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情非得已》 第 1 部分阅读 楔子 六月 端午过后的焦阳照耀在柏油路上,炙热的季节正式来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鞭炮声赫然在街头大作。突来的震耳声响吓得路人抱头跳脚,惊魂未定地摆头寻找那声源。 于障然惊吓得曲膝蹲下,急急将身旁的女孩揽进怀里。 小佟童捂着耳朵,眯起眼睛,视线越过障然的肩头。 障然轻拍佟童的背脊,担心她被吓坏了,没料到她却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 “哇!” 她惊喜扬声。 障然下意识地回头,循着佟童所指的方向看去。 “哇!新娘子耶!障叔你看,好漂亮的新娘子喔!” 似乎新嫁娘都是漂亮的,也或许人们通常赞叹的是那袭象征浪漫的白纱。 可不是,好热闹的迎娶画面,喜气洋洋中被簇拥的新人甜蜜而登对,如此满载祝福的幸福氛围,感觉真好。障然失神,满怀的愉悦和感动在心中发酵,他相信这世界是美好的,始终相信。 佟童欢欣说道:“障叔,童长大了要当你的新娘。” 障然扬起嘴角,微笑回头。十七岁的他对婚姻尚且懵懂,何况是小他十岁的佟童。当新娘是每个小女孩的梦想吧?他想,只是美丽的梦想,无关现实与对象。于是朗声答应: “好,就让佟童当障叔的新娘,不过,等佟童长大了,障叔可老喽!”他明年要考大学,而佟童才刚要入小学,两人之间的差距并非遥不可及,却也非一般的距离。总之,会有尴尬。 “唔,障叔不老,永远都不老,童会快快长大。”佟童瘪嘴,小脸上展现不属于她年龄的执拗。 障然双眼笑成了月牙。 佟童是他最疼爱的邻家妹妹,从会走路就爱跟着他团团转。她的父亲和他的大哥于骥然是莫逆之交,两家紧邻而居。疼她、纵容她已然是习惯,当她展露无邪笑容时,即使她要求天上的星,他也会拼了命给她摘下来。但未来,太遥远了,他想像不及,口头的答应倒是容易。 他一把将佟童揽抱起来。 “障叔带你去吃冰。” “哇!好棒喔!” 佟童欢欣击掌。 耀人灼目的炙阳下,她脸上展露着温煦的笑颜,是任谁瞧见都会忘却燥热的天使笑容。 佟童小手圈住障然的脖子,下巴靠在他肩上,恋恋难舍地望着那有鲜花点缀的喜车,一把扇子被掷出窗来,应声落地,车子和他们背道驶远了,满怀的期待占满了她小小的脑袋瓜。 她期待着长大、长大后的世界…… “障叔,停停!” 障然听见佟童稚嫩的呼声而顿下脚步。 “童不想吃冰了。” 她说。 那张小脸上突来的坚决教他不解。 “佟童想喝汽水吗?”小孩通常是三心两意的,他猜想,耐心地问。 “障叔身上有多少钱?” 好严肃的神情!不像一个七岁小孩。 障然单手伸进裤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了数。 “唔.障叔身上有两百三十八块。” “那你把两百块给那婆婆好不好?”她指向蹲坐路边卖口香糖的老婆婆。“剩下三十八块,障叔还可以吃一碗冰。佟童不热不渴,不想吃冰也不喝汽水。” 骑楼下,熙攘人群匆匆而过,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俨然被这世界遗忘了。障然油然升起了同情之心,她的家人怎么忍心让老婆婆曝晒烈日下? 他回头看见佟童固执却温柔的小脸,汗水从她的发际沁出,但障然相信她说的,佟童不热。她温柔的心,总在严冬传递温暖,在酷夏使人消暑。虽然汗流泱背,但障然感染了小佟童带来的徐徐凉风,清新爽快地吹拂过他的心头。 他扬眉微笑,佟童了解地咧嘴露出贝齿、摊开双手,障然将所有的钱交给她,走到老婆婆面前,他弯身让佟童把钱放进老婆婆面前的铁制饭盒里。 “一条十元,太多了……” 老人家仰起皱纹满布的干瘪脸庞。 “婆婆,我们不买口香糖,这些钱是雪仙子要我们交给你的,雪仙子要请婆婆吃冰呢!”佟童甜甜的童音说着。 雪仙子?障然觉得有趣,她的小脑袋瓜里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我们走喽?” 他征询她的同意。 “嗯。” 她重重地点头,小脸上是惹人怜爱的笑容。 “婆婆,再见,快回家喔,别让太阳公公欺负你了。”她在障然的肩膀上挥手扬声。 这下子,他身上半毛钱也没有了,障然只能充当十一号公车,恐怕走上一小时也到不了家,但艳阳下,他凝视着佟童,跟着咧嘴露出洁白的牙笑了,他脚步轻盈,心头踏实,感觉一股幸福接近。 一个秀朗的大男孩,和一个甜美的小女孩,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温煦可人的气质,像春天早晨的微风,走过烈日下的人都禁不住想多瞧他们一眼。 如果这分和谐、善良能够传染,这人情疏离、充斥纷扰的城市将会改写,剩下无尽的幸福…… 第一章 那是佟童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一个夏天,因为障叔和她的约定。 一直到多年后,她才恍然,原来那年夏天带给她的生命转折,并非只是美丽的梦想。如果她的生命能直接跳过那年夏天,或许,她的故事也将改写,会是她希望的单纯幸福。 十七岁,是寂寞的吗? 至少,十八岁的我,仍寂寞着呢。 他们说,爸爸是豪爽而人缘极佳的好人。但,我对他的印象却只剩了我三岁以前、他三十岁以前留下的照片。最近,我常在想,若不是豪爽的爸爸结识了郁茹的爸爸,我大概就不会如此清楚失败的滋味了吧? 我在怨爸爸吗?不不,我只是沮丧,沮丧自己的处处失败正对照着郁茹的事事成功。其实,我该满足的,虽然爸爸早就离开了我们,但我知道他爱我,还有妈妈、哥哥、障叔,好多好多人,他们都爱我,所以我是幸福的,个人的失败算得了什么呢! ——给我亲爱健哥哥 “佟童?这丫头又躲哪去了?” 佟童停下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是妈妈在楼下扬声。 今晚,佟家来了许多亲友。 佟家虽是单亲家庭,但并没一般人以为的凄苦、相反的。他们家有着满满的爱和永远不变的热闹气氛。 这天,佟家有三件喜事,一是在中部小学任教近三十年的佟母,将在新学期接任校长职务;次为佟家老二佟恩从英国留学归来;三是庆祝佟童和寄居佟家十年的黎郁茹双双考上大学。 “妈咪,我帮你上去看看她。” 多么善解人意的声音啊! “还是郁茹最乖了。” 佟童想像着妈妈脸上疼爱赞赏郁茹的神情。 她关闭荧幕,视线调向窗外,默数着:四、三、二、一、果然! 身后“蹦”地一声,房门被撞开来。“哎呀,大小姐,你还在发痴啊?” 如果是她不敲门闯进郁茹的房间,郁茹会有何反应……佟童回想着。 “你真没家教耶!”那是一张阴测的脸,冷冷地睨着她。“你妈没教你吗?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 我妈?不就是你亲热叫唤的妈咪吗?佟童犹记自己像小媳妇犯了错的惶惑心情。只要郁茹那双美丽的眸子一扫化为凌厉,她就得提心吊胆地接受她教训,那是十年前就开始的事了。郁茹来她家的第二年,佟童渐渐感觉她对自己的异常态度。 两人独处时,郁茹嘲讽的话语教她难堪,冷厉的神色也总让她不寒而栗;然而,她还是怀疑,是自己太敏感了吧,郁茹怎么会针对她呢?佟童不相信讨长辈们欢喜、被认定为乖巧善良的郁茹会特别讨厌她!除非,是自己得罪了她。 黎郁茹的父母死于飞机失事意外,当时她八岁。 而佟母是除了教学外,便将生活重心放在儿女身上的好母亲。由于经济许可,加上佟父和黎父生前如弟兄的交情,向来待人热心的佟母,义不容辞地收养了当时将被送往孤儿院的郁茹,并认她作干女儿。 佟童记得,是那年的八月,她七岁的夏天。 从此,长佟童一年的郁茹被安排和她一起入学、一起生活,理所当然地分享佟童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家人的关爱。 “郁茹,我好喜欢你喔。”和郁茹第一次独处时,佟童由衷表现出友善,她希望所有人都开心。 佟童从不因为少了父爱而难过,因为有疼她的母亲,两个宠她的哥哥,还有许多视她如宝的叔伯阿姨,她很满足。 “你喜欢我什么?”郁茹脸上没有笑容。 “我喜欢你的漂亮、你的聪明,也喜欢你当我姐姐。”佟童心无城府地说。郁茹有张瓜子脸,一双灵活眼眸,长睫毛、挺鼻子、薄唇,八岁的她已是惹人注目的小美女。 “我不喜欢轻易说喜欢的人。”郁茹露出不属于那年纪的老成。 佟童笑容犹在,微歪着小脑袋,小圆脸上一双澄澈的大眼闪着困惑。 “不懂啊?”郁茹似有若无地冷笑。“我,不喜欢你。不管你的善良是真心的,还是装的,我就是不喜欢。”她加重语气,眯起眼,锐利如剑的眸光无情扫射。 佟童微张诧异的嘴,眼里满溢善良的疑惑,郁茹不喜欢她?疑问之外,她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到受伤。[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一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佟童仍不明白:究竟郁茹不喜欢的是她的善良,还是不喜欢善良的她? 思想单纯,不够灵敏的佟童无法悟透许多道理。基于人性的微妙复杂心理,不喜欢一个人可以是不需理由的,这点她大概永远也不懂。 富有同情心的佟童友善所有的人,不管亲近或陌生、漂亮或平凡,她都愿意付出真诚的关爱。 “发什么呆啊?”郁茹推她一把,不耐地撇嘴。 在聪明过人的郁苑眼中,佟童近乎是个智障,成天就只会做白日梦。哼!老天无限,竟然给她考上大学,郁茹恨恨地想着,她黎郁茹样样比佟童强,唯一输她的就是没爱她的至亲,她不甘心,佟童的狗屎运让她埋怨老天不公! “噢!?”佟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不知道她今天心情如何?是会待自己如姐妹?还是祝她如仇敌? 生活在同屋檐下的人若得不时拿捏着如何相处应对.真的很累。郁茹像刺猬时,佟童就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明知不易,但佟童仍痴心地希望和郁茹真诚、亲爱地相处轻松自然地做好姐妹。 “你妈找你。”郁茹射出一箭。 在佟童面前用不着伪装,她刻意在语句里划清关系,语气强烈的不屑。 佟童犹记得,郁茹到佟家的首次晚餐,那个让佟童首次有无容身处之感的夜晚。当时佟母让小黎郁茹坐在自己身边,餐桌上全心注意郁茹情绪的佟母,竟然将女儿忽视了,郁茹占去的是佟童的位置。当佟母发现躲在墙角掉眼泪的佟童时,竟粗心地误以为女儿是矫情、耍脾气,性急之下说了她几句:“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动不动就哭,也没人欺负你啊,你看人家郁茹……” 唯一清楚佟童委屈的,是和她年龄相近的郁茹,那瞬间,她感到莫名地振奋。佟童是家人的宝,那次佟母的责备是佟童有记忆以来最严厉的一次,佟母不知道她为何哭,为何在客人来访时不肯像个乖小孩一样懂事,郁茹却知道。 从第一天进佟家她就知道了,抢走佟童所拥有的一切,看着佟童受委屈会带给她兴奋,并能抚平她心中的不满。小小年纪的她看见了自己的目标:制造佟童的灾难。借由佟童的难堪享受强烈的快感,便是她过去十年的成就。 可笑的是,佟童似乎明白她的居心,却从不为自己争取,从不反击,唯一可能的反应是躲起来哭。这让郁茹更加莫名地痛恨她,她费尽心思掠夺佟童的城堡,佟童却只会流泪竖白旗,再不就是委屈自己成全她。她以为自己在干嘛!? 因为她有本钱所以当大慈善家?可恶!面对不反击的对手,占据优势又如何,可恨的感到胜之不武。 “障叔来了吗?”佟童柔声问。 对于弄不明白的事,佟童从不过分揣测,面对复杂的郁茹,她也只知道一个事实:想搞清楚郁茹的真意根本不可能。至于其它的真相,她亦不求了解,因为简单的自己无法负荷。 “障叔没告诉你吗?”郁茹笑了,加重惊奇语气。 “什么?” 佟童傻愣愣的模样,使她得意,又感到不痛快。 无知,是一种幸福。佟童就像对错分明的是非题,单纯得让郁茹眼红忌妒。 ‘他今晚不会过来了。”她敛起笑容。 “为什么?” “他既然没告诉你,就是觉得不重要,是他的事情对你不重要呢,还是你对他不重要,你就自己想吧。” 好复杂的说法?!佟童微皱眉。 “嗨!两位美丽的女主角,还有空瞎扯打屁?楼下满屋的客人等着你们呢。”佟童和郁茹同时回头,佟恩靠在门边,一派悠闲。他咧嘴笑着,是和佟童同一模子印出的明朗笑容。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郁茹惊喜扬声,两大步奔了过去,双臂亲昵地攀上俊逸挺拔的男孩脖上。 佟童的视线停住在郁茹的脸上,真是变化莫测啊!前一秒钟还冷漠待她,怎么现在…… “刚到,行李还在老哥车上呢。” 刚从英国学成归国的佟恩,是佟家今晚的宴会主角之一。 “你有没想我呀?”郁茹甜腻腻地追问。 “有。”佟恩拉下她的手,朝发愣的佟童走去。“早晚三炷香的想法,还想死了我最爱的麻辣臭豆腐,最最想念的是……我亲爱的小妹妹。” 佟童这才从郁茹带给她的惊愕中清醒,溢出满怀的感动和喜悦。 “那是说,我是唯一比臭豆腐更教你想念的人喽?”佟童噘嘴,皱起鼻子,孩子气地瞅着面前的男子。 “那还用说。”佟恩学她噘起嘴,眨眨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因为你比臭豆腐还臭嘛。” 佟童跳起来在他胸口上轻捶一拳,眼底闪着泪光,她亲爱的哥哥终于回来了,嘟浓着:“什么臭豆腐嘛,原来呀牛牵到了英国也还是牛,让你喝了洋墨水,竟然还是同样的格调。” “嘿,你这崇洋媚外的小鬼,告诉你,我啊就喜欢咱们国家的民俗风情,怎么看都是台湾的月亮圆,尤其是台湾特有的路边摊文化,噢!