微笑当作招呼,心想他八成是什么部门的办事员;他那上了半天班仍齐整条顺的西装领带,倒予人一种很干净清爽的印象! 小郭正想向紫妍开口说什么,不料思莹接过他手上的几张邀请卡,便嚷了起来: “哟,可别告诉我,你要结婚!” 小郭腼腆地笑了笑,好脾气地说: “不是啦!是我老板请你们今晚去家里。他虽然事先说过了,但是觉得还是发邀请卡比较正式!” 思莹有些讶异地质问: “比利又要开派对?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喏,这是你的!这是……毕紫妍,你刚到公司对不对?” 小郭已把一张上面用电脑打印了她名字的邀请卡递过来,她连忙站起来含笑说: “谢谢!我还搞不清楚,你是……” “噢,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郭忠志,大家都叫我小郭。我是鲍先生的司机。” “哦?你好!你不是鲍先生私人请的吧?我看你穿了公司制服。” “哎,对……” 小郭并不善言辞,接下来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片刻才煽了煽最后一张卡片说: “这是宋总的,他现在在忙吗?还是我交给你们哪一位就好?” 思莹很没风度地率先抢过去,说: “当然是交给我。” 紫妍没好气地哼一句: “我又不会跟你争!” 小郭夹在这场面中更是尴尬,幸好介安适时的从他办公室走出,他随意关心了小郭几句,然后从彭思莹手中接过邀请卡,转向紫妍说道: “毕小姐,我有点事要交代给你做。” “噢,好。” 紫妍才一站起,思莹却突地拉扯住介安,撒起娇来道: “介安,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不,不行!我要加班。” “那我陪你加嘛。” 思莹丝毫不放松,介安则避之唯恐不及地摆脱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严厉说: “还没下班呐,你这成何体统?你又能加什么班?等一下钟响你就先走吧!我跟毕小姐有公事要谈,别来吵我。” 思莹气得直跺脚,小郭自知尴尬,识趣地想告退,思莹赌气地吼道: “小郭,你别走!我还怕邀不到男伴吗?”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说给介安听的,然而介安无动于衷,只迳自和紫妍先后步入总经理室,而一旁有些受宠若惊的小郭则安慰思莹道: “别生气嘛!你下午真想去看电影?但是我得先送鲍先生回家……” 门一关上,外面秘书室的对话听不见了,介安向座位走去,坐下时见紫妍仍愣站着,霎时绽出一抹如骄阳般的绚烂笑容。 “你坐下呀!杵在那儿干嘛?” “总经理……” “你等一会儿!” 介安说完便兀自埋首在公文堆中,不明就里的紫妍只得枯坐在那里静候不语。 两人便如此沉默地对坐着,隔了几分钟后,下班的电子钟声响起;响完之后,介安才停止工作,并且抬起眼来迷思似笑地瞅着她说: “好!现在下班了,你也不必再叫我总经理。” 这是建议还是命令?不论是哪一种,紫妍都感觉出介安并不是真正有公事要找她谈。 她不甚确定地轻问: “不是有什么公事要交代给我做吗?” 其实才刚打完下班钟,谁都猜得出是正午十二点,但是介安似乎心有旁骛、又多此一举地看了一眼手表,一边故作轻松地说:“嗯,下午我要你留下来加班;不过,现在我先带你去吃饭。” 这对她的任务需求,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但是如果她不假装抗议一下,那也未免显得太不正常了。 “加班?半强迫性的噢?” 这种抗议太没力道了,听来好像在打情骂俏。 介安一脸自信、不容置疑地忍住笑说: “放心!加班费照付。” “周末加班得加倍。” 她急促补充一点,然而唇角的一抹笑意却无法掩藏——他是为了公事?还是为调查疑案?或者是……他想多和她私下相处? 介安见她并没有坚持拒绝之意,胆量也跟着加大了,便促狭地笑骂她一句: “你可真贪心!还真俗气!好啦,加倍就加倍,我自掏腰包请你吃饭,外加喝咖啡,这样够本了吧?” “总经——” “呀,不是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且我们是携手并肩要查公司窃案的伙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 她也毫不客气,脱口而出: “那么,宋介安,你要合作办公事,哪来那么多时间还去喝咖啡?” 他两臂交抱在胸前,偏着头审视着她,深邃的眸中尽是欣语笑意。 “别叫我叫得那么凶好不好?好像部队在晚点名一样!喂,你那军人本色能不能稍微通融放松一下?” 她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但是要去叫一个上司或是一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名字,这其中总有那么一份说不出的别扭,而他的动机又在暗示着什么? 她此刻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叹了口气说: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介安把桌上的公文夹一合,其实心里很怕她拒绝,所以眼神不敢去直视她地说: “好,不喝咖啡,等吃完饭我们就回来工作。我打算把这一栋大楼翻过来找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你不会现在临阵脱逃吧?” 她轻咳了一声说: “笑话!军人是不会临阵逃亡的,我舍命奉陪。” “不过,你得再等我一下下。” 介安拿起话筒按了一串号码,接通之后轻缓地说: “妈,我是介安……中午我跟一位朋友吃饭,你不用等我了。噢,对了,晚上还有个聚会要参加,可能晚一点才回去……我知道,再见!” 紫妍静静地看他讲完电话,忍不住半开玩笑说: “你这儿子蛮乖的嘛!” “没大没小,你别太得寸进尺噢!走吧!去吃饭。” 而人心情异常轻松地步出办公室,紫妍庆幸着思莹已经先走了;几分钟后,两人一起步入公司附近的一家面食小吃店。 介安体贴地先询问她喜欢的口味、吃不吃辣?之后才为两人点了几样现炒的菜色和炒河粉。 在等候餐食上桌的空档,介安柔声问道: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兄弟姊妹?” 紫妍不失幽默地顶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的个人资料研究得很清楚了!?” 他笑纹加深地说: “听你亲口讲比较有趣嘛。” 于是紫妍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指头,像小学生一样地数起来: “我爸、我妈、我哥,还有我,没啦!” 介安情不自禁地噗哧笑出声,他可从没遇见过这么率直干脆的女孩,一点也不忸怩矫揉! “就这样?不能多说一点?” “该轮到你说了!”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地折着手指说: “我妈、我弟、我,还有一位老管家,没啦!” “你爸呢?” 介安只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轻松口吻说: “他过世了,在我十二岁那一年……” 接着,他娓娓道出父亲壮年早逝的往事,母亲独力抚养两兄弟长大成人等等,紫妍听完之后,带着些歉疚的表情轻说: “对不起,我不该乱问的……我这人就是太直肠子,结果给自己闯了不少祸。” 介安由衷地说道: “直性子好,现在这种工商业社会里,敢仗义执言、不造作虚假的人太少了。”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尾音渐弱,心中有着难言之隐;他熠亮生辉的眸光停落在她毫无瑕疵的脸上,关切地问道: “怎么啦?” 紫妍陷入自己的沉思里,半晌才缥缈迷茫地喃说: “我只是觉得,现代人要扮演自己太难了,即使是有所坚持地去做自己甘心乐意的事,还是有很多其他主客观的环境、条件、因素等等,在牵绊着……” 介安颇有同感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表里如一的人毕竟不多。” “还有——人不可以貌相。” 介安戏谴地扬了扬双眉,不怀好意地笑问道: “你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骂我?”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突地又想起一件事,便说: “我倒是可以举个实例:像小郭,我刚才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某部门的办事员或小主管,结果他却是担任鲍先生的司机。我并不是看低小郭,而是替他有些惋惜,像他相貌堂堂、斯文有礼,只是机会不好而已!” 介安忽地略带醋意抗议道: “你把小郭说得那么好;那么我算不算是相貌堂堂、斯文有礼?” 紫妍还怕被眼前这超级帅哥迷掉了七魂六窍,而误了正事呢! 她啼笑皆非地啐道: “宋大总经理,您阁下是在考我吗?” “不考了、不考了!省得你给我戴高帽子!” 介安连连求饶,适时侍者端来餐食,两人的谈话被打断了一下;正准备动筷子时,介安又若有所思地说: “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小郭是二专毕业的,大约在一年前应征进公司。因为当时正和政府在合作那件案子,他并不懂电脑,而我又对他印象特别好,所以就把他留下,想等有空位时再安插——一” 紫妍也有些不平地打岔道: “结果怎么会派去替鲍先生开车?” “董事长本来是想让他担任我的司机,但是我实在不习惯那种排场,觉得还是自己开的好,后来又正巧鲍比利需要一名司机……” 紫妍叹了声气,不轻不重地说: “唉,大材小用!”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要考虑一下该如何让小郭做更能善尽其能的工作。” 紫妍半开着玩笑说: “这证明一个人即使机运未到,但是只要本身有内涵才能,还是会凸显出来的,就像小郭……” 说到此,她突然又联想到更深的一层:像小郭这样一位不像司机的人在干司机,这倒有些格格不入;而罗上将所说的卧底情报员,会不会就是小郭? 如果小郭真的是调查局派出的干员,紫妍倒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因为,在言行举止上,小郭都显出自有一份修养和与众不同! 介安见她又沉思不语,轻轻触了她手臂一下,笑问: “喂,你到底是怎么啦?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 她回过神来急着找话说: “没……没事!嗳,你叫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晚上鲍比利家不是还有一顿大餐,你当我是牛胃啊?” 介安最希望看见的,就是她用这种朋友口气跟他说话。他心中窃喜不已,却仍抿着嘴笑道: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当惯国家米虫的军?(: ) 第 4 部分阅读 介安最希望看见的,就是她用这种朋友口气跟他说话。[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心中窃喜不已,却仍抿着嘴笑道: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当惯国家米虫的军人都很能吃的。” 她哭笑不得地抗议道: “第一,你怎么可以叫我米虫?第二,我不是军人……” 他怜爱有加地吼了她一声: “好啦!吃饭啦!军校没教你少说多吃吗?” 两人边吃边聊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才怀着愉悦心情漫步踱回公司大楼;在电梯内时,紫妍忍不住问了句: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呀!” “呃……你知道我是直肠子……你好像跟彭思莹私交很不错……” 紫妍显得欲言又止,介安心中不禁一阵神驰遐想,连心跳都加速起来——她是在吃醋吗? 他半带着试探反问道: “你是在问我,彭思莹连打字都不会,而我还百般忍受她,我是不是在追求她?” 她的粉颊一下子嫣红如丑,急急地辩驳道: “我不是要探人隐私……我……我是说……嗳,她毕竟是董事长的女儿……” 介安似乎看透了她没说出的心意,只直接答道: “是的,也是这样,伟勋企业毕竟是私人财团,我跟思莹也不算有私交,而在半年前她突然来公司上班时,我才认识她的!” 这样的回答已足够消解她心中的疑惑,但是她不禁又重复喃念着: “半年前……?” 彭伟勋到底是怎么搞的?半年前,伟勋企业和政府国号战斗机的电脑系统合作案,正是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公司怎么会还安插这么些派不上用场的员工?像思莹、小郭…… 她最后的结论是:这终究是私人的企业,企业老板想怎么安排人事,政府单位哪能插手过问?然而可惜的是,毕竟能够庞大到和政府合作的企业并不多,若是大材小用或延用非专精人员,那不是一件很浪费经费的事? 也许她可以找个机会建议一下介安,但是却又觉得不该多管闲事,她毕竟不是真正来混口饭吃的人,等任务一结束…… 想及此,紫妍的心中又罩上一层愁云阴影——在任务结束之后,也许她就不会再有机会和介安见面,说不定介安根本不想见她,而这以后…… 也许没有以后了! 电梯门在十五层突地打开,紫妍跌回现实里,她深呼吸一下,带着些酸楚的鼻音问道: “现在我们要从何着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两人都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一大堆电脑印出来的图表,全是有关这栋企业大楼的建筑设计、安全设施、进出口的位置、防火梯,和十楼“电脑库”四周的各种警备关系位置图等等。 在电脑的立体图上,介安和紫妍可以说是把整栋大楼拆成一砖一瓦来抽丝剥茧了,但是仍看不出半点端倪。 紫妍头昏脑胀地用手按住太阳穴,不到黄河心不死地问道: “介安,你只有告诉我磁片被盗录,我想不透的是,你又怎么知道磁片曾经被拷贝过?” 介安耐心地为她解释道: “你懂电脑的,所以我解释起来比较容易!简单地说,‘脑库’的主电脑和一般电脑不同,而存了经国号资料档案的那片母碟上,具有防盗防写的锁码功能,外人要破码进入档案简直是难如登天,而且那片母碟根本拿不出来,所以母碟没人偷得走,而要拷贝的话,除非有另台电脑连线;万一被拷贝了,主机就会自动显示出纪录。 紫妍细细思量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你是看到主机纪录才知道的?” “没错,但是这根本不可能,而主机也不可能是故障而出示错误纪录。 