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加喜》 第 1 部分阅读 作品:喜上加喜 作者:陶陶 男主角:隋曜琰 女主角:甄喜福 内容简介: 嘿~~她也粉不想伺候他,当他的专属小ㄚ鬟耶! 要不是府里的一干奴仆ㄚ鬟都被他吓得逃之夭夭, 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样,不是哭,就是跑得比风还快, 干嘛啊!他以为他是三少爷就了不起了吗? 不但喜欢对奴才们鬼吼鬼叫、大呼小叫、惊声尖叫, 没事还喜欢练练“投篮”的准确度, 随手抓个东西就朝人仍过去!哇哩咧~~ 对他这个性喜怒无常的彆扭“小男生”, 她決定要拿出做“姐姐”的威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让他知道她的“厉害”,却没想到…… 从此以后,他似乎对她就开始“另眼相看”了耶?! 甚至还当众对大家宣布,“我要娶她做某……”嘎?代志那A变成按呢哩? 她可没想过要一个“小丈夫”耶…… 正文 楔子 它真的不是故意要触怒天帝的,只是它好奇心作祟偷偷溜到凡间去玩了一下下,哪短凡间那些人胆小如鼠,一见到它不是吓得昏昏死死去,就是吓得起,还直呼见到鬼,拜托,它有这么可怕吗? 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大惊小怪,害它被冠上扰乱凡间的罪名。[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它已经认罪了!但天帝还是决定要惩罚它。 “那华知错了!”它赶紧做出一个人不是我杀的无辜表怀,希望天帝可以从轻发落。 “知错了最好,念你是初犯,就给你一个最轻的惩罚好了,最近月老急需一个助手,你就去帮它的忙。如果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撮合九段姻缘,那你就要将功赎罪。” 天啊!地啊!这下真是见鬼了!它又不是月下老人,哪能撮合姻缘,但天帝的命令有谁敢遣抗,它也只有认命的份了! 窃香 宋真宗景德三年(西元一○○六年) 夜晚,人心浮动,是罪恶的渊薮、邪念萌发之始。 一抹身影正悄悄地接近,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的心在狂跳,仿佛受到蛊惑般,不断地靠向他欲求之念,而后—— 顺利占领! 好软! 男孩震了一下,微红着脸,双唇贴着她的,发现她的唇瓣柔软得像棉花糖,甜美的气息充塞在他的鼻间,他脸红心跳地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自己的心绪。 睡梦中的她,不自觉地蹙一下眉头,长翘的睫毛颤动,红润的唇瓣微启,令他无法移开视线,心跳仍是急促。 他再次欺向她,覆上她的红唇,本能地吮了一下她的唇,她如兰的气息让他意乱情迷,不自觉的加重唇上的力量,却听见她嘤咛一声,吓得他连忙抬起头,神经紧张地左右张望,而后又偷偷地瞥向她。 当他发现她仍紧闭着双眼时,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躁热缓缓退去,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双颊,心中有股陌生的情潮不断地翻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晓得最近愈来愈在意她的存在,可是……他不该在乎她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奴婢……他没理由在意,但是…… 唉!烦死人了,他烦躁地皱一下眉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轻触着她白嫩无瑕的肌肤,喜欢她带给他的触感!心底的邪念再次蠢蠢欲动,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逾矩的事来,见她眉头始终深锁,他喃喃道:“不知道是不是很痛?” 他的手移向她的额际,那儿覆着纱布,肿了好大一个包,还留了些血,想起她受伤的模样,让他整个心直往下沉。都是他没有好好的保护她,如果他的身手再好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都是那可恶的三个人,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一思及此,他不由得热血沸腾。 “怎么还不醒?”他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大夫说,由于她的脑袋撞了好大一下,所以没那么快醒,可她睡了半天有余,也该够了吧? 缓缓地,他的手移向她娇嫩的红唇,胸口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着,好软…… 他不由自主地欺身向她,朝她嫣红的小嘴印去,心中还不断的自言自语着,她是他的丫环,他这么做没什么不妥,因为……奴婢是属于主人的…… 她属于他…… 第一章 “去人家家里,不比在自个儿家,凡事由不得咱们,明白吗?” “明白。”喜福柔顺地应了一声。“女儿不在,娘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忧心。 “娘知道。”甄氏红着眼眶。“喜福,娘……娘真舍不得你,若不是你爹过世,喜庆又病了,咱们没钱,否则娘……娘绝不会……” “女儿明白。”她打断母亲的话语,体贴的说:“娘,您别自责,只要弟弟的病好了,喜福就觉得很高兴。” 她转头看一眼在午睡的弟妹,倾身过去替两人抹去额上的汗,瞧见喜乐转过身子,无意识地踢了一下脚,嘴里咕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浅笑着拿起床边的蒲扇了,喜乐这才不再乱动。她与喜乐差六岁,两人的感情很好,喜乐总喜欢绕着她打转,若是她一觉醒来没见着她,肯定要闹一场脾气。 喜乐活泼好动,成天跑来跑去,总是姐姐、姐姐地叫着…… 甄氏看着女儿,心里一阵阵的酸了起来,她真舍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甄氏轻抹去溢出的泪。 想着一个月前她那口子突如其来地抛下他们,她呼天抢地,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会这么狠心地自己一个人走了,可……就算她哭得再伤心,却仍旧改变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用唯一的一点积蓄勉强替丈夫办了丧事,紧接着儿子却生了病,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呢?只能向左邻右舍借钱替儿子请大夫,但借来借去,到最后,大伙儿见了她都怕,毕竟别人也不是富贵人家,哪由得她这样周转来周转去的。 后来,邹大娘提议要她将喜福卖给人做奴婢,她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咬牙苦撑着,是喜福这孩子……自个儿提出来的…… 喜福听见抽泣声,遂转过头去。“娘,您别难过,女儿又不是一去不回,只要做满十年,便又是自由身了,更何况,隋府离咱们家又近。” “近又有什么用?娘根本见不着你。”她哭泣道。 “你们好了没?” 陡地,门外传来牙婆的声音。 甄氏以袖子抹了抹泪,应了一声,“就来。” 喜福翠黛微蹙,心情的起伏不比母亲少,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落泪,否则母亲会更难受。 甄氏与喜福一同走到门外,心中仍是觉得万分不舍。 “好了,该走了。”牙婆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身材微胖,发丝全绾在脑后,珠花镶嵌,身穿青蓝色的襦衣襦裙,外头还罩了一件墨绿色的背子。 她的工作便是专门替大户人家找奴婢、丫头、小厮、仆役等,虽说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她却颇为自豪自己看人的眼光,因为,经她手出去的人,从没让买主抱怨过,各个都是勤奋的人,当然,她也会尽可能地为这些穷困人家的儿女找些好主子。 “喜福……”甄氏舍不得的拉住喜福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娘……娘……”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嫂子,你就别难过啦!隋府的老爷和夫人从不会亏待下人,你就安了这个心,喜福在那儿不会吃亏的,你……唉!你就甭再这样哭哭啼啼的了,迟了我怎么向隋府管家交代?”她拉开两人的手,拖着喜福就往前走。 喜福也红了眼眶。“娘……您别难过,喜福会很好的……” 甄氏迈步就要往前追去,可跑了两步又停下,泪水潸然而下。心想,追上去了又如何?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啊!都怪她没用,都怪她…… 她吸吸鼻子,难过地以袖拭泪,现在她只希望喜福能遇上好人家,希望隋府的老爷、夫人不会亏待喜福,希望她吃好、睡好。她双掌合十,抬头仰望着蓝天。 “你可要保佑喜福啊!阿夫。”她轻唤着丈夫的名。“要保佑喜福啊!” 喜福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情形。 夫人半靠在床榻上,眼神温柔,五官绝美得令人惊艳,仿佛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她的肌肤晶莹剔透,白皙似雪,丹红的丝绸将她衬得更显娇贵,仿佛盛开的蔷薇似的。 只是,她完美的脸蛋上总带着一丝倦容,身子也显得有些单薄。 夫人身边站着一名贴身奴婢紫心,她梳着双环髻,脸蛋削瘦,双眼细长,年十八,气质沉稳,穿着浅篮色的上衣,紫色襦裙。 “夫人,这是新进的奴婢,名叫喜福。”阿鹊朗着声音说道。 她穿着青灰色的襦衣襦裙,年约四十上下,是府里的女管事,负责所有奴婢的一切事务,因为今儿个是喜福第一天进隋府,所以,她照规矩带她来见夫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喜福连忙福了一下身子,轻声道:“见过夫人。”她已换上隋府下人的衣饰,上身是浅蓝襦衣,裙裳则是紫中带蓝。 郦嫣打量着眼前清秀的小姑娘,而后漾出一抹笑。“喜福……”她喃念一声。“真是个好名字,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喜福恭敬地回答。 “念过书吗?”郦嫣进一步询问。 “识得一些字,是父亲教的。”想到去世的父亲,不禁让她心底掠过一抹惆怅。 郦嫣点了点头。“喜欢念书吗?”她微笑着再问。 喜福的眸中闪过一丝飞扬的神采,重重的点一下头。“嗯!” 郦嫣没有遗漏她的反应,看来她该是个爱念书的孩子,这倒难得。 “过来。”她向喜福招了招手。 喜福不明所以,不过,仍是有礼的应了一声。“是。”然后规矩地走到夫人面前,闻道一股香气,是夫人身上的香味。 郦嫣询问道:“你姓什么?” “甄。”喜福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眸,这么近瞧着夫人,让她几乎忘了怎么说话了。 “甄喜福。”郦嫣喃喃念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听起来是个好兆头。”她的心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喜福不知夫人的意思,双眸仍是定定地瞧着她娇媚的容貌。 “你……”郦嫣轻咳一声,一旁的紫心立即顺了顺她的背。 “夫人,要不要歇会儿?”紫心忧心地蹙起眉。 “不碍事。”郦嫣微微一笑,要她安心,然后继续问道:“家里有哪些人?”喜福沉静温顺的模样让她很喜欢。 “有娘跟弟妹。”喜福回答。 “你爹呢?” 喜福微敛眉心,顿了一下才道:“一个月前过世了。”她低下头。 郦嫣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 喜福抬起头,感觉到夫人温柔的抚触,觉得夫人的手好软……她的鼻头莫名地酸了起来,眼眶泛红,她咬着唇试着控制自己。 “阿鹊。”郦嫣唤了一声。 “是,夫人。”她走上前。 “琰儿还在闹脾气吗?”她问道。这几天,琰儿染了风寒,还发烧,她很担心。 “三少爷刚刚才闹了一顿脾气,硬是不肯吃药。”阿鹊说道。 郦嫣叹口气,琰儿自小身子便不好,脾气又倔,老是不肯好好服药,她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他了。“这样吧!喜福,你去照顾三少爷。”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吃了一惊,阿鹊冲口道:“夫人,喜福才刚进府,什么都不懂,更何况,她还这么小,自己都照顾不好了,如何能照顾小少爷呢?”她觉得实在不妥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相信喜福有这个能力。”郦嫣微微一笑。 喜福看着夫人信任的神情,一股感动涌上心头,她立刻道:“我会努力照顾好少爷的,我……我在家也照顾妹妹、弟弟……” “才跟你说过,怎么又忘了?要说‘奴婢’、‘小的’,或是‘奴才’,不可以我呀我呀的直说。”阿鹊不悦的纠正喜福。“喜福一时忘了,希望夫人原谅。”她轻咬一下唇,螓首微垂。 “没关系。”郦嫣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规矩还是得遵守的,不然,这些下人会失了分寸。”阿鹊坚持地道。 郦嫣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淡淡的说:“琰儿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或许喜福会替琰儿带来一些福气。” 她乐观地相心,这与“冲喜”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喜福不是真的给琰儿做媳妇,而是做他身边的贴身奴婢,她希望喜福能为琰儿带来“欢喜”和“福气”。 再者,她见喜福柔顺乖巧,恐怕也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容忍琰儿的坏脾气,府里的奴婢几乎都让琰儿给骂哭过,她实在找不出还有其他可用之人。 “夫人——” “就这样吧!”她挥挥手,打断阿鹊的话。“若是她做得不好,再换下吧!”她不觉得这事儿有何不妥之处。 郦嫣自卧榻上起身,紫心立即搀住她的手臂。“我想去瞧瞧琰儿,一起来。”她低头对喜福说。 “是。”喜福连忙点头。 “夫人,老爷吩咐了,小少爷受了风寒,要您别去……” “不碍事的,走吧!”她领先往外走去。 喜福跟在后头,心情有些忐忑不安,暗暗想着,不知道三少爷是什么样的主子? “拿开,我不要喝!” 怒吼声之后紧接是“锵!”一声,瓷碗摔落破碎的声音。 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黑眸怒视着眼前的奴婢,倔强的脸上透露着一抹青黄,难掩病容。 喜福不发一语地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碎片及泼洒了一地的药汁。第一天时,她着实被他的粗暴吓了一大跳,可经过两天,她已经习惯了,鹊嫂说,每回到了吃药时间,三少爷便会使性子,唯有夫人在时,他才会忍着乖乖服药。 “出去——”他朝她大吼,随即剧烈地咳起嗽来。 喜福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他生气地要推开她,却力不从心,她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了。 “我叫你出去……咳……你没听见吗?”他因咳嗽而涨红脸。 喜福轻拧眉心。“奴婢是来服侍少爷的。” “我不要你服侍!”他使力推她。 喜福没有应声,只是执着地揉抚着他的背部。 他又咳了几声后,这才觉得舒坦些。 “好些了吗?”喜福低头注视着三少爷苍白的脸,发现他的发丝有些散乱。 “不用你管!”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 喜福没说话,径自起身收拾一地的碎片,还端了一盆水进来擦地。 隋曜琰瞪视着她,怒火仍炽,却不知该如何发泄,以前服侍他的奴婢都很怕他,可就她无动于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喜福擦完地后,淡淡的说道:“喜福再去端药。” “我不喝!”隋曜琰生气地对她怒目而视。“你端来我一样不喝。” 喜福皱着眉心,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将话题转移。“少爷头发乱了,我……奴婢帮你理一理。”她至今仍是还未习惯“奴婢”这样的自称。 隋曜琰厌恶地道:“不需要。” 喜福不以为忤的继续道:“若是夫人来了,见到少爷仪容整洁,定会很高兴的。” 一提到母亲,隋曜琰即使张开嘴,却挤不出半句反对的话,脸色也趋于和缓。不知娘的身子好点了吗?昨儿个她来看他,神情好像有些疲累。 喜福将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嘴角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每次只有在提及夫人时,三少爷才会听话。 她拿了梳子坐在床边,伸手解下系在他头顶上的青色丝带,柔荑轻抚过他的额际,将散落在前的黑发往后掠去,在家时,她常替弟妹梳头,所以驾轻就熟。 当她的手触碰到他时,隋曜琰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感觉她的双手在他发间温柔地移动,她的手软软的,动作很轻柔,不像一些笨奴婢会扯得他不舒服,看来,她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少爷,生病还是要按时吃药才会好得快。”她柔声劝道。 一提这事儿,他的心情立刻转坏。“谁要你来向我说教的?”他的语气有着不耐,以前服侍他的奴婢没一个敢同他说话,就她喜欢和他说些有的没的。 “夫人为了少爷的事很烦忧。”她仍是轻声细语的。 隋曜琰这回没吭声。 “若是少爷的身子能好起来,夫人定会感到很欣慰。”她继续说。 “你烦不烦哪?”他暴躁地说。“好了没?” 喜福叹口气,迅速地替他系好青丝带。“好了。”她自床缘起身。 隋曜琰烦躁地躺回床上,将被子盖住脸,转身面对墙壁。 “少爷,你不舒服吗?”喜福不懂他孩子气的行为。 “烦死了!”他隔着棉被大喊,他也想病赶快好,可就是怎么也好不起来,他又有什么办法? 喜福颦额,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又发脾气了,方才明明还好好的。“奴婢去端药。” “出去!”他大叫。 喜福在心里叹口气,默默地走了出去,才迈出房门,便遇上迎面而来的夫人与紫心。 她立刻福了福身子。“夫人。” 郦嫣微笑道:“琰儿呢?没闹脾气吧?” 喜福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见夫人叹息出声,“他又打翻汤药了?” 喜福默默地点了个头。“没关系,喜福再去厨房重熬。” 郦嫣又叹口气。“我该早点过来的。”方才有事耽搁了一下,结果他竟又使性子不吃药。 在紫心的扶持下,郦嫣走进房里,喜福眉心蹙紧,心里想着该怎么让少爷乖乖的服药,她不想每回都劳烦夫人,夫人的身子已是不好,若再操心三少爷,定会更劳心,说不定病情还会加重,这想法让她感到忐忑不安,到底……该怎么办呢? 当初夫人委派她服侍三少爷,她很感动,所以不想辜负夫人的期待,虽然三少爷性子暴躁、难以相处,但她不会这么快就放弃的,因为她想替夫人分忧解劳,而让三少爷身子好起来,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她定要想出个好法子来。 接下来的两天,三少爷的脾气更暴躁了,她几乎没法和他好好相处,不过,她不以为意,因为这天她见到了妹妹。 喜乐由二少爷带着来找她,当她见到妹妹时,几乎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好想念家人,只是性子急的喜乐当场便和三少爷起了冲突,两人几乎大打出手,幸好有二少爷出面拦着,才没惹出事端来。 三少爷当场对她发了一顿脾气,她没有吭声,任他摔着屋内的东西,直到他倦了为止。 她知道生病的人心情总是不好,更何况,他自幼身子就欠佳,无法像大少爷和二少爷一样在外头玩耍,心情的沮丧跟气愤可想而知。 她默默地扫着一室的凌乱,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以后不许你妹妹来府里。”隋曜琰生气地朝她大喊。“下次再让我看到她,我就要人把她轰出去。”他白皙的脸因激动而通红。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转个话题道:“今天天气很好,少爷想到外头去吗?” 他愣了一下,浓眉皱紧。 “到外头吹吹风也挺好的。”她又紧接着说。 隋曜琰眉头拢得更紧,眼神有抹渴望及不确定,他想出去,不想老是待在屋子里,可每回他出去就会咳个不停,大夫说他不宜吹风…… 喜福又道:“奴婢可以背少爷。” 她的话让他莫名地恼怒起来。“谁要你背?谁要你多管闲事?!” “少爷不想到外头去吗?”他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明明瞧见他眼中的渴望。 “不想、不想!”他烦躁地大吼,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喜福站在原地,实在不懂他为何又使性子了,不过,她并不死心,走近床沿开口,“少爷……” “滚开!”他蒙在被子里大喊。 她叹口气,没再说什么,或许改天再试试吧!夫人说了,对待三少爷必须要有耐性,不能操之过急,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难免会闹脾气,要她多忍耐些。 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管三少爷对她有多不耐烦,摔了多少东西,她都已做好心理准备,不受他影响。 她是真的希望三少爷能好起来,可若他不踏出第一步,她要如何帮他呢? 除了不按时吃药外,三少爷似乎一直认定他不会好起来,大夫说他气管不好、脾胃失调,常咳嗽、肺脏虚冷,再加上不肯用药吃饭,身子才会一直虚弱下去,这不是什么大病,可若不耐心调养,便会病根缠身,怎样也好不了。 她相信,只要经过后天的调养,康复不是难事,可问题就出在三少爷自己身上,他脾气暴躁,不按照大夫的指示用药静养,所以才会久病难愈。 而府里的人因为他生病,便都让着他、由着他,可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阿! 喜福眉心蹙紧,或许……她该强硬些,不能再这样事事顺着他,可想虽容易,做起来却有些困难,毕竟他是主,她是奴,如何能逼迫他呢? 自她进府的第一日起,鹊嫂便对她耳提面命,说侍奉主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分寸要掌握好,最忌讳以下犯上。 “洒扫、劳役那是下人该做的事,累的不过身子,可服侍主子看似轻松,却更为累人,可说是劳身又劳心。尤其你才刚进府,什么都不懂,实在不适合来服侍主子,可因为是夫人坚持,所以,鹊嫂也无话可说,不过,有件事你可要记牢了,主子说一便是一,不能违逆,听明白了吗?” 喜福在心底喟叹一声,明白自然是明白,可这就像一道符似的困住她,让她什么也说不得、做不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奴婢最好是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的,一切都要以主子的意见为意见。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难受! 下过雨的午后,天空湛蓝,地上的绿草沾着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显晶莹,甚至透着五彩的光芒。 微风吹拂,让人倍觉沁凉。 隋曜琰睁开眼,感觉额头上残留着些许凉意,他困惑地皱一下眉,抚上额际,湿湿的,方才好像有人拿帕巾擦拭他的额头。 是娘来过了吗? “娘?”他直觉地撑起身子,左右张望,却没见到任何人,连喜福也不在。 他皱一下眉,心里有些不高兴。“喜福。”他半坐起身,朝着外室喊着。“喜福——” 但仍旧没有丝毫的回应。 他皱紧眉峰,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人搭理他。喜福到底跑哪儿去了?自她来后,她很少离开他的视线,只要他醒着,她就一定在,若是要出去,也定会先告诉他,怎么这会儿却没了踪影? 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心慌。 “来人——”他大声喊道。 可仍是没有丝毫回应。 他生气了,怒火中烧地拉开薄被下床,穿上鞋,才跨出一步,便不住地咳嗽起来。他走到桌边喝口水,觉得身子有些发软,他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后,才又起身走出内室。 他边走边喊,“来人——” 青儿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她是府里的另一名奴婢,年约十四,梳着双环髻,穿着紫色的半臂短孺,白色裙裳。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她上前搀扶他。 “滚开——”他对她怒目而视。 青儿因他的坏脾气而惊慌。“是。”她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隋曜琰在椅子上坐下,苍白的脸上仍是难掩恼怒之色。“喜福呢?” “她……她在院子里……”青儿嗫嚅地回答。 “叫她进来。”他打断她的话。 青儿顿时面露难色。“喜福现在走不开身,她让事情缠住了——” “叫她进来!”隋曜琰立刻火冒三丈,不想听这些废话,伸手拿了杯子就朝她丢过去。 青儿吓得尖叫,不过,幸好她反应还算快,直觉地便往旁边闪。“少爷——”她颤着声音,发软地差点跪坐在地上。 天哪!三少爷差一点就丢中她了! 她连忙退到门边,慌急地道:“夫人和老爷也在院子,喜福的弟妹好像得罪了裴家的少爷、小姐,所以,大伙儿都在那儿,喜福现在没法回来。”她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也不管词句通不通顺,或是他听不听得懂。 隋曜琰正要开口,忽地听见青儿大叫一声,“喜福回来了。”她的脸上有着放松后的释然及喜悦,喜福再不回来,她都要吓死了。 三少爷虽然还小!可脾气却是主子里最暴躁的,动不动就丢东西,下人们全都不敢招惹他。 隋曜琰见喜福抱着一个男娃儿走来,男孩大概三岁左右,应该是她的弟弟吧! 喜福一见到隋曜琰穿着单衣坐在外室,连忙进屋,才跨进门槛,就瞥见地上碎片处处,她立刻知道他定是又发了一顿脾气。 “奴……奴婢先告退。”青儿急着想走人。 “青儿姐姐。”喜福唤住她。“麻烦你带阿庆先出去一会儿。”她将弟弟托付给她。 “姐姐——”喜庆不依地想窝回喜福的怀中。 “吵死了!”隋曜琰火大的吼道。 他的大吼声让喜庆瑟缩了一下,鼻子一扁,几乎要哭出声。 青儿抱过他,往后退一步。“奴婢先带他出去了。”三少爷看起来像是又要丢东西了,她最好赶快避开,免得平白无故遭殃。 隋曜琰一脸怒气地质问:“你跑哪儿去了?”他孩子气的将双臂交叉于胸前,满脸不悦。 喜福一边弯下身收拾碎杯子,一边回答:“奴婢在花园。” “又是喜乐来找你。”他生气地说:“这是我家,不是你家,她干嘛一直跑来?而且,你已经是我的丫环,不再是她的姐姐了。” 喜福蹙起眉。“奴婢永远都是喜乐跟喜庆的姐姐。”她语气坚定的说。 她的话激恼了他。“你——”他觉得一阵气结,猛地咳起嗽来。 喜福走上前,伸手至他的背后轻抚着,眉心蹙紧。 “咳……走……走开……”他暴躁地伸手推她,忽地发现她白嫩的左脸上泛着粉红色的巴掌印。 “你的脸怎么了?”他瞪大眼,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谁打你?” 喜福愣了一下,想起先前裴家小姐掴了她一耳光的事。“没有。” “谁说没有!”他莫名地感到生气,她是他的奴婢,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打她。“到底是谁打你?”府里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做,难道是…… “是裴家那两兄妹?”他想到方才青儿说的话。 “不是。”她想也不想地便否认。“没人……”她话说了一半,连忙住口,若说没人,似乎有点奇怪。 正当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时,却听见喜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姐姐——”喜乐大叫着跑进屋内,双手各拿着一块糕饼。“姐姐,给你的。”她甜笑着,却在看见隋曜琰时皱了一下眉头,表情像是吃了苦瓜一般。 隋曜琰一看到她,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讨厌这个惹人烦的小女娃,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就差点打起来,她还拿了枕头砸他,这对他而言是个莫大的侮辱,在他眼中,她是个没教养又聒噪的小鬼。 “出去!”他直接朝她吼道,对她没半点客气。 “你是坏人。”喜乐不服输地大叫。 她梳着两根辫子,今年六岁,浓眉大眼,可爱中带着一股英气,嘴边残留着糕饼的碎屑,在她心中,他曾欺负姐姐,所以是个大坏蛋。 隋曜琰气极,伸手就拿起杯子要丢她。 一旁的喜福不假思索地便冲上前挡在喜乐身前,隋曜琰因她的举动而愣住,可手上的杯子已止不住地丢了出去。 “咚——” 喜福忽地感觉额头传来一阵剧疼,眼前闪过一片黑雾,而后,她仿佛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她便什么也无法再思考,因为撕裂般的疼痛整个攫住她,而后她听见二少爷的喝声。 “曜琰,你做什么?!” 第二章 碎片在喜福的额际划过一道口子,沿着眼角扫过,约有两寸长,差点伤了她的眼睛。 除了疼之外,喜福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把这事儿当作是一场失控的意外。 事情发生后,喜乐对三少爷大大发了一场脾气,还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不知三少爷是不是也被她流血的模样吓到,竟闷不吭声地让喜乐打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二少爷将喜乐拉开,才停止她的“暴力”行动。 