啧啧啧!那可不是英国乡野名莱、法国高级料理能比的咧!”佟恩夸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连声赞叹道。 佟童抿嘴忍住笑,忍不住如涌泉的泪,又是抽鼻子,又是皱眉的一脸滑稽,她率真的哥哥一点也没变。 “傻瓜!”佟思揉揉她的头,怜爱的手足情溢于言表。“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 “人家哪有爱哭嘛,都是你啦,每次都把人家弄哭。” 佟思扬眉,敛起玩笑神色,双手捧着那张又哭又笑的娃娃脸,他仔细地端详着妹妹的每个表情,连耍赖的样子也没变。 郁茹杵在门边。 他们兄妹的友爱让郁茹不爽到了极点,她眯起闪烁不定的眼,向前跨一步,扯出一抹微笑。 “郁茹,你先下去,妈也许需要人帮忙,我刚才还听见骥婶在找你呢。”佟思眼神仍停驻在佟童脸上,却对郁茹说。 郁茹站定,笑容在脸上,眼底闪过多疑和阴沉:想支开我,不准我介入吗? 口口声声当我是一家人,其实是屁话! “骥婶找我?” “怎么不见障叔呢?骥婶也问着。”他终于侧过头正视她。 “喔,障叔上台北找房子了,我们要住在一起呢。” “我们?”佟童惊问。 “就我和障叔啊,我们要租间房子住一起,障叔在台北找到工作了,你不知道吗?是知名公司的室内设计师喔,障叔很厉害吧?将来障叔还会自己当老板,有自己的公司。” “怎么……我不知道?”佟童难掩落寞。 “哦?障叔没告诉你呀?” “郁茹,你先下楼,告诉妈我们等会儿就下去。” 佟童没忽视郁茹翩然转身前,眼中那抹得意神色。 佟恩展开双臂,微笑地瞅着失魂落魄的佟童。 她又噘起嘴,想哭,向前跨一步,在眼泪掉下前投入面前的怀抱。 “唉,你根本是在吓唬人嘛,老说自己考不上,原来是‘惦惦吃三碗公’。” “我自己也好意外。”佟童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不定是试卷改错了,本来我真的做了落榜的心理准备呢。” “说我佟恩的妹妹会落榜,怎么可能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尤其跟郁茹一比就更逊了,她可是年年考第一,连大学都要进第一学府,哪像我是误打误撞,我永远也赶不上她。” 佟恩推开她从真打量她的表情。“有人给你委屈受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佟童不解。 “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佟恩正色问,不喜欢拐弯抹角。 “哥,你扯太远了吧?”佟童一屁股坐下,哥哥发现她喜欢障叔了? “我看啊是那个人不好。”佟恩断定。 “才不呢,他好好,真的很好!” “哦?承认了,真有喜欢的人。”佟恩捉了她的小辫子似的笑着。 “是我配不上他。”佟童沮丧,一语带过,开启电脑荧幕转移注意。 “感情的事只有适不适合,没有配不配。” 咦?她移动滑鼠。有新邮件! 可怜的、寂寞的人: 究竟何为失败、何为成功,谁也无法找到标准答案。 唯有先肯定自己的价值,快乐才会跟着来。你的价值不在于和他人比较,而在于你是你,当你认定了独一无二的自己,大家才会跟着认同你,或许,你便成功了。 记着,希望你幸福的我,会一直在远方祝福你,所以你并不寂寞。 佟童脸上浮现的灿烂笑容令佟恩不解,他倾身。 “是健哥哥。”她说。 “唔,在国外的时候,我约他老回我没空,呵,竟然有空跟你网上谈心,这学长真不够意思,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就如此厚此薄彼。啐!他还寂寞!跟在他屁股后的妞儿一堆,真是……” “真的吗?好多女生追健哥哥吗?是红头发的、金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佟童兴致激昂地连声问道。 “是白头发的。”。 “真的吗?连老婆婆也喜欢他?健哥哥要留在英国吗?他会回来吗?我好想见见他喔。” 那次,她寄e…mail给佟思,佟恩正被报告搞得头大,随口要求学长帮他解决这小麻烦的问题,没想到,此后,佟童再也不寄e…mail给佟思了,倒是和素未谋面的学长说了一整年的心事。 “他啊,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对于这个和他同龄,十多岁就越洋留学的学长,佟恩也有所不懂。何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在他眼中还是小孩的妹妹又怎么会懂。 “为什么?” 佟恩耸耸肩。“唉,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他压低声音。 “什么!?” 楼下满堂客人,现在溜出去,好吗? “让我想想,嗯……顺便到夜市去。” 佟童噗哧笑了,家里请来餐厅厨师料理的山珍海味他没兴趣,倒是心心念着路边摊。佟童瞅着佟恩,从小就疼她带她疯的哥哥,经过两年的留学生涯,性情倒是未变,真好笑,他的鬼主意还是那么多。 “又要走后门?”她也压低声音,兴奋地问。 “对啊,好久没走咱们家的后门了。” 佟家童心未泯的可不只佟童,大哥二哥都一样,这三兄妹有着同样的清澈眼眸、灿烂笑容,和善良的心,这是佟母最感到骄傲的。这两兄妹也清楚,纵使错过了今晚的庆祝会,母亲也不会怪他们,庆祝会是热心的亲友举办的,而佟家的孩子向来不是重场面,善于应酬、在意形式的人,佟母只要求他们快乐地忠于自己。 ※※※ “他们竟然从后门溜出去了耶,真是不给妈咪面子。”郁茹挽着障然的手臂。 夜深了,他们刚吃完消夜回来。 障然笑笑,觉得有趣,佟家的宝贝会做这种事他一点也不意外。 郁茹观察着障然的表情,他仍事事护着佟童吗? “房子找到了?” “嗯,就在你学校附近,我可以搭捷运上下班,你一定会喜欢的。” “佟童呢?她不和我们一起住?” “唔,应该不会,我另外帮她找到了间套房,环境不错,也挺安全的,我可以常去看她……” 障然知道佟童有意无意地避开郁茹,和他们住在一起她会有压力吧? “障叔,”她打断他对佟童关爱的言语。“骥婶好像不赞成我们住一起耶,她晚上找我说了好多话。” “放心,我会跟大嫂解释的。”长他将近二十岁的大嫂,他向来尊敬,但谁也无法阻扰他保护郁茹的决心。 灵敏的郁茹察觉到不远处正嘻闹朝他们而来的佟家兄妹。 “障叔,你上次说的是真的吗?”她必须把握机会。拉住障然,站定在佟家门口。 “嗯?什么事?” “你说你会等我?等我长大。” 佟童兴致勃勃地缠着佟恩追问英国的一切。“……有没到铁达尼当年出发的地方?英国风景很美喔!康桥呢?哥有没带喜欢的人去坐那种很浪漫的小船?就是徐志摩和林徽音……” 她突然地住了口,定住脚步,笑容凝结在脸上。 郁茹几乎是整个人挂在障叔身上,她听见障叔好温柔的声音在说: “……我会等你长大,等你做我的新娘……” 佟童手上的提袋滑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是她帮障然买的消夜,洒了一地的面线。 那亲密的两人同时侧过头。 障然放开郁茹,藏不住喜悦,大踏步朝佟家兄妹走去。 “佟恩,终于回来了!”他一拳击上佟思的胸膛,好有力的欢迎。 佟恩也还以一拳。面前的“障叔”是论辈的称谓,其实佟家兄弟不过小障然四、五岁,障然还是他们儿时的玩伴。久别重逢自然是欢喜,但他可不允许任何人让他唯一的妹妹伤心。 “老家伙,都快三十岁了,还一张娃娃脸,怎么保养的?”佟恩调侃他。 能说什么?喜悦胜过了一切。他没注意到佟童失去血色的脸。 结束了吗?十年之久的初恋。 悲惨的夏天,快结束吧夏天,这是佟童唯一想要的希望。 第二章 钟声敲响了。 佟童双手支在桌上,拖着下巴,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神情专注地盯着讲台上的人,无视于同学们因钟响而躁动起来。 “下礼拜就是这学期最后一堂课了,请同学告诉同学,翘了一学期的课无所谓,至少得记得来考试。” 同学哄然大笑。 有何好笑?佟童依旧是昂着脸凝望台上的身影。 戚傅言是G大最受同学欢迎的教授,讲课轻松而不失深度,别说不来考试,就是大学生习以为常的缺课情形,到他的课堂上,也就不再平常了。 因为,他是戚傅言。在G大广受同学爱戴的客座教授,生于广州,长于台湾,留学加州,专任传播学,年轻学子视他为良师益友,更有不少外校生慕名而来旁听他的课,就像佟童。 一如往常,才宣布下课,一大票同学立即围攻上去,鱼贯似的伴着他走出教室,举凡失恋、打工、人际之事,无论悲喜,他们都喜欢和他分享。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佟童才回神,带着微笑却掩不住落寞地开始收拾书本。能看见他真好,但她不喜欢混进人群去跟众人分享他的关注。 “佟童,准备好了没?” 她闻声侧过头。 方楹站在窗口朝她挥手。 一抹灿烂绽放脸庞,佟童抱起书本奔出去。“想想呢?”挽着方楹问。 “她呀,先到冰店去打工了,连半小时的工钱也不放过。” “不是说好了一起K书吗?为了赚钱被当不值得吧?”佟童皱起眉头,期末考快到了,想想不会没这点警觉吧? “放心,钱想想是何许人也,凡是跟数字相关的事件她都很会拿捏,钱和分数一样不例外,何况临时抱佛脚这种小投资大回收的事,她可在行了,她说了半小时后到图书馆跟我们会合,然后再K两个小时的书,依照计划晚上一起吃饭。” 方楹体贴地分担了佟童手上的课本,轻松愉快地迈开步伐。 方楹念社福,想想念经济,佟童念新闻,三个同届不同系、个性迥异的女孩,却能成为莫逆之交,也许是人们常言之缘分,她们同样珍惜着这分得来不易的友谊。 佟童暗笑自己瞎操心。什么嘛,自己竟然替想想担心,想想那点小聪明她还不清楚吗?从大一到大四光为打工赚钱就不知翘了多少堂课,但她就是有办法低空越过,像她说的“生平无大志,只求六十分”。倒是佟童自己,不够用功,临阵磨枪也难免失利,大一英文还被连当,勉强可取的是她从不翘课,即使坐在台下早失了魂,她还是很给老师面子地瞪着大眼睛让人以为她认真听讲,没办法喽,谁教她天生容易神游。至于方楹呢,该玩的时候玩,该念书的时候念书,要她“凸槌’比登天还难。 “你刚才在教室发什么愣?”方楹睨她一眼。 这学期,方楹每周都得到G大的图书馆待上两小时,因为得陪佟童来旁听戚傅言的课,她就不懂那戚傅言有何魅力,她宁可到图书馆吹冷气。 “我呀在想一个会疼我一辈子的人。”佟童贝齿轻咬着下唇,无法抑住唇边甜甜的笑。 天啊!又发作了。认识佟童快四年了,方楹知道她暗恋过的对象有:大她几岁的博士班学长、某家餐馆笑起来有鱼尾纹的法国厨师、学校附近那家诊所年近四十的医生。以上是方楹熟知的,不知的嘛……也许擦肩而过的欧吉桑她都能谈场想像的恋情。而这会儿方楹根据经验法则,此次让佟童筑梦暗恋的对象,九成九和戚傅言有关,而且不只是遥望爱慕那么简单了。 方楹觉得,佟童的爱情似乎发生得容易,只要稍微对她表示一点关心,称得上是长辈的,她便自以为爱上对方了。极度荒谬的,她喜欢的往往不是某个人,而是对方给她的距离感。然而,她竟不自觉。 方楹沉吟着说:“你知不知道阮玲玉怎么死的?” 佟童侧过头,望着她的侧影,眼底有一抹困惑。 “自杀?”谁不晓得啊,期末会考吗? 方楹步伐坚定,直视着前方。 “你呢?我看你也用不着自杀,光是那些口水和你自己一大缸的眼泪就先淹死你了。” “我!?” 方楹侧头,直视她澄澈的眼,坚定地吐出一句:“人言可畏。” 想成为舆论的主角很容易,能无视闲言的杀伤力却不可能。总是异想天开的佟童能了解吗?方楹真替她担心。 ※※※ 东北角海岸 海水湛蓝,夕阳余晖中,他们对望着。 “傻瓜,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许多?”戚傅言无奈地回应佟童的表白。 工作上,他是有专业领域、受年轻学子欢迎的传道、授业、解惑者;婚姻上,他有个人人称羡、知性十足,却和他分隔两地的美丽妻子;在灵魂底层,他是个受不了束缚、想望自由的男人。在这女孩面前,他是不愿停泊、稍不慎便将面临惊涛骇浪袭击的舵手。 美丽的浪花因冲击而成。然而,这短暂的美丽却常要人们付出极大的代价,不只是决心,更须有玉石俱焚的准备。唯有经过生命的某种历程才能体会这点,因而,不能轻忽。 “我不在乎。”她执拗口吻带着孩子气。 “我结婚了,有小孩了,你也不在乎?” 他渴望航驶平静无涯的大海,自由而安全。 年轻时,他也有过驰骋刺激骇浪的冒险精神,而今,有的只是不该的眷恋。 一个男人,走到了某个既定阶段,终将发现生命其实没所谓的尘埃落定,日复一日的生活模式,让他不再需要耗费过多精力追寻理想,期待的喜悦渐渐少了,连受伤似乎也不再容易,稍不慎就会让自己如摆钟过活,如此过下去。若有目的地,大概是人类一致的死亡。 佟童强行要侵扰他已成制式的生活,理智不容他越轨,但,习惯了关心每个支持他的学生,要戚傅言无视她对自己的冲击是不可能。 她灿烂的笑颜会是许多人人生途中一处赏心悦目的风景,对他而言,是眷恋无限,拥有太难。 “是的,我不在乎。”她语气笃定,继而眸中扫过一抹迟疑。“你不爱她,对不对?” “你相信我会和一个我所不爱的人结婚吗?” “我……”她嘴唇微颤。尽管想自欺,却很难。看见她蒙上雾气的眼眸,他的心不由动摇了,喟叹一声,除非自己的心先死了吧,否则怎能狠心地要她死心。 他伸出手,将她揽到自己的胸口上来。 “为什么不去喜欢那些和你同年纪的男孩?”他心疼她的痴。 “我也想啊,但我做不到,除了障叔,我就只喜欢老师。” “那么就去告诉他,告诉你的障叔叔你有多喜欢他,他比我有资格给你幸福。” 她靠在他胸膛上望着大海,幽幽地说:“我曾听一个人说过:‘我不是基督徒,但我相信圣经上说的——请不要惊扰了你所爱的人’。