紫妍百思不解地哺说: “但从这些图表看来,如果有人要偷偷进入‘脑库’,至少要经过七、八个关卡,那人又如何不被人看见?” 介安心疲力竭地摇着头说: “这些图表我至少研究过上百遍了,而‘脑库’就像你所说的,如果一只苍蝇误闯进来,恐怕就飞不出去了……” 紫妍苦中作乐地促狭道: “除非那个人可以隐形!” 介安苦笑起来,仍一个劲儿地连摇着头。然而不过几秒钟,在一片混沌思绪中却突有一线曙光乍现,介安又惊又喜地喊出声: “隐形!对呀!” 紫妍满头雾水,而且有些后悔又乱开玩笑。 “嘿,我只是说说笑,你……你想到了什么?” 介安简直欣喜若狂得要手舞足蹈—— “隐形!,对,我怎么会忽略了这一点?” “介安……” 她不禁在怀疑,他该不会是精神错乱了吧? “那个人根本没有进去‘脑库’!” “你说什么?我不懂……” 介安自顾自的在一堆图表中一阵搜寻,最后抽出“脑库”的电源线路图案,然后忘情地拉起紫妍的手,急说: “走!我们去‘脑库’,我边走边跟你解释。” 两人快步走入电梯,往十楼降下时,介安兴奋难抑地摊开线路图指着说: “电脑再怎么高明,还是需要电源线路才能运作对不对?去年我去美国的IBM公司观摩时,曾经看过一种转换器,只要把它拦截在电路上,那么电脑的资料都可以被接收到别台电脑上去,这就跟旅行社和航空公司订位电脑连线的原理一样,如果我猜得没错……” 电梯停在十楼,经过介安输入繁复密码,电梯门才打开来;两人步人电脑中心时,紫妍急问道: “你是说,偷拷贝磁片的人,并不是直接从电脑上拷贝,而是从电源线路上拦截!?这太高明了!” 介安循图研究着方位,又环视着空荡无人的电脑中心。 “从‘脑库’里接出来的线路只有两条,最后都会合到这一层楼的电源总开关……紫妍,你循那一条线找。” 两人走到镜墙的角落,分别循着不同方向的两段电线查看;但是大部分的线路都深埋在地毯底下的磨石地板中,要在地毯上挖个洞又补得毫无痕迹,这似乎需要大费一番周折! “不太可能……我们到总开关看看。” 介安打开了一道通向防火梯的门,并且找到了一具巨大的电匣箱,输码开启之后,只见里面数百条错综复杂的大小线路,介安额头冒汗地一寸一寸查看。 在其中一条粗黑的线路一角,介安果然看见了一个大的三公分见方的奇怪盒子,而盒子以一道夹沟不偏不倚地套在一段被割去塑胶外缘的铜丝上。 “在这里!你看……” 介安从口袋抽出一支原子笔,小心翼翼将小黑盒剥掉;他微蹙着眉头向紫妍说: “若是有了这拦截器转送电讯,只要在任何一台普通电脑上再装个接收器,那根本就不必进入‘脑库’,也不必有磁片,就可以直接将资料电讯拷贝下来了!” “这么说,接收器有可能装置在这一栋大楼的任何一台电脑上?那不是就像海底捞针、从何查起?” 介安意志坚决地说: “最后的打算,就是将这栋大楼内的三千多台个人电脑一一做地毯式的搜查!” 这至少是一条重大线索了,再接下来就不难。紫妍头脑冷静地问道: “介安,在伟勋企业里,除了你之外,你想,还有谁会懂得这种高度科技的拦截器?” 介安先是一阵思索,继而陷入一片矛盾挣扎中;他忧心仲仲但仍有一丝怀疑地说: “那么该只有一个人……一个对电脑工程精通的人……” 紫妍微吃惊地脱口而出: “鲍比利?” “我们还无法证实,所以不能乱指控;不过今天晚上在比利家的派对,我们也许可以明查暗访一下!” 紫妍立时又想起罗上将的指令。看来,这一晚的派对可一点也不轻松……。正沉吟时,介安突然直瞅着她笑问: “你晚上就穿这一身衣服去参加派对?” 她理直气壮、不觉不妥地应道: “有何不可?” 他发出一阵闷笑声,一边轻搀着她走回电脑中心,一边不容辩驳地说: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买衣服?为什么?这——” 他斩钉截铁地喝止住她说: “相信我!你不是要帮我调查吗?我太清楚鲍比利那美国佬的弱点了!” 他要她去献美人计!? 紫妍还来不及抗议,介安已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电梯里…… 第六章 新光三越百货父司 在纪梵希服饰的专柜前,介安耐心地等待着,然而紫妍已经在试穿间里待了足足二十分钟,连专柜小姐都不禁感到纳闷,连忙走过去敲门询问。[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小姐,你需要我帮忙吗?” 紫妍的声音透着一股紧张和无助,从试穿间传出: “不……我已经穿好了,但是……我朋友在外面吗?” 专柜小姐唤了介安说: “先生,你女朋友要跟你讲话。” 紫妍也听见了,随即嚷了一句: “我不是他女朋友!” 专柜小姐只是一阵苦笑。介安走到门边,叹着气说: “拜托你好不好,大小姐?你是在里面孵蛋是不是?” 她又气又窘地啐骂道: “宋介安,你再罗唆,我就脱下不穿了。” “喔,不穿更好啊!” “你!?猪八戒!我真的说到做到噢。” 介安邪邪地笑出声,连忙好声好气地求饶: “好好,不逗你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出来?” 她的声音显得嘤嗡而虚弱。 “我一定得穿这种‘伤风败俗’的衣服吗?” 介安和专柜小姐相视大笑起来,他连迭劝道: “你别那么古板好不好?只不过露了一点肩膀和手臂,先出来让我看看嘛!我们快迟到了!” 紫妍又踌躇了片刻,这才从试穿间走出,然而她这一出现,仿若出水芙蓉一般,介安立时把眼睛看直了,连专柜小姐也情不自禁赞叹道: “小姐,这件小礼服就像是特别为你设计的,你身材真标准。” 紫妍整张脸涨得紫红。她一辈子没有穿过这么雍容华丽的衣服,当然她也不曾露过肩膀…… 这一件纪梵希小礼服,是一袭半正式的黑紫色连身裙,高领、露肩无袖、裙长过膝,绒绸的高贵质料,在脖子下的前胸和肩后背,各开了一道倒三角形的缺口,分外衬托出紫妍的白皙肌肤有若凝脂! 这袭在设计款式上强调女性无拘无束的直筒式剪裁,并没有刻意去显露胸线和腰身,有着隐约织叶图形的衣身上,以菱角形的银线构成网状,而在每一处菱角上则缀饰了一颗银白的小珍珠,在简单中有繁复,在华丽中却又透着一股古典的风雅! 紫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介安则有若再度惊艳地凝眸欣赏着她另番顾盼风情,良久才泛着微笑说: “走两步我看看!” 紫妍像赶鸭子上架似地走了几个机械步,还不住哀声叹气怨道: “我一定得穿这种衣服吗?” 介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半揶揄道: “老天!你真的像是天仙下凡!不过,你能不能走得款摆生姿一点?别像在踢正步嘛!”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撇了下唇角说: “我就这副德行,你还要我怎么样?” 介安连声哄劝道: “好好好,我少说两句!那你待会儿就随时记住把自己当作ОО七电影里的女间谍嘛,这样演技自然就出来了!” 她心底暗感啼笑皆非。真正的女间谍可不一定要靠卖弄色相! 而一旁的专柜小姐也帮腔建议道: “如果把你的直发抹上发胶梳向颈后,再配上成套的同色系高跟鞋,那就更完美了!” 介安立刻说: “麻烦你去拿鞋子来!” “好!我顺便拿我的发胶来借小姐用!” 紫妍看向一面落地镜,连她自己都不得不讶异,一袭小礼服可以带给女人的美丽和韵味。她也不再抗议什么,只能自赏地苦笑道: “我就像个木头人!” 介安凑近她身边,阵阵古龙水香味就自颊边飘送而来。他微俯着上身也看进落地镜里的两人。 “不,你是一块天生丽质的璞玉,而这套礼服具有绿叶陪红花的功效!站在你旁边,我看也得去买套新西装来搭配你的美……” 他靠得太近了,她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连忙又掩饰着伸手去拉订价标签。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得嚷起来: “这么贵啊!?” “嘘,小声一点!你要把全百货公司的人都吓死啊?” 她又压低声音重复一遍说: “这么贵!?我买不起,你快叫那位小姐别拿高跟鞋了。” 虽然她心知可以向罗上将报公帐,但是她狠不下这个心;而介安却连连安慰她道: “别大惊小怪嘛!这套两万元已经算是便宜了,是我出的馊主意,本来就该由我买来送你。” “不!那更不行……” “啧!你少罗唆啦!就当是帮我一个大忙好不好?” 紫妍仍有微言,但专柜小姐已热心地拿来一罐发胶和一双同色缎面高跟鞋,迳说:“来,你把鞋套套看合不合?我想我尺码不会看错的!你的头发真乌亮,都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了!” 紫妍无从抗议,专柜小姐已挖了一些发胶往她头发上抹,不消两分钟,她那泛着薄油亮霜、往耳后直梳下后颈的发型,果然更衬出她的妩媚倩丽! 梳整完毕,紫妍朝镜中左顾右盼,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看到的是连她自己都感诧异亮眼的美人胚子! “这样好吗?……” 她还在三心二意,介安已悄悄将信用卡递向专柜小姐,并且吩咐道: “麻烦你拿那一套同牌的粉蓝色西装给我,我穿L号。” 紫妍正想说什么,介安刻意岔开话题说: “但愿今天晚上在比利家,我们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在他坚定的眼神中,她似乎找到了一股支助力量,沉吟半晌,她只是默声微笑地点了下头。 鲍比利家的派对。 当紫妍和介安到达时,比利那栋坐落在天母僻巷中的花园别墅,显得一片人声嘈杂、灯火通明。 而这一对有若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莅临时,着实引起一场不小的骚动,已经在场的三十余名中外宾客,纷纷投来欣羡的目光。 花园和大厅中,到处是衣着光鲜、争奇斗艳的男女,杯光觥影之间,倒疑似一场鸿门盛宴。 紫妍略带紧张地向身旁的介安低语: “还好你设想周到,看这些绅士淑女个个衣着讲究,要是我固执不换衣服的话,恐怕就要出糗了!” 介安轻搀着她的手肘,一面向比利夫妇走去、一面侧过头来轻说: “放心,即使你穿条破牛仔裤,仍然会是今晚最明亮的一颗星!” 说得不经意,却又像情话呢哝,紫妍心中微微战悸,忍不住深看了她的男伴一眼。他那一张俊脸无懈可击,他的新西装合身笔挺,他的风度翩翩、态度优雅,他就像一名刚从白马上胯下、从容不迫的多情王子! 她可以感觉到,在场有许多女宾对介安投来爱慕的眸光,若是她没有秘密任务在身,那么她又会有何番心境? 她没有余思多想,臃肿的比利此刻正搂着他那纤丽不俗的艺术家妻子走过来。 “嗨,老总,毕小姐,欢迎欢迎,你们真是使我这座寒舍蓬草生辉!” 比利卖弄起他的京腔国语,介安打趣道: “比利,你是要亲自为毕小姐介绍你的美丽妻子,还是要把这神圣任务交给我?” 比利粗鲁地将妻子紧紧一搂,表情夸张地说: “容我为两位女士介绍,这是贱内拉娜,她是一名业余画家;拉娜,毕小姐是刚到公司的新人,不过到目前为止,我知道她已经征服了不少单身汉的心!” 紫妍很不习惯听到这种赞美,但是她实在欣赏拉娜的沉静婉约,便友善地伸出手来。 “鲍太太。” “不!喊我拉娜。对不起,我的中文不好。” 又有新来乍到的客人,临去招呼前,比利嚷说: “两位别客气,吧台上有香槟酒!” 拉娜在比利的虎背熊腰比照下,有若一只被恶猫掳获的小鸟,但她脸上一直保持着柔美的微笑,朝紫妍和介安颔首一下后,便随比利踱开去。 紫妍望着拉娜的背影一阵怔忡,介安碰了她一下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紫妍半带挑衅笑容地反问道: “我在想什么?” 介安胸有成竹地说: “你一定在想,这两个外表、个性完全不搭调的人,又是怎么结成夫妻的!?” 她没好气地朝他一努嘴,啐道: “我是那么肤浅、以貌取人的人吗?” 他故作一副无辜委屈状。 “你是在骂我肤浅了?那么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紫妍其实已被介安看穿心事,但是她可不愿认输承认,只拐了个弯说: “我是在想,他们是在美国认识的吗?” “不,不是!比利到台湾来替伟勋企业工作一年多了,拉娜认识他时,才刚到台北来学中文,后来两人认识交往了不久便结婚了!” “这么说,他们才刚新婚不久?” 紫妍若有所思地忖想着,介安答道: “对,还不满半年吧!” 她咀嚼着介安的话,沉默了片刻后才又问: “拉娜看起来不像是纯正的美国人?” 这问题有些唐突,不明就里的介安捺着性子说: “她根本就不是美国人!如果我没记错,听说拉娜是荷兰和菲律宾的混血儿!” 紫妍由衷地说: “难怪!她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人!” 介安含笑瞅住她,郑重其事地问道: “你应该不是在想这一点吧?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你心里如果在担心什么的话,就应该坦白无私地告诉我!” 她顾左右而言他地反唇道: “什么时候你变成一个心理分析学家了?好像可以把我透视看穿似的!” 而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仍坚决笑道: “说嘛!要不然我们怎么站在同一阵线上?” 紫妍垂下脸来思量了半晌,这才异常冷静地低语: “我不是在担心,而是在怀疑——如果拦截电脑资讯的人真的是比利,那他就可能是国际商业间谍或军事间谍。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间谍,你说,他会在另一个国家时,认识一个女孩几个月就结婚了?” 介安幽了一默反问道: “你是觉得,认识几个月的情侣不能结婚?还是间谍一辈子都不能结婚?” 她又气又笑地叹口气,加重语调说: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你想想看,比利曾经在中国大陆参与过卫星发射的工程,他这次到台湾来替伟勋工作,而伟勋电脑和政府的合作案,应该早就酝酿好几年了吧?那么比利前后参与的两项工程,都跟政府军事上有关,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介安越想越有理,便接下去替她把话说完。 “但是如果再反过来想,如果鲍比利是游走国际间的军事间谍话,又怎么可能在出任务时和一名认识不久的女孩结婚?” “对!这就是我想不通的一点!” 说完之后,紫妍又暗吃一惊——她怎么会老老实实地和介安讨论这些?那表示她在私心底下已经把介安排除在嫌疑犯之外了吗? 即使她现在身上正穿着介安买给她的礼服,但是她不得不理智忍痛地提醒自己,她会不会涉入太多私人感情了?如果介安有什么罪嫌的话,为了国家安全,她最后仍得狠心把他绳之以法…… 介安一副心目清明地朝她露齿一笑,摇头赞赏道: “紫妍,还是你们女孩子细心,我就没想到这么多!” 紫妍心有所思地幽忽说: “这场仗还有得玩呢!” 话尾未断,一个尖细软腻的女声传来—— “介安!你这么早就来了?” 彭思莹一身妖娆低胸礼服,一片红色皮衣闪光耀眼,把她那凹凸有致的胴体包裹得紧紧实实;她蹬着细跟高跟鞋款摆生姿地走来,一看到一旁的紫妍,马上寒下一张脸,好像故意说给旁人听见地冷冷讥道: “哟!原来你们是一起来的啊!介安,你们今天下午‘加班’可加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去你办公室,响了老半天硬是没有人接。” 