她受伤的事没多久就在府里传开,夫人立刻请了大夫为她上药,而三少爷则是一直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夫人冷怒的表情,她从没见过温婉的夫人动怒过,所以,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她甚至能感觉到周遭的人也是如此。 “夫人放心,我已缝合伤口,用了最好的药,不多久伤口就会愈合。”黄大夫替喜福裹好草药,顺手收拾药箱。 “会留下疤痕吗?”郦嫣轻蹙眉心问。 “这……”他迟疑地摸了下山羊胡。“恐怕会留下一点小疤痕,不过,时间久了后,会愈来愈看不清。” “劳烦你了。”郦嫣转向紫心。“送黄大夫回别院。”因丈夫担心她的身子,所以聘请了黄大夫长期住在府里,以便就近照顾。 “不用麻烦了。”黄大夫笑道,山羊胡动了动。“这儿好比我自个儿的家,一草一木没有我不熟悉的。”他提了药箱走出去。 “紫心,你先带喜福去见喜乐,我有话对琰儿说。”郦嫣吩咐道,方才乱成一团,所以,她要曜衡先带喜乐到别处去。 “夫人……”喜福看了一眼不发一语的三少爷,从方才到现在,他只是低着头。“少爷不是存心的……” 郦嫣抬起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你先下去吧!” 紫心朝喜福使了个眼色,她只好先跟着出去了。 “琰儿。”郦嫣唤了一声。 隋曜琰皱紧眉头。“孩儿……不是故意的。” “看着娘。”她淡淡的说,声音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隋曜琰轻轻地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郦嫣能瞧见他眼中的悔意。 “娘说过,他们虽然是下人,可我不想你们兄弟因此而轻忽了对人起码的尊重,他们不是畜生,打骂任由主人高兴,你性子急,摔东西不打紧,娘不怪你,可怎能往人身上砸去?”她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严厉。 “孩儿没有要丢喜福,是她冲到前头去——” “若她没拦着,现在伤的人就是喜乐。”她提高声音。 “孩儿没有要打喜乐,我是想往她头上丢过去,如果喜福没冲到前头去,杯子也不会打中喜乐,它会从她头顶上飞过,孩儿都算好了……”他愈说愈小声,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一点儿也不敢造次。 郦嫣叹口气。“若你真算好了每一件事,就该想到喜福定会冲到前头去拦着。” “我讨厌喜乐,我只是想吓她,不是存心要伤人。”他试图解释。 “有时无心伤人,也会铸成大错,就像今儿个发生的事一样,你不想伤人,可最后还是有人受伤,碎片只要再差个一寸,喜福的眼睛就不保了,这是你想要的吗?”她蹙眉问。 他摇摇头。 郦嫣看着隋曜琰苍白的脸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娘因你的身子不好,所以纵容你些,任你发脾气、摔东西,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娘很失望……” 他低下头,红了眼眶。 她继续道:“娘很喜欢喜福跟喜乐,所以,仍会让喜乐到府里来找她,你们以后还是会见面,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娘打算让青儿接替喜福伺候你……” “我不要青儿!”他抬起头,一脸的焦急。“青儿她胆小,孩儿不过是大声说话了些,她便腿软……” “那黛儿呢?” “孩儿一骂她,她便哭,惹得孩儿心烦。”他急急的摇头。 “那你属意谁?”她平静地问。“府里的奴婢,几乎都让你的脾气吓过,还有谁能挑?朱儿?” 隋曜琰的脑海中浮现她粗壮的模样。“不要!上回她替孩儿梳头,差点把孩儿的头发全拉光。”一想到这事儿他就有气。 “那碧儿呢?” “她笨手笨脚的,曾把药洒在孩儿身上,孩儿烫得一层皮差点掉了。”他再摇首。 “除了这些,其他婢女没一个敢服侍你。”她微摇螓首。“看来,我是太宠你了。”她长叹一声。 隋曜琰不安地道:“孩儿已知错,娘别难过。”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裤子。“孩儿有喜福可使唤便好,不要其他人……咳……孩儿日后会收敛性子。”他又加了一句,不适地轻咳几声。 郦嫣没有说话,只是伸手顺了顺儿子的背,而后道:“以后你还是会见到喜乐。” “孩儿不与她计较便是。”他皱起眉,妥协的说。 郦嫣思索半晌才道:“娘就信你一次,希望你真的能控制脾气,这事儿你爹不久便会知晓……” 她话未说完,已听见门外奴婢喊道:“老爷。” 隋曜琰瑟缩了一下。 “要娘替你求情吗?”郦嫣轻声问。 他迟疑了一下,不过仍坚定地摇头。 郦嫣露出一抹几不可辨地笑,转头瞧见丈夫走进内室。 隋稷仑年近四十,两道浓眉拢聚,眼神犀利,唇上留着一抹胡髭,五官线条严厉,让人望而生畏,但他在面对妻子时,表情立刻柔和下来。 “裴家的人呢?”郦嫣询问道,今天裴焕带着一双儿女到府上作客,没想到却横生出这许多枝节,先是喜乐与裴萃心的争吵打架,后又发生琰儿砸伤喜福的脸。 “回去了。”他的手搭上妻子的肩,关心道:“不是要你回房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他斜睨了一眼正襟危坐,一声也不吭的儿子。“琰儿的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歇着。” 郦嫣起身,隋稷仑扶上她的腰际。 “我没事。”她轻声细语的道:“别老把我想得弱不禁风。”她瞥向儿子,又低声对丈夫说:“别对他太凶了。” 他点点头,厚实的手掌抚上妻子柔嫩的脸颊,在那儿停伫了好一会儿,而后转头唤了一名奴婢,要她搀扶夫人回房。 郦嫣出声道:“琰儿,娘回房了。” 隋曜琰原本低垂的头这才抬起,惶恐地目送母亲离去,这才转向一旁的父亲,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爹。” “嗯!”他的声音低沉,高大的身躯在面对儿子的椅子上坐下。 “孩儿……咳……”他紧张地咬起嗽来。 “你是故意伤人的吗?”他打断儿子的话。 “咳……不是。”隋曜琰抿起唇,眉头紧皱。“孩儿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他淡然地问。 隋曜琰先是愣了一下才道:“孩儿不该拿东西砸人。” 隋稷仑盯着他,眼神锐利,一会儿才说:“错了。” “错了?”隋曜琰一脸疑惑。 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你娘是个心软的人。”他喝口水,靠向椅背,犀利的眼神转柔。“她教你们要善待每一个人,包括仆人在内。” 见儿子点头后他才又道:“你自己呢?” 隋曜琰再次愣住。 “说啊!”他语调平淡,但眼神犀利且专注。 “孩儿觉得……觉得很难做到……”他瞄了父亲一眼,见他没生气才又接着说:“如果是孩儿讨厌的人,那是无法……对他好……” “你讨厌喜福?”隋稷仑接着问。 隋曜琰摇头。“没有,孩儿没有讨厌她,孩儿讨厌的是喜乐。” 隋稷仑露出一抹似有?(: ) 第 2 部分阅读 隋曜琰摇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没有,孩儿没有讨厌她,孩儿讨厌的是喜乐。” 隋稷仑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听他嗫嚅地继续说:“孩儿没要……伤喜福……”他愈说愈小声。 “伤了她,你后悔了?”他又问。 隋曜琰点点头。 “琰儿。”他往前倾身。“你的错不是伤了人,而是伤错了人。” 隋曜琰困惑地注视着父亲。 “爹跟你娘不同,是个硬心肠的人,今天你伤了哪个奴婢,爹都不在意。”他的黑眸闪了一下。“爹在意的是你让脾气控制了你,所以失去了理性,也失去了判断力,你和曜权、曜衡不同,他们两人的性子虽有差异,可基本上都属于冷静的人,但你不是,你过于火爆、过于冲动。 “爹念你身子不好,从不加以约束你,可现在不行。”他抬手摸上他的头顶。“你必须学会控制住你的脾气。” “孩儿明白。”他低垂下眼,轻咳数声。 “光是明白不够,必须做到,从明天开始,若你再任性不服药,爹会亲自来盯着你。”他语气严肃,让他明白他不是在说笑。“还有,从今天开始,爹会教你如何调气,等你身子健壮些,就同曜衡、曜权一样开始练拳、锻链身子,别让你娘为你烦忧。” 隋曜琰颔首。“爹……要责罚孩儿吗?”他问得心惊胆跳。 隋稷仑微扯嘴角。“我说了,你伤了谁,爹都不在乎,爹在乎的是你没控制好自己。” 他听得有些懵懵懂懂,爹的意思是……不责罚他吗? 隋稷仑靠回椅背。“喜福呢?” “娘让她去见喜乐。”隋曜琰回答。 “爹会另外派她比较轻松的工作,以后你就由鹊嫂照料——” “可是娘答应了让喜福留下。”他冲口而出,打断父亲的话,隋即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鹊嫂……她很……唠叨……孩儿……咳……不喜欢……” 隋稷仑沉默一会儿才道:“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可是如果……” “如果她不愿意,爹不会勉强她的。”他沉声道。 隋曜琰的两道眉毛紧拢在一块儿。“喜福不是……不是孩儿的奴婢吗?那……” 隋稷仑扬扬眉,等待他的下文。 “那……咳咳……奴婢的去留应该由孩儿决定,孩儿是她的主子,不是吗?”他绞紧双手。 隋稷仑扯出一抹笑,现在他才发现儿子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与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奴婢不能自己决定,要由主子决定才是。”他小声地说。 “这是你的想法。”隋稷仑微偏着头看他。 隋曜琰瞄了父亲一眼,可看不清他真正的想法。“嗯!”他应了一声,随即又不由自主地轻咳。 隋稷仑对他的话没有评论,只是转个话题。“练武有五要点必须掌握,所谓精、力、气、骨、神,有人先修外,主的是筋、骨、皮;有人先修内,练的是精、气、神,各有其专长,若能融会贯通,便是上乘武术。” 他将杯子置于掌心,左手指轻轻地往外缘一弹,茶杯立即碎裂。 隋曜琰讶异地睁大眼睛。 “气讲的是以最小之力,做最大之事,而必须掌握的是打点。”他拿起一只碎片,轻轻地往外弹出。 隋曜琰瞧见碎片以极快的速度击中放在窗边的花瓶,只听“锵!”一声,花瓶整个碎裂,往下坠落。 隋曜琰张大嘴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攻击人,打点指的便是穴位,从头顶到脚跟,全身一共有三百多处穴位,五寸一大穴,五分一小穴,若是攻击得对,可以使对方疼痛、酸软、昏迷,甚至死亡……” 隋曜琰专心地聆听父亲的解说,态度认真,甚至在父亲打了一套简单的形意拳后,忍不住开始比划起来,心情满是雀跃。 比起那些黑压压的苦药,他宁愿练拳,在他心中,练拳威风多了。 自从发生这件风波后,喜福发现三少爷明显的沉静了下来,他不再乱发脾气,而且定时用药,虽然喝药时总会苦着一张脸,可至少不会打翻汤药。 而且,他不再整天卧床,时常起来活动,打着她不知名的拳,三少爷说是老爷教他的,还规定他每天至少得起来打完一套拳法才能休息。 对于她的伤,他没有说什么,不过,在伤口愈合拆线后,对于她额上的疤,他似乎很不满意,眉头老是紧皱着,沉默地看着她的疤一言不发。 她抚着仍泛红的疤痕,倒觉得还好,大夫说,再过一阵子疤会更小,只要继续抹药,不出几年,应该会慢慢消失不见。 随着时间的逝去,她的疤痕果然愈来愈浅,三少爷的身子则愈来愈好,连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可有时他一任性起来,仍是冲动火爆。 而这些年来,她除了服侍三少爷外,还帮忙做些刺绣的活儿,因为有回夫人瞧见她缝衣裳的模样,就说她手巧,所以问她有没有兴趣学针黹功夫,她应了下来,于是,闲暇时便跟着绣工学,三年下来,倒还小有成果。 这日,天气暖和,夫人忽然想到郊外走走,说是“重阳节”到了,也该应应景地到山上走走。 老爷起初并不赞成,因为前些日子夫人染了风寒,这两天才康复,所以不想夫人到外头去吹风;可夫人坚持,说她在宅子里闷了许久,已有好些光景不曾到郊外去,偶尔也想看些青山绿水,好舒展心胸。 她不知道夫人是怎么说服老爷的,不过,所有的人都不太讶异有这样的结果,因为只要是夫人的话,老爷几乎是没有不听从的。 于是,除了骆管家与少数仆人留在府邸外,其他的人都一块儿跟了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倒引起城里不少人的注意,出了城后,景物开始有所改变,青翠的树木增多,当微风轻拂过脸颊,不由得使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沿途,他们见到许多同他们一般出游的人,有些带着家仆,有些好友成群,有的则是携家带眷。 “小鸟飞呀飞,飞到天空里:” 喜福转过头,听着妹妹唱起童谣来,她唱得高兴,右手拉晃着隋曜衡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显得兴奋不已。 “难听死了。”隋曜琰瞪了喜乐一眼。 喜乐对他做个鬼脸,唱得更大声了,逗得隋曜衡大笑不已,任喜乐拉着他跑到队伍的最前头。 “二哥干嘛找她出来凑热闹?”隋曜琰一张脸臭着,原是一家人出来,现在却多了一个讨人厌的小鬼。 喜福微转向他,这三年来,他的身子好些了,身子也拉高不少,原本他只到她的胸口,如今已及鼻下。 隋曜琰感受到她的视线,目光移向她。“怎么?我说喜乐你不高兴?”他的眉头皱起。 喜福微扯嘴角,漾出一抹浅笑。“奴婢没这想法。” 她的笑容让他的脸蛋微微一红,他粗声粗气地说:“我知你心里一定是在骂我。” 喜福摇摇头,以手巾轻抹他额上冒出的汗。“少爷想太多了。” 她靠他靠得如此之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这让他的脸庞更加泛红,全身不由得燥热起来。 最近,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注意着喜福,她身上的香味开始困扰他,还有笑容也是,只要她一笑,他就觉得她像是染上了一层光,让他几乎无法好好的直视她。 “少爷很热吗?”喜福询问道,他们已走了好一段路,现在正要开始爬坡。 “谁说我热了?”他粗鲁地拉下她的手,有些心虚的回话。 喜福没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与他相处这几年,对他粗暴的脾气她已经很习惯了。 又走了片刻,喜福的脸上渗出一些汗珠,气息也有些不稳,平日没走山路的习惯,如今走来,倒觉得有些吃力。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奴仆,大家有说有笑的,倒挺愉快的。 又过了半晌,隋稷仑在前头喊停,扛着轿子的轿夫立刻停下。 后头的仆人马上跑上前,在一棵大树下铺上草席,准备食物的奴婢也立即动手张罗分配,喜福瞧见老爷扶夫人下轿,两人轻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喜福跟着隋曜琰上前,隋曜权与隋曜衡则已走到爹娘身边,她听得夫人道:“随处去看看无妨,但可别走远了。” 隋曜衡应了一声,拉着喜乐就要往别处去。 喜乐则回头叫道:“姐姐——”她挥手示意姐姐跟来。 喜福朝她微微一笑。“姐姐不去了,你小心点,别乱跑。” “好。”喜乐笑着与隋曜衡往更前头跑去。 “你们若要到前头去就去吧!不用在这儿陪爹娘。”郦嫣对两个儿子说。 隋曜权应了一声,径自往前走去。 “我好像听到水声。”隋曜琰也往山里走。“咱们去瞧瞧是不是有瀑布?”他拉着喜福的袖子说。 原想坐下来休息的喜福,只得跟着他往更里头的林子走去。 隋曜琰不自觉地愈走愈快。[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喜福急喘着气道:“少爷,等一等。” 他过回头,瞧见她喘得脸蛋都红了,更添几分动人的模样,让他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不少。 “休息一会儿吧!”她的汗水滑下脸颊。 “你真没用。”他粗声地说,双眼直盯着她的面容,见她拿起手巾拭汗。 喜福发现他猛瞧着自己,便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隋曜琰闷闷不乐的偏过头。“你休息够了没?” “少爷先行没关系。”喜福心想,他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 “你——”隋曜琰生气地转头瞪她,却又不晓得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我就要你跟来,不许你在这儿偷懒休息。”他气愤地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前行。 喜福任由他拉着,不晓得他又在生什么气。沿途有些稀稀落落的游客坐在树下欣赏远山的景致,其实,她也想停下来感受这满山的翠绿及清新的气息,可三少爷却执意要到山里找瀑布,她没办法改变他的心意。 两人愈往里走人愈少,突然,隋曜琰大叫一声,“在那儿!” 喜福举目望去,果真瞧见山壁上流下的清泉,瀑布不算大,可却颇为雅致,在底下形成溪水往山谷流去,迎面而来的水气带来几丝凉意。 “咱们再走近些。”他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慢慢往下行,在岩石间行走,想更接近水源。 石上布了一些青苔,喜福小心地避开,免得滑跤,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来到水边,喜福露出笑容,精神为之一振,蹲下身,伸手往溪水里探。 “好冰喔!”她笑着说,将手巾浸湿,往脸上轻擦。 隋曜琰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掬了一些水就日,抬眼望着奔流的瀑布,突然,他感觉脸上一凉,瞧见喜福正拿手巾擦着他脸上的汗。 熟悉的香味窜入鼻翼中,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喜福白皙无瑕的脸蛋,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他不自觉地抬手轻触。 喜福眨了一下眼,轻声问:“怎么了?”她脸上沾了脏东西吗? 隋曜琰立刻涨红脸,急忙放下手。“没事。”他偏过头去不看她。 喜福疑惑地颦额,他最近似乎怪怪的。“少爷最近可有不适?”她试探性地问。“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隋曜琰气愤地转回头。“我又没病,请什么大夫?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瞧见任何大夫。”他已经受够了躺在床上吃药的日子。 喜福点个头,没再多说什么。 随着午时的接近,阳光开始令人发热,喜福建议道:“少爷要不要到树下坐着?” 隋曜琰起身。“就到树下去坐坐吧!”他也觉得有些热了。 喜福随他起身。“咱们到那儿去可好?”她指个方向,往前走去,却忘了留神脚下的青苔。 才一跨步,她整个人便往后滑。“啊——”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 站在她身旁的隋曜琰立即伸手抓住她,她往后的冲力让他退了一步,令他根本没时间平衡自己,身体已往后倒,只听“啪哒!”一声,两人同时坠入溪水中。 猛然窜入鼻间的冰冷溪水让喜福直咳嗽,她双手撑着河床,坐起身子,全身已湿透,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隋曜琰也是同样的情况,不过,他已站直身子,幸好这溪水不深,水势也不湍急,否则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正想拉喜福起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大笑声,他转过头,就瞧见三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拿两人的落魄样取笑。 “哎哟!怎么成了落水狗了?”一个穿蓝衣的男子哈哈大笑,他拿着一把扇子,身材高瘦,脸形细长,眉宇间有股轻佻意味。 隋曜琰不高兴地皱起眉,而此时,喜福也已站起身子,却不其然地打了个喷嚏。 隋曜琰回头拉着她往岸边走去,施了点力让两人站回石上,发现那三个人正朝他们走来。 “是个小鬼头和小姑娘。”穿着棕色衣裳的包檠回头对同伴说道,他长得颇为壮硕,脸形方正。 “小姑娘长得还真标致。”青衣男子池阗胜眼神轻浮地直往喜福身上瞟,他脸形尖削,颧股突出,身材中等。 喜福蹙着眉心,发现身上的衣裳正湿源源地紧贴着自己。 “不知姑娘闺名?”蓝衣男子卓其上前搭讪。 隋曜琰极其不悦的喝道:“滚开!”他对他们怒目相向,将喜福推到自己的身后。 “哈哈……”池阗胜笑得极为猖狂。“没想到还有个小护花使者。” 卓其瞄了两人一眼,发现他们看起来不像姐弟,这男孩的衣裳是高级丝绢,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至于小姑娘的布料则是平常百姓穿着……他有些不解,不懂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爷,咱们走吧!”喜福开口,不想与这帮人多说一句话,而且,湿衣服黏在身上令她冷得直打颤。 “少爷?”包檠笑着走到他们面前。“原来是个小婢女。” 卓其有些讶奥两人是主仆关系,他还没见过有哪个主子想保护下人的? 隋曜琰不理会他们,径自拉着喜福的手就要走。 “等一下,别这么急着走嘛!”池阗胜笑了笑。“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愿不愿意把婢女让给在下?”他的眼神直往喜福身上瞄,心里大叹着,真是个小美人,脸蛋白嫩娇艳,让人忍不住想揽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 隋曜琰火大地道:“你是什么东西?滚开!” “哎哟!好冲的口气。”包檠哈哈大笑。“小少爷看来是生气了。” 喜福有些忧心,这些人看起来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她往林子瞧去,却没见到什么能帮忙的人。 隋曜琰的怒火陡升,他一个跨步上前,右手握拳就往池阗胜打去,狠狠地击中他的腹部。 池阗胜毫无防备,就这么硬生生地捱了一拳,他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去,一屁股摔跌在大石上。 其他人也被隋曜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这时,见隋曜琰拉着喜福就要走,包檠连忙回过神来,拦到两人面前。 “你这无法无天的小子,竟然出手伤人?”他的脸孔涨得通红。 “那又怎么样?”隋曜琰扬起下巴,胸中的怒火仍炽。 喜福皱紧眉头,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臭小子!”包檠气不过,出拳就往隋曜琰的身上打去。 隋曜琰冷静地闪过,右脚一抬,踹上他的膝盖,痛得包檠哇哇大叫,单脚跳上跳下地,最后,“咚!”地一声,在青苔上打滑,栽了个大筋斗。 “少爷,别生事。”喜福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这时,摔趴在地上的池阗胜已然爬起,他怒冲冲地一把揪住喜福的手,令喜福疼得差点叫出声,小脸皱在一块儿。 “放开她!”隋曜琰大吼,出脚踹上他的肚子。 “啊——”池阗胜哀叫一声,往后摔入溪水中。 此时,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卓其急忙出声道:“池兄,你没事吧?” 池阗胜喝了一口水,不住地咳嗽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突然,包檠一语不发的由后面抱住隋曜琰。“你这个臭小子!”他的脸气得涨成猪肝色。 喜福大吃一惊,正要开口,就见隋曜琰狠狠地踏上他的脚背,包檠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响起,隋曜琰趁他松手时,转身将他踢下溪里,撞上正要起身的池阗胜,两人又摔成一团。 喜福这才松了一口气,询问道:“少爷……”话未说完,便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隋曜琰拉着她就走。“咱们回去。”今天的心情都让这些人给破坏了。 “等一下!”卓其笑着说:“这事倒愈来愈有趣了,没想到小哥还有两下子。” 隋曜琰回过头,冷哼一声。“怎么?你也想落水吗?” 他哈哈大笑。“这下倒更有趣了。” 喜福见此人如此猖狂,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他与另外两人看似有些不一样。“走吧!少爷。”她不想再多留,以免徒生事端。 “这样吧!若是卓某赢了,小哥就把姑娘送给在下;若是卓某输了,随小哥怎么样都行。”他笑着扬了揭手上的扇子。“我府上的美女可也不少,可以任凭小哥挑选,在下绝无二话。” 原本他对这小姑娘倒是没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望,可见这小少爷这么护着她,他不禁兴起了夺取的念头,他这人对容易到手的东西向来没啥兴趣,反倒是愈困难的愈能激起他的兴致。 “无聊!”隋曜琰差点没破口大骂,谁要他家的婢女啊?送给他他都不要! 卓其仍是笑。“得罪了。”他二话不说的直接出手。 隋曜琰松开喜福,出手挡住他的攻势,他一接招,就知这人同另外两人不一样。 “喜福,你先走。”他出声喊道。 喜福不肯移动,她不能丢下三少爷一个人,更何况,她发现溪里的两人已经要上岸了,若再加上他们两人,三少爷更无胜算。 可她又帮不上忙,怎么办才好呢? “喜福,要你走没听到吗?”隋曜琰生气地大叫。 话才刚说完,他的胸口便被卓其猛踢了一脚,他往后跌倒在地。 喜福紧张的奔上前,双手张开,护在隋曜琰的面前。 “公子不要欺人太甚!”她面带愠色的开口。 卓其哈哈大笑。“你这奴婢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嘛!”他霍地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如此的不客气。 “放开她!”隋曜琰跳起来,朝卓其连出两拳。 “卓兄,不要对那小鬼客气,待我狠狠地踢他一脚。”池阗胜狼狈地上了岸,在一旁叫嚣着。 卓其被迫放开喜福,这小子虽然武功不如他,可没想到身手倒是挺利落的,若不全心对付,很难有胜算。 喜福才被他松开,转眼间又让池阗胜抓住,她不禁怒火中烧。“放开——”她可不是“东西”,让人这样抓来抓去的玩乐! 隋曜琰转头,火大地道:“放开她!”他足下一点,右腿横扫而出,踹上他的侧腰腹。 池阗胜哀嚎一声,喜福乘机抽回手,生气地推他入水。 隋曜琰这一分神,让背后露了个空隙,卓其趁势毫不客气地以扇子偷袭他。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喜福挡上前,扇骨击中她的肩颈,她痛呼一声,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整个人瘫软下来,肩上好像有火在灼烧似的。 隋曜琰回过头,见状,忍不住生气的大吼一声,冲撞上前,将卓其撞退一步,右手握拳狠狠地击上他的肚子。 卓其问哼一声,反应也快,连忙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隋曜琰愤怒的叫嚣着,攻势愈来愈疾速,整个人已失去理智,心头只想着要将他大卸八块。 “哈哈!姑娘在我手上了。”包檠大笑不已,将喜福横抱在胸前。“看你还能怎么办?” 喜福觉得肩膀疼得难受,但并未失去意识,只觉怒气在体内盘旋升高,这些人怎会无礼到如此的地步? “放我下来!”她的眸中满是愤怒的火光。 隋曜琰见状,怒火几要燎原,暴怒给了他力气,他嘶吼一声,双掌打出,正中卓其的胸膛。 卓其被打得后退一步,险险滑倒;隋曜琰逮着机会弯身利落地一扫,他立刻跌个狗吃屎。 包檠见隋曜琰满是杀气地向他冲来,立刻不假思索地跑了起来。 喜福又气又怒,可又有点想笑。“放我下来!”这人是怎么回事啊?他不知道他正抱着她跑吗? 包檠手上抱着个人,根本无法在石上跑得很快,一不留神,他踏上青苔,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喜福先是听见他的哀叫声,而后感觉到自己被抛了下来,她睁大眼,直觉地护住头,当身子撞到石头的刹那,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抛出!她在地上翻滚着,而后撞上了某个坚硬的东西,一阵刺痛贯穿她的脑袋。 她闭上眼,不自觉的呻吟出声,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最后入耳的是三少爷的吼叫声。 第三章 好痒! 喜福觉得唇上一阵麻痒,她嘤咛一声,眉头紧皱,睫毛轻颤了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朦胧中,她似乎见到三少爷的脸近在眼前,她困惑地眨了几下睫毛,眼前的景物这才清晰起来。 隋曜琰没有看她,白皙的脸上泛着臊红。 “少……少爷……”她呢喃地唤了一声。 隋曜琰这才转向她,脸上仍是躁红一片。“你醒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喜福眨眨眼,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忽然,头上传来一阵疼痛,她低吟一声,一时之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隋曜琰立刻道:“你别起来,你的头肿了个大包。” 他这一说,先前的记忆在瞬间朝她涌来。对了!她记得她在石上翻滚…… “少爷没事吧?”她紧张地上下打量他。 “我会有什么事?”他替她盖好被子。 “那三个人没为难少爷吧?”她不相信他们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走。 “没有。”他简洁地回答。 喜福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奴婢是怎么回来的?”她转头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已回到三少爷的房里,而且……天竟然已经黑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 “是大哥背你回来的。”