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厝边觅》 第 1 部分阅读 作品:娇妻厝边觅 作者:方蝶心 男主角:范姜维雍 女主角:崔媛娜 内容简介: 人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是宿敌相见份外眼红, 他讨厌她佯娇弱乖巧,暗地却是野丫头, 她不屑他装成熟懂事,私下十足小流氓, 衷心希望他去天涯她到海角, 可惜爸爸们较劲成性,落叶归根也比快, 重当邻居的下场是,他赏她炫风冰淇淋, 她踹他佛山无影脚,从此两人分道扬镳! 可好日子不过十年而已, 到美国就学的恐怖份子竟然返国, 爹地指定她一定得去参加洗尘宴; 好啊,他果然是她的衰星,一见面── 她先被干贝梗住喉,后又被热茶烫着舌, 最终,连权宜之下的相亲也不放过…… 正文 楔子 关于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 维吉尼亚州公路不远处的一座菲尔松柏树林,专门从事二手古董家具收购转卖的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便是坐落在这座苍郁林木环抱的人间仙境,四周在参天林木的围绕下,别有世外桃源的意味。[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潘芭杜里的人不多,有一个离家出走的不负责社长——单云弋、一个卡拉波斯魔女之流,顶替用的第九代社长——单可薇,还有一个年仅八岁却爱看报纸找命案的第十代准接班人——单玺,更有一个退休后就爱唱大戏,总在清醒与痴呆之间飘荡的第八代社长——单怀国,外加一个视钱如命的金牌员工——派翠西亚,跟一个三天两头就迷路、连荷包蛋都煎不好的傻女仆——苏菲雅。 咳,潘芭杜里的人真的不多,就是怪了点。 一如往常,上午暖亮的阳光径自泼洒在翡翠似的绿地,草梢上的露水盈盈发光闪耀,像钻石似的,身为潘芭杜临时第九代社长的单可薇正宛若希腊女神的化身,高傲站立在潘芭杜所属专车上视察占地广阔的家具业务,细致的脸蛋神情专注无畏地扫看眼前的一切,睥睨的模样吸引无数目光投射在她美丽的身影,而她最多就是投以一抹浅笑。 话说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乃是十八世纪末,由一位名叫斐德里克·潘芭杜的法籍人士移民赴美后所创立,因为自称为法国国王路易十五之爱人——潘芭杜侯爵夫人的后世子孙,故以此为命名。 一直以来皆是从事木质家具的制作买卖,尔后几世因经营不善,辗转变卖给来自中国的单姓移民家族手中,这一传袭就是八九代的时间,所从事的业务范畴也从原本的木质家具的制作买卖,演变至今日的二手古董家具收购买卖业务,而为了纪念潘芭杜家族的创始,潘芭杜的名称也就一直沿用至今,几年前因为家族成员有了日籍人士,遂改为收购会社。 会社的建筑外观是一座巍峨壮观的法式城堡,仿凡尔赛宫,大气磅礴的建筑姿态宏伟,费尽万千奢华兴建,整座建筑可分三个重点:主宫殿、法式庭园及大小离宫,殿内甚至还有私人礼拜堂,每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巴洛克风格,法式庭园特色中的几何形步道、树丛、池塘、喷泉、雕像、花坛、柱廊等在此展现无疑,以一种复杂又和谐的方式排列其中,像是绿意盎然的棋盘。 右侧进入视野的是座喷泉,圆形的大理石池子层层叠立像蛋糕似的,最上层则是月亮女神的雕像,往后方走去还有条运河可供大型船只乘载收购的家具运送至此,扣除单家自用的区块,数百公顷的空间,全都陈列着单家人踏遍世界各地收购而来的古董家具。 来到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没有人会用双脚挑战这个地方,因为把腿走瘸了,还看不完里头陈列的十分之一,三天两头就看着数辆寻游专车在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里穿梭奔驰,这样豪华大气的景致,样样都显示拥有者的背景不凡,也难怪乎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是业界的第一把交椅。 单可薇以着年轻姿态掌握着家具收购的龙头事业,如此美丽的身影让许多来此寻宝的买主都暗自爱慕欣羡,是谁?到底是谁?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有幸能够同时拥有这样富可敌国的家业,跟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人? 第1章 坐落在维吉尼亚州境内的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隐身于苍郁的菲尔树林,遗世独立,意味隽永。 磅礴富丽的巴洛克宫廷建筑一隅,潘芭杜的主人——单可薇,手拿绣扇,一席藕紫色斜纹呢雪纺纱衣裙,脚步婀娜款摆地踩在法式庭园的几何形步道,迎风爽凉拂面,惬意之至,树丛、池塘、喷泉、雕像、花坛、柱廊……以一种复杂却又和谐的方式排列其中,像是绿意盎然的棋盘。 蓦然,美眸一定,瞬间闪过锐利如刀的光芒,紧紧锁定横躺在椅子上与眼前美景不甚搭调的酣睡身躯,单可薇的鼻子呼出一声冷哼,踩着三寸高跟鞋的美足随即快步上前。 不分由说,扬起手卧的绣扇,啪搭—— “唉呦——”横躺在椅子上好梦正酣的派翠西亚赶紧正坐起身,忙不迭地揉着她意外遭受攻击的额头,待看清对方的脸孔,连忙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粗鄙咒骂咽回肚子。 “唉呦,看来很疼喔!”单可薇妆点美丽的脸孔扬起一抹阴冷的笑。 “废话,当然很——”触及她的冷眸,派翠西亚随即呐然噤声,“唔,也还、还好啦……老板……”在单可薇的淫威下,她只得认命又无奈地低喃。 “怎么不说啦?不错嘛,你还知道我是老板,看来没睡傻嘛!那你知道你现在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吗?”单可薇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的好员工。 “庭院啊!”派翠西亚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没错,庭院——”她陡然拔尖着嗓子嚷,听得人耳朵一阵锐利,“而且这里恰巧还叫潘芭杜,是你工作的地方,我的大小姐!” 单可薇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真恨不得伸手一把掐死她。 这个派翠西亚什么都好,会业务、懂会计,机灵聪慧的还可以身兼数职当她的贴身秘书,惟一叫人反感的就是太爱钱,没有讹诈到钱就会想睡觉,而她今天该死的就在上班的时间摸鱼被逮到。 “我知道啊……”派翠西亚呐呐地应。 “既然知道还睡,我是花钱请你来睡觉的吗?”软调的嗓音蕴含着无穷的威胁,大有一种阴冷的吊诡。 “唉呦,老板,反正我一个人也应付不来那多么多客人,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挑选想要的东西吧!”派翠西亚忍不住又打了个喝欠,脸上一点悔意都没有。 谁叫老板不加薪,害她一点工作的动力都没有。 单可薇拢整裙摆,往一旁的椅子一坐,优雅地跷起脚,冲着派翠西亚就是一笑,“喔,也是,反正识货的人就会上门,不识货的傻子一听到是死人用过的二手货,跑都来不及,你这么说也没错。” “可不是嘛!”派翠西亚咧嘴一笑。 冷不防,绣扇突然再度凌厉地扫上派翠西亚的脑门,“笑,你牙齿白呀,亏你笑得出来。” 派翠西亚措手不及,“喔,老板……”她埋怨地睨了单可薇一眼。 “叫魂啊,还不快去工作——”单可薇狠狠地赏她一个白眼。 “好啦!”派翠西亚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跨了一步,她眼睛晶亮地回过头来,“喏,先说,那今天不可以扣薪水喔!” “还说,再说我就扣光你这个月的薪水,让你喝西北风!”单可薇只差没把脚下的高跟鞋扔出去。 “好啦、好啦……”听到要被扣薪水了,惜钱如命的派翠西亚只好赶紧起身,不再挑战单可薇的火线,再怎么样,也绝对不要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这是派翠西亚的人生圭臬。 “真衰,才打了十分钟的盹就被抓包,看来庭园不是睡觉的好地方,下回一定要换个地方,挨了蚊子叮还得挨打,太不划算了……” 走过占地广阔的法式庭院,派翠西亚一路嘀咕不休地往主宫殿去,迎面而来的是年仅八岁,鬼灵精怪的程度却极为吓人的单玺,手中拿个东西乐不可支的模样,让派翠西亚赶忙在心里默念祈祷:“千万不要又是刊登血案的报纸。千万不要……” “派翠西亚,你有见到我妈咪吗?”脚步雀跃的单玺扬声问。 “老板呀,没有——”派翠西亚露出温柔的笑脸,一口否认。 “没有?”她心中掠过怀疑。 往常,派翠西亚若是不捉弄她几回,吊她胃口一下,那就不叫派翠西亚了,今天倒好,答得还真是斩钉截铁、铿锵有调,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别看她年纪小,八岁的单玺可是比谁都还要机灵。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派翠西亚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 单玺灵光一闪,拧起两道小月眉,噘起小嘴儿,一副无辜状,“这个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旅行社寄来的一些DM资料,我本想拿给妈咪作为今年员工旅游的参考,既然妈咪不在就算了,直接扔到回收筒了事,不过,就是可惜了点,是意大利托斯卡尼之旅唉!”弯月般的眼瞟过身旁的派翠西亚,单玺强忍满怀的笑意,作势就要揉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托斯卡尼——”派翠西亚惊嚷,那不就是她梦想中的度假胜地吗?她连忙阻止单玺,“小玺,千万不能揉啊!” “怎么了?” 派翠西亚露出甜得淌蜜的笑容,“先等等,既然是旅行社寄来的,就给老板看看嘛,刚刚老板还在跟我嘀咕,不知道今年的员工旅游要去什么地方呢!” “咦?刚刚——”单玺歪头斜脑地睨着派翠西亚,故作天真地说:“可你不是说没看到我妈咪吗?” 派翠西亚一呐,傻笑起来,“不是啦,她就往那边走,我不确定她要去哪里呀,所以就不好肯定地回答你啊!总不能胡乱唬弄你吧?” 单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张着嘴猛说:“喔,原来是这样啊,派翠西亚真是个贴心的人,回头不叫妈咪给你加薪,那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啊,派翠西亚?”她挑眉凝视。 傻笑须臾,派翠西亚突然解读出单玺眼中的戏谑,大有被戏耍的难堪,脸一凛,很不是滋味地噘嘴轻哼:“哼,贼头贼脑的贼丫头,去、去、去,耍我就那么好玩吗?” 单玺扑哧一笑,“谁叫你唬弄我。” 派翠西亚弯下身瞪着她,“先告诉你,如果又是有血案发生,我绝对不要去现场抢那些鬼魅的家具,要去叫你妈咪自己去,除非……她愿意额外给我一万块美金。”食指狠狠地掐挤上单玺的小翘鼻,她威胁道。 “疼唉!”单玺一掌拨去,挽救发疼又发红的鼻头。 “派翠西亚,你脚程还真迅速,走到现在还在这里跟我女儿打情骂俏。”单可薇冷冽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派翠西亚赶紧缩回手指,转身无辜哑笑,不等单可薇再次发作,赶紧拔腿逃跑,免得届时又成为开铡祭祀的可怜牲畜。 母女俩看着派翠西亚的狡猾背影,真说不出该哭还是该笑。 “找我干嘛?”单可薇戳戳女儿的小脑袋瓜。 “妈咪,你看,有信唉!” “信?嗤,谁寄来的?”单可薇莞尔地问。 拜托,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有计算机、有电话,懒得打字总可以说话吧?竟然还有这种山顶洞人时代的家伙还在写信,奇葩!要不是潘芭杜不贩售古人,她单可薇还真想把这种稀有人类推上拍卖桌,捞个好价钱呢! “大舅啊!是大舅写信来了喔!”单玺兴高采烈地说,像蚱蜢似的跳个没完。 一把揪了过来,“大舅?什么时候寄来的——”单可薇激动地翻展信封,突然,停下摊开信纸的动作瞅着女儿,“嗯,你看过信了?” 单玺点点头,“当然啊!” 绣扇一拢,她挑眉一睨,“我说小单玺啊,为娘的我有教你可以偷拆别人的信件吗?这是违反隐私权的你懂不懂啊?”伸手就要拧拧女儿软嫩的脸颊。 “妈咪,这是我的信,大舅写给我的,喏,信封上写的收信人是单玺,不是单可薇,要不是因为大舅有事要交代你,我才不给你看我的信呢!” 小丫头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单可薇定睛一瞧,啧,还真的是单玺丫头的信呢! “大舅写信给你?”她狐疑地低哺。 “对啊,怎么,人家我已经识字啦!大舅当然可以跟我通信当笔友。”单玺不甘被妈咪瞧扁,噘嘴以表抗议。 通信当笔友?单可薇扫了女儿一眼,“我说小玺啊,你跟大舅当笔友多久啦?为什么妈咪都不知道?”笑意盈盈的眼有着询问。 难怪她不再收到单云弋的信笺,原来收信人全成了单玺,而这丫头倒也真会隐瞒,当真一句不吭地把所有的信笺都吃了下去不成? 小单玺神秘一笑,双手孩子气地掩住小嘴儿,“不能说,大舅叫我不能说,说了他就不给我写信了。” 单可薇点点头,心想,好个单云弋,竟然连她女儿都给收买了,好跟这不负责任的大舅站在同一阵线上欺瞒大家。 不过,说起她哥哥——单云弋,单可薇还真只有“无言以对”这四个字,可以总括她对亲爱哥哥的复杂印象。 她不懂,处世谦恭圆融,典型理智代表的单云弋,为什么每一段感情总是轰轰烈烈,对象不是修女、偷渡客,就是变性人、女首相之流,来头总是既吊诡又离奇,以至于大哥的每一段感情都是扑朔迷离地划上句点。 打从多年前深夜撇下潘芭杜开始离家云游之后,这些年单云弋只有在小单玺满月那天回来,隔天又消失个无影无踪,急煞了一家人,让大伙儿只得像大海捞针似的瞎找。 幸亏单云弋不至于泯灭良心,偶尔从天涯海角的一处寄来一只信笺宽解大家的忧心,只说他很好,却始终没提在哪儿,他是存心这么浪迹天涯的,所以这八年来单可薇几乎已经放弃找寻。 后来,单云弋索性连信笺都懒得写了,单可薇也就当作他是彻底消失,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所有的信全进了小玺儿的手中,而她竟也一句不吭,真是……气煞人也。 “好啦、好啦,你了不起,你最乖。”她敷衍地哄了单玺几句。 单玺摸摸鼻子认了。没办法,这就是她亲爱的妈,一个名列卡拉波斯魔女之流的母亲,能够让她不发狂地敷衍几句甜言蜜语,那已经是难得之至,她是该心满意足了。 单可薇摊开信纸仔细地读了起来,随着文字的消化,她的表情生动地叫人咋舌,一下子挑眉,一下子冷笑,要不就是阴沉沉的不知道跟谁生闷气。 “妈咪……”她怯怯地一唤,“那个要来我们家的范姜维雍是谁啊?他的名字有四个字唉,比你和大舅多了一个,也比我多了两个字。”单玺对于复姓一点概念也没有,全是好奇。 “名字多不代表他比较厉害,这家伙是你大舅的老朋友,不过是一个叫人讨厌的家伙,别在意。”单可薇一点也不怎么想要招待范姜维雍。 这家伙还敢来,以前范姜维雍就以嘴巴刻薄伤人无数,现在还敢来?不怕她单可薇在他杯子里下毒,让他一命呜呼见上帝去。 其实,他们两个也没啥深仇大恨,可是她就是跟他不对盘,谁叫这个范姜维雍竟然诅咒她的爱情,说啥太顺利的爱情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偏偏该死的,他的话一语成谶,害她和汤镇权一分开就是八年,她把这笔账算在范姜维雍身上,谁叫他这么乌鸦嘴! “啧,如果连范姜那个坏嘴男人也可以娶到老婆,那全天下应该不会再有单身男人的存在了吧?”单可薇意兴阑珊地把信收了起来,顺手交给单玺。 “妈咪,我们要怎么招待那个范姜先生跟他的新婚妻子?”一想到潘芭杜有新鲜的人到来,单玺的双眸染着好奇,眨巴眨巴地瞅着没完。 她摸摸丫头的脸蛋儿,笑容可掬,“别担心,妈咪一定会好好地招待他的,你可以回信要大舅别担心。”说完,单可薇摇着绣扇,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脚步依然优雅婀娜地走着。 招待,她当然会好好招待他,好歹回报他一顿天大的诅咒,要不,她就不叫单可薇了。 “单玺,搁在离宫那边的Baker双狮头扶手椅卖出去没?” “还没,很多人听到那张椅子是一位爵士情妇的收藏品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一听到那位情妇死于非命,通通跑个精光,可惜了那张椅子。” “何只是可惜,根本是糟蹋,那可是古董中的古董唉,这些迂腐的世人。” “妈咪,你怎么突然说起那张椅子?”Baker双狮头扶手椅可是目前潘芭杜排行第一的秽气椅子,而妈咪不是最不屑那些牛鬼蛇神的吗? “你说,到时候妈咪出面让那个范姜维雍买下那张椅子应该不过分吧?” “你是说大舅的朋友——”单玺倒抽一口凉气。 “对啊,半买半相送,念在他新婚的分上,妈咪出一半,他自己出一半,那张椅子就送给他的新婚妻子喽!” “妈咪,他会要吗?”很多听到实情的人都落荒而逃,她实在不看好妈咪的如意算盘。 “会,因为我不许人退货,尤其是贺礼。”单可薇誓在必行。 “霸道……”单玺无奈地碎语。 她思绪一转,“单玺,最近都没大案子发生吗?”走在前头的单可薇冷不防地出声。 她又好一阵子没见到那男人了。单可薇浑身焦躁,心烦的鞋跟几乎要把这地板踩裂。 “唔,有啊,国际贩毒集团从荷兰走私大麻,企图操控荷兰大麻的毒品产业。” “从荷兰走私大麻?”她停下脚步看着单玺,脑中不断思索着其中的关联性。 “对啊,妈咪,不过大麻走私好像很难跟我们潘芭杜扯上关系唉,除非对方是很有品味的毒贩,要不然,那种家具不要也罢,至少我可不想要。” 一想到被大麻熏得焦黑的椅子,单玺说什么都坐不下去,她就不信有哪个潘芭杜的顾客会这么慧眼独具地挑上那种乌漆抹黑的椅子。 “该死——”意识到没有名目可以接近那男人,单可薇的心更加烦躁了,脱口而出一句咒骂,随即忿忿不平地踩着鞋子往主宫廷大厅走去。 为什么连想要见他一面都得这么辛苦?难不成她就不可以风驰电掣地杀到他面前,抱住他,然后狠狠地吻他一回吗? 不行,她还是做不来这么叛逆无道的事情,单可薇觉得自己真窝囊。 单玺看着母亲焦虑的背影,只能无奈叹息,别说妈咪想,她也很想好吗?恨不得逮住一个无关痛痒的名目,就可以杀去见亲爱的爹地一面。 “阿爹……”童音轻唤,饱含着无穷的想念。 人口繁密,坐拥高楼的T市,难得一见的高级透天住宅区内六十三号的屋前停着大卡车,一群工人正在搬卸上头一件件的高贵家具。 “小心一点,不要把家具上的芽花撞坏了。”范姜原挥舞双手地吆喝着搬家工人,“还有这个也要快点搬进去喔!小心扶手——” 六十三号,屋主范姜原,有一妻一子,从商,刚从海外回国定居。 无独有偶,六十五号,屋主崔学横,同样有一妻一女,身为大学教授的他也刚从美国回来任教,早范姜家一个礼拜搬人这处高级透天住宅区。 这都不算什么,巧的是两家人是旧识,而且打从年少时期认识的第一秒,就开始了生命中难以断绝的竞争,学业、感情、事业、家庭……从T省到美国,一路走来都是处于疯狂竞争的状态。 偏偏两人丝毫不以为杵,沆瀣一气的热衷此道,就是苦了各自身旁的女人,每次都得在两人任性荒谬的大吵之后,担负起修复情感道歉致意的苦差事。 从商与教学,当彼此擅长的领域完全地分离,去留不一的情况下,原以为这辈子两个男人不会再兜在一块儿了,没想到,这两个男人竟然一前一后地决定回国定居,而且还选择比邻而居,打算永无止境地继续他们绵延不绝的竞争。 身为妻子,除了苦笑,她们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欧静娴牵着儿子范姜维雍,远远地看着丈夫指挥工人。 “静娴——”后头齐新兰牵着独生女——崔媛娜走了出来,“怎么样?还顺利吧?学横说今晚我们一起去饭馆吃饭庆祝,需不需我帮忙整理?” “应该是不用,瞧,他还不许我插手呢!所以我只好跟儿子在这儿瞎站。”欧静娴无可奈何地一笑。 “阿姨好。”已经准备念四年级的范姜维雍对着齐新兰喊。 “维雍昨晚睡得还好吧?” 儿子,丈夫渴望的儿子,偏偏崔家只有女儿,齐新兰多想要一个像范姜维雍这样懂事的好儿子,说不定还可以帮忙照顾家里那令人担心的宝贝女儿呢!多好。 “嗯,睡得顶好的。”范姜维雍成熟地回答。 故乡,爸爸说这里是他的故乡,对于打小生长在美国的范姜维雍来说,这里却是陌生的。可是爸爸说人不可忘本,漂流海外多年,回到故乡是宿命的选择,他不是很懂,但是大略可以明白父亲决定回来的坚定,所以他也回来了。 齐新兰的后面赖躲着刚要上幼儿园的崔媛娜,相对于范姜维雍的适应,即便已经早一个礼拜搬进这里的新房子,崔媛娜还是茫然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娜娜,为什么躲在妈咪后面?”欧静娴逗着她。 这丫头粘人的可爱,看见谁都要抱抱,一直渴望拥有女儿的欧静娴打从心里羡慕崔家有这么剔透玲珑的小娃儿,儿子太严肃了,还是小女娃儿可爱。 “姨姨……好困。”崔嫒娜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一脸幽怨。 “困?是没睡好吗?”她记得这小丫头昨晚等不及吃过晚餐,早早就投靠周公麾下了,怎么还会觉得困呢? “娜娜还是不习惯这里,不是嚷太热就是嚷太吵。”齐新兰心疼地揉揉女儿的鬈发。 “怎么了?娜娜不喜欢这里吗?可是,以后姨姨也会住在这里喔,娜娜不跟姨姨一块住吗?”欧静娴揉揉她的小脸问。 “姨姨也要住这里?”原本还惺忪的眼顿时睁得明亮。 “对啊,姨姨跟维雍哥哥都要跟娜娜住一起,当好邻居喔,比在美国还要亲近喔!”她低头香了崔媛娜一口。 崔媛娜机灵地把眼睛瞟向一旁的范姜维雍,打从心里涌起一股厌恶感,她喜欢姨姨,可是她讨厌范姜,更讨厌范姜是姨姨的儿子这个事实。 啧,为什么又得遇到他?她以为回来后就再也不用见到范姜维雍那个讨厌鬼了,没想到他竟然要变成邻居…… 感觉到崔媛娜充满敌意的目光,范姜维雍扬起脸,一副高不可攀的睥睨模样,轻蔑地瞅着她。 这个做作的臭丫头,成天就只会装乖装可怜,私底下根本是凶巴巴、无法无天的野丫头,若不是一直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契机,他范姜维雍早把她给收拾了,哪留她到现在还嚣张。 只见两个小孩心思隐沉得厉害,全都闷不吭声地瞅着对方,然后把眼中的敌意半点不剩地表露无疑,如果手中有刀,他们断会毫不考虑地扑杀过去,直到击败对方为止。 “静娴,带维雍去玩玩,要不,去崔老头家坐坐,不要在这儿晒太阳。”范姜原忙里抽空地吆喝着妻小。 “走吧,我们到附近去逛逛,娜娜从昨天就吵着要吃冰淇淋,再不买给她吃,她这张嘴可又要嘟得半天高了。”齐新兰揶揄女儿。 “好吧,带孩子到附近走走,反正这些粗活有阿原处理,我母子俩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去。”欧静娴笑说,扬手招呼:“老公,那我和新兰带孩子们去附近走走喽!” “去吧、去吧!自己当心。”范姜原挥挥手,又开始指挥着工人。 两个母亲各自牵着孩子,往林荫大道上的麦当劳走去,崔媛娜和范姜维雍有志一同地回避对方,以免擦枪走火,大打出手。 在美国,他们互殴的案例已经多得不胜枚举,每次她除了哭还是哭,有种挑衅就最好别哭,谁知她一点人格都没有,老是哭得呼天抢地,真叫人不屑,从崔媛娜身上,范姜维雍彻底明白什么叫作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啧,何止是难养,根本是养不起喔!这么刁蛮…… 崔嫒娜握着母亲的手指,行进间还不忘死命地瞪着范姜维雍,一张脸蛋努鼻噘嘴的好不生动,全都是在挑衅范姜维雍。 范姜维雍这个臭男生,就只会装懂事,心机真重,不是蓄意把她的玩具踩烂扯坏,就是趁爸妈和姨姨不注意时,仗着他个儿高力气大,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每次东窗事发,还恬不知耻地撇得一于二净,好像什么都跟他无关似的,殊不知,他范姜维雍就是真正的凶手。 原本是天色明朗、清风拂面的好气候,适合赏看街景,偏偏两个人忙着对峙守备,压根无暇欣赏,各自随着母亲弯过巷口,两人的目光冷不防地相会。 眼、屎、妹。范姜维雍用唇语极其轻蔑地嘲讽。 哼,蠢蛋——崔嫒娜不甘示弱地回以颜色。 走进快餐店,他阴险地勾绊她的脚,她也礼尚往来地赏他一个拐肘子,不知情的母亲们坐在窗明几净的快餐店里,各自给了两个小孩一支冰淇淋甜筒,放任他们自由活动,欧静娴和齐新兰则继续沉溺于女人的谈话世界。 崔媛娜跑到水族箱前,舔着冰淇淋凝望悠游的鱼,在清澈的玻璃上,她看见自己,还有站在她身后冷笑的范姜维雍。 “跟屁虫。”嘴一噘,她孩子气地讥诮身后的范姜维雍。 “跟屁虫总好过你这个虚伪鬼,崔媛娜,你少在我妈面前装可爱,很恶心。”他用力地舔了冰淇淋一口。 “死范姜,你才不要在我妈妈面前装礼貌,更恶心——” “再怎么恶心都比不过你。姨姨,好困……”憋高嗓音,范姜维雍模仿她方才的模样,极尽恶心之能事。 面容愀然变色,“你说什么?”崔媛娜回过头瞪着他,目光如炬炽焰。 “我说什么?哈,怎么,你耳朵聋啦?虚伪鬼。”范姜维雍对她嘲讽地一笑。 他讨厌她,但是对于范姜维雍来说,捉弄崔媛娜是件很好玩的事,只要把她挑得火气高涨,逗得她哇哇大哭,他就有说不出的快乐,那是一种胜利,打败小人的胜利快感。 “你这跟屁虫,我们回这里你干嘛又跟着回来?有种你就留在美国当你的ABC啊!跟屁虫、跟屁虫……”崔媛娜气不过地直跺脚,口中拼命嚷骂着。 哼,他才不是为了跟随她这个虚伪鬼才回来的,是因为爸爸说这里是他的故乡,她懂什么屁?范姜维雍握紧冰淇淋,很是火大。 “你给我住口——”当下一恼,他遂将手中的冰淇淋往崔嫒娜喋喋不休的嘴巴塞了过去,还不放过地抹了她一脸白色冰淇淋。 她凄厉地哀嚎:“啊——妈咪!姨姨——”崔媛娜失声尖叫求救,双手拼命地想抹开脸上的粘腻。 顿时间,快餐店里充斥着崔媛娜高分贝的哭声,像春雷般响彻云霄。 