介安沉住气,淡漠无表情地说: “思莹,这是别人家里,你故意找碴是不是?” 思莹无理取闹地提高声音: “我找碴?宋介安,你这是什么态度?” 介安再也按捺不住,毫不客气地咬牙喝斥: “彭大小姐,这里不是公司,我也不是在上班时间,你少对我发小姐脾气,我可没必要忍受下去!” “介安,你……” 思莹一副泪雨将来的委屈模样,比利快步走过来打圆场,一把揽住思莹的腰说: “宝贝,怎么又生气了?来,这个不领情没关系,你看看那边那一个怎么样?” 思莹掉转过头望向门口,立时化怒为喜地嚷着: “啊?介强!” 紫妍也顺着方向看过去,当她看见一个和介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顿时愣傻住了。她纳闷地又回头来望介安。 介安蹙起了眉心,显得有些惊讶地喃道: “啧,这下可好玩了……” “他……他怎么……” 介安苦笑地替紫妍解答困惑道: “我弟弟,介强!” “你们是双胞胎兄弟?” 介强正和女主人拉娜挽臂低谈笑,思莹一上前去,便像抢玩具似地将介强扯开。紫妍注意到拉娜的脸上只稍微闪过一丝不快,但是很快地又维持住女主人的风度和礼貌性笑容。 思莹霸占住了介强,连迭说道: “介强,你来得正好!我被你那老骨董哥哥气得半死,哼!我有了你,才不希罕他咧!喔,对不对?等一下你一定要陪我跳舞……” 介强那双放荡不羁的狂野眼神投向介安,当然也看见在介安身旁款款动人的清丽佳人了。他伸手捏了捏思莹的脸颊,像哄小女孩似地说: “好,一定陪你跳舞。现在你乖一点嘛!我先去跟我老哥打声招呼,免得他吃醋嘛!” 介强就是会哄人,思莹被逗得心花怒放,一把抱住他脖子,便在他颊上印上一记鲜红的唇印。 介强的眸光一路盯住紫妍走过来,一副心魂离体地撇嘴笑说: “老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不替我介绍一下吗?” 介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弟弟,一面沉声道: “把你脸上的口红印擦掉吧!你怎么来了?” 介强接过手帕抹着面颊,尚未回答时,拉娜已踱到他身旁来笑说: “是我邀请他来的。宋总,你别一板一眼,看见两个长得一样英俊的男人同时出现,那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紫妍被夹在中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却不禁在想:拉娜的国语倒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么糟糕! 介强瞥了拉娜一眼,自命风流地说: “男人看女人,女人欣赏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拉娜,我正想发掘一下你这位美丽女客人的身份呢!” 拉娜脸上的笑依然不变,一只手很自然地挽上介强的臂弯,正想说什么时,介安已开口说道: “这是毕紫妍小姐,我的新任电脑助理。” 介安说得很不热衷,甚至还带了一丝防备,好像他心里并不希望介绍紫妍给介强认识。 紫妍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忽然有种想逗弄介安的念头,便大方地朝介强伸出手说: “我还不知道宋总经理有位双胞胎弟弟。你们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介强一握住她的手,就不想放开似的。 “我们兄弟俩在个性上可差了十万八千里!相信我,毕小姐,只要你和我认识久点,你就会发现我比我老哥要有趣得多了!” 一向坦护宠爱弟弟的介安,这时也不觉一肚子的妒火中烧,他似乎在强忍着,脸上的表情僵硬而复杂。 拉娜放开介强的手臂,含笑说: “你们聊,我去花园招呼客人。” 拉娜踱开了,宋家孪生兄弟和紫妍之间,却有一股暗潮正在汹涌酝酿,三方都静默地对峙着…… 这时,比利走向他那套价值不菲的音响前换音乐,一支悠扬柔美的英文情歌奏起,比利朝众宾客喊道: “各位!要吃要喝或是要跳舞的人,请各自方便!” 他带有语病的话惹起一阵笑声,介强率先伸出手来想向紫妍邀舞,紫妍正无措地瞥向介安之际,思莹适时插进来,抓住介强的手骂道: “你这小坏蛋!又想干什么?来,陪我跳舞!” 介强不情不愿地被思莹拉开了,紫妍则尴尬不已地面对介安,有些急促地说: “我不会跳舞!” 介安好像没听见她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地迳说: “我弟弟是出了名的猎艳高手!” 他是在警告她吗?但是话意背后,似乎又隐着一股要表明心迹的意味。紫妍霎时羞红了脸,但仍倔强嘴硬道: “我没忘记今晚来比利家的真正目的。”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 介安无助失措,顿时变得语无伦次;两人若再如此愣对下去,只怕要更为尴尬,紫妍急说: “我看,我们还是分头进行,我去找比利聊聊,你则去找拉娜,看能不能套出什么?” 派对的欢乐气氛正浓,谈笑声掺杂在悠扬轻漫的音乐中,灯火的外边,是一片皎洁的月光夜色。 这帮客人属于伟勋企业的并不多,紫妍以前的生活一向单纯,还不曾参加过这类半正式的社交宴会,她显得有些生涩羞怯地周旋着纷纷前来邀舞的男士。 她一连婉拒了几名男士的纠缠,放眼在越来越多的众宾客中搜寻鲍比利的身影,心里不禁嘀咕道:不想见这人时,他倒像只苍蝇一般,用贪婪的眼光绕在她四周乱飞,现在她是飞蛾扑火想自投罗网,鲍比利却又不见人影! 紫妍慢慢地踱到前庭花园去,几乎不经意的回眸,她总是似有若无地看见彭思莹那阴魂不散的喷火身影。大概她并不欣赏思莹的作风个性,看见她那双饱含异样情绪的眼睛时,也总觉得是喷着两团焰火。 占地颇宽广的花园中,仍然到处是谈笑风生的男女宾客,紫妍一边寻视、一边漫无目标地闲踱着;看来鲍比利的收入颇丰,这种略嫌豪奢的生活方式,倒并不是每个人都负担得起的。 她逐渐避开了人群,另方面也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四处参观这座花园别墅。介安说比利在台湾只签两年的工作合约,这栋巨宅八成是租来的,但是恐怕租的开销要比拥有的要大许多! 她穿越过一条小径,夹道的花木扶疏,引导向别墅的左侧,遥遥地,她望见一座灯光映射的游泳池,倒是没几个客人走到这里来。 人声嘈杂渐远,只有来自游泳池附近的细碎水声。她才走了几步,一串隐约的交谈声让她煞住了脚步,正想掉转回头时,她听见拉娜提高了半音生气地说: “我不相信!你教我怎么相信你!?” “拉娜,你别太多心嘛……” 是介安的声音!?紫妍一时愣呆住了。她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你爱我吗?你到底爱不爱我?” “当然,拉娜……” “那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任何事!只要你说出来……” “噢,我真恨不得马上离婚……” 后面的语音就模糊不清了,然而紫妍已听得心碎纷散——才新婚不到半年的拉娜,竟背着鲍比利有婚外情!?而私通的对象竟是宋介安!? 她的全盘思绪一下子都乱了!她到底该不该相信介安?而他主动请她协助调查伟勋企业疑案,这其中到底又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汹涌暗潮? 更可恶的是,当介安以那多情迷思的眼神看着她时,她竟然还感到怦然心动?她真傻…… 她想强迫自己不去在乎,但是为什么心口却如刀割一般抽搐剧痛?难道在这短短一个星期之中,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他!? 她该怎么办?上级长官所交付给她的重大任务,她还可以头脑冷静地去完成使命吗? 她感到胃肌绞痛起来,忍住夺眶欲出的眼泪,苍茫迷惘地摇着头往后退,才走了两步,不料竟踩到一根干树枝,折裂的脆声引起泳池旁的两人注意。 “有人!?” 紫妍情急地转身想跑,而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第七章 紫妍才一转身拔腿欲逃,冷不防竟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她定睛一看,立时急中生智地大声说道: “啊?比利,我正在找你!”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后面的人听的,一方面是不想被他们发现她无意中偷听到了那段谈话,另方面她也是于心不忍。她大可以和宋介安分道扬镳,但是她不想去揭发拉娜的奸情和陷害介安。 身后的来人顿然失去了动静,倒是比利有些正中下怀、受宠若惊地说: “你在找我!?那正好,这里也没人,我们在这花前月下好好谈谈心。” 紫妍连忙挡开比利伸出的绿爪,如果他再多用一句成语的话,她大概就要吐出来了! “比利,我们到前面花园去说。” “在这里说不是更好?” 比利仗着此地无人,又看紫妍生得娇柔可欺,竟胆大妄为地想一把抱住她。 紫妍可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女孩,她反手一扭使出一记擒拿术,轻易地便把比利的甩手压制在他背后,力劲之大痛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你……你还会用中国功夫!?” 紫妍镇静无比地冷笑道: “我还可以把你打得满头包!比利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平地到前面去谈话?” “好……好……” 走到明亮人多的前庭,紫妍才松开手。比利一副委屈地直抚着被抓疼的手腕,不敢再造次地轻声问: “你说你在找我?” “对,我在找你。” 刚才只是要引开他,以免当场爆出一场家庭战争,她可不在乎拉娜有没有婚外情,事实上,也不干她的事。但是即使她不去想及介安的部分,在一场宴会中发现女主人和情人调情,也是一件相当尴尬的事! 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为她已经偷听到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没有兴致再待下去,她不想去多想,但是又不得不自己、个人好好想一想。 她必须把介安的影像彻底排出她的脑海之外,她必须强调自己再回过头来把他当作一名嫌疑犯看待。 紫妍吸了吸酸楚的鼻子,胡乱编了个谎: “你是男主人,我是要告诉你,我突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想提早告退了。” 比利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有些紧张地说: “你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宋老总呢?” 她急急止住他道: “不!不要叫他!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去!” “那怎么行?要不然我叫小郭开车送你回去!小郭!小郭——” 不由分说,比利已朝宾客群中喊人,小郭应声奔来,但是几乎在同时,介安也从别墅里走出。 “小郭,你去准备车送毕小姐……啊,老总,你来得正好!” 介安脸上倒没有丝毫异样表情,只是一阵纳闷地说: “紫妍,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啦?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难看?” 紫妍暗自咬牙齿不说话,心中有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比利大约是做贼心虚的成份比较多,这时变得超级热心关怀地说: “老总,毕小姐说身体不舒服,我正要叫小郭送她回家哪!” 介安满眼忧虑紧张地说: “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紧?叫小郭别忙了,我开车送——” 紫妍真怕自己克制不住,要在介安的面前哭出来,她悲愤交集地断然说: “不必了!总经理,我知道你忙得很!” 因为妒恨攻心,一时她还是泄了口风,然而介安竟一头雾水地纳闷道: “紫妍,你是在跟我生气吗?我——” 小郭适时把车开过来,并轻按了一声喇叭,介安想作解释也无从解释起,紫妍只冷冷抛下一句: “对不起,我先走一步!宋总经理,我身上这套礼服的钱,星期一我就会还给你。” 说完,紫妍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比利吩咐了两声后,小郭便把车驶向大门口;紫妍不敢回头去看介安,他此刻脸上又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路上,紫妍一直保持沉默,她极力想稳住自己内心的纷乱情绪,然而却又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纷乱情绪。 车行了十余分钟后,小郭打破沉默地关心问道: “毕小姐,你还好吧?” 紫妍回过神,心中忽然又浮起那个猜测的想法:小郭会不会是情报局所派来的卧底干员?到底基于什么理由连对她也不能直说、曝光? 她敛了敛神色,先冲着他露出一丝苦笑,继而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小郭,你就住在鲍先生的家里?” “对……因为我家在南部,而鲍先生又常要用车。” 小郭不善辞令,只是轻描淡写地答着;紫妍也想暂时忘却介安和拉娜那件事,便又主动攀谈起来。 “你进伟勋企业也有段时日了,感觉怎么样?” 小郭不轻不重地一问一答道: “还好,薪水也不错,只是我现在的司机工作比较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 “如果宋总有安排,你可能会担任别的职务。” “这……我也不强求。” “我听说你是二专毕业的,在学校学什么?” 小郭似乎有种她问得很奇怪的表情,直说: “电脑啊!我是学电脑技工的,像修理维护这一类;伟勋企业征招的人都要有电脑背景,只是当时我正好碰上一个没人要做的缺。” “担任比利的司机?没人要做?为什么?” 小郭有些踌躇,顿了半晌才说: “你现在也是伟勋的员工,我想,跟你说应该没关系,要不然公司不准员工提这件事的……” 这似乎有些蹊跷,紫妍警觉起来,但是仍故意装出不甚热衷地说: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感激,但是不说也没关系。” 小郭侧过头来瞥了身旁的紫妍一眼,微叹一声说: “其实也只是巧合,我个人并不迷信的。我刚进伟勋一个月的时候,鲍先生也刚结婚不久,但是就在那一个月里,连续死了两名司机……” “你是说比利的司机?” “对!一个听说是车子失控而发生车祸,另一个则是服过量的安眠药自杀,死在比利家里。” “什么?真有这种事?” 这是巧合?