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大少爷?”她吃了一惊,这件事怎么会和大少爷扯上关系? “大哥正好也在附近。”原本他是想背她回来的,可是,大哥说她受了伤,需要看大夫,他才勉为其难的让大哥帮忙。 原来是大少爷,喜福在心里忖道,一定是大少爷将那些人全打跑了,所以,他们才能全身而退,否则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多亏了大少爷。”她喃喃的低语着。 “关大哥什么事?他没来,我也能背你。”隋曜琰不悦地说。 喜福转向他,唇角带着浅笑,他似乎觉得功劳全让大少爷抢光了似的不高兴。“奴婢还没谢谢三少爷呢!” 他的脸庞立刻染上一片臊热。“谁要你谢了。”他哼地一声偏过头去。 “夜深了,少爷去歇着吧!奴婢不碍事了。”她轻声道。 自她入府后,便与三少爷同寝一室,以便就近照顾他,虽然这几年三少爷的身子好些了,可因为夫人并未指示她该移去仆役房,所以,她就依然睡在这儿。 “我还不想睡。”他坐在床边不肯走,以前都是她在照顾他,如今易了位,倒也新鲜。“你的头还疼吗?”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想坐起来。 “你别乱动。”隋曜琰不高兴地说。 “奴婢想喝水。”她的嘴好干。 “我去倒就行了。”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来。 喜福觉得有些诧异。“不用劳烦少爷。”她挣扎着起来,可这一动,不只头疼了,连颈肩也都疼得厉害。 “倒杯水而已,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他坐回床边,扶着她坐好。“你的肩让那下三滥给打中,肿了一片,所以使不出力来。” 喜福这才想起肩头曾让那位蓝衣公子以摺扇打中。 “你笨死了,做什么跑到我前头去?”他粗声粗气地说。“我自个儿闪得过,不要你帮忙。” 喜福微扯嘴角。“奴婢没想仔细,给少爷添了这许多麻烦。”她喝口水。 他开口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张脸垮了下来。 “明天我该去给大少爷道谢。”喜福自顾自的说着。 隋曜琰哼地一声,不过没多说什么,一会儿才道:“大夫交代你若醒了,要我问你会不会想吐?”他差点忘了这件事儿。 “不会。”她小口的喝着水,身子倚在他的身上。 “大夫说,如果想吐的话,就是伤了脑子……”他愈说愈小声,因为她的靠近而心跳如擂鼓。 她轻咳几声,觉得身子有些沉,像是受了风寒。 他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心跳得更急,脑子里突然浮现她双唇的触感,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 “少爷,你受寒了吗?”否则他的脸为什么好红? “没……”隋曜琰猛地回过神来。 “奴婢喝完了。”她想躺下来休息。 “哦!”隋曜琰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起身,将空杯子放回桌上,顺势深吸了几口气镇定自己的情绪,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了?怎么一靠近喜福,整个人就怪怪的? 他转过身,发现她已闭上双眼,这才缓下心情走近她,黑眸紧锁着床上的人儿,许久都不曾移开。 接连几天,喜福的身子不适,反倒换成三少爷在照顾她,让她着实讶异不已。 原本夫人是派青儿照料她,可三少爷说不用,直接遣退了青儿,她发现三少爷最近的言行实在有些怪异,却又想不出为什么? 不过,她也没多细想,仍像平常一般对待三少爷,日过一日。 其实,在隋府的日子并没有她当初想的难熬,夫人对她很好,而三少爷虽然刚开始时很难伺候,可现在倒也还好,随着年岁的增长,三少爷已懂事许多,不会再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了。 不过,自从她在山上受伤回来后,三少爷倒是比平时更加的努力练武,她想,他一定是想报那一箭之仇,虽然她曾问过他,可他什么也没说,所以,她也不晓得他后来是否曾偷偷地瞒着她出去找那三个人,而没多久,她便将这件事给忘了。 令她真正不能忘怀的是接下来两年隋府发生的变化,这变化影响了隋府的每个人,使得隋府里的气氛消沉不已,直到多年后才稍有改变。 这变化便是夫人,当她的身子开始孱弱后,老爷的情绪也随着她的病况起伏,他像一条紧绷的线,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弄得府上所有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喜福看得出来夫人极力在安抚老爷,但夫人的病一日不好转,老爷就根本无法宽下心来。 三位少爷也是一样,她发现大少爷愈来愈沉默,二少爷也是如此,比较幸运的是,喜乐常会到府上陪伴二少爷,只要她一来,二少爷紧绷的情绪便会得到纾解。 而三少爷的脾气也开始有些阴晴不定,每回他向夫人请安回房后,心情总是最糟的,有几次他甚至摔起东西发泄。 这日,她与三少爷一块儿去看夫人时,夫人说有些话想同三少爷说,要她到门边去等着,她应了一声,静静地往外走去。 隋曜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皱拢,双拳握紧,母亲虚弱的模样让他…… “怎么?见到娘不高兴吗?”郦嫣微笑地将手覆在儿子紧握的拳头上。 “不是。”他的语气沙哑粗嘎,仿佛喉咙里有东西卡住一般。 “别像你爹一样,见了娘就这样愁眉苦脸的。”她轻咳几声,原本清丽的面容已让病容取代。 隋曜琰立刻坐到床畔,轻抚着母亲瘦削的背,眉头皱得更紧。 郦嫣浅笑。“没事,别紧张。”她拍拍儿子的手。“琰儿。” “嗯!”他应了一声。 “娘想…!你已经十三了……咳……喜福十七了吧?”她忽然问。 “是。”隋曜琰诧异地道,不懂母亲怎么会突然提及这事儿? “娘想,喜福大了,也该去跟其他丫头们睡一处,免得再过些年,就要惹出闲言闲语来了。” “会有什么闲言闲语?”隋曜琰皱起眉,不解的问。 郦嫣见隋曜琰一脸不悦,不禁笑道:“再过些年,你长大了,人家会说喜福让你收进了房,这样对她以后要嫁人恐有困难。” “那她就别嫁人了。”他说得理所当然。 郦嫣摇摇头。“喜福卖的不是终身契,再过五年,她就是自由身了,虽然二十二岁嫁人是稍嫌老了些,可我想,以喜福的姿色与人品来论,年纪倒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若让人怀疑她失了贞节,这样……恐怕就难上加难;你是她的主子,自当为她的婚事做主,怎么可以说她干脆不嫁人了这种任性话?” 隋曜琰皱着眉宇,一言不发。 郦嫣紧接着又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待会儿我会同她说,要她今晚就搬到仆役房去。” “可孩儿已习惯……” “琰儿。”她打断他的话。“你是喜福的主子,多少得为她设想些。” 隋曜琰冲口道:“她是孩儿的奴婢,是她该为孩儿想,不是孩儿为她想!” 郦嫣蹙起眉心。“这是你的想法?” 隋曜琰沉默着没应声。 “那好。”郦嫣淡淡地说:“既是这样,娘现在就做主让喜福嫁人,也不需要再服侍你了。” “孩儿不答应!”他的声音不自觉的上扬。 “在这府里,娘的话没分量了吗……咳咳……”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不是。”隋曜琰低垂下头,闷闷的说:“孩儿应允就是,一会儿就要喜福搬出孩儿的房间,您别动怒。”他皱着眉轻拍母亲的背。 郦嫣叹口气。“唉!你这样娘怎么放得下心?”她轻抚儿子的头发。“你想将喜福留在身边是吗?” 隋曜琰点点头。 “为什么?”她柔声问。 “她是孩儿的奴婢,本来就该待在孩儿的身边。”他又是理所当然地说。 “那五年后呢?届时她的契约满了,自然得离开。”她又问。 隋曜琰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 郦嫣将他的反应全看进眼里,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如果你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也不是不行的,可这办法得由你自个儿去想,娘不能同你说。” “为什么?”他追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琰儿,娘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记住。”见他点头后她才继续说:“你若想要一个人永远伴着你,强留下她不是上策,而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待下,这样两人才能长久。” 隋曜琰听得似懂非懂,脑海中各种思绪纷飞。 “去叫喜福进来吧!”她说道。 隋曜琰点个头,起身走了出去。 喜福一进来,郦嫣便找个理由支开隋曜琰,而后示意喜福到床边坐下。 “方才我和琰儿说了,要你今日起搬到仆役房去,不用再与主子同寝一室。” 喜福讶异地微睁眸子,不过,并末质疑夫人的决定,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是为你好,再过些年,琰儿大了,我怕有人说闲话。”她轻咳几声。 “奴婢明白。”喜福看着夫人羸弱的身子,心底涌起一股悲伤。“夫人,你要快些好起来,不然……” “不然什么?”郦嫣伸手握住她的手。 “老爷、少爷……都会撑不下去的……”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郦嫣逸出一声叹息。“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哀伤地沉默着。 一会儿她才又接口道:“喜福,你见我这病弱的模样,也知我是在拖日子……” “您别这么说……”喜福紧张地起身。 “没事,坐下吧!”她叹口气,拍拍床缘,要喜福坐下。“这天是迟早要来的,这些话我不敢同他们父子提,只得对你说,唉——” 她再次叹息出声。“我若走了,老爷定是承受不住……”她顿了一下,眼眶浮现雾气。“到时……他一定会无暇顾及权儿、衡儿跟琰儿,这是我最担心的……” “衡儿有喜乐,我想,伤痛会少了许多,至于琰儿,就劳烦你了。”她握紧她的手。 喜福因她的话而愕然。“奴婢……” “琰儿的脾气虽暴躁了些,可对人绝无虚假,他讨厌的人,他绝对不会给好脸色看,可对喜欢的人……他又不会表达……”她微微一笑。“这样的个性是最吃亏的,不过,我想你懂得的,是不是?” 喜福颔首。“三少爷是直性子的人。” “可在处理感情时,就会显得有些笨拙,咳……”她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喜福。“若他哪一天喜欢上了人,你可要在他身边提醒他。” “奴婢明白。”她点头应允。 “那就好。”郦嫣浅笑道:“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权儿,他……太像他父亲了,若我真走了,他定会像他父亲一样怨我……若能选择,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呢?”她喟叹出声。 喜福蹙紧眉峰,不知该说些什么。 郦嫣抬眼看向喜福。“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琰儿。” 喜福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奴婢会照顾三少爷。”她许下承诺。 “那孩子很喜欢你。”她别有深意地说。 喜福微愣。 “你这么聪明、善体人意,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的。”郦嫣漾出一抹笑容。 当时,她并不知晓夫人话中的含义,直到多年后,她才明了,而这些话,也着实改变了她的命运。 “喜福,喜福快来——” 急切的呼喊声自外头传来,喜福放下手中的湿布巾,才要到外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瞧见青儿神色慌张地跑进来。 “喜福,不好了……”青儿喘口气。“三少爷……三少爷在后院捶树,他的手都流血了……”她的脸上净是泪痕,声音哽咽。 喜福一听,立刻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了?” 青儿顿了一下,忍不住开始哭泣。“夫人……夫人过……过去了……” 喜福的身子晃了一下,觉得双腿发软,她勉强撑起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倒下。 “我……我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连忙往后院奔去。 “原……原本咱们要去找大少爷跟二少爷,可是……想到他们两人现在说不定也在哪个地方伤心,所以就……”青儿哭得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夫人,喜福就不禁眼眶泛红,泪水不自觉的溢出,她抬手拭去,脚步不曾停歇。 一转到后院的林子,就听见隋曜琰的大叫声,“滚开、滚开、滚开!” 喜福停下脚步,瞧见两名长工上前想拉住三少爷,却让他打了开去,他的手关节已血肉模糊。 站在一旁的其他婢女全都偏过头去不敢看,只有喜福走上前,见他不停地用双手捶打树干。 “为什么、为什么——”他大声嘶喊,双眼布满血丝。 喜福冷静的上前,却让长工抓住。“三少爷现在听不进任何话,别过去。”阿桐出声警告,他穿着粗布衣裳,身材略壮,皮肤黝黑,一脸的老实样。 “没关系。”喜福对他摇摇头,然后一步步走到隋曜琰的身旁。“少爷。”她出声唤道。 但隋曜琰却置若罔闻。 “你这样伤害自己,夫人不会高兴的。”她提高音量道。 “滚开——”他大叫。 “少爷——”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难过,可是……” “走开!”了暴怒地 (: ) 第 3 部分阅读 “滚开——”他大叫。[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少爷——”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难过,可是……” “走开!”了暴怒地甩开她,一拳一拳地继续打在树干上,树叶落下,随风飞杨。 喜福被他推倒在地,青儿尖叫出声,“喜福——”她上前挽住她。 “没关系。”喜福摆脱她又要上前。 “咱们还是去请二少爷好了。”青儿哭着说,府里就属二少爷最温和,他若知道,一定会来帮忙的。 “你们去找二少爷。”喜福冷静地对站在一旁哭泣的婢女们说道。 大伙儿一听,连忙点了点头,开始散开找人。 喜福再次上前。“少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的上臂。“停下来——”她的脸上净是坚决之色。 隋曜琰生气的大吼。“滚开——”他甩着手臂,拳头挥向她 “小心——”站在一旁的阿桐忍不住叫出声。 喜福没有闪躲,冷静的双眼回视着隋曜琰愤怒的黑眸,他的拳头几乎要打中她的脸,但却硬生生地在离她一寸之遥停下。 他没有办法以粗暴的方式对她!所以,他只得暴怒地嘶吼一声,又往树干挥去。 “住手!”喜福大叫,紧张地握住他的手,目光移向他已血迹斑斑的指节,掏出手巾按住,柔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这样伤害自己。” 隋曜琰紧握住拳头。“你别管我——”他沙哑的低吼,眼眶泛红。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伤害自己。”她语气坚决的回答。 “你滚、你滚——” 但喜福仍紧握他的手,眼中的泪几欲夺眶而出。“我不会走的。” “你走——”他叫嚣,双眸中净是痛苦之色。 她仍是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她的泪水缓缓地滑落。“夫人走了……每个人都伤心……” 他发出一声悲呜,倏地猛拉她入怀,紧紧地抱住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他大吼大叫。 喜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回答他,泪水潸然而下。 “娘答应了……她说她不走的……”隋曜琰粗嘎地嘶喊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不断地轻抚着他的背,希望能减轻他的哀痛。 “她说她不走的……” 喜福感觉到颈边一阵湿意,心中的石块这才放下,她轻轻地叹息出声,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三少爷已哀伤至此,她甚至不敢去想老爷又会是如何的伤痛,还有其他两位少爷…… “唉——”她逸出一声叹息。 隋曜琰紧搂着她,仿佛溺水之人紧抓着身边的浮木般不放,仿佛一放手,就会沉沦,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抓紧她,永不放手…… 喜福被他搂得几乎不能呼吸,她从不知道他的力气已大到如此,他不再是当年病弱的小男孩,如今,他的个头都和她一般高了。 落叶缓缓飘下,喜福眨眨眼,发觉冬天要来了…… 每年冬天,他们都会在院子里赏雪,老爷会将夫人紧紧地搂在怀中,深怕她吹到一丝寒风,夫人则会取笑老爷小题大作…… 他们是如此的相爱,而老爷是这样的珍视夫人,可为何却仍留不住她? 她实在不明白老天的想法啊! “以后别再这样了。”喜福轻柔地替隋曜琰上药。 他低着头没说话。 她为他裹好纱布,起身收拾药箱,正打算将它放回架子上时,手腕忽地被他抓住。 “别走。”他的声音仍是有些沙哑。 “我没有要走——”她止住话语,因为他突然将她搂近,她轻呼一声,发现自己站在他的双腿中央,他的头则埋在她胸腹间。 “少爷……”她的腰让他紧箍着无法动弹。 他没出声,喜福轻叹一声,抬手抚摸了一下他乌黑的发,静静地让他搂着,明白他心里仍是难受。 隋曜琰闭上眼睛,鼻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她温柔的触摸让他心情平静,他枕在她的胸臆间,感受到她的柔软,脸上不由得升起一股躁热。 “爹不相信娘死了。” 他的话在她的胸前冒出,声音有些闷闷的。 喜福叹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也不相信,娘像是睡着了。”他的双臂收紧。“我担心爹,他……抱着娘不肯放,咱们都劝不住他……” “或许过一段时间,老爷就会恢复的。”她说得也不是很有把握。 他摇摇头。“爹……爹原本要……原本要一掌打死自己的,让……让管家给拦了下来,管家说,爹答应了娘不寻短见……不伤害自己……” 喜福闭上眼睛,有些不忍听。 “爹像要疯了似的,我……第一次见爹这么痛苦……”他说得有些凌乱,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大……大哥点了爹的昏穴……二哥要人开始办后事,我……跑了出来,我待不下去……” “我担心爹要疯了。”他急促地喘着气。 “不会的,老爷有你们。”她让他搂得几乎要被挤断骨头了。 “爹不能没有娘……”他说不下去了,脑海中浮现父亲疯狂的模样。 哀伤在喜福的心底泛开,这样的爱……太沉重,也太痛苦了……她不知道夫人的去世会带给府邸多大的影响,但现在,她已感觉到不安,似乎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果不其然,在夫人离开两个多月后,还有一个人也离开了府邸。 喜福紧接着面对的是妹妹的哀伤及茫然失措,二少爷无声无息地丢下她,不知去向。 她知道二少爷去了河北做生意,可却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妹妹,因为她害怕给喜乐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所以,后来还是决定不提;她在心中思忖,若是二少爷真的在乎喜乐,她相信他会再回来,可若他没回来,那……就让喜乐对他彻底死心吧! 她看得出喜乐喜欢二少爷,因此,对于他的离去,喜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哭得很伤心,而她只希望这份喜欢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毕竟,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第四章 三年后 “三公子,您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屠藩呵呵地笑了几声,他长得清瘦,脸形长方,穿着一袭墨绿色的上等丝缎所裁制的衣裳。 隋曜琰才坐下,就有三个女人围过来,她们身上的胭脂味差点没薰死他。 “哎呀!这小哥长得好俊喔!”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让兰儿好好服侍你。” 三人七嘴八舌地,让隋曜琰觉得不耐烦。“走开!”他沉下脸,瞪了三人一眼。“吵死了。” 三人被他吓了一大跳,一动也不敢动。 “哎呀!三公子,你这么凶,会把她们给吓着的。”屠藩笑道。“对女人可要温柔些。”他随意揽了一个姑娘坐在他的腿上。 隋曜琰不高兴的说:“不是要谈生意吗?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三公子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另一男子申昆财浅笑道,他年约二十五,身形较为矮壮,留着一抹八字胡。“这儿就是谈生意的地方,不信你问问裴兄?” 裴邗连忙点头称是,他今年二十有二,与隋府是旧识,妹妹裴萃心还与隋曜琰的大哥隋曜权订有婚约。 “我知道你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想让你开开眼界。”裴邗笑着煽动手上的摺扇。 “你若来过一次,一定会上瘾的。”屠藩露出淫秽的笑声。“这儿的姑娘包准会让你销魂蚀骨,是不是啊!心肝?”他的手不规矩地往莘荏的腰际摸去。 “公子,别这样……”莘荏娇笑着勾住他的颈项。 兰儿见状,忙偎了过去,整个人靠在隋曜琰的身上。“兰儿定会好好伺候公子的。” 隋曜琰瞄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推开她。 兰儿毫无防备的尖叫一声,差点摔在地上。 “离我远点。”隋曜琰的脸色很难看,随即起身。“我看在这儿谈不了生意,我不奉陪了。”他迈步就走。 众人感到一阵错愕,纷纷往裴邗的方向望去。 “曜琰。”裴邗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偏头示意姑娘们出去。“火气做啥这么大?有话好好说嘛,你不喜欢她们陪,我要她们走便是,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啊!” “是啊、是啊!”申昆财陪笑道:“没想到公子能坐怀不乱,倒教咱们开了眼界。” 隋曜琰没说话,一张脸仍是拉长着。 裴邢笑了笑。“不是咱们三公子坐怀不乱,而是这儿的姑娘根本比不上他屋里的丫头,他自然是凡心难动罗!” “原来是这样啊!”屠藩这才恍然大悟。“三公子的丫环定是长得国色天香,这儿的庸脂俗粉哪比得上,是不是?”“那是自然的。”裴邗示意隋曜琰坐下。“我见过那丫坏几次,虽不敢说倾城倾国,可也灵秀动人,气质出众。” “好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隋曜琰皱拢眉头,不喜欢听他们谈到喜福。 裴邗笑一笑不再提,只道:“没了姑娘是无所谓,可不能无酒无菜是吧?”说着,他就唤来老鸨,要她上酒菜。 “边喝边谈,这总行了吧!”裴邗仍是一个径儿的微笑着。 隋曜琰依旧没应声,努力压下不耐之色,说真的,他与裴邗虽是旧识,可平常也说不上几句话,若不是他妹妹与大哥有婚约,再加上两家有生意往来,他根本不想理他。 “这次邀你出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儿。”裴邗见隋曜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明白他已快失去耐心,于是立刻导入正题。 “什么事?”隋曜琰瞄他一眼。 “想跟你合伙做生意。”他替隋曜琰斟了一杯酒。 “我们现在已经合伙做生意了。”隋曜琰回答道,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裴邗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不是丝绢、布帛的生意,而是香药。” “香药?”隋曜琰皱一下眉头。 “我知道自你祖父那一代,便是以丝绸生意起家,以布疋为业,到现在仍是如此,当然,在京城里,谁不知你隋府响叮当的名号,连皇上、太后,甚至是那些个嫔妃们都对你们的东西赞誉有加……” “说重点。”隋曜琰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是来这儿听他歌功颂德、拍马屁的。 裴邗不以为杵,微笑着导入正题。“现下,隋府的生意由曜权执掌,他做得有声有色,这点我是衷心佩服的,说句老实话,丝绸的生意有你大哥和二哥撑着,已是绰绰有余,就算没你三少爷出来打点,也不成问题,我可有说错?” 隋曜琰没应声,算是回了他的话。 “难道你不想出来自立门户,另谋他途?”裴邗喝口酒。 “现在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我同你合伙出资做香药的买卖。”隋曜琰挑起眉。 “三少爷果然是一点就通。”屠藩笑着称许。 “咱们都知道香药是官府专卖的,由榷货务销售,而每年榷货务光是茶盐香药的收入就达六百万贯,甚至是一千万贯以上,这笔数目大得惊人,没理由不做这生意。” 裴邗说道。“咱们商人图的是‘利’,哪儿有利就往那儿去,这点我可没说错吧?” “裴兄说得极是。”申昆财连连点头称是。 “不知三少爷有没有兴趣?”屠藩心急的问。 “别急。”裴邗抬起手阻止他们说下去。“这事让曜琰好好想想,不急于一时,来!咱们喝酒。” 隋曜琰心思转动,裴邗说的话有一部分的确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其实,家里的生意少了他并无任何影响,他也曾想过要出来另谋他途,可从未真的深思过,如今…… 或许是时机到了,他要好好的想一想。 “这……这送……给你。”阿桐腼腆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将手上的簪子递到喜福面前。 喜福微愣了一下。“送我?”她看着他手上的翠绿簪子。 “嗯!”阿桐害羞地搔着脑袋。“不……不值什么钱。” “为什么要送我?”喜福问。她与他虽认识,可同在隋府多年,两人说过的话却寥寥可数。 “因……因为……”阿桐涨红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哎呀!这教他该怎么说呢? “哎呀!笨死了。” 青儿突然从花丛间冒出来。“怎么要你说个话也说不清楚?”她责怪地看了阿桐一眼。 喜福看着他们两人,忽然有些明白了。 “喜福,这是阿桐特地买来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青儿笑着说。 今年青儿就要嫁给阿桐的兄长,她知道小叔喜欢喜福,所以,她这个未来嫂子总要替他出点力嘛! 喜福摇摇头。“我不缺簪子。”她婉转的拒绝。 “喜福,你——”青儿叹口气,随即转向阿桐。“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吭的,急死人了。” “不……不缺簪子……”阿桐紧张地重复她的话。“那……那你缺什么?我……我买给你。”他古铜色的脸上浮现一抹暗红。 喜福微微一笑。“多谢你一片好意,可我什么也不缺,真的。” 阿桐抓抓头。她什么也不缺,那该怎么办? 青儿瞄了阿桐那木头一眼,又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你先去干活,我来同喜福说。” 阿桐一听,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那……我去砍柴了。” “簪子给我。”青儿抢下他手中的簪子后,才挥挥手让他离开。 喜福正打算进房时,却被青儿一把抓住。“喜福,我话都还没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喜福摇摇首。“可我没这心思……” “没这心思?什么意思?”她瞠大眸子。“你该不会是不想嫁人吧?” “或许吧!”她浅浅一笑。 “这怎么行?”青儿让她的念头吓住了。“咱们总是要找个归宿的。” “我懂你的意思,可我现在真的没这心思。”喜福依然说道。 “我不明白,你都二十了……再不嫁人就老了。”虽然她比喜福大两岁,可她十八那年就已有对象了。 原想十九岁时同阿梆成亲,可那年遇到了夫人的丧事,遂延至现在。她与阿梆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遇着夫人好心收留才能活至今日,因感念夫人待两人的好,所以,两人商议三年后才拜堂,也算是为夫人尽点孝心。 “阿桐这人虽然呆了些,可人极老实,我知道他配你是委屈了你——”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喜福轻声截断她的话。“我不是嫌弃他,我是真的没这心思。” 青儿一脸疑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话。“那你什么时候会有心思?” 喜福被她的话逗笑了。“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哪能“预测”的? “你可别等到白发苍苍才有心思。”青儿执起她的手,将簪子放到她的掌心上。“这你还是收着,别跟我争辩,又不是收了这份礼后,就真的要你嫁给阿桐,反正买了都买了,他是个男人,哪用得到这些东西?” “你这未来嫂子自然用得到。”喜福还是不愿收下。 “不行,说了是送你的嘛!”她话一说完,就急急地往后退,笑道:“你若嫌碍眼,丢了便是。” 喜福上前要将簪子还给她,谁知她竟转身跑开,还笑着说:“你考虑考虑吧!” 喜福浅笑着摇头。“哪有人这样无赖的?”她转身走进屋里,顺手将簪子放在桌上,打算过一会儿再拿去归还。 现在她必须先将绢布上的梅花绣完才行,这是一位官夫人指名要的“一年景”——即所谓桃花、杏花、荷花、菊花、梅花,明儿个已是最后期限,不能再拖了。 可她才刚坐下,就瞧见隋曜琰走了进来。 “不是去谈生意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起身迎向他。 “我有事同你说。”隋曜琰迫不及待地拉她坐下。 他一靠近,喜福便闻到一股胭脂香味,她不解地蹙起眉心。 “我打算自个儿出来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他没说任何废话,直接导入正题。 喜福诧异地圆睁眸子,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同她说这个? “裴邗找我一块儿做香药生意。”他继续说明,没忽略她讶异的神情。 “裴公子?”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心。 说实话,她对裴家兄妹一直无法有好感,除了十二岁那年喜乐与裴小姐引发的冲突外,还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她实在无法衷心的喜欢他们。 她还记得喜乐与裴小姐争执的第二天,娘便让人告上了公堂,虽然后来娘被无罪释放,可她老觉得事有蹊跷,因为那名控告母亲的妇女后来不知去向,虽然她不愿怀疑这与裴家有关联,可心里却老是有疙瘩。 再者,裴家小姐与大少爷有婚约,所以,两家往来自是频繁,可每当裴公子遇着她时,眼神中总带着轻浮之色,让她感觉不是很舒服。 “你觉得不妥?”他询问道。 喜福仰头看着他,自他十四岁那年起,他的个头就已超过她,她还记得他当时流露出来的得意之色,像是得了什么宝藏似的。 而这两年,他的身材益发高大,站在他身边,她开始显得娇小。 “不是不妥,只是要考虑清楚。”她回答。“府里的生意你才接手半年,有些事还未摸熟……” “府里的生意有大哥就够了。”他皱眉截断她的话。 喜福轻拧眉心。“奴婢并不是反对少爷另谋商机,可商场上尔虞我诈,需要足够的历练,方能有足够的判断力,对裴公子而言,你是初出茅庐的小子……” “我不是什么小子!”他不喜欢她这句话,好像他还没长大似的。 他在意的态度让她微笑。“是奴婢用错了词,该说是生手,奴婢认为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 他皱起眉,似乎不太满意她的答案。 “少爷。”她忍不住再劝。“奴婢知道现下这事对你诱惑极大,可凡事皆应三思,裴公子的为人……”她没再说下去。 隋曜琰明白她隐而未语的话。“我知道。”他与裴邗认识也不是三、两天的事,自然对他的个性、为人及在外的评语有所耳闻。 他是个“利”字当头的狡猾奸商。 “这事我会再想想的。”他点头应允。 喜福这才漾出笑容,安下了心。 隋曜琰顿觉一股血气直往上涌,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柔荑,凝视着她动人的笑靥,眼神黝黑深邃。 喜福看见他幽暗的眼眸,心口毫无预警地抽动一下,连忙转开视线。最近……最近三少爷很不对劲…… “你在外头一定累了!奴婢替你倒杯水。”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隋曜琰察觉她的不自在,于是再度抓住她的手。“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她假装不懂。“少爷这样抓着奴婢,奴婢没办法做事。” 隋曜啖皱起眉头,仍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为什么不看我?” 喜福在心里叹口气。“少爷多心了。”她抬首直视他。 他仍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喜福抽回手,替他倒了一杯茶水,转身走回绣品前坐下。 隋曜琰盯着她,想从中找出不对劲的地方,他拿起水,却瞥见桌上的簪子。 “这是谁的簪子?”他不记得曾见过这支簪子。 喜福转头看了一眼,视线重回绢布上的梅树,漫不经心地道:“阿桐送的。” “阿桐?什么阿桐?”他面露不悦之色。 “青儿的小叔。”她拿起针线,低垂蛲首,将注意力集中在绣品上。 “他为什么送你这个?”熊熊的怒火陡地一拥而上,隋曜琰怒气冲冲地质问。 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声让喜福吓了一大跳,她仰头望向他。“什么事?”她有些惊魂未定。 “他为什么送你簪子?”他火冒三丈的说。“他好大的胆子!”他生气地一把折断簪子。 他粗暴的举止让喜福惊跳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折断……”当她瞧见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时,倏地止住话语,急忙跟出去,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爷——”她拉住他的手臂。“你——” “别拦我!”隋曜琰一把拉开她。“我非得给他好看不可。”他一脸凶狠样。 他的话让喜福的心头又是一惊。“等等,少爷——”她拉不住他,只得跑到他前头去堵住他的路。 “你要去找他的麻烦?”她的话语中有着不可置信。“为什么?只因他送奴婢簪子吗?” “他还送你其他的东西?”闻言,他的怒火更炽,拳头握紧。他非宰了那家伙不可。 “没有、没有。”喜福急忙否认。“奴婢不懂的是,少爷为什么生气?不能有人送东西给奴婢吗?”她颦额,不解的问。 “当然不能!”他的语气像是理所当然,且不容置疑。 喜福一脸惊愕的望着他。“为什么?” 这问题让隋曜琰也是一愣,好半晌答不出话来。“就是不能!”最后,他气得涨红脸,语带任性的说。 喜福望着他激动的脸庞,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莫非他……不……她摇摇头,觉得全身有些无力虚软。 隋曜琰注意到她的苍白。“怎么了?”他着急地握住她的肩。“不舒服吗?” 他焦急的神情让她的心又是一沉。三少爷对她…… 是她多疑,抑或是轻忽了? “奴婢没事。”她叹口气。“簪子的事少爷毋需动怒,喜福原本就准备要归还的,不过如今……”她又喟叹一声,簪子竟会被他折断,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要他以后再也不敢送你东西。”他仍想去教训那个叫什么阿桐的。 “少爷。”她心急的拉住他的手臂。“你……”天哪!她现在思绪烦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同他说。 “请少爷别去找阿桐的麻烦。”她现下必须先阻止这件事。 “他送你簪子——”隋曜琰没好气的吼道。 “那……那只是一个兄长送给小妹的礼物,没其他的意思。”她扯个谎,好希望三少爷别再那么激动。 “兄长?”隋曜琰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嗯!是少爷多心了。”她深吸一口气。“奴婢觉得有些不舒服,想歇会儿……”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只是头有点疼。”她随口胡诌,她知道他最担心她有病痛了。“奴婢想歇着。” 他一听!就紧张万分地拉她回房。 其实,喜福是想借故拖着他,让他待在她的身边,免得他真的跑去找阿桐的麻烦,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幕低垂。 喜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所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胆战心惊,她从未深思过三少爷对她是否存有别的情愫,是她疏忽了,她…… 脚步声蓦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忽然感觉到床边坐了个人,从来人的气息判断,她知道是三少爷。 她不敢睁开眼,心跳却不听使唤的加快,她紧张的暗忖,他怎么也还未入睡? 自从夫人去世后,三少爷便要她搬回房里,当时,她念及他遭逢丧母哀痛,遂应允了,可如今,她真不知自己是否犯了个错误。 隋曜琰伸手触摸她的额际,呢喃道:“不知她现在头还疼不疼?” 他突如其来的碰触让喜福差点惊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出声回应他? 隋曜琰端详着她的睡容,右手轻触她的脸颊。今天她似乎有些怪怪的,可他又说不上究竟哪儿怪,只觉心里烦躁得很,让他根本睡不着。 现在单单是这样看着她,心里就感到宁静不少,他低下头,在她微启的唇上印下一吻,感觉到她馨香的味道环绕着他。 当他的唇落在喜福的唇上时,喜福立刻全身绷紧,几乎吓得要尖叫出声,粉拳在被子下握紧。他……怎么可以……她感觉到他的气息窜入她的口中,令她的脸蛋不由自主地烧红起来…… 隋曜琰抬起头来,黑眸凝视着她,脸庞透露着一抹脸红。 喜福的心在狂跳,一时之间什么也无法细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睁开眼……突然,她感觉到他站起身子。 她等了等,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却感觉到他再次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心脏紊乱地跳动着。 隋曜琰抬起手轻触喜福柔嫩的脸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喜福考虑着是否该睁开眼,然而,只要她睁开眼,他们就必须面对这一切,而她不知他是否已准备好,可她知道自己没有,所以,她的心纷乱不已,根本无法正确的理出头绪。 是她太粗心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三少爷对自己所产生的情愫,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 她的唇再次被他攫住,她浑身一僵,正打算出声时,他就离开了她。 喜福隐约听见他似乎打了一个呵欠,走回床榻睡觉。 喜福睁开眼,脸蛋烧红,心头如小鹿乱撞,唇间还残留着他的气味,有片刻间,她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是傻傻的瞪视着床顶。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至此? 她翻身侧躺,烦乱地闭上眼,她该怎么办呢? 忽地,夫人说过的话浮上心头…… 琰儿的脾气虽暴躁了些,可对人绝无虚假,他讨厌的人,他绝对不会给好脸色看,可对喜欢的人,他又不会表达…… 若他哪一天喜欢上了人,你可要在他身边提醒他…… 那孩子很喜欢你…… 喜福的心在狂跳。 那孩子很喜欢你…… 难道……难道当年夫人便瞧出了端倪?夫人是在提醒她? 喜福的心开始慌乱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能任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她必须阻止……必须阻止…… 第五章 翌日。 “喜福、喜福——” 叫喊声不断的自三少爷房里传出,水芯慌慌张张地端了水盆走进屋内,她长了一张讨喜的瓜子脸,杏眼高鼻,颇有几分姿色。 一见到发怒的三少爷从内室走出来,她便觉得双腿发软。“三……三少爷……早。”她的声音直发颤,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是谁?进来做什么?”隋曜琰一双黑眸里满是怒气,穿着白色的单衣。 “奴婢叫水芯……来服侍少爷盥洗。”她结结巴巴地将话说完,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谁要你来的?滚开!”隋曜琰不悦的吼道。 水芯吓得尖叫,手上的水盆“锵唧”一声掉在地上,盆里的水洒了出来。 见状,隋曜琰更火了。“你……” “啊——”看见他要发火,水芯忍不住尖叫着跑了出去,眼眶中满是泪水。 隋曜琰懒得理她,暴躁地喊着喜福的名字。 水芯在走廊上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喜福,她一见到喜福,便忍不住放声大哭。 喜福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用害怕,三少爷不会伤人的。” “我没办法……”水芯抽噎着说。 “来。”她温柔的拉着她往前走。 “不要!我不去。”水芯害怕得直摇头。 隋曜琰踏上廊麻,正要大叫喜福的名字,就见她站在那儿。他终于放下一颗心,伸手便抓住她。 “你去哪儿了?”他不高兴地问。 “奴婢没去哪儿。”喜福轻轻地挣脱他。“你吓坏水芯了。”她将躲在后头的水芯拉到前头来。 隋曜琰连瞄都没瞄水芯一眼,拉着喜福就准备往屋里走。 喜福蹙紧眉心,不着痕迹地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 隋曜琰感觉到她的挣扎,他转过身,皱起眉头。“你究竟怎么了?” “奴婢要收拾屋子。”她看着一地的水。 “等会儿再收拾。”他握着她的手不放,黑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为什么不看我?” 喜福在心底叹气,抬眼看他。“奴婢想水芯以后来伺候少爷——” “为什么要她伺候?”他大声打断喜福的话,怒容满面。他果然没想错,她真的有些古怪。 “再两年喜福便要回家,到时恐怕没人伺候少爷。”她淡淡地回答。 隋曜琰一脸的愕然,这才想到再过两年她的约就满了…… 他立刻激动的握紧她的手,任性地道:“我不让你走。” 喜福觉得又诧异、又好笑。“少爷——” “约满了又怎么样?你可以留下来。”他说得理所当然。 “留下来?”她颇讶异于他的提议。“这……这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我就是要你留下。”他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 唉!他真是愈说愈没道理了,但喜福仍好声好气的说:“奴婢要用什么理由留下来?” 隋曜琰张嘴欲言,却想不出半句话来。 “奴婢想,还是让水芯也来服侍你——” “我不要她。”他一听,立刻反对。“我只要你。”他坚持的说。 他的话让喜福的心紧抽了一下,她默默的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水渍,莫名地想起昨晚他的举动,红晕不禁浮上双颊,她慌张地转过身去捡起地上的水盆。 “奴婢先去打水。”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隋曜琰没拦她,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因为他心里正想着她之前所说的话,再过两年她的约便满了,他要用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哎呀!烦死了。”他恼怒地道,他绝不许喜福离开他,他要她永远伴着他。 该用什么办法好呢? 他左思右想,来回踱着方步,忽然,他灵光一闪,对了!他可以娶她啊!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只要她成了他的妻子,她就永远是他的了。这个想法让他情不自禁地露齿而笑,嗯!等会儿她进来,他就要同她提他的决定。 呵呵!她一定会吓一跳,然后,她会感动得答应……隋曜琰的笑容愈咧愈大,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想像里。 可万一她不答应…不会的!他立即否定,这样的念头让他觉得很生气。 “不会的。”他皱起眉,可心里隐约觉得不安,他老觉得她今天怪怪的,若她真的不答应,那……“怎么办哩?” 喜福一走进来,就见他一个人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她将水盆端到桌上,替他拧好布巾。 “少爷。”她将湿热的布巾递给他。 隋曜琰回过神,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迫不及待的唤她,“喜福……” 她瞅视着他,等他说下文。 隋曜琰欲言又止,脸孔涨得通红。“我……”他无法说出口,因为心头不断的萦绕着“若是她不答应,那该如何?”的想法。 他现在还没想好对策,不能贸然的提出来,必须先想好一切才行。 “什么事?”喜福疑惑地望着他。 “没……没事。”他笑着握紧她的手,霍地将她搂入怀中,想要感受一份心安。 “少爷。”喜福忐忑不安的挣扎着,他不能再这样对她了。 他却揽得更紧,沉声说:“我想起娘。”他扯谎道。 喜福一听,陡地静了下来。 隋曜琰微微露出一抹窃笑,每次只要提及娘,喜福就会乖乖地任他搂着! 两年来,她老爱说什么他长大了,男女有别,不允许他再对她做这些亲昵的举动,但这些话他很不爱听,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爷。”喜福出声唤道,动了动身子,示意他该放开她了,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些心慌,再度想起他昨晚逾矩的行为。 他松开她,心情比方才沉静许多。他微笑着开始盥洗,喜福拿出他的外衣,为他穿上。 “少爷觉得水芯……怎么样?”她为他拉好袍子。 “什么?”隋曜琰一脸的茫然。 “水芯,就是刚刚进来的丫环,她今年十四岁,上个月才入府,人长得白净,手脚利落——” “哪儿利落了?”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地上的水就是她闯的祸。” 喜福为他系上腰带。“那是因为她让少爷吓着,平常她挺伶利的——” “做什么老是谈她?”他没兴趣听别人的事。 “奴婢说了,再两年——”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他皱眉打断她。“你的约还两年才满,那就两年后再说吧!我现在不要其他的丫环,我只要你。” 他的话再次让她心惊,她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 “还有一件事。”她拿了玉佩挂饰系在他的腰间。“少爷已十六了,奴婢不好再睡在这儿,总要避嫌——” “是谁嚼了舌根?”他截口道,一脸怒气。 “没人嚼舌根。”她急忙解释,深怕他去拿下人们出气。 “量他们也不敢!若是让我晓得,非封了他们的嘴赶出府去不可。”他最讨厌下人们说些无聊的是非。 “是奴婢自个儿觉得不妥。”她蹙眉,心想,绝不能再让昨晚的事发生。 “有什么不妥的?”他不悦地道。 喜福抬眼望他,随即又低下头。“难道少爷从没为奴婢想过吗?男女毕竟有别,夫人生前已顾虑到这一层,所以才要奴婢搬到仆役房去;后来夫人过世,奴婢念着少爷还小,所以才又搬回,但如今少爷已长大——” “我就是不许。”他的口气不容她反驳。“我就是要你同我一起。” “可是——”她一脸的为难。 “没有可是,我是主子,你要听我的,不是我听你的。”他面露不悦之色。 喜福蹙紧眉心,没再多说些什么。 “好了,这事不许再提。”他已经习惯这屋子里有她的感觉,不可能让她离开。 喜福轻拧眉心,无言以对。 “少爷。”屋外站着另一名奴婢可卿。“大少爷要喜福过去内厅。”她穿着浅蓝色的半臂襦衣、粉紫色长裙,下巴尖削,凤眼菱唇,脸蛋白净,年十八,三年前才入府邸为婢,跟在隋曜权的身边服侍。 “大哥?”隋曜琰皱起眉。“为什么要喜福过去?” “奴婢不清楚。”可卿并未多言。 “可能是为了绣品的事吧!”喜福走进内室,将昨天完成的绢布拿出来。 隋曜琰皱着眉头,脸色颇不以为然。大哥从不曾为了这种事特地要喜福过去,所以一定有什么蹊跷。 一进内厅,喜福就瞧见裴邗,虽然心中有些讶异,不过,她仍规矩地福了福身子。 “见过裴少爷。” 裴邗笑着摇动扇子,对同时进入花厅的隋曜琰说:“你的奴婢可是愈来愈美了。” 隋曜琰听了并无高兴之色,反而皱起眉头,有种想把喜福给藏起来的冲动。 喜福并未搭理裴邗的话语,只是上前将绣好的丝绢递给隋曜权,站在一旁的可卿上前接过。 隋曜权正在品尝着热茶,他抬起眼说道:“裴府要你的绣品。”他是个冷峻的男子,五官线条刚硬,不带一丝笑容。 喜福愣了一下,听见裴邗接着道:“这事还是由我来说的好。前些日子,萃心无意中瞧见吴夫人衣服上的绣样,于是赞赏有加,吵着非要你替她缝制嫁衣不可。” “奴婢怕不能胜任。”喜福直觉地想拒绝。 “你这话可是谦虚了,谁不晓得你的针黹功夫了得,许多官夫人的衣裳都是出自你的巧手。”裴邗微笑道。 喜福有些为难,似乎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因为裴萃心是大少爷未来的妻子,照理说她该帮忙才是,否则,他日裴萃心若嫁入府里,定会百般为难她;再者,说不定会因此而惹得隋裴两家不愉快……可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工作似乎不接比较好……她在心里叹口气,现在不是顾虑她“感觉”的时候,毕竟这是 (: ) 第 4 部分阅读 暇拐馐橇郊业南彩拢热荒艹鲆环萘Γ兔挥欣碛赏拼恰?br /> “若是小姐不嫌弃,喜福愿意试试。[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她终于答应了下来。 “如此甚好,萃心一定会很高兴的。”裴邗咧嘴而笑。“那就请你明日来裴府一趟吧!” 喜福颔首。 隋曜琰见事情已谈妥,便要喜福离厅,他不想她在这儿,不想裴邗多看她一眼。 喜福立刻道:“奴婢告退。”她转身欲走出大厅。 “等一下。”裴邗叫住她,自腹带掏出一只白瓷瓶。“这是昨儿个才从榷货务买来的‘蔷薇水’,就当是谢礼。” 喜福还未开口,隋曜琰已抢先一步说:“不用了。”他不高兴地皱眉。“喜福不需要。” 裴邗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隋曜琰陡升的怒气。 “这是喜福份内之事,裴公子不需要如此。”喜福连忙客气的开口,想借此冲淡隋曜琰的无礼。 “下去吧!”隋曜权开口道。每次只要是关乎喜福的事,曜琰的脑袋就变得不太管用了。 喜福松口气的欠身告退。 “没想到送份礼却惹得三少爷不高兴。”裴邗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喜福在这里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其他东西。”隋曜琰仍是不悦的回答。 裴邗微微一笑,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转个话题。“对了,生意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过一阵子再说吧!”隋曜琰说道。 原本一直漫不经心的隋曜权在听见“生意”两字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什么生意?” 裴邗诧异地道:“曜琰没同你说吗?我以为……” “我已经决定要缓一阵子,所以就没跟你提。”隋曜琰耸耸肩,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裴邗要我考虑跟他一起做香药买卖的生意。” 隋曜权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瞄了裴邗一眼。香药生意? 现今香药同盐一样,只有少数的量交予商人贩卖,其余皆由朝廷专营。 若商人想经营香药生意,只有两种方法,其一是以现钱或茶盐向“榷货务”购买,其二则是凭“交引”换取。 因北方诸国的威胁,朝廷北部及西北设置重军防守,在如此的情势下,“粮草”的消耗量必大,直接地便影响了财政,朝廷光是负担粮草,国库的收入便会一再减少。 为此,朝廷希望民间能出资将粮草运至北方,以减轻国库压力,即所谓的“入纳粮草”,而能大批入纳粮草的非商贾莫属,可又因朝廷现钱不足,所以,当粮草运至北方后,将官除了给一分现钱外,其他的就常用香药象犀、茶、盐三物代替货币,好偿还商人入纳粮草的价值。 这时,将官会给予商人“交引”,让他们凭此在回中原后,至各地方州郡换取所需的香药象犀、盐,或是茶,这时,商人再将香药、茶、盐贩卖至民间。 “为什么要缓一阵子?”裴邗不解的开口问:“其实,做生意时机很重要,若错过了,可要捶胸顿足,我敢同你打包票,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隋曜琰正打算开口时,忽然一抹低沉的声音响起。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答应?” 隋曜权与隋曜琰转向内厅入口,起身唤道:“爹——” 因为隋稷仑的一句话,事情有了转变,隋曜琰立刻投入与裴邗合伙经营的香药生意中。 喜福在知道这件事后,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并未说什么,毕竟这件事老爷已亲自应允,她相信老爷自有他的考量,或许这不失为是一个让三少爷历练的机会。 而且,老爷还特意将一直在大少爷身边帮忙的骆管家拨给了三少爷,要他在三少爷身边提点指导,如此一来,她几乎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或许该说只剩一件事让她不安,那就是裴少爷。她觉得他似乎在打什么主意,可又说不上来,因为,她实在不懂他为何要送她谢礼,虽说是替裴家小姐做嫁衣,可她毕竟是个奴仆,这是她份内该做的事,他毋需如此,更何况,他从来不是一个懂得感谢下人的人,这……这实在是让她难以理解。 第二天,在三少爷的陪伴下,她上府为裴萃心裁量嫁衣,原本是青儿要陪她一同去的,可三少爷执意要与她一块儿去,说正好他要到裴府去商谈生意细节。 一到裴府,三少爷便至内厅与裴少爷见面,而她则被带至隔壁的偏厅。 “我什么都要最好的。”裴萃心开口。“什么都马虎不得,我要京城的人全都瞧见我风风光光的出嫁。” 她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绫罗衣裳,覆以紫红色的背子,显得贵气逼人。 喜福颔首。“用河北所产的绫绢可好?它的经纬一等,所以无背、面之分。”她由红盒中拿出一块精致的绢布。“这是二少爷在河北亲自选的。” 裴萃心的奴婢接过,然后递与裴萃心,裴萃心摸了摸顺滑的质地,点点头。“可我听人说‘东绢’也挺有名的。” “东绢与河北精绢齐名,是京东所产。”喜福自盒中拿出另一块布。“在单州还出产‘薄缣’,每匹重才百铢,人说‘望之若雾’,不过,虽然极为轻薄,却十分坚固耐用。” 裴萃心瞄她一眼。“你这奴才懂得倒挺多的嘛!” “谢小姐过奖。”喜福客套地说。 裴萃心自椅子上起身,上下打量她。“多年没见,你这奴才倒长得人模人样了。”她永远不会忘记十一岁那年在隋府受她与喜乐两姐妹的窝囊气,后来,她虽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可隋曜琰事事都护着她,让她什么便宜也没占到。 后来过了及笄之年,父亲说她已不适宜再到隋府走动,得待在闺房里直到出阁之日,但谁晓得,在她十六那年,隋夫人过世,婚事也因此而耽搁了下来,而这一等就是三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几乎要闷坏她了。 好不容易现在隋曜权已服满孝期,婚事自然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一想到她即将成为隋府的女主人,她就压抑不住愉悦的心情。 说实话,她对隋曜权是惧怕多于喜欢,若让她挑,她宁愿选择隋曜衡,虽然他俩是挛生子,面貌长得一模一样,可性子却完全不相同,隋曜衡比隋曜权多了一份“人性”,哪像隋曜权老摆着一张臭脸,表情冷淡,她实在无法想像自己将与一个“冰人”共度后半辈子。 不过,看在他们是京城首富的份上!她已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是“冷”还是“热”,只要能让她过好日子便行了,更何况,她还担着一份责任,父兄希望她能为两家的生意往来多出一份力。 “哪天我倒是要向你好好请教一番。”裴萃心微微一笑。 喜福微觉讶异,不知裴萃心所指为何,只觉她话中有话。 “这魅惑男人的本事,你可是内行。”她啧啧赞叹。“不知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三公子对你死心塌地的,啊——”她故意捂住嘴。“不会是什么妖术吧?” 喜福面无表情地回视她,没说半句话。 裴萃心娇笑一声,想着她进府后,便是喜福的少夫人,到时还怕没机会整治她吗? “不过,基于同是女人的立场,有些话我还是先提点你的好。曜琰是年少不懂事,所以才会被你所迷惑,再过几年,那可不同了,现在他在外头做生意,遇到的女人只会愈来愈多,不会少,那些女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们是什么来历?伺候男人可是她们的拿手本事,到时候……”她故意摇摇头。“你可要让他冷落在一旁了,说不定哪天他厌倦了你,将你随便配给一个不三不四的下人,唉——可怜喔!” 喜福冷冷地回道:“多谢小姐关心,不过,奴婢的事奴婢自己会打理,小姐还是多为自己想。” “哎哟~~恼火了吗?”裴萃心又故作姿态的掩嘴娇笑。“你可别生气,我是诚心诚意向你请教的,讨男人欢心的事我可不会,而你应该算是个中高手吧?” 一旁的奴婢闻言,也忍不住掩嘴笑开了。 “奴婢想,青楼的姑娘或许可以传授小姐。”喜福冷声道。 裴萃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你说什么?”她尖叫。“你竟然拿我同那些下贱的女人相比?!” 她一扬手,便打向喜福的脸。 喜福惊讶得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裴萃心见状,又气愤难抑地赏了她一个耳光。 一旁的奴婢吓住了,连忙上前想阻止。“小姐——” 喜福被裴萃心打退一步,骨子里的倔强性子陡地浮现,她冷冷地抓住裴萃心又挥过来的手。“小姐不要太过分。”喜福愠怒道。 “你……你这个死奴才,你要造反了吗?”裴萃心用力地抽回手,气愤地又想甩她一耳光。 “我不是你的奴才。”喜福扣住她的手,语气始终冰冷。 “你放开小姐。”旁的奴婢着急地叫着。“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现在咱们第一要务就是找间好的店面。”裴邗的脚板随着乐伶弹奏的琵琶声打着拍子。 隋曜琰有些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听在他的耳中,那不是乐声,反而是噪音。[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屠藩嗑着瓜子建议道:“东华门外一带的商业区如何?听说米行的张老头不做了,想收店。”他也是这次出资的富商之一。 裴邗摇摇头。“那儿是市井之地,做不了几成生意。” “东——”隋曜琰顿了一下,皱眉道:“要她别弹了,听得人烦死了。”他不高兴地瞪了乐伶一眼。 裴邗与屠藩对看一眼,随即相视大笑。 “桑蝴可是城里首屈一指的乐伶,她的弹奏却让你入不了耳,这……”裴邗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桑蝴停下手上的动作,浅笑道:“是妾身技不如人、学艺未精,让三少爷见笑了。”她生得极美,穿着窄袖衣裙,身段玲珑窈窕。 “不关你的事,我本就不爱听这些东西。”隋曜琰实话实说。 