她要揍扁他,一定要揍扁那个可恶的范姜维雍—— 第2章 “妈咪,早。”崔嫒娜拖着书包走下楼,脑子昏沉沉地想睡。 昨晚,她又偷偷爬到爸爸的书房里,躲在红木桌下尽情沉溺在怪医黑杰克的神奇世界。崔媛娜幻想自己是漫画中的可爱女孩,梦想自己有一天会遇到像黑杰克一般的王子,因为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厌烦了可恶的范姜维雍。 “娜娜,东西都带了没?色笔、水壶、抹布……”齐新兰细数女儿联络簿上记载的项目,一边主动来帮女儿扎辫子。 上小学了,崔家可爱的娜娜终于也上小学了,只是,迷糊的她常常丢三落四的,不是忘了书包就是忘了作业,不是忘记穿运动服,就是跑错教室。 偏偏要命的是,她老是跑到范姜维雍的教室,然后惹来高年级学生无情的调侃跟讪笑,尤其是范姜维雍,只差没把蠢字别在她衣服上。 “嗯。”她在心里叹气地轻应着。 “怎么啦,娜娜,是不是又没睡饱?”齐新兰一脸担忧。 娜娜不过几岁,怎么每天都累得像是在拼命的高三生,成天老是迷迷糊糊地恍情,虽然她很乖,成绩也很好,但就是超级迷糊,跟她爸爸一个模样,除了念书拿手,其他什么都需要别人照顾提点,是以身为妈妈的齐新兰,除了叮咛,还是叮咛。 崔媛娜想着昨晚黑杰克里的情节,内心还觉得澎湃激奋,她实在太崇拜黑杰克了,在她心目中,黑杰克是独一无二的,相形之下像范姜维雍这样的臭男生,真的是连蚂蚁都不如。 咬了几口早餐,她胡乱地吞下去,“妈咪,我要上学了。” “小心一点喔!”为了训练她独立,崔学横坚持让她独自上学,只是做妈的总是担心多于一切,非得再三叮嘱才甘心。 驮起厚重的书包,崔媛娜丝毫不敢迟疑地赶紧出门去,免得待会又要遇上隔壁那个讨厌的范姜维雍,那么黑杰克为她建立的美好的一天,势必又要毁了。 无奈,天不从人愿,她才走出大门,身后随即传来十分令人厌恶的声音。 “唉,昨天有个四肢肥短的矮冬瓜跑到我们教室去了,崔媛娜,你认识那个笨蛋吗?”六年级的范姜维雍已经长得十分高大,崔嫒娜在他眼里,不过是矮小子。 心窝的火苗一窜,硬是压抑下来,崔媛娜不想理睬他,于是快步地走着。 “眼睛都没睁开就要上学,该不会今天又要跑到我们教室去了吧?” 闻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这是她的耻辱,天大的耻辱,偏偏范姜维雍就是不放过她,非得这么提醒才甘心。 “崔嫒娜——”范姜维雍不死心地又唤,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啧,明明还是小学生,却已经油条的像个老头,低劣—— 蓦的,崔嫒娜停下脚步,“咦,怪了,这里又没有池塘,怎么大清早就有只青蛙在我后面呱呱呱地叫个没完,这么想献丑也不怕人家嫌难听。”她回以颜色。 横脚一跨,“喔,崔媛娜的嘴巴又更刁蛮了些,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崔嫒娜,刻薄、刁蛮、假仙……”他杵在她跟前,细数她的不是。 他实在不懂,明明她就是个讨厌的丫头,为什么爸跟妈一说起她,就是又怜又爱的模样,仿佛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崔媛娜更可爱的小学生似的,每天早上还逼迫他得陪崔嫒娜一块上学。拜托,一想到要跟崔嫒娜并肩上学,范姜维雍觉得,这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父母的愚蠢要求让他很反感,恨不得把崔嫒娜从他的生活里完全剔除。 “四肢发达的大猩猩,请让开,本姑娘要上学了。 崔媛娜不懂,眼前的范姜根本是个天大的混蛋,为什么爸爸妈妈总说他懂事成熟,还要她学习范姜维雍哥哥的礼貌。 切,拜托——要她把范姜维雍这个天杀的臭男生当作模范,那倒不如叫她自杀,还来得干脆利落,因为她恨他都来不及。 “我如果是大猩猩,那么崔媛娜你一定是矮冬瓜,而且还是最丑最假仙的那种。”范姜维雍存心不让,居高临下地瞅着这个人小脾气大的崔媛娜。 “范姜维雍,你如果再欺负我,我就跟姨姨说。”她搬出救星。 “说呀,反正除了告状,你崔媛娜还是只会告状。”范姜维雍冷冷地瞅着她。 反正崔媛娜最爱告状,像个爪耙子似的,披着小红帽的无辜外衣一天到晚在他爸妈跟前兜来转去,其实背地里她根本是个丑陋的巫婆。 该死的范姜维雍,就非得破坏她美好的一天吗? 心一横,崔媛娜抬起脚猛踹,“闪开,不要妨碍我上学,你这个臭猩猩!” “腿短就不要逞强!”他嘲讽道。 “有种你再说一次——”敢笑她腿短,她只是还没发育好吗? 忽地,气急败坏的崔嫒娜死命一脚踹出,范姜维雍冷不防地抓住她的脚,“踹呀,再踹呀!” “放、放开——”她一脸窘迫。 这下好了,爸爸说要训练她独立,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独立啊! 双眉揪成麻花卷,金鸡独立的崔媛娜狼狈地蹬呀蹬的,随时都会因为重心不稳而跌个四脚朝天,救命啊!她已经被范姜维雍欺负够了,不希望又有什么把柄糗事落在他眼底。 “跟我说对不起,要不然走着瞧。”范姜维雍逼迫她。 “休想!”她哪有错,是范姜维雍先来招惹她的。崔媛娜艰困地想把脚收回来。 “不要,那你等着打赤脚吧!” 不等她会意过来,他已经抢先一步脱下她的鞋子,高高拿在手上,掠过一抹奸笑,就在崔嫒娜瞠目结舌之际,鞋子已经呈物线状地飞向天际,然后落到对面不知何处的草丛里。 她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啊——我的鞋子!”崔媛娜脸色乍青倏白。 “唔,是你的鞋子啊!真可怜喔!”范姜维雍十分可恶地故扮同情,随即又扬起冷笑,“崔嫒娜,这只是给你的小小惩罚,下回再用你的小猪蹄踹我,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话落,范姜维雍轻蔑地撇过她,快步地上学去,留下孤立无援的崔媛娜。 “范、姜、维、雍——”一大清早,她再一次失控尖叫。 她受够了,这辈子,她绝对不要再见到他,绝对不要—— 打从这天起,崔嫒娜不再从这个方向上学,小小年纪的她态度坚毅地宁可提早十五分钟起床,提早十五分钟出门,宁可多绕一大段路,也绝对不要再看到范姜维雍这个人渣、败类。 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在电影还没发烧之前,他们已经这么决然地规避任何同行的可能机会。 而那只是小学时期,崔媛娜却坚持了许多年。 钟声响起,取下鼻梁上的厚重眼镜,经过一整天的课业折磨……唔,应该说是熏陶,崔嫒娜只想赶快回家洗个舒服的澡,然后好好地享用妈妈的爱心晚餐。 “媛娜,今天不用到画室去,待会我们要去哪里?”官贤卿兴高采烈地回过头问。 她们都是美术班的学生,又在同一个画室练习,就连班上的座位都是一前一后的亲近,是以官贤卿和崔媛娜成了最要好的姐妹,而且也是惟一知道崔媛娜与范姜维雍深仇大恨的人。 “我现在饿得想吃下一头牛,看来,应该是哪儿都去不了了。”崔媛娜背起书包打算离开教室。 “啊,那不去看漫画了吗?”官贤卿酷爱漫画,并发誓要以此为终生职志。 “除非你愿意背我。”崔媛娜耍赖地说。 “切,那算了,背得起你,我就不会被老师叫小个儿喽!”官贤卿抗议她的偷懒。 “改天吧,今天真的不行,改天我们再一块儿去。” “好吧!那就拜喽。”官贤卿像泄气的皮球,失望地赖在椅子上不肯起身。 偏偏,计划早点回家的崔媛娜还没走到校门口,一大群女同学已经从四面八方把她团团围住,崔媛娜心中大叹不妙。 “媛娜,崔媛娜——等等啦!”像蜜蜂似的拥上,纷至沓来。 转了一圈,满满的都是人,完了,这下想跑也来不及了,崔媛娜扯着尴尬无奈的笑容,“怎么了,有事?” 突然一大叠信封就这么往她面前塞了过来,骇得崔媛娜连退数步,以免被这些信件给淹没。 “娜娜,麻烦你这次务必要交给范姜维雍啦!而且要确认他真的看完这些信,人家?(: ) 第 2 部分阅读 “娜娜,麻烦你这次务必要交给范姜维雍啦!而且要确认他真的看完这些信,人家等他的回信等好久了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叫丽丽的女孩央求。 “对啊,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喔!而且要叫范姜维雍马上看。”又一名女生附和。 “嗯……我想,范姜维雍他应该不会听我的话。”崔嫒娜无奈地说。 要范姜维雍听她的话,还不如要一只小狗听从她的指挥还来得容易许多。 “怎么会?你们不是打小一块长大的邻居吗?你跟他应该很熟稔,他怎么可能不理睬你的话?” 升上中学以后,崔嫒娜出落得益发亭亭玉立,大家都称赞她会念书人又长得漂亮,同学们更是羡慕她的才貌双全。 尤其更叫人欣羡的是,她家隔壁有个超级大帅哥,一想到她可以每天见到范姜维雍,大伙儿纷纷直嚷老天真不公平,竟然把所有的好处都让崔嫒娜一个人给占尽,她和范姜维雍可是青梅竹马唉,多浪漫的关系呀! 然而大家殊不知,崔嫒娜打小所遭遇的非人待遇,根本不是她们所可以想象的,因为她们心目中的王子——范姜维雍,就是多年来折磨她的罪魁祸首。 “这……”有苦难言,崔媛娜只觉得头要进裂。 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因为范姜维雍是她们的王子,完美超凡的王子,她们永远都不会相信心目中的王子是邪恶不仁的坏家伙。 “喔,崔媛娜,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占范姜维雍,所以才不肯帮我们送情书吧?你怎么可以这样阴险!”隔壁班的李娟玲快怏不乐地说。 这番话像是在湖心投下石头般,引起阵阵涟漪。 “真的吗?崔嫒娜,你也喜欢范姜维雍?” “啊,如果娜娜也喜欢,那我们岂不都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真的吗,崔媛娜,你真的喜欢范姜维雍?” 一句句追问的话,来得又快又急,像四面八方的针,狂扎她的脑门。 “等等,你们饶了我吧,我要是喜欢范姜维雍,我名字给你们倒过来写。”崔嫒娜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不够、不够,这算哪门子毒誓?”女同学觉得不够恶毒。 “要不……要不我拉肚子,掉光头发,眼瞎腿瘸,一辈子都画不了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崔媛娜把肥皂剧里见过的可笑毒誓,通通搬出来宽慰这些范姜维雍亲卫队的心。 天可怜见,她崔媛娜宁可爱上学校门口的校狗阿福,也不会去喜欢上范姜维雍这个惹人厌的骚包男。 远远的,官贤卿就看到崔媛娜被困在人群中动弹不得,她赶紧回教室拿了一只垃圾袋,飞也似的往崔媛娜的方向跑去。 “来啊、来呀,快把信放进来,晚了,娜娜可是会错过把信交给范姜维雍的大好时机,一个一个来,不要挤不要推,把信放整齐,范姜维雍一定会爱上你们这些温柔可爱的小姑娘。”像市场的大婶,官贤卿吆喝着众家女孩。 果然,大伙儿不再逼问崔媛娜,纷纷热切地把写满爱意的情书谨慎地放到垃圾袋里,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崔媛娜对官贤卿投以感激涕零的目光,若不是她,今天肯定又要被这些热情同学给淹没了。 哼,又是范姜维雍惹的祸,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短时间要解决范姜维雍这个祸害是不大可能了。 官贤卿仔细打包,这些情书好说也有好几公斤吧! “好了好了,收件结束,明天请早,大家请赶快回家去,静候范姜维雍的来信喔!” 打发了热情的女同学,崔媛娜腿软地蹲在地上,“贤卿,送我一把美工刀,我要杀了范姜维雍。” “我看你杀了自己还比较快。”官贤卿嫌恶地拍拍自己手上沾染的信纸香味。 “现在怎么办?扛去垃圾回收场吗?”她睐了那堆废纸一眼。 “不行,数量这么庞大,会被发现的,不过,你如果不想活的话,我没意见。” “可是,这么多,难不成真要扛去给范姜维雍?”崔媛娜真的超级想死的。 她不懂,范姜维雍不过是长得高了点,可是他卑鄙的性情、阴险的人格根本不足以让大家这么崇拜,为什么所有的女生还是对他着迷至极,像那种书包塞满情书的登徒子,应该把他抓去浸猪笼才是。 “拿去砸他吧!”这是官贤卿惟一想得到的好法子。 “OH!Bullshit!” “Bullshit?我看你赶快想想怎么补血益气还比较实际,因为范姜维雍一天不消失,你这搬运工的苦差事就当定了。” “贤卿,谢谢喽,我又欠你一回。” “别谢,把那套怪医黑杰克的漫画送我就好。”她潇洒地拍去双手沾染的灰尘。 “休想。”那是崔嫒娜的生命,打从父亲把黑杰克送她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得过黑杰克。 “切,就知道你。”官贤卿死命地戳她肩膀,“还愣着不走,当心待会又一袋,我看你干脆改行当收垃圾的好了。”一阵戏谑。 好不容易下了公车,巷子口,崔媛娜就看见范姜维雍骑着摩托车,一旁紧紧挨着他校的女生,两人在角落情话绵绵恩爱至极,瞧那女生脸上陶醉欣喜的表情,不难想象范姜维雍会说什么恶心的话语。 “自以为是大情圣,光天化日,恶……”崔媛娜赏了他一个白眼,遂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从小学开始,她就不跟范姜维雍走同一条路,宁可辛苦地绕远路,也不想遇上那个蠢家伙,多年来始终不改。 背对着马路的范姜维雍坐在车上,任身前的女孩极尽所能地撒娇,他还是一副没兴趣的模样,忍着哈欠,听着沉闷无聊的告白。 嗯,这些女孩子除了做作、撒娇之外,到底还会什么?范姜维雍不断深思。 听着对方连绵不绝的嗲声嗲气,他觉得无聊至极,心想,与其在这里被精神折磨,倒不如把这些时间拿来戏弄崔媛娜,因为看她窘迫狼狈的气恼模样,他就觉得有趣。 忽地,眼前叫梅芬的女孩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公车站牌的方向瞧去,范姜维雍眼神无奈地一扫,呵,偏巧就撞见隔壁那个突然身高抽长变形的矮冬瓜,正用睥睨轻蔑的眼神赏他一个白眼,让他浑沌的精神霎然振作。 “那不是你家隔壁的妹妹吗?叫崔……什么来着?” “崔媛娜。”眼神深邃锐利的范姜维雍代为说明。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该怎么戏弄她呢,今天?范姜维雍的内心不断浮现各式各样的坏念头。 “喔,对,就是崔媛娜,她跟我弟弟在同一个画室,听说整个画室的男孩子都在暗恋她,看来你跟她受欢迎的程度还真是不分轩轾。” 他猛然回过头,“不会吧,你说整个画室的男生都暗恋她?”错愕的范姜维雍差点摔下车。 “是啊,她长得甜美清秀,连我弟都疯狂地迷恋她,成天崔媛娜长崔嫒娜短地说个没完,对了,你可以帮我弟要到她家的电话吗?他很想跟她做朋友。” 他掏掏耳朵,“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爱哭又爱告状。”范姜维雍觉得荒唐至极。 “我弟就是喜欢她嘛!拜托喽!”娇声软语后,梅芬纳闷问:“对了,她不是要回家吗?怎么不走这里?” 她知道范姜维雍的家,但是高级住宅区警卫森严不好进入,她只好等在范姜维雍必经的巷子口,只是那个叫崔嫒娜的小女生为什么不走这儿? “可能是需要减肥,所以想多走一段路吧!”范姜维雍坏心地冷笑。 “减肥?她身材高瘦得叫人羡慕,况且初中生就在减肥,会不会早了点?” “她以前在美国是个小胖妹,要不是靠着这些年的健走运动,她早成了热气球了,不过,是飘不起来的那种。”他极尽刻薄之能事。 “喔,天啊!范姜维雍,你讲话还真恶毒,呵呵……”梅芬娇笑起来,明明是斥责,却还趁机摸了他胸膛一把,笑得咯吱咯吱的像火鸡。 瞪着偷袭他胸膛的手,范姜维雍不禁蹙眉嘀咕女生真的很做作,这辈子他都会如此深信不疑。 “唔,我要回去了。”再不走人会错过和崔媛娜吵嘴的机会。 “你要回去了啊,那么约会的事……”梅芬的脸染着红霞,故作娇羞地低垂着头。 “再说吧!最近要准备考试了,等考完再说吧!”他报复地拧拧女孩的脸。 未料,此举动却反倒弄得梅芬心花怒放,完全忘了今夕是何夕。 “那、那我等你电话喔……”娇羞的她声如蚊蚋。 范姜维雍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忽地恶作剧的思绪闪过脑海,范姜维雍突然抓过她的手,“嗯,对了,这是你弟要的电话,拜。” 用原珠笔在她手心写下崔家的电话,跨上摩托车,范姜维雍投以潇洒帅气的微笑后呼啸离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范姜维雍钦佩自己的灵光一动。他是故意陷害崔嫒娜的,只要崔爸接到男生打去的电话,他敢保证,她肯定有一顿好骂的。范姜维雍打的是这样的算盘,可不是真的想拉起友谊的桥梁,因为他是坏蛋,崔媛娜眼中的超级大坏蛋。 几分钟后,崔媛娜驮着那袋情书,口中咒骂范姜维雍的滥情,一抬眼,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坐在摩托车上,分毫不差地把她的狼狈看进眼底。 “扛金条啊,瞧你卖力的。”手肘靠着摩托车上的面板,他把手心抵在下颚,一脸揶揄。 “哼,滥情的家伙。” “我滥情?我滥情总好过你装清纯吧?怎么样,把画室里的男同学迷得团团转,很得意吧,矮冬瓜?” “谁是矮冬瓜?我已经长高了,臭范姜维雍” “范姜维雍不是你可以叫的,小妹妹,记得叫哥哥,有没有礼貌啊你。”成天范姜维雍、范姜维雍地喊,好歹他也大她个五六岁,没礼貌的丫头。 “啧,我的礼貌只给懂的人,对于你这种低级家伙,没叫你人渣已经便宜你了。”她回以颜色。 “母老虎,幸亏老天垂怜,让你减肥成功,要不然,我真怕每天半夜醒来都会看见你飘在半空中。” “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啊,就只是觉得有这么丑的热气球在天上飞,怪可怕的。”范姜维雍一脸无辜地挑衅道。 崔媛娜气得猛喘,这才想起她手中这袋厚重的垃圾,脑海中闪过恶劣,只见气冲斗牛的她双手死命一抬,勉强跑了几步,然后把这一袋的情书全扔上范姜维雍。 “好好去享受你的滥情吧,死范姜维雍。” 她气呼呼地走了,口中不住发出野兽的嘶吼,六十五号的大门砰了一声嘎响,崔媛娜彻底把范姜维雍甩在门外。 范姜维雍瞪着面前宛若天女散花的信件,差点没被这些浓呛的人工香味给呛死,一阵乱咳。 “咳、咳、咳……臭丫头,敢拿东西砸我,你等着遭殃吧!”范姜维雍跟着下车,无视于四散一地的情书,大脚狠狠地踩过,接着,六十三号的大门呼应似的响起砰声。 果不其然,崔媛娜一进门,崔学横已经凝着一张脸等着她。 “爸,干嘛又用你的牛眼看我?” “娜娜,你交男朋友了是不是?”他威风凛凛地问,背地里紧张万分。 “拜托,我哪有?”她觉得可笑。 “那为什么有男生兴奋地打电话来家里找你,这电话难不成不是你给的?” “我才没有——” “没有,电话都被我接到了还说没有。”崔学横激动不已。 “爸,我们家的电话又不是国防机密,随便一个人打电话去查号台要求崔学横教授的电话,啪搭啪搭的计算机就会显示了,关我屁事!”她把罪过推给父亲。 “可、可是你出门穿这什么裙子,这么短。” 崔学横深深觉得养女儿真辛苦,成天得害怕她被人拐骗,害怕她早早跟男人跑,害怕她受伤害,害怕……总之社会乱象横生,养个女儿真是够叫他提心吊胆的了。 “爸——这是制服,学生制服。” “啊?制服……”崔学横脸色有些怪异。 “对,制服。”崔媛娜真的快要被父亲给鲁死,凝着一张脸,决定早早躲回房间,省得清静。 都是范姜维雍,只要遇上他,她就会倒霉,范姜维雍根本是男人祸水—— 第3章 早春,艺术研究所里,崔媛娜枕着胳膊靠在所办公室一隅呼呼大睡,熟睡的程度宛如走入无人之境,毫不忌惮,一旁桌上还搁着大叠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籍。 官贤卿推门一走进来,就看见崔媛娜小嘴微启睡得牲畜无害,只差没淌出一条经由口水粹练的蜿蜒河流。 何其有缘,她和崔嫒娜从中学开始成为同学,一起上画室,一起沉迷看漫画,好姐妹的好交情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尔后官贤卿和崔媛娜考上了一南一北的大学,距离远了交情却依然好得很,四年后两人有志一同地在同个研究所碰面,这样的机缘巧合也只能说她们两个真的很有缘,像是前辈子注定了似的。 至于崔媛娜的头号敌人——范姜维雍,说也离奇,这家伙竟然高中一毕业,就申请到美国念大学,记得当时真是跌碎了不少怀春少女的玻璃心,有人心碎痛哭三天三夜无法平静,濒临跳楼的崩溃边缘,惟独崔媛娜欣喜若狂,为此还狂欢了十天半个月以兹庆贺,就差没有摆流水席酬谢众神保佑。 不过也就因为范姜维雍的突然出国,得以保存两人的性命直到今天,要不然,官贤卿真怕哪天他们一言不合,当真拿刀互砍,青梅不竹马的两个人就得提早去见阎王喽! “嗯唔……”沉睡的崔媛娜传来几声呓语。 “啧啧,这女人就不能留个好名声给大家探听探听吗?亏得所上一帮人把她当做梦中情人,而她大小姐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这里就呼呼大睡起来,分明是被猪附身了。”官贤卿走过去推推崔媛娜,“娜娜,闹水灾了啦!” “唔……谁?”崔媛娜抹抹略微湿濡的唇,转个方向又要睡去。 “还谁,我啦谁,你昨晚是熬夜画画还是赶报告?唉唉,崔媛娜,快点醒来了啦,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她又推了崔媛娜一把。 原本想约她去看电影的,偏偏娜娜推说有事,既然有事还不醒来,与其不办正事赖在这儿酣睡,还不如陪她去看电影。 “崔、媛、娜——”明白她的睡功堪称出神人化,官贤卿只得又喊了一回。 “嗯,几点了……”崔媛娜口吻迷蒙地问。 困,真的好困,她生性嗜睡,偏偏昨天为了一份报告,挑灯夜战不打紧,今天还得到教授办公室当差,所以等不及夜晚的到来,她已经精神不济地歪倒在办公室,对周公的教诲慨然臣服。 “快六点了。” “六点喔……”双眸猛然一瞠,“啊啥?”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崔嫒娜,一听到时间,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数量庞大的瞌睡虫顿时跑得不见踪影,她口中则不断低喊嘀咕:“啊,糟了、糟了,一定又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崔媛娜的手机已经当、当、当地响了起来,只见她手忙脚乱地找不到手机,还是官贤卿睿智地拨开杂乱的桌面,在一叠资料中翻找出狂震不休的手机。 “喏,在这里,我的大小姐啊!” 崔媛娜一把抓了过来,“喂,喔!姨姨,嗯,我马上就过去,真对不起……”只见她连番点头道歉,“我知道,我马上到,待会见。” 待她挂上电话,官贤卿凑过脸来,“姨姨?范姜的妈妈?她找你做啥?”好久没从崔媛娜口中听见这个人了,是以她一脸好奇。 “别说了,衰事一桩,那个恶贯满盈的范姜维雍回来了,今天晚上是他的洗尘宴,我爸爸打从一个礼拜前就对着我耳提面命,严格命令我非得把时间空出来不可,偏偏我还是注定要迟到挨骂了。”嘴巴忙着说话之际,双手还马不停蹄地收拾着她凌乱的桌面。 “哇塞,不会吧,你的天敌回来了!”官贤卿的眼睛瞪得啵儿亮。 崔嫒娜烦躁地抓抓头发,“可不是,一听到他要回来,我打从前天就做恶梦,怎么办?我看我惨绝人寰的日子又要开始了。贤卿,麻烦你帮我把书放回去,我先走了喔!”随即她如一阵风似的扫出,身影飞快地消逝在彼端。 “喔,你自己保重……”官贤卿目送崔媛娜远去,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哑然失笑地猛摇头。 冤家路窄,他们从小就吵,据说是一路从美国吵回来,还倒霉地比邻而居,每次斗法年幼无知的媛娜总是输,为此她深深痛恨范姜,并且把他列为头号必杀敌人。 好不容易十年前范姜突然决定回到美国念大学,媛娜跟他之间的仇恨才暂告鸣金收兵。 多年不见,原以为范姜他这辈子应该就会长住在美国,没想到媛娜的惬意也不过十年,他还是回来了,这下好了,范姜一回来,嫒娜跟他肯定又有斗不完的法。 这厢,崔嫒娜拦了出租车,央求司机一路飞奔,好不容易在拥挤的车阵中脱困,她跳下出租车,狼狈又仓皇地奔进饭店,怪异的举止惹来众人侧目,每个人都暗自心想,这傻妹是哪里跑来的? 崔媛娜顾不了那么许多,飞快越过饭店服务人员,只见她十分熟悉饭店方向地搭着电梯直上三楼。 “快点、快点……”当的一声后,她喘息不休地走出电梯,然后腿软气虚地扶靠在边墙旁反复地深呼吸几口,接着掏出面纸擦拭着额上斑斑汗珠,待呼吸平顺后这才推门走进饭店为他们准备的私密厅房。 崔嫒娜的动作在狼狈滑稽中又得故作镇定,恍神地浑然不觉有双眼睛打从她走出电梯开始,就已经把她的一切行为举止看得一清二楚,眼睛的主人听着电话彼端的说话,嘴角却已经高高地扬起揶揄。 “对不起,我来晚了。”崔嫒娜垂着脑袋,满怀歉意地静候被训话,不过内心又很不甘心自己即将在范姜面前被数落,总之,她的心情是很糟的。 “没关系,娜娜,快进来,饿了吧,先吃。”欧静娴软声招呼着。 “娜娜,念书很累吧?瞧你瘦巴巴的,看了真叫人心疼。崔老头,你都没给娜娜吃饭是不是?”范姜原就是怜惜这个白玉似的女孩。 打从范姜原结婚第一天,他就开始幻想自己将来有一天能被扎着辫子的可爱女儿没天没地地撒娇,为了女儿,他一定会甘心做牛做马,偏偏可惜自己注定只有儿子,没能有个贴心女儿对他撒娇,为此,范姜原是深深嫉妒着崔学横的,常常恨不得把崔媛娜霸占为自己的女儿。 遭到点名的崔学横板起脸孔冷哼一声,心里嘀咕着,范姜这老家伙真贪心,有个学成归国、事业有成的儿子还不知道满足,竟然还想觊觎他惟一的贴心女儿。 好啦,他崔学横生儿子是比不过他,赚的钱也没他多,但好歹崔家称得上是个书香门第,尤其是有个掌上明珠、宝贝女儿,可以呵护怜爱,撒娇宠溺,他崔学横光赢他这些也觉得爽快,这些范姜老鬼都休想霸占! 况且,范姜老头也不想想,为了让这个女儿安全顺利地成长,他不知道吓出多少冷汗,担心得白了多少头发,这种辛苦范姜原是不会懂得,只是……呜呜,为什么他没个儿子来帮他分忧解劳?至少可以帮忙他看顾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让她免于腐败社会的威胁,老天真不公平。 “范姜,你皮痒是不是?我女儿没吃饭能长这么高、这么美吗?”崔学横不甘示弱地回嘴,“你钱多多,老婆还不是骨瘦如柴,真不知道你有没有给静娴吃饭。我说的对不对,新兰?”他不忘寻求老婆的支持。 一见两个老头又杠了起来,欧静娴跟齐新兰有志一同地退出战线,拼命招呼着崔嫒娜吃东西,不用理睬那两个好争不休的糟老头。 “娜娜,吃点龙虾拼盘。”欧静娴夹了一箸入碗。 “饿了吧?先喝点汤暖暖胃。”齐新兰舀了一碗热汤。 “喔,谢谢姨姨,谢谢妈。” 趁着吃东西的空档,崔媛娜抬头扫了一回。唔?没看见范姜维雍那家伙,他该不会连自己的洗尘宴也错过了吧?一思及此,她觉得放松许多,决定乐不思蜀地大吃起来,她真的饿了。 “哇,龙虾、鲍鱼!”全都是她爱吃的东西,“还有大干贝唉——”如果一会儿再来碗燕窝,那又更完美了。 看到美食就喜滋滋的崔媛娜正张口吃下一颗高汤精炖的鲜嫩美味大干贝,就在此时,一旁的雕花坛木古门被推开,分神的她循着脚步声好奇地别过头。 只见从闭合的门后,一名身穿雅痞西装的高大男人,修长的手指抓着最新科技手机,摆动双腿笔直阔步走来,发丝有型飞扬,衬衫领口潇洒地未用领带束缚,行进间还隐约可以看见他脖子上那条银亮的链子闪烁着光芒,脚下的皮鞋一样擦得晶亮。 瞧,这十足都会精英的打扮,造型不错! 带着好奇,崔媛娜怔然地把视线往上挪移,目光稳稳地定住那人的脸孔,戏谑的眼神、揶揄的嘴角、那眉那鼻,还有那张脸…… 天啊,这人不就是那个该死的范姜维雍! 崔媛娜当下愀然变色,眼神一冷,火速把方才的欣赏全打包关入冰窖。 范姜维雍老早就看见她了,打从她踏出电梯开始,那时他正好在接听一通来自美国总公司的电话。她仓皇地奔出电梯,还不忘在门前调整呼吸故作稳定后才优雅地推门入内,瞧她那行为举止,他很难不一眼就认出她来,因为崔媛娜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做作、假仙。 他朝她露出一抹吊诡的笑容,分不清是敌是友,然后就在崔嫒娜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手机往桌上一搁。 “谁打的电话?”欧静娴问。 “美国总公司来的电话,只是交代并确认一些事情而已。”他简单解释。 “维雍真的是长大了,感觉人都沉稳了许多。”齐新兰说。 “可不是,男人有责任才会开始稳重。”范姜原心有同感地说,儿子是他的骄傲,没有女儿撒娇,至少还有个儿子。 面对长辈的说话,范姜维雍只是但笑不语,让他比较感兴趣的是,一旁的崔媛娜似乎还在用那双牛眼傻傻地瞪着他,兴起他尘封许久的捉弄念头。 忽地,范姜维雍别过脸去,冲着她一笑,压低嗓音说:“好久不见,刚刚你狼吞虎咽吃干贝的模样,真把我从陌生的状态一下子拉到熟悉。” 看见他眼底的戏谑,崔媛娜猛然想起自己口中还含着一颗大干贝,心神一乱,她忘了咀嚼就要咽下,准备对他的戏谑回以颜色,谁知干贝不听话地卡住了,她连忙狂咳了起来。 “唔——咳咳咳……”她痛苦地掐着喉咙,眉头拢聚。 先是偷翻了一个白眼,范姜维雍接着从容地伸出大掌,乓、乓、乓地结实拍打着她的背,力气之大,崔媛娜一度怀疑他根本是来索命的,拍这么用力,怕她死不了吗? 突然,一颗完好的干贝从她口中滚了出来,让她从阎王手中逃过一劫。 “咳咳……”她咳得心肝脾肺肾都要崩溃。 “娜娜,你是怎么搞的?” “娜娜,你没事吧?” “娜娜,快喝口水。” “娜娜……”七手八脚,四个大人纷纷对她投以关切。 “没、没事……”崔媛娜涨红了脸,因为她竟然差点在范姜维雍面前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根本是不可饶恕的过失。 第一回合,她不战而败。 冷冷的声调响起,维持在两人听得见的音频,“看到我需要这么吃惊吗?我以为你早知道我要回来的事了。”范姜维雍塞了手帕在她手里,眼神一样轻蔑看人,“把你垂涎的口水擦一擦,真丑。” 她则当是烫手山芋似的一手扔了回去,抓起一旁的饭店面纸,用力地抿抿唇,口气不佳地说:“当、当然吃惊,这就像是七月半看到鬼一样,虽然知道是鬼,还是会被吓到的。”口吻响亮,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娜娜——”齐新兰皱眉地看着女儿。 是怎么了?娜娜怎么看范姜维雍就这模样? “我……”糗了,她说得太大声了。 “呵呵,媛娜真是越来越幽默。”范姜维雍轻笑出声,冷不防地凑过头压低嗓音说:“不错,是很好的比喻,比起你以前的无谓谩骂,这句话说的很中肯又很真实。不错,阔别十年,我印象中的崔媛娜也不一样了。” 崔嫒娜闪避他的靠近,丝毫不想理睬他,美食当前,与其把时间拿来对付他,不如好好地吃顿饭,反正气死事小,饿死才真是亏大了。 随着一道道佳肴被送上桌,大家重拾对吃食的专注,席间又恢复热闹融洽,独立在美国生活求学,出了校园经过社会化的洗礼,现在的范姜维雍不但可以主导整顿饭的气氛,还游刃有余呢I “哼,佞臣嘴脸,不过是喝了洋墨水,臭屁什么!届时我也去留个学,看你嚣张什么……”崔媛娜低头闷哼。 在范姜维雍身上,她彻底明白何谓牛牵到北极还是牛的俚语,像范姜维雍这种奸险小人,从以前就惯于使些滥情的把戏笼络众人,即便出国十年,他的心机只会更显城府内敛,别人不知道他的假面,她崔媛娜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憋着气,崔媛娜这顿饭吃得有些痛苦,不能回嘴,只能用吃来发泄她对范姜维雍的不满与厌恶,好涨的肚子…… 看来他们俩的关系,是等不到长期冰封后的雪融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崔媛娜真想喝杯热茶,解解肚子里的油腻。 “妈咪,人家想要喝茶,肚子好撑喔!”她撒娇地蹭着母亲的肩膀。 “你喔……”真是爱撒娇的磨人精。 “我也要一杯。”崔学横坐在沙发上说。 “好。”齐新兰转身张罗着茶叶、杯子,“维雍这孩子果然变得出类拔萃,不但人成熟稳重,现在又受到公司的重视,特地把他调回分公司来历练,将来一定成就不凡。” “对啊,一个人只身在美国生活了十年。经过念书、就业果然独立不少,是可以独当一面了,儿子有成就,范姜老头这下子可就开心了。”崔学横的口吻中难掩羡慕,不免感叹地想,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几时才能够让他不担心? 咳,看来很难,因为除非能找到一个可以让娜娜托付终身的完美好男人,要不然这辈子他很难卸下这个责任。 喔不,即便娜娜结婚生子了,他还是无法放心,一定又要担心她的公婆疼不疼爱她,老公对她好不好,小孩听不听话……哎呀,早知道生个女儿得担心这么多事,他当初就不敢生了,崔学横越想越懊恼,尤其是范姜老头得意的模样,更让他很不是滋味,双手不自觉地揪扯着东西。 “爸,你在干嘛?”崔媛娜一脸狐疑地看着父亲怪异的动作。 “没、没有啊!”猛然一回过神,崔学横尴尬地应声:“我只是在想明天上课的东西。” “喔。”崔媛娜只是点点头,然后把所有的嘀咕放在心里,因为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她有件事想要跟爸妈商量商量。 “喏,你们父女俩的茶。”齐新兰端着茶走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下一杯。 崔嫒娜猴急地啜了一口,“啊,烫……” “傻丫头,你小心一点好不好?刚泡的茶是烫的,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齐新兰一脸无奈。 “唉呦,因为很香咩。”她把责任归咎在茶香。 “你喔,人家维雍都像个大人了,怎么你还是像个娃儿,根本一点都没有长大。”崔学横担忧地说。 “爸,范姜维雍本来年纪就比我大啊!”她不服气地说。 “但是维雍比你稳重很多、很多,对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可以直呼人家范姜维雍,好歹称声大哥。” 大哥?那未免太抬举他了,崔媛娜一点也不想理会,上前巴着父亲的胳膊撒娇说:“想要我成熟稳重那还不简单,爸,等我研究生毕业,让我也去国外念书吧?这样我也会变得既独立又自主,而且还可以拿个博士学位,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你说好不好?爸……”她娇声甩着父亲的手。 从小父亲就管她很严,总不许她去这、去那,另一方面父亲却又想训练她的独立自主,以至于这些年下来,她只有出门上学念书是独立的,其他一概都是依赖再依赖,所以是个生活教育失败的案例。 “你也想一个人出国念书?”齐新兰有些惊讶,遂而看看一家之主。 “是啊,去念个博士学位,将来也可以像爸爸一样在大学当教授,爸不老说,我们崔家可是书香门第哟!我当然也要像爸爸一样学富五车才行啊!你说对不对,爸爸?”崔嫒娜卯足力气地对父亲下猛药,因为她知道,只要父亲头一点,她就可以背着行囊出国去。 只见崔学横闷坐沙发上沉吟许久,双唇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表面上看似波澜不兴,其实背地里百般挣扎。 怎么办?宝贝娜娜也想要只身出国念书,可是她不会煮饭、不会洗衣,除了念书、画画、撒娇,她根本是个生活白痴。更重要的是,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万一一个人在国外遇上什么危难,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身为爸爸的他也救不了她,这可怎么办好呢? 一想到心爱的女儿可能在异国发生悲惨的事情,崔学横的脸顿时严肃紧张,不行、不行……反对的声音不断在发酵。 “爸,好不好嘛?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啊!就去几年而已,如果想念我,你和妈咪也可以来看看我啊!好不好?”崔嫒娜娇声软语地央求着父亲,一边不忘对母亲使眼色,期望母亲帮腔。 “唉,老公,你的意思是……”齐新兰婉转试探。 忽地,崔学横一把拉下女儿撒娇的手,神情严肃凛然,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不行?“爸,为什么?”爸爸竟然拒绝她的请求,崔媛娜觉得太意外了。 “因为你是女孩子啊,爸爸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国外念书,那太危险了。”他激动地回答。 不行,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儿独自扔到国外,那多危险啊! “爸,念书当然是一个人啊,难不成要携家带眷?还是要两辆马车三匹马,奴仆、丫环各一?就是要一个人才能独立啊!”爸爸刚才不是直夸范姜维雍独立又自主,怎么现在她想要独立自主,他就不准? “不行、不行,爸爸不能答应你,除非……” 除非?那就是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喽! “除非什么?”崔嫒娜感觉眼前闪过希望的光芒。 “除非你赶快找个好男人结婚,有你老公陪你出国念书,让他妥善照顾你,爸爸就答应你出去念书,届时你们的学费、生活费全部由爸爸独家赞助。”他说得豪气干云,“总之,出国念书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一审定谳,崔学横赶紧躲回书房,生怕多延迟一秒,自己会被女儿的哀求逼得让步。 攒在怀中的父亲的手被抽走了,崔媛娜的脑子约莫有十多分钟的空白,尔后才呐呐地反刍父亲的话。 “结婚?呵呵……竟然要我结婚?等我结婚,那不就是八百年后的事情了,届时我已经鸡皮鹤发、齿摇发秃,哪有那个精神跟眼力去念书,给我放大镜说不准还看不清楚书上的字呢!”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巴呐呐地发傻。 荒谬,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妈咪——”错愕至极的崔嫒娜转而对母亲叫嚷求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的脑袋是坏掉了吗?” “我也不知道。”齐新兰的反应跟女儿一样无措。 “妈咪,那怎么办啦?难不成真要先找个老公结婚?这样岂不是断送我出国享受艳遇的机会了?” 她明明已经是个成人了,但是很显然的,爸爸还是当她是三岁娃儿。 “娜娜,看来,念书跟艳遇你只能选择其一。”齐新兰给了忠告。 “可是,我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结婚?”崔媛娜头皮发麻,总不能路上拉个流浪汉来充数吧? 可恶,原本她计划等夏天研究生一毕业就出国的,现在却得先找个老公把自己嫁出去,拜托,这哪来得及呀! 况且一直以来老爸总是严禁男生打电话来家里,许多爱慕者一有动作,他就给人家排头吃,要不就是给人家脸色看,照这样下去,她崔媛娜嫁得出去才有鬼啦! “妈咪,你救我啦!快帮人家想想办法嘛。”她对着母亲耍赖,非要她帮忙想个法子不可。 齐新兰一脸苦笑地看着女儿,“娜娜,要不,你觉得相亲怎么样?” “相亲?”难道真得开始盲目的约会—— “对啊,这是最讲求迅速、效率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看?”黔驴技穷,一时间齐新兰也只能想到相亲。 燃眉之急,看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崔嫒娜眸光一凛,双手互抡发响,“好,妈咪,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来相亲,我一定要成功。” 她的眼睛燃起无数希望的光芒,浑身充满了斗志。 当晚打电话给官贤卿,告知她的人生计划,官贤卿竟然十分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崔媛娜,我真不知道该说是崔爸疯了,还是崔妈傻了,抑或是你崔媛娜变白痴了,你竟然要去相亲,而且只是为了出国念书!哈哈……” “官贤卿,你够了喔!”贤卿这家伙竟然这么笑她,枉她还把她当好朋友。 “真的太好笑了嘛!”她揩揩眼角的泪。 “唉,我是要你帮忙出主意,不是要你来嘲笑我的。” “呵呵……好,出主意,”官贤卿强忍笑意,清清喉咙说:“总之你就打扮得像洋娃娃,一定要像个小家碧玉一样低垂着头,抿唇微笑不露齿,反正男人就吃这一套,然后,然后我受不了了啦,哈哈哈哈……”终末,官贤卿还是克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崔嫒娜把话筒拿离耳朵,狠狠地瞪了几眼,压低嗓音威胁道:“官贤卿,等我明天把你的嘴巴缝上,我看你怎么笑——” 第4章 周末夜晚,夜色笼罩,餐桌上浮水蜡烛燃起一簇簇的烛火,辉映着大厅的水晶灯,整个餐厅被熏染得昏黄又浪漫,置身其中,恍若是被暖炉包围似的充满暖意。 在婚姻介绍所的协助安排下,崔媛娜的第一次相亲即将在这家五星级饭店里揭开序幕,据说对方喝过洋墨水,拿的是国外的学位,学识涵养应该还不错,目前从商,手下的连锁事业就有二十多家,堪称是个成功的年轻人。 崔媛娜深信,在饭店高雅浪漫氛围的烘托下,这次的相亲一定会非常成功。 只见她不时地拉拉衣领,整整头发,务求完美优雅地与婚姻介绍所的郭太太耐心等候男主角的到来,只是……好像等得有点久了。 “郭太太,对方怎么还没到?”崔嫒娜心急地看看手表,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 “我刚刚打电话,叶先生明明已经出门了啊!可能是工作上临时有事,当老板总是要辛苦一点嘛!”中年妇人踮起脚尖对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探看,忽地,“啊,来了、来了!”遂而扬起手臂,“叶先生,这里、这里。” 崔媛娜闻言赶紧低垂着头,佯装小家碧玉的羞怯模样。都是贤卿说现在的男人最爱这一套,她只好从善如流地伪装。 在郭太太的主导下,三人随着服务生的引领安坐在预定的位子上,才点了餐,郭太太的嘴巴也不浪费时间,开?(: ) 第 3 部分阅读 在郭太太的主导下,三人随着服务生的引领安坐在预定的位子上,才点了餐,郭太太的嘴巴也不浪费时间,开始使出媒人的看家本领,劈里啪啦地将两人的基本资料说得辉煌又光鲜。[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拜她的金口,把这位放洋海外多年的男主角说成了事业有成、富可敌国的红顶商人,至于一旁的崔媛娜则成了宜室宜家、出得厅堂人得厨房的未来模范好太太,惹得崔媛娜拼命想嘲笑郭太太的谎话连篇,因为家事白痴的她根本连荷包蛋都不会煎,怎么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顶多就是称得上四肢健全,行走不需仰赖旁人喽! “哎呀,光我一个人在这里拼命说话,你们两个一定不好意思互相认识,要不这样好了,你们在这儿吃个饭、聊聊天,我这碍眼的老太婆赶快离开才是。”说完,郭太太兀自呵呵低笑起来,扬扬手,挪移着稍嫌庞大的身躯从椅子上离开,把空间留给崔媛娜和叶先生。 大嗓门的郭太太一走,四周果然安静许多,崔媛娜缓缓地抬起头来,只见面前一张血盆大口冲着她猛笑,崔嫒娜骇得往后一倾,脸色发僵,两鬓汗涔。 他、他是吐血,还是怎么了?不要紧吧?崔媛娜兀自嘀咕,手心冒汗。 “娜娜小姐,你好,偶姓叶,认识偶的朋友都叫偶阿叶啦!”他搔头傻笑。 赤红的唇齿异常清晰地映入崔媛娜的视线范围,像鲜血似的。 “你、你好。”崔嫒娜忍住尖叫的冲动,“那个叶先生,你的嘴……”她犹豫着该怎么说才婉转。 “喔,偶的嘴红红的,粉漂亮吧!呵呵呵……”叶先生自以为幽默地说。 她心头一凉,“漂亮,漂亮……”一只乌鸦低空飞过崔嫒娜的头,“叶先生从小在国外念书?” 他搔搔头,腼腆一笑,“对啊,所以一回来,方言还算轮转,偏偏普通话就说得不好,真是给你见笑了。” “不会、不会,若是不习惯,叶先生可以说英文,简单的会话我可以懂。” “没关系,谢谢崔小姐体谅,偶听说你还在念书,是硕士生啊,真厉害。” “这没什么。对了,叶先生当初在国外念的是什么领域,现在又是做什么样的工作?”郭太太说他从商,但是从商的领域太广泛了,崔媛娜觉得很抽象。 “呵呵,偶啊,偶以前念企管啦,不过大一就回来了。” “为什么?”她关切地问。 “因为偶家的槟榔树被人砍光了,偶老爸破产,偶只好回来替他找了一群兄弟解决那些仇家,不过,现在偶也是槟榔摊的老板啦!想不想试试看,这包槟榔送你吃。” 只见大手在桌下掏呀掏,突然一包本地口香糖——槟榔,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桌面上。 兄弟!“啥——”崔媛娜瞠目结舌,被一堆的惊讶问号塞满脑袋,“不、不用了。” 不会吧?原来这家伙是槟榔摊老板,而且好像还有点黑道背景,难怪满嘴通红,天啊,不知道他几时会得口腔癌喔? 咦?他手臂上的东西是什么?难不成是刺青—— 崔媛娜端起水杯,狠狠地灌下大半,心里直犯嘀咕,这个郭太太也真会瞎说,把他说得宛若纵横东南亚的跨国企业红顶商人,还说有国外高学历,果然是媒人嘴,胡蕊蕊。 “娜娜小姐,偶跟你说喔,全市偶就有二十多家的槟榔摊,里面的西施保证都粉辣喔!如果你暑假想要来打工,偶可以帮你安排,你那样漂亮,一定会有粉多客人上门,哈哈……”叶先生咯吱咯吱地笑得没完。 “不用啦,我没有打算去打工。”面对他的盛情相邀,崔媛娜赶紧推辞。 待餐点一送来,她马上低着头猛吃,心想,只要吃完这一餐,她就可以赶紧回家了。 “娜娜小姐,你粉饿是不是?” “对啊,我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再不吃饭,我会死掉的。”崔媛娜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她的黑色幽默,双手马不停蹄地挖扒切割着排餐,利落地送进嘴巴。 她一定要用食物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要不然她肯定会失礼地惊声尖叫。 现在崔媛娜满脑子都是想要逃走,任叶先生口若悬河地说着他的槟榔事业与他的轶事,崔媛娜恍若未闻地狼吞虎咽。 这厢,角落里走出两男一女,全是西装笔挺的商务人士打扮,范姜维雍是其中之一。 “范姜,关于刚刚你对我们公司的投资建议,我很满意,很值得我们好好地思考。”他转身交代,“李秘书,把刚刚的会谈内容整理好,明天早上的会议中,我要让与会的主管都看到。” “是的,总经理。”话落,女子扬眸淡扫范姜维雍,简单的一瞥,所有的倾慕已是不言可喻。 “很期待能有机会与贵公司合作。”范姜维雍带着笑意回答,看来这个跨国合作应该是指日可待。 带着满意的笑容,他自信的眼扫过位于中庭的餐厅,不经意地看见坐在角落低头猛吃的崔嫒娜。 咦,这蠢丫头在这里做啥?还跟个男人来饭店吃饭呢,崔爸知道吗?奇怪,她有那么饿吗?刀法利落、速度神准,塞了满嘴还要硬塞。啧喷…… “范姜,找个时间,我们不谈公事,就交个朋友,你是个很有前瞻性思考的年轻人,我欣赏。” “多谢总经理赏识,改日范姜维雍定会亲自请总经理喝杯小酒,不谈公事。”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电话啊,范姜。”他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请慢走。”范姜维雍弯腰恭送。 送走了这一男一女,他在柜台刷卡付账,眼睛则趁机观察着崔媛娜与她对面的男人,眉一拢。显然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几分困惑,可是看崔媛娜拼死拼活猛吃的模样,他又觉得很好笑,想捉弄她的念头盘旋不散。 “范姜先生,这是您的信用卡跟刷卡账单,谢谢您的光临。”柜台服务人员礼貌地把东西盛上。 “谢谢。”范姜维雍把东西收入皮夹,临走前又不忘多看了崔媛娜一眼,眸中的笑意诡异又魅惑,然后才大跨步地离开饭店。 范姜维雍靠坐在驾驶座上,半降着车窗,手中的香烟袅袅燃烧,他蔑然地啜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呼出,看似缥缈的眼神始终锐利地锁定饭店的大门。 半晌,一个熟悉的身影仓皇地夺门而出,双手捂着嘴巴,急忙往外冲去,只见那娇瘦的身躯歪向一旁的马路,顾不了什么优雅的形象,随即弯身大呕特呕。 范姜维雍的嘴边扬起一抹嘲讽,关上车窗顺手捻熄了香烟,银灰色的休旅车目标明确地驶往崔媛娜躲藏的角落。 崔媛娜背对着着马路,克制不住的呕吐一再翻涌她的胃,她吐得脸色发青、冷汗涔涔,浑然不觉身后的马路上,有一辆银灰色车子就停靠在她身后,车主跨步走下车,没有伸出援手,就这么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痛苦的糗态。 “妈咪……”崔媛娜哀鸣。 这是哪门子的相亲?她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对方是个身家清白的正常男生,为什么郭太太会找来有黑道背景的槟榔摊老板? 一开始他只是露出他的血盆大口,操着满口的带方言的普通话,傻笑的模样还算憨厚,谁知过不了多久,他已经卷袖露出他的刺青,又在电话中跟人吆喝呛声,骇得她半句话都不敢多吭一声,就怕对方会冷不防地从桌下抓出开山刀抵在她脖子上。 心生恐惧的她故作不知情地低头猛吃,心想,只要把面前的食物塞完,她就可以离开了,所以打从前菜开始,她连头抬都不抬,拼死拼活地切割着食物,然后像是在填塞无底洞似的拼命扔进去。 食物就从她胃的底部一路堆积上来,淹过她的胸腔,满到她的喉咙,直到她濒临溃堤的临界点,她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抓起包捂住嘴巴,一路仓皇地逃了出来,终于在饭店的转角处得到解脱。 她吐得眼泪直流,崔媛娜敢说,至少有三个月,她是绝对不会再踏人这里一步了,更不用说要吃牛排。 “你喝酒了?”一个沉缓的声音从她脑门上飘下,“啧,既然不会喝酒干嘛还喝?” “我……我才没有喝酒,我只是一口气塞了太多食物。”崔嫒娜真羡慕牛有四个胃,可以没天没地地狂塞人胃。 塞太多食物?哇,这女人是饿死鬼投胎吗?食物是拿来吃的,又不是棉花可以拿来塞,结果这下好了,塞到反刍,了不起。范姜维雍只能伫立一旁,猛摇头叹息。 崔嫒娜低头在包里翻找着她的手帕,这时,声音的主人伸手向她—— “喏,拿去。”修长的指间夹带着一条干净的手帕。 “谢谢——”她顾不了许多地拿了过来,随即狼狈地埋首在摊放掌心的手帕里,掩着憔悴的脸孔,吸干她脸上的冷汗。 嗅了一口,这手帕的味道很好闻,仿佛有股纯净的香草味……嗯,又不像,这味道没香草那么甜,应该是像阳光。 对,是阳光的洁净舒畅,还有森林的凉爽! 沉浸在怡人的气味中,崔媛娜久久没有抬起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一旁的范姜维雍以为她已经昏死,赶紧推推她,“唉,崔媛娜、崔嫒娜,你最好赶快醒过来,别妄想你栽进那堆秽物后,我会伸出援手拉你。” 乍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崔媛娜顿时从无垠的想象中陡然惊醒,别过头看着发声的方向,果不其然,一张她生平最厌恶的脸孔就近在咫尺。 “范姜?”她掩嘴惊呼。 “对,不用这么用力地提醒我,我还不至于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范姜维雍轻蔑一笑,像是在嘲讽她似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愀然变色。 “喝,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先问的,快说——”崔媛娜泼辣地命令着。 “我,范姜维雍,正好跟客户在这里洽商,这样的回答满意吗?崔大小姐。”他睥睨一扫,“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出现?