(: ) 第 5 部分阅读 “你是说比利的司机?” “对!一个听说是车子失控而发生车祸,另一个则是服过量的安眠药自杀,死在比利家里。[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什么?真有这种事?” 这是巧合吗?还是…… “小郭,公司方面怎么说?” “发了很大的一笔抚恤金啊!但是后来就有人在谣传,说什么比利租的那栋别墅不干净等等的,我才不信这种事;我干到现在快半年了,什么事也没有!” 紫妍想不透其中奥妙,沉吟了一会儿后又问: “那……你觉得比利好相处吗?” 小郭投过来一丝理解的眼神,微叹着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鲍比利人还不坏,坏就坏在他本性难改,喜欢对女同事动手动脚!” 这个她已经领教到了,但是她也给了比利教训。 “那比利的太太拉娜呢?” 小郭突然机警地急促说: “我向来只开车,放了假就出去,其他人家的家务事,我一概不管。” 其实这句话中就泄了底。紫妍心想,小郭一定看见或知道什么,但是她也可以推测出七、八分,于是便不再多问下去。 两人又静默下来时,紫妍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号: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有两名担任比利司机的伟勋员工相继出事身亡,这根本不太像是巧合;她也曾和介安讨论过小郭的职务,但是对这两件意外,为什么介安却对她矢口不提? 如果她让想像力再丰富一点——出事的两名司机,会和大半年后才发生的军事磁碟遭人拦截盗录的事,有任何前后的因果关连吗?如果有的话,那表示盗录磁片军事机密的人,也同时是杀人凶手—— 这个人,会是宋介安吗!?…… 神思之际,小郭已将她送到公馆,她下车前显得心事重重地机械说道: “小郭,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告诉我那件事。” “嗳,没什么……那我回去了,星期一见。” 小郭把车倒出巷口,紫妍正转身掏着钥匙要开公寓的木门。巷口又有辆车驶进来,强烈的车灯大剌刺地直照射在她身后。她并没有特别去注意,不料车子却停在她身旁一尺之遥,一个人匆匆忙忙跨出车外—— “紫妍!” 她微吃一惊地回过头,来人竟是宋介安! “你!?你干嘛跟踪我?” 紫妍立刻束起防备武装,介安则显得手足无措,想拉住她又不是,却又怕她躲入门后不见人,愣了几秒他才急迸出话说: “这就是人家所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吗?” “你什么意思?” 她已将公寓门开了锁,两手交抱在胸前防卫着。也许他已经知道她发现了他和拉娜的事,如果要作最坏的打算,难不成他是跟踪来杀她灭口? 介安气急败坏,忧心忡忡地说: “我才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声不响就走人,我还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冷若冰霜地打断他的话说: “再也不是了!” “为什么?” “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我什么也不用多说。” 介安简直是在抓狂边缘,他无助地乱挥着双手急欲解释,但是他连该解释什么都还搞不清楚! “我清楚什么?你又在说什么?哎,紫妍,你都把我搞糊涂了,前一分钟你还和我是亲密战友,后一分钟你却又已经把我列为恶敌,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她早也按捺不住,无助的酸楚泪水,已莹莹晃晃地浮聚在眼眶中。她的理智顿失,也忘了自己是在一项重大的秘密任务之中…… 紫妍悲切凄恻地含泪直吼道: “我亲耳听见的,还会错吗?” 介安不得不强迫自己要冷静,他循着她的话找线索。 “等一等,你说你‘亲耳听见’,你听见了什么?你‘看见’了吗?告诉我!” 连最坏打算都已经想过了,她再也无所忌惮地说: “我是没看见,但是我听见了!怎么?你还随后跟踪来找我对质吗?接下来呢?” 介安如果不是真的不知情,要不然就是天底下最会演戏的男人;他仍显得满头雾水地说: “对质什么?我是跟踪了你,但是接下来我就——” “哼!你少装蒜了!我可不怕,难道你想动手杀人?” “什么?紫妍,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想笑,但是你会不会看太多侦探小说了?我动手杀你?天地良心,那绝不会是我做得出来的事!” “那你来干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介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伸出两臂紧紧将她一环抱,使出的劲力大得让她透不过气来。她的脑海中顿因惊吓而成了空白一片,她的自卫本能也失去作用了…… 就在她的脑际闪过一句“完了”时,她感到自己快被窒息了——然而他并不是要杀她,他是在吻她! 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毕竟若是被人杀死,也就没有任何知觉思想了,然而这一吻可是她这一生中的初吻! 她瞪大了眼珠愣望着近在鼻尖上的他。他迷恋沉醉地合起双眼,然而大概他也没什么吻人的经验,倒是没有她在浪漫爱情小说中所读到的“伸舌头”这一类的事,反而她因为紧张而紧闭着牙关! 这一吻把她给吻傻了,她有若惊弓之鸟不知所措,但是从他嘴中传出的温柔,和他身上散放出的男人魅力,全部都令她意乱情迷…… 介安颇有要吻成一世纪那么久的意思,他不停地轻啄着她的樱唇,他的呼吸逐渐浓浊沉重起来;在他透气的几秒钟空档,还不断呢呢哝哝地轻唤着: “紫妍,噢,紫妍……” 她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忘记了要抗拒,等到想起时,这才意识到两臂被紧夹在他的怀抱里。 片刻,介安微喘着气离开她的唇,见到她那无措表情时忍不住邪笑说: “我敢打赌你没被男孩子吻过!哪有接吻时两眼瞪得那么大的?” “宋介安,你——” 他又再度俯下脸封住她欲言又止的小嘴,缓卷深情全在唇香之中递送。这一吻虽然笨拙依旧,但是却显得缠绵无比,她情不自禁地微合起眼睑,脑袋中一片被甜蜜占据后的空白轰然,她感到阵阵晕眩…… 至这一刹,她才领教到吻的力量无穷,她竟感到全身酥麻乏力,背脊上起了一阵僵硬痉挛! 他湿热的唇片显得那么柔软甜美,他颈项间所流散出的古龙水香味令她陶醉得不省人事…… 她多么希望可以永远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她多么想就这样在浓情馥爱中吻过一生一世,她—— 她突然恢复了一些理智,她这又是在干什么?宋介安可是军事机密疑案的嫌疑犯,甚至还有可能是涉及两件意外死亡的凶手,而她…… 她竟然在与敌人共吻!? 紫妍又羞又气地奋力挣开他,无助的泪水泛滥成灾,她心乱如麻地朝他咆哮泣诉: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一时也慌了阵脚,气急败坏又满怀愧疚地说: “紫妍,别哭,都是我一时冲动——” “别以为你吻了我,我就得什么都听你的!” 她那梨花泪雨的楚楚娇容,更令他心疼不已,他恨不得能将心掏出来捧在手心中送她瞧个究竟。 “你到底误会了我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怎么——” “误会?我没必要误会你!从今以后,我跟你只有公,没有私,请你别再来打扰我!” 她转身想进门去,不意他一手又拉住她急唤: “紫妍……” “放开我!你听见没有?你要我喊救命吗?” 他颓丧乏力地松开她,深遂的黑眸中蒙上一层凄迷的泪雾,心口上正滴淌着血。 “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即使是刑犯也有向法官申诉的机会啊!” 她决然地闪入木门后,重重地用背顶关上。隔着一道有若鸿沟深渊的木门,她噙泪泣血地说: “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自己最清楚……” “紫妍!紫妍……” 他在门外伤心地低唤了几声。她咬着下唇决定要狠下心肠,否则她将会被儿女私情这把利刃割得体无完肤! 介安不死心地在门外又徘徊了良久,等到他颓然的脚步声渐远了,她才拭着泪痕走进屋里。 小客厅中,黎莉正在接听电话。方才在门外的一阵争执,黎莉八成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时见紫妍走进来的心碎模样,她连忙朝话筒说: “喂,请你等一下,她刚进门!” 捂住话筒,黎莉掩抑不住满面忧色地问道: “紫妍,找你的,上次那个人,说有非常急的事,如果你不接,我可以——” “不!我来接!” 紫妍迅速地平复着情绪,一边拭泪,一边接过话筒,清了清喉咙才说: “喂,我是毕紫妍。[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是天剑!” “我知道,请说!” 罗上将在电话另端沉吟了片刻,才说: “我知道你身旁有人,我以下的问题,你尽量用是或不是来简答就好!紫妍,你令晚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是……” “是跟鲍比利有关?” “不是……是,是……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暂时不答?我想这并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跟案情无关?紫妍,容我直问一句,你还好吧?你的声音……” 她急急掩饰道: “没什么!受了点风寒。” 罗上将却直截了当地又问: “今晚你是由小郭送回家,而宋介安随后跟踪而到?” “你……你怎么知道?” 罗上将的声音透着一丝轻责说: “你是我放出去一颗卒子,而我也说过,在你四周有一位我方的情报员,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好像想瞒我这件事?” 这时心情不好的紫妍,连脾气也上火了——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又在隐瞒我什么?” “紫妍,你朋友在旁边,说话小心一点!” 这个间谍游戏她已经玩得有点腻了,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我有权利知道,不是吗?我们一物换一物,我现在就要知道个清楚。” 罗上将对紫妍的倔脾气曾有耳闻,而进行任务一切为了小心起见,逼真得连紫妍的休学证明都是正式有效的,她可以用非军校学生的身份来拒绝回答他的问题,罗上将不禁有些后悔怀疑,找了一个太细心聪明的办案干员,这究竟是好是坏? 电话另一端静默了足足一分钟,最后声音才恩威并重地传来。 “紫妍,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实情,但是我希望你仍然能够以国家安全大计为重,毕竟你受过军校的洗礼和栽培!” 她是骑虎难下了,但是她又能回头吗? “这个我知道,你请说吧!” “很好!我先前怕告诉你会影响任务的是,在半年前,当政府和伟勋电脑企业已经交涉筹划到某一阶段时,我方曾经先后派出两名卧底的情报员,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暗杀了……” “是鲍比利的司机?” 紫妍大吃一惊,一颗心立时沉入黑暗谷底。 “你已经知道了?……没错!所以我们这次要特别小心,而且整个经国号合作案也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了。” “那么小郭……” “你是说现任的饱比利专用司机是不是第三名情报员?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次情报员是由调查局直接秘密派出的,但是为了安全,这可以说是‘死间’,连你我都还不能知道,以免你在调查中受到影响或泄漏迹象。” 紫妍喃喃自语起来: “死间?那我又算什么?我的安全呢?” “紫妍,小心说话!我也是迫不得已……” 罗上将哀求她。紫妍定了定神,连忙转头向黎莉说道: “小莉,你先进去房里好吗?我没事,你别担心!” 刚才的谈话内容,黎莉是有听没有懂,她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踱进卧房里;这时紫妍才回到话筒上说: “请说吧!现在没问题了。” 罗上将迫不及待地问: “那你今晚发现了什么?” 她并不打算告诉罗上将有关她和介安之间的私人恩怨情仇,于是风舵一转地直说: “不是今晚,是今天下午!宋介安和我在‘脑库’的电源开关上,找到了一具拦截电讯、并且可以遥控传递讯息的黑盒子。” “太好了!紫妍,你果然不负众望。” 她不想居功,加重了语气又强调一次: “请你听清楚,是宋介安和我找到的,而且老实说,这一切全是他的功劳,是他想出来要去查电匣的!” “宋介安!?” 罗上将似乎很不敢置信,停顿了片刻后又说: “紫妍,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方太莫测高深了,你必须小心,这也可能是一道陷井!” 紫妍心烦意乱得只想快快结束这一通电话。 “我自己会小心!其他还有事要指示吗?” “有!有两项事情。第一,根据我方情报员的情报,你下个星期起,最好再暗查一下伟勋大楼的安全系统;注意,不是‘脑库’,而是高级主管的办公室,而且要注意安全!” 她心中不禁在嘀咕,这件事情,那名神秘情报员不能一起查吗?她分明只是一名打先锋的敢死队,毕竟她只是一名军校生,根本比不上一名受过调查局花大把经费和时间所训练出来的专业精英谍员重要!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可以说是一桩坏消息——我们在国外派员追查的那些可疑邮包,其中有一件被辗转送到菲津宾政府的一名军事专家手上……” 这表示那位盗录军事磁片的人,绝对不是为了一己的好奇或好玩! “这么说,这件案子已经可以证实是件国际间谍案!?” 才刚峰回路转,没想到又急陷入一个更加危险四伏、扑朔迷离的八卦迷阵! 紫妍心知肚明,这一来,她这名打先锋的女鼓手角色是越来越难扮演了…… 她真正尝到了四面楚歌的滋味,在这张间谍迷网中,她根本不清楚谁是战友,谁是敌人? 第八章 清晨了,初升起的雾气,霭霭地弥漫在山林之间。 阳明山的清晨总是显得特别宁静,好像和山脚下逐渐苏醒的万丈红尘,远离得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夜无眠的宋介安,此刻的心情就是这种疏离得可怕的感觉,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阳台的一张藤椅上。昨夜和今天的距离又才多远? 他身上仍穿着昨夜那一套新宴会西装,在清晨看来有一些可笑了,因为和白天的感觉太远,又有一股曲终人散的悲凉。 