裴邗抬手示意桑蝴退下。“就外貌而论,桑蝴同喜福可是不分轩轾?”裴邗笑问。 隋曜琰皱起眉。“做什么扯出喜福?” “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裴邗笑着摇头。其实,他十四岁在隋府第一次见到喜福时,就心折于她的容貌,后来发现她的本性外柔内刚,就更为欣赏,只是她是隋曜琰的心头肉,动她不得,否则,他实在很想将她纳为己有。 隋曜琰斜睨他一眼。 屠藩立即打圆场道:“方才谈到店面一事,不知三少爷有何意见?” “东角楼街巷一带极为繁华,尤其界身巷是金银彩帛的交易场所,每一次交易动辄千万,是个上选之地。”隋曜琰说道。 “曜琰所说极是,那儿也正是我属意之所,可唯一的难处是界身巷已经商店林立,没有店面了。”他喝口热茶,近来天气寒冷,也到了喝参茶的季节。 “这不是什么难处,昆财在那儿有家茶叶铺,咱们同他商量去。”屠藩说道。 “曜琰,你觉得如何?”裴邗询问他的意见。 隋曜琰想起上回见面的申昆财,他皱眉思考了一下,一会儿才道:“如何个商量法?” “咱们向他租铺子,至于他的茶叶……”屠藩转了一下眸子。“还是能在铺里卖,我想,茶叶同香药,倒是不会相抵触。” “这也算是个好法子。”裴邗点头赞许。“曜琰,你可有其他意见?” 隋曜琰正要回答,忽然,就听到隔壁的偏厅传来一阵叫嚷声。 “来人——来人啊——” 他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子,脑中只想着喜福就在隔壁,只一瞬间,他已冲向偏厅,身后跟着裴邗与屠藩。 一踏进偏厅,众人便呆愣了一下,因为瞧见喜福正扣着裴萃心的手。 奴婢冲到裴邗面前叫道:“少爷,她抓着小姐不放——” “你这臭奴才,还不放开我?!”裴萃心扬起左手扫向喜福的脸。 喜福正欲退后一步,但有个人却比她更快,伸手紧揪住了裴萃心的左手。 “你做什么?”隋曜琰生气地瞪视她。 “啊——”裴萃心吃疼地大叫出声。 “少爷。”喜福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放了她。 “下次让我瞧见,我就不客气的折断你的手!”隋曜琰生气地一把甩开她。 裴萃心让他甩开,尖叫着几乎要摔倒在地,裴邗眼明手快地扶住裴萃心。 隋曜琰冷哼一声,转向喜福,却在瞧见她泛红的双颊时,怒火一下爆发了出来—— “你打了她?!”隋曜琰咆哮一声,眸子几欲要喷出火来。 他狂怒地就要抓住裴萃心,却让裴邗挡了下来。 “曜琰——”裴邗话尚未说完,就已被迫出手与他拆招。 裴萃心吓得躲在奴婢后头尖叫道:“来人啊!”吓死人了,隋曜琰的表情好像要杀了她似的。 一旁的屠藩也不敢上前,紧张得退到小拱门后,他没想到隋曜琰会为了一名奴婢狂怒到这般地步。 “少爷——”喜福上前,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要闹出事来了。 隋曜琰出手不留情,一掌就打向裴邗的胸口,裴邗闷哼一声,撞向桌椅,发出震天声响,人则重重地摔在地上。 “少爷——”喜福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住手。”再打下去,亲家都要变仇家了。 “你别拦我!”隋曜琰扯开喜福,寻仇似的走向裴萃心,双眸烧着怒火。 “救命啊——”裴萃心慌张地跑向门口。 这时,仆人听闻叫喊声,陆续跑了进来,裴萃心立即躲在他们身后。“去叫爹,他要杀死我了——”她尖声叫嚷。 隋曜琰一拳打飞上前的护卫。 “住手!”喜福拦在他身前。“别把事情闹大了。”她紧皱眉心。 “曜琰,你该适可而止。”裴邗自地上起身,腰际疼痛,原本带笑的脸也露出少有的怒气,他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而起因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奴婢?! “办不到!”隋曜琰仍是怒火难消,一步步地逼近裴萃心。 裴萃心尖叫一声,不停的往后退。 “少爷。”喜福不得已地抱住隋曜琰的身子。“够了。” “你别拦着我。”他欲拉开她。“我非得给她几分颜色瞧瞧不可。” “她是你未来的嫂子啊!”喜福焦急地出声提醒。 “萃心出手打了喜福就算有所不对,那又如何?”裴邗这下也动了气。“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奴婢。” “是啊、是啊……”裴萃心点头喊着附和。 隋曜琰火大地道:“她是我的奴婢,不是你们裴家的,谁敢动她,就是与我过不去。”他拉开喜福,又打飞一名仆役,整个人杀气腾腾。 赶来的护卫,不由自主地全往后退,各个眼神戒备的盯着隋曜琰。 喜福再次上前抱住他,不想事情闹成这样。 “奴婢不在意,你听见没有?我不在意、不在意。”她叠声道。 “可我在意!”隋曜琰怒吼一声,又想拉开她。 喜福涨红脸,死命地抱着他的背,就是不松开手。 “这是怎么回事?” 一记严厉的声音陡地出现在偏厅入口。 裴萃心如获救星般地大叫一声,“爹,救救女儿——” 第六章 “婚事重议?” 隋曜权自帐目上抬起眼,犀利的眸子首次出现一抹充满兴味的眼神。 “对!裴老头说的。”隋曜琰耸耸肩。 “因为你打伤了裴邗,而且差点对裴萃心动粗?”隋曜权慢慢的靠向椅背。 “对。”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件事我绝不妥协,别想我去向裴府道歉,是他们有错在先。” “因为裴萃心打了喜福两个耳光?”隋曜权兴味盎然地问,这件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若不是裴老头出现,我非拆了那女人不可。”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气愤难消。“算她还有点脑袋,吓得不敢嫁进来,否则我定要给她好看。” 隋曜权斜睨他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事情一扯上喜福,就没了脑袋。” “我就是这样!”他怒声道。 隋曜权懒得跟他争辩这件事。“这事待会儿你自个儿同爹说。” 隋曜琰沉默下来,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隋曜权转个话题。“那你和裴邗生意上的事怎么说?也吹了?” “那倒没有。”隋曜琰耸肩。“这等有利可图的事,他绝不会松手的。” 隋曜权冷冷一笑。“那倒是,算他还没让怒气冲昏了头。” 隋曜琰见隋曜权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于是询问道:“怎么我坏了你的婚事,你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似乎还比较关心他与裴邗生意往来的事。 “不然你想我怎样?揍你一顿吗?”他挑起眉反问。 隋曜琰握紧拳头,激动地道:“先说了,我可不觉得有做错的地方,是那个泼辣女人不对在先,我绝不会去认错的。” “你已经说第二遍了。”他不感兴趣地将目光移回帐本。“婚事的事我自有主张。” “若你们还要成亲,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喜福绝对不会为那个泼辣婆子做嫁衣,她自个儿想办法去。” 话毕,他就跨步离去,心里思考着该怎么跟爹说。大哥那关好过,可爹这关……唉!不知闯不闯得过? 他一走出隋曜权的书房,就见喜福站在廊厅等他。 “不是要你先回房去吗?”他走向她,在瞧见她白皙的脸上仍留着红印时,怒气不自觉地又升了起来。 “奴婢知道少爷要去同老爷解释,有些不放心。”喜福蹙拧眉心,她知道大少爷对这件婚事始终不热中,所以,这关不会有问题,可老爷那儿……便有些为难了。 “反正要罚就让爹罚吧!”隋曜琰无所谓地说。 喜福叹口气。“少爷实在不该为奴婢大动肝火的。” “我就是生气!”他握住喜福的手下了廊厅。“我自个儿去找爹,你先回房。” 她摇摇头。“一起去吧!老爷应该是在荷花池那儿。”那儿是老爷与夫人生平最爱之处。 “你还是别去的好。”他担心她会被他爹的怒气吓住。 “这事因喜福而起,喜福没理由逃避。”她望着他,神情坚决。 隋曜琰凝睬着她,微微一笑。“好吧!咱们就一起去领责罚。” 他略带稚气的笑容让喜福心中一动,她低垂螓首,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她对三少爷只是主仆之间的情义,或许比一般的主仆又更好些,他难过时会搂她、抱她,她完全没抗拒,是因为她根本没想过男女之别,毕竟他的年纪小于她,她从没非分之想;二来是因为他主、她奴,她只想做好份内的事,可没想到三少爷之于她…… 她在心里叹口气,自从知道三少爷倾心于她后,她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了,对于三少爷的一举一动也分外敏感,有时还会受他影响而忐忑不安,她的心让他搅得纷乱,无所适从。 两人穿过园子,步上拱桥,往荷花池走去,远远地便瞧见隋稷仑站在池边凝神望着荷叶,背对着他们显得很孤寂。 “你先在这儿等着。”隋曜琰松开喜福的纤纤素指。 她轻轻的点头。 隋曜啖抬手轻抚了一下她仍红肿的脸,这才转身朝隋稷仑走去。 喜福站在微凉的风中,乌丝随风扬起,裙摆飘逸,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她瞧见老爷回过身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手心微微冒出汗,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 “为了她?”隋稷仑瞄了一眼站在二十步开外的喜福。 “是。”隋曜琰点点头。“孩儿听凭爹处置。” 他的目光移回儿子身上,忽然忆起五年前重阳节那日,曜权背着一个奴婢回来,她的额际血流不止,曜琰在一旁慌张地叫嚷着,几乎要哭出来。 事后,妻子还笑着同他说:“咱们的儿子可从没那么关心过一个人,想来是对喜福有了情愫。” 当时他不以为然,只说曜琰年纪尚小,哪懂得这些? 而妻子仍是笑说着:“我这做娘的,岂会不懂孩子的心思?他们的肚子里藏了什么,可全瞒不过我……” 这几年,他因丧妻之痛,所以,一直未将心思放在儿子身上,却没想到现在竟让过世的妻子一语成讦。 “她不过是个奴婢——” “她对孩儿而言,不只如此。”隋曜琰涨红着脸打断父亲的话。 “什么意思?”隋稷仑的眼神锐利起来。 “孩儿……”他迟疑了一下,冲口而出。“孩儿要娶喜福。”他握紧拳头,一脸坚决。 对于他的话,隋稷仑未显诧异之色,只是道:“唤她过来。” 隋曜琰露出防备之色。“爹要对喜福说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隋稷仑注视着儿子一脸防备的神情,于是冷冷的道:“你不唤她过来,爹就不能自己找她吗?”“隋曜琰知道自己是反应太过了,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后,才转身叫唤喜福。 “你到她方才站的地方等着。”隋稷仑说道。 “为什么?”隋曜琰不肯答应。 “我说的话你要质疑吗?”隋稷仑怒声喝道。 “孩儿——” “少爷。”喜福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奴婢一个人不要紧。” 隋曜琰张口想再说什么,可最后仍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皱着眉住后头走去。 “裴府的事是奴婢的错。”喜福率先开口认错。 隋稷仑看了一眼她双颊上未退的指印。“萃心为什么会动手?” 喜福有片刻的迟疑,不过,最后仍将实情一字不漏的说出。 隋稷仑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后,眼神望向池面,“你的嘴倒也挺利的。”沉静温婉是他对她向来的印象,可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强悍的一面。 喜福未回嘴,只是静静地等待隋稷仑的处置。 “琰儿倾心于你的事,你知不知情?”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喜福一愣。 隋稷仑将视线移回她的脸上。“回答我的话。” 喜福在心里喟叹一声。“奴婢知道。” “何时知道的?”他未表诧异的点头。 “前些日子。”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他的话犀利起来。 喜福淡然地道:“奴婢没打什么主意,三少爷年纪尚轻,再过些时候,便会领悟对奴婢的情意不过是一时的想像。”她在心里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若是过些时候他还如此呢?”他追问。 喜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爷要奴婢怎么做直说无妨,毋需这样假设。” 隋稷仑微扯嘴角。“你倒也聪明。” 喜福未置一词。 “琰儿的个性吃软不吃硬,若是直接自他身边撤了你,只会加强他得到你的决心,对事情并没有帮助,所以,我不会插手这件事,就由你自己去让他死心。”他背过身,继续道:“只要你不对他动心,冷漠以拒,他会知难而退的。” 冷风吹乱喜福的发丝,冷意窜入她体内,让她的身子忍不住开始发颤。 “不过,这事得过些时候再说,现在只要你有任何不对劲的举动,他都会认为是我的主意,这只会让事情更糟。” 喜福淡笑道:“奴婢明白。” “你有什么话要说?”他冷声问。 喜福扬起嘴角。“老爷果然是商场老手,才会想出这样拐弯抹角的计策,既不与三少爷直接冲突,又能达到目的,而坏人的角色则由奴婢一人揽下。” “若你真有心的话,你可以把这个计策告诉琰儿。”他说道。 喜福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若是奴婢真的这么做了,不知老爷是否会告诉三少爷那是奴婢的鬼思,您根本没提过这事儿,到时候,三少爷会陷入迷惘,他不知该相信谁,而老爷则会因为这件事开始重新思考怎么同狡猾的奴婢斗法。” 隋稷仑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听见她又继续道:“奴婢只是个小女子,又怎会有老爷的这般心思呢?” 他举起手。“下去吧!” 喜福欠身告退。 隋曜琰见她走来,忙迎上前,追问着父亲同她说了什么。 隋稷仑望着池水,仿佛瞧见妻子笑靥如花地回视他,他的眸中浮现一缕深情,喃喃道:“事情会演变至此,应该都在你的预料中吧?” 自从与隋稷仑谈过话后,喜福便常陷入沉思当中,整个人静默下来,幸亏三少爷忙于生意上的事,白天在府里的时间减少,因此少了对她的注意,所以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而让她有了喘息的空间,因为至今,她仍未想出该怎么处理三少爷对她的情感。 她曾试着安插别的奴婢来取代自己,而且意欲搬出他的寝房,可他想也不想地一口便回绝,她什么话都说不上,也无法反抗,只能无言以对。 老爷要她过些时候再说,不用急于一时,免得三少爷起疑心,认为这事是他的主意。老爷说得轻松,却让她陷入难题之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适当的时机? 过些天、过些月,或者过些年?喜福微扯嘴角,她想“过些年”是不可能的,感情的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只会夜长梦多。 这日,当她正心不在焉地刺绣时,三少爷兴匆匆地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六角形的红色盒子。 “喜福,过来。”隋曜琰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桌前,这几天,她变得不爱说话、闷闷不乐,他一直追问父亲同她说了什么,她老答没有,要他不用多心,他却直觉事有蹊跷。 “少爷怎么回来了?”她诧异地问。 “我特地抽空回来一趟,你看。”他献宝似的将红礼盒放在桌上。 喜福疑惑地望着桌上的红色纸盒,它的外皮是朱红色的百花纹,显得贵气十足。 “这是送你的。”他露齿而笑。“快打开。”他的表情相当兴奋。 送她的?喜福更加疑惑,她低头注视着精致的礼盒,迟迟未有行动。 “快打开。”他催促道。 喜福这时才有动作,她伸手打开盖子,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各式的香药布满其间,她诧异地抬首看他。 “里头还有。”他说,献宝似的将藏在香药里的东西拿出。“这是簪子、玳瑁、耳环、指环、篦梳、锡子、胭脂,还有蔷薇露。”他拿出琉璃瓶,只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喜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眼,他…… “都是要给你的。”他咧嘴而笑。“你喜不喜欢?” 喜福清清喉咙,嗓音干涩的说:“太贵重了……” “别管那些。”他打断她的话,兴奋地自盒子的最底层拿出一对陶瓷娃娃。“这也是要给你的。” 喜福注视着他手上的一男一女娃娃,大概半个巴掌高,颇为小巧精致,娃娃的五官不同于中原人士的长相,眼睛较为圆大,穿着的衣裳也怪异,不过,看得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人的手以红丝线缠着。 “这是番邦的东西,一个亚拉伯商人那惟送我的,他说这是他们国家挺普遍的东西,能送给……”心仪的人这几个字他硬是说不出口,他顿了一下,脸蛋臊红。“反正就是送人的东西,他对咱们华夏民族的文化有些研究,所以自己给他们系了一条红丝线。” 他解释得有些模糊,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系红丝线?” 因为那是月下老人系的姻缘线,他在心里回答她。“反正就是让他们执手相牵。”他红着脸,转过身,将娃娃摆在柜子上后才回头。 他的话让喜福心中一紧,脸蛋浮起红晕。 “那惟自个儿给他们起了个名字,说这对娃娃又是番又是华,就叫‘那华娃娃’,我笑他用自己的姓,他说,娃娃是他那惟带来的,独一无二,自要让它以自己的名流传下去。”他盯着她,询问道:“你喜欢吗?” 喜福望着他一脸兴奋期待的模样,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隋曜琰咧嘴而笑,忽地一把抱起她。“你喜欢就好。” “少爷……”喜福惊喊一声,涨红脸。他怎么把她抱起来?“快放奴婢下来。”她的手放在隋曜琰的肩头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隋曜琰笑着抱她转了一圈,听见她发出惊叫声,他开朗地大笑,故意抱着她直转圈,他还是喜欢她生气勃勃的样子,这些天来,她的异样让他很不放心。 “少爷——”喜福晕红双颊。“快放奴婢下来。”她的头都被转得发晕了。 他大笑着又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放松手臂让她靠着他的身体滑下,直到她与他面对面,两人的脸孔只有一寸之遥。 她急促的气息吹拂在他脸上,让他心跳加速,黑眸专注地凝视着她。 喜福喘着气,仍因方才的转圈而晕眩,她连忙闭上眼睛,因为眼前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还在转。 隋曜琰盯着她粉扑扑的面颊,一时情生意动,不由自主地欺近她,将唇瓣贴向她柔软的红唇…… “三少爷——” 廊道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跟叫喊打断隋曜琰的意图,他生气地转向门口吼道:“滚开——” 奴仆出现在门口,心急的叫道:“老爷昏倒了——” 隋稷仑皱眉地睁开眼,就见大儿子与三儿子一脸忧心地站在床头,床边坐了一个大夫,正在替他把脉。 他抽回手,冷声道:“不用了。” 大夫愣了一下,手足无措地望向隋曜权。“这……” “爹——” 隋稷仑抬起手。“不用说了,我不需要大夫。”他的语气强硬。 隋曜权偏头示意骆管家先带大夫离去。 隋稷仑起身,眉头始终紧拢。“好了,都下去吧!不需要小题大作。” “爹还是让大夫——” “我说了不需要。”隋稷仑打断隋曜琰的话。 隋曜琰紧皱眉心,一声不吭地离开父亲的房间,可从他关门的声响,能瞧出他的烦躁与怒气。 隋稷仑看了隋曜权一眼。“你也下去。” 他颔首,冷静地走出房间。 隋稷仑走到桌边坐下,双手支头,疲倦地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妻子的身影。 “我剩下这副空壳,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粗嘎地呢喃,拳头紧握,随即大吼一声,一掌拍上桌面。 “轰——”地一声,桌子立即碎裂。 这震天的声响,让已走出屋外的隋曜琰握紧拳头,他走向站在廊道一头等他的喜福,不发一语地拉着她就走。 “老爷……”喜福开口询问,见他脸色紧绷,不由得拧起眉心。 隋曜琰拉着她往园子走去,脸色铁青。 喜福望着他僵硬的神情,柔声道:“有话别闷在心里。” 他仍是握紧她的手,沉默的在园子里行走。 喜福叹口气,默默地跟着他。冬天已至,园子里的树叶在冷风的吹刮下,缓缓飘落,令喜福想起三年前夫人去世时也是这番景象。 “爹不肯让大夫诊断。”他突然开口。 喜福轻点头,自夫人去世后,老爷整整有一年的时间沉浸在哀伤中,那时,他也曾病倒过,后来是大少爷与三少爷同老爷谈了一番后,老爷才勉强振作起自己,再度插手管理生意上的事。 或许是为了治疗丧妻之痛,老爷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生意上,应该是因为这样才累坏了自己。 他停下脚步,面对她。“已经三年了,可爹还是在为娘的事痛苦伤心,而我什么也帮不了……”他顿下话语。“难怪二哥要离开府邸,再这样下去,真会把人逼疯。”他声音喑哑。 “少爷不用自责。”她温柔地道:“老爷不会不明白你的关心,只是,他对夫人用情至深,所以,一直无法忘怀失去夫人的痛苦,他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他的声音沙哑。“有时我也会想起娘……只是……”他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爹答应过娘不伤害自己,因为娘不许爹抛下咱们,娘说我还小,要爹以此为念,可现在我想,这对爹是否太残忍了?” 他喟叹出声。“或许随娘走,才是爹的解脱。” 喜福仰头望着他皱拧的眉心。“或者……老爷该再娶。” 隋曜琰颇震惊于她的提议。“不可能的。”他怒声反驳。 “或者有了另一个女人,老爷就会比较容易忘记夫人。”她盯着他盛怒的眸子,也暗示着心中所想,若他身边有了别的姑娘,说不定……他也能忘了她。 “不可能——”他依旧驳斥她的说法。 她叹口气。“我知道少爷一时难以接受,可有些事不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我就是知道!”他气得涨红脸。 见他这么激动,她只好妥协地道:“是奴婢说错话。” 他的火气陡地熄灭,微微使力将她拉近身边。“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想法子。” 感觉到他又想拥她入怀,喜福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少爷为什么送东西给奴婢?”她急忙转移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没为什么。”他耸耸肩。 喜福轻咬着下唇,不知道有些话是不是该现在说? “你喜欢,不是吗?”他问。 喜福望着他。“少爷不用送奴婢东西——” “我想送!”他打断她的话。“以后,只有我能送东西给你,而且,你也只能收我送的东西,其他人的一律不许收下。” 他的话让她感到一阵愕然,而后有些想笑。“少爷这话不是太霸道了吗?” 他才不管什么霸不霸道呢!“我就是不许你收其他人送的东西。”他拉着她的手往屋子的方向走。 喜福沉默着,或许……现在该是她同三少爷敞开来谈的时候,若再拖下去,她担心会夜长梦多…… 可一想到方才他高兴地抱着她转圈的模样,以及后来难过老爷身子的事,她不觉又软下心来……现在真是谈这事儿的好时机吗? 隋曜琰牵着她走进屋内,“你戴戴看合不合手?”他走进内室,拿起放在盒子里的翠绿镯子。 “少爷……”她蹙着眉心,欲言又止。 隋曜琰执起她的左手,用了此于将镯子套入她的手腕中,脸上露出欣喜之情,她心中又是一动,双颊泛着粉红。 “还有指环。”他拿起金色指戒便要套入她的纤纤玉指上。 喜福弯起指节抗拒。“不可以。”她慌张地抽回手。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什么不可以?”隋曜琰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又拉回她的手。 “少爷听奴婢说句话行不行?”她的声音有丝激动,她现在千头万绪乱得很,根本无法好好的思考。 他皱紧眉头,察觉到她少有的激动。“什么事?” “这……这礼,奴婢不能收,也没资格收。”她深吸一口气。 “我说你收得就收得!”他执拗地道。他就是买来送她的,为什么收不得? “若是奴婢收了这礼,就真的于‘礼’不合,会落人口舌——” “谁敢说什么?”他颇不以为然的仰起下巴。 她长长的叹口气。“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就算人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这么想。” “人家心里想什么又如何管得着?他们爱怎么想就随他们想去。”他冷哼一声。 “可奴婢在乎。”她平静地道:“奴婢不想难做人,也不想被人以异样的眼光对待,更不想承受这些莫虚有的事。”隋曜琰正欲开口,听见她又道:“两年后,奴婢便是自由之身,当然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若是现在让人把奴婢说得不清不白的,以后奴婢如何自处?如何得良缘?希望少爷别再让奴婢为难。” “你不用想两年后的事,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 ) 第 5 部分阅读 咳绾蔚昧荚担肯M僖鹪偃门疚选!?br /> “你不用想两年后的事,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去嫁人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怒气冲冲地说。 “少爷又说任性话了。”她微微一笑。“等契约满了之后,奴婢自然得走——” “我不会让你走!”他火大的怒斥她的话。 喜福望了他一眼,摇摇头。“少爷莫再说这些任性话。” “我不是说任性话。”他握紧拳头,声音有些僵硬。“我会留下你。” “请问少爷要以什么理由留下奴婢?”她反问。 他气得脸色通红,大声道:“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妻子?! 他没来由的话将她定住。 喜福瞪大双眸,生平第一次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做他的妻子?她…… 一说完,隋曜琰便伸手将她揽人怀中,紧紧地抱着。 喜福如梦初醒般的说:“不行——”天哪!这大荒谬了。 “我说行便行!”闻言,他一脸的不悦,不高兴她反驳他的话。 喜福想推开他,但他却收紧手不肯放,她不禁涨红脸怒道:“先放开我,你这样我怎么同你说话?”她已气得忘了用“奴婢”两字。 隋曜琰心不甘、情不愿的稍稍松开她,可仍将她圈在自己的天地里。“我已经决定了。” “不是你决定便算数的。”她大摇其头,蹙拧眉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以后你会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多可笑——” “为什么可笑?”他打断她的话,一脸愠色。 喜福望着他恼火的表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你知不知道……你才十六……” “我不是说现在,或许两、三年后——” 她截口道:“不管少爷长了几岁,始终比奴婢小——” “我不在意。”他再次打断她辩驳的话,眉头紧皱。“难道你在意的是这个?” 的确,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愣住。“我?不是……我是说,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 “为什么?”他的怒火陡地上扬。 “因为奴婢对少爷没有男女之情。”她平静的面对他开口。 隋曜琰愕然的看着她。 “少爷长年面对的只有奴婢一人,难免会错认这样的感情,但这并不是爱情——” “你住口!”他大吼一声,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你不是我,你怎会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认定?”他涨红脸,气愤难抑。 “少爷还小——” “我不是小孩子!”他大叫着,激动地几乎要揉碎她的肩。 喜福拧皱起眉心,肩膀疼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隋曜琰注意到喜福痛苦的表情,连忙松开她,心慌中带着怒火,他咆哮着一掌捶向圆桌。 “砰!”地一声巨响,让喜福惊跳了一下,桌子应声崩塌,桌上的茶杯全坠到地上碎成片片,红礼盒也滚落在地,香药与胭脂饰物全散落一地。 她倒抽一口气,那震耳的声音几欲将她的魂魄打散,她想开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抬眼凝望着他喷火的眸子,他也粗喘着气回视她,握紧拳头,青筋浮现,双眸燃烧着火焰。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 一会儿之后,其他奴仆便因为听到轰然巨响而往这儿移动。 隋曜琰握紧拳怒吼。“滚开——” 他一吼,所有的人立刻做鸟兽散,落荒而逃,没人敢再接近。 喜福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隋曜琰立刻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要去哪儿?” “拿扫帚。”她蹙眉地想挣脱他。 “我没有错认对你的感情。”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你——” “少爷。”她蓦地打断他的告白。“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抓紧她。“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可以?”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她。“我知道了,是不是爹要你说这些话的?他不要咱们在一起?” “不是、不是。”