只要他过的幸福,我也就满足了,郁茹是他想要的幸福,我……”她鼻音浓重。 你却已经惊扰了我。他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 “老师,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他要她放手,她就放,然后带着爱慕守候一旁,不再打扰他。 “我怎会不喜欢你呢?”他会选择教职的原因,绝大半是他喜欢和那些大孩子相处,他也曾有过彷徨的年少,深感到年轻的生命需要有经验的人给子鼓励,因而,他乐于分享他们的喜悦和哀愁,但,他没想过和佟童衍生出不伦的情感。 “你知不知道,喜欢和爱有不同的定义,也有不同的类型?”她对他的情感是何时开始的? 一开始,她和那些为情彷徨的年轻孩子似乎无异,不同的是,她总独来独去,带点惹人怜的羞涩,说起她的障叔,眉宇之间总会流露出一抹不适合她的黯然,他以为年轻就该无忧地挥洒青春色彩,为抹去她脸上的忧愁,他着实费了点心思,直到最后,他来不及阻止她变质的倾慕。 “不管是哪一种,我不在乎,就算是同情、怜悯都好。”她仰起小脸。 “我下个月就要去东京了,你也要毕业了,以后……”趁现在还来得及。 “老师要去日本?旅行吗?”她扯住他的双臂,惊问。 “师母在日本是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此断了吧。 “你要去和她团聚?”她不愿相信。他说过他们理念不合的,他热爱台湾,所以对她的催促向来置之不理。 “是的。”何苹是个有企图心的女人,他们夫妻分隔两地也有四、五年了,现在两人只剩下一纸证书的关系,若非共有一个十岁的女儿,他还真怀疑他们是否相爱过。看见佟童,他就想到跟着祖父母住在南部的女儿。对她,也许存在着某种移情作用吧! 为了女儿,他愿意给自己的婚姻一次机会,也希望佟童在他离去之后,视野自然会变大,但愿这孩子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落寞之情溢于言表,佟童不懂,为什么她喜欢的对象都无法接受她。 他转身,面向大海。 她凝视着他的侧影,心感凄恻。 步下讲台的他,少了活力,多了沧桑,一个不再年轻、不算俊逸的平凡男子,她为之动心。今天的老师看起来好忧虑,不再是台上侃侃而谈的博学者,也不再是被同学簇拥的咨询师,哪个才是他真实的面貌? 落日即将消失在海的那边,天将夜,最是黄昏时分,她别开头,不忍看他模糊的身影,大海上有着帆只漂浮,是归航吗? 凄凉的氛围,教她想哭。 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港湾了。她想。 ※※※ “唉,你上网看了没?” “噢!你说G大戚姓教授和T大新闻系四年级女学生的那件绯闻啊?” “对啊对啊,我也上去看了,真想不到戚老师是那种人!” 校园里到处是七嘴八舌地讨论。 “我真佩服他们,师生恋又怎样?婚外情又怎样?爱情无罪。” “无罪才有鬼咧!有种就不要缩头缩尾的,他们敢公开恋情吗?不敢。现在被揭发了,敢出面承认吗?不敢。喝,听说男主角还逃到日本去了。”也有这类的激辩。 “喂,你上网看了没?”佟童考完毕业考,被拖到无人的教室,方楹脱口急问。 “连你也要八卦?”佟童白她一眼。 “我八卦?我关心你耶,虽然网上没公布绯闻女主角的名子,但很明显,本校新闻系四年级佟姓女学生,还能指谁?” “没错,就是我,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小姐,你真执迷不悟耶,这不是对错问题,而是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讲出来的话有多难听你知道吗?”漫天飞的流言实在可怕。 “我只知道他走了,什么也不说的就逃走了。”佟童眼里闪着泪光。 “走了也好,现在只要你顺利毕业就谢天谢地了。喂!你没跟他怎样吧?” “还能怎样?最坏也不过像他们所说的以身相许。”不能哭,她告诉过自己要尊重他决定的。 “不会吧?你……”方楹哑口无言,不禁翻翻白眼。难怪人家说双鱼座的女人总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真受不了。 凤凰花开的季节,佟童从深锁的窗里望向窗外模糊的世界。 ※※※ “爱,就是要爱到心痛为止吧?”我不禁也要这么问了。 望着他的背影,一股凄恻惶然的忧伤从我心底升起,而他只是静静地吹吐烟圈,烟头在雾里闪熠,缭绕的烟雾中,我的视眼模糊了。那天,我看到完全陌生的他,望着大海,深锁眉头,自由才是他想望的吧?一个射手座男子,我深爱的老师,别了。 ——给我亲爱的健哥哥 骐健穿着浴袍,拿着毛巾擦拭头发,顺手按了电话答录机的听取键,悠闲地往电脑前的舒适大椅坐去。 你有五通留言: “骐健,早就拿到硕士学位了,也该回……”是郑连璎,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他的母亲。 他不耐地侧身,伸长手按键跳过。 Antsy,IamSmiley。Wewillthrowacocktailpartydoyou……”无谓地应酬,他又按跳键,漫不经心地移动滑鼠。 “大医生,忙什么啊?我们快四年没见了吧?”是佟恩?!骐健溢出微笑,留心倾听着: “本人我现在在台中的一所技术学院教电脑工程,原来啊,当夫子并不如想像得乏味,我可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男老师喔,有不少女老师对小弟我传达爱慕之意……” 佟恩就是那种带点豪侠气派的男孩。听他兴致勃勃的语气,骐健猜想着他的性情八成未变,开朗活泼,骐健的笑意不自禁加深,他想念着佟恩温煦的脸庞和明朗的性格。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台湾留学生聚会里,莫名的好感在骐健心里滋生,他知道用“同是台湾人”并不足以解释自己对佟恩的亲切好感。他喜欢佟思朗俊的气质,无心机的笑容,接近他时,总能让人感到某种难得的幸福和快乐。 认识郑骐健的人都曾约略感到,挺拔俊逸的他就像上帝精制的艺术品,即使是傲慢的欧美人也难免会因他的出现露出赞叹,帅气且优秀的东方男子在白种人的印象中并不多见。翩翩风度的郑骐健更是东方人的骄傲,人们会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喜欢上不吝惜表现友善的他,但纵使是与他再亲近的友人,最后仍会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距离感;任谁都要怀疑,他和人们的亲近究竟是形式上的礼仪,还是人们期待的真情。 不须怀疑的答案是:郑骐健,他是不失中国传统气质的英国标准绅士。 “……听说你上个月为世界展望会所办的活动到非洲南部义诊。学长,不够意思喔,你的消息我竟然得透过第三者才能得知,而且是我那小麻烦妹妹……” 佟恩的声浪模糊了,佟童传来的e…mail转移了他的注意,瞬间,世界只剩下了佟童的心情故事。 这个总是透过e…mail跟他倾吐心事的小女孩,就是佟恩口中的麻烦妹妹。 骐健笑笑,借由想像很难让这两兄妹有联集的空间。独自背着行囊远赴英国的佟恩,几乎是无忧的,别人口中会哀怨半天的难题与挫折,佟恩却连抱怨也不曾,他总是很有主见而且乐观地解决.困难。佟童呢?这小女孩似乎有不少的忧愁,许多烦恼还是莫名自找的。他比较容易把她和林黛玉联想在一起。 也不知怎么的,他极度在意佟童丢给他的问题,也时常因为她的心情故事而影响情绪。不只因为她是佟恩的妹妹,骐健常想,如果他也有个像佟童一样的妹妹,会跟他倾诉心事,会让他担心,也或许会带给他快乐,那么,“家”对他的定义将会不一样,他也就不会在英国一住多 (: ) 第 2 部分阅读 多年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每次用她的语言走进她的世界,传送给她一些想法时,他就会觉得世界又辽阔了一些,不再是他所熟悉的英国,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台湾,不再是他的理想医学,属于他自己的纷扰遥远了,她的梦、她的痴、她的愁,甚至她的天真占满了他的思绪。 逐渐地,他们有了某种默契,在字里行间熟悉了彼此。 听过一个说法吗?在很久很久以前,男人和女人本是一体,但上帝为了试炼人类的真情,于是将人体一分为二,这之后,大多数的世间男女有了某种本能,就是——寻觅自己曾经失落的另一半,找到了,生命也就完整了。没有人能获得提示,也没有人能够事先得知答案,子是,这过程里,有不少人会左顾右盼,频频回首,又不住地往前遥望,一次次地问自己:是他(她)吗? 你是否也曾这么惊惶地自问?就怕错过那个人。 相信我,冥冥之中有着一种力量,它会将你牵引到那人面前,这一路上的许多插曲,就当是上帝赏予你的美丽风景吧!会悸动、会怀念,但终究不属于你,又何需心伤呢?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不是非得爱至心痛,但我知道,能够被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爱着,才会是幸福。 ——给我可爱的童妹妹 幸福?能被健哥哥爱着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因为他真的很善解人意,佟童想,而且哥哥说过,学长是个聪明、漂亮的男孩,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呢。 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街头相遇了,会不会认识披此呢? 我们在各自的想像中和实际的你我是相仿的吗?我不急着揭晓答案。有天,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我巧遇一个人,也许他会在与我擦肩后回眸、微笑,如果是你,请给我一个西式的拥抱,我将知道,眼前初见的人,是我相知已久的朋友。 等待和你相遇的人 “我就是佟小姐。”佟童疑惑地望着半夜按铃的年轻人。 “我们是航空快递人员,”男人递上签收单。“请你签收。” 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从他身后窜出来,手上抱个几乎和佟童一般大、蓝色碎花布饰的可爱玩偶,大熊手上套着一只精致典雅的怀表。 “这是……”她好惊讶。 恭喜你终于毕业了,今后可要好好加油喔! 虽然我长年住在国外,但感谢你那可爱的哥哥,在英国期间带来许多国内歌手的CD,所以对台湾一些动人的歌曲并不教我陌生。送上了一个替身,下次感到委屈时,看着它,就当是我跟你唱着一首歌:“想哭就到怀里哭”。即使不知彼此的长相,但只要你戴着这只怀表,若巧遇了,我便知是你。 不希望你忧伤的人 佟童含泪笑看着骐健亲笔写的卡片,劲捷风雅的笔迹。她取下怀表,那是未经转换的英国时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有耐心地开导她,佟童感动得无法自己,健哥哥就是有办法教她忘了难过。 第三章 “障叔,你瘦了。”佟童皱起眉头,忙碌的小手拼命地往他盘里夹菜,她嘟哝,障叔没照顾好自己。 障然低头,笑了笑,这小丫头还是这么好管事。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回台中吗?” “唔……”她摇摇头,抓起鸡腿咬了一大口,皱起鼻头。“都大学毕业了,我应该为自己的生活负责,回家住,什么都听妈妈安排,我一辈子也别想长大了。” “你真的长大了吗?”他瞅她,眼前是曾经骑在他肩上的小女孩,在他眼中,佟童永远像小娃娃一样,听她一脸严肃地谈论生活哲学,会让他发笑。 “你糗我啊?我已经在台北独居四年了耶!洗衣、煮饭,所有的生活琐事我都自己料理,连妈妈都说我好能干。”她微扬下巴,孩子气地炫耀道。 障然还是笑。她大概刻意遗忘偶尔的那些小失误吧,例如,烧开水差点演变成烧房子,不时把白衣服洗成了彩色,时常忘记带钥匙而找锁匠来帮她开门,最常的是莫名就让眼泪泛滥成河。她当然不是故意的,障然了解,佟童那颗易碎的心并非她所能自主的,容易受感动因而容易受骗,于是总教人替她担心。 障然疼爱地轻捏佟童的脸颊,她是成长了,怎么倒是自己没什么长进。 “不过,差点拿不到毕业证书呢!”佟童眯起眼睛,心虚地笑笑。 “怎么?” “我有两科补考呢,幸好是过关了,不过真的好丢脸。” “还有呢?” “还有?” “有其它麻烦吗?” 障叔指的是…… 佟童不解的眼神,教障然松了口气,应该没闹大吧?他从郁茹口中得知佟童和戚傅言的暧昧,既然佟童没提,大概如他所想的是谣传。 “郁茹呢?” “去面试了,一家电视台征记者。” “噢!她真厉害。”佟童由衷赞叹。“你们好吗?” 她曾看见郁茹坐在陌生男人的车上,不同男人、同样的豪华轿车。她和障叔没问题吧?障叔一直很照顾郁茹,家人也都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了,郁茹究竟在想什么呢?佟童不懂。 “你呀,小脑袋瓜还有空惦记别人的事啊?你自己呢?什么时候让障叔看见你穿白纱的样子?大学里没人有眼光欣赏我们佟童吗?” 她微蹙眉又瘪嘴,招牌的孩子神情。 “你不记得了吧?我小时候说过,长大了要当障叔的新娘。” 障然微愣。是吗?她说过?那么他也说了什么吗? “你早就忘了,因为在你心里没人能取代郁茹,她才是你今生的新娘。”说起来还是伤感。 “在我心底,佟童也是没人能取代的。”