隔了这漫长的一夜之后,他还是昨夜以前的他吗? 他很清楚,在昨夜以后的未来日日夜夜,他的心灵再也无法平静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像一尊石人一般,在阳台上枯坐一夜,萦想着紫妍的一颦一笑…… 反反覆覆的影像交叠中,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要讶异万分,他才认识紫妍多久?他为什么如此在乎? 唉!情爱心事,是人生最大的谜,他不懂,也无从懂起,因为这是他的唯一,是他二十八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让一名女孩意外地闯进心灵里来…… 她本身也是一个谜,为什么她的情绪变化会如此之大?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懂她,也不了解她——他只知道她家里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哥哥,然后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就没有了!”她对她的家庭矢口不提,对她的军校生活矢口不提,对她的过去矢口不提,在这么多矢口不提中,他竟然还是爱上了她!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奇怪的恋爱方式了,因为根本不是用“谈”的。然而他感觉得出来,当她不经意地靠近他身旁时,他那无法自主的快速心跳,他那逐渐加急加促的呼吸,这些都是他躲也躲不了、否认也否认不得的证据了! 还有昨夜的初吻……这一吻,他的内心深处已烙下了深印,可是因此而更灼痛了他!, 如果她只是名路过的陌生女孩,如果他从来不曾认识她,他大不了也只是在交逢一瞥中有那么一丝遗憾,那么一点怅然,也许再加上一阵悸动,然后他又会把自己埋入工作里,就像过去一样,那他也许可以这么顺其自然地度过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但是,她并不是陌生人,她已经在他生命中留下走过的痕迹,他可以轻易淡忘吗?他又怎么甘心放弃? 上天也真能作弄人,而那顽皮的爱神有时候开的玩笑也未免太大了,他不曾恋爱过,也不曾正正式式地交过女朋友,结果第一次就让他栽了个大筋斗! 这到底是为什么?若紫妍是个攀附权贵的人,以他身为伟勋电脑企业总经理的地位,一名助理还求之不得地来巴结他;但是她不是这样势利肤浅的人,可是她也率直得可以,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秒却又好像恨他入骨了!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道理? 他想不透个所以然,而对他周遭的一切也开始感到意兴阑珊。像弟弟介强的生活和爱情哲学多好,游戏人间加上玩世不恭,但也不曾听说介强受过什么情伤,他要学介强一样满不在乎吗?可惜他并不是介强…… 在冥思之际,管家沈妈正准备将昨天的垃圾袋拎去门口,不经意地一抬眼望见了介安,不胜诧异地在楼下前庭昂头问道: “大少爷,你一夜没睡啊?” 他移了移僵硬的身子,清了清沙哑的喉咙说: “早!沈妈……沈妈!别跟太太说什么!” 沈妈忧心忡忡地欲言又止,最后只摇头叹气地踱开去;隔了几分钟,介安的房门上有人敲了几下,他伸了伸发麻的双腿,然后起身去应门。 “妈……” 宋太太满眼心疼地望着儿子,微蹙着眉头问道: “我在楼下听到沈妈的声音,你当真一夜都没睡啊?” 介安故作轻松地掩饰笑道: “妈,别胡思乱想,我是在……在想一些事情。” 宋太太深叹了一口气,微微责备道: “这孩子,妈还不清楚吗?从小到大,也没看到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过,就那么唯一一次,是你爸过世的那天晚上……。这些年来,公司里再令人头疼的问题也没难倒过你,你到底碰上了什么麻烦?” 介安不想让母亲操心,仍一个劲儿嘴硬的说道: “妈,真的没事嘛!” “还说没事!昨夜你一回来就闷声不响,整个人像被抽掉魂魄一般;告诉妈,昨晚在那个美国工程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介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之际,对面的房门倏然打开,穿着睡衣的介强,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问道: “妈,一大清早,你们就在吵什么?” 宋太太转过身去质问介强道: “介强,妈倒也要问你,昨晚你也去参加那个宴会的,你哥出了什么事,你都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吗?” 介强揉了揉眼皮,一副不耐烦的口气说: “原来在说这个!还出什么事咧?只不过为了一个刚到伟勋公司上班的女孩!” “介强!” 介安朝弟弟喝斥了一声,介强无痛无痒,宋太太则是转忧为喜地急问: “介安,你交女朋友啦?” “妈,没的事,还说不上这些——” 一旁的介强却一派不三不四的口气打岔道: “嗳,老哥,别这么逊好不好?女孩子嘛,难免要假装一下,给你几根软钉子吃;那个毕紫妍是长得艳冠群芳,不过要是由我来,不出几天就给我泡——” “不准你这样说她!” 介安气得青筋暴突,介强缩了口,撇了撇嘴角说: “老哥,你这又何必?反正我也懒得管,至少不是这几天。对了!妈,下星期我跟人要去东南亚玩。” 介安原来就心情不好,又经介强这样说紫妍,他的脾气一下全上火了,他吼声问道: “你跟谁去玩啊?你工作找到没有?” 介强很不耐烦地应道: “啧,又提这个!工作回来再找嘛!咋晚我都跟拉娜讲好了,她要去菲津宾看她妈妈,我陪她一块儿去。” “什么?是拉娜?你有没有搞错啊?人家是有夫之妇,鲍比利不会陪她去啊?你跟人家在胡搞些什么?” “呀,你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反正比利玩他自己的,什么也不管—— 介安气极之下失去控制,伸手便掴了介强一巴掌,顿时介强、宋太太和介安自己都愣住了! “你……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是因为我要跟拉娜出国?还是为了姓毕的那小祸水?” “你还说!?” 介安失控地又想出手,宋太太连忙挡在兄弟两人中间。介强委委屈屈地嚷道: “妈,你都看见了!?”” “你啊,罪有应得,活该!妈是老了,打不动你!” 介强愣望着母亲,说不出话。介安指着弟弟鼻尖怒道: “我打你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你嘴巴不干净,一个是你个性不改。连拉娜你都敢胡来?鲍比利还是我公司里的人,出了什么丑事,我拿什么脸见人?” 介强放浪归放浪,但是其实心里最敬佩仰慕哥哥,现在兄代父职,疼爱他到纵容程度的介安打了他,那表示介安这次是火山爆发了! 介强再怎么样倒也不敢对介安回手,但是也同样倔脾气地嘴硬道: “能出什么丑事?她又不爱比利,大不了我娶她!” “你说什么?” “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毕紫妍,我昨晚和拉娜在讲话,还被她偷听到了……” 介安听完只感到一阵晕眩,一时之间倒不知该为自己而喜,还是该为弟弟而忧? 原来紫妍听到的是介强和拉娜的谈话,而他们兄弟两人不但长相一样,连声音都像,所以紫妍倒把介强当成是他了! 介安揉了一下鼓胀的太阳穴,说: “不管怎么样,反正你都不该和有夫之妇搞在一起!现在我也懒得多说了……妈,我出去一下。” 介安快乐走向楼梯,宋太太不明就里地唤道: “介安,你一夜没睡,一大早又要去哪里?” 介安并没有停下来,此刻的他,就像搭在弦是的箭,他真恨不能马上飞到紫妍面前,他必须向她解释一切…… 一阵催魂似的门铃声半秒钟也不愿放过,紫妍和黎莉不约而同地打开房门出来,两人显然都被门铃吵醒了。 “才七点钟,又是星期天,会是哪个冒失鬼。” 黎莉一边嘀咕,一边注意到紫妍双眼下的黑晕,忍不住担心地半揶揄道:“你怎么变成猫熊了?” 紫妍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地阖了下眼,现在却被这疯狂的门铃声吵醒,她心里一片复杂思绪,暗忖着该不会是那个阴魂不散、伤透她心的宋介安? 紫妍轻描淡写地应道: “我一夜没什么睡……。小莉,你去应一下门,如果是找我的,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黎莉叹了声气,搔了搔睡乱的头发,走出小院子去应门;紫妍退回自己房内,一颗心却如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 隔了半分钟,黎莉的高嗓门在院子里喊: “紫妍,找你的!” 紫妍心里暗暗咒骂,这个黎莉真是要命,明明说了不见人,却又给她制造这种难题! 她伸出半个头朝房门外嚷回去: “小莉,我说了,我不想——” 不料,黎莉已经踱回小客厅里了。 “人都已经进来了!是你军校的学长!” 童家文?怎么会是他?紫妍还真想不透自己,刚才在心想,如果是宋介安来了,她死也不见他!现在知道来的人不是宋介安,她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怅然若失! 她看见童家文着了一身休假军服走进来,隔着房门嚷说: “学长,你坐一下,我换件衣服就出去!” 她这时候也不想见到家文,但是要赶人的话,她至少也得露个脸——她心里又暗想着,也该对童家文摊牌说清楚了,不管她的秘密任务有没有圆满达成,她都得回政战学校去念完最后一年。以前是怕见了面要尴尬,所以总是一拖再拖,而现在她暂时休学,正好是个机会。 紫妍换下睡衣,几分钟后,穿了一套家居便服出来。 “学长,你怎么有空来?是我同学告诉你地址的吧?” 质询中,紫妍刻意加进一份客气,有意要和家文保持着距离。 方才紫妍在换衣服时,黎莉便陪着家文聊两句,这时天外飞来一句说: “你的声音跟电话里差好多,打了那么多电话来都是我接的,怎么你还不知道我和紫妍同住?” “什么电话?” 家文听得丈二金刚漫无头绪,紫妍怕黎莉在不知情之下越描越黑,连忙说: “小莉,你去睡你的,我带我学长出去吃早点。学长,你是一早休假外出的?” 看他那一身军装,猜都猜得到。当然,军中也都是在吃完早餐后才开始放假离营的。 家文显得心事重重地应道: “嗳,是……我一拿到假条就直接赶过来了。” 紫妍瞥眼瞪了杵在一旁的黎莉,黎莉会错了意,掩着笑连说: “好,我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再去补个美容觉就是!唉,孤家寡人就是可怜……” 黎莉进房去了,紫妍显得尴尬异常,率先走出院外时边说: “走!我们到外面去谈!” 到了门口外,紫妍却停了下来,家文还一本老老实实地说: “不是要去吃早点?走,我请客!” 紫妍心意已坚,断然说道: “不!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谈。” 家文看她脸上一片凝重,连说话也都小心翼翼起来。 “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没关系,我是特地来看你的,要明天早上才收假,我们可以慢——” “学长,这就是我要谈清楚的事。” 她的口气透着一股冷意,家文的声音弱了下去。 “好,你说……” 可是这一切该从何说起?一个宋介安已经搞得她心乱如麻,而这个童家文更是如梗在喉! 她深呼吸了一下,又叹了一口大气才轻说: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子对我;如果我还保持沉默的话,就怕自己都要有罪恶感了。” 家文的心一沉,死心眼地辩驳道: “我想对你好,但是你给过我机会没有?连机会都不给,而你现在就要把我摒除在外,这公平吗?” 紫妍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难道你还不明白,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而你现在就是在勉强我!” “紫妍,你到底在嫌我哪一点?我可以改……” 这真是有理说不清,她纷乱地摇着头说: “你不用改什么,我也不是在嫌你。每个人都各有优缺点,当两个人在一起时,就只看彼此合不合适而已。” “你为什么有这种不合适的感觉?” “对,就是要感觉,还要有感情,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家文就像有魔障当前,硬钻着牛角尖说: “你以前为什么没说这些?是不是因为上次在你公司门口碰上的那个人?我看得出来,你——” 紫妍心慌意乱地低吼了一句: “你看得出来什么?以前我没明说,是因为大家还要常碰面,我并不想让你难堪;而现在,我觉得这种消极态度是大错特错了。” 家文仍执迷不悟地逼问: “那个人比我强在哪里?就因为我是个军人吗?” “不!不是!哎,到底要怎么跟你说?这跟你是不是个军人无关,也跟其他人无关!” “那么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家文摆明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然而这天底下,哪是每道问题都有个解答?就像两人在邂逅后所激迸出的微妙情愫,这有谁形容得出来?而两人之间那种心有所属的感觉,又有谁说得通彻? “学长,这不是我可以说得清楚的,除非你自己……” 她嘎然停住了,因为她适巧看见宋介安的车从巷口驶进来,她的心开始不规律地狂跳着,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童家文注意到她脸上微妙表情的瞬间变化,他回头一看,那部有钱人才开得起的车,令他有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而那个停住车、正从车内胯出的英俊阳刚男子,更是让他眼中喷出两团妒火! 当在场的三个人心情都一片五味杂陈之际,紫妍的悲愤情绪冲昏了她的理智,她无法忍受在听到介安和拉娜那一段甜言蜜语之后,又看见他回过头来找她。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念头,在家文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他的臂弯突然被紫妍亲热地紧挽住。 “走,我们一起去吃早点。” 如果不是先前的一段争执,家文也许会因紫妍的这种举动而感到受宠若惊,但是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紫妍是在做戏,而且是为面前那唯一的观者所演的! 介安一跨下车便见到这一幕,他就像在水来火去的炼狱里进出了几趟一般,先是欣喜他能结识到这么一位毕生难求的清秀佳人,后又因她的误会而感到迷惘痛苦;在今晨从介强口中揣摩出个所以然之后,他是抱着死灰复燃的熊熊希望而来的,而现在……现在他就像被人在那堆复燃的死灰中,当头又浇下一盆冷水! 