她叠声否认。“是我自己的意思,难道奴婢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难道少爷连奴婢的想法也要控制吗?奴婢对少爷并没有男女之情,没有——” 隋曜琰激动地喘着气,双眸怒视着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大吼。 她没说话,心中万种情绪翻腾。 “我不相信你说的。”他咆哮出声。 “这是……奴婢的肺腑之——” “别说了——”他嘶吼着打断她的话,双眼泛着血丝。“我不相信——”他怒气聚积,一拳捣向梁柱。 “砰!”地重重一声,鲜血立即自他的指缝间流出。 “不要——”喜福惊叫。“住手!”她奔上前,瞧见他又朝柱子击了一拳。 喜福被他的行为吓得魂不附体。“别这样、别这样——”她拉住他的手臂,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他置若罔闻,一拳一拳地打上梁柱,满脸净是怒火。 鲜血布满他的手,连柱子上也沾染了他的血,这景况几要让她难过得肝胆俱裂。 “你住手、住手——”她大叫,心慌地落下泪来。“你住手啊——”她啜泣出声。“你到底想我怎样?” 她哭泣的声音仿佛一盆冷水浇在隋曜琰的头上,让他陡地冷静下来,他转向她泪湿的双颊,停下动作。 她立刻冲上去挡在他与梁柱间。“为什么这样伤害自己?”她的泪止不住地滑落。“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已经让他扰得心烦意乱,什么事也无法细想。 他激动地抱住她。“我要你,我只要你,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没关系,我……我刚刚想通了,我不在乎,那些……那些可以慢慢来……”他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就算没有男女之情,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他的话让她觉得相当震惊。 “你是在意我的对吗?”他表情紧张而惶恐,还显得有些脆弱。 她没办法对他说谎,柔柔地点一下头,她若是真的不在意他,又怎会心生波动? 他露出微笑,紧紧地拥着她。 “少爷……”她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过些年,你会发现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只是一时迷惑——” “我不是!”他激烈地反驳。“我只喜欢你一个,只想要你,没有你我会疯的。” 她想到他方才的疯狂模样,心脏猛地抽紧。“别再这样伤害自己。” 他摇摇头。“我没办法答应你,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觉得自己要疯了,所以,只想着要发泄。” 他的话让她感到心惊胆跳,而他疯狂的模样更让她害怕,她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张。 第七章 隋曜琰盯着她专注的眼神,想起许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忧心忡忡地替他包扎。 “我答应你以后会试着控制自己。”他承诺道。 她无奈的叹口气,没说什么,小心地在他的纱布上打结固定。 隋曜琰握住她的手,皱眉问道:“你生气了?” 她摇摇头。“奴婢不是生气,而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问。 喜福仰望着他略带稚气、俊朗的脸庞,思忖着再过些年,他定是个出类拔萃的男子。“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他抚着她柔嫩的掌心。 “担心你的脾气。”她颦额。“这么冲动,这样要怎么做一个出色的商人?商场上净是陷阱,只要踏错一步,便是倾家荡产……” “你别担心我。”他浅笑道:“生意上的事我自有分寸,没人能从我这儿占到便宜。”他知道她是担心裴邗。 “是吗?”她漾出一抹笑,倒不知想何时变得这样自信满满的。 她的笑让隋曜琰有些失神。 “少爷……”她欲言又止。 “嗯?”他猛然回过神。 “奴婢答应陪在你身边,便不会反侮。”她知道他心中的不安。“可你也要答应奴婢一件事。” “你说。”他抓紧她的手,深怕她会溜掉似的。 “自此以后,你要将重心放在生意上,不许你为了奴婢分心误事,还有……” “还有什么?”他心急的追问。 她微红双颊。“不许在外显露对奴婢的感情,甚至要表现出不在意奴婢的模样。” “为什么?”他面露诧异之色。 “这个你别问,答应奴婢便是。”她说。 他皱紧眉头,有些为难。 “隐藏感情是生意人的基本要件,否则极易让人知道你的情绪及弱点,少爷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奴婢——” “我答应便是。[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不想听她的“但书”。 喜福这才露出安心之色,她不知道这样能瞒得了老爷多少,可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爹,你不是说隋府的人会上门来道歉吗?可现在都几天了,连个人影也没瞧见。”裴萃心忍不住抱怨。“咱们两家的婚事闹得人尽皆知,都成了人家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你要女儿的面子往哪儿搁?” “好了。”裴焕斥喝了一声。“这样心浮气躁的能成什么大事?”他年近五十,身材中等,蓄着两道八字胡,双眼细长向上,嘴唇细薄宽大。 “女儿是个妇道人家,只想着要嫁人,不想成什么大事。”她嘟嘴抱怨,更何况,两家聘礼都下了,她现在等于是半个隋家人,若最后成不了亲,那不是……不是要她被人活活笑死吗? 不!她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依孩儿之见,要不咱们上门去讨个话?”裴邗悠闲地坐在桧木椅上喝茶。 “那多丢脸啊?”裴萃心不依,是他们自个儿开口说婚事要重议的,如今又跑去找人家,那不是自打嘴巴吗? “你到底是想丢脸,还是想嫁人?”裴焕皱着厉眉问。 “女儿不想丢脸,只想风光嫁人。”她愤恨地加了一句,“哼!若是让女儿入了府,非得整死那个贱婢不可。” “怎么,你还学不乖,老要找喜福的麻烦?”裴邗不以为然地哼口气。“到时候若是激恼了曜琰,谁会去救你?那儿可是人家的地盘。” “你……”裴萃心气得握紧拳,指甲陷入掌心中。“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喜福?” “我自然是——” “好了!”裴焕不耐烦地打断两兄妹的争执,转向女儿说:“你也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若是曜权倾心于你,他岂会有不来之理?这就摆明了你在他心目中根本没半点分量。” “爹怎么怪起女儿来了?女儿也试过同他说话谈心,可他老像个冰人似的,对女儿不理不睬的,女儿还能有什么法子?”她也觉得很委屈啊!“而且,没分量又怎地?女儿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反正嫁过去,女儿只想坐这隋家大少奶奶的位子。” “只怕这样根本坐不稳。”裴焕冷哼一声。 “那爹还想女儿怎样?这婚事又不是女儿的主意,是您同隋世伯做的决定,女儿本就是让您给卖进了隋府。”她话中有着浓浓的不平之意。 “你……”裴焕气得自椅子上起身。“你说的是什么话?” “女儿没说错,您根本是为了自个儿的利益——” “萃心!”裴拍大喝一声。“别说了。” 裴萃心跺着脚起身。“不说便不说嘛!反正我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气得用袖而去,激动的跑出花厅。“分明是想气死我。”裴焕气得咳了几声。 “爹别动怒,萃心只是气昏头了。”裴邗蹙眉安抚。 裴焕抬起手,示意儿子不用多言。“萃心的性子我还会不了解吗?爹不是为她的话生气,爹是气她如此不聪敏。”他喟叹一声。“这样吧!你先去探探曜权的口风,咱们再做决定。” “是,爹。”裴邗应了一声。 “这局我布了多年,只盼着能收效,可是……唉——”他忆及女儿的言行举止,不由得感叹一声。“就算这局再好,若没有好的棋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全盘皆输?” 裴邗摇摇头。“父亲错了,就算少了萃心这着棋,咱们还有别的好棋,更何况,事情也还未糟到毫无转圜的余地。”他还有个眼线呢!他嘴角微杨。 裴焕讶异地看着儿子,只见他的嘴角杨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似乎胸有成竹,令裴焕也是开怀的扯出笑容,愉悦的颔首。 虽然他不知道他意指为何,不过,儿子笃定的模样让他很满意,看来,他也在下这盘棋,而不光只是一颗棋子…… 裴萃心气冲冲地回到房里,顺手就摔掉一只花瓶。 “哎哟!”甘春花被她吓了一大挑,几乎将手中的花盆也给砸了。 裴萃心中气愤难消地又摔了一只杯子。 “怎么了?”甘春花连忙上前拦住她。“你是怎么了?有事同奶娘说,别这样摔东西,快把奶娘的胆子给吓破了。”她年约五十,皮肤腊黄,身材中等,尖下巴,细眼厚唇,穿着一身青蓝衣裙。 “都是爹啦!”她大声嚷嚷。“是他开口说婚事从长计议,现在好了,人家真要‘长议’了。” “啊?”甘春花一脸茫然。“小姐能不能讲明白些?” “哎呀!你笨死了。”裴萃心烦躁地嚷嚷。“隋曜权不上门,你懂不懂?他不上门道歉,这婚事要吹了。” 甘春花终于明白了。“小姐别烦,两家聘礼都下了,没有不结的道理,隋大少爷可能只是一时间拉不下脸——” “你懂什么?”她朝甘春花大喊。“他那人向来不近人情,哪会向人低头?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气得又摔了一只杯子。 “小姐——”甘春花拉住她的手,她再摔下去,她的胆都要让她给摔出来了。“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想个法子补救便是。” “哪会有什么办法?我是注定要让人看笑话了。”裴萃心气得直跺脚。 甘春花叹口气。“小姐这么生气,只会气出病来,对自个儿一点好处也没有。” “都是那个贱奴婢害的!”一想到喜福,她就火上加油。 “小姐别为她烦心,以后进了隋府,要整她的机会多得是。”甘春花皱拢眉头,想着到底有无补救的办法。 “进隋府?”裴萃心冷哼一声。“现在要进去都有困难了,还提什么整她?”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小姐直接去找隋大少爷?”甘春花建议道。 “我做什么找他?那不是摆明了我的不是吗?”她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去向他低头? “难道小姐不想要这桩婚事了吗?”甘春花问。 “我当然要啊!”裴萃心说道。 “那就是了——” “可要我去赔不是,我做不到。”裴萃心打断她的话。 “这…”甘春花面露难色,如果小姐坚持不肯低头的话,这婚事恐怕有困难。“要不,小姐假装生病,让隋公子来探病?” “这是什么馊主意?”裴萃心瞪她一眼。“他若真在乎我,早就来了,现在摆明了他就是不在乎我,那我用这招苦肉计又有何用?到时传出去,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甘春花再次陷入思考中。 “好了,你也别想了!你能想出个什么好主意来?”裴萃心气恼的摇摇头。“当年我让喜福她们两姐妹气得咬牙切齿,你也说要替我出口气,还跑去衙门诬告她母亲,结果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那次是奶娘疏忽了。”甘春花说道,当时她没料到隋府会插手。 “反正我这回是注定要让人家笑话了。”裴萃心嗔怒地跺脚,本想坐上京城首富少奶奶的位子,结果现在…… 甘春花的脑筋顿时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可却没一个适用,突然…… “要不,咱们来个让它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一来,隋大少爷不娶你也不行啦?” “生米煮成熟饭?”裴萃心愣了一下,随即涨红脸。“你……你出这是什么主意?要我……要我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你……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活啊?”她羞恼得大叫。 “小姐,你冷静些,不是要你真做,只是弄个幌子罢了。”甘春花连忙解释。 裴萃心平静下来。“幌子?”她一脸疑惑。 “是啊!”甘春花贴近她的耳边。“咱们只要……” “姐姐——” 喜乐跑进屋里,在瞧见喜福自内室走出来后,就甜笑着扑进她的怀里。 喜福宠溺地抚摸妹妹的头发。“都十四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她微微一笑。 “人家很久没见你了嘛!”喜乐笑望着喜福。“娘替你做了新棉袄,要我送来。”她举高右手上的包袱。 “娘怎么又费心替我张罗这个?”喜福的心中掠过一抹感动。每年娘总会替她做一件新棉袄,她已跟娘提了好多年,要她不用如此麻烦,她在这儿不愁吃穿,可娘还是每年都为她做衣裳,说是年关近了,总要有件新衣。 “娘说不麻烦。”喜乐笑着说,突然左右张望了一下。“三少爷呢?”每回她来,隋曜琰总是鬼叫个不休,怎么这回没见到人影? “他现在经营生意,比较忙。”喜福一句话带过。 “哦!”喜乐应了一声,也没兴趣再问,她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那……” 喜福看见妹妹别扭的表情,立刻明白她的心思。“二少爷还没回来。” 喜乐涨红脸。“我没有要问他。”她绞紧衣裳。 喜福在心里微笑,伸手摸了一下妹妹的头发。“是姐姐多嘴了。” 喜乐皱着鼻子垂下头。“不关姐姐的事,反正我……再也不理他……”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小到几乎要听不清楚。 喜福见妹妹似乎有些沮丧,连忙转了个话题。“对了,姐姐做了许多香囊、香球,你拿些回去吧!”她走到柜子前,拿出各式大小的香囊,因为三少爷送她的香药实在太多了,所以,她就将它们全做成了香囊、香球,分给了府里的奴婢。 她也为三少爷缝了一个小香囊,还在绢布上绣了他的名字,他高兴地抱着她直打转,一整天笑容都没停过,忆及他,让她的颊上晕起粉粉的红色。 喜乐立刻觉得香味扑鼻。“好香。” 喜福出一块精致的绣布,将七、八个大小香囊全放进去包起来,暂时搁在桌上。 “前几天三少爷拿了些香药茶回来,姐姐还没喝过,也给你带点回去吧!”她打开茶罐,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不用了,若是让三少爷知道,说不定会骂你。”这香药茶听起来就像是奢侈品。 “不会的。”喜福白皙的脸上浮现粉晕,最近她没再见他发过任何脾气,他小心翼翼地,待她极好,倒像他在伺候她,而不是她在服侍他,“还有些香药、香糖果子。”喜福又打开另外一个罐子。 “不需要这么多啦!”喜乐笑道。每回来找姐姐,姐姐总要她带东西回去。“娘要我顺道去街上买东西,拿着大包、小包的不方便。” 一提到上街,喜福猛然想起来还未送青儿结婚礼品,再不久,青儿便要成亲了,她也该送个礼给她才是。 “姐姐也要上街买东西,那咱们一块儿去吧!”喜福说道。 “好啊!”喜乐高兴地拉着她。 两人闲聊着来到街上,走往东角楼街巷,它位于皇成东南角,是个极热闹的商区,喜福先陪喜乐去采买过年用品。 两人买完年货后,喜乐就高兴地拉着喜福在摊子间闲晃,当两人经过客栈时,喜福瞥见一个女子以盖头遮面,由一名大婶搀着走入客栈。 引起她注意的倒不是覆着盖头的那名女子,因为如今世道保守,所以,许多姑娘出外时总要覆着盖头遮面。 惹她注意的是旁边的那个妇人,她年约五十上下,面色腊黄,穿着棕色儒衣,暗绿色背子,发丝绾在脑后,以布巾包里着。 她轻蹙眉头,觉得妇人有些面熟,不知在哪儿见过? 当女子跨过客栈的门槛时,盖头轻飘了一下,喜福瞥见她鼻子以下的面容,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因为她也觉得有些眼熟。 像是……像是……裴姑娘…… 她诧异地扬起黛眉。裴姑娘是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来这儿?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理解,所以,她不自觉地多看了她们几眼。 “姐姐,你怎么了?”喜乐拉了一下她的手。 喜福回过神来。“没事。” “那咱们去那头瞧瞧。”喜乐拉着她往另一头走。 喜福暂时将这事儿抛开,与喜乐走进一家金子店,她想买个金链子送给青儿。 在隋府八年,三少爷不时会塞给她一些小钱,除了拿回家贴补家用外,其余的,她全都存了起来,所以,买个金链子倒还不成问题。 选完礼物后,她与喜乐走出金铺,不其然地瞥见方才那个妇人走出对面的药铺,只见她神秘兮兮地朝四周张望一眼,便快步离去,看起来有些诡异,似乎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喜福觉得有些不安,她老感觉在哪儿见过那个妇人,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姐——”喜乐拉长声音。 喜福转向妹妹。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喜乐询问道。 “喜乐,你不是想做捕快吗?”喜福问,做捕快一直是妹妹的志愿。 “嗯!”喜乐用力的点头,显得有些神采飞扬。“袁叔说,我明年就十五岁了,他答应让我到衙门去见习。”之前母亲一直反对,若不是袁叔帮着她,她也没办法到衙门去。 袁叔在衙门担任胥吏一职,与曾是捕快的父亲为至交,对他们家很照顾。 “现在姐姐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咱们去看看。”喜福说,那妇人一直让她心中有疙瘩,她想弄个明白。 “什么事?”喜乐大大的眸子门着好奇的光芒。 喜福一边往前走,紧跟着那个妇人,一边同妹妹说明。 喜乐听得很专心,双眼也直盯着那妇人,不过,她没什么印象。 “她们一定不知道要做什么坏事。”喜乐下结论。 喜福被妹妹的话逗笑了。“说不定她们只是到客栈喝茶歇息,是咱们多心了。” 喜乐大摇其头。“裴萃心要喝茶在家里喝就好,干嘛出来抛头露面?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 她的语气有丝嘲讽,不过,她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自从八年前在隋府与裴萃心结怨后,她就无法对她有好感,认为她是个仗势欺人又任性的大小姐。 “而且,”喜乐接着说:“那大婶缩着身子,贼头贼脑的,哪是要喝茶的模样?” 喜福再次被喜乐的用词给惹笑了。“那倒是。”她也觉得那妇人的行为有点古怪,所以才想一探究竟。 甘春花神经质地左右张望着,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注意她,但当她转过身去看,却没瞧见什么,她不禁暗骂自己瞎疑心,又不是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干嘛这样紧张? 进了客栈,她直接往二楼的客房走去,再次张望一眼后,才开门入内。 裴萃心一见到她进屋,立刻迎上前来。“买到了吗?” 甘春花笑着拿出衣内的药包。“在这儿,只要一点,包准隋大少爷一觉到天亮,什么也记不得。” 裴萃心也露出微笑。“那就好,只要让人瞧见他同我度过一晚,那便成了。” “是啊!”甘春花为自己能想出这招妙计而暗暗喝采。“现在就等晚上陪公子来赴约了。” “你差人到隋府去传话了吗?”裴萃心不放心的问。 “奶娘方才就差人带口讯过去了。”甘春花紧张地将药包放在桌上。 “若他不来怎么办?”裴萃心忧心地道。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隋曜权这个“东风”了,若他不来赴约,她们的计策便功亏一篑了。 “小姐放心,只要是人,便会好奇,所以,他现在一定已经在猜小姐约他是何事了。”她对这点非常肯定。 裴萃心这才放下一颗紧张的心,可不一会儿又不确定地道:“万一他没中计……” “小姐放心,这事风险极小,不会不成的,他来这儿见小姐,小姐敬他一杯茶酒,其中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不会疑心的!不过小姐——”她顿了一下。“你可要先表现出一点诚意来,奶娘知道要你低头向他表示悔意,那是委屈了你,可……也就这么一次,小姐就忍着点。” “这事的分寸我知道。”裴萃心不耐烦地咕哝。“你已经说好几次了。” 之前她不愿意到隋府找隋曜权,是因为那会弄得人尽皆知、失了面子,而现在约他出来,只有他俩知道,她可以忍着些低头,反正嫁进隋府后,她一定会将近日来所受的委屈全从喜福那臭丫头身上要回来, 一思及此,让她的心情愉快许多,为此,她可以先忍耐,人说先苦后甘,倒吃甘蔗的道理她完全能领略,想着以后喜福哭着求饶的模样,现在受的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呵……”她不自觉的娇笑出声。 “呵呵呵……恶——”喜乐学着裴萃心奸诈的笑,而后做了个怪表情。 喜福忍不住漾出笑意。“别调皮。” 喜乐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难听的笑,教人听了起鸡皮疙瘩。” 喜福没接话,正思考着该怎么告诉大少爷这件事? “她做什么要迷昏大少爷?”喜乐偏着头想。“啊——”她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哼!真是卑鄙啊!”她脸儿一红,没想到裴萃心竟会用这种伎俩,以自己的名节逼大少爷娶她。 “那得快些告诉大少爷。”喜乐急着又道,虽然她们方才偷听有些不光彩,可比起裴萃心的狡诈,她们可是望尘莫及。 喜福颔一下首,望了一下天色。“我们该回去了。”她往另一条街走,脑海中仍浮现着那妇人的长相。 “等一下!我买个糖葫芦。”喜乐率先跑到小贩面前买了四支糖葫芦。 “啊!抱歉——” 喜福让人撞了一下,手上的年货掉到地上。 “不好意思,撞了姑娘。”那人再次道歉。他是个矮壮的男子,脸形方大,留着八字胡,穿着青蓝色的圆领袍子,年纪约二十五上下。 “没关系。”喜福客气地应了一声,弯身欲拾起地上的货品。 “我来便行。”男子也弯身,厚实的手不小心覆上喜福的手背。 喜福迅速抽回手,清丽的脸孔冷下。 男子干笑几声。“在下不是有意的,唐突了姑娘,真不好意思。”他为喜福捡起各式的包裹遍还给她。 喜福没应声,只是接过货品,点个头,便欲往前走。 “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在下送姑娘一程。”他笑着询问,难得见到这么美貌的女子,若是就这么放过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你是谁?”喜乐不客气的声音插进来,瞪视着他。 男子立刻道:“在下姓申——” “谁问你姓什么?”喜乐对他皱皱鼻子。“你走开啦!别缠着我姐姐。”她才买好糖葫芦回来,就见到这人跟着姐姐。 “在下没有恶意。”男子急忙又道:“我在这儿有个店面,大伙儿都晓得我,并非什么无赖之徒。”他赶紧澄清。 喜乐对他仍没啥好脸色。“你走开,别跟着我们,再跟来我就不客气!”她可是练了好些年的功夫,对付这些个轻薄之徒是绰绰有余。 “在下想问姑娘可许了人家?”他仍是不放弃。 喜乐这下可火大了,回身就踢了他一脚。 “哎哟——”他疼得直跳脚。“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姐姐。”他涨红脸。 喜乐瞪视着他。“我当然知道你问的是谁。”他以为她是笨蛋吗? “别理他。”喜福对喜乐摇摇头,径自往前走去。 喜乐对男子做个鬼脸后,才跟上姐姐。 男子不怕死的连忙追上去。“姑娘,等一下,姑娘——” “昆财兄——” 这声叫喊让男子停下脚步。 屠藩拍一下他的肩。“倾心阁在另一边,你走错方向了。”他的话语中有着调侃意味。 “我知道。”中昆财怕失去佳人的踪迹,匆忙对屠藩说:“等一会儿。”他追上喜福。“不知姑娘芳名?” 屠藩笑道:“原来是……”他的话倏地卡在喉咙里,因为那女子正好转过头,而她……她竟是…… 隋曜琰的宠婢?! 他张大嘴,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因为隋曜琰就在……就在他身后…… 他急忙转过头去,想阻止隋曜琰往这儿来,可仍是慢了一步,冷汗顿时自他的额上冒出,因为隋曜琰的双眸正在冒火……完了…… 申昆财什么姑娘不好挑,竟挑上隋曜琰的心头肉……唉——女人果真是祸水! 她一脸怒意。 他却一脸笑意。 “你答应过奴婢要收敛性子的。”喜福皱着眉头,脸色凝重。 “我有收敛。”隋曜琰立刻收起嬉笑之色。 “你当街滋事——” “他同你搭讪。”他打断她的话。 喜福看了他半晌,逸出一声叹息。“难道每个同奴婢说话的男子你都要伤害?”她一脸的沉重。 “不是。”他拉近她,却感觉到她的抗拒。“他有不良企图。” 她没应声,只是瞅着他。 “我不过是将他拉离你——”他好整以暇的解释着。 “你是把他丢出去。”喜福纠正他的用词。 “好吧,我是把他丢出去。”他使力将她拉近,不喜欢她抗拒他的接近。“可我只用了五分力道。” “少爷——” “所以,我有在收敛。”他抱住她,表情认真。“我收了性子,你却说没有。” 她叹口气。“你答应过不在人前表示对奴婢的在乎。” “没瞧见你时当然可以,可我一瞧见你,自然就什么都忘了。”他也想照着她的话做,但有时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我明明在意你,却让我装作不在意,这事儿我做不来,那比要我收敛性子还难,我又不是大哥,他想什么没人晓得。”喜福望着他,长翘的睫毛眨动。“我知道这对你很难,可是……”她也不想强迫他违背自己的性子,可她担心这样下去老爷会发现…… “你放心,我才用了五分力道,他不会有事的。”他俯身亲一下她紧皱着的眉心。 红晕立刻染上喜福的双颊,她略微推开他。“奴婢在同你说正经事。” “可我想亲近你。”他收紧双臂,让她柔软的身子熨贴着他。地痴迷的盯着她,胸中情潮翻涌。 她感觉到他眼神的深沉,边忙垂首避开他像是会灼人的目光,心跳急促。 他低头贴上她柔嫩、白皙的颈项,喜福感觉到他唇上的热度沁入她的肌肤,让她觉得有些晕眩,她心慌地道:“别这样,我有话同你说。”她的手揪紧他的胸前的袍衣。 他置若罔闻,沉迷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游移,烙下属于他的粉红印记。 喜福呼吸急促。“我有正经事……”她说得断断续续。“大少爷……” 他顿时僵住,猛地抬起头。“为什么提大哥?”他满脸怒气。 喜福望着他盛怒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是在吃大少爷的醋吗? “你为什么要提大哥?”他恼怒地问。 她抚上他的脸庞。“听我说,”她温言软语的安抚他。“这事跟裴家小姐有关,不是我,你别老是怒气冲冲的。” 隋曜琰一听,这才静下心来。 她立即将偷听到的话全盘托出,片刻后才道:“这事你得同大少爷知会一声。” “没想到她会想出这种法子。”隋曜琰露齿而笑。“该说她聪明,还是蠢?”这计谋听起来就顶敝足脚的,大哥是个精明人,怎么可能上当? 就算真的上了当,依大哥的性子,也绝对不可能让人摆布,更别提娶裴萃心了。 对了!他灵光一闪,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申昆财与裴萃心……嗯……这两个人应该满相配的。 第八章 事情的发展是喜福始料未及的。 裴萃心与申昆财第二天在客栈里被发现,还是裴萃心的奶娘领人冲进去的,说是裴萃心一夜未归,她心急如焚,到处找小姐,可没想到会……说到一半,她已泣不成声,只是上前对申昆财拳打脚踢,似乎对他的出现相当意外。 这事在京城里沸沸腾腾、喧喧嚷嚷地传了许久,申昆财声称他什么都不知情,只道自己在家安安稳稳地睡觉,谁晓得第二天竟会在客栈里醒来,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 他极力辩称自己完全不知情,还说可能是中了“五鬼搬运法”的邪术。 当然,这说法听在一般人的耳里是很可笑的,都以为这是他的推诿之词,敢做不敢当。 而裴萃心则是事发后,变成半疯狂的状态,她宣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奶娘带人破门而入时,她才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醒,一睁眼,就见到那个“猪八戒”睡在她的身边。 当然,这事的发展最后是可以预见的,裴萃心虽然百般不愿意,甚至寻死寻活,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最后仍是嫁给了申昆财为妾。 婚礼没有裴萃心想像中的盛大,甚至可以说有些草率,不过,在吵吵闹闹中,也总算闭幕了。 对于这件事,喜福是生气的,不过,却不是对裴萃心,也不是申昆财,而是隋曜琰。 那天半夜,她在他的亲吻“骚扰”下清醒过来,就见他搂抱着她笑个不停,她莫名其妙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向她说明自己的“杰作”,而她生气他竟如此枉顾一个女人的名节,但他却说这办法大哥也同意,他并没有任性妄为。 她要他立刻回客栈把申昆财带走,但他却坚持不肯,说什么是那女人不对在先,谁要她有害人之心,她是害人害己。 喜福不忍的辩称裴萃心并没有要害人,她只不过是想大少爷回心转意的娶她罢了。 “那她就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吗?”隋曜琰驳斥道。 “她是不对,可——” “哼!没扒光他俩的衣裳已经算客气的了。”他和大哥也算手下留情,其实,就算他没告诉大哥,裴翠心用的那一点迷药也根本无法弄昏大哥。 “你——”喜福气得不想再同他说话,恼火地背过身子不理他。 隋曜琰可不容许她如此的忽视自己,他立刻扳过她的身子。“你做什么替她抱不平?”他不高兴她为了别人的事情恼他。 “因为你行事鲁莽。”她薄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他耸耸肩。“他俩成亲不好吗?我倒觉得挺配的啊!” “你……”她再次气得背过身子,他分明的就是公报私仇,连申昆财都扯进来了。 他翻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这事大哥也应允了,而且,我只负责将申昆财带到客栈,让他俩躺在一起的是大哥,不是我。” 喜福觉得好气又好笑。“这样便能推卸责任吗?” “不是推卸责任,我只是要你知道,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他辩解。