他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你是我这辈子最最亲爱的小妹妹。” “不一样的。” 郁茹推开门。泫然欲泣的佟童刺了她的眼。 背向门坐着的障然闻声回头,脸上是来不及变换的温柔神情。 郁茹轻甩上门。 看见他们亲昵交握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轻易显露情绪不是她黎郁茹的作风。 “佟童,真是稀客啊!这可是四年来,你第二次造访我们的小窝呢。”她一脸的笑意,看不见表情底下的真意。 佟童刻意地避开了他们,难道郁茹不知道? 她是故意奚落,目的是要佟童正视自己的懦弱无能,只会逃避,什么也不敢跟她抢的对手,比自不量力、做困兽之战的人更教她瞧不起。 “你……你们这里好好喔!”佟童慌乱地从餐桌前起身,差点撞翻椅子,掩不住紧张,结巴地说了句幼稚无理头的话,算是问候。 她和郁茹难得见面,在于佟童的自觉,她怕看见郁茹和障叔的甜蜜,也怕了在郁茹面前一次次凸显自己的笨拙。如果说这四年佟童有什么长进,大概就是学会了避开耀眼的郁茹,避免在她面前日益加深自卑。 佟童想,上帝造物有其道理吧!她的存在价值在于对照郁茹的自信与美丽。 “顺利吗?”障然走到郁茹面前,替她卸下包包,温柔地拂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 “那当然,那些应征者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郁茹又长高了,站在身高174的障叔身旁就差一点,修长的身段俨然是模特儿的架子。佟童心里赞叹又自怜着,自己从国中就终止长进了,永远的162,大概只能当童装部的模特儿,站在郁茹的面前不感压力也难。而且她的笑容真的好美喔,难怪障叔喜欢她,她的成熟自信永远是那么耀眼。 佟童觉得自己就像他们屋里一样拙劣的摆设。 “障,你今天煮了什么?”她往餐桌走去,像一家的女主人。 她亲密地叫唤,让佟童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总让障叔替她煮饭!? “都是佟童爱吃的,庆祝她毕业了。”障然笑着跟过来,环着郁茹的腰。 “噢!你偏心,为什么没有我爱吃的?”她发嗔,小情人的模样。 房里开着空调,佟童仍觉得热,中暑似的发晕。 “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帮你弄。”好纵容的语气。 障叔永远是这么好脾气,在郁茹面前,他更是事事顺着她,郁茹何其幸福啊!佟童想。善良温和的障叔属于优秀耀眼的郁茹。 “我要吃土林夜市的上海生鲜包、师大夜市的卤味拼盘、辽宁街的粉圆冰,还有……” “很远耶,你故意折腾我啊?”脸上仍是笑容,心甘情愿。 “不管嘛,你骑车去。” 佟童傻眼,郁茹是如此地不体谅人。外头正下着大雷雨呢。 “好,就算你要我上外太空我也无异议,谁教你是我的小祖宗。”障然轻捏她的鼻子。 障叔怎么就答应了呢?佟童诧异地微张嘴。 “佟童,你要什么吗?”障然问。 她怅然若失,她要障叔幸福,而障叔要的是什么? 他要用自己成全郁茹想望的一切! “爱情奴隶”就是如此吗? 尼采说:“男人的幸福在满足自己的欲望,女人的幸福在满足他人的欲望”,怎么障叔和郁茹的情况却相反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佟童像猪一样好养呢,她不挑食的,障,你问了也白问嘛,我替她回你一句‘随便’吧。哎呀!佟童你变胖了,一定是动得少又随便吃得多。哎,头脑简单可以归咎于先天愚资,四肢肥硕可就是后天罪过喔!”郁茹笑说。 肥硕?没那么悲惨吧?佟童没郁茹纤细,是身高所造成的视觉差距,娇小的佟童比例匀称,根本和“肥”沾不上边。 佟童知道郁茹存心嘲弄,障叔从来听不出她不怀好意的话语吗? “你们先聊聊,我快去快回。”障然笑着拿起钥匙转身。 佟童回神,扬声:“障叔,骑慢点……” 门合上,他没听见。 “心疼啊?”郁茹换了一副嘴脸,唇角一抿,阴冷顿现。 挑衅的语气?佟童一如从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郁茹的气息确实让她寒傈。 “你还爱他?”郁茹森冷地咧嘴笑。 什么意思?佟童净是不解的眼神望着郁茹变化万千的表情。 “你的障叔喽,我知道你爱他,但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爱他。所以,我要把他抢过来。”她逐字逐句加重的语气如地底伏流冒出,幽冷得可怕。 “你说什么?”那是险恶的眼神吗!? 终于,正式宣战了吗?在她赢得一切之后,为何还要如此? “你的幸福让我无法平衡,这你还不懂吗?你的失落相对于我的获得,你的忧伤让我获得成就,这就是凉夺带给我的快感。玩具、衣服、关心、赞美,你所喜欢的人、不只你所拥有的我要抢,而且我发誓要比你强,让所有的人喜欢我、唾弃你。哼!可惜,这场多年之战常让我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愤恨,通常用不着我发动攻势你就先弃械投降了,可悲!除了逃开我你还会什么?用眼泪博取别人的同情……” 不能再任由她践踏污辱了,郁茹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没错,我只会逃,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赢不了你,也不想赢你,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在无愧良心的情况下得到幸福,既然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成就,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这么忿怒不平?”佟童握起拳头,仰起磊落坚毅的脸庞回应。佟童承认自己个性软弱。能力不佳,但她不想成为可怜而可恨且可悲之人。 “你希望!?我呸!你凭什么让我?有种你放手过来跟我抢跟我斗啊,我就恨你这副圣人的口吻,自以为伟大,其实什么能力也没有,全靠老天施舍。” “就算是老天施舍我,就算你抢走我的一切,我还是觉得满足,因为我还拥有其它东西,也许是你不屑要的才能让我保留。但对我而言同样是珍贵。” “满足?我抢走你最爱的障叔,你还觉得满足?”知足常乐,对她而言是狗屁。郁茹恨不得佟童沿街乞讨,等到一无所有、凄凉度日时,不信她还能唱高调装神圣。 佟童停顿片刻,平和地说:“障叔爱的是你,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还有我搅局的空间吗?只要你们幸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哼!你们两个真是绝配,如果不是我的介入,你和你的障叔大概可以到和平岛上去共组和平家庭和平世界了,口口声声地幸福,根本是痴人说梦,除了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你们还会什么,两个白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障叔他爱你啊!”佟童震撼。 “哼!你们这种人的爱多廉价啊,路边的小狗、街边的乞丐、没有你们不爱的,总之只要能引起你们的同情心,根本连自己爱什么都不知道,没原则的滥情就是你所谓的爱吧?” “不,障叔真的爱你……”偏激的郁茹完全否决了障叔对她的用心。 “呵,你急什么啊?他被我抢走也没见你这么激动。”郁茹又阴冷地笑了。“这下可好玩了,我正打算把他甩了。哼!于障然,一个没积蓄、没地位的男人,十年如一日,都过三十岁了还是那点死薪水。” “你太残忍了!”她好可怕,那张充满不屑的狠绝神情,竟然还是美丽如昔!但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丑陋? “对嘛,如果你不在乎他了,我还花心思在他身上干嘛?” “你……你难道不能真心去爱一个人吗?” “哼,爱值个屁啊!”她重复不屑。 “那你跟他讲清楚,趁早放了他吧。”希望善良的障叔不要受伤太深。 “知道你关心他的心意,你以为我还会放手吗?”她睨着佟童单纯的脸。 佟童顿时了解郁茹的游戏规则,在被她耍弄多年后才全然明白,果真迟钝也会有顿悟一天。 “不,不是,我不关心,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你相信我,这样可以吗?决定权在你,你可以好好地爱他,或者早早地放了他……” “既然不在乎。何必管我怎么对他?” “黎郁茹,你究竟想怎样?”即使生气,她的声音还是甜美不尖锐。 “我想把快乐建筑在你的痛苦上。” 佟童倒抽了一口气,这世上竟有人如此地痛恨自己!如果郁茹要宣战,佟童自认无招架之力,她只能投降、求饶,做无谓的挣扎。 “是我对不起你,是吗?”能不能和平解决? “没错!你拥有的一切正好对照着我的贫乏,你所获得的关爱加上你那该死的知足天性,都是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她恨! “他们也爱你啊!” “你以为我稀罕吗?你的家、你的亲人,凭什么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有,而我却必须受你施舍和你分享?再多的爱都不够!只有用你的痛苦才能补偿我。” 佟家对郁茹付出的爱心和教育,只换回她扭曲至此的偏激性格。 佟童不想陪她玩,她要离开郁茹的可怕势力。 “顺便告诉你,你和戚傅言的事是我上网揭发的。哼!恋爱很快乐吗?被抛弃的感觉如何?麻烦你下次找个条件好一点的,省得我还得花力气耻笑你。” “你真的太可恶了!”世上怎会有如此阴沉险恶的人! “算你好运,我原本的目的是要你声败名裂,最好被退学,可惜啊我们生在这个见怪不怪的时代,看来又是老天在帮你了。噢!我又要感到不平衡了。” 佟童捂住胸口,气闷难过。 “你就放马过来跟我斗吧,省得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无趣哪!” 佟童抓起包包,不敢再看郁茹那张狰狞却美丽的脸,她仓皇地拔腿夺门而出。远远地逃离郁茹可以了吧? 黎郁茹是可怕的女人,她不是做梦! 她能求救吗?谁会相信她?妈妈和障叔早被她的虚伪所骗,谁不都夸说郁茹美丽、优秀,善解人意吗?如果自己有任何举动,想必会引来郁茹更大的反击?她会伤害谁?是不是不要爱、不成功、不幸福,郁茹就不会不满,不会有所行动了?佟童单纯地想着。 ※※※ 钱想想打开门。 “哇!今天是泼水节吗?”杵在屋外的佟童让想想发出夸张的惊呼声。 佟童狼狈如落汤鸡,涨红的眼有哭过的痕迹,脸上披散着湿头发,怀里抱着一只孱弱肮脏的小白猫。 “咦?哪来的猫?” “我在街上捡到它。”佟童径自往屋里去。 “这么好哇!那你再到街上去晃晃,看能不能捡些钞票来给我。”想想说得认真,她喜欢钱,尤其是凭空而降的钱。 “呐,去把身体弄干净。”方楹从浴室出来,见怪不怪地丢了条毛巾给佟童。 想想接过小猫。 “不用天天早起赶着上课,真是太太太棒了!”想想窝在沙发上,逗弄膝上裹着毛巾的猫儿,如释重负地宣称,懒散之样显露无疑。 “有人说,当学生是人生最悠哉的阶段,没想到对钱想想而言反是最苦的差事。”方楹端来咖啡放置茶几上。 “每学期都要缴一堆学费杂费书籍费,外加应酬费零用费,当然苦喽!花那么多金钱和精力念书又怎样咧,也不过换来一张不贬值也不会增值的文凭;现在多好啊,我的时间全用来赚钱,一秒钟至少得换取一分钱,这才符合投资报酬率嘛,然后钱会愈滚愈多,嘿嘿!光想就快乐。”一说到“钱”事,视钱如命的想想眼睛自然发亮。她想像着自己坐拥金山银山的画面,笑得好满足。 “喵。”’小白猫舔了舔想想的手指。 “嘿,你认同我对不对?聪明的猫,今天你和我站在同一战线,日后我钱想想发了一定算你一份。”说到钱,想想就难免无厘头。“方楹,你到冰箱去拿一些猫吃的东西来嘛,真是不懂待客之道。” “钱妈不在家,你就当我是代班老妈子啊?”方楹抗议,赖在沙发上不动。“我答应钱妈要陪你,慎防懒惰如猫的你饿死,但可没说要当你家的台佣。” “噢!拖拖,你听到没,这女人骂你懒,你千万给她记住,改天发达了好报一口猫气。” “喂,你跟谁说话?” “拖拖啊,我刚帮它取的名字。”想想努嘴意指膝上的猫。 佟童进厨房拿着盘子出来,身上穿着想想的睡衣。“为什么叫拖拖?” “直觉喽!”想想将猫放到地上,好让它去祭五脏腑。“我早上看了黄历,黄历上写着发财小偏方,我就照做了哟!” “这跟拖拖有什么关系?”方楹搞不懂想想在扯什么,但这还算她的容忍范围,所以正色问。 “黄历上指示,如果我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准时踏出家门,腰间插枝叶片茂密的黄金葛,在自家门口朝东方跪拜三个响头,然后脱下居家鞋,让两鞋底相向靠拢,双手将拖鞋虔诚合抱在胸前,接着赤脚到公园走十圈,心里默念咒语,如此而后金钱便会滚滚来。” “什么咒语?”佟童问,不是“黄金”就是“钞票”吧? “拖鞋。”想想认真的神情,十足地为钱疯狂。“不骗你们,很准耶,真的会发喔!我在公园刚走完十圈就踩到了狗屎……” “啊!?”佟童瞠目,任由想想夸张的陈述操纵她的反应。方楹结舌,忍受想想离谱的鬼扯考验她的耐力。 “我当时一气之下就揪着带狗散步的男人。”想想五指在空中一掐握拳,神情愤慨得如同回到事发现常 “怎么了?”佟童配合说书人的情绪,紧张地问。 “当然是要他负责。”理所当然地一句。 方楹笑。