他的世界像一座倾颓的城堡,在他眼前一寸一寸地倒塌;他的心像被万马分尸一般,霎时撕裂成碎碎片片…… 他还来做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先前的误会,紫妍也许会有被他玩弄欺骗的感觉,但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站在中间的大傻瓜! 紫妍狠下心肠装出一副和家文有说有笑的模样,挽着家文臂弯,半拖半拉地走到介安面前时,她才装出“突然”看见介安的惊讶模样,心里其实在滴淌鲜血,脸上却勉强逼出笑容说: “啊,总经理,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句问话把介安逼进了死角,有若一颗芒刺划穿他的喉咙,他艰涩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我来……” 紫妍没让他说下去,只迳自强颜介绍道: “噢,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我学长童家文,他放假特地来看我;家文,这位是……” 在介安的耳中,紫妍的声音显得遥远又模糊,他只是木然地伸出手来,被家文像是较劲似地狠狠握了一把,他魂飞梦散地忍痛喃道: “没事,我正好在附近……” 在星期天的清晨七点?有脑筋的人都听得出介安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家文默不作声,一时也不知道心头是何种滋味感觉,只是冷眼旁观这互相做戏的两人。 紫妍真怕自己要心软,而忍住的泪水也快要决堤溃流,她忙乱地急说: “总经理,没什么特别的公事要交代吧?我正要跟家文去吃早点,你要不要一块去?” “不,不了……” “那……失陪了!” 她像在逃离犯罪现场一般,拉着家文快步走出巷口。她不敢回头,直直地过了两条街后,她才停下步。松开了家文的臂弯,两串清泪立时滑下,她慌乱地说: “对不起……” 家文看了也于心不忍,只轻说: “我知道,你只是利用我来刺激他,但是你这又何苦?这让我感觉……” 紫妍心乱如麻,像在跟自己生气地急说: “我说过对不起了……学长,你走吧!我心情实在乱得很,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说完便转身走开,漫无目标、行尸走肉般地往前踽行,只留下家文茫然无措地立在原地…… 星期一上班后,紫妍一直刻意避开和介安独处的机会。人前她强颜欢笑,人后她却觉得自己快崩溃掉了,但是她不能忘记国家所交付给她的重责大任,也不敢让罗上将知道她犯了情报员的大忌——在出任务时,她涉及了私人的感情! 将近一个星期以来,虽然共处在同一层楼上,紫妍几乎没几次和介安谈话的机会,只除了公事。这就像一把刀一样,时时地戳着介安未愈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地让它血肉模糊……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自己争战挣扎着,他到底要不要找紫妍私下谈一谈?只要看她一眼,他就有种不愿死心、不肯甘心的感觉。 不管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介安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向她解释那夜在鲍比利家的实情。这几天介强一意孤行,不听任何人劝告地在办手续,准备和拉娜到东南亚一趟,这件事已经让介安够头痛了;而现在每一触及紫妍那冷漠的眼神,他的心就要痛一回! 也许跟她解释过之后,她仍不会回心转意,毕竟人家已有个要好的男朋友,但是至少介安可以了却一桩心事,然后像以前一样封闭自己的心灵,再度把自己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但是,他还能够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吗?他开始对自己怀疑起来…… 就在这一片矛盾挣扎中,一个星期就这样快过完了。这个周末上午,他咬牙下定决心,打算再孤注一掷一次! 介安从办公桌上随便抓起一份卷宗,然后故作镇静地走出门外的秘书室,停在紫妍的桌前说: “毕小姐,麻烦你跟我到十楼‘脑库’去一趟。” “是,总经理!” 紫妍公事化地应了一句,又故意磨蹭了几分钟,这才随介安走进电梯。 两人都静默着,电梯迅速往十楼下降,介安一路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出第一句,不觉间,电梯已停在十楼。门没有打开,电脑系统正等着他输入密码。 介安机械化地打开密匣,输码、刷卡时,心中仍纷乱盘桓着那艰涩的第一句,然而就在他刷下磁卡的一刹那,电梯内的警铃突然大响,头顶上的灯光一闪一灭!就在两人都还没意识过来之前,电梯突然失控如自由落体一般飞速下降,就像升降电梯的钢索突然被什么人切断了一般! 这种从十搂高的地方跌下去的感觉,比坐云霄飞车还要恐怖上千百倍。在下坠的霎时,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被抛起在电梯内的空间,猛狠地撞向天花板! 在紫妍惊喊失声的同时,他们的心中都闪过一个生死一线间的恐惧念头: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第九章 在失速的下坠电梯中,徘徊在鬼门关前的紫妍和介安,本能且不约而同地向对方伸出一只手,在被撞跌得眼冒金星的混乱之中,两人的手紧抓住彼此。 电梯跌下两层楼时,在千钧一发之际,却又神迹似地停顿住了。两人都惊魂未定,也都不知道电梯何时又会继续往下跌,只是狼狈异常地回撞到地板上趴伏着。 介安才稍微动了一下,紫妍立刻心惊胆战地喊道: “喂!你别动啊!” 介安的手劲加重了些,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蓄意要消除紧张地半开玩笑说: “叫你这军中米虫少吃一点,你就不听!” (: ) 第 6 部分阅读 “叫你这军中米虫少吃一点,你就不听!” 她凄惨地半哭喊道: “这个时候你还开得出玩笑!?” 他坚毅的眼神直凝住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虽然他的魂也被吓飞了一半,但是他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他趴在离她几寸的地上朝她柔声安慰道: “别怕!一定是电脑中心的主机出了问题,现在电梯由紧急安全系统煞停住了!” 电梯内的警铃声已经失效了,只有头顶上的灯光仍在一闪一灭,紫妍禁不住全身微微打颤,声音哆嗦地说: “我们现在一定卡在两层楼的中间,就算在电梯掉下去之前有人来救,我们又怎么出得去?” 介安的心思却不在这生死问题上面,他沉吟了片刻之后,竟不合时宜地苦笑说: “紫妍,在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否则我们在黄泉路上还是要拌嘴吵架。” 紫妍吓得都手脚冰冷了,她可没有心情开玩笑。 “你要说什么快说吧!但是拜托你,这不是在电影里!” 介安的脸朝她挪近了一寸,电梯顶上的支撑钢索发出了可怕的金属摩擦声,而他仍双眸缒蜷睇睨着她。 “紫妍……在这种时候,我绝对不可能说谎。” “那可不一定……” “听我说,请你相信我!那一天晚上在比利家,我知道你听见了什么,但是那个跟拉娜说话的人不是我!” 这个时候还想骗她的话,那就有点离谱了。她半信半疑地说: “你在开我玩笑吗?是我亲耳——” “对,你亲耳听见,但你看见没有?你大概还不知道,很多人根本分不出我和介强的声音!” “你弟弟!?” “对!是他自己亲口跟我承认的。你要找他来对质也行,但是我要怎么说,你才愿意相信我?” 她沉默了。他的诚恳表情根本不像在说谎,但是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才告诉她?万一太迟了呢? 介安空着的另一手伸过来抚着她的散乱头发,声音中充满柔情万千地说: “相信我,紫妍……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爱你爱得无法自拔了。” 她的芳心被深探撼动着,一阵悲喜交集的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她又懊悔又伤心地轻唤: “介安……都怪我,现在如果我们掉下去了,至少我们也死在一起。” 介安泪眼迷蒙地笑瞅着她,说: “你相信我了吗?很好!那我不会让我们两个掉下去的。放心!来,站起来!” 紫妍动也不敢动地失声惨叫: “你要干什么?别动啊!” 介安却已经像个没事人般站起,一边伸手要拉她起来,一面自信满满地笑说: “别那么怕死好不好?亏你还是女政战!安啦,你忘了?这套安全系统的电脑程式是我设计的,我最清楚!” “那你刚才……你故意吓我?” 她已暂时忘记身处危险,又气又羞地站起来直往他胸前捶。介安搂住她说: “我是有持无恐。但是如果不这样,你又怎么肯听我解释?这还算是上天助我一臂之力呢!”“那这电梯失灵,该不会也是你一手导演的吧?” “不!我没那么厉害,电梯是真的出事了!” 大概从他身上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所以紫妍对他的话仍是半信半疑! 介安放心地朝她额头上一记轻吻,然后四下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快!把你的高跟鞋脱下来给我。” “你……你要干什么?” 他没好气地朝她苦笑摇头,已蹲在她脚旁。 “你还怕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我是要救我们两个逃出去!” 她别无选择,只好任他扶起她的小腿,脱下一只高跟鞋。 “小心一点啊,这鞋可是向我室友借的。” “噢,没关系,我买一双新的还她就是。” 话尾未断,介安拿起高跟鞋的鞋跟往电梯内的密码匣猛敲,一些仪表破碎地散了一地;他又勾出在里层的一团错综复杂的电线,一边检视着,一边说: “这座花了好几百万的安全电梯,如果会出毛病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有人控制了‘脑库’里的主机电脑,蓄意想谋害我们;另一则是有非常强烈的传送电波干扰了主机的运作讯号!” 紫妍想了一会儿,接说: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第一种原因比较不可能。” 介安一面扯出一条红外皮的粗电线,一面瞅着她说: “谁说的?这栋大搂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有监视器,包括这座电梯里。” 紫妍顺他手指方向朝头顶上的网状一望,霎时两颊一阵滚烫。那刚才两人的亲昵动作,不都被安全警卫看在眼里?她下意识地离他一步,轻问: “那你认为是有人要谋杀我们?” “应该不是!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找到的黑盒子吗?” “你不是已经收藏起来了?” 介安微眯起眼睛思索着,最后作下推测: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装黑盒子的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拆下来了,仍继续用接收器要转收电脑的电讯,结果就干扰了电脑主机,而且应该就在这栋大楼里。” “那只要我们出去,马上去搜寻这栋大楼,就可以找到那个拦截电讯的人了。” 介安冲她一笑,仍慢条斯理地说: “如果我们出得去的话——来,退后一点,别碰我!” 他用高跟鞋鞋跟,猛力地勾扯断一根电线,一片电石火光迸散出;然后他手持着一端外露的铜丝,小心翼翼地插入电脑控制的刷卡器沟槽内。 “介安,你在干什么?” “现在电脑主机中断了,我用一根电线来供电源,我们的电梯应该可以在短路之前又降下半层楼,这样门打开时才会正好对准电梯门口!你小心一点……” 沟槽内又迸出一阵摩擦火光,电梯突然又活动起来。紫妍两手紧贴在墙壁上,心中不住暗暗祈祷! 电梯朝下降了一些,刷卡器上突然因短路而爆声迸出火光,介安整个人也吓一大跳地往后退。这下子连电梯内的灯光也熄灭了,电梯嘎然不动。 在黑暗中,介安朝紫妍的方向摸索去,然后环手抱住了她;他在她发丝上轻声呢喃道: “别怕!就等安全警卫了。” 就在此时,电梯门外传来一阵敲打和嘈杂人声,介安用力地拍着钢门大声吼道: “喂——我们在这里面!快把门扳开!” 门外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门内的两人静默地互相依偎着,紫妍贴近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音,他感到很安全、很放心,甚至还可以开玩笑地说: “你是因为紧张担心才心跳这么快,还是因为抱着我?” 黑暗中传出他的闷笑声,他把她搂得更紧。 “当然是因为你嘛!你靠得这么近,我都已经兴奋得把持不住了!” “你!?色鬼!你好恶心!” “嘛,是你先问我的呀!你才是女色狼。” 她娇嗔着正想捶他一顿,电梯门突然裂出一条缝,外边的光线随即穿射进来,有人在嚷问道: “宋总,你们还好吧?” “噢,好得很哪!” 介安邪笑得好可恶,紫妍猛地将他推开,一边整理着服装仪容,一边问道: “我的高跟鞋呢?” “烧掉啦!没关系,我可以抱你。” “我警告你啊,这么多人,安分一点。” 安全警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铁钳将失去电源的电梯门扳开。两人有惊无险地走出来之后,介安转头向紫妍说: “我知道怎么可以查出来!走,我们去地下楼的安全警卫室。” 紫妍把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下来,一脸苦笑地说: “这一次,我宁愿走楼梯下去!” 在地下楼的安全警卫室里,一共有二十四台监视器一字排开,每一台机器面前,都分别有一名工作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监看。 介安带着紫妍来到之后,便立刻命令道: “把这栋大搂内的所有分割画面,全部集中到十二台监视荧幕上;另外十二台,开始把半个小时前录下来的影片倒转。” 紫妍仍不明就里,满脸纳闷地问道: “介安,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介安胸有成竹地朝她一笑,转向其他工作人员宣布: “你们也都听到这个问题了吧?