刚刚在餐厅坐你对面的男人是谁?崔爸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出来吃饭吗?” “该死!”又是他、又是他,果然只要方圆百里有他范姜维雍的出现,她就不会太好过。 范姜维雍真是标准的男人祸水—— “该死?”他的眉挑高,口气阴冷,“你现在是说我的出现很该死吗?” “废话,要不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感激涕零吗?”遇到衰神有谁会欢天喜地地庆贺?又不是疯了。 “崔媛娜,你当然要感激涕零,要不你以为你手上的手帕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凌天飞进你的手掌吗?切——”他轻啐一声。 “啊,等等,你说这手帕是你的?” “没错,而你正糟蹋了我的手帕。”他简单扼要地提醒。 忽地,崔媛娜脸色一变,“呕……”又是一阵干呕。 天啊,她竟然对着臭范姜维雍的手帕深深陶醉个没完,想来就恶心。 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她把肠胃清个精光,只剩一口口的酸水。 “你就非得这么恶心吗?”范姜维雍惨凝着一张脸。伸出手狂拍她的背,乓乓乓,拍得她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快别打了,你想打死我不成?快滚开,你马上给我滚开,只要你范姜维雍一出现,我就开始倒大霉,难怪第一次相亲就落得这般田地,都是你,范姜维雍——呕……” 相亲!范姜维雍原本还掐着鼻子,掩蔽那难闻的气味,一听完崔媛娜的话,他再也顾不了许多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崔媛娜,你是说,你今天是来相亲的?”他的胸膛鼓着震动。 噙泪的双眸恶狠狠地睐去一眼,“怎样?我不能相亲啊?”巴不得撕烂他狂笑的嘴。 “可以,当然可以,乐意之至、乐见其成呢!哈哈……”范姜维雍觉得可笑,难得他能够笑得如此开怀,真情流露,全拜她之赐。 “范姜——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 “好,我尽量。”扬起手,投降臣服,只是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崔媛娜,我可不可请问你,为什么你要相亲?” “因为我……”她猛然噤口,“关你屁事——”崔媛娜宁可自己吐死在现场,也不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看,崔媛娜就是这样,人前堪称是个文静得体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可是人后就是这泼辣模样,竟然连关你屁事这样的字眼都飙出来了。 他摇摇头,“啧啧,崔媛娜,十年了,你的礼貌依然有待加强,我只不过是问问,看在我牺牲手帕供你蹂躏的分上,说一下有什么关系?” “那还给你。”她把沾有酸水的手帕递给他。 这下换范姜维雍脸色大变了,“崔嫒娜,你这女人真给不起好脸色唉,算了,当我发癫,竟然管起你的死活。”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起身,“范姜,你就这样走了?”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连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 “要不呢?我的手帕已经壮烈成仁了,你还想我怎样?” “你要回家了吗?”她拭了拭唇。 “废话,难不成要去森林公园露营?” “那我要搭便车。” “为什么?你吐得浑身臭兮兮,休想上我的车。”他一口拒绝。 男人的汽车是老婆,女人如衣服,至于这个连抹布都称不上的崔媛娜,想上他的车,门儿都没有—— “你有没有一点人性啊?送我一程会怎样?”小气巴拉的男人。 “是不会怎样,但是送你回家我有什么好处?” “势利鬼、势利鬼,也不想想我只要遇到你就倒霉,现在连第一次的相亲都毁了,你竟然还想趁人之危捞好处。” 拜托,相亲失败关他范姜维雍啥事? 第一,他又不是婚姻介绍所的人,第二,他只是凑巧经过看到,又没有上前去破坏,第三,他还牺牲了手帕呢!连这都可以扯到他身上,果然是崔嫒娜的风格。 “既然这样,我看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他径自上车,完全不想理她,更何况善心大发地伸出援手。 “唉,范姜,等等我啦!”她大声嚷嚷。 崔媛娜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自己一个人搭公车回家去。今天的她已经是够倒霉了,现在只求安稳到家,然后可以早一点梳洗干净,躺在她舒适的床上。 一鼓作气拎起包,崔嫒娜飞也似的冲上前,打开驾驶座旁的位置,不等范姜维雍许可,她已经安坐妥当,还不忘拉上安全带。 他瞪眼威吓:“下车,崔媛娜,我没说要送你回家。” “手机借我,关于这个问题,姨姨会回答我。”她索性搬出范姜维雍的妈这张王牌。 他狠狠地睐着她,“妈的,算你够阴险。” “哼,还不是跟你学的。”崔媛娜扮个鬼脸。 车子驶入车阵,她打开车窗,让晚风把她的难受吹拂殆尽。 “唉,崔嫒娜,说说你的相亲对象。”范姜维雍开口道。 在范姜维雍眼中,打小受尽宠爱的崔媛娜是个自视甚高的娇娇女,相亲这种事她应该不屑为之,没想到这丫头非但不排斥,而且还身体力行,对他而言,这堪称是本年度百大奇事之一,不好好问上一问,实在有违他的处世原则。 “不要。”眸光冷冽一扫。 切,呆子才说,因为从范姜维雍这家伙嘴巴吐出来的话一定不会太好听,若是平常,她会卯足力气跟他对战三百回合,偏偏历经一夜狂吐的她现在只想休息,一点抬杠的心情也没有。 “不说你下车。”范姜维雍威胁道。 “范姜,你很烦唉,专心开你的车啦——”她气急败坏。 “那说说他姓什么,是什么职业的嘛!说不定我可以借此拓展人脉,广泛地开创商机。”他不死心地追问。 拓展人脉,开创商机?呵呵……崔媛娜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几声。 “他姓叶,是槟榔摊的老板,而且还放过洋,应该挺具有国际观的。怎么你打算加入槟榔中盘商的行列,把槟榔产业推广到美国、加拿大?”眉眼一挑,她没好气地损他。 姓叶?槟榔摊的老板? 范姜维雍脑海中直觉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经典综艺节目,忍不住哼唱了起来里面的歌曲。 他唱得畅意又开怀,双手还不断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看在崔媛娜眼底,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范姜维雍,你给我住口——”她彻底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搭便车。 他无辜地看她一眼。 范姜维雍兀自地高唱不休,一点也不把她的抗议放在眼底,因为整她、捉弄她,是他的毕生职志。 “停车、停车——”崔媛娜尖叫不休。 他就知道,回来准有好玩的事情等着他,果然…… 比起十年前,现在的崔媛娜更是好玩许多,看来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这个傻蛋可以消弭他繁重工作所带来的压力。 崔媛娜,你跑不掉了,这辈子不笑死你,我就不叫范姜维雍。 好不热闹的一趟回家之路,崔媛娜跟范姜维雍的梁子,多得已经足够盖起十座古迹庙宇。 第5章 “媛娜小姐,真的是对不起、对不起,上一次郭妈妈我也是想说,以你的家世、背景、容貌、学历……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好,我说什么也要帮你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好青年,所以看见对方学历栏上是留洋的,现在又是从商,郭妈妈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唉!”郭太太激动地说着。 “是啊,然后呢?”崔媛娜冷冷地响应。 对方一阵嗫嚅:“唉……哪知道那个叶先生国外三流大学没毕业,而且还是个跟黑道挂勾开槟榔摊的人,天啊,我听到时也吓了一大跳,这都怪郭妈妈太心急了,不算不算,那个叶先生不算,再相信郭妈妈一次,明天那位施医生你一定会觉得他很优秀,郭妈妈给你保证。”她猛拍胸脯。 “真的?”对方是医生?崔嫒娜存疑。 “当然是真的,如果明天你们看对眼了,到时后媛娜小姐可是医师娘呢!”郭太太眼中发出闪烁的光芒,热切的口吻听来欣喜若狂。 是个医生,所以应该会正常些吧?崔媛娜内心一阵思索,须臾,“……那好吧!”终于松口答应。 “所以明天我们一样约在上回那家五星级饭店?”郭太太试探地问。 崔媛娜凝神一想,“喔不,明天我们换家餐厅吧!就在离介绍所两街外的那家新开的快餐店。”哼,这一次她可不想又遇上爱看戏的范姜。 “呵呵,没问题,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明天见喽!明天郭妈妈保证一定会让你满意,呵呵……”郭太太宛若火鸡似的张扬狂笑,半晌,终于得意地挂上电话。 结束对话挂上话筒,崔媛娜的耳朵有种大松一口气的畅快,接下来就是等着迎接明天的到来。 为了彻底避开随时可能因为洽公而现身的范姜维雍,崔媛娜把第二次的相亲地点改到平民风格的咖啡快餐店。 木造的装潢,在玫瑰与咖啡的香味烘托下,这里给人温馨的甜蜜,气氛丝毫不比五星级大饭店逊色,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让崔媛娜的内心又充满了斗志与希望。 仔细打扮后的崔媛娜依然带着婉约有礼的笑容,任郭太太扑天盖地地介绍两人的家庭背景。 崔嫒娜从郭太太的冗长赘述中抓出重点,对方来自医生世家,一样是从事十分讲求准确、专业的医学工作,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嗯,大致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总算稍稍宽心。 待郭太太一走,崔媛娜迫不及待地偷偷抬起头打量对方,嗯,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看来还算正派,始终苦等不到对方开口,崔媛娜只好率先发问—— “你好,我叫崔嫒娜,请问……” 不等她把问题说完,这先生突然一个正襟危坐,随即以着字正腔圆口气开口:“你好,我叫做施体才,因为常常碰触尸体,所以同事们都喊我‘尸体才’。”冷冽的脸孔忽地咧嘴一笑,一颗金牙亮晃晃的闪烁着,刺得她眼睛发疼。 “啥,什么尸体?”崔媛娜一阵惊愕,鸡皮疙瘩瞬间浮现。 等等,他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会常常碰触尸体,难不成这家伙医术不精,以至于常常医死人?天啊!所以是医疗疏失喽?那么他应该常常被告,也常上法院吧?一脑子问号袭击她的思考。 “所谓尸体,泛指动物死后的肉体。”施体才咧嘴又是一笑,逼得她赶紧低头回避他口中射出的万丈光芒。 一股冷意打从背脊窜上,“泛指动物死后的肉体……”崔嫒娜恍神地呢喃。 真的是尸体,真的是!她当下心又凉了大半,忍不住心里嘀咕,看来这家伙真的常医死病人。 好了,上回来了个在黑道打滚的槟榔阿叶,这回又来个医术不良的“尸体才”,崔媛娜头皮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服务生送上了餐点化解两人四目相对的尴尬。 然而,当崔嫒娜瞪着眼前香味四溢的墨鱼面却是胃口尽失之际,只见施体才拿起刀叉,以着恭敬虔诚的态度在面前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用精准的技术往铁板上的肉身切割而去,牛肉立体切面渗出了些许血水。 “你看我的刀法如何?”施体才抬起眼,笔直地看着她。 她皱眉看着血水,“刀法……刀法神准、神准!”崔媛娜谄媚地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火了对方,那刀子就会落在她身上。 “今天我一共解剖了两具尸体。” “解剖尸体——”她掩嘴惊呼。 “没错,我是法医,解剖尸体是我每天的工作之一。” “原来你是法医,难怪……”原来他是个法医,所以不是他医术不精,老是医死人!崔嫒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卷起一口墨鱼面送进嘴巴。 他也送了一口牛肉人口咀嚼,“崔小姐一定不知道,早上的那具尸体让我觉得很有趣。” “有趣?”她微蹙起眉,胃隐约涌起一股不适。 “对,很有趣。”他兴致勃勃地又送进了两口肉,热切地咀嚼着,“你知道吗?早上那具尸体由于死亡的时间不长,肉质鲜嫩,刀子一划下去,就跟我面前七分熟的牛排一样。” 闻言,崔嫒娜手中的叉子滑落,哐当地敲响了瓷盘,双眼发直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脑海想的全是尸体以及眼前那牛排的融合体。 施体才从容地吃着,嘴巴不忘叨叨地说话:“通常我的第一刀习惯从锁骨下方十五公分左右下刀,一刀划开就是开肠剖肚的,你知道吗?我一看到人体的内脏就会兴奋,就像是肉食性动物闻到血腥味一样,好像全身血液都澎湃了起来。”眼神发光,浑身细胞苏醒。 崔媛娜捡回叉子,拼命地戳转着她的面条,“喔、喔,是吗?”她吞吞吐吐地响应。 相对于施体才的兴致高昂,崔媛娜则显得面有难色,她很想叫他住口,可是又怕触怒他,只得低下头回避着他面前经过切割而渗出血水的牛排,至少墨鱼面还不会叫她想吐。 “你的墨鱼面好吃吗?” “好吃,味道很好——”她勉强扯出笑容响应。 忽然他凑上前,面容严肃地端详着她的墨鱼面,“唔,好熟悉的感觉。” “熟悉?”她僵住双手的动作,惊悚地看着面前的施体才。 忽地灵光一现,“啊!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我曾经解剖一具男尸,因为死前他吃了不少东西,当我解剖他的胃时,里面的东西就像你的墨鱼面一样,一整盘都是黑黑的。” 闻言,欲呕的念头来得汹涌,瞠目结舌的崔媛娜赶紧捂住嘴巴,完全不敢相信他所形容的一切。 够了、够了——就算他很专业、学识渊博,而且还是个该受人尊敬的法医,真如郭太太所言,两人堪称是门当户对,但是,他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他解剖的东西了! 崔媛娜畏怯地扫了墨鱼面一眼,再也没有吃它的欲望,翻腾的胃一直在抗议,试图把她刚吃下的面条全吐出来偿还给店家。 第一次相亲的狂吐经验还历历在目,况且在他说了那么多解剖的内容之后,崔媛娜实在没有勇气再一次用食物疯狂地填塞自己的胃,因为她不想继续尝试吐出胆汁的非人折磨,那太痛苦了,可是她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思绪一转,崔媛娜忽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啊!我的课本放在学校忘了拿,我现在要回去拿,施先生你慢慢吃,我们改天再见。”说完,她转身拔腿就要跑。 “唉,你要走了喔?可是钱还没有给呀!”机警的施体才赶紧抓住她的手惊天动地地说。 一想到他的手曾经在尸体的内脏里游走,崔媛娜浑身鸡皮疙瘩高颤不歇。 “我付,施先生你可以慢慢吃,那盘墨鱼面也给你。”忍着欲呕的念头,崔媛娜扒开施先生抓在她手腕上的手,用充满善意的口吻说,这才安抚了他。 “喔,老实说,我还真想尝尝它的味道。”施体才欢天喜地地坐回椅子。 抓着账单来到收款机前,惊魂未甫的崔媛娜拼命摇头,口中还念念有词,“我的妈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救命啊……” “小姐,一共是四百八十块。”店员神色怪异地瞅她一眼。 无暇顾及旁人眼光,崔媛娜抓出钱包,飞快地掏出五百块钞票,整个人的情绪还是澎湃激动。 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指戳上她的肩膀,崔媛娜以为那位另类的法医先生又要来确认她是否付账,赶紧带着笑脸火速地转过身去先声夺人,“施先生,钱我已经付了,你可以尽情慢用。” 说完眼一抬,面前的那张笑脸让她顿时花容失色,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绝望感。 “施先生?谁是施先生?”范姜维雍的眉倏地挑高,眼底充满打探的意图。 “怎么又是你!” 又是他,这个活该被诅咒的男人。原来是范姜维雍又出现了,难怪她的第二次相亲又宣告失败,崔媛娜懊恼地抓着头发。 “对啊,又是我,崔嫒娜,我们还真有缘啊!我也正在困惑,这里这么大,怎么不管到哪里都会遇见你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丝巾。 “吃饭啊!”范姜维雍觉得理所当然,瞥了她一眼,“你又在这里做什么?”眼睛往餐厅环顾一周,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不会又是来相亲吧?”他揶揄道。 “要你管——”崔嫒娜有着被说中心事的难堪。 “唉,哪一个?快让我瞧瞧,我很好奇你的相亲对象都是什么样的人。” 今天工作正累,拿崔媛娜的蠢事来笑一笑,保证可以消除疲劳提振精神。 她狠狠瞪他一眼,“范姜维雍,你不吭声,没人会说你哑巴。”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 为了避开范姜维雍,她已经剔除了全市的五星级饭店,特地挑上这家平民低调的小餐厅,怎么相亲的事情还是不顺遂呢? 那个号称外商专业经理人的范姜维雍不是应该在五星级饭店出人吗?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范姜今天又会在这里出现?难不成这家伙当真是阴魂不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身材高大的范姜维雍双眸轻松地扫过一轮,前方三十八度角的位置上,一个男人尽情享受餐点之余还不忘对他点头而笑,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那个男人了——崔媛娜今晚的相亲对象。 “哇,他不会就是施先生吧?看起来很不错啊!”他不着痕迹地端详打量专注于切割的施体才。 光看他拿刀叉切割牛排的姿势,范姜维雍当场断定施先生是个具有奇特格调的新男人。 不错,不错个头!崔媛娜狠狠睨他一眼。 “范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吃饭?餐厅那么多!”她激动地问。 他睐她一眼,“你不知道吗?我公司就在这附近,所以我会在这里吃饭并不奇怪啊!倒是你,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分明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这个得问你自己。” 算了,跟他吵架只是白费力气,“衰神!”睨他一眼,崔媛娜忍气吞声地离开。 “唉,崔媛娜,干嘛急着走?”范姜维雍跟了出来。 “付完账不走还要干嘛?”她没好气地说。 “怎么样啊,今天要不要搭我的便车?”他挑弄地问。 他还没从她口中听够施先生的丰功伟业,怎么可以轻易地放过她? “不用——” “真的不用?你会后悔的。”范姜维雍懒懒地说道。 未料,他的话才抛出,原本晴朗的天空马上开始下雨,啪搭啪搭……蓦然雨势骤急。 她大惊失色,“范姜维雍,你的车在哪里?”崔媛娜抓起包挡在头顶上,气急败坏地问。 “这边,快点!”拉过她,范姜维雍带着她一路跑向他的银灰色休旅车。 一上车,他马上得意地笑说:“你看,我就说不搭我的车你一定会后悔的。” “乌鸦嘴,你少得意。”崔媛娜已经被他的笑脸惹得风度尽失。 “唉,崔媛娜,你的礼貌到底几时才会加强?坐在我的车上,你就不能有点尊敬吗?好歹我年纪稍长,基本的尊敬应该要有吧?”无礼的丫头,就只会在他面前粗鄙地鬼叫,虚伪! “我的尊敬只给该被尊重的人。” 范姜维雍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你可以下车了,崔媛娜。”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大雨滂沱,疯子才下车。 他不怒反笑,“啧,看你脾气如此暴躁,一定是今晚的相亲又惨遭滑铁卢了对不对?” 经过时间的历练,范姜已经不是过去的范姜了,以前他或许会卯足全力、火气全开地攻击崔媛娜,不过现在的他成熟又圆融,也更加明白想要对付崔媛娜,就得用悠闲、大度、从容不迫的态势去挑衅她,保证这个做作女会气到濒临吐血,火冒三丈。果然…… “范姜——”拔尖的嗓音掐紧喉咙,像被刀子划过那么的刺疼冷冽。 这范姜维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起她的相亲,崔媛娜就一肚子火。 还有那个罪该万死的婚姻介绍所的郭太太,难道她就不能介绍正常一点的男生吗?她崔嫒娜看起来有这么另类吗? “今晚那个施先生又是什么来头?”范姜维雍熟稔地发动车子,驶入大雨飞溅的车道。 “法医,疯狂的法医——”气馁地搁放双手在腿上,她没好气地说:“刚刚他正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他早上解剖的那具尸体肉质鲜嫩,刀子一划下去,就跟他面前的七分熟的牛排一样,还说他一看到人体的内脏就会兴奋,就像是肉食性动物闻到血腥味一样,好像血液都澎湃了起来。”崔媛娜满脸怪异神色。 他隐忍着笑意,濒临极限,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什么?” “太好笑了嘛!”范姜维雍笑得浑身颤动,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也抖动个没完。 “不准笑。”她满脸通红,叫人分不清是气恼还是羞怯。 听着他不可控制的笑声,崔媛娜完全没有力气再跟他瞎扯什么,反正她也只有认了。 不说,范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他是那么热衷于看她的糗事过活。 说了,范姜更是不会放过她,因为他会用他最爽朗响亮的笑声,逼得人羞愧得无地自容,狠不得一枪把自己给毙了。 回到家,她连谢谢也没说一声就跳下车,一进房,崔嫒娜抓起电话马上就打给了官贤卿。 “贤卿,救我——” “怎么了?你今晚的相亲又很辉煌吗?”官贤卿耳闻过她惨痛的第一次相亲。 “辉煌,辉煌得我只剩灰烬。”崔嫒娜揪紧被子激动地说:“而且范姜维雍那个死男人又出现了!我真的跟他是八字不合唉,打从他回来我就诸事不顺。” “他为什么又出现了?”官贤卿也觉得好奇。 “他说他公司就在那附近,他到那家餐厅吃饭是理所当然。”她感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力。 “那怎么办?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我绝对不会服输的——”她崔嫒娜这辈子就算是要永不止境地挑战上天,她也会这么继续着,就像她和范姜的斗争是一样的,永不止息。 “那我要怎么救你?”她又不是大罗神仙,这种事情很难帮忙吧? “帮我诅咒范姜维雍。” “唉,大小姐,我只是个艺术研究所的研究生,不是灵媒也不是道姑,我怎么帮你诅咒他?”官贤卿赶紧声明自己的能耐。 一遇上范姜,崔媛娜真是走火人魔了,竟然要她凡俗女子来诅咒他,拜托,看来该就医的是崔媛娜。 “不管,我恨死他了,谁叫他每次都嘲笑我。” “好,我诅咒他,我现在就来设坛做法诅咒他,你请息怒去睡觉,明天教授还要跟你讨论论文的内容,请保持思绪清晰。拜——” 匆匆挂上电话,官贤卿掏着耳朵,忍不住嘀咕:“崔媛娜这个疯婆子,我能诅咒范姜什么?我干脆诅咒范姜娶你崔媛娜为妻好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诅咒了。” 抓起被子,决定蒙头大睡。 尔后,不幸又来个走火入魔的营养师——洪老师,为此崔媛娜狠狠地痛骂郭太太三天三夜,并以未来的媒人礼金为勒索,脑子浑沌的郭太太看在钱的分上总算清醒了许多,不忘强力保证下一次对象会更正常,所以有了第四次的机会。 “这一次应该会顺利了,他应该是个艺术同好,对不对,贤卿?”接到婚姻介绍所郭太太的通知,崔嫒娜抓着官贤卿猛问。 “对,没错,娜娜勇敢地上吧!这一次你一定可以手到擒来。”官贤卿十分激动地在她面前朝空中做个抓住的手势。 有了官贤卿的鼓励,崔媛娜重拾信心地前往第四次相亲的地点。 郭太太说对方是个富有艺术气息的男人,爱画画也懂画画,基于此,崔嫒娜这次决定不到五星级饭店,也不去咖啡快餐店,因为对于那些自称有艺术气息的男人来说,吃饭太俗气,而且有碰上范姜维雍的危险性,所以,画廊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十分钟后,崔媛娜依然难逃失败宿命,她羞愧至极、气愤难当地闪到角落,然后激动地握拳反复呼吸不止,抓起手机拨下熟稔的号码,压低嗓音威吓,“贤卿,我要杀了郭太太——马上帮我准备好老鼠药。”挂上电话,她还是觉得怒气未消。 猛然闷笑不止的嗓音低喃响起:“你这样不行的,哪有人相亲跑来画廊!闷都闷死了。” 这一次崔媛娜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在她耳边说话的人是谁了,因为不会是其他人,只会是她的天敌——范姜维雍。 扬眸一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为什么我不管到什么地方,你总是会出现?” “崔媛娜,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为什么我不管到哪里,你就存心选在哪里相亲,怎么,这是炫耀吗?” “我相亲干嘛跟你炫耀?”