“负责帮你洗脚吗?”那男人真可怜。 “负责赔我的损失!嘿,我说你不赔我钱我就告到市政府去,反正台北市政府有明文规定,宠物在公共场所随地大小便主人要罚款的,刚好我那么一踩帮他掩灭了证据,他当然是要把罚款付给我喽,何况我这双脚可是未来的‘富贵脚’哪!怎能受此肮脏的侵犯呢!” 说得好像人家要膜拜她的脚指才对。 方楹摊倒沙发上,无言地翻白眼。天哪!又发作了,钱奴为了钱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方楹暗自谨记,以后不要跟想想一同出门了。若是她哪天又为了钱突发怪异行径,呵呵!要她在众目睽睽下,承认理直气壮丢人现眼的想想是她的好朋友,她倒宁可当地鼠。 “我还在想着拖鞋呢.我一整天都在想,把那个咒语念久一点不知道会不会发更多的财?于是就顺口取了拖拖的名字,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方楹干笑两声,扯了大半天才回到正题当然厉害。 “唉,这只猫和我一见如故,佟童你就安心把它交给我吧,我一定替你把它养得白白胖胖。黄历上说我今天有贵人,一定就是拖拖。” “这么说应该是‘贵猫’吧?”佟童说。她大概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既然想想这么说,她也没意见,可怜的猫有栖身之地就好。 “猫来穷耶!想想,这违反你的理念吧?”方楹坐正。 “那你知不知道有很多有钱人家里都养猫的?我钱想想天生是有钱人的命格,啥也克不了我的发财运。” 方楹觉得自己快疯了,整天听想想说一堆发财的荒谬理论,再不转移话题她也快不正常了。 “咖啡真好喝。”是自己煮的当然好喝,方楹心里笑,她可不是一个善于自夸自褒的人,这句话无异于“今天天气真好”。 “算你有口福,这是我请人从义大利专程带回来的上选咖啡豆,说有多贵就有多贵,你得感激老天让你交上我这朋友,好咖啡要和好朋友分享嘛,我够慷慨吧?” 哪有这么简单?方楹有心理准备。 “贵虽贵,但我有办法让它贵得值得,这个呢就要先说说经营法则了,营利是一门学问……” “简单的说呢?”方楹不想再听废话了。 “我要开一家咖啡馆,你们两个得投资我,当我的股东。” 这次她说得够简单了吧?当钱想想的朋友没否决抗议的权利,反正相信她会赚钱就是了。 “咖啡馆就叫‘幸运屋’吧。”佟童说。如果不准幸福,幸运可以吗? “幸运屋?”想想眼珠子转了两圈,脑筋也转了120度。“好耶!天天幸运,天天有赚不完的钞票。” “希望每个来‘幸运屋’喝咖啡的人都能幸运。”佟童的话里有情绪在波动。 方楹敏锐地察觉,她了解想想的发财梦,如同了解佟童不切实际的梦。 “你为什么抱一只猫回来?”方楹问。 “说过了嘛,捡到的埃” 究竟是人类可悲,还是动物可怜呢?佟童想。人类发展工业、创造科技、研究医学,自以为世界将随自己运转,其实呢?争夺掠娶爱恨嗔痴,谁真正自主了自己的欢喜?而无须为衣食虚名烦扰的动物,凭着本能存活,看似无忧,其实呢?它们不能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在人类主宰的世界里,又如何能找到出口? “干嘛在街上闲逛淋了一身湿?”方楹等着佟童自招。 她这两个朋友总有不少的问题,真算是她的灾难,但不发作的想想和佟童又确实是满可爱的。 佟童嘟哝:“拦不到车,又忘了带伞嘛。” 方楹有时候比妈妈还罗嗦!不过佟童心头暖暖的,这世上有人愿意唠叨你,也算幸福。她想。 “她呀!”想想开口了,用她不擅长的感性语气。“八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毛病又犯了,该不会是刚看完什么浪漫电影,所以就幻想自己是那可怜的被抛弃的女主角,不自觉地走上凄夜的街头,一面落泪,一面想借由大雨洗去自己的悲愁……唉,等等,这样不会很奇怪吗?你看喔,大街上的人要不是仓皇躲雨,就是撑伞而行,就只有你一个人慢吞吞失魂落魄地晃啊晃,不会很丢脸吗?” 钱想想的字典里也有“丢脸”一词?方楹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两个人未免太戏剧化了,想想的生活不时上演夸张爆笑的情节,而佟童却天马行空地过活,“唯美”是她笃信的生活情调。 不知道都失恋几次了,还需要借电影想像吗?佟童想。 无论什么事,若经由想想一解读,纵使想像中氛围再美也会给他破功。 钱想想的家是佟童在台北的第二个窝。钱妈去夏威夷旅行,佟童和方楹自然有义务来陪想想作伴。 “……人家会当你是神经病耶!”想想还在说,恢复她一贯地大剌剌和现实。 “最重要的是——淋雨感冒了就要看医生,看医生至少要花个上百块,更严重的如果引发肺炎非得住院,拜托,那要花很多钱哪!” 怎么又是钱!?方楹一拍额头,再次倒进沙发里。 ※※※ “我回来了。”障然扬声开门。 郁茹倚窗而立。 他走到她身后,惊见窗台上散落片片血红的花瓣。 “怎么回事!?这花是佟童送你的,很漂亮不是吗?”佟童走了? 好大的一株洋绣球,血红的颜色,美丽耀眼,确实很适合她。 “你相信吗?”她说,森冷的力道。“我会像毁了这花一样地毁了自己,而且,我会要许多人跟着我陪葬。” 他向前一步。“别傻了,我不会允许你毁灭的。”轻揽着她进怀里,握住她那缓缓剥落花瓣的手。“就像这花瓣会随季节或外力剥落,但过一阵子它总又会长得完整而美丽。” “障,你离开我吧。”她猝然回身,平静无情的眼神。“趁我现在能克制自己,你聪明点逃离我吧!我不希望你被我毁了,因为,你是这世上唯一没有我而活不下去的人。” “我是吗?”障然温柔地凝望她,有着心疼。“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从我进佟家知道你珍爱佟童如宝贝开始,我就计划着利用你的同情心,一点一点地让你陷进来,我缠着你,让佟童无法靠近你……” “然后,我如你所愿地爱上你,演变成不可自拔的地步。现在,你能像正视你的野心一样正视你的真心吗?不管将来想要谁陪葬,从以前到现在,你究竟有没有真心地爱过我?”他的深情永不悔。 她眯起眼睛,双手贴上障然的脸。“你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人。”障然欣慰,这就够了。 “但真心和爱对我的生活并没有实质帮助。”她从不哭,也绝不允许自己像佟童一样为爱现出软弱,她的眸光总是锐利如钻。“我爱的那个你,是义无反顾为我掏心掏肺的傻瓜,你的存在证明了我的生命价值,因为,我难过你会比我更难过,我死了你也不会独活,这就是我爱你的理由,不会有一个人像你一样爱我的全部,所以……” 障然笑得苦涩,这些他何尝不知,她何必血淋淋地拆穿,不能让他留点自欺的想像空间吗?以为她爱他如他,无悔亦无怨,无条件也无理由。 “……我不能让你太早毁灭,一旦视我为重心的你不在了,我便不能用悲伤痛苦去控诉这世界,我的理想也不再有所价值。你必须为我存在,直到我死,然后跟着我灭亡。”她的残酷映在眼里。 障然拉下她的双手,紧握在掌心。 对于她的残忍他一贯回以温柔的包容,但藏不住心如刀割的感觉。这就是她要的,要他随着她的痛苦跟着心碎。或者望着她攀上颠峰感受她无情的折磨。他会痛,就证明了她的存在。 障然不惜将自己一点一滴地烧成灰烬,如果这样能成全她。他会愿意。郁茹倏地圈住他的颈项,头靠在他肩上。她在他背后。垂下眼帘,她不要他发现她那点微乎其微、无助于事的善感。 “这辈子我是注定要欠你了,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是几乎不可能的来生,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只是,我不知道喝过孟婆汤的我,是不是能恢复善良纯真的天性,还是会延续今生的蛇蝎本性。” 别了吧!这样的我,真的好累。郁茹闭上眼,她祈祷着:如果有来生,请赐予我痴傻纯良的性情吧,纵使如我最瞧不起的佟童一般,我亦会珍惜,也许没人会相信,我真的想当天使!但,今生已生为撒旦的我,唯有尽职过下去了。 障然平静地轻抚着郁茹的长发,他希望她能永远这样靠在他怀里。一个不懂爱、不能爱的人会很痛苦。郁茹知道他痛吗? 窗台上傲然独立的绣球花象征着无情、自私、骄傲,和冷漠,障然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用他的多情、慷慨、谦卑,和善良,还不能够弥补她的缺陷吗? 第四章 亲爱的健哥哥,你知道吗? 心,真的会痛! 那种撕扯的感觉,是如此地真切,酸与涩从心底溢至喉间,涌上眼眶,世界会跟着自己模糊成一片。想呐喊,为了不属于我的爱…… 为什么我们不能存在于单纯、和谐的世界? 人类的自私好斗莫非是与生俱来的?我想逃,逃离这纷乱的世界。 骐健紧盯着荧幕,不禁蹙眉。 她又发生什么事了?失恋了、被抛弃了,或者,爱上了什么凶狠至极的人?任何事发生在她身上,他都不意外。 幸好,他早察觉佟童是个执着却也健忘的人,纤细的心思容易受伤,孩子气的性格却使她的悲伤未得快去得也快。 他扯嘴笑了,脑海里勾勒着佟家小妹可能的长相,修长的手指舞上键盘。 世界之所以有丑陋,是因为有美丽可寻。 问问自己是不是一个自私且好斗的人,如果不是,又何须在意他人所争为何。只要你愿意,世界将永保你期待的纯真。 心痛!? 骐健吹吐着烟圈,将精致的水晶高脚杯凑到唇边。 他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说心痛太陌生了。佟童的陈述,使他的心莫名抽紧,这就是痛吗?那女孩,为了不爱自已的人心痛吗?太傻了。 他又啜饮一口酒。 感情的事愈是看得透彻,愈碰不得。这是他的结论。 ※※※ 转眼,“幸运屋”开幕就快两年了,生意果真如想想预期地蒸蒸日上。然而,佟童在家人投资下,所经营的“可园花坊”唯一有盈余的就只有想想代为管理的那个月。 半个月前,佟童飞往日本,说是去赏樱花,其实是去找寻向日癸。因为戚傅言之于她,是向日葵(向日葵的花语是崇拜、爱慕)。 结果呢? “你以为会如同电影情节吗?”方楹自然想敲醒她。“两个人在街头巧遇,说一声:嗨!好巧,然后各自眼眸里流露出相见恨晚的惆怅,接着在异国展开一段没有明天的恋曲,不得不分手时,街头还会很配合地雪花纷落……” 是啊!多美的画面,美得凄恻,美得让人心碎。 雪花飘落在我们发上、衣肩,也膝上了眼,模糊了视线,两人仁立在那装饰华丽的店家外,熙攘人群地往来穿梭,唯一静止的是店外仁立互望的两人,离别的无奈写在眼里。是默契吧,音乐悠扬响起时,他们无言地各自转身,同时优雅地踏出第一步、背道而行,镜头随之拉远,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喧闹的街对比着她凄凉的心境,他们的距离真的愈来愈远…… “喂喂喂、你发什么愣啊?”想想一连叠声给佟童招魂。 方楹的故事讲完了?佟童从她想像的情节中惊醒。 不会吗?真的不会相遇了?她仍痴心地想着。也许在某个没预期的日子,遇上了某个曾经心动的人,然后…… “我讲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哪?”想想提高音量,敲敲桌面。 “唔?你讲什么?” “我说你的花店快倒了,你有什么打算?” “最近有地震预报吗?”不可能白痴到这地步,地震又不是台风哪能预报,佟童故意跟想想胡扯,反正想想天生爱鬼扯。 “倒闭的倒!”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对想想而言,没钱赚等于人生无望。“拜托你实际一点,你就快成了台湾高失业率的人口之一了耶,还有空作白日梦?真是服了你,你呀真该跟我学学做生意的方法。” “有那么严重吗?”方楹问。 佟童的花店是大学毕业后开的,算算也快两年了,会倒早就倒了。 “喝,我不说你不知道,”想想夸张的语气加手势。“佟童是天才,人家十朵一束的玫瑰花卖一百元,她呀统统卖五十元,连成本都不够。还有还有,客人跟她买三朵紫罗兰,她拿了一大把送给人家,还够慷慨地说免钱啦你尽管拿去,还不忘祝人家幸福咧!这还不够,那个什么慈善义卖活动的,她不但是免费提供花束义卖,连会场的盆景布置她都包了,这些都还是我看到的咧,看不到的败家之举想必是多得很,就算有王永庆当后台被她这样搞也会关门大吉,你呀不用当卖花女了啦!如果你要当慈善家我可以建议你先把自己卖了,然后再用那些钱去施舍比你富裕的人,你顶多抱个不值钱的匾回家等饿死。” “哪是你讲的那样啊!”佟童也有话要说了。“一束花卖五十是因为买花的都是学生,你也当过学生嘛,你不知道学生生活有多拮据吗?我当然要替他们省零用钱啦;至于那个紫罗兰,是因为买花的老伯伯说要送给她的妻子做结婚五十周年礼物,五十年耶!有多少夫妻能携手走过五十年哪?我当然感动啦!紫罗兰代表永恒的爱,本来他要买九朵,可我一想何不送九十九朵呢?代表长相守,老伯伯身上没那么多钱,我当然是很干脆地把花送给他喽,看见他们幸福美满我比他们更开心呢!至于那个罕见疾病义卖活动,就更不用讲了,有能力帮助别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何必计较那一点钱呢?” “一点钱!?噢!你的店不倒闭我都觉得奇怪了。”’听佟童说的如此有理,想想快被气炸了。“方楹你说话埃” 方楹看着杂志,微笑地频频点头。 “你吃错药啦?”想想将杂志抢过来,找到方楹看得正有趣的星座剖析。“双鱼座,慷慨而富同情心,害羞且过于会察言观色,会偷偷地暗恋某人达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天生喜欢照顾别人,优柔寡断。爱情上容易左右为难,会脚踏多条船,最容易成为恋人的债主……嗯,准!