道理很简单,我要你们从监视录影带上,找出在不该出现的地点、不该出现的时间里,却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紫妍恍然大悟,同时也意识到这整栋大楼的戒备森严,远远超过她的想像之外,她忍不住低声向介安说: “这栋大楼简直就是一座高科技的监狱!” “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安全上的顾虑,而现在就派上用场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这时,偌大警卫室里,只看每一台荧幕上夺割成四个小画面,在不同的地点上,以不同的角度变换着该地点的所有动静;而监看倒带的荧幕上,则是把过去半个小时内,在整栋大楼各角落所发生过的一举一动,重新回溯放映了一遍。 紫妍充满好奇地就近盯住一台荧幕,那上面正显示出某一层楼上的茶水间和化妆室,两名女员工偷懒耗在茶水间聊天的情形,根本是无所遁逃。 介安则正在看着他和紫妍刚才受困的电梯内的重播画面。一片混乱之后,当出现他们伸出手互抓住对方时,介安有些腼腆地下令道: “跳过这一段,转到十楼电脑中心的画面给我!” 此时监看的人员发现可疑画面时,也纷纷回报,一名监看员高声喊着: “人事部陈经理不在座位上,他在化妆室待了十分钟。” 介安没好气地吼道: “陈经理老是到厕所里打瞌睡,你不知道吗?我再说明一次,我要你们找的,是不该出现、有反常的人事物!” 紫妍情不自禁感到一阵好笑。她来伟勋企业报到的第一天,还是这位人事部经理亲自带她会见介安的,他那道貌岸然的模样,现在想来只是一桩笑话。 一名在监看现在正在发生情况的警卫突然回报: “电脑中心的鲍工程师正要离开办公室,他开门走进防火楼梯间了。” 介安感到纳闷,抬起手表看了一下,说: “现在就提早下班?哪一台正在看电脑中心的重播?注意鲍比利的行踪。” 立刻有一员答道: “总经理,鲍先生在二十分钟前,曾经进入‘脑库’。” “什么!?他没事先跟我报告?” “当时您和毕小姐正走进电梯里。” 介安喃喃自语道: “不对……通知门口警卫,不准鲍比利离开公司。” 话刚说完,立刻又有人喊出: “彭小姐不在她座位上。” 介安露出一抹苦笑,瞥了紫妍一眼,冷冷的说: “她大小姐什么时候要上班下班,谁管得着?” 紫妍似乎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介安,公司这些监看录影带,一般都会存档保存多久时间?” “一个月啊!如果没什么意外状况,一个月后就洗掉拿来重录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沉吟片刻,心中暗忖着,现在她该百分之百信任介安了吧?还要把他列为嫌疑犯吗? 但是一时之间她也无法从头解释起,只轻描淡写道: “我想看看三个星期前的录影带。” “那时候你还没进公司啊!” “对……但是那时正好是发现磁片被拦截盗录的事。” 介安有些气急败坏地用手掌拍了额头一下,说: “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我倒有点怀疑你能找到什么?如果有什么异样的话,安全警卫应该会向我回报才对。” 紫妍不轻不重地央求道: “还是让我看看好吗?说不定我能找到什么线索。” 介安二话不说,立刻叫一名员工去取存档影带,并且要一台录影机暂时先空出来。 在这众人忙着监看荧幕,但仍得不到任何结论的时候,突然有位警卫忍住笑说: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的!总经理,麻烦您过来看一下!” “什么事?” 介安走到该员的机器前面,警卫指着荧幕上四分之一的分割小画面说: “好奇怪!彭小姐和鲍先生在一楼的柜台发生冲突了,两个人正扭打成一团。” “彭思莹和鲍比利!?” 紫妍可没心情去理思莹的任何闲事。这时,那名去取影带的员工正好回来,而且双手捧了一大箱超小型的录影带,朝紫妍说道: “毕小姐,这些是三个星期前的带子,整个星期七天都有,但是你要看哪一天、哪一层褛的?” 紫妍不加思索地答道: “七天都要看,我只看十楼电脑中心的带子。” 在该员的协助之下,紫妍立即坐定在一台荧幕前。 介安却在这时嘀咕了一句: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上去一楼看看彭小姐要干什么?” 几分钟后,彭思莹和两名警卫,一起押着鲍比利走进警卫室来;思莹一进门便喊道: “你们都不必浪费时间了,快通知警方!” 介安在这节骨眼上可不容许任何人无理取闹,他毫不给思莹面子地盛怒吼道: “大小姐,现在大家忙乱成一团,你又有什么高见发表?如果你想提早下班——”不料思莹却不像以前那副黏腻介安的模样,她冷眼转向紫妍急说: “毕紫妍,快汇报天剑!” 一听到这个秘密代号,紫妍惊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介安则仍一头雾水地望向紫研问道: “谁!?紫妍……” 紫妍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面向思莹嗫说: “你……你怎么……” 思莹迳自走到紫妍跟前,笑得莫测高深地说: “彭伟勋根本没有女儿,而我也不姓彭。” 紫妍的脑筋一时根本无法转过来。这个骄纵无礼、处处和她针锋相对的思莹,竟然会是调查局派来卧底的“死间”!?”一个最优秀、最专门的——情报员!? 回过神后,紫妍立刻抓起离身旁最近一支电话,迅速地拨了一串号码;介安见她神色有异,踱近前来疑惑不解地问道: “紫妍,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 这时国事紧要,她也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地急促回道: “介安,你别吵!” 电话接通后,紫妍掩不住兴奋地朝话筒说: “天剑,我是毕紫妍,有新的状况……” 寥寥数语讲完电话之后,紫妍面有难色地说: “介安,这件事很复杂,我稍后再慢慢向你解释……彭,噢!对不起,长官……” 思莹温和一笑接说: “不要客气。我姓张,名字没改,叫我思莹就好。” 紫妍不好意思地轻说: “思莹……我必须为我过去的态度向你道歉。” “什么话?就是我太专业化了,所以上级才加派你来;也许我把富家娇娇女扮演得太逼真,结果宋总经理一点也不领我的情。” 说时,思莹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但是她就像自己所说的专业情报员,是一个因为公而可以完全抹杀掉私的谍报精英。 介安在一旁听得愣头愣脑,不敢置信地重复道: “长官?上级?我在作白日梦吗?” 思莹见紫妍露出内心矛盾交战的表情,连忙代替她解释道: “宋总,有些事在先前你并不知情;其实我是政府调查局的情报员,而紫妍则是国防部委派前来办案的……” 呆立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鲍比利,突然开口说道: “而我是美国CIA的秘探!” 介安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边说: “噢,对不起,这实在太好笑了!我有没有听错?你们是说,在现在这个房间里,就站了三名*0*0七!?” 然而介安并不是在笑,紫妍看得出他脸上有着一抹痛苦挣扎。她心痛如割地凄声轻唤一句: “介安……” 介安顿抬起苍茫悲凄的眼神直瞅进她的灵魂深处,心力交瘁地问道: “紫妍,你为什么不向我明说?你是不是不信任我?而你……你跟我之间的事,难道也是你秘密任务的一部分?” 她不设防的心就像被戳入一把利刃,她泪盈满眶地哀切驳道: “不,不是!你不能误会我……” 思莹看不过去,便厉声责备介安道: “宋介安,这就是你不对了!,紫妍也是为国家效命,再说……相信我,也容我说句旁观者的真心话,那一天晚上,紫妍从比利家伤心离去,这又是为什么?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她对你的感情?她的任务已经受到私人情感的考验,但是她仍然隐瞒不向上级长官说出……” 说到最后,思莹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她不得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为了任务,她是个必须放弃一切私人情感的人! 介安沉默不语,似乎正在细细思量思莹的一番话。 鲍比利突然奋力挣脱警卫的束缚,气极败坏吼道: “你们到底听见我的话没有?我是美国CIA的探员,依据国际法,你们没有资格这样逮捕我!” 比利将手伸进西装里,思莹身手敏捷地上前制止他,并且大声喝斥道: “你想干什么?” “嘿,别紧张!贵国政府不准我携枪入境,我只是要出示我的证件!” 思莹警戒地紧扣住他的手腕,代他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张英文打印的小卡片。 “你真的是ClA?” 紫妍也接着质问道: “那你来台湾做什么?你又为什么要窃取我们国家的军事机密,然后又转卖给菲律宾?” “我并没有窃取任何东西。” 思莹怒不可抑地将他推倒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斥道: “你还想狡辩?” 比利灰头土脸地解释,但是态度仍很傲慢—— “美国的军事科技比贵国先进许多,我们干嘛要窃取你们的战斗机资料?当然了,贵国在近年来有非常明显的进步,但是我只是被政府派来监视而已!” “监视!?”紫妍觉得这个字眼很刺耳。 比利一时想起他曾对紫妍毛手毛脚的丑事,神情收敛了许多后又说: “我们是担心贵国违反国际和平协定,私底下自己生产核子武器,这一点贵国已经有相当能力;就像上回我被派去中国参与发射人造卫星一样,我只是在电脑上拦截资料,将资料传送回美国ClA而已!” 介安一步跨到比利面前,一本正经地问道: “那个转收的黑盒子,就是你偷装在电源上的?” “没错,而接收器则装在我个人专用的电脑上。” “如果你认为自己没有犯罪的话,那么刚才你干嘛要匆匆忙忙逃跑?” 比利的面色惨白,他叹了口气后才喃喃的说: “这对ClA是很丢脸的事!因为我今天早晨才发现到,在我电脑的线路上,还有另一个转收的黑盒子……” 介安吃惊地失声喊出: “你是说还有一个!?” “对……用你们中国话来讲,就是我被人黑吃黑了!” “什么!? 紫妍乏力地跌落在一张椅子上,原本以为这件案子已经了结,没想到一波未平、另波又起…… 第十章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面面相观之际,紫妍不经意地瞥见刚才忘记关的监看录影机,她盯着荧幕上正以快速播放的无声影像,突然莫名其妙地了一句: “介安,你每天下班后都直接接回家吗?”” 介安先是一愣,继而苦中作乐地揶揄反问道: “这个时候,你该不会是拐个弯在向我求婚吧!?” 这一说,连思莹和比利都噗哧笑出声,紫妍的粉颊则霎时飞泛上两朵红晕,又气又羞地急说: “我是在问你一个很正经的问题!” 一见到她那娇羞不已的模样,介安的心又怦然悸动着。方才思莹说得有理,紫妍是有她的苦衷才没告诉他实情,而他又怎能继续生紫妍的气? 他缓和了神色,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情温柔说: “我一向不喜欢交际应酬,一下了班就直接回家当个乖儿子,将来当然也会是个好丈……呃,这个我们私下再谈。你为什么问我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过来看看这个,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这是两个多星期前的录影带,你注意一下荧幕上所标示的时间。” 紫妍把录影带停在当天下午四点五十五分的部分,然后又快速放映,荧幕上显现的时、分、秒数目字快速地跑着。 黑白的画面上,下午五点零七分时,介安手拎着公事包从伟勋企业大楼门口走出;经过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介安却又折回来;隔了十分钟之后,手中拿着一只牛皮纸信封再度走出门口。 介安一时搞不清楚紫妍要他看什么?难道她仍在怀疑他?他喉咙干涩地说: “紫妍,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我问心无愧。” 紫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啐骂道: “你这个人脾气别那么大好不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你再仔细重看一遍,思莹,你也快来看!” 思莹把比利交给警卫们,也满心好奇地凑近过来。 紫妍把刚才那一段又重放一遍,介安不轻不重地说: “我大概忘了什么东西,又折回公司来拿……隔了这么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紫妍提醒了一句说: “你们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吗?我是说,介安,当你折回公司时,你有什么不一样?” 介安百思不解,思莹则看出端倪,缓缓说道: “介安下班离开公司时,手上提着公事包,折回来时则双手空空,当他再度离开公司时……” 介安思索着记忆,狐疑万分地接道: “我并不记得有回来拿过什么装在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紫妍突然忧喜参半地一句结论。 “因为那个人并不是你!” “你的意思是……” 紫妍叹了一声,用手指着画面解释道: “再仔细看一下,这荧幕上虽然看不出任何颜色,但是,介安,我问你,你会在下班以后,在短短的十五分钟之内,开车赶回家去,然后把单色的领带换成另一条有斜纹的,连头发也烫卷了,再回到公司来拿东西吗?” 介安恍然大悟地惊呼出声: “是介强!?他……怎么会……” 一旁的比利幸灾乐祸道: “看来这场好戏是越来越好玩了!宋总,没想到黑吃黑的人,是你的孪生弟弟!” 紫妍似有保留地反唇相稽道: “鲍先生,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看这件事可没这么单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介安心焦如焚地抗议嚷道: “紫妍,你在说的可是我亲弟弟!” “我知道,但是,你记不记得你刚才走进来警卫室时,向这里的工作同仁所宣布的那句话?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找出不该出现的人!而在我们四周围,还真不少这样的人!” 思莹不明白紫妍在卖什么关子,只说: “也许介强是到公司找介安的。” “不……我在猜测,这件事跟我们在查的案子也有关。” 介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适时一旁的一位警卫靠过来,打岔道: “我记得那件事,那天正好我值下午班,是宋总……” 警卫戛然地住口,一脸不确定表情地望向介安,介安略显暴躁地喝道: “说下去!” “那天……是宋总突然跑到警卫室来,说要借十楼的安全录影带回去看,我也不便多问什么;隔天也是下班后,宋总又把带子还回来了!” 