“大哥若不赞成,我也不会做。” “你是拿大少爷当挡箭牌吗?”她蹙起眉。 “我没有。”他生气的吼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可你为什么只怪我一个?”他一脸的愤恨不平。 她叹口气。“我不在乎大少爷做了什么,我只在乎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老爱吃这莫名的飞醋呢? 隋曜琰一听,立刻咧出大大的笑容,表情像极了偷腥的猫。 “是吗?”他整个人趴覆在棉被上,连人带被地抱紧她。“好吧!那你生我的气没关系。”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深吸一口她的馨香气息,?(: ) 第 6 部分阅读 隋曜琰一听,立刻咧出大大的笑容,表情像极了偷腥的猫。[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是吗?”他整个人趴覆在棉被上,连人带被地抱紧她。“好吧!那你生我的气没关系。”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深吸一口她的馨香气息,放松地闭上眼。 他的话让她实在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你明知裴姑娘想嫁的人是大少爷,却做出这样的事来……”她逸出叹息。“虽说裴姑娘的手段有待争议,可这样的报仇法奴婢不能苟同,你怎么能拿一个女子的后半辈子开玩笑——” “她可以不嫁给申昆财啊!”他舒服地打个呵欠。“他们只是躺在一起罢了,又没做什么事。”要是他,休想他会娶裴萃心,他不愿意的事,没人可以逼他,就算是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也不行。 “可裴姑娘的名节已毁。”她有些懊恼的说。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谁要她先使诡计?”他可是一点都不同情她。 “你们大可不理会她,怎么同她一般见识呢?”她劝说。 隋曜琰没应声,只是更加揽紧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她不确定的问。 “嗯……”他像猫咪似的磨蹭着她的皓颈。 喜福见他应声,以为他已有悔意,便乘胜追击地道:“你去将申公子带回家吧!” 隋曜琰没有回答。 “少爷。”喜福唤道,略微推了一下他的身子,但他仍是一动也不动,只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传来。 “少爷?”她又唤一声,依然没有回应。 喜福偏头瞧他一眼,不由得逸出一声叹息,他……竟然睡着了?!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盯视着床顶,又喟叹一声,早知道,她就不该插手这件事,反正大少爷也不会中计,没想到一插手,却让事情变成了这样,而且,看样子是无法挽救了。 唉——她除了叹息外,还是只能叹息。 当时,她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后来又横生枝节。 裴萃心在嫁人之后,年节到来,府里开始出现大批拜年的宾客,有官员、店主,还有河北、淮南一带来的商贾,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令喜福讶异的是,她在宾客中发现了裴萃心,她与夫婿申昆财一块儿来,仍是穿着她喜爱的枣红色衣裳,在年节时分看起来喜气洋洋。 只是,她的面色有些难看,尤其是在面对隋曜权的时候,不过,大少爷倒是挺镇定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同他们夫妻点了点头致意。 “你看,他们夫妻俩不是挺配的吗?”隋曜琰咧嘴对着喜福笑道。 喜福蹙起眉。“你别说这些风凉话。”她觉得裴萃心的眼光好像恨不得杀了大少爷似的。 而裴萃心此刻的确也正有这种想法,她恨不得能冲上前去撕烂隋曜权那副冷漠的嘴脸。原本她应该是他的妻子,同他一起招待宾客的,可结果……结果她现在竟成为人家的妾!她气愤的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中。 这一个多月来,她让这“不甘心”的念头缠身,她今天会落得这样的结果,都是隋曜权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他,申昆财这头猪怎么会平空地躺在她的身边? 她明明记得当晚他喝下了那杯搀有迷药的酒,可不知怎地,不久后,她却觉得头晕,等她醒来后,就……就发现床上躺的竟然是……她深吸一口气,握紧的双手泛白。 不用细想,她也明白这必定是隋曜权动的手脚。 当她声泪俱下、满腹委屈地到父兄面前要他们替她做主,到隋府兴师问罪时,他们却不愿意,说什么他们没有证据,如何赖称是他动的手脚? 若隋曜权指称他饮完酒后便离开,根本不晓得有这件事,那双方只有闹到公堂一途,到时,可要比现在丢脸百倍!让人发现未出嫁的闺女与男人共宿,这是何等丢脸的事,若是再闹到官府,那裴府还要不要在京城里立足啊? 父亲甚至还反过来责怪她为什么不经大脑,不同他们商量,便自己一个人到客栈去,用什么“迷药”的馊主意,现在木已成舟,除了嫁给申昆财外,没有第二个办法。 结果,她就这样“草草”地下嫁申昆财做“妾”,她好不甘心,一思及此事,她真恨不得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当申昆财问她要不要到隋府去拜年祝贺时,她真想破口大骂,难道他不知道她曾是隋曜权未过门的妻子吗?他以为她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吗? 然而,原本要冲口说出拒绝的话,却陡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最后甚至点头应允,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只是…… 只是一到这儿,所有的新仇旧恨便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本该是这儿的女主人的……如今却只是一个小妾,这样的落差要她如何甘心? 当她转头瞧见正与隋曜琰亲昵地说着话的喜福时,心里千愁万绪,一时间全涌了上来。 追根究柢,当初若不是因为喜福,隋裴两家也不会重议婚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喜福害的,如果没有她,她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一想到这儿,她的恨意马上涌现,她一定要为自己出这口气! “我要你帮我。”裴萃心带着命令的语气说。 “这事恐怕不妥——” “会有什么不妥?”她打断她的话。“我兄长将你放在隋府当眼线,原本的用意就是要你来辅助我、帮我的忙,可我现在已经没机会成为隋府的大少奶奶,那留你在那儿又有何用?” 她没应声。 “更何况,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主子——” “我的主子是少爷,不是小姐。”她冷冷地打断裴萃心的话。 “你说什么?”裴萃心气愤地自椅子上起身。“你是被隋家养刁了是不是?没关系,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就去告诉隋府的人,说你是我裴家布的眼线。” “小姐别意气用事。”她冷声提醒裴萃心。 “一句话,帮,还是不帮?”她没穷功夫跟她耗。 她淡淡地冷瞄裴萃心一眼。“我只负责将她带至后门。” 裴萃心露出满意的笑容。“行,接下来的我自个儿会办。” 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裴萃心得意忘形的神色。哼!她在心里冷笑,难成大器的女人! 依她来看,裴萃心的计谋十之八九不会成功。 喜福小心地擦拭着柜子上的那华娃娃,为两人重新系好红线,她盯着娃娃,脸蛋情不自禁地飘上红云,想起三少爷送她娃娃时的情景。 三少爷对她感情的执着与深度让她惊讶,说不感动,那是欺骗自己,可她心里却一直觉得很不安,毕竟他的年岁比她小。 “唉——”她叹息一声,拉回思绪。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走进房里,正要转过身时,却觉颈肩一痛,整个人往前瘫软,在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有人托住她的腰,而她的手扫过柜子,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东西坠落的碎裂声。 她将喜福扛在肩上,疾速往后门而去,途中小心地避开了几名仆人,当她打开后门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接下来,她却觉得相当恼火,因为外头一个人也没有,他们迟到了! 这让她陷入两难中,她随即当机立断,打算将喜福扛回府内。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叫唤。 “咦?你是——”喜乐突然出现在不远处,并朝她走来。“你是——”她一时之间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力持镇定的问:“你要去哪?” “我正要去衙门——”喜乐忽地止住话。“咦?姐姐?”喜乐大叫一声,发现她身边的人是姐姐,可姐姐却闭着眼靠在她身上,好像是昏了过去。 “喜福……”她的脑袋迅速转动。“喜福同我出来买东西,可才出府,她就突然说身体不适,而且还昏了过去。” 喜乐不疑有他的立刻上前。“先扶姐姐回去好了,我们家就在这儿。”小时候她几乎每天都由后门进出隋府探望姐姐。 当喜乐伸手搀扶过姐姐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迅速出手,点了喜乐的穴道。 喜乐因防范不及,全身立即定住不能动,惊讶的瞠大眼。“你——” 她再次出手点了喜乐的哑穴,转过头就见两名矮壮的男子疾奔而来,表情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在瞧见她时便安下心来。 “你们慢了。”她面露不悦之色。 “元宵节就要到了,路上都在装饰灯景,人潮聚集着,所以才慢——” “好了。”她打断他的解释,瞪了两人一眼,这种竖脚的理由不听也罢。“快带走。” “怎么多了一个?”其中一个男子愣了一下。 “就当买一送一吧!”她不耐烦的解释。 “哦!”两人也不再问,不过,倒是相视一眼,露出憨笑,一人扛了一个就要走。 “等一下。”她瞪视着两人。“我话还没交代完。你们扛着人,要注意点,别让人瞧见。” “可是街上人很多。”其中一人显得有些犹疑。[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咱们又不会土遁。” 她没好气的怒道:“你们是哪儿找来的?”裴萃心怎么会找这种货色办事! “我们是——” “好了。”她愠怒道。“我不想听你们说话,记住了,这两人不能再回来。” 他们露出一抹憨笑。“我们知道,这是要给我们做媳妇儿的。” 她一甩手,他们两人立刻往前奔去,不过,因为各扛了一个人,所以,速度显得有些慢,她差点没气急攻心。裴萃心是打哪里找来这么蹩脚的人? 两人东躲西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喜福与喜乐扛至客栈。 等待他们的是端坐在椅子上的裴萃心与站在一旁的甘春花。 “我们……”两人喘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多了一个?”裴萃心面露诧异之色,她起身抓起另一人的头。 喜乐满眼怒火地瞪视她。原来是这个讨人厌的裴萃心搞的鬼,若不是她现在开不了口,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呵呵呵……”裴萃心娇笑出声。“这倒好了,新仇旧恨一下全解决,把她们放下。” 两兄弟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放在床铺上。 “原本我只想整治喜福一人的,却没想到你也来凑一脚?”裴萃心上前一步,用手就给了喜乐一耳光,然后得意的笑起来。“呵呵呵……” “你怎么打她?”公良山紧张地叫喊,倏地挡在她的面前。“她可是我媳妇儿。” “你这粗人,走开!。”裴萃心尖声叫喊。“这媳妇儿可是我赏给你的。” “可她现在是我的媳妇儿了,你不能打我媳妇儿。”他也很执拗。 这时,喜福已幽幽地转醒,听见两人的争吵声,她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瞧见喜乐坐在她的身边。 “喜乐?”她扬起眉,讶异地道。 “哟~~可醒了?”裴萃心一把推开公良山。 喜福转向她,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房中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以及上回瞧见的妇人? “很讶异吧?”裴萃心微微一笑。“不过,你这讶异比起我之前瞧见申昆财在我床上时的讶异,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喜福蹙紧眉心,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喜乐怎么了?”她发现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瞪得几乎要喷火。 她耸耸肩。“大概是被人点了穴,这样正好,否则,怎治得了她这没教养的姑娘?” 点穴?公良景一脸茫然。“弟,什么是点穴?”他们只是下田耕作的庄稼汉,根本听不懂这此“江湖用词。 公良山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 裴萃心觉得自己真会让他们两人气死。“好了,滚到一边去,别吵。” “可是如果她这样动都不动,也不说话,怎么做我的媳妇儿?”公良山拢起眉心,一张国字脸皱成一团。 “闭嘴行不行?奶娘,你是打哪儿找来这两个笨蛋的?”裴萃心怒道。 甘春花微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他们是……是奶娘侄子的邻居。” 裴萃心一听,差点没晕倒。“你——” “小姐说要找个低三下四的粗人,他们……他们是种田的,算是粗人。”甘春花连忙解释。 “好了!”裴萃心不想再听下去了。“够了,若是让我再同他们说下去,我都要疯了。”她转向喜福,讥笑道:“怎样?我帮你们姐妹俩挑的夫婿不错吧?” “我们兄弟会很疼老婆——”公良景也附和道。 “好了!”裴萃心瞪他一眼。“没人问你们,闭嘴行不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喜福冷声问,她实在不懂她们何时结了这样的深仇大恨? “如果不是你,我会嫁给申昆财那头猪吗?”她气得咬牙切齿。“若是正室也就算了,可……可竟然只是个妾,要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不是你,隋裴两家的婚事不会告吹,都是你这贱婢——” 她扬手就要用向喜福。 “你别打我媳妇儿。”这次换公良景拦在她的身前。 “你滚开!”裴萃心尖叫。 “阿景,你让开。”甘春花连忙要拉开他。 “我不让她打我媳妇儿。”公良景执着地道。 “你——”裴萃心几乎气血攻心了。 “我们要回山上去了。”公良山开口。“娘还在等我们呢!”他径自扛起喜乐。 喜乐涨红脸,拚了命的运气想冲开穴道。 “给我放下!我还没折磨她们。”裴萃心厉声叫道。 “你干嘛折磨我们的媳妇儿?”公良景生气地问。 “她们是我赐给你们的,我要怎样便怎样!”裴萃心忍不住火冒三丈,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要折磨她们,让她们跪下来求饶,结果竟让这两个呆头阻止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时,喜福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和妹妹不能做你们的媳妇儿。” 公良景与公良山同时回头看她。“为什么?” 喜福自床铺上起身。“请你先放下喜乐好吗?她被你这样扛着,脸都红了。”喜福客气地说,从方才到现在,她发现他们兄弟俩并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倒也不害怕,说不定……他们还能放了她们。 公良山一听,连忙放下喜乐。“啊!她的脸真的好红耶!”他吓了一大跳。 喜乐忙着冲破穴道,根本没空听他喳呼了些什么,等她一能动,她准要让裴萃心好看。 “为什么你们不能做我们的媳妇儿?”公良景追问道。 喜福转向他。“因为……”她的脸颊泛起红晕。“因为我们都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没法做你们的媳妇儿。” 若是三少爷发现她不见了,定会闹翻天的。 公良景与公良山陡地愣住。“有喜欢的人?那我们怎么办?” “笨蛋!”裴萃心大叫一声。“你们这两个猪头,不会掳了她们去吗?哪来那么多废话?”她要她们姐妹嫁得比她更惨。 “你们是老实人,一定能找到喜欢的媳妇儿,我同妹妹真的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喜福诚心诚意的说道。 “可是,我们找不到媳妇儿。”公良山愁眉苦脸地说。“我们没钱,没有人要嫁给我们。” 喜福微微一笑。“那这样吧!你们让我们回去,我给你们钱,十贯钱成吗?” “十贯钱?”两兄弟瞪大眼。 “不够吗?那二十贯钱,这样该够让你们娶媳妇儿了。”喜福又道。 “二十贯?”两兄弟叫喊着,喉结上下移动,双眼瞪大,如果有这么多钱,一人娶两个都没问题了。 “你住嘴!”裴萃心一巴掌就要用过去。 喜福忙侧身避开。“请你自重。” “你这个刁蛮的奴才。”甘舂花上前就要为裴萃心出口气。 公良景连忙挡住她。“婶娘,你别打她,她要给咱们钱。” “你……你们……”甘春花也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砰!”地一声整个被人踹开,门板还掉了下来,众人立刻乱成一团,大叫着往后退。 喜福见门板就要砸上喜乐,她立刻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喜乐——” 喜乐在千钧一发之际冲破穴道,紧抱着冲过来的喜福往一旁滚去。 “砰!”地一声重击,门板落至地面,扬起灰尘,所有的人全吓得定住不动,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喜福——”隋曜琰放声大喊,一脸的杀气腾腾。 喜福趴在地上,转头道:“我在这儿。” 她话才说完,整个人便已落入隋曜琰的怀中,肋骨几乎要被他给搂断了。 当他在外头接到喜福失踪的消息后,惊恐跟惧怕几乎要将他吞噬了,他的脑袋只想着要找到她,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 “我……”喜福喘口气,她被他勒得说不出话来。“我没事。” 髓曜琰闭上眼睛,感觉到她的馨香环绕着他,狂跳不安的心这才缓缓地恢复正常。她在,她没离开,她就在他的怀里……他不断这样地告诉自己。 幸好一路上都有人瞧见两个男子扛了女人往这儿走,否则他……他……他摇摇头,不许自己多想,只是更加钳紧她。 待他恢复平静后,他立刻面露凶光地望向屋内的其他人,他要宰了他们! 裴萃心瞧见他的眼神后,不由自主地放声尖叫,想起上次他在府里的疯狂模样,这回……谁来救她? “你现在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喜乐来到她的面前,也是一脸的气愤。“我要把你送去吃牢饭!”裴萃心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地绑架她们,她非要让她上公堂吃官司不可。 隋曜琰松开喜福,上前打算料理屋内的另外两个男子,就是他们把喜福掳走的,他要拆了他们的骨、扒了他们的皮。 公良景与公良山见他满面杀气地走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喜福连忙上前道:“别伤害他们,他们是好人。” “他们掳了你——”他咆哮着,出手扣住一人的领子,一抖手,便将那人摔飞出去。 “他们正要放我回去。”她叫喊道。“你有没有听到?别这样伤害无辜的人。” 公良山摔跌至地面,痛得哇哇大叫。 “弟弟——”公良景担心的大喊。 见隋曜琰又要动手,喜福忙抬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放了他们。”她蹙起眉。 但隋曜琰根本无法消火。“我要宰——” 她摇头,纤指覆上他的唇。“我累了,想回府。”她柔声道。“方才你踢落门板时差点砸上我——” “你受伤了?”他吓得脸色发白。 她叹口气,没说话,只是虚弱地靠着他的胸膛。 隋曜琰立即神色慌张地抱起她,紧张的说:“我带你去看大夫。” 当他抱着喜福走出房问时,喜福对着公良景道:“你明儿个来隋府,我会给你钱,记得……”她的声音因走远而消逝。 喜乐还没弄清楚姐姐与三少爷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仓皇地抱着姐姐跑出去。 不过,她现在也无心追究,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转向裴萃心。“跟我去官府。” 第九章 当骆管家发现喜福不见,进而通知隋曜琰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她没料到这么快便会有人发现喜福失踪。 情急之下,她立刻作出决定,她不能再待在这儿,虽然喜福没见到她的脸,可喜乐认得她,若是等到东窗事发再走,恐怕就太慢了,当初她真该痛下杀手才是。 临走之前,她心生一计,潜入库藏室中将要献给宫内的丝绢品用火烧了,这才冷笑着离开了隋府。 隋曜琰抱着喜福回府时,远远地便瞧见宅子里窜出烟雾,两人皆是一惊,隋曜琰飞快地冲回府邸,瞧见宅子里的人正奔忙着灭火。 “怎么会起火的?”隋曜琰放下喜福,询问正在坐镇指挥的管家骆竟。 “有人放火烧库藏房。”骆竟沉声回答。他年约三十五上下,身形瘦长,玉树临风,浑身隐藏着一股静谧之气,五官称不上英俊,却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感觉。 “不过,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他接着说,转向喜福。“没事吧?” “没事。”喜福点头回答,却触动颈部的肌肉,不禁蹙了一下眉心。颈肩方才受了一击,现在才觉得酸疼。 “是谁烧库房?”隋曜琰怒火中烧的问。 骆竟勾起一抹浅笑。“我想,应该与架走喜福的是同一人。” 喜福微愣。 “是谁?”隋曜琰更火了。 “你知道吗?”骆竟望向喜福。 喜福轻轻的点头。“虽然没见着她的脸,不过……若奴婢没猜错,以香气来判断,应该是可卿。”几天前,她送了府里奴婢每人一个香囊,她记得送予可卿的是茉莉香,而击昏她的人除了身上有脂粉味外,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隋曜琰一愣,大哥的婢女?这……怎么会呢?他一直以为是男子所为…… 喜福回问道:“管家见着她放火了?”她觉得他似乎胸有成竹。 骆竟但笑不语。 隋曜琰恼火道:“你做什么不阻止她?” “我没瞧见她。”骆竟转身示意家仆可以进去清理库房了。 隋曜琰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你——” “三少爷还是先带喜福回去歇着吧!她似乎有些不舒服。”骆竟提醒道。 隋曜琰一听,忙紧张地看着喜福。“你哪儿不舒服?”他二话不说的便拦腰抱起她,被这火一耽搁,他都忘了她身体欠安。 喜福的双颊染上红霞,羞涩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轻轻叹了一口气,同他说了好几次,别在人前显露对她的情感,可他却老是这样…… 隋曜琰万分紧张地将她抱回屋里,让她坐在椅上,双眸急切地打量她的身子,在没瞧见什么外伤的情况后,才放下一颗心。 喜福的视线一触及地上的碎片,不由得难受起来,原来她在昏倒前,竟扫落了瓷娃娃…… 隋曜琰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道:“我再同那惟要,你别难过。”他单膝触地,伸手抚触她哀伤的脸。“先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除了她之外,他对其他的事物根本不关心。 隋曜琰惊慌的表情让喜福想安抚他。“我没事。”她握着他的手。 “他们没伤着你?” 她摇摇头,却忽地蹙拧眉头。 “哪儿疼?”他慌张的嚷嚷着。“我要杀了他们!” “你别责怪他们,不是他们伤我的。”她轻触传来一阵阵痛楚的颈肩。 “那是谁?”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猛地想到方才在客栈瞧见了裴萃心。“她怎么会在那儿?” “谁?”她轻声问。 “裴萃心。”他皱着眉,记得那时喜乐好像提及要将她送官府吃牢饭……“这事同她有关?”他恍然大悟。 他狂暴的表情让喜福急忙抓紧他的手,深怕他会跑去找裴萃心算帐。“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气愤自己莫名其妙的嫁给了申昆财,而这事归根究柢,你也该负些责任——” “我才不——” 她抬手覆上他的嘴,柔柔地说:“我知道你生气,可看在奴婢没事的份上,算了吧!” 喜福似水柔情的模样让他的气消了大半,他拉开她的手,在她的指尖上亲一下。“我不像你有这样的气度,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准会再犯。”他可是有仇必报的。 喜福因为他亲昵的举动而红了小脸。“奴婢也气她有这样的举动,可想到她嫁与了申昆财……”她叹口气。 “那是她咎由自取。”他冷哼一声,要从他这儿挤出对裴萃心的同情心,哼!难如登天。 “少爷——”她因为他厌恶的表情而有些想笑。“这事的重点不在裴萃心,而在可卿,她在府邸潜伏了五年,竟没有人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再者,她与裴萃心又是什么关系?这才是该先查清楚的事。” 隋曜琰蹙一下眉头。“那倒是。”她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 “这事我会去查,你别费神。”他心里惦记着骆管家方才的神情与态度,说不定这事他早已知晓。“你方才说你不舒服?” 她微笑。“不碍事的。” “哪里?”他执拗地问,没瞧见她的痛处,他是不会放弃的。 喜福也不再同他争辩,因为她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肩膀。”她轻声回答。 “我瞧瞧。”隋曜琰轻轻扯开她的领子。 喜福脸上的粉红加深。“不用了。”她按住他的手。 但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硬是拉开她的孺衣,露出她雪白的颈项,却发现她白皙的肌肤上有着一道青紫伤痕。 “可恶——”他吼叫一声,满是怒气,可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如羽毛似的轻触着那道青紫,深怕碰疼了她。 “过些天便会好了。”她的玉指掠上他纠结的眉心。“不过是让人击了一下,别为这事心里头烦扰。” 他将她揽住,心情激愤。“是谁打伤你的?” “可卿。”她轻语,感觉到他的唇贴上她的肌肤,带来一股麻酥的热意。 “她?”他的眉心拢聚,双臂缩紧,他绝对要讨回这笔帐!“或许我该教你一些功夫才是。” 喜福轻声一笑。“现在学似乎太晚了,而且,奴婢恐怕没这天分。” 他蹙拢眉心,抬头看着她的笑脸。“你还笑得出来?”为了她受伤一事,他的心整个揪紧,根本无法放松。 “我知你是为我担心,”她的眸子里盛满情意。“也知道你心疼我。”他对她的感情是如此强烈,她岂会不明白? 他双臂缩紧。“你知道就好。”他粗声粗气地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 喜福嫣红了双颊。“其实,打伤我事小,烧库藏房事大,那儿摆了要进贡给宫内的丝绢,这会儿全付之一炬了。”她忧心地道。 他再次亲吻她的红唇。“这事你别烦恼,库藏房只收了一部分的丝绢,其他的都分散在各个丝绸行,这是咱们历来的规矩,绝不会把贡品放在同一处。” “可库藏房收的是上好的绣品,若现在赶工,只怕也赶不上进宫的日子。”她忧虑的蹙拧眉心。 “这你不用担心,咱们会想出法子的。”他又亲了亲她,不想她为这事烦 她红着双颊,感觉到他烫人的气息,她闭上眼,温顺地回应着他,气息逐渐急促。 隋曜琰覆住她的唇瓣,急切地掠夺着她的甜美,呼吸粗浊,手掌在她柔软的曲线上游移。 喜福心慌意乱得无法喘气,于是稍稍退后,但他却尾随而至。 “少爷……”她娇喘呢喃。 隋曜琰黝黑的眸子变得深沉,炽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他粗喘着再次占有她的红唇。 喜福喘息不已,觉得自己就要昏倒了,隋曜琰直起身子,拦腰将她抱起,喜福圈着他的脖子,全身发热。 “三少爷——” 这声叫喊让喜福吓了一大跳,她急忙道:“快放我下来。” 隋曜琰却怒气沸腾的吼道:“滚开!” 奴婢吓得立刻止住步伐,颤抖的声音自廊廉传来。 “大少爷回来了,要见三少爷。” “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裴邗把弄着手中的空瓷杯,嘴角微扬。 “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在一开始时便拒绝小姐。”可卿站在他面前。 裴邗扬起一抹笑。“事情发生就算了,不需要回头去看过去的错,应该想着要怎么解决才是正事。” “少爷教训得是。”可卿恭敬地回答。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事也不全然是坏事!虽然你的身份曝光,可烧了他们库藏房的手段也算一绝。”他的脑筋飞快地转着。 “奴婢当时想,若是这样空手而返,岂不辜负少爷的栽培?所以……” “这事你做得很好。”他点头称许。 他在可卿八岁那年捡她回来,用了七年的时间教她一切该有的技艺,而后让她混入隋府中等待机会,原本是要在裴萃心过门后辅助她的,谁晓得最后裴萃心却嫁给了申昆财。 “谢少爷。”可卿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笑意。“可小姐的事……”她现在还身陷在衙门中。 “萃心已经嫁出去了,这事就让昆财去烦恼。”