全都是佟童有的缺点。” “是缺点吗?”佟童不服气。 想想不理她,理念不同,懒得跟她说了,径自翻阅杂志找发财偏方。 方楹笑笑,耸了耸肩,还能说什么呢?早知道佟童对数字没概念,既不会理财又容易相信别人,她欣赏佟童的就是她有同情心、会替人着想的个性,身为她的好朋友,她不试图改变佟童了。 方楹知道佟童不切实际的生活方式虽荒谬,但她并非存心的。但愿佟童的善良能换来永远的幸运,能全然凭感觉存在的人不多,但愿老天永远眷顾她,并替她做正确的选择。 ※※※ 佟童回台中过中秋节。 意外的是郁茹也回去了,自从上台北念书后,她只回那个养育她成长的家两次,出了社会工作,更是鲜少跟视她如亲人的佟家人联络,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障然大概是例外的一个。 大学她考上了人人称羡的医学院,却在念一学期后转到外文系,这点佟童到是能理解,郁茹够聪明,她要成功,但不是靠自己一步一脚印地卖命达到成就,念医学院太辛苦了,而且得花漫长的时间,她可没丝毫为病人牺牲奉献的精神,她向来懂得投机,擅用她的小聪明达到目的。 毕业后的郁茹先是如愿地进入一家颇知名的电视台当记者,佟童多次看见她出现在电视上,端装亮眼,笑容合宜,手持麦克风。最后总会听到她口齿清晰地说:“……以上是岩士新闻黎郁茹在××报导。” 佟童不禁流露出佩服的眼神,她相信郁茹会成功的,就这么一路下去,她总会爬到电视台主管级的位子吧! 但半年后,郁茹辞去了工作,转而现身于伸展台上,穿着华丽而时髦的衣裳走着优雅的台步,还当过一期女性杂志封面。大概是当记者太辛苦了,听说当模特儿收人优渥,佟童理解地猜想,仍然是欣羡她的光彩,预祝她的成功。 然而,没多久,她又转战一家政治公关公司,从事辅选工作开始时佟童还怀疑她怎么会对选票流向、形象塑造,选举的议题研究有兴趣,后来她懂了,在漂白我党、抹黑敌方的同时,聪明的郁茹结识了不少政圈名流,这不就是她要的——一步登天,或者有机会麻雀变凤凰。 没想到就在四个月前,她再次辞去工作,从地方上党政相关活动的主持开始,接着在电视圈急速窜红,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已被认定为新生代最具知性和感性的主持人了,不搞笑、不庸俗,从温馨的主题专访到益智节目和合家观赏的综艺节目,黎郁茹都是收视率的保证。 郁茹的选择再次让佟童惊讶。她以为外语能力好的郁茹目标是朝商界、新闻圈发展,没想到她当了电视人,稍不慎就得沦为小丑娱乐观众的职业,没隐私的将自己曝光在媒体下,郁茹真的喜欢吗? 现在,佟童不再害怕郁茹那张美得虚伪的脸孔了,即使是她隐藏在内的狠绝心肠,都只是让佟童对她深感同情。为什么郁茹无法安定享受某种成果呢?她不断在朝她的理想迈进吗?还是,她永远无法获得满足?这将会是她?(: ) 第 3 部分阅读 现在,佟童不再害怕郁茹那张美得虚伪的脸孔了,即使是她隐藏在内的狠绝心肠,都只是让佟童对她深感同情。[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为什么郁茹无法安定享受某种成果呢?她不断在朝她的理想迈进吗?还是,她永远无法获得满足?这将会是她的可悲。 障然的白色小汽车,是为了接送郁茹才买的。 车子回到台北市区。驾驶座旁的郁茹,拿出粉饼补妆,然后开始了她对佟童一贯地嘲讽: “你可真厉害呀!好好的一家店你都能搞垮,哎,至少比我预期的还好一点,没拖一屁股债算是你幸运了,趁早收手也好,你命好,把店顶出去回家吃你妈的老本,大不了还有两个哥哥养你。唉!老天是公平的,比较蠢的人呢老天自然会帮他留后路,哪像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真不知道上天赐给我的优势是宠我呢还是不眷顾我?” “你说够了没?”障然扶着方向盘,语气微愠。 “你在跟我发脾气吗?” 障然无言。 佟童在后座,小小的车内僵持着尴尬异常的气氛。 他们处得不愉快吗?佟童想,障叔变了!那个好脾气、处处替人着想的障叔,没得到他想要的幸福吗?最近,郁茹频与某政党人士出入社交场所的新闻常 被拿来炒作,这意味了郁茹和障叔分手的可能吗?佟童好想和障叔单独聊聊,毕竟他如同她的家人,她关心他。 “我要在前面饭店下车,我晚上要参加一场宴会。”郁茹口气生冷地说。 “不回去换衣服吗?” “哼,衣橱里那几件衣服都穿过了,今天是什么场合你知道吗?” “那我们先去逛逛,你常去的那家服饰店应该会有适合的,还来得及吧?” “不必了,有人会帮我准备,我直接到饭店换礼服。” “喔。”障然轻吐一声,不再说什么地将车子驶向饭店门口停靠。饭店侍者立即向前,弯身拉开车门,笑脸谄媚地说:“黎小姐,秦先生交代了你一来就请你进套房更衣。” 车门被重重地甩上。 郁茹没有回头,丰姿优雅地步入豪华饭店。 障然隔窗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才回头微笑问:“要不要换到前坐?”佟童摇头,那是郁茹的位置,她不想沾上她的气息。 “障叔。”他的笑里多了一分苦涩,是自己看错了吗? “嗯?”障然扶着方向盘,正视前方。 该说什么呢?也许她什么也不该说。 沉吟了半天。“你很爱郁茹吗?” “你也知道什么是爱了?喔,对,我老是忘了,郁茹只大你半年。”他笑笑,淡淡的。“在我眼中你总是像个小女孩,是不管年纪多大了都还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她咬咬嘴唇,苦恼,永远需要保护的孩子?他难道不知道她曾经爱他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吗? “郁茹呢?她在你眼中是什么?一个女人?从你第一眼见到她就决定保护她一辈子的女人吗?”难掩话中的激动情绪。 这世界真是可笑,佟童觉得连爱情也像食物链一样。从障然的身上,她发现,自己所谓无条件的爱,确实教人不屑,因为深爱郁茹无悔的障叔在佟童看来根本是自我作贱。 “她……是的” 醒醒吧0她伤害你还不够吗?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受伤害值得吗?” “伤害我的同时她也伤害了自己,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落,也就足够了。 别人见到的是自信亮丽的黎郁茹,而我,却深知她的无助彷徨。你说过,这辈子,我们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被盛在一个篮里,有多少是注定的,一旦用尽了幸福,便只剩苦难陪伴我们到尽头。佟童,障叔相信你会永远幸福,因为你是一个知足而不贪求的人,你那个篮子里的幸福是永远有存余的。而郁茹呢?”他轻叹,好深地无奈。“在七岁之前,她是个不愁吃穿、挥霍生活的富家女儿,后来她父亲的生意失败了,接着父母意外身亡,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一个孤儿,这种落差对她所造成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 “她是失去了富有和父母,但她也得到了我们的关爱啊!” “对她而言是不够的。其实,你的幸福理论就是她告诉我的,她认为自己的幸福早在八岁前就用尽了,但她不甘心,于是学会了掠夺别人篮里的幸福,因为她怕,担心苦难紧紧跟随的日子,这就是她为何处处跟你比,什么都要跟你抢的原因。” 这算什么?掠夺别人的财产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障叔既然知道她的分裂性格,为什么还纵容她?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她从你手中抢去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幸福。”佟童捕捉住这句话。什么意思?如果没有郁茹,障叔就会选择她是吗? “即使要我赔上自己的幸福我也情愿,但。是我不够好吧?” “是她不懂得珍惜你。障叔,你还不懂吗?郁茹要的不是我们能给的,她无止境的欲望才是她无法幸福的原因。离开她吧!障叔,算我求你,离开她吧,难道……难道你就不在乎我的感觉吗?” 如果她能像郁茹那么勇于追求,今天的障叔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生日同一天对不对?大概就像郁茹所说的,我们是同一种人,是为了爱放弃自我的那种人,当你找到了那个让你无怨无悔付出的人,也许你就会明白了。” 我对你何尝不是无怨无悔?佟童的心在呐喊。可悲的是,我连守候你背影的权利都没有,你已经将自己全然交给了她,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你对她的爱到死都无悔。 眼看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执意向深渊沉沦,心会有多痛? 真的好傻!障叔和自己一样地傻。 “答应我,一定要过得幸福,障叔要过得比我幸福!”她推开车门,不忍挥手说再见地跑开。 原来,深深地爱着一个人,或深深地被一个人爱着,并非幸福的保证。 当爱情不是两情相悦时,无悔的爱,便是痛苦的延续。 原来,想像和实际果真有差异。初秋的细雨在飘,知道背后的人会和你一样含着泪,望着你的身影消失。痛,在你和他的心里蔓延,但感觉一点都不美,只是凄恻透骨。 ※※※ 如果相识是一种缘分,那分手是不是注定的呢?人与人之间的一切看似发生得很自然,但却也不尽然。 张文嘉《心动》 难得的,国片在这世纪末掀起一片热潮。是因为大家都失去了最初的悸动能力吗?我明白了,也许,有些人注定只是自己生命中短暂的一页,无法走在一起似乎没有原因。尽管如此,那心动的痕迹未在,不管过去多久,都会怀念。他们说: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还有神话。 我却终究怀疑,是谁骗了我。 午后,我在冷气强烈的速食店里,是为了躲避窗外那肆无忌惮的炙阳。 “嗨!这么巧!” 一声愉悦而朝气逢勃的问候来得令我错愕。我抬头,蓦地怔然。 “我可不是你高中老师呢。”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一如往昔的幽默,勾起我模糊却不陌生的记忆。 “你是?”是知性的水瓶男孩,平凡的长相、耀眼的气质。 “很遗憾,你还是忘了我。赖柏任。完全没印象吗?”他笑说,脸上的怅然是强装。 “好巧,真的好巧!”我难掩心慌,往事顿时清晰得可怕,那个曾经被我暗恋了一学期的博士班学长,许多活动里总有着他陪伴。 “还是喜欢吃冰淇淋?”他放下卡布其诺,漾着微笑坐到我对面。我舔了舔双唇,将手上的蛋卷冰淇淋倒进杯里,觉得自己蠢得不知所措。 “有五、六年了吧?这么久没见,一切都好吗?” 我忍着心情波动,模糊地说: “好,嗯,毕业后赚钱、恋爱,然后找个人共组一个家,大多数的人都是如此吧?” “找到了吗?那个共组一个家的人?”真诚的关怀里有些调皮意味。 “你呢?”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回答。 “我嘛!有份理想的工作,心情愉快。嗯,我还算满意自己的生活状态。”我晃动杯里融化的白色液体,心里酝酿着合宜的话题,他却瞥见窗外,挥挥手,回头对我说:“我先走了,找到了那个人记得通知我喔!” 窗外,他挺拔的身影朝对街的倩影迎去。 蓦然想起,那男孩也曾悄悄地驻留我心里,是什么使我轻易遗忘?一股酸涩梗在我喉间。 我以为我是个专情的人,原来,诚如他们所说,我不过是滥情而容易动情。可笑的是,我似乎要如此一辈子,一次次地喜欢上不同的人,望着他们离开,然后仍无法正视到自己的真心。 好长的一段心情纪录。 骐健微笑,青涩岁月的爱恋对他而言已然遥远,自认理智无情的他不曾有过单恋的经验,而佟童的丰富情感让他见识到所谓的“多情却被无情恼”。什么样的女孩,能够在一次次怅然过后,依然无悔地爱着每个人?如果是他,会宁可不爱吧? 曾经和朋友讨论过一个问题,一个人究竞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或数个人呢?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答案。 我相信一句话:“不愿错过!”错过许多次的你,觉得呢? 单恋虽然也是爱的表现,但终究不够完整;痴心虽然感人,但若不做适当表达,便毫无意义。在感情的世界里,需要的不只是成全,还要有更多的勇气,哪怕他。里已经有了他人,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表白,至少回忆里不再有遗憾。 我希望故事有接下来的发展,期待着,很美的故事,给它一个标题好吗?等你回眸——他会是一个幸福的男孩,回眸后独自拥有你的多情。[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第五章 骐健所期待的故事没有结局。 有一段时间了,他再没看到佟童传来新邮件。他猜想着,她终于让单恋发展成相恋了吧? 英国,由于海风的长年吹拂,一整年中以雨日居多。有人说,英国的气候是变化多端的,但对他而言,英国的多变气候和丽日倒是很适合他居住,他在此怀念降雨量频繁的台湾,但无须忍受台湾夏日的烈阳高照,在这里他获得了心情上的平静。 然而,今年的秋天显得例外。 是在这城市住太久了吧? 久得让他忘了还能有其它选择,当伦敦又将飘起浓雾时,他想着,是不是该离开了? 