自以为是的臭范姜。 “那我在哪里出现难不成也得先向你报告吗?”他眉梢挑衅一动。 “你——”她哑口无言。 崔媛娜恨恨地赏他一个白眼,转身离开画廊,哼,阴魂不散的臭男人,她走总行吧! 谁知,范姜维雍又跟了出来。 也对,他不出来奚落她一番,他就不叫范姜维雍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尽情嘲笑了。”她双手抱胸地回头瞪着他。 “这么凶,方圆五百里之内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你嫁得出去才有鬼。” “范姜,不要人身攻击喔!”什么叫做她嫁得出去才有鬼?(: ) 第 4 部分阅读 “这么凶,方圆五百里之内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你嫁得出去才有鬼。[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范姜,不要人身攻击喔!”什么叫做她嫁得出去才有鬼? “我有攻击你什么吗?” “你说我嫁不出去——” “我有这么说吗?我只是质疑你结婚的可能性,况且我的质疑还是有但书的,那就是你的脾气。” “你少跟我逞口舌之能,反正你从小就能言善道,我吃过的亏也不是一天两天说得清楚的。” “喔,现在是来翻旧账的吗?崔媛娜小姐,你也不想想,你那廉价的眼泪害我挨了多少骂。” “什么廉价的眼泪——”女人的眼泪怎可以被说成是廉价的!罪不可赦。 “好,很昂贵,跟钻石一样昂贵,可以吗?崔大小姐。” 崔媛娜瞪他一眼,胸腔的怒火还在燎烧,别过脸,免得自己一时冲动撕烂他的脸和他嘴边的冷笑。 “这次又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男人?”他拿出香烟夹在指缝中把玩。 “不、知、道。” “小气鬼崔媛娜,说啦说啦!”他怂恿着她。 “就说不知道啊,我连他姓啥叫啥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画广告看板的,郭太太竟然把他说得像是艺术家似的伟大,结果他说梵谷是山谷,雷诺瓦比不上琉璃瓦,还笑维梅尔是招风耳,我差点没昏倒。”她以咆啸之姿说道。 “郭太太?” “婚姻介绍所的人,自称是千对新人的好媒人。” “呵呵……”范姜维雍又笑得胸口震动不歇。 “这么好笑吗?我的悲惨遭遇有这么好笑吗?”她光火地问。 “崔媛娜,你真的有那么急着要结婚吗?哈哈……”他依然控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对,我就是要结婚。”结了婚,老爸就会准她出国念书,那岂不快哉。 范姜维雍点起手中的香烟,不禁摇头叹息,“难呀难呀……” “什么东西很难?”她追问,喔,应该是逼问,因为她的双瞳正冒着火苗。 “你要嫁出去很难,光看你把相亲地点约在画廊,我就知道你注定要失败。” “范姜维雍,你少诅咒我,你凭什么说我嫁不出去?你还不是打光棍的王老五一个。”她气得直跳脚。 “相信我,王老五绝对会比你老姑婆还要吃香。”范姜维雍自信又高傲地睨她一眼,“我要去拜访客户了,不方便送你回家。拜——” “拜个头啦,谁要你送,遇上你我就会倒霉,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雪耻,听到没,范姜维雍——”崔媛娜优雅形象大失地站在原地跳脚撒泼。 范姜维雍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那自信的模样仿佛在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似的笃定。 她再度抓起电话拨给官贤卿,“贤卿,范姜维雍竟然说我嫁不出去,这个可恶的臭男人竟然诅咒我——”她声嘶力的喊。 “范姜?他为什么也在画廊?”电话那头奇怪地问。 “呃?”崔媛娜一阵傻,“……我也不知道。”剐刚太生气,她忘了问。 第6章 周末的下午,刚刚告别了官贤卿,崔嫒娜独自走在街道上,忽地,一双迷蒙的眼不经意地扫向路旁的餐厅,她看见了足以叫她激动的某人。 “郭太太——”崔媛娜随即怔得停住脚步看着餐厅里头。 然而下一秒,她的惊讶在她拱成圆形的嘴巴中表露无遗。“范姜维雍……” 对,是他!面前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郭太太的嘴巴就他们两人之间巴拉巴拉地开合个没完。 难不成范姜也在相亲? 这个想法让她想起由郭太太一手创造的惨不忍睹的相亲经验,还有范姜充满挑衅意味的消遣,竟敢说她嫁不出去,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今天她若不去把郭太太和范姜维雍逮个正着,先把郭太太吓上一回,再好好把范姜嘲笑揶揄一番,她就不叫崔媛娜! 她杵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郭太太先自投罗网。 果然,郭太太一踏出餐厅,崔媛娜只不过扬着阴冷的笑容,缓缓地靠上前去,拉长了嗓音地轻唤一声,“郭、太、太……” 郭太太猛然一个回头,便像是见鬼似的仓皇逃逸,口中滔滔解释:“喔,崔小姐,刚刚家里来电话,我家里还有事得赶回去处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电话到介绍所给我,我一定会尽快帮你处理。还有,最近介绍所里多了好几位适合的对象,每一位都是留洋的精英,长得高大英挺,我明天就帮你安排相亲的时间,明天一定……” 郭太太的模样写满了惶恐,崔媛娜冷冷地看着她一路奔窜还不忘自吹自擂,冷不防还差点撞上路灯,崔媛娜嗤笑出声,原想将她大卸八块的火气也就稍稍平复下来。 无聊至极的她这下子又把矛头指向了范姜维雍,报复的念头促使她想要还以颜色地进去搅和一下。 “反正我只是进去打个招呼,又不是真的去破坏他什么,我的仁慈总好过他的恶意诅咒!” 圆说了自己的立场,崔媛娜马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嗨,好久不见,范姜——”她夸张地迎上前去,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她内心有着无穷欢愉。 范姜心里嘀咕几句。该死,什么好久不见?切,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昨晚两家人不才一块吃了饭?然而当他看见崔媛娜狡黠地笑,随即明白她是存心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位是……”崔媛娜把双眼定在一旁座位上的女孩——单眼皮,方阔嘴,小塌鼻,皮肤堪称白净,是个文静害羞的女孩。 “她是方小姐,我相亲的对象。”范姜维雍说得明白,十分大方。 “喔,方小姐你好,我叫崔嫒娜,跟范姜从小就是邻居,我告诉你喔!”她不分由说便热情地拉起方小姐的手,“你实在太幸运了,能够有机会跟范姜大哥相亲,你知道吗?范姜从以前念书时就很有女人缘,喜欢他的人每天从他家门口排到十条街外,情书都是用卡车来计算的,我还当过他的情书搬运工呢!而且他的书包从来不装课本,因为被情书塞爆了,所以书没念好,伯父只好送他出国混混洋墨水。” 范姜的眉微微拢起。什么叫做书包被情书塞爆了,所以书没念好?她非得这样诋毁他吗?讲的他好像是个只会在女人堆打滚的纨绔子弟。 崔媛娜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又继续滔滔不绝,“对了,方小姐,你若要跟他交往,一定要有万全准备,你有保意外险、医疗险之类的东西吧?” 始终没能开口的方小姐呐呐地点头。 “那就好,你也知道,喜欢范姜的人很多很多,他又像花蝴蝶一样地飞来飞去,难免会有情海生风波的危机存在,说不准哪天会有泼硫酸泄恨的社会案件发生,所以,多个保险就是多个保障……” 范姜维雍眉一挑。情海生风波、多个保险就是多个保障?那她崔媛娜最好现在已经是有万全的保障了,要不然等他一手拧断她的脖子,崔爸崔妈可真是孤苦无依了。 他的脸色沉得像酱缸里的腌酱菜,眨也不眨地瞅着崔媛娜,任她大放厥词半晌,肚子里的怒火则缓缓燎烧,许久,傻气的崔媛娜总算意识到他的不快。 “呵呵,我是来吃饭的,凑巧遇见你们实在太巧合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到一旁的位子去吃饭。”趁着范姜维雍的怒火尚未爆发前,她一溜烟地闪到角落去,准备点个大餐,好好犒赏自己。 在崔嫒娜的推波助澜下,这场相亲宴果然很快就圆满落幕了,只见方小姐从一开始的满意娇羞,到后来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跑,范姜维雍就足以知道崔媛娜有多么的不遗余力。 送走了脸色惨淡的方小姐,他走到崔媛娜面前,径自拉开椅子人座,“看来很好吃嘛!多吃点、多吃点,吃完好上路。”他笑得邪恶至极。 崔嫒娜作对似的甜甜一笑,“当然要多吃一点,这样才算以兹庆贺啊!怎么样,失败的相亲滋味好吗?” “失败?未必喔!”范姜维雍摩娑着下颚,“崔媛娜,我哪里得罪了你了?让你非得这么大费周折、处心积虑地来破坏我的相亲?” “我破坏?唉,范姜,你讲这样太罪过了,我只不过是上前打个招呼罢了,哪有破坏?说不定是你轻佻的模样引起方小姐的反感,别把责任赖在我身上。” “反感?喔不、不、不,她对我可是满意至极呢!虽然有你这家伙来蓄意破坏相亲的完美,不过丽淑是个聪慧的女孩,她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的蓄意捏造反倒为我赢得她的青睐。” “丽淑?”她愕然地搁下汤匙。 “是呀,方丽淑,我相亲的对象,不错吧?虽然比不上你美艳动人,但是人家看起来宜室宜家又温柔婉约,在婚姻的市场上,肯定比你抢手上百倍。”范姜维雍从容一笑。 “恶,干嘛叫得这么亲热,也不怕人家吐出来。[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听到他一切顺利,又听到他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崔媛娜很不是滋味,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怎么可能?为什么世界上的好事都让范姜一人占尽,那她怎么办? “恋情一开始总是火热,我这样叫她正好。”范姜维雍笑得自信又从容,那亮晃晃的白牙狠狠地刺痛崔媛娜的眼睛,“对了,你跟卖槟榔的叶先生、喜欢解剖尸体的施先生、人称洪老师的营养师,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艺术家最近如何啊?”他存心往她的伤口上踩。 “不要你操心——”她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难不成范姜跟方小姐真的很顺利? 崔媛娜很不是滋味地嘀咕着,郭太太也太大小眼了吧,一开始是她先找上郭太太说要相亲的,偏偏郭太太老介绍一些奇怪的男人,害她相亲除了失败就是失败,还得沦为范姜茶余饭后闲嗑牙的话题。 可恶的是,郭太太介绍给范姜的对象就这么良善,虽然不是顶美的,但是至少是个温良贤淑的好女孩,郭太太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 崔媛娜不满地抓着叉子在盘中猛戳,一块肉被戳得千疮百孔,好不悲惨。 “说说嘛!虽然我情场顺利,姑念我们两家交情匪浅,我没道理不替崔爸崔妈关心一下你啊!” “范姜,你少骗人,不可能的,方小姐如果真跟你在一起,那不就是一躲鲜花插在牛粪上?况且你这花花公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要躲。” “崔媛娜,你少见不得人家好,总之我绝对会比你早一步成家立业,无论你怎么破坏,花花公子也会有纯情小百合的垂爱。哎呀,至于你,我猜想你应该很有机会囤积成为超级大囤货。” “住口,什么超级大囤货?不可能、不可能——”崔媛娜激动地喊。 “我说好妹子呀,不要挣扎了,等着喝我的喜酒吧,至于你,好哥哥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范姜维雍可恶地笑着。 “范姜维雍,你在瞎说什么。” 这家伙摆明就是认定她崔媛娜会嫁不出去喽? “我瞎说?唉,基于我们交情匪浅,我是真的把话说明了,你一崔媛娜,这辈子真的是很难嫁得出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崔嫒娜激动地从椅子上霍然起身,“你等着吧!就算我这辈子真的嫁不出去,你范姜维雍也不可能娶到好老婆的。” 恼火地捏紧双拳,她像是座濒临爆发的火山,把付账的琐事留给臭范姜,然后像狂风似的扫出餐厅。 “慢走,不送喽!”范姜维雍拼命地挥手。 一远离餐厅,崔媛娜马上抓起电话,“贤卿,十分钟后你家见。” 看着她暴怒离去的模样,范姜维雍单手托腮,嘴边始终噙着笑,更乐得为她付账。 这个蠢崔媛娜以为她能破坏他的相亲,哼,门儿都没有!世界上的人事物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范姜维雍要不到的,想跟他斗,她最好再修炼个十年吧! 这次相亲乌龙都是因为爸听到崔嫒娜在相亲,害怕喜事被崔家捷足先登,所以也跟着瞎起哄地要他相亲。 不过,他的确也要谢谢崔媛娜的鼎力相助,要不然,不知道他得额外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摆平这次的误会。 十分钟后,崔媛娜杀气腾腾地坐在官贤卿家的沙发上。 “他竟然说我嫁不出去了,而且说得斩钉截铁。” “范姜?”官贤卿捧着水杯的水僵在半空中。 饮下一杯水,抹去唇上的水渍,“除了他还有谁?”崔媛娜激动万分,“贤卿,我不会放过他的,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我怎么帮你?”官贤卿有乌云罩顶的不祥之感。 “你的前男友不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吗?” “是啊,你想怎么样?”这个魔女该不会想拖他们下水吧? “我决定要借助他的医学常识,好好地来设计范姜维雍——” “设计?”官贤卿脑门上的问号围聚得像座皇冠。 “对……”崔媛娜凑上头去,压低音量地在她耳边嘀咕一番,把她的反攻大计巨细靡遗地说了一遍。 语音陡然一飘,“娜娜,你确定?这样你的损失有点大喔!而且你很有可能得嫁范姜,届时被吃干抹净……”官贤卿惊愕地说。 “贤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叫他敢嘲笑我嫁不出去?我就偏偏嫁给他看。而且嫁得他措手不及。”崔媛娜誓在必得。 闻言,官贤卿不禁摇头连连,“计划很急吗?” “当然,这个礼拜一定要搞定,因为我下个月就要风光嫁入范姜维雍的家。”崔媛娜势如破竹地宣示,眯起眼,一脸阴险,“哼,范姜维雍,你等着吧!等着我崔媛娜风光下嫁,看我刷爆你的卡,败光你的家产,看你还有没有胆子笑我嫁不出去——” 一旁的官贤卿神色一凛,只能频频点头称许崔媛娜的雄心壮志,然后暗自为范姜维雍祈祷致哀。 惹熊惹虎,千万不要惹到母老虎,尤其是崔媛娜这个超级母老虎。 星期日的早上,好梦正酣,范姜维雍的床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逼得头疼欲裂的范姜维雍差点滚下床去。 “妈的,谁在鬼叫?”他咒骂一声。 闻讯而来的范姜夫妇拼命地拍打房门,“维雍,发生什么事了?维雍——”五秒钟后,房门随即被范姜夫妇同心协力地撞了开来。 “吓!娜娜——儿子——你们……”欧静娴掩嘴惊呼,一旁的范姜原也是同样的错愕。 只见范姜维雍的床上,两个未婚的年轻男女衣不蔽体地同榻而卧,一个是自家的儿子,一个则是崔家的掌上明珠。怎么会这样…… 听见父母的惊讶,范姜维雍这才甩着满脑子的疼痛,勉强朝床的另一边看去,当下,他倒抽一口气,气急败坏地问:“崔嫒娜,你为什么在这里?” 崔媛娜裹着被子,露出一截腴净的肩膀,纤弱抖颤得宛若风中的落叶,“你……”随即掩面痛哭起来。 “娜娜,别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姨姨。”欧静娴赶紧踩过凌乱的衣物,火速上前,把羞愧痛哭的崔嫒娜拥在怀里。 神色凝重的范姜原抓起床头的电话,“崔老头,马上跟你老婆过来一趟,孩子们出大事了。”挂了电话随即瞪着儿子,“儿子,你闯大祸了,在你崔爸崔妈过来之前,你最好赶快把衣服穿上,然后给我马上下来。” 范姜原怎么也没料想到,昨晚他不过是带着太太去参加同学会,一群老人一时聊得高兴忘我所以晚了点回家,这血气方刚的兔崽子马上就给他闯大祸了!啧啧…… 见父亲率先离开,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崔媛娜,你不要光是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范姜维雍逼问,忍不住倬手拉扯躲在被窝的女人。 “啊——救命啊!姨姨……”崔媛娜哭得梨花带泪,好不可怜,“昨晚范姜大哥说要送我回家,然后我困了,你说到了会叫我的,我信以为真,结果你竟然把人家……呜呜……” “我哪有——”范姜维雍强烈反驳。 他昨天不过是跟朋友到LoungeBar喝杯小酒,他的确有遇到崔媛娜,两人也确实打了招呼,但是绝对没有她后续所说的送她回家,甚至是对她……上下其手,就算他真会把歪脑筋动到女人身上,但是绝对不会是崔嫒娜。 “维雍,你是男人,怎么可以把责任怪到娜娜身上。”欧静娴板着母亲的威严低喝,下一秒又软声哄着:“娜娜乖,姨姨一定帮你做主。” “妈,我真的没有啦——”范姜维雍觉得冤枉,就算他再怎么饥渴,他宁可去找个不麻烦的女人,也绝对不会跟自己过意不去,碰崔媛娜这个惹祸精一根寒毛。 “没有?那这是什么?”欧静娴指着床单上红褐色的证据。 “我……”这是什么玩意儿?范姜维雍脸色大变,难不成他昨晚真的把她给怎么了?他胸臆中充满了问号与不确定。 “呜哇……”羞愧难当,崔嫒娜索性变本加厉地大哭起来。 “你——”他气馁万分,抓起衣物火速地套上,然后狠狠地瞪了故作娇弱的她一眼,随即下楼等着被三堂会审他的大发兽性。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荒唐到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可是那床单上的证据又是怎么来的? 世上对象万万千,为什么该死的是崔嫒娜这个做作刁蛮女?范姜维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任千夫所指,他还是一脑袋的困惑不解,昨晚的记忆是空白的。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客厅烽火依然激烈,范姜原和崔学横只差没拿出乌兹冲锋枪朝对方一阵胡乱扫射,一旁温柔的齐新兰则拉着范姜维雍拼命地追问昨晚的事情,然而他什么也答不出来。 “维雍,快告诉阿姨啊!” “阿姨,我……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压陡升。 不消须臾,欧静娴带着失贞啼哭的崔嫒娜来到客厅,替方兴未艾的战火再度投下一颗原子弹,整个客厅像是世纪大战似的热闹不休,两个老男人从谁吃亏,难占便宜,一路吵到结婚的议题上。 “还我女儿的清白——” “是男人就要有肩膀,有肩膀就会负责任。” “最好是,要不然看我不拆了你范姜家的房子,我就不叫崔学横。” “嫁给我家维雍,那是天大的幸福!” “能够娶到我家娜娜,才是天大的幸运。” “崔老头,你赶快准备嫁妆吧!你家娜娜嫁定我儿子了。”哈哈,他本来就喜欢娜娜,当不成父女,嫁给他儿子当媳妇也不错,反正都是他范姜家的人。 “范姜老鬼,你才要赶快准备聘金,因为你儿子没有我女儿绝对会活不下去的——”虽然女儿要变成别人家的了,不过维雍那孩子还算人眼,就当做是半买半相送,至少结了婚也是住在隔壁,近得很,勉强可以接受。 说到结婚,欧静娴索性拉着齐新兰,两人也开始讨论着婚礼事宜,仿佛这事情就这么抵定了下来,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沙发上,范姜维雍和崔媛娜两人各拥一处,不发一语地凝重对望着,目光如炬,像是干戈刀起般地热切激动,仿佛在眼神的凝望中,他已经杀了她千百刀,而她也不甘示弱地回击他个千疮百孔,战况激烈。 他眼光有这么差吗?竟然会对崔嫒娜下手? 敢说她嫁不出去,她就嫁给他瞧。哼—— 这厢,两家父亲还在为了婚礼争执不休。 “既然是我独生子的婚礼,那绝对要风光热闹,席开百来桌。”范姜原陶醉地夸口说。 “少装体面了,不用。”范姜维雍一口拒绝。 “一定要三媒六聘八人大轿——”崔学横兀自要求。 “少老土了,不用。”崔媛娜一样贬低,然后拒绝。 客厅里的喧闹不休,随着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拒绝、跨步上前渐趋和缓,两家父母瞠目结舌地看着各自的儿女。 “崔嫒娜,你当真有胆嫁给我?”他口吻带点威吓。 她下颚挑衅一扬,“范姜维雍,你敢娶,我就敢嫁——” “好,我范姜维雍就娶你崔媛娜,你等着当我老婆。”食指定在她面前。 “好,我崔媛娜就嫁你范姜维雍,你等着娶我过门。”食指抵在他鼻上。 “那婚礼……”范姜原问着两个当事人。 “不用铺张了。”范姜维雍咬牙说。 “公证省事些。”崔嫒娜切齿响应。 拍板定案,范姜家长公子维雍与崔家千金媛娜,择良辰吉时他日共结连理。 回到家,崔媛娜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喝欠,“好困……”径自上楼,留下困惑的父母。 房间里的专线电话,官贤卿已经留了二三十通的电话留言,崔媛娜趁昏睡之前回了电话。 “如何、如何?计划顺利吗?”官贤卿惶恐不安地追问。 “哼,本姑娘设的局,能不顺利吗?贤卿,从现在开始,请叫我范姜太太。” “什么?范姜维雍当真要娶你——”官贤卿在电话彼端大呼惊讶。 “由不得他,谁叫他敢诅咒我嫁不出去,我就偏要嫁给他看,而且还要刷爆他的信用卡,败光他的家产,他等着当一级贫民吧!” 她崔嫒娜是不可能成为囤货的,绝对不可能。 挂了电话,相对于在房里烦躁踅走的范姜维雍,崔媛娜睡得安稳又惬意,大做准新娘的浪漫美梦。 第7章 新婚之夜。 疲惫不堪的范姜维雍跨出浴室连忙抗议:“唉,崔媛娜,你在我床上干嘛?”没他许可,竟敢随便霸占他的床,该死的女人? “亲爱的老公……”穿着美乐蒂睡衣,崔嫒娜挑衅地把尾音拉得冗长,“这是我们的床,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我是在我的床上,不是在你的床上。”她咧出一抹娇笑,大有奸计得逞的小人得志样。 “你——”算了,女人就等于小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崔嫒娜,咱们趁今晚把事情说清楚,你是存心赖我的对不对?”他拉过一张椅子,威严地坐在她面前。 “赖?冤枉啊大人,我只是勇于挑战极限,你口口声声说我嫁不出去,我总要挑战一下,证明自己是不是真如你说那么冷门,竟然会被婚姻大门给拒绝。”媚眼一瞟,“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我找到长期饭票顺利结婚喽!请叫我范姜维雍太太。” “你阴我?”倏地挑眉,范姜维雍霍然起身。 “唉,范姜,你这么说就太不厚道了喔!便宜占尽还说我阴你!”她狠狠回睨他一眼。 “便宜占尽?我从来不知道我占了什么便宜,惟独知道我莫名其妙地娶了个祸害进门。” “呵,随你怎么说,总之我确实是嫁人喽!”崔媛娜戴着婚戒的手指愉快地翻滚着小浪,朝他发青的脸一睐,“我要睡喽,老公……” “妖女,你马上滚下我的床!” 崔媛娜也不是好摆平的,抓来一只枕头,发狠地朝他扔去,“你才要滚!”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脸。 “崔媛娜,我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的,到时候我定会赏你休书一张,你等着瞧。”从地上抓起枕头,他决定到书房去避难,也不跟这妖女同床共枕。 “慢走喽!”崔媛娜开心地挥手道别。 范姜维雍一走,她随即舒畅地倒在床上。 呼,原来结婚的感觉这么好,从小到大崔嫒娜第一次交手撂倒范姜,尝到胜利的感觉,这弥足珍贵的滋味,她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想到半个月前,范姜还在嘲笑她嫁不出去,半个月后她已经名正言顺地当上范姜维雍太太喽!说,造化是不是挺捉弄人的啊? 翌日清晨,范姜维雍家正状似和乐地吃着早餐。 “姨姨——喔!妈咪早……”崔媛娜的脸上浮现一阵晕红,“爸,早。” “早,快坐下来吃早餐。”范姜原笑得合不拢嘴。 “呵呵,我们家娜娜在不好意思呢!”欧静娴低笑着说话,“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嗯,很好。”当然好,尝到胜利的滋味可是会让人一夜兴奋呢!她只能说一切都太好了! 睐过一旁闷头吃早餐的范姜维雍,他正脸色铁青地睨着她,跟崔媛娜形成强烈对比。 一大早就在故作娇羞状,看得他直反胃,这个妖女完全忘了自己昨晚是多么的可恶。 “我吃饱了,再见。” “维雍,今天没有休婚假吗?你该陪陪娜娜的。”欧静娴出了声。 “没有时间休假——”他快速起身离开。 休婚假?这算是哪门子的婚姻?又要休哪门子的婚嫁?他宁可去上班、加班,也不要跟崔媛娜在家大眼瞪小眼。 “没关系,我也要去上课,先走了,拜拜。” “维雍,先送娜娜去上课!”范姜原命令。 “什么——”范姜维雍停下穿鞋的动作,回过脸,一双眼睛狠狠地瞪向崔媛娜。 “什么是什么?就是叫你送我去上学啦,笨蛋!”她压低声音嘲讽他。 “崔媛娜,你少给我造次,要不然以后日子有你难过的。” “喔,老公,你恐吓我,人家好怕喔……”崔媛娜巧笑倩兮地套上鞋子,愉悦地跳上范姜维雍的车子,兴奋得忍不住要哼唱歌曲。 沿途车厢内的气氛呈现低迷,一怒一乐地对立。 “看来昨晚的书房不大好睡,瞧你一脸大便。”崔媛娜认真地打量起他的脸。 红绿灯前,范姜维雍突然一个紧急刹车,“以后我开车的时候,你最好少说话,要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出啥意外。” 幸亏她不忘系上安全带,要不然还真死得冤枉。崔媛娜扫过一眼恼火,“我看你不只脸色像大便,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像吃了大便,很臭!” “哈,那先恭喜你即将脱离大便,很快的我又要被调到美国维吉尼亚州,届时你我正好可以落得轻松。” “你最好快滚,记得烧香求平安,当心发生坠机,正好可以由我崔媛娜一人独得抚恤金大奖。”她卑劣地诅咒他。 终于他又要调遣回美国本土了,太好了,她耳根子正好落得轻松。 “崔媛娜,你想得美,就算我附机身亡,绝对会让你一毛钱都拿不到。”怒吼咆啸,“而且我不见得会发生坠机,我绝对会悠闲又自在的生活着,因为美国妞儿绝对会比你可爱许多。” 崔媛娜思绪一转。该死的男人,才新婚就想偷腥,没道理就这样轻易的被他甩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彻底折磨范姜,她没道理就这样放弃机会。 “哈,你以为我会让你撇下我吗?亲爱的老公。” “当然,因为你得乖乖在这里念你的大头书。” “就说是大头书了,什么地方不能念,况且……告诉你一个天大不幸的消息,你妻子我即将从研究所毕业,而结婚就是为了能大摇大摆出国攻读博士学位,这下正好,你的调职令来得好又巧,范姜维雍,我真是期待我们的美国新生活,维吉尼亚州应该会是个好地方。”她一脸陶醉地说。 校门口前又一个紧急刹车,“下车,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范姜,风水轮流转,天命不可违啊!维吉尼亚我是去定了。”她轻松地关上车门,蹦蹦跳跳的像只鸟儿般雀跃。 范姜维雍皱紧眉,完全不敢相信他的人生会被这个臭丫头给颠覆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竟会栽在她手上! 气势正强,挡都挡不住,任范姜维雍好多歹说,就是说服不了两家父母,所以他只有被迫带着崔嫒娜这个超级拖油瓶一同到美国。 不过惹祸精就是惹祸精,即便到了美国还是个惹祸精、麻烦鬼。 “呕……我们要去哪里?”崔媛娜一路都在晕机,吐到下机还在吐。 “潘芭杜,我要去拜访一个好朋友。” 单云弋,范姜维雍在美国偶然认识的好朋友,尽管两人年纪有些距离,却不影响他们的好交情。 这些年他忙他的学业跟事业,单云弋则浪迹他的天涯,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不过两人之间信件却依然密切往来,所以单云弋得知他的婚期,又得知他婚后又即将调至维吉尼亚州的分公司,单云弋便要他带着新婚妻子前往潘芭杜小住几天,多年不见的好友正好也可以来场小聚。 “呕……”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忙着呕吐。 “崔媛娜,你还要吐多久?”范姜维雍皱眉瞅着她。 看她如此狼狈,双眼淌着泪花,他竟然开始觉得她很可怜,然而下一秒,他又反驳这个念头,决定以罪有应得来认定她。 “你、你问我,我问谁?呕……”又呕出一口酸水。 “站得起来吗?” 吐成这样,范姜维雍真怕她还没到潘芭杜,就吐出一整条呕吐大街,别说单云弋会昏倒,潘芭杜那个洁癖魔女——单可薇一定会拿着扫把赶人,届时别说没饭吃,他们还很可能会流落街头。 崔媛娜虚弱地摇摇头,眼眶都是泪。 飞机,该死的玩意儿,把她折腾得这么惨,若不是不想自己死得尸骨无存,她当时真想冲进驾驶舱去勒毙机长,让整架飞机终止飞行,或者直接坠机算了。 范姜维雍看她狼狈虚弱的模样,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伸出一只手臂试图搀扶她,腿软头晕的崔媛娜什么也不能想,只有紧紧地挨近她惟一的依靠。 像是溺水时惟一的一根浮木,她紧紧地揪紧他的衣服,挨靠在他胸膛前,一股温暖漫上她胸窝。 “好痛苦,我不会是要死了吧……”她还不想死的,她还没机会训练她的独立呢!脑海中美国的样子还停留在她小时候的模样,她还没来得及更新呢! 怜悯心发酵,范姜维雍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不忘揶揄她:“你想死阎王还不敢收呢!这么难缠,现在开始闭上嘴,别吵了。”扬手招来车辆,他推她上出租车。 搭上了车子,他们一路前往位在菲尔森林里的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范姜维雍的手掌把崔媛娜的脑袋压纳在他胸前,这女人终于露出难得的温驯,安静地没有反抗。 嗯?等等,是她的发香还是她身体的柔软搅乱了他的思绪,他竟然开始觉得依偎的感觉很好,即便世纪末的灭亡即将到来,他都宁可放弃逃难,而选择这短暂依偎的温馨。 天啊!他疯了不成——范姜维雍瞪了身前的人一眼,直叱自己的变态,赶紧闭眼断绝遐想,这女人只是暂时示弱,待她好转,世界上便绝对没有温馨这回事。 终于,潘芭杜的主宫殿前,范姜维雍拖出一堆行李,双手抱着早已弃械投降的崔媛娜,眼前潘芭杜法式宫廷的熟悉感,顿时把他拉回初到美国头两年的日子。 初到美国那年,他和单可薇年纪都还处于傻嫩的十八九岁,当时的单云弋已经是担起家族重担的卓越人士,他的车子抛锚在维吉尼亚的公路上,故而因缘际会地结识了单云弋。 缘分,两人一见如故,单云弋见他同是华人,个性也老实,尔后的寒暑假就让他在潘芭杜里打工。 头两年,范姜维雍和单家大小就像是一家人般融洽地相处,还和单云弋一同把单可薇这个小魔女嫁了出去。 然而两年后同样是在这里,他看到单可薇从幸福的婚姻里受伤地逃回潘芭杜,看到单云弋卸下重担云游世界,而他,依然就这么世俗地活着,直到现在,他带着身旁这名为新婚妻子的崔媛娜重回潘芭杜。 他仰看着这雄伟华丽的建筑,来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潘芭杜无疑是他范姜维雍第二个家。 “妈咪,来了、来了,大舅邀请的客人来了。”单玺从楼上书房的窗台看见行李一堆的陌生男女,急忙撇下手上的报纸,一路狂奔下楼,沿途呼喊着母亲。 “单玺,别横冲直撞的,你想挨揍了不成?”派翠西亚赶紧闪避,不忘叨念她一句。 “妈咪——”没理睬要求加薪被拒以至于臭脸的派翠西亚,单玺越过她依然一路狂喊着母亲。 打了个哈欠,单可薇扬着绣扇,神情慵懒地从房里推门走出,“怎啦,又有命案发生啦?”不过是去小憩片刻,短短的时间难不成又有大案子发生了?啧,美国治安喔…… “才不是,是大舅的朋友来了,大舅的朋友。” 眉一挑,单可薇拢拢头发,弹弹指甲,“唔,这媲美乌龟的家伙终于来啦!范姜维雍这家伙真的让我等到爱困至极,本想今天再没看到他的鬼影子,我就打算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了,哼,算他聪明。小单玺,走吧,跟妈咪去学学如何招待客人。” “嗯。”单玺有些兴奋,因为她对大舅的朋友实在太好奇了。 母女俩从离宫快步地走着,在繁复的宫廷建筑里快速通过,终于来到主宫殿,兴奋的单玺挣脱母亲的手,抢先一步地来到跟前,瞪大眼睛看着范姜维雍,然后又难掩好奇地看看他怀里的女人,不停地猜测,这个女人怎么了? “你是谁?”她踮起脚尖好奇地问,小小的手指放在唇上,“嘘,她在睡吗?” 范姜维雍看着她天真的模样,觉得莞尔,“嗯,她不舒服,睡了,我是范姜维雍,是来拜访云弋大哥的,请问他在吗?”他表明立场。 另一方面他心里头也在猜测,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儿是谁?会是云弋大哥的孩子吗?还是可薇的孩子?若不是崔媛娜霸占了他的双手,他会率先抱起这孩子。 “你果然就是那个四个字的叔叔。我叫单玺,大舅他不在家,可是大舅有写信要我跟妈咪招待你,叔叔,她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吗?”单玺眼中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 “单云弋不在?”思绪一转,她口中的大舅是云弋大哥吗?等等,难不成这娃儿是单可薇的孩子? 天啊,没想到那时候她还在单可薇的肚子里,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范姜,干嘛盯着我女儿猛瞧?”单可薇摇着绣扇.凛然地揶揄他一句。 “唔,果然是你女儿,怎么,保养得不错嘛,我以为你早已经肿得像牛蛙了。”一看到单可薇,他就两鬓发疼,只得火力全开地回击。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相处之道,范姜维雍跟单可薇就是靠着反唇相讥才这么活下来的。 “喝,牛蛙?你都还没变成猪,我哪舍得变成牛蛙?”她双眸闪过一道璀璨的光芒,隐含着杀气。 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单可薇,我不是来看你的,云弋大哥呢?” “你耳聋啦,我家单玺不是说他不在吗?瞎问个什么劲儿。” “不在是指他暂时出去了,待会马上回来,还是近期之内不打算回来了?” “嗯,好问题!基本上我也很想问问我大哥,到底还要游荡多久他才愿意回来。”单可薇咧嘴低笑。 范姜维雍心头一凛。暗叹不妙,糟,云弋大哥根本就还在游山玩水,所以未来的日子里。单可薇会是那个该死的做主的人。 咳,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偏偏他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麻烦鬼——崔媛娜,只怕届时两个女人沆瀣一气,那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低头一看,安睡依赖的崔媛娜此刻看来还挺可爱的,可是一想到她即将和单可薇连成一条线,可爱的念头马上又消失,惹得范姜维雍直皱眉。 “怎么,你把你的新婚妻子谋杀了吗?”单可薇跨前一步,仔细地端详他怀里的小女人,“唉,范姜维雍,先说好,潘芭杜只贩卖家具,不贩卖尸体喔!没有提供棺木也没有丧葬服务。” 瞧她,水嫩但略显苍白的脸颊、微启的唇、紧颦的双眉,真是我见犹怜啊! “切,单可薇,都当妈的人了,你说话可不可?(: ) 第 5 部分阅读 “切,单可薇,都当妈的人了,你说话可不可以经过大脑?她不过是晕机昏睡一下,还没气绝身亡,就算你再怎么奢想我当鳏夫,也等过一阵子我成为保险受益人再说吧!”范姜维雍也把话说毒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哟,还挺会抬杠的嘛,单玺,这人这么爱说话,我们就让他站在门口说个够吧!”她作势就要把主宫殿的门给关上。 他赶紧伸出一只脚,“唉,单可薇,你不要趁人之危喔!” 就知道会很惨,单可薇这个女人一定是把婚姻不幸怪到他身上,正巴不得有机会报仇血恨,偏偏他上了云弋大哥的勾,自投罗网来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他得赶紧找个房子安顿好自己跟崔嫒娜,毕竟有崔媛娜在一旁搅和已经够惨的了,万一再加上单可薇,那他的人生肯定是黑白的。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想着如何逃跑吧?”单可薇笑容可掬地说。 “对。”范姜维雍倒也答得干脆,“我可以先不跟你抬杠吗?瞎眼了不成,没看见我抱个人,麻烦给张床让我放下她好不好?” “求我呀!”狡黠的嘴脸看来真是挑衅,“求我,或许我可以网开一面。” “单可薇,你不要记恨到现在好不好?当初我不过实话实说,非关诅咒,顶多称得上是阐述实情,立足点是根据物极必反的原则去推论你和汤镇权太顺利的爱情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可以因为我直言不讳就迁怒于我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单可薇脸色一凛,“单玺,关门,这家伙显然比较喜欢待在门口过夜,我们也别叫他为难,好好成全他的希望吧!” “单可薇——”顾不了许多,范姜维雍抱着崔媛娜赶紧一屁股顶了进来。 单玺窃笑不休地闪到一旁,冷眼旁看母亲跟这位范姜维雍叔叔的互相发飙,内心不由得更加崇拜起不曾谋面的大舅单云弋。大舅真是睿智,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闪得远远的,堪称是达人一枚。 原本昏睡的崔媛娜不适地苏醒,颦起的眉始终没有舒展,一个反胃,差点又要大吐特吐起来,“唔呕……” “唉,崔媛娜,千万不准吐,吐在我上,我就宰了你。”范姜维雍抢先威胁。 单可薇摇着绣扇上前,“哇,孕吐得这么厉害啊?范姜维雍,原来你也很下流嘛,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才结婚,恶习呀恶习……”轻蔑一睨。 “瞎说什么孕吐,她是晕机——”他的脸色沉得像酱菜。 “妈咪,什么是晕机?”从来不晕机的单玺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就是……总之就是晕机啦!”单可薇一时语塞。 “哈哈,单可薇,你还真是一位尽责的母亲,辞穷地答不出来就只会敷衍。”范姜维雍趁机讥讽她。 “对,我就是喜欢敷衍我女儿,你范姜维雍若是再不住嘴,我也会拿敷衍来对付你。”双眸一定,随即款摆脚步转身离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是临时找不到地方安顿,他真想远远地逃离单可薇。 哇靠,重的哟,看不出崔嫒娜平常个头矮小,抱久了还挺沉的呢! “上楼吧,别想在楼下吓跑我的顾客,当心我要你赔偿损失。”单可薇转身又对女儿交代,“小玺,派翠西亚又在哪里打混?去叫她把范姜维雍的行李搬上楼。” “喔!马上去。”单玺一溜烟地跑了。 范姜维雍无奈地一扫,只得抱稳崔媛娜,百般无奈地跟着单可薇上楼。 “什么来头?”单可薇问。 “啥?” “我问你老婆什么来头,这么有勇气,竟然敢嫁你这刻薄成性的男人。” “单可薇,你都有人敢娶了,为什么没人敢嫁我?”说起这点,他必须称赞崔媛娜的慧眼独具,知道好货要先下手。 “我至少还有美色跟温柔,你有什么?” “肩膀跟财富。”不是他臭屁,若不是有这结实的肩膀,怎么让崔嫒娜一路倚靠?若不是有那么点财富,他哪养得起崔媛娜这个娇娇女? “切,骨质酥松症的肩膀跟几毛臭钱也在吹嘘,好,明天我就怂恿她好好地血拼一番,届时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万贯家财。” 范姜维雍心中警铃大起,“单可薇,你少打她的主意,总之,我一毛钱都不会付。” “那咱们就走着瞧喽!” 第8章 狠狠睡了一天一夜,崔媛娜把所有精力全都补了回来,至于范姜维雍则像要存心撇下她似的,一早只交代她别乱跑后就出门去了,把她留在屋里无聊透顶。 “范姜婶婶——”轻敲几声,推开房门,一颗头颅探了进来。 “我?我是婶婶?”站在窗前的崔嫒娜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你是范姜叔叔的新婚妻子,所以就是婶婶啊!”单玺跑了进来,“我是单玺,可以叫我小单玺,也可以喊我小玺儿。” “小玺儿,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崔媛娜弯身看着她。 “什么商量?”单玺跳上床沿,坐着仰看她。 “你可不可以叫我姐姐就好?婶婶听起来好老……”她最怕被叫老了。 “呵呵,好呀,不叫婶婶,那你得陪我玩。” “去哪儿玩?”人生地不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四处玩,潘芭杜可以玩的地方太多了,我们可以去寻宝,要不去划船。”后方的运河这几日闲置着,待会可以去玩上一玩。单玺拉着崔媛娜,踩着双人脚步在潘芭杜里奔走浏览。 实在太大了,这里,以前书中才看得到的凡尔赛宫,现在就这么生动地出现在她眼前,仿建得惟妙惟肖,富丽堂皇的法式庭园、大理石精致叠立的喷泉,上有月亮女神高贵地伫立,以主宫殿为首,绵密围绕的大小离宫把潘芭杜点缀得辽阔又群密。 “小玺儿,这样走会迷路吧?”崔媛娜不可置信地看着距离她们有些遥远的大小离宫,真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会住在跟凡尔赛宫一模一样的宫廷里,像王公贵族似的。 “当然不会,难不成你也是个是苏菲雅?”她歪头打量崔嫒娜。 “什么意思?”这孩子年纪小,思绪却很跳跃。 “苏菲雅是我们家的女仆,她煎的荷包蛋永远是黑的,全潘芭杜的人只有苏菲雅会迷路,常常需要我们去解救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一处离宫,单玺熟稔地来往穿梭,捻起一盏灯,把昏暗的空间照得发亮,里头尽是一张张名贵的椅子。 “哇,这些椅子真漂亮。” “这里的椅子都是潘芭杜的上好货色,不是VIP是不能进来参观的。” “单玺,你说潘芭杜是在做啥的?” “就是负责从事家具的收购买卖啊!这些家具绝大多数是人家用过的,主人们搬家了或者想换新家具了,我们潘芭杜就会去把屋主原有的家具买回来,虽然是二手货,但是都保存得很精美,丝毫不比古董逊色。” “哇,真漂亮——”崔媛娜学的是艺术,对于这些美的事物,她的感受力比谁都来得强。 瞧,这些纹饰刻得有多精致,又是贝雕又是金箔,上等的红木搭配一级的木工,简单的一张椅子却在平凡中透着无穷的味道。 “这些椅子想必都很昂贵吧?” “不一定,有些真的很昂贵,有些价格就很朴实,但是收藏在这个离宫里的一定是最好的东西,所以价钱自然不便宜。” “小玺儿,你瞧这张椅子的扶手,是双狮头的扶手椅唉,我记得这是Baker的经典名椅。” “没错,偷偷告诉你喔,我听我妈咪说,拥有爵士地位的Baker艺术总监都会定期从各地的古堡借出一些家具来复制贩卖,但是,常常因为木工师父的手艺太精巧了,根本无从分辨真假,所以很多真品就这么被流了出来,摆回原古堡的反而是复制品。” “啊……”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椅子。 双狮头扶手椅,天啊,好美,昂扬神气的两个狮头刻在扶手上,坐在上头,感觉自己像狮子一般的高贵威风。 “姐姐很喜欢对不对?” “当然,这里的东西都好漂亮又好珍贵。”完全激发她对美的敏锐。 “姐姐,既然你喜欢,我请妈咪把这椅子送给你好了。”单玺微微地笑着,瞧她乐的,因为有小秘密藏在心底。 “不,怎么可以!这椅子一定很昂贵。” “可是媛娜姐姐喜欢呀,能够被懂得欣赏的人喜欢,这张椅子才具有价值,妈咪都是这样说的。” “不、不、不,千万不可以。”崔嫒娜十分认真地说道。 “没啥不可以的,要不,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咱们皆大欢喜。”蓦地飞来一句。 讶异的崔媛娜循着声音往回看去,先是一双酒红色缎折的高跟鞋,一双匀称美丽的长腿,接着是一件枣红色的抓折拼接郁金香裙……由下而上,最后在一张美丽的脸孔上停了下来。 “妈咪——”单玺迎上前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家小玺儿很粘人吧!你好,我是单可薇。”手中的绣扇优雅地扇呀扇的。 “你好,我是崔媛娜。” “从大哥那里听到范姜结婚的消息,我很讶异,毕竟要嫁给范姜是很需要勇气的。” 眯眼歪头想了一下,“不,要有勇气更要有冲动。”崔媛娜率直地说。 “哈哈哈,我喜欢你的率直,嫒娜。” “打扰你们了,我刚开始以为潘芭杜是度假村,原来这儿比我想象中的好玩,有很多好东西可以搜寻。”好玩得让她眼睛直发亮。 “呵呵,你和范姜说过同样的话,难怪是夫妻,你不知道吧?以前范姜曾经在这打工过喔!”她拍拍单玺,“快去叫人把双狮头椅整理干净搬出来。” “好。” 单玺一走,单可薇马上拉起崔媛娜,“走,我们两个女人说说话,我这儿有太多范姜的糗事可以惊爆内幕了。” 单可薇抛出一只饵,果然不消须臾时间,魔女找到魔女的同伴,两人一路开怀大笑,崔媛娜索性也把她跟范姜之间的恩怨情仇一次说得干净。 大厅里,垂吊水晶灯正璀璨映照一室的光华。 “拿来,快点!”崔媛娜逼迫着范姜维雍把她的附卡交出来。 “不要。”他断然拒绝,顺手把她往身后一藏。 动作间但见宠溺,只是当事人不清楚,倒是一旁的单可薇已经敏锐地挑起眉。 “这张椅子名贵至极,堪称独一无二,范姜,你显然不大识货。”单可薇挑衅地说。 别人不知道那张椅子的威名也就罢了,偏偏他范姜维雍就是知道,冤魂缠身的Baker双狮头椅已经在潘芭杜摆了十年,在他眼中也是一件销不出去的囤货,只有崔媛娜这傻子会想要它。 “单可薇,你少吹嘘什么独一无二,这种系列椅会独一无二到哪里去?”来这套,他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她,什么都夸说独一无二,结果卖出去后还不是马上又来一件,就算再怎么独一无二,邪门就是不好。 偏偏崔媛娜又跑出来搅和,“不管,快点,那是我的信用卡,我现在要买这张椅子。”这张饭票很小气,非得她拗个半天。 “但是它是附卡,我给的附卡,所以还是我的。”绝对不让单可薇称心如意。 “范姜维雍,你真是可恶又小气唉。”崔媛娜气得直跳脚。 范姜维雍不理睬她,转而把矛头对准单可薇,“单可薇,你够阴险了,趁我出去办事情把这件鬼东西兜售给娜娜,做生意冲业绩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吧?” “范姜,你少小人了,我是打算送给媛娜呀,但是她不愿意收。” “范姜,快点把我的信用卡拿出来,我们来住人家家里,没带礼物来怎么好收人家礼物?况且这张双狮头椅真的很精致,我很喜欢,我一定要买啦!” “休想——这张椅子很邪门,当心你被邪灵附身。” “邪门你个头,再怎么邪门都比不上你阴阳怪气,撇下我消失一整天。”崔媛语带埋怨,不甘被冷落。 “我去安顿我们的新居,要不然你打算流落街头吗?”不知感恩的家伙,范姜维雍索性拧她一把。 她闪避不及,“那正好,新家一定空荡荡的,我可以在潘芭杜买一屋子的家具。” “不要——”宁可拿钱给别人赚,他也绝对不给单可薇赚,竟然敢在他背后耍阴,硬塞给他Baker的双狮头椅。 “好,你不出钱,我马上叫爸爸汇钱到我账户里,家具的钱我自己付了。”崔媛娜扬着下颚威胁他。 “你……”范姜维雍一脸铁青。他敢说,只要崔媛娜前一秒打电话回去,他下一秒就会倒大霉。 “如何?考虑清楚没?”她整个人扑上前去逼吓着他。 他满肚子不爽,“崔媛娜,你这败家女,一来就想刷爆我的信用卡,当心我把你打包送回去。”开始出现让步的迹象。 “香奈儿女士说过,奢华是一种灵魂的憩息,仅只能与爱的需求相提并论。”崔媛娜一把抢过他的皮夹,径自掏出信用卡,“啧,没瞧过这么吵的饭票,警告你,女人买东西你少哕唆,哪天惹毛我,败光你家产。” 见苗头不对,范姜维雍当机立断,连夜打包行李离开潘芭杜。再继续让单可薇这么搅和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变成穷光蛋。 “慢走喔,范姜——”转身,单可薇优雅地命令着,“派翠西亚,马上叫人把货送去范姜先生的新家。” 艳红的唇色微微轻扯。傻范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一定没想到他可爱的新婚妻子已经打算在潘芭杜打工了呢! 搬到新家,必须独立的生活把两个婚姻的新手折磨得有点惨,除了抢被子、争床位,还有太多愚蠢的琐事可以斗嘴了,尤其当范姜看到那张双狮头扶手椅,就有满腹的不快可以念上半天。 “把椅子拿出去,不许放在房里。”碍眼的东西,看见它不是想起它的传闻,就是想起单可薇,很厌烦的感觉,仿佛那两个狮头就这么监视着他。 “偏不要,那是我最喜欢的椅子,我偏要放在房间里。”崔媛娜反抗道。 “少在那边年纪一把了还搞叛逆。”他作势要拉开椅子。 “不要你管——”她一屁股跳上双狮头扶手椅,嚣张地摆晃着双腿。 这只是其中之一,每晚睡前范姜维雍总是拿着一杯水,然后神圣地掏出床头的综合维他命罐送药,连着好几晚,崔媛娜终于捺不住好奇,一晚,决定趁他梳洗刷牙时,拿着药罐准备也吃一颗。 “小气鬼,光自己吃综合维他命,分我吃一颗会怎样?”她盯着罐上综合维他命的标示嘀咕抱怨。 不巧,换上睡衣的范姜维雍一出来就看见她在开他的药罐,“崔媛娜,你拿我的药罐干麻?”这女人不会阴险地想对他下毒吧? “当然是要吃啊!”既然被发现了,就索性大方承认。 “疯了你,拿来,不准吃——” “小气鬼,光为自己好,给我吃一颗会怎样?”崔媛娜作势就要掏出一颗。 “跟你说不能吃你是听不懂吗?快拿来——”他伸手要抢。 急于闪避他的双手,崔媛娜一个心急,绊了一脚,手掌上的药丸偏巧飞进嘴巴,她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痛苦。 “白痴!还不吐出来——”范姜维雍上前抖扯了她一身,结果药丸就是不肯滚出来,还是崔媛娜抓起他床头的水杯一灌,这才结束了喉咙的折磨。 “范姜,你怎么会这么小气啦!分我吃一颗综合维他命会怎样?”她气得直打他。 他抓住她撒泼的双手低吓:“蠢妇,那是过敏性鼻炎的药,不是维他命——”狠狠白她一眼,“我有过敏性鼻炎啊,笨!” 崔嫒娜一愣,“啥?鼻炎药?那为什么放在综合维他命的罐子里?” “当然是为了防潮!而我哪知道你会这么白痴?” “那我吃了会不会怎样?”脸色一青,崔嫒娜急着直追问。 “天晓得?”范姜维雍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不会药物中毒吧?”她紧张地揪扯着他的睡衣问。 一掌搁开,“哈,死了正好,少个祸害。”他觉得无力又好笑,索性倒上床铺。 “咒我死,狼心狗肺的臭范姜——”崔媛娜跳上床,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崔媛娜——我要杀了你!”恼火的范姜维雍扑了上来。 一阵激烈的揪扯,范姜维雍稳稳地压制住她,突然四目交会,两人意识彼此的动作暖昧万分,两颊蓦然浮上尴尬神色,房里的气氛急速下荡。 他赶紧往旁边一闪,回避暖昧的姿态,“对不起……”下一秒又想,奇怪,干嘛跟她道歉? “我、我要睡了。”崔媛娜抓起被子裹身背对。 房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剩两人稍嫌压抑克制的呼吸声。 然而几个小时的宁静后…… “范姜,你拿错牙刷了啦!那是我的——”她抓着牙刷在他身后跳脚,“还有,你牙膏挤好行不行?东捏一块西捏一段,很丑唉!” 范姜维雍完全不理睬她,“你要搭我的车出门就动作快。”说完他就下楼了。 崔媛娜还在愤怒之际,接着厨房传来他的抱怨—— “崔嫒娜,你是烤面包还是在烧碳,亏你还是个女人……” 每天两人都是这么烽火雷电地嚷吵个没完,直到范姜去上班,崔嫒娜出门一边准备入学事宜,一边在潘芭杜兼差打工,这房子才有彻底的安宁。 这天,范姜维雍晚上有应酬,崔媛娜决定早早上床,可是一躺上床,旁边空荡荡的,她又觉得怪别扭的。 虽然他们每晚睡前总是吵架,可是不大吵一架,又会觉得睡得不舒坦,要不,听听他的打呼声也挺亲切的。 崔媛娜忍不住嘲笑自己这可笑的念头,索性裹着被子,伴着笑意睡去。 午夜,范姜维雍终于回来了,带着微醺的模样,伴着微弱的灯光上楼。 轻轻推开房门,床上的人微微发出熟睡的呼吸,他解着领带、衬衫这叫人窒息的束缚缓缓走进,须臾,他按捺不住地坐上床沿,低头审视起她的睡容。 今天一路回家的过程,他竟然破天荒地想起崔媛娜,想的连自己都觉得莫名。 “梦见什么了,还笑……”范姜维雍伸出手指拂拂她的脸。 崔媛娜踢了被子一脚,露出一只腿,未见苏醒,只是嘴边的笑容又更加放大。 柔嫩的触感从指尖窜上,促使范姜维雍深藏体内的念头在萌发,他拍拍她的腿,忍不住一阵摩娑,从结婚前那次擦枪走火的意外直到现在,他们总是忙着吵架忙着拌嘴,完全忘了分享身为夫妻之间的乐趣。 “娜娜,娜娜……”他伸手推搡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够醒来。 无奈崔嫒娜只是发出一声呓语,转个身,两条宛若白玉的腿仿佛在招惹他似的从被子下滑出。 范姜维雍眼神一黯,渴望的念头益发的强烈,遂挑开被子,主动探手解着她睡衣的衣扣,直到褪尽。 大掌贴上肌肤轻轻摩娑,唇准确地落上了她的,怜爱的啄吻,火苗霎时点燃。 一阵颤栗漫过思绪,睡梦中的崔嫒娜娇弱地低喃:“范姜……是你吗?” “你终于醒了。”他笑了,狠狠地又吻了她。 他的口中浓烈的酒味让崔媛娜拧起眉,“……你在做什么?”她带着浑沌的喘息问,浑身像是着火似的。 “清醒一点,你就会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的手指逐一揉拧过她,力道不大不小,逼得她想继续昏睡都不行,被火般的温度包围。 异样的摩娑,让她微喘着叹息,睁开迷蒙的眼,乍见贴靠交缠的彼此,崔嫒娜惊骇得瞪大眼睛,“天啊,范姜你别……”扬手推拒,方寸大乱。 他的双手缠紧她的身躯,连一点空间都不剩,“不行、不行,别逃……” 他蓦然一挺,措手不及的崔媛娜紧紧地闭上眼,哑然失声,不敢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 双手紧紧握着,“呃……”她咬着牙,忍着刺痛,趋予主导的范姜也逐渐控制不住这场面。 翻天覆地的嘶吼之后,她不知所措地颤战,范姜维雍却脸色凝重地拉过她,瞪着面前的如山铁证。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曾经有过了?”他沉下嗓音逼问。 “呜……”她轻轻低啜。 “崔媛娜,你给我讲清楚!” “你别问、别问……都是你害我的……好疼……”她抡着拳头朝他挥打,害怕地哭着。 痛死了,这个臭范姜—— “怪我,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夫妻之间的权利与义务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他瞪着床单上不该出现的殷红。 “呜……你怎么可以没问过我就……”她眼中的泪花翻滚。 “我刚刚的确试图知会过你。还有,别转移话题,你快回答我的问题!”范姜维雍满肚子火气。 “要回答什么,就是这样啊!”她不甘心,又扫了他几拳。 “不准哭!”哭啥哭,他才该哭呀。 对峙许久,范姜维雍再次推倒她,用再认真不过的眼神瞪着她,“崔媛娜,我现在正式知会你,我想要,而你最好想想在结束之前该回答我,为什么今天才是我们的初夜?” “住手,臭范姜——你不可以这样!” “当你手上戴着我给的婚戒,你就该明白我会这样对你。”他断然扯开她身前的遮掩。 进退维谷的猎物,注定没有反击的余地,惟一的后路是只有认栽,谁叫她惹毛了范姜维雍这个男人。 云雨后的对谈,她缩着身体背对着范姜维雍,始终伴着啜泣与鼻音,他无言靠坐一旁,像个犯错的家伙,恨不得捻起一根烟,好好地把自己扔在云雾中沉浮。这是什么荒唐的事,竟会被他遇上? 他终于理清思路,“总而言之,崔爸严格要求你必须是已婚身份,而且得在丈夫的陪同下才可以出国留学。” “嗯……”崔媛娜委屈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是我?”他范姜维雍会不会死得太冤枉了点? “谁叫你每次人家相亲就笑我,嘲笑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人家不服气,所以就……”她声如蚊蚋。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共犯呢?凭你的智商,要一个人独立完成很难。” “范姜,什么叫凭我的智商?”她翻过身,用小兔子的眼睛瞪他一眼。 “还会有什么?当然就是说你这家伙的智商很低、很蠢!该死地想这什么超级大烂招。”范姜维雍回以咆啸。 “要不你想怎么样嘛!”严格说来,倒霉损失的都是她,他还想怎样? 嘴一噘,眼泪啪搭啪搭地又要泛滥。 婚都结了,爱也做了,夫妻都当了好一阵子了,他还能怎样?说她蠢,她还不承认,果然是崔媛娜的思考方式。 “我能怎样?除了大叹倒霉,我还能怎样?”他拧她的下颚,还在口头上损她。 “天杀的范姜维雍,你给我滚开——”她又气又难过,索性掩面大哭,“你要离婚就离婚嘛!干嘛这样说。” 她就那么让人讨厌?他就当真那么倒霉?既然这样,干脆一拍两散算了,谁稀罕他这个臭范姜—— “唉,吃亏的人是我,你还要哭多久?” “要你管!”她倒在床上,直拗地哭闹。 半晌,范姜维雍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得体,伸手想要安抚她,却反倒被她咬了一口。 “崔嫒娜,你真不识好歹唉!” “对,我崔嫒娜就是这样。” “妈的,活该让你走路去学校。”他老大不爽地下床。 半个小时后,他整装出发上班,崔媛娜还在哭,范姜维雍无奈之余,只好任她去。 傍晚,一阵急促的门铃,硬是把赖在床上大睡的崔媛娜给逼醒,抓上长袍一套,边走边叨念范姜维雍的恶行。 “臭范姜,没事干嘛忘记带钥匙!”她还在为她被吃干抹净的事哀悼。 口中念念有词,大门一开,崔媛娜惊讶万分地倒抽一口气,只差没有厥过去。 “娜娜——你和维雍好不好啊?”欧静娴张手就给她一个拥抱,“爸妈来看你们了。” “妈、妈……爸——”结巴的她,尾音扬得飘忽。 “娜娜,我的女儿呀,还有爹地跟妈咪喔!”齐新兰把行李往丈夫身上一塞,跟着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心肝女儿,“天啊,妈咪真想你。” “妈咪,你、你们……”舌头不受控制地吞吞吐吐起来。 崔媛娜一副遭受莫大打击的恍神模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四位父母。 “听到你们在维吉尼亚安定下来了,生活也步上轨道,我们一时觉得四个老人在T省很无聊,又凑巧美国的老同学说要召开同学会,所以就趁同学会之前,顺道过来看看你和维雍。”范姜原开心地说,“唔,你们看,这房子不错,够大,够舒适。”他率先走进屋。 “是挺不错的,咦?只有你在家,维雍去上班了吧!”崔学横跟着拎起行李走进屋子。 “对,维雍他上班去了。”她不安地抓抓头发,显然还没从惊骇中回神。 “丫头,你怎么穿着睡衣?今天没去学校吗?”齐新兰皱起眉问。 “喔,早上有去,下午回来觉得不大舒服,所以就睡了一下。”崔媛娜撒个小谎,赶紧掩蔽她和范姜争执的事实。 “不舒服?怎么了,是水土不服吗?”齐新兰端详女儿的脸色,左盯右看好一阵子,连忙压低声音,“娜娜,妈问你,你会不会是……”口吻婉转地打探。 她脸色瞬间涨红,“不是啦!妈,你想哪里去了。”哪有一次就中奖的,而且离事发不到一天时间,这会不会太扯了! “真的不是?”齐新兰不放心地问。 “不是,我肯定。”崔媛娜表情无奈。 “新兰,别给压力,这种事要顺其自然,我记得娜娜小时候刚回T省,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适应,一定是还不习惯美国的生活。”欧静娴转而问女儿:“告诉妈,维雍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有!”回答快得心虚。 有个鬼,两人只差没拿刀互砍,她烤的面包他说是黑碳,他煮的饭她说像是子弹,她晒衣服常常忘了收,他洗衣服像炒大锅菜,一言不合,又是翻天覆地的争执,总之就是不对盘啦! 两个妈像是侦探似的把屋里屋外看个仔细,看得崔媛娜心里直发毛。 “妈,妈咪,你们坐啊,我倒茶给你们喝。” “不用忙不用忙,自己人不用客气。”欧静娴阻止她。 “对了,想不想念妈妈的菜?这一次妈可是准备好多东西,打算来美国帮你们两个补一补呢!”齐新兰兴致勃勃道。 “对啊、对啊,厨房是这里吧?”不分由说,欧静娴马上杀进厨房张罗东西。 “孩子的爸,赶快帮忙把东西提进来,维雍也快要下班了吧!得动作快。”齐新兰吆喝着。 杵在一旁的崔媛娜不停地抓着额头,满脸都是措手不及的无辜样,趁着两个妈妈在厨房大展身手,两个爸爸一如往常地赖在客厅,掏出自备的象棋厮杀起来,她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模样简直像个闯空门的偷儿,偷偷摸摸地转往房里去,准备打电话知会范姜维雍一声,免得他待会回来从门口就要跟她吵架,那么方才她苦心营造的恩爱形象可就要穿帮了。 嘟嘟嘟…… 打了上百通,手指都要废了,范姜就是不接手机,崔媛娜瞪着电话,“臭范姜,快接电话呀——” 就当她耐心告罄态际,突然电话通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传来,说着怪腔怪调的中文,“哈罗,Frank在忙,请问你哪位?” “我……”崔媛娜一时语塞。接电话这女人是谁?是同事吗?那她又是谁?算是他太太吗? 电话那端又传来声音,“Linda,是谁找我?” “Idon’tknow。” 是范姜的声音!崔媛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盲目查勤的疑心妻子,连忙心虚地挂上电话。 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两个妈妈正在呼唤她 “娜娜——” “喔,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不消须臾时间,两个妈妈掌厨果然声势不同凡响,向来被快餐、失败料理占据的贫乏餐桌,顿时间弥漫着浓郁的家乡味,深深诱惑崔媛娜的肠胃。 “哇,真的好香喔!”难得见到丰盛的菜肴,她感动得几乎飙泪。 “等维雍回来,就可以开动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崔嫒娜忐忑地等着范姜维雍的归来,坐不住的她索性跑到屋外不时张望着车道,期待他的车子早点出现。 “你们看这小俩口多甜蜜,等不及老公回来,娜娜就这么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范姜原揶揄地笑着。 “甜蜜好呀,甜蜜才会有动力。”崔学横顶顶范姜原的胳膊,两人猛眨眼,心照不宣地低笑。 “看来我们当爷爷奶奶的日子不远了。” “可不是,回去可要多注意一些婴幼儿用品,先买着以备不时之需……” 崔媛娜把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的黑线密集得几乎把她淹没了,她只是害怕穿帮,并不是如他们所想象的和范姜如胶似漆,这些老爸爸老妈妈当真是想孙子想疯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胡乱联想。 终于,车道上出现了熟悉的车辆,崔媛娜只差没扑上前去。 “你这么热烈是在欢迎我,还是在迎接你的晚餐?”范姜维雍一下车便调侃她,谁叫她早上摆脸色。 崔媛娜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住嘴,我告诉你,屋里头,你的爸妈跟我的爸妈正在餐桌上,你最好给我机灵点。” 他拉下她的手,“啥?他们怎么来了——” 她咧嘴一笑,脸色一凛,“这是个好问题,但是我手上没有理想的解答。” “那这些东西怎公办?”他高举手上的汉堡。 “当然要收起来,待会我把东西拿上楼,你负责去跟他们哈啦,掩护我。” 崔媛娜当机立断地脱下范姜维雍的西装外套,接过他的公文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汉堡藏在外套里,趁着他出现转移注意,不声不响地把这些不健康的快餐偷渡回房。 当晚,两人天衣无缝地演了一出我的家庭真甜蜜,好不容易回到房间,神经才得以松懈。 “喏,快吃光。”她把汉堡扔给范姜维雍。 “啥,还要吃喔,我肚子快要撑爆了你知不知道?刚刚餐桌上你什么东西都塞给我吃,现在汉堡也要我解决!” “废话,当然是你吃,难不成是我吃。” “你为什么事先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那我就不用去买晚餐了。”傻乎乎的丫头,随机应变都不会。 “唉,我哪没有?我打了啊,谁知道你不接,我光拨电话就差点手指抽筋,你说,这该怪谁?”不接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竟然还来个娇滴滴的女生接电话,一想到这,崔媛娜就浑身不舒服。 “那你可以留言啊,要不也可以打办公室的电话,总机会转告我的。” “我不喜欢对机器说话。”她名正言顺地说。 “你——”真会被她气死,理由一堆。他往她肩膀推去,“去帮忙放水,我想要洗澡了。” “哼,自己去。”她回他一个鬼脸。 “真刁蛮唉。”范姜维雍仗着人高马大,单手拖着她,一并把她扯进浴室。 “做啥,放手、放手——”所有的挣扎在门扉关上时宣告淹没。 第9章 扮了两个礼拜的恩爱夫妻,人前如胶似漆,人后干戈四起,就连在餐桌下都你一脚我一脚地踢来踹去,父母前脚一走,范姜维雍后脚马上说要去西雅图出差一周。 “出差一周?那你怎么没跟去?”单可薇问。 “我跟去干嘛?他是要去工作唉,他现在是公司重点栽培员工,哪能松懈。” “傻姑娘,就是这样才更要跟去啊!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工作?”单可薇身穿Dolce&Gabbana方领白外套、葡萄酒红裙,手中挥着绣扇。 “这样好怪……”Celine的黑色套头毛衣搭七分裤,外披红色风衣,把崔媛娜的脸蛋衬得白皙,“不行、不行,我们两个一兜在一块,就只会吵架。”她摇摇头。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他太太,又不是地下情人,而且吵架有啥关系?” “老板,你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吗?牛皮糖。”派翠西亚冷不防地说。 单可薇眼白一翻,“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把这些东西清点好送到离宫去放。”她指派了工作堵住派翠西亚的嘴巴,遂而拉着崔媛娜往外走去。 “对了,你去查证了吗?”单可薇问。 前天夜里范姜维雍睡后,崔媛娜接了好几通自称是他同事打来的电话,只是打来的时间晚得不像话,对方的口吻一点也不像是要谈公事,崔媛娜遂把心中的狐疑说给单可薇听,而单可薇当下建议她去查查范姜维雍的通讯簿,顺便把通联纪录一并调出来盘查盘查。 “只看了他的通讯簿,通联还没下来……”她撇起嘴。 她昨晚趁范姜在洗澡的时候,偷偷地查了他的手机通讯簿,不看还好,一看心里更郁闷了,而且还差点被他发现,真是有惊无险。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有没有暧昧的信息?” 崔媛娜摇摇头,“信息一定都被他删光了。可薇姐,你说说,为什么他电话通讯簿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女人的名字!”为此,她耿耿于怀。 天啊,超过一半以上唉,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从前的他,书包里的书没几本,因为光是情书就要把书包塞爆了。 范姜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好像随时他都会撇下她,跟其他的女人远走高飞。 “一半以上!这么多……看不出来范姜这家伙女人缘这么好。” “何止是好,以前念书的时候,我每天得帮他扛好几公斤的情书回来给他,你说夸不夸张!”她的语气酸涩。 单可薇瞥她一眼,忍不住努起鼻子嗅呀嗅的,“有一股酸味,好像有人在吃醋了。”话中尽是调侃。 “可薇姐——”她抗议地涨红脸,“才没有,我干嘛吃他的醋?”佯装镇定。 “没有就好,既然没有就不需要这么气呼呼的啦!”单可薇掐掐她的脸蛋。 “我本来就没有气呼呼的。”崔媛娜辩称。 “好,没有就没有,把范姜扔到脑后,这个周末来玩吧!潘芭杜有个小酒会,都是一些熟客,你也可以找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参加。” “真的吗?好期待喔!”她高兴地直拍掌。 “相信我,一定会很好玩的,待会我要带单玺出去,时间到,你就让派翠西亚送你回家吧!” “嗯,我知道。” 当晚,崔媛娜躺在床上,想的是范姜维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会不自觉地想起他,学校上课的时候,潘芭杜打工的时候,甚至是只要一空闲下来,她就会挂念他在哪里?跟谁一起…… 抓起电话,她又放了回去,“我这是干嘛,打电话去不就表示我很在意他不在身边的事情?不行、不行,臭屁范姜一定又会嘲笑我。”须臾她又嘀咕:“这家伙也真是的,出门就像丢掉的,也不会打通电话回来说一声,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底。” 突然房间内铃声大作,她骇得赶紧翻身抓起电话,连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喂?”口气是惊吓后的微喘。 “崔小猪睡了吗?”是范姜维雍的揶揄声晋。 “臭范姜,你才是猪啦!”嘴巴骂着他,可是心里却舒坦了不少。 “哇,这么精神抖擞的,你不会刚跑完五百公尺吧?” “干嘛,不会是打 (: ) 第 6 部分阅读 “臭范姜,你才是猪啦!”嘴巴骂着他,可是心里却舒坦了不少。[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哇,这么精神抖擞的,你不会刚跑完五百公尺吧?” “干嘛,不会是打电话来消遣我的吧?” “没有啊,想说你会不会一个人害怕得哇哇大哭,唉,如果一个人在家会怕就说喔,吓得哇哇大哭也没关系,用不着逞强,反正你从以前就很爱哭。” “范姜维雍——”她气得直跳脚。 “不用指名道姓的,我没失忆症。” 话筒里不止传来他的声音,还有他环境的背景,音乐很嘈杂,但是某些声音很清楚,像是就靠在他身边似的,特别是女人的声音,崔媛娜敏感地蹙起眉。 “你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她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哟,敢问是在查勤?” 崔媛娜懊恼地咬住下唇,“哼,随你爱说不说。”想知道又不甘心被他嘲讽。 “好啦、好啦,告诉你,要不然你一定又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告状,我现在跟同事在聚餐,就在我下榻的饭店,十分钟后我就会回房,你若是不放心,十分钟后可以打电话来房间查勤,我开放热线给你,可以吗?崔大小姐、范姜太太?”唔,不错,范姜太太的称呼很好听,范姜维雍兀自猛点头赞许。 “不用了,谁稀罕,不跟你说了,我困了。”她姿态摆得特高。 挂了电话,崔媛娜躺在床上,忽地,她禁不住咧嘴低笑,一高兴整个人扑上范姜维雍的床位,嗅着枕头上残留的他的味道。 “范姜太太……嘻嘻。” 这厢,范姜维雍盯着话筒微微一笑。 崔嫒娜就是这样,活了二十多年还是那么做作扭捏,明明很在意,却要故作大方,明明眼巴巴地等着电话,却又要装作厌烦,以前老觉得她不洒脱,现在却觉得她这骄矜别扭的性子很好笑,有一种撒娇的意味,他不讨厌,反倒还觉得享受。 收起电话,他喝罄杯中的酒,还没经过十分钟,但他已经起身回房。 深更半夜的铃声大作,崔媛娜痛苦地接起电话,“喂,哪位?” “范姜太太……”女人的声音总是唤了她一句,就不吭声的迟疑。 “我是,哪位?”她觉得好困。 “我喜欢Frank,虽然你嫁给他,但是我还是有把握把他抢过来,一定……” 电话的终末总是以着宣示的话语,夹杂狂妄的笑声结束,从范姜出差的第一天开始,凌晨两点钟,崔媛娜就会准时接到这样的电话。 “可薇姐,你说,范姜会不会在外面乱来?”崔媛娜捧着酒杯气恼地问,身旁一长排的玻璃杯都是她的个人战绩。 “你看我像是铁口直断的神算子吗?”单可薇眼睛偷偷一扫,咋舌于她的酒量。 “不像。”她又饮了一大口。 “那就对了,我又不是范姜肚子里的蛔虫,我哪会知道?” “可是太可恶了,于嘛每天凌晨两点就来耀武扬威!”害她眼圈黑得像熊猫。 周末的夜晚,潘芭杜里有个小酒会,一群人群聚在主宫殿的奢华大厅,在水晶灯的映照,和巴洛克建筑的烘托下,酒会华丽中带着温馨,偏偏崔媛娜一点都不像来玩的,反倒像是来泄恨的。 见她又灌了一杯,单可薇赶紧制止,“好了啦,崔嫒娜,我是叫你来玩的,不是叫你来拼酒的,节制一点,你若有疑虑,抓起电话打给范姜,跟他好好问清楚嘛!你是他的妻子,有什么不能问的?不说就揍他呀!”单可薇有时候真不懂,崔嫒娜何必那么矜持? “不行……”她别扭地直扯裙摆,双眉懊恼地揪紧。 “为什么不行?” “我根本打不过他,而且范姜巴不得跟我离婚。” “离婚?为什么?”单可薇的眼睛瞬间瞪大。 “就是……”崔媛娜把当初的设计巨细靡遗地说了一遍。 单可薇瞠目结舌,显然是受到很大的刺激,一想到范姜这个臭屁的家伙被这么设计,不免又觉得好笑。 “不许说喔,因为范姜恨死我了。”崔媛娜自怨自艾了起来,酒又喝了一杯。 “娜娜,我叫人送你回去了好不好?”单可薇摇头看着这为情所困的丫头,有一种熟稔,还有怜惜。 “嗯,我想回家了,我没跟范姜说要出来玩。”才站起身,崔嫒娜猛然一倒,多亏单可薇拉住她,要不然肯定栽昏脑袋。 “崔媛娜,你真是……” 这厢,出差归来的范姜维雍一进门,满屋子乌漆抹黑的,连盏灯都没有,他以为崔媛娜睡死了,正想去逗逗她,屋外的车道上却有车灯亮起,于是他走了出去。 “媛娜,车子还没停好,先等一下。”汤镇权还没停好车,崔媛娜已经打开车门,情急之下,他只得赶紧踩住刹车,跟着打开车门下来,越过车头一把扶住她。 “呵呵,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她胡乱挥着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媛娜,你小心一点。” “嗯,对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她赤着脚,鞋子拎在手上猛招,热情欢迎。 汤镇权看见门口的男人,脸上的愤怒他很明白,遂而婉拒了邀请,“不了,你快跟他进屋去吧!” 恍神的崔媛娜这才把视线投向门口的范姜维雍,“范姜,你回来啦!呵呵,我也回来了……”她笑得无害,连手上的鞋子掉落都浑然不觉。 范姜维雍站在门前,看着崔媛娜从男人的车上下来,又看她喝得烂醉,当场脸色沉到极点。 隐忍着怒火走上前去,一把揽过崔媛娜,“你去哪里了?” 她鼻子微拧,“我去玩,参加一个小酒会。”感觉浑身暖乎乎的,好开心。 “她去了潘芭杜的酒会,不胜酒力,所以可薇让我先送她回来。” “又是单可薇!”范姜维雍眼一凛,打横抱起崔嫒娜,“不送了。”遂而转身进屋去。 汤镇权一上车,后座探出一颗头,“爸,范姜叔叔刚刚看起来好像想杀了你。” “我觉得他比较想杀了你妈咪。”汤镇权一哂,驶车离去。 夜深沉,然而,屋里的风雨才要开始。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喝得烂醉,就算是在熟稔的潘芭杜,难道就可以放纵自己吗?范姜维雍很不高兴。 “好多、好多……”她坐在房间的双狮头扶手椅子上,好几次都要歪倒跌落。 他扳正她的头,怒火中烧,“你知不知道你来美国是要做啥的?念书,念书——既然是要念书,一个学生喝成这样算什么体统?” 看到那张Baker双狮头扶手椅,又看她喝得烂醉,再想到单可薇,他感觉自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随时要爆发。 “你小声点,好吵——”她皱起眉,打了他几拳,忽地,“我想吐了,呕……” 范姜维雍铁青着脸,迅速抓过垃圾桶往她面前一放,她果真开始一阵狂吐,五脏六腑都要翻搅过来似的。 “下次再喝成这样,看我揍不揍你——”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她没有安全感,严重的缺乏,有时候对范姜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又害怕他会离开,放她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生活。 “……又要揍我,除了欺负我你还会干嘛……”她委屈地哽咽。 “干嘛哭?不准哭,听到没?” “人家难过不行啊……”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大哭起来。 “又笑又哭,你真是神经病发作唉。”他用毛巾擦净她的脸,“不许哭了。” “臭范姜……”她趴在他肩上,棉软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 “任性,都几岁的人了。”范姜维雍反手抱住她,被她的孩子气惹得忍不住失笑。 “娜娜姐姐,快来呀,娜娜姐姐——”单玺拼命地跑着,越过数座离宫,却依然不见崔媛娜的身影,遂往后方的运河跑去。 都是妈咪坏,竟然不准她使用游园车,还说什么年纪小,害得她得这么辛苦地开“费南多先生的车”——徒步走路,走到腿发软。 崔媛娜正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运河船上的家具一件件地被卸下来,听见单玺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挥手。[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小玺儿,我在这儿!” 单玺跑去拉住她的手,“快来,妈咪叫我来喊你过去。” 崔媛娜抹去她脸上的汗,“什么事?我在帮派翠西亚处理这批刚到的家具唉。” “派翠西亚会搞定它的,你快来,范姜叔叔来了。” “范姜?他怎么会来?”她眼中难掩一抹欣喜。 单玺压低声音,“而且还带了一个女人,妈咪说她是妖姬,要我快来喊你。” 妖姬!这个臭范姜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带个妖姬来潘芭杜耀武扬威,实在太可恶了!好歹她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范姜怎么可以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底! 敏感的崔嫒娜觉得自己范姜太太的身份地位正在动摇,不由得双手捏得死紧,“他们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她感到气愤难当。 单玺还来不及说什么,崔媛娜已经迫不及待一溜眼地跑了。 远远的,她一眼就看到范姜,还有她身旁的女人,那女人不时依偎在他身侧,不知道在他耳边嘀咕些什么,这些亲昵的举动,看得她怒火攻心,恨不得剁下那女人不时碰触范姜的手。 “我才是,我才是范姜太太,坏女人,拿开你的脏手!”她原地狠狠地跺了几脚,随即雷霆万钧地冲上前去。 范姜维雍专注地看着一件件家具饰品,有水晶、有贝雕、有精致牙花、有细腻刻纹、有高贵金箔镶嵌……潘芭杜的典藏物还真是琳琅满目。 “Linda,快挑啊,你家里不是缺了很多东西?”他回头扫了一眼呆愣一旁的同事Linda。 出于善意,Linda说想要买一些好又便宜的二手家具,他二话不说当然推荐潘芭杜,顺道送Linda过来,待会还可以接崔媛娜回家,而且日后还可以对单可薇摆架子,他是这样打着如意算盘的。 Linda深情地看着他许久,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勾着他的肩膀,“Frank,我爱你。”凑上就是往他的唇一啄。 范姜维雍蹙起眉,十分严肃地说:“Linda,请自重,我结婚了,你该知道的。”他试图拉下她的手。 “我不在乎。”Linda双手像麻花似的攀紧他,旁若无人地大胆示爱:“Frank,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结婚了,但是我依然爱你,就算你有妻子,我还是决定要爱你……我可以等你离婚,我可以等的。” 崔媛娜把这段爱的告白听得巨细靡遗,小巧的巴掌脸当场愀然变色。 “范姜维雍!你这混蛋。”她气愤地喊,双手紧紧握拳。 “媛娜,我们不是……”他强行扯下Linda的手,试图要向崔嫒娜解释。 “滚开!”崔媛娜越过他,随即像发了疯似的扑向Linda,扑天盖地的粉拳就这么绵密地往Linda身上招呼去。 “Oh!Frank,help——”Linda不断尖叫,“Frank……” 尽管Linda是位个头高大的洋妞,崔嫒娜一点也没放在眼底,拼命地揪扯她的头发、衣服,凌厉的攻势让她整个人都坐在Linda身上,狠狠把她压制住。 “媛娜,你在做什么?快放手。” “臭范姜,你给我滚开!”胳膊一扫,她顶开范姜维雍,继续攻击Linda,“是你对不对?一定就是你这个坏女人,老是在凌晨打电话骚扰我,我告诉你,我才是范姜太太,你休想侵占我的位置,警告你,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要是再让我看到,我就把你的双手剁下来喂猪吃!” 这些坏女人,为什么就爱勾引别人的老公?她们想证明什么?证明她们比较有魅力吗?该死的女人! 只见潘芭杜的法式几何地板上,两个女人又是拉头发又是扯衣服,尖叫辱骂齐飞,声嘶力竭地互相攻击,惹来许多潘芭杜顾客的围观。 “崔媛娜,你再给我撒泼我就跟你离婚!”范姜维雍威胁着,上前一把拉起衣衫零乱的她。 “呜呜,Frank……好疼……”Linda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脸上都是伤痕,头发还被扯下了好几绺,不断地委屈啜泣。 “Linda,你没事吧?”他赶紧搀扶起反攻失败的Linda。 “最好她有事,要不然我一定揍死她。”崔媛娜杀红了眼似的咆哮,“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引别人老公,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打电话骚扰别人!” 范姜维雍转过身,“崔媛娜,Linda是我的同事,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同事?同事就可以抱着你乱亲,说什么我爱你吗?她怎么可以这么不检点,还说想要等我们离婚,根本就是狐狸精。”一个气极,她又失控地想要踹Linda一脚。 “住手!崔媛娜,你把人打伤了,你知不知道?”他拦下她的冲动。 “这是给她的惩罚!”崔嫒娜转而把矛头对准他,“臭范姜,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带个女人来这里对我耀武扬威,我要杀了你——”她发狂地捶打他。 总是这样,他总是在女人堆里吃得很开,他一定是不甘心被这么设计结了婚,所以公然在潘芭杜和这女人调情……不安全的感觉强烈地袭击她的理智。 忽地,范姜维雍怒不可遏地打了她一巴掌,“闹够了吧!你马上给我回家。”他脸色整个拉沉,对她下了命令之后,随即搀扶起Linda离开潘芭杜。 那一巴掌火辣辣地烧痛她的脸,崔媛娜被他的喝叱吓愣得呆在原地许久,脑海中反复出现背叛的字眼,口中喃喃自语:“范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第10章 当晚,一场火爆的大吵,她歇斯底里地抗争,他狠狠摔烂她最爱的双狮头扶手椅,最后他们有志一同地用离婚结束这场婚姻的闹剧。 相爱容易相处难,何况他们并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阴错阳差也该有个限度,所以,离婚是最好的休止符。 维吉尼亚的房子慷慨地给了崔媛娜,范姜维雍打包行囊就去了纽约,尽管她拒绝了他的“施舍”,他还是坚持给予,但是,不准走漏离婚消息给老人们知道,违者,杀无赦! 一个月过去了,当初极力争取项目工作而只身前往纽约的范姜维雍,竟然开始觉得孤单。 下班后,纽约偌大的房子里没人跟他斗嘴、没人使唤他,没有人会对他莫名发顿脾气后又哈哈大笑,他觉得好……孤寂。 掏出口袋里的两枚白金戒指,端详又端详,瞧了又瞧,脑海浮现的全是崔媛娜的模样,还有他自己。 画面跳得好快,打从他们小时候在美国理不清的恩怨情仇开始,还有刚回到T省时,他在快餐店里把手上的冰淇淋抹在她脸上,当时的她吓得哇哇大哭,失声尖叫。 还有她上小学的某个早上,他把她的鞋子扔到对面预定公园的草丛去,害她从此赌气不打他家门前经过,还有、还有…… 一连串的回忆好气又好笑,然而最后的画面却是她在律师楼,顶着微肿的脸,强作坚强的模样。范姜维雍的笑容突然僵在嘴边,心窝微酸。 她就是这样,连难过都还死要面子地装作坚强,明明前一天把眼睛哭得像只兔子,第二天还拼命用粉底涂满整张脸,以为这样气色有多好,偏偏像殡仪馆的尸体。她就是这样……任性的可爱。 咳,他有点后悔,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她的可爱,她就是那么任性,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干嘛还要跟她一般见识? 这下好了,离了婚,他却开始吃错药地想念她。 他扯开领带,双手拧拧眉宇,烦躁地往椅背倒靠而去,胸口像是被压了重物似的不舒坦,“崔媛娜现在在干嘛?在学校还是在家?打电话问问好了。” 范姜维雍抓起办公室里的电话,想要打个电话给她,可是才按了第一个号码,他又迟疑了。 “打去要说什么?要叫她娜娜还是叫她老婆?还是要喊崔小姐?”皱着眉,他自言自语了老半天,最后又把电话挂了回去。 他到底在踌躇些什么?范姜维雍责怪起自己。 百般无奈之际,蓦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码,连忙雀跃异常地接起电话,“喂,媛娜——” 原来,他是那么地期待她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端,崔媛娜沉寂了好久,反复思量着要怎么开口。 “嫒娜?是你对不对?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有些紧张地问,连忙从椅子上正坐起身。 “……嗯,是我。”语气平淡中透着生疏。 瞬间,他的热切仿佛被浇熄了,“有什么事?” “是妈她——”崔媛娜意识到自己的不当称呼,赶紧改过:“喔,是姨姨寄了一箱东西来,我明天会帮你转寄过去,地址要写哪里?”她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 “是食物吗?你留着吃就好。” “不用了,我明天帮你转寄过去,应该很快会收到,不会坏的。”她坚持婉拒了他的好意。 范姜维雍皱起了眉,原先的热切顿时降到了冰点,“那好吧,你寄这个地址……”缓缓地念着地址,口气尽是失望。 “我知道了,就这样,拜拜。” 不等他多说些什么,崔媛娜就径自把电话挂了。 瞪着嘟嘟作响的话筒,范姜满胸的沉闷又袭来,“可恶,就这么冷淡,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崔嫒娜,你真是够狠了。” 他烦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是滋味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踅走。 昨天听到他的声音,崔媛娜竟然一夜无法成眠,把脸埋在属于他的枕头,他的味道淡了,或许再过一阵子,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气味就会完全地消失。 她蹲在地上,恍惚地做着清理的动作,脑海中想的全是范姜维雍,想得她心都揪痛了。 冤家就是冤家,果然还是注定对立的关系,这辈子他们是很难平心静气地面对面坐着了。 崔媛娜深呼吸一口,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好好地振作,至少在她今天工作的时候,绝对不要再想起范姜维雍。 “啊——”派翠西亚突然发出一声异常凄厉的尖叫,随即气急败坏地问:“崔嫒娜,你在做什么?” 她要昏过去了,真的要昏过去了,一想到崔嫒娜的丰功伟业,派翠西亚当场只想痛哭。 “我……我在帮忙清理这些家具啊。”呐呐地咬住下唇,表情很是无辜。 派翠西亚冲了过来,粗鲁地抢过她手上的工具,“住手,你千万、千万给我住手——如果你不想老板一刀杀了你,你最好马上住手!” “啊?”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派翠西亚。 “别啊了,我的大小姐啊!我是要你帮忙清理,但是不是要你破坏家具上头的刻纹,这是上好的木头,禁不起你这么卖力地洗刷,你瞧你瞧,这片镶嵌的贝壳已经被你抠下来了啦!” “对不起、对不起,那我……”一脸歉疚。 “现在听话,你只要离开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OK?” “喔。”崔媛娜气馁又抱歉地起身,脚才退了一步。 “啊——娜娜姐姐,小心——”单玺花容失色地扑了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她身后那盏水晶灯,挽救了水晶灯的性命。 “小玺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别动,你千万别动!”单玺赶紧机灵地搬开昂贵的水晶灯,还清出了一条走道,“走这里,小心地走,千万别又撞到东西了,你去主宫殿陪我妈咪聊聊天吧!剩下的事情我跟派翠西亚来就好。” “对不起……”她难过地低下头,心中满是内疚。 崔媛娜一远离了这些家具饰品,单玺跟派翠西亚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她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派翠西亚问。 “失婚妇女的情绪挣扎。”单玺老成地说。 “什么失婚妇女的情绪挣扎?切,人小鬼大。”派翠西亚不以为然。 “唉,派翠西亚,这你不懂的啦!” “苏菲亚,你懂吗?”派翠西亚问向一旁的女仆。 “啥?什么?”始终闷不吭声的苏菲亚睁着无辜的眼睛,显然很困惑。 跟苏菲亚问这种问题,还不如跟她聊荷包蛋还比较有响应! “好,当我没问。”自讨没趣的派翠西亚转头问单玺:“那你就懂?”她不以为然地看着年仅八岁的单玺。 “一定比你懂,至少我在我妈的肚子里就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种情绪了。” “切——”小孩子说大话,派翠西亚决定不理睬。 “唉,你们谁有看到嫒娜吗?”摇着绣扇的单可薇上前问。 “刚走,可能去主宫殿了。”单玺说。 闻言,她踩着高跟鞋转身就离开。 果然,远远的,就看见她失魂落魄地蹲在角落,面对着门前的小盆栽不知在做啥。 “现在是在演哪出戏?失婚少妇日记,还是改编自《窗边小豆豆》的门边小娜娜?” “可薇姐……”她才唤了一声,眼泪就彻底决堤了。 “傻丫头,哭啥?”单可薇拉起她。 “我想他,我想范姜……” “想他就去找他呀!” 崔媛娜摇摇头,“不行,他不会高兴看到我的。” 为什么他们这辈子总是在吵架?从小就吵,到现在还是吵,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地相处?就算不能像别的夫妻那样甜蜜,但至少也是和平。 “你还真是死要面子唉!” 她哑口无言。对,她就是死要面子,崔媛娜承认,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拉不下脸去对范姜说她是真的爱上他了,说不出她很想他,她说不出来,因为害怕范姜会嘲笑她。 “哭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来好好地想想该怎么办,光哭能解决事情吗?” “我忍不住……”她就是爱哭,范姜也说她爱哭,看来她真的很爱哭。 “唉,听我说,现在也快要下班了,你马上回家,好好地吃一顿饭,然后泡个舒服的澡,在上床安稳地睡一觉,明天,明天我们再来想想该怎么做。”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单可薇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 “真的吗?” “对,信我者得永生,你最好不要再怀疑,要不然我要你赔偿你刚刚造成的损失!”单可薇搬出威胁的手段。 “喔。”她不敢再吭声,因为单可薇的脸色已经变了,显然她不喜欢被质疑。 “快回去吧,明天见!” 在单可薇的压力下,崔媛娜只好乖乖地提早下班回家去。 站在门前,她又忍不住幻想,也许一打开门,范姜就会站在客厅。崔媛娜赶紧掏出钥匙扭开门锁。 瞬间,异物抵上她的腰,她的嘴巴还来不及发出求救,就已经抢先一步被捂上,“唔唔……”她试图挣扎。 “别动,再挣扎,枪就会对准你的脑袋。” 冷冽低缓的嗓音,主导着她的生与死,当下,崔媛娜背脊一凛,有一种面对死亡的极端恐惧,脑中想的,竟是想要再见范姜一面。 “早,早——”简单扼要的问候,穿梭在急杂的脚步中。 范姜维雍精神抖擞地踏进会议室,却发现同事们的目光专注地定在一旁的电视屏幕上,浑然不觉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新闻这么重要,瞧你们看得入神。”他笑问。 “你不知道吗?这阵子国际贩毒集团积极从荷兰走私大麻,企图操控荷兰大麻的毒品产业,昨天警方所定目标大举扫荡毒贩组织,结果毒贩侵人民宅,挟持了一名华人女子,FBI跟维吉尼亚州的州警从昨天晚上就在跟毒贩对峙,现在首席汤警官正在和大家讨论是不是要准备攻坚呢!” “快看,她就是那个倒霉的女人,天啊,应该还很年轻吧?”会议室响起一阵唏嘘。 听着同事的解说,范姜维雍顺势往电视屏幕一看,当场一股冷意窜过全身。 画面中,遭到挟持一脸惊恐的华人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孤单住在维吉尼亚州的崔媛娜。 震心摇魄,“媛娜——”他激动地叫了她。 当下思绪紊乱,范姜维雍抓起资料,“待会的会议我无法参加,”接着又喊:“Landy,马上帮我订一张前往维吉尼亚的机票!” 无视于同事们的惊讶,他旋风似的冲出会议室,随即火速赶往机场。 途中,他打了电话给单可薇,劈头就是咆哮:“怎么样?现在情况怎么样?单可薇,你跟你前夫说,一定要救出嫒娜,听到没有——” “你在哪里?”单可薇冒着耳膜破裂的危险问。 “机场,我现在马上回维吉尼亚,一定要帮我,绝对不可以让媛娜受什么伤害,可薇——”他激动地喊,掌心不断地冒汗。 “我知道,镇权现在在跟其他干员商讨援救的方式。” “我不能多说了,告诉媛娜,我很快就到。”挂上电话,他的手指是发抖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她!都怪他,怎么会留她一个人在维吉尼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范姜维雍的心脏像是被提在半空中,握拳透爪,肾上腺素不断地分泌,他的紧张、担忧、乃至是恐惧,都在这分分秒秒中出现。 下了飞机,拦了出租车便从杜勒斯机场一路狂飙往家的方向去,内心满满都是为崔嫒娜获得平安的祈祷。 警戒线拉在老远之外,范姜维雍提前下车,无视于警员的阻挡,强行闯了去,“我是她丈夫,我是她丈夫——” 三步并作两步,他发狂地奔去,突然前方枪声四起,范姜维雍的心都停了…… “嫒娜——”他愣傻地唤,眼眶灼热起来。 眼前的情形一片混乱,警方强行攻坚,曾经熟悉的屋子、熟悉的甜蜜,在这一刻都化成纷飞无情的子弹。 历经叫人窒息的十多分钟,突然,从门口,警方多人护卫着饱受惊吓的崔媛娜出来,范姜维雍无视于警员的阻挡,快步地冲上前去。 “媛娜、媛娜——” 前头的汤镇权冲出警戒,一把抱起双腿发软的她退往安全的地方,范姜维雍难掩狂喜地迎了过去,从汤镇权的怀中一把接过饱受惊慌的她,用力地抚摸她的脸,确认着她的完好,随即紧紧拥人怀中。 崔媛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历经一夜的生死关头,再看见他后,她无法克制地发抖。 “范姜……”她声音不住地发抖,“范姜……”眼泪噙在双眸,连哭都不敢。 她伏在他胸膛,急促地呼吸着熟悉的味道,是阳光的洁净舒畅,还有森林的凉爽!她眷恋地嗅着她想念的味道。 “没事了,哭吧,没事了——”他的声音忍不住哽咽。 她摇摇头,“你会骂我,你不准我哭的……”她逞强地忍着。 “不会,不骂你,真的,哭吧,如果你想哭的话。”他狠狠地吻着她的发。 得到他的允诺,终于,崔媛娜伸出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她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范姜,她真的好怕—— “范姜,我好怕……我怕自己见不到你,范姜……” 他拍着她的背,内心的感受跟她一样,他多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潘芭杜里,时间仿佛又回到他们第一天拜访的样子,惟独多了汤镇权。 崔媛娜自告奋勇地要帮派翠西亚清点出货的家具,满屋子忙得团团转,汤镇权一来便看见她在忙,索性卷起袖子帮起忙来。 “媛娜,那些先放着,慢慢来,我帮你。”汤镇权帮忙她搬着家具。 “谢谢你,镇权哥。”崔媛娜给了他一抹很甜美的笑容。 正巧从屋外走来的范姜维雍看见她毫不吝啬地对汤镇权微笑,当下很不是滋味地瞪了他一眼,不分由说便赶紧抢先一步支开汤镇权,“我来就好,可薇在找你。”他随便唬弄一句。 “可薇找我?”汤镇权一脸狐疑。 “对,你快去。” 汤镇权看了满脸酸味的范姜维雍一眼,走到屋外,不禁低头扯笑。 “爹地,你笑啥?”单玺问。 他忍住笑,摸摸女儿的头,“没,你妈咪呢?回来了吗?” 小眉一挑,“妈咪?妈咪不是一早就出去了?你去接她回来了吗?” 单玺觉得老爸的问题很蠢也很怪,据说她娘一早是由老爸送出门的,而且娘下令时间一到,老爸得亲自去接她回来,既然老爸都还没去接人,她娘会自己回来才有鬼喽。 “喔,对喔,我忘了。”汤镇权只是一径地笑,拉着女儿走得老远。 屋里,范姜维雍还是满脸的酸味。 “怎么了?”崔嫒娜问。 “没有!”他口气不佳。 这个汤镇权真叫人反感,没事干嘛老是在媛娜面前打转,她是他老婆呀!肆元忌惮地大献殷勤,分明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好啦,就算是离了婚的下堂妻,可他也不准谁觊觎,因为她还是他老婆。 “没有?没有才有鬼,明明臭着一张脸。” “鬼扯,我哪有——”他尴尬地辩解。 “好,没有就没有,唉,我得准备去学校了,剩下的给你弄喽!”崔嫒娜转身就要离开。 “娜娜——”他心急地喊。 “怎么了?你不愿意帮我啊!”她嘟着嘴睐他一眼。 “不是啦!”范姜维雍走上前去,“我……” “你怎样?”她端详着他脸上的表情。 “我们……” “我们?怎么又换成我们了?”崔媛娜傻气地问。 范姜维雍皱起眉,一阵焦急。 哎呀,怎么这话要说出口那么难? “说话呀——”崔媛娜催促着:“不说我要走喽!时间快来不及了。” 他一把拉住她,“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把你最爱的双狮头扶手椅摔坏了?” 她一脸释怀,“喔,已经没关系了,反正就是一张椅子,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可薇姐又帮我找到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椅子了。” “这样啊……那……” “那什么?范姜,你说话干嘛吞吞吐吐的?”她蹙起眉。 范姜维雍不断搔头,费了好一番工夫做心里建设,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地抱住她,“娜娜,我不想要离婚,我爱你——” 不等崔嫒娜会意过来,他已经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缠绵又怜爱。 派翠西亚一跨进来,见状,差点脱口而出的话马上又咽了回去,连忙很有道德地退到屋外,只是忍不住嘀咕—— “啧啧,这些人也真是,成天在我面前你侬我侬的,是怎样?当我派翠西亚是瞎子不成!可恶……改明儿我也去钓个帅哥。” 屋外派翠西亚连声抗议,屋里的甜蜜还在继续。 “人家不能呼吸了!”满脸羞红的崔媛娜挣扎着试图推开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娜娜。”他的鼻尖抵住她的,分享着两人的呼吸。 “嗯?” “嫁给我,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他缓声说。 低哑的嗓音有着无穷的魅惑,仿佛是要勾引她点头似的,然而思绪一振,崔媛娜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好不好?”他又问,“也许我不是最好的丈夫,但是我愿意去做,我会更用心去爱你、保护你,好不好?” “可是你手机里的通讯簿有好多是女生……”有个万人迷的老公,她会很没安全感。 “以后手机都交给你,你负责帮我接听过滤,而我只接你一个人电话。” “可是我不会煮饭洗衣。”她觉得内疚亏.欠。 “我会每天带晚餐回家,假日我煮给你吃,衣服有洗衣机洗。”他满脸诚意。 “买双狮头扶手椅要钱……”她说得婉转。 “你刷卡,我付账。”他付钱爽快。 “我都没有车。”她可怜兮兮地说。 “我买给你。”他的语气豪气干云。 “打工好累。”她委屈至极。 “我会养你一辈子。”他信誓旦旦。 “生孩子好恐怖。”她一脸惊惶。 “我帮……”范姜维雍脸色蓦然一变。 “你要帮我生吗?呵呵……”恶作剧得逞,崔媛娜一阵狂笑。 “崔嫒娜,干脆男人给你当,我当女人嫁给你算了——” 全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