对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他已懒得管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劳神。 “可小姐若是把奴婢供出来,恐怕会为少爷带来困扰。”她有些忧心的说。 裴邗沉思了一下。“这事我会斟酌处理。” “是。” 裴邗打量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可卿望了他一眼,急忙又低下头。“奴婢……不要什么,只希望……能永远跟在少爷身边。” 裴邗扬起眉,随即露出笑意。“我明白了,过来。” 可卿看了他一眼,缓步走到他面前。 “我不会亏待你的。”他伸手一拉,可卿惊呼一声,转眼间已坐在他的腿上,脸儿羞红。 “少爷……”她一向淡漠的脸出现娇羞之色。 “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吧!”他抚上她的下颚,她长得虽不如喜福娇艳欲滴,可也算是小家碧玉,另有一番风情。 可卿红着脸,轻点一下头。 他满意的微笑。“这阵子你别出去。”他吩咐,隋府及官府的人现在可能都在找她。 “是。”她颔首。 “先下去吧!”他抚了下她的腰际。 可卿红透双颊,连忙起身告退。 裴邗看着她走出去,双眸迸出一抹杀意。 隋府的库藏房着火一事,虽大快人心,可对隋府而言并不是什么大损失,他相信以隋曜权的能耐,上贡的丝绢、绣品,他会想法子补齐的。 可这事闹到官府去,却是麻烦,可卿掳人、纵火,不是小罪,若连累到他……他冷冷地笑着,到时,可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裴萃心意图掳人一事,在京城里喧喧嚷嚷地张扬着,因为这事牵扯到京城两大富商,所以,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裴萃心的供词反反复复、一改再改,最后,所幸将一切的责任全推给了甘春花。 甘春花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刚开始的错愕否认,到最后的默认,似乎决定要替裴萃心顶罪。 可对于隋府库藏房失火一案,她却一问三不知,坚称她没有要可卿下这个手。 不能避免地,裴邗也被传唤至公堂,对于可卿一事,他也极力否认,并宣称不知她的下落。 捕快也曾至裴府里搜人,可仍是没有可卿的下落,最后,她的画像被张贴在京城四处,连追捕令都由开封府尹发至各州郡,一夕之间,她已成为朝廷的钦命要犯。 裴邗面临抉择,他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可卿?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否则若让人发现,他也脱不了干系。 其实,依照律法,纵火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可因为她烧的是隋府,再加上库藏房里有进贡的丝绢,所以事情便愈滚愈大。 另一方面,也因为隋府对这个案子不肯松手,因此,这事自然就“冷”不下来。 不过,关于裴萃心意图掳人一事,倒是已做出判决,她只让人打了几十大板,便被领回家去,至于甘春花,则要坐上一年的牢狱。 “唉!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裴焕皱着眉头,无法置信的喃喃道。 “萃心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没什么要紧,这事情也算给她个教训,要她以后行事别这么鲁莽。”裴邗喝了口香药茶。 裴焕看了裴邗一眼。“可卿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可是朝廷追捕的人犯,不宜留在府邸,否则早晚会出事,别忘了,官府还在盯着你呢!” “孩儿知道,孩儿自有打算。”裴托轻抚下巴,这事他也斟酌了许久,可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 “府里人多嘴杂,万一让人瞧见她,咱们都有麻烦。”裴焕不忘再次提醒儿子一句。 “孩儿明白。”裴邗点头应道。 这晚,夜凉如水,可卿穿着一身黑衣劲装潜入隋府,她是来做最后一件事的,因为过了今晚,她就要离开京城,少爷说,她留在这儿对大家都不好。 她知道,也明白,所以,不等少爷说第二句话便答应了。 他为她饯行时,喝了许多酒,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知道他是舍不得她,他还说,等过些时日,风声淡了,再让她回来。 虽然她也想留下,可她知道这会为少爷带来困扰,为了她的事,少爷已不知进出官府多少次,她不想拖累他,可内心却又觉得实在不甘心,所以便决定临走前再给隋府一个教训,她要他们的损失比上回更大。 她将稻草铺在柴房前,倒出事先装在瓶子里的灯油,她冷笑一声,这次的火势铁定会比上回更大,她伸手拿出放在腰间的火摺子。 “怎么?又想玩同样的花招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可卿吓了一跳,她迅速转过头,一脸的戒备。 隋曜琰冷哼一声。“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可卿退后一步,飞身就跑,但隋曜琰一个跃身,右腿一扫,就将她自半空中踢下。 可卿在空中吐出一口血,往后击中树干。 “这是为喜福讨的。”他慢慢地接近她,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可别将她打死了。”隋曜权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表情漠然。“咱们要活的。”她对他们还有用处。 “我知道。”隋曜琰不耐烦地说,这事大哥不知说了几次了。 可卿见他接近,连忙想撑着树干爬起,她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你逃不走的。”隋曜琰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觉得低估咱们了吗?” 可卿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跃上树,突然,自天外飞来一阵火光,直射柴房前的稻草。 隋曜权右手一弹,迅速打飞火苗,他瞄了一眼四周。“既然来了,怎么不敢现身?”他冷然地说。 可卿朝四周张望着,是少爷来了吗? 在这张望间,隋曜琰跃身抓下她,可卿出手抵挡,隋曜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用力便将她自树上拖下。 可卿自树上跌落,撞至地面,又吐了一口鲜血,几乎要昏厥过去。 “怎么?她让我们抓住,你紧张了?”隋曜琰扬起眉对着夜空说道。“若是将她移送官府,你可脱不了干系。” “这事跟少爷没关系。”可卿薄怒道。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隋曜权飞身跟进,隋曜琰也拖着可卿追上去,黑衣人向后射出暗器,隋曜权与隋曜琰从容闪过。 黑衣人有目的往厢房走去,而后窜入隋曜琰的房间。 “喜福——”隋曜琰紧张地大叫一声。 突然,“砰!”地一声撞击传来,黑衣人被打飞出屋子,隋曜权伸手抓住那人的衣领。 隋曜琰丢下可卿,冲入房里。“喜福——” “奴婢没事。”只见喜福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温柔地笑望着他。 隋曜琰揽她入怀,紧紧地搂着,转头对着一旁的骆竟说:“还好有你在这儿。” 骆竟微笑道:“是老爷交代的。” 喜福微愣,随即露出一抹淡笑,心安地倚着隋曜琰。她果然没猜错…… “爹?”隋曜琰也是一愣。 “出去看看吧!”骆竟没再解释,率先走了出去。 “幸好你没事。”隋曜琰仍觉心有余悸,如果她在他面前出事,他会发疯的。 喜福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她笑望着他。 她的话语及笑靥让 (: ) 第 7 部分阅读 喜福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拥抱。[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她笑望着他。 她的话语及笑靥让他心中充满了暖意和感动,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上她带笑的唇。 喜福羞赧的微推开他。“大伙儿在外面。”她的脸上染上红云。他老是不看时机场合,做些不该做的事。 “外面的事,有大哥一个人就够了。”他嗅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深情地吮吻她的双唇。 她略微推开他,粉脸通红。“去看看吧!” “少爷,快走——” 一声大叫自外头传来,隋曜琰诧异地拉着喜福走到廊厅,就见可卿扑抱着隋曜权对着黑衣人叫喊。 黑衣人的反应也很快,他射出暗器阻挡住隋曜权,而后快速地飞身跃出隋府。 隋曜琰想追上去,但隋曜权却淡淡地道:“不用追了。”他一抖身,震开扑在他身上的可卿。 “为什么?”他大叫,这样放过裴邗未免太可惜了,虽然他蒙着脸,可一看也知是他。 “无聊!”隋曜权耸耸肩。 隋曜琰因他的回答而愣住。“什么无聊?” 骆管家伸个懒腰,替他回答。“大少爷觉得日子太无聊了,有裴邗在才有乐趣。”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始终没拆穿可卿的身分,因为他们一直在期待她能做出什么轰轰烈烈之举。 隋曜琰瞪了隋曜权一眼。“你还真是无聊。”什么烂理由嘛!他不悦地皱眉,不过,换个角度想后,他大概能理解,大哥的生活的确是太无聊了。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可卿,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直接晕死过去了。 翌日,可卿被送进官府,但她坚称这件事是她一个人所为,与裴邗完全没关系,因此,府尹始终无法定裴邗的罪。 不过,隋府里的人没一个在乎,他们甚至没再要官府追究下去,只是过着同以前一般平静的日子,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有一个人却暴跳如雷—— “滚开——” 裴邗打翻奴婢端来的汤药,却因为太用力嘶吼,而导致咳嗽不断,一旁的奴婢吓得逃窜了出去。 裴邗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不想让怒火控制自己。这步棋又走输了,而且是输得一败涂地。 原本他是想跟在可卿后头了结她的,可没想到她竟会跑去隋府,害他不得不出手救她,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隋府的人活捉她,将她移送官府。 可没想到,可卿被扭送官府后,隋府的人竟然没有穷追猛打,逼他出面,这与他当初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不懂,隋曜权与隋曜琰为何不出面举发他?这事让他想了许久,后来,他能想的结论只有一个—— 他们在愚弄他! “啊——”他火爆地摔着屋内的东西,平常的冷静完全消失无踪。 这个仇他一定要讨回来,他立誓,不管花多久的时间! 第十章 虽然没将裴邗定罪!可这件事也算告一个段落了,喜福与隋府的人又开始过着平静的日子。 不过,经过这些事,喜福发现三少爷变得更沉稳了些,由他没与裴邗拆伙,仍共同经营香药一事来看,代表他不再随性所致、意气用事。 若是早些年,他定会与裴邗闹翻,甚至冲进裴家,揪出裴邗,现在,他竟开始懂得收敛性子了。 至于裴萃心,她没再出现过,听说她被申昆财带回府后,地位更加不如,不过,依她的性子,她定会为自己在申府争取到一席之地,绝不会吃亏的。 而隋府的库藏室也在不久后整修完毕,上好的丝绢、绫罗绸缎重新放入!一如以前,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可就在这件事情落幕后三个月,却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错愕的事——隋稷仑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 这事让所有的人大为震惊,因为隋稷仑一向身体强健,身子骨硬朗,原以为只是一场小病,却没想到从此卧床不起。 每回隋曜琰同父亲请安后,心情总是显得很浮躁,喜福知道他定是想到了夫人当年也是如此,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后药石罔效,他担心父亲也会步上同样的后尘。 接下来的一年,隋稷仑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反而愈来愈虚弱,众人都很担心。 而后,该来的日子还是来了,在连续昏睡两天后,这夜三更时分,隋稷仑忽然自昏迷中醒来,张眼便瞧见大儿子与三儿子站在床边,除了两人之外,骆管家与喜福也随侍在侧。 “曜衡回来了。”隋曜权先出声。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骆竟立刻道:“小的去叫二少爷。”他迅速往门口移动。 隋曜衡因为见了父亲病弱模样,心情哀伤,于是说要到园子去走走。 “他也该回来了。”隋稷仑疲惫地闭上眼睛。“权儿,你留下,其他的人先到外头去。”他有些话要交代。 隋曜琰牵着喜福走出房间,脸色紧绷,浓眉拢聚。 喜福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能握紧他的手,她感觉老爷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踏上廊庑,隋曜琰便揽她入怀。”爹怕是……不行了……“他拥紧她,心情沉痛。 喜福能感觉出他的哀伤,心里也不禁难受起来。 片刻后,大少爷走出来,二少爷进去,再来是三少爷,而当她知道老爷要单独见她时,心里不免诧异,不过,她还是走了进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来到床边,眉头深锁地注视着床上的老爷,难以相信原本高大健壮的老爷,如今却是双颊凹陷,身体羸弱,气弱游丝,只除了那双依然锐利的黑眸。 “可知我为什么要单独同你谈?”他的声音不若以前有力,却仍然犀利严苛。 喜福颔首。“是为了三少爷。” 他轻轻的点一点头。“这一年多来,他沉稳许多,想必是因为你的关系。” 喜福没有吭声,不知道老爷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并未对你死心,反而对你更加依恋。”他质问道。 “是奴婢没做到老爷的吩咐。”她蹙紧眉心。 他难得的微微一笑。“可知我为什么一直没点破,还让你留在他身边?” 喜福轻点头。“奴婢想过这个问题,却不知是否猜中老爷的心意?”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奴婢曾试着照老爷的话做,却发现无法让三少爷死心——” “他伤了他的手那次?”他问。 喜福颔首。“三少爷……对奴婢……”她不知该如何启口。 他替她接下话。“他对你的狂热超出你的想像?” “是。”她微红双颊。“奴婢当时只能先安抚地,因为不相心他伤害自己。”想起他疯狂的模样,仍让她心有余悸。“你不害怕吗?”他询问。 “奴婢很害怕,怕他伤了自己。”她握紧双手,直到指尖泛白。“所以,就先应了他!还让他学着不在人前表示对奴婢的喜爱之情,想瞒过老爷……后来,奴婢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他微扯嘴角。 “以老爷的观察力,不可能不知道少爷对奴婢仍是……爱恋着……”她晕红双颊,不习惯如此对人说三少爷对她的爱意。“所以,奴婢只能想,您是知晓的,可若知晓,为何不说破、为何不阻止? “您若真的想终止三少爷对奴婢的爱恋,大可将奴婢逐出府去,可您没这么做,那只有一个原因——您不是真心想阻止。”她下结论。 隋稷仑低笑出声。“你很聪敏。” “比起老爷是大大的不如。”喜福摇首,她一直到骆管家说老爷派他来保护她时,才真正确定。 “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他转向窗外,望着满园的春意。“那日琰儿弄伤手,我晓得你定是同他提了,不然,他绝不会这么激动,后来,我见他没来找我兴师问罪,就知道你必是说了什么话安抚他,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会捺得住? “看来,你之于他是有利而无害,这一年多来,他的性子倒更稳了些……”他喘口气,有些疲倦。 “老爷还是休息——” “不了,”他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眼。“要歇息的时间以后多得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等我进了棺材,还怕没时间休息吗?” 他扯出一抹笑。“说真的,我倒是很期待。”他顿了一下又道:“琰儿今年也十八了,我这个父亲的责任可以卸下了,接下来的人生,他得为自己负责,而我……也该去找他娘了……” 他的话让喜福心中泛起一抹忧伤。 “琰儿对你的感情无庸置疑,那你呢?”他精锐的黑眸望向她。 喜福愣住,脸蛋浮现一抹淡淡的粉晕。 隋稷仑将一切全看在眼里,终于放下了心,当初他见到她眼里的不确定,所以才会想试探她,如今这样,也算圆满了。 当年妻子临走前,最不放心的便是权儿与琰儿,他答应她会照顾儿子,可事实证明,他是个失败的父亲,失去了妻子,他便无精力再管任何事。 所幸一年多前,他察觉琰儿的感情归依,也算为他做了件事,其他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他换个话题。“你对裴家父子有何看法?” 他的话让喜福蹙紧眉心,一会儿才道:“他们表面上虽与隋府私交甚笃,可……他们的为人……” “直说。” “似乎有些不够光明磊落。”她迟疑地回答。 隋稷仑微扯嘴角。“嫣儿也曾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她问我为何要同这样的人来往,我跟她说,生意上往来的人,各种性子都有,如何能挑?对此,她没再说什么,不过倒是对于权儿和萃心的婚事一直耿耿于怀,她说,我将自个儿子的婚姻论斤论两卖。” 忆及往事,让他整个人松懈下来。“我同她说,权儿不用咱们操心,他若不喜欢,他自会有法子退婚。” 喜福颔首,难怪当初隋裴两家婚事告吹后,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原来他早就将决定权交予大少爷了。 “同你说这些是想交代你一件事……”他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不让疲累击垮他。 “老爷尽管吩咐。”喜福说。 “还记得一年多前库藏房失火的事吗?” “记得。”她点点头,这事她如何会忘? “这事我一直看在眼里,可知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可卿放火?”他问。 喜福迟疑了一下。“莫非老爷早已知道可卿的身份?” “权儿也知道。”他微扯嘴角。 喜福颔首,并不讶异。 “放火这事,我没阻止,就是想看权儿有什么反应,以及他会如何处理。”他轻咬了一下。“他娘说的没错,权儿同我太像了。”他叹口气。 “我要交代你的事,就是……” 喜福细听着,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不时点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片刻后,她才说道:“奴婢谨记在心。” 隋稷仑闭上眼,点了个头。“出去吧!” 现在,他已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隋稷仑在四更天时去世,宅院里立刻响起一片哀泣之声。 隋曜权不发一语,在书房待至天明。 隋曜衡守着父亲,算是弥补这几年未尽的孝道。 隋曜琰则搂着喜福站在窗边,看着明月,她软声细语地同他说忧解愁。 喜福能感觉到他的失落与悲伤,可比起五年前夫人去世时的情景,他冷静多了,只是表情有些落寞。 他们三个兄弟全是如此,或许都觉得这才是老爷所求的依归吧!只是亲人走了,难免会哀伤。 “不知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会到地府去?”隋曜琰由后面搂抱住喜福,抬头望着皎洁的月色。 “听说要到地府报到,等着投胎。”她靠着他回答。“还得喝梦婆汤,忘了以前的事,下辈子重新来过。” “若是我,才不喝呢!”他皱起眉。 笑意在喜福的唇边泛开。“这事可由不得咱们,否则,怎么没人对上辈子的事有印象?” “我有。”他露齿而笑,转过她的身子。“上辈子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也是。” 他的话让她晕红了俏脸,听见他又道:“我们恩恩爱爱地过了一生,然后就约定这辈子也要一块儿。” 她的笑有丝娇羞。“我才不信。” “是真的,上辈子我是长工,你是千金大小姐,后来咱们私奔,生了许多胖娃娃。”他胡扯一通。 她笑出声,脸蛋羞红。“我不信。” “我说的可是真的。”他在她的额上亲一下。 她羞赧地靠着他,感受到他传来的暖意。“希望老爷、夫人下辈子还会在一起。”她有感而发地说。 “一定会的。”他抱紧她,想起爹娘生前的情景,不禁难过起来。 她回抱着他,两人静静地没说话,好一会儿后,她才说:“明天我得回去了。”今天正好是她约满之日,她没理由再留在这儿。 “我不要你回去。”隋曜琰抱紧她。 “可我答应了娘——” “我已经习惯时时能见着你。”他皱眉。“而且,爹刚过世,我心情不好,我要你陪着我。”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口吻。喜福抬眼望他。“我在这儿,于礼不合。”她已不是他的奴婢,如何能再住在这儿,更遑论是与他共住一室。 “我才不管那些。”他语带任性的说。 喜福没应声,只是蹙紧眉头。 “怎么了?”他问。 “你从不替我想想。”她拧紧眉心。 “我有!”他点头。“我知你也是想留下来的,只是不好意思说,所以,我就代你说了。”他一脸认真。 他的话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你——” “我说对了。”他咧出笑,低头亲她。 “不是。”她喘口气。“我没这样想。” “你是这样想!”他才不管哩!他就是要她留下。 “你——”她的话语消失在他的唇边,她眼波流转,眨着眸子,脸蛋因情欲而泛红。“先……听我……说……”她喘息着。 “我不想听。”他用力钳紧她。 “少爷——”她推推他不动如山的身子。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所以不想留下?”他的话中有怒意。 她蹙眉。“你别胡思乱想。”她抬手抚上他满是怒意的脸。 “你以前说过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他的语气中有着别扭意味。 她轻叹一口气。“你明知现在同那时不一样。”她望着他的黑眸,脸蛋上的红晕未退。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喜福凝视着他,知道他在生气。 “我同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却不相信我?”她再次叹息。 “你留下我便信了。”他的眸子门着异样的光彩。 她漾出一抹浅笑。“这两件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他竟这样威胁她! “我——” 她伸手覆住他的嘴,柔声道:“你先听我说。刚开始,我知道你对我有情烧时,心里又惊又慌,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所以,直觉地便认定你只是一时迷恋。” “我不是。”他亲吻着她的指尖,坚定地说。 她绯红双颊。“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 “我就是知道。”他从没想过什么迷不迷恋的问题。“我只喜欢你一个,其他的女人我都讨厌。” “为什么?”她凝睬着他,想起自己当时还想将水芯推给他。 “她们很烦人。”他对其他女人就是没耐性。 “我不烦人吗?”她笑问。 他摇头。自她当他奴婢的那天起,他就没觉得她烦人过,除了她不会让他吓哭外,她也不会怯怯懦懦的不敢看他,更不会唠叨,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做她自己的事,可当他需要什么时,她又能马上知道。 然后,他开始发现自己会不时地偷看她在做什么,她娴静的模样总会带给他心灵的平静,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惹他心烦,渐渐地,她变得像是他的定心丸,只要她在,他就会觉得心安。 “我只喜欢你一个。”他用力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的脸蛋嫣红,低头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那天你把我吓坏了,我见你手指节流血时,整个人都慌了。” “我知道,你定是在那时候知道,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他的声音中有丝得意。 “不是。”她浅笑。与他相处十年,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会有别的情感,只是,这样的情感何时变了质,是很难确切说出的。 或许一直隐藏在心中,也或许根本没有,能确定的是,他的表白触动了她内心某个角落,而他随之而来的强烈情感,让自己撼动。 “不是?”他皱眉,抚着她一头乌黑的发丝。 “之前我便隐约感觉到了。” “什么时候?”他好奇地道。 “一年多前同老爷说过话后。”她回答。“那时老爷要我让你死心。” 他大吃一惊。“你怎么没跟我提?”他的怒火开始上扬。“难怪那时你一直怪怪的,爹为什么要阻止?” 她轻抚他的胸膛,示意他不需要如此生气。“这事说来话长。” 她开始将老爷当时的想法、顾忌全说与他听,而后再将今晚老爷和她的谈话告诉他。 半晌后,他才道:“原来……”他从不知道父亲还关心他,可现在知道了,却只觉怅然。“爹还是关心咱们的。”他一直以为父亲自失去了母亲后,就不再在乎他们了。 “老爷跟夫人都是聪明人。”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还记得当初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孩子很喜欢你…… 你这么聪明、善体人意,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 这些话是她后来才领悟的,可夫人却在当时便瞧出了端倪。 “那也让我反复地想了又想,却不知该怎么同你说。”她继续说,语调轻柔,那时她的心已被他扰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后来,你送我东西,我又不忍拒绝你……” “你同情我?”他截断她的话,语气不是很高兴。 她仰视着他的怒容。“我没这样想。”她微笑。他的脾气,唉——不知何时才会更沉稳些,不过,其实她也不在意,因为就是这样的他才让她动心。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时我整个心都乱了。”她羞赧地将脸蛋藏在他胸膛里,可她仍催促着自己说下去,因为他的情感她能清楚瞧见,可她的感情,他或许仍在费疑猜,她不想他心里有这样的困惑。 “见你伤害自己,我的心更乱了。”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他咧出一抹自大的笑。“我知道,你心疼我,就像我心疼你一般。”他高兴地将她抱起,与他面对面。 “所以,你还在怀疑我吗?”她的双颊红烫似火。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他满心愉悦地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一下。 “所以,这同我要不要留下没关系。”她试着说服他。 一提到这事,他整个脸便沉下。 “我就住在后边,你随时都能见到我。”她软声道。 “那不一样。”他皱起眉。“到了晚上,没你陪着我——”他止住话语,脸上浮起一阵躁热,他已经习惯夜里看着她的睡容。 喜福的脸颊也添上两朵红云,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她轻叹口气,粉藕似的双臂圈上他的颈项,脸颊贴着他的下颔。 “若要娶你进门,还得等三年服完孝期后。”他咕哝地抱怨着。 “那时,我可就成了老姑娘。”她含笑道。 “才不老呢!”他立刻反驳,脸庞埋在她的颈项间,双唇熨贴着她粉嫩的肌肤。 她笑而不语,也不再提回家的事,这事她总会想出办法的,她感觉到他热情的嚼咬,惹得她脸蛋红通通的。 她望着这住了十年的屋子,回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夫人时的情景,还有同三少爷在这儿生活的点点滴滴,八岁暴躁病弱的他,和十二岁忐忑不安的他,往事一幕幕掠过她的脑海,让她感触更深。 当初她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里找到归宿,她只想做好工作,等约期满后,便回家同娘、喜乐、喜庆团聚,可如今…… 她扬起一抹浅笑,搂紧他,蓦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少爷?”她轻唤。 “嗯!”他轻吮她粉嫩的肌肤。 “有件事我想问你。”她突然道。 “什么事?”他边抬头亲吻她,边问。 她漾出笑意。“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偷亲奴婢的?” 隋曜琰瞪大眼,满脸惊愕,褐色的皮肤上浮起一层暗红。 她笑容灿烂的追问:“什么时候?”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她笑望着他,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疑惑。 他覆住她满是笑意的唇,想杜绝她的一切问题。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他需要好好的想想,反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他就已经聪明到懂得如何“偷香”了,更何况是现在?! 全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