换一个地方歇脚,也许才能唤醒他的感官知觉,任何一个城市都好。 这是一个难得露出阳光的午后。 骐健悠闲地走在BondStreet,沿途净是高级商店。 他什么都不买,只是闲逛,莫名的一股力量将他牵引至此,也许是潜意识想来这儿找寻某种宁静安详。没人认识,漫无目的地闲逛,有时就是难得的宁祥。 突然,他听见有人扯开喉咙呼救: “Help!” “Saveher!” “Shefaintedfromtheheat。” 没人会在这种天气里中暑昏倒的。骐健本能地朝人群围观的地方跑去。 他推开人群。“Iamadoctor。” 一个女孩蜷缩在地上。“AreyouOK?”他蹲下查看,女孩意识清醒。 她背脊剧烈起伏,发出痛苦的喘息,脸色惨白,一手抱着胸口,一手伸进她身旁的包包里。无力的她想从包包里拿什么出来吗? 是哮喘!他惊觉。 骐健镇定地扯开她的包包,紧迫地翻找,果然有个小药瓶。 他让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药瓶交到了她手上,而他仍握着她的手。 “来,放轻松,”他用英文说。“慢慢来,深呼吸,对……好多了吗?” 一阵混乱后,她的头靠上了弓起的膝,手里还紧握着气管扩张喷剂。人群逐一散去。 “Youshouldconsultadoctor。”骐健低头打量面前的小女孩,清纯的娃娃脸,直顺如缎的黑发自然技散肩上,白色圆领针织毛衣,牛仔吊袋裤,红色小外套。她成年了吗?骐健猜想,她是一个人出来旅行吧?也许他该送她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佟童抬起头,胸腔那剧烈撕扯的痛逐渐平复后,她正视紧靠着她温柔问候的男人,他炯炯的眸光正朝她投注着好奇。 “Thankyou。” 真后悔没把英文学好,出了国门几乎就无异于哑巴,只差没咿咿呀呀地比手划脚。 面对着救她一命的人她有好多感谢的话想说。 倏地,她有了意外发现,眨眨新奇的眼。 他有着黑头发、黄皮肤!和她一样是东方人吗? “呢,阿里阿多。”她生涩地爆出一句日文。 骐健双眸流露出兴味,有趣的小女孩,莫名地好感油然而生。 见他没回应,她皱起眉,搔搔脑袋,指着自己说:“吭差拿。” 唯一会的一句韩文,发音不标准,是从歌词上学来的。 微笑泛滥在他的唇边,但还是没回应。佟童想,是广东人吧?她会的一句广东话是“猴筛雷”,这时候总不能说好厉害吧? 真可爱,她不会说英文吗?非得绕一大圈。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要紧,还有谢谢我吗?” 佟童惊讶地瞪大眼,微张嘴,太神奇了,他竟然是中国人!她想都没想到。 “你会讲中文?!” “没错,和你同一国的语言。”他友善地笑着,伸出手给她。 “内地人吗?” 佟童眼眸闪亮。 “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老是猜错。” “台湾?!” 他笑着点头,她究竟要在地上蹲多久? “太好了!我竟然遇上了自家人。”她的惊呼惹来路人的侧目。 “家人?” “我们都是台湾人嘛!”她警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嗓门太大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月牙般的笑眼悄悄地暖和了骐健的心。 能在异国遇上说同样母语的人,确实会让人感动。 “可以把手交给我吗?” 他摊在她面前的手酸了。 “唔?” 她疑惑地伸手放到他掌心上。 他轻使力道拉她起来,扶着她的肩,倏地一惊,他没看错吧?! 在她胸前摇晃的是…… “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喔。”她站定在他面前,深深一鞠躬。骐健藏不住喜悦,会这么巧吗?这么可爱的女孩竟然是“她”?佟童!她怎么会来英国? “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她热情地问,甜美的笑容。 他替她拾起地上的包包,掩饰了情绪,有些不放心。 “你真的不要紧吗?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最怕看医生了。”她在他面前轻快地转一圈。“你看,我现在又强壮得跟一头牛一样了。气喘就是这样,发作起来可能要人命,一会儿又没事了,这次是意外,我已经很多年没发作了,我猜一定是因为我太紧张的关系。”情绪确实会引起气喘的发作。 “你紧张?” 她身材很娇小,他必须低垂着头。 “嗯,我在流浪呢,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乞丐,因为我身上带的钱不多,加上语言障碍,当然会紧张喽。” “你在流浪?” “我们别站在街上说话好不好?你不累吗?” 他看她一眼,她确实有着倦容。 “我的车在那里。” “那走吧。” 她又跑又跳的身影让他看得出神。 “怎么了?” 她回头,发现他在原地发愣。 他笑着摇头跟上她。 当他发动车子时—— “噢!” 她突然惊呼一声。 他侧过头,疑惑。 “对不起。”她尴尬地笑笑。“我忘了问你的意见,就自以为是地跑上了你的车。”难怪郁茹说她不用大脑。 原来是这样。 “我无所谓。”他说,笑看她一眼。“你呢?你相信我?不怕被我骗了?” “你不会骗我吧,你是我救命恩人。”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扶着方向盘。佟童灿烂的笑颜占满了他的脑海,和他的想像全然不同,倒是和佟恩朗俊的笑容重叠了。 “哇!你的车好拉风喔!”佟童兴高采烈地扬声赞叹。 “你不问我带你去哪?” “你带我去哪呢?” 他微蹙眉头,疑问加担心,她一直是这样的吗?任意相信别人。 他没回答她,她也不再追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流浪?” “因为流浪可以什么都不带,连烦恼也不带,流浪过后,回到原来的世界,许多事自然就理清了。可是,我现在发现,只有没流浪过的人才会觉得那是一件浪漫而新奇的事,一点都不好玩。” 那是当然!没有流浪过的人才会说那是一件浪漫的事,骐健想起一位作家说过的话,流浪其实是出于无奈。 “原来你在逃避生活的挫折?” “也不算是啦,嗯……我还想借这个机会找一个朋友。” “找到了吗?” “还没,我没有通知他。 本来啊我的流浪行程不是英国,主要是想看看欧洲的冬天。” 发现她的话浪漫有余、条理不足,但他眼底浮现兴味。 “据说,冬天的欧洲雪降连天、落叶散荆嗯……我想那种美应该是凄冷得刻骨铭心,很浪漫吧?我最怕台湾的夏天了,连骨头都会像冰淇淋一样给他融化掉,脑袋里只会剩下一个‘烦’字;冬天也没雪花可以观赏,不够冷又可能把街头流浪汉冻死,所以我想体验一下不同的感受,在台湾的冬天来临前。” 他扬起眉。很熟悉的说法,随时可以和现实脱节似的,很亲切的感觉,他果然是认识她够久了。 “法国、瑞士、意大利,哪里都好。哎,我背叛了自己,最后我还是买了伦敦的机票。” 自己背叛自己?只有她会如此用词。 “我想见一个朋友,一个从没见过的朋友,如果我明天就死的话不见他一面我会不甘心的。” “你生病了?病得很重?” 他察觉她的语气、神色都带着孩子气,并不显得幼稚讨厌,而是让人不自觉地放开心胸去接纳她的纯真。 “可惜没有,我只是沮丧得快死掉,一觉起来,突然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留在台北那个城市,顿时觉得天地很大,但似乎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好想好想谈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喔,如果病了,但有个深爱你的人会陪你,就算死也值得。 “你的朋友住在哪?我可以帮你找他。” 她没通知任何人就走了,自然不会从佟思那取得骐健的联络办法。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本来我想到了英国再用e…mail跟他联络,然后给他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我好像太异想天开了,如果他到别的国家去旅行了呢?” 他不意外她的异想天开,这就是她所谓的神秘的想像空间。 当你在异乡求助无援时,还会觉得浪漫吗? “你在英国住几年了?”他对英国的街道很熟的样子。 “很多年了,从大学开始,然后拿到硕士学位,感觉上比实际还要多年。” “难怪你对英国这么熟。”她觑他,好棒的人喔! 他带她到先前投宿的二级旅馆拿了行李。 “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他不像无聊而乐于揽闲事上身的人。 “等找到你的朋友再请他报答我好了。”他慷慨地说,稳健地扶着方向盘。 “嗯,就这么说定喽,我会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眼神的灿地打量着他。健康肤色,轮廓分明,浓眉下有双深邃明眸,高挺的鼻子,健硕挺拔的身段,简单的米白V领毛衣和牛仔裤,帅劲外表却散发着儒雅的风度,年轻但有着成熟的气质。 “你不像台湾人耶。” “像共产党吗?”他头也不回的,唇边泛起一抹温和微笑,率真的女孩。 她噗哧笑了,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 佟童歪着脑袋思索,该怎么形容他给人的感觉呢?像精致的雕像,融合了东西方的优点,虽然亲切友善,但散发着某种非刻意的距离感,气度不凡的男子总是让人欣赏非常、高攀不起。 “还是像日本鬼子?”骐健很想知道她对他的感觉,会不会心有灵犀呢?她甜甜地笑着,心无成府地细声说:“告诉你喔,你是我见过最不像人的人。”不像人?难不成像未进化的猩猩?他耐心地等待她说下去。 “你一定是很多女孩子的白马王子,住在城堡里,很遥远、很梦幻的人物,应该就是你这型的。” 她想起想想的康熙,那个带着霸气,时而冷漠、时而苛刻,又不失多情的男人,是活生生的性格小生。而眼前的男人,有着贵族气质,给人温和的疏离感。 “你也是那很多女孩的其中之一?你的王子也住在城堡里吗?”他对她的优质评价不以为意,小女孩向往童话般的爱情是可理解的,然而他自认平凡非常,他的生命中既没白雪公主也没灰姑娘。 “我呀?”她的笑容隐没,神情瞬变地望向窗外。 骐健不禁侧头。极短的时间内,她轻吐了一口气,回过头,再现笑容。 “我想我要的不是王子,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公主也不想当灰姑娘,所以,我喜欢的人不需要骑着白马,也用不着有华丽的城堡。嗯,就算长得像小矮人也无所谓,我凭着感觉让他们进驻我的心底。” 骐健略感意外,她和自己有着类似的想法。 “他们?”原来她光凭感觉过活,难怪跌跌撞撞。 “因为没人要我嘛,所以被我列入选择的人不只一个。”没人要她吗?那个水瓶男孩后来怎么了?他想知道。 “让我猜猜看。”他温和地笑着。“你所喜欢的‘他们’,应该是会疼你、爱你,保护你一辈子的人,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 “想找到一个会宠自己一辈子的人,这是每个人从小的愿望。”她说过。 “你也是吗?”这么优秀的人也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他?佟童觉得他保护自己该足够了;至于爱嘛,让人偷偷爱慕,又让人心碎的梦幻王子也需要人来疼他吗? “嗯,我希望找到一个让我疼、让我无悔想保护一辈子的人。能明确地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值得自己细心爱护,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看着他幸福自己也会跟着幸福。” 他真好0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肯定是完美的女人,才值得拥有被他深爱的幸福。佟童期待他的答案。 “大概找不到。”他说得好潇洒、好坦然,也好无所谓。有时候,所谓的幸福只适用于想像。 爱上一个人,对他而言是困难的。能让他无悔付出的那个人,他自己都怀疑她会存在世上,何况他并不积极去找寻,感情的事未曾带给他憧憬。 “啊!?为什么?” 这么失望?他笑看她诧异的小脸,转移了话题: “你原本打算住在那家二流旅馆多久?如果找不到你的朋友怎么办?”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应该?! “如果你事先跟朋友联络,他应该会到机场接你。”他一定会的。 真后悔。“下了飞机才发现一切都超乎了我的想像,我英文太烂了,机场的人境手续又复杂,真是差点被遣送回国,而且又没带太多的钱。” 她噘噘嘴,想到入境时审查人员问她打算停留的天数,明明想说tendays,竟然说成tenyears。真糗,有人holiday十年吗? 她像孩子似的表情、语气让人不忍苛责她。骐健不禁做了假想,如果不是他今天心血来潮地到BondStreet巧遇她,结果会怎样? 他惊觉她似乎没多大的能力照顾自己,加上有气喘的毛病,骐健不禁庆幸了,他庆幸今天一时兴起而走上BondStreet,若错过了她,他会遗憾。 “晚上想吃什么?”他带她下车。 “你要请我吃饭吗?”