介安气得咬牙切齿地自语道: “介强为什么要冒充我来借电脑中心的录影带?” 紫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地轻说: “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介安,我必须说这么一句,你替伟勋企业所设计的安全电脑,简直是无懈可击,但是因为它的完美,却反而是一项缺陷……。 她停顿下来审视介安的脸色变化,介安微笑地鼓励她说: “没有人是完美的,紫妍,你说出你的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洗耳恭听!” 紫妍投给他一抹温柔的笑容,接道: “因为完美,所有的安全系统都由电脑控制,把这大楼的每个角落都监视拍摄在录影带上——包括当你在‘脑库’里研究电脑上的军事档案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比利先生,你应该也是用借录影带的方法,得知解开档案锁定的密码!”” 比利笑而不答,半晌才说: “但是我可没笨到去利用第二个人证!” 介安恍然大悟地摇头自责道: “我真是百密一疏!但是利用介强的人……?” “一定是个跟公司无关,也不在公司上班的人!比利,你不觉得你们美国人也未免太开放了,你和尊夫人认识不久就结婚,而尊夫人却又背着你交……” 紫妍不忍心再说下去,毕竟这件事介强也牵涉在内。众人只见比利的油光红脸褪成纸白,介安则震惊说道: “是拉娜?那就糟了,我必须马上赶去机场。” 紫妍不明就里地急问。 “怎么了?” “这么一推测,拉娜一定把介强当作她逃离台湾的人质——他们搭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去香港,然后转机去菲律宾!” 思莹追问了一句: “菲律宾?紫妍,我们被盗录的磁片就是被卖去菲律宾!?” “没错!拉娜是荷兰和菲律宾的混血儿,也算是半个菲律宾人,只怪我当时没有把这两件事连接成线。” 介安一面看着腕表一面朝门口走去,盘算说道: “他们现在人应该已在机场,但是飞机要一点才起飞,我现在赶去应该来得及。” 紫妍急急拉住他,连说: “你别急,我有更快的方法!” 她又拿起电话拨了同样的号码,接通后,她十万火急地说: “罗上将,我这边需要支援……” 在把事情缘由大概叙述一遍之后,紫妍突然回过头来问介安道: “你们这栋大楼的屋顶够不够平?” “要做什么?” “噢,没什么!上将说要派一架军用直升机过来!”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停机坪上,在二十分钟后即将起飞前往香港的七四七班机,正由地勤人员装运上旋客行李。 时逢周末,机场的人潮显得特别拥挤,时而传出的广播声,根本没有人听得懂半句究竟! 旅客们在验完关后,已鱼贯登上飞机。介强显得兴奋异常,打算利用这趟菲律宾之行,好好享受三个星期的夏日阳光和海水;而更令他雀跃不已的是,同行的拉娜答应他,在这趟假期之后回到台湾,她马上就要向比利提出离婚的要求! 有时候介强也会问自己,在交过那么多各形各色的女朋友之后,他为什么对拉娜情有独种? 他说不上个所以然,也许他有心要安定下来了。虽然拉娜现在是鲍比利的法定妻子,但是他不在乎这一点,因为拉娜是他所交往过最美丽、最优雅的女人。 一想到拉娜在他面前流泪的楚楚模样,还有她和比利不幸福的婚姻,他打从心底就油然而生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而她的艺术家气质,和对男人的善于体贴和百般温柔,这些都是介强宁愿舍弃其他女友的因素。 拉娜手提着一只小皮包,另一手轻挽着介强的臂弯,两人并肩走过通道登上飞机。介强拉着拉娜的小手,循空服员的指示前去寻找座位时,他转过脸来柔声问道: “开心吗?” “当然,只要有你在我身旁。” 拉娜那如磁雕般的美丽面孔,此刻被一只墨镜遮去了大半,但是这更增添她的成熟妩媚;而她那抹惯常的沉静,就像夏日初开的一朵净荷一般,带些慵懒地徜徉在午后的阳光中。 在经济舱坐定位于后,介强带些讨好的口吻说: “唉,真想不通你。我说去订头等舱,这样坐起来不是舒服些?看这座位多小!” 拉娜摘下了墨镜,冲他一笑说: “坐那么前面有什么好?再说,这样我们感觉更亲近。” 介强想替她将小皮包放进行李箱,拉娜却摇头婉拒了。她朝窗口望出去沉思了一会儿,有些喃喃自语地说: “其实我满喜欢这座小岛的……” 介强笑瞅着她的侧脸说: “听你那口气,好像我们不会回来似的!” 她掉过脸来时有些怔忡失神,继而兀自浅笑地摇了下头。介强又问: “菲律宾现在应该也很热吧?” “是呀!跟台北一样……” “那你带那么多衣服干嘛?真是的!” 拉娜没有回答,只低首从皮包中取出一包口香糖,撕开一片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后,又撕下第二片。介强说: “不给我一片啊?” 拉娜没打算给他,有些唐突地说: “你不会喜欢这种口味的……” 他伸过手去捏了捏她白皙的手臂,满怀关切地轻问: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脸色苍白?可别告诉我你怕搭飞机!” 她从他的掌握中伸出手来,然后顺势掠了掠她那一头黄金穗色的秀发。 “太久没回去菲律宾了,大概有点紧张。” “那你父母亲……” “我跟你说过,他们很久以前就离婚了。” “噢,我是说你母亲,你跟她说过要带我去没有?” 拉娜有些干涩地笑了笑,又撕下一片口香糖,说: “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飞机引擎已轰然响起,几名晚到的乘客三三两两地在对号入坐,空中小姐则从通道尽头走来,一路巡视着将行李箱的活动门盖上。 拉娜愣望着窗口外的停机坪嚼着口香糖,介强感到有点沉闷,也不知道拉娜今天是怎么了,便百般无聊地抽出航空公司杂志翻看。 飞机引擎声突然又消寂下去,扩音器中传来机长的声音宣布道: “各位乘客午安,很抱歉,我们的行李柜有点延误,本班机可能会延后几分钟起飞,请各位先享用空服员为您送上的饮料和点心……” 拉娜的脸上表情突然不再沉静了,她不安的眼眸环视着机舱内的动静,然后将口中的口香糖用手指取出,将那一团黏胶往小皮包上一按。 介强看见她这反常的动作,忍不住失笑问道: “拉娜,你这是在干什么?” 拉娜四平八稳地答道: “我挺迷信的,这是我的幸运符,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什么?唉,你太会担心了!” 拉娜不搭理他,迳自从头发中拔下一根小发夹,把发夹插在那一团口香糖上后,她把皮包递给介强说: “请你帮我放上行李箱内!” 介强一阵摇头苦笑后,依言接过了她的皮包…… 航空警署的办公室内,罗上将刚和机长通完无线电,一旁的介安继续央求道: “上将,让我去换我弟弟下来,我们是孪生兄弟,不会有人发现的。” 罗上将轮流望了紫妍和介安一眼,神色凝重地说: “宋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们的便衣人员都已经部署好,随时可以出动逮捕人。”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行动?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宋先生……” “那么至少让我和我弟弟通一下无线电,他毫不知情地成了现成人质,他有权利知道置身在什么危险里吧?” 罗上将沉吟着,思莹在旁帮腔求情道: “上将,我的想法和宋介安一样。” 罗上将则抱持不同意见,万般苦恼地说: “但是我们还有一飞机的旅客,都有可能成为人质,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做不必要的冒险!” 介安听出了话中暗意,吃惊地说: “你们是在担心拉娜可能有武器?甚至是……炸弹?” 一直沉默着的紫妍突然提议道: “上将,要不然由我化装成空服员混上飞机。拉娜只见过我一次,应该认不得我……” 介安立时强烈反对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这种险!再说,即使拉娜认不出你,介强也会认出来。” “那怎么可能?介强也只见过我一次面……” 紫妍仍想说服他,介安却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地说: “相信我,天底下的漂亮女孩,介强只要见过一面,一百年后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无线电又呼叫起来,罗上将立刻接听,机长的声音众人皆可以听见。 “罗上将,我们决定以机械故障为理由,请所有旅客暂时离开机舱。” “也只能这么一试了……” 通话结束,众人屏气凝神,忧虑的目光全不约而同地望向玻璃窗外不远的那架硕大飞机。 隔了片刻,无线电却又突然响起,这回传出的机长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地说: “罗上将……我们的飞机被劫持了,她用特制的口香糖安装了一颗塑胶炸弹,我们不得不……” 介安突然夺过无线电,大声吼道: “让我跟她说话!” “你!?你是谁?” “我叫宋介安,我弟弟人在她手上!” 音讯中断了,接着是折磨人的等待,罗上将显得气急败坏地从介安手上夺过无线电,机长又传话出来: “她要见你!” “谁?” “噢,罗上将,劫机人要见那位宋先生,她并且警告你们别轻举妄动,她只想平安离开台湾去菲律宾……”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观,没有人知道拉娜的动机是什么。罗上将举棋不定,介安急如热锅蚂蚁般地嚷道: “上将,让我去。” 紫妍心慌意乱地抓住介安手臂,恐惧万分地哀求道: “不!介安,你不要去……” 罗上将无奈地望了紫妍几眼,别无选择地抱歉道: “紫妍……这是劫机人的要求,我们也只能照办了。” 上将立即安排人要带领介安前往停机坪,临去前,介安又折回来按住紫妍的双肩膀: “别担心!等我平安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你求婚。” 紫妍凄然苦笑地答道: “别说不吉利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介安飞快地在她额头上吻,然后迅速离去。 几分钟后,介安已登上了飞机;一进机门,首先迎见的是拉娜。她手中持了一支钢笔,看来显然是遥控塑胶炸弹的引爆器。她虽然冷静无比,然而眼眶中却浮晃着泪水——这对介安来说是个好迹象,他更有把握说服拉娜了。 “拉娜,求你不要——” 她吸了一下鼻子说: “我叫他下飞机,他不走……” “介强呢?” 拉娜答非所问地说: “我受过专业训练,我不该被任何人影响的……但是,他竟然真的爱上我……” 介安抓住这一点开始进行感情攻势。 “拉娜?(: ) 第 7 部分阅读 拉娜答非所问地说: “我受过专业训练,我不该被任何人影响的……但是,他竟然真的爱上我……” 介安抓住这一点开始进行感情攻势。[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拉娜,你爱介强吗?” 她的脸上淌垂下两串清泪,她有些身魂异处般地愣看着眼前跟介强长得一模一样的介安,心乱如麻地摇头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介安故意表现得不慌不忙,他倚身靠在机舱门旁,不疾不徐地说: “拉娜,你也许还不知道,介强已经跟我妈提过,说你打算和比利离婚,而他也想马上娶你!” “你没有骗我?他真的这么说?” 拉娜的眸光悲喜交集地一闪,握着引爆器的手微微垂下;介安又趁势说道: “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介强啊!只要你和比利——” 拉娜突然扬手咆哮道: “别提那个CIA的美国猪!我奉命跟踪他两年了,我厌恶他……而介强,他是真的……” “是,他当然是真心的!那你怎么舍得杀他?” “我不想伤害他!我叫他走……” “还有这飞机上的人呢?你看,这些无辜的乘客,其中甚至还有小孩!拉娜,你喜欢小孩吗?如果你和介强结婚了,你们也可以养一群可爱的小孩。[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拉娜心软了,她的模糊泪眼望向机舱内各自吓缩在座位上的乘客,她的手无力地垂下。 “拉娜,把那东西交给我好不好?” 她迟疑了片刻。当她再度望向介安时,心中突然浮升起对介强的万千爱意;她缓缓交出引爆器,继而跌坐在机门旁哭失声。 介安将引爆器交给机员,然后奔入机后寻找介强。 “介强!介强……” 找到介强时,只见他靠在窗口旁,静静地流眼泪。他抬起眼来望着介安,良久才呜咽地说: “哥……她爱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介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搂抱住介强。 罗上将仍留在机场料理一切。介强坚持要陪拉娜到警备总部应讯,介安和紫妍则搭军用直升机先返回台北。 当直升机飞临圆山饭店上空,紫妍依偎在介安温暖的怀里,两人俯瞰着地面上一片繁荣的台北盆地,她突然昂起脸来,打破沉默问道: “你是怎么说服拉娜的?” 他轻抚着她微飘清香的发丝,浓情蜜意地说: “爱情……你相信吗?爱情的力量真大!” 紫妍故意气他,噘起小嘴道: “你的爱情?” 他用手指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眸中尽是缱绻地说: “当然是介强的爱情!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最后总算真心爱过一次!至于我的爱情嘛……” 紫妍略带醋意地装模作样说: “喂,我看得出来,思莹其实挺喜欢你的嘛!” 他也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说: “唉!只可惜我不喜欢专业的情报员,倒是死心塌地的栽在一名业余间谍的手上。” 她内心洋溢着幸福感觉,但是嘴巴上仍说: “我先说在前面面啊!我可得回军校去念完最后一年,将来还得从军报国,你要是等不及,就请自便吧!” “你舍得吗?” 他的性感唇角漾满笑意,正缓缓地俯下脸来想吻她,不料前方的直升机驾驶打岔道: “毕小姐,罗上将要跟你讲话。” 她伸手接过无线电,只听见罗上将连珠炮般地说: “紫妍,我刚接到上级一项命令,我想你是出任务的最好人选;我们有一艘核子潜艇在海南岛附近神秘失踪了,我们怀疑是遭到劫持,这次的行动代号叫海豚……紫妍,你有没有在听啊?紫妍……” 紫妍差点没晕倒。她把无线电往旁一丢,伸手搂住介安的脖子轻问: “我们刚才谈到那哪了?” 介安失声大笑起来,然后以吻封唇,两人什么也不去想,只陶醉在彼此的甜蜜之中…… 这一场爱情才刚刚开始!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