她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可是……我们不熟耶。”不熟?她任由不熟的人带她到陌生的地方,该夸她善良地相信人性,还是怪她太单纯了? 佟童觑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误以为他在意她的婉拒,不禁自责。 “嗯,好吧!”她朗声说,打破自以为地尴尬。“只是别太破费喔,而且,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才刚认识喔。”她小声地想附在他耳边说,可惜他太高了,佟童踮起脚也只能到他的颈间。 他为什么要跟“别人”说?骐健侧头疑问。 “妈妈总说我太容易相信人了,想想也老说我早晚会被人卖了还乐呼呼地帮别人数钞票。”她皱鼻子,扁起嘴,眼眸溜转,表情灵活。 他伸臂环上她的肩,领她迈开步伐。 “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机警,可是我又不是傻蛋,像你,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她是怎么定义“坏人”的?骐健倾听着,不时侧头看看她。 “我就是不懂,人为什么不能活得单纯一点呢?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干嘛老是提防别人,除非得了被害妄想症,对不对?” 他笑。如果世上的人都跟她一样,大概会如国父所言之“世界大同”!可能吗?她的善良,是优点也是致命伤。她无法要求人人跟她一样地与世无争,许多人要的并非和平,而是从竞争中攀上人生颇峰。老是希望和他人和谐相处的她自然会受伤了。 但,她仍保有纯真的心,无视别人怎么过活,执意相信世界美好,一次次被现实残酷所伤后,她仍坚持原来的信念,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骐健想着。 他的眼神停驻在她的脸上,像被磁铁吸引住了。她的笑容真可爱! “我脸上有什么吗?”佟童摸摸脸颊,小声问着,今天真是糗够了。 那双清澈惊人的眸子如同一池潭水,朗秀非常的眉睫有抚平人心焦躁的力量。仙子会降临几间吗?为了拯救日益险恶的人心?他竟有幸遇上! “我在想你是从哪来的?”他说,绅士地微笑。 “台湾喽,你不是知道了吗?”她踏进了金碧辉煌的教堂,顿时瞠目结舌,从仙子变成了爱丽丝。“这里是……” 他放开她,走在她之前。 “温莎古堡中的圣乔治大教堂。” 他好听的声音回荡在佟童的耳畔。她顿下脚步。 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温莎公爵曾偕同她的爱妻住在这?佟童屏息惊喜,那个发生于二十世纪初的浪漫爱情故事,执着爱情的爱德华八世和他深爱的夫人…… 他怎么知道!?她到英国第一个想去的地方不是著名的泰晤士河,不是有帝王家谱的西敏室,不是莎士比亚的故乡,而是充满爱情传奇的温莎古堡?是巧合吗? 他背对着她,站定。 “能够毅然决然卸下皇冠,由一国之君降为公爵的,除了爱德华八世,大概少有人会作此决定了,也难怪爱情故事一直是最引人关切的话题,能为一个人心动,为一个人放弃名利地位,何尝不是幸福,因为可爱的人如此明确。”她思绪飞驰,心怦然而跳。他为什么知道她所想的?难道…… 他从容地旋身,完美的微笑。 “你不介意和一个初见面不到两小时的人拥抱?”他说着朝她走来。 佟童闻言错愕、傻愣。 两人擦肩过后.佟童随他转身.而他回眸.微笑。 骐健不想和她玩猜谜游戏了。他展开双臂,一脸地温柔: “我许给你的是——一个西式的拥抱。” “你是健哥哥?!”她想哭又想笑,一脸滑稽。 相知已久的朋友!感动和兴奋涌溢满怀。 她向前两大步,靠进了他怀里,泪水如同泛滥的河川,眼前的人是健哥哥! 这样会不会太幸运了?幸运得害怕遭天忌! 他托起她的下巴,拿手帕抹去她的泪痕。 “咳,童妹妹比我想像得还爱哭嘛!”他糗她。 不行哪?人家泪腺发达嘛。 “我就是很爱哭嘛,”她接过手帕,有着羞涩。“你怎么知道是我?”她拉起胸前的怀表,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他笑,富深意的。“缘分是注定的。” “健哥哥?”她好开心,仰起小脸咧嘴笑得灿烂。 他忘情凝视面前的可人儿。 可以吗?他也可以有个讨人喜欢的妹妹? 看见她含泪笑得甜美的脸庞,骐健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白牙,像雾都的阳光。 “咦?”佟童既讶异又开心地轻呼。她伸长手指抚上他俊美的左脸颊。 “原来我的另一个酒窝被你捡走啦!” 健哥哥好高喔! 他注意到她右脸颊上深深的可爱酒窝。 “是我捡的吗?是你捡走我的。” “才不是呢。” 他宠爱地说:“好吧,那我还给你好了。”让她凑成一对,会更加可爱。 “嗯,还是留在你那好了,等将来我们老了失散了好当相认的暗号。” 小时候总奇怪自己为何只长了一边的酒窝,原来世上还有人跟她一样.真奇妙! ※※※ 佟童从浴室出来,头上包着浴巾。 “哇!你的房子真的好棒喔!”她又是一阵惊呼。 二十五坪的单身公寓,开放式的空间,大方的黑白色系,简单不失品味地装饰。如此就能引来她的阵阵惊呼!骐健想,她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他靠在沙发里伸长腿,轻晃杯里的红色液体,透过水晶杯看见她的灿烂笑颜,啜饮一口酒,忍不住要微笑,像是她脸上的酒窝在招手,而他必须有所回应。 “哇!好美喔。”她拉开窗帘,透过落地富看见夜色中水流缓缓的康河。 她的世界处处是惊喜和感动吗?骐健来到她身后,跟着她望向窗外,真的很美!为何他以前没发现自己置身在如此人间美景? 她跑开,从行李中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回到他跟前。 “名产吗?”他接过盒子,笑问。 “打开看看。”她神秘地笑说。 他拆开包装纸。是什么?心中燃起难得的好奇。 叮铃铃、好清脆的声音! 他有几秒的闪神。 像开启了一道梦幻之门,美妙音符徘徊不去。 她伸手接过风铃,拉来一把椅子站到上面,抬手将银色长管状的风铃挂在落地窗上。 “好不好看?”她低头问。 “嗯。”他点头,她满足的笑容真好看!伸手将她扶下来。“现在可以把头发吹干了吧?”他亲昵地搭着她的肩,惊觉自己竟也有哄人的能力! “明天想吃什么?想去哪玩?”他看着她满屋子跑,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开心得不像是他从文字上所认识的她,不知怎么的,他明确地知道了自己喜欢看见她的开心。 “唔……”她想着,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吃汉堡。” “这么容易满足啊?” “因为我是乡巴佬嘛,能想到的答案不多。”她一脸淘气。 “那我来替你想好了。” 体贴的男生,一定很多人喜欢。 “健哥哥,你对人很好耶。”她伏在沙发上,看看窗外的美景,又回头看他。 是吗?也许是她带来了什么,是苏醒吗?原来,“关心”可以是表象,也可以很真诚。 他点燃一根烟。 “我们明天晚上去PUB好不好?”她一时兴起。“我听人家说英国的夜生活很活跃,还可以欣赏到剧场表演,对不对?”PUB是公开社交场合,在那里可以看到严肃的英国绅士自然轻松的一面,就像现在的健哥哥一样,悠闲地坐在自家里喝小酒、抽着烟。佟童觉得自己好土,她连台北的PUB都没去过呢。 骇健警觉地捻熄烟头,他差点忘了。“我们可以去看剧场表演,或者去听露天演奏会,也可以去赏夜景,但不能去PUB。” “为什么?”怎么跟哥哥和方楹他们一样的回答?去哪都可以,就是不能去酒馆,她已经成年了耶! “你有气喘,那种地方空气不好。”他将烟盒抛到离自己最远的茶几尾端。 “你明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抽啦,那是一种刺激对不对?人生就是要有刺激才精采嘛,就算会危及生命也必须尝试冒险才能获得快乐,我们去嘛!” 像孩子一样很会“鲁”嘛。骐健正色道: “我抽烟是因为寂寞而成的习惯,和你所谓的刺激是两回事,我和所有关心你的人一样,不会让你为了好玩而冒生命危险。” 健哥哥也会寂寞?他应该是人群簇拥的焦点吧?嗯,大概是看太多外国人、听太多英文,思念故乡的寂寞吧?佟童想。 “干嘛那么严肃嘛!那我们去伦敦动物园好不好?可以看到熊猫,还可以坐花马车对不对?” 他露出笑容。“好,一大早就去。” ※※※ 佟童长得既非美艳,也非秀丽,人们并不会将漂亮的字眼任意用在她身上。遇上她,用“惊奇”并不足以表达骐健的心情,然而,他确实觉得惊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几天下来,他常不自觉地让眼神停驻在她脸上,端详再端详,究竟什么地方教人着迷?乍看下如同精致的陶瓷娃娃,可爱的圆脸、白皙的肤色,如水般清澈的大眼,和一张动个不停的嘴巴。难过时她会抿起嘴,开心时会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困惑时不自觉地噘嘴,而最常见的是她如花一般绽放笑容,灿烂得使人无法移开视线。然后谁也无法不说她美丽。 此刻,他们正悠闲地坐在小船上。 佟童欣赏着风景,又不忍忽视身侧另个美景。 “健哥哥,我觉得你像桂花。” 花!他扬眉感到好笑。“桂花?”八月绽放芬芳的桂花吗? “桂花的花语是:你真高雅。”他是绅士嘛,当然很高雅。她别开头,转移注意力:“哇!那是哪里!” “那是国王学院礼拜堂,哥德式的建筑……”他耐心地解说,随她绽开笑颜,敞开心胸。 ※※※ 当佟童在英国参观博物馆、观赏赛马,享受宫廷晚宴时,台北的时序进入了严冬。 “她留一张字条说她去欧洲流浪了。”佟家的人发现佟童无声无息地离开台北时,只能发出莫可奈何的叹息,至少她说了:“流浪够了自然就回来。” “佟童啊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做事完全没逻辑可循。”方楹如是说。 “她可真悠闲,”’郁茹点燃烟,语调嘲讽。“都失业了她还有心情去玩,哼!太好命了吧?” 障然无语,他正赶着设计图。 “我说话你听不见吗?”她提高音量,不允许他无视她的存在。 “听到了又怎样?”他语调平淡。累了,爱一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人,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是吗? “怎么样?你不觉得她很可耻吗?”她恨恨地吹吐烟圈。“搞砸了一切却毫无羞耻心,这就是佟童,她凭什么让那么多人替她撑腰?她应该自行承担现实的苦果,养不活自己就该去街头乞讨,再不就自我了断,早死早超生。” 她真恶毒!障然能体谅她的心情。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背景,也没人能改变天生的人格。他只是不知如何对她尽力了。 她捻熄烟蒂,恨不得捻断佟童的头。 “你还是袒护她是吗?”她不甘心! 不累吗?据说恨跟爱一样累人。“你今天真难得会留在家里,没约会?”抽烟、喝酒,夜不归营在她已习以为常。 “你希望我出去?”他存什么心? 他的态度反常,不再是那个委屈自己事事顺从她的好好先生了。障然搁下笔,捏捏眉心,离开制图桌,踱到窗边。 他们在一起几年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分开比较好?” 她惊跳起来,他说的如此平静0你要甩了我?”无法克制情绪。 “离开我你才可以毫无牵绊地去追求你的理想。”也许,爱也是一种束缚。她的目标就在眼前,之所以不离开他,大概是还有一丁点没灭绝的良知吧? 他怎么可以早她一步放手!?“不!我不允许。” 她向前两大步,用力迫使他转身,情绪激动地朝他嚷: “即使要分手也不是现在,即使要分手也不是由你提出,是我、是我!于障然你懂吗?决定权在我!” 他喟叹一声,痛苦的眼神。真的要一起毁灭吗? 她环上他的颈项,狂吻上他的唇。“我不允许你拒绝我,绝不!” 他回应她缠绕上来的舌,他未曾主宰过什么、在她身上。 她扯下他的衣服。“我要你……”到死、灵魂都必须属于我。 两人激情地滚卧地毯上,感觉彼此火热的唇和温暖的双手,原始的欲望支撑着他们犹如油尽灯枯般的爱情。 第六章 过飞机在伦敦机场起飞。 佟童在云端,鸟瞰窗外美丽的风景,眼泪摇摇欲坠。 短暂而美丽的旅程即将结束,她将回去面对旧问题和新挑战。 要是能永远留在英国就好了,佟童想。 “需要我的服务吗?” 身侧的人温柔问。 她吸吸鼻子,抹抹泪痕,侧过头。 “健?健哥哥?!” 他微笑地坐在她身旁。 做梦吗? “你怎么在飞机上?!” 她揉揉眼睛。 “因为你有东西遗忘在我那,我只好追来喽。” “有吗?我忘了什么东西?” 她困惑地搔搔脑袋。 骐健掏出手帕,拭过她的脸庞,轻柔地怕弄伤她。 佟童着魔地凝视他。 “笑容。我所见过最美丽的笑容就在你脸上,你总是轻易就把它丢了吗?而且这次把它丢在英国,就这样回到台湾怎么办?” 他的宠爱使她更加 (: ) 第 4 部分阅读 他的宠爱使她更加想哭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笑一个。” 酒窝浮上他的脸庞。 健哥哥真好!佟童含着泪让芙容绽放脸上。 “喝,送了我一个法国式的别离,想不到你这么不够意思。”他瞅她。 佟童趁他外出时不告而别,不按牌理地拿口红在他的落地窗上写着: 我走了。 真是让他好气又好笑,幸好他早知道了她的班机时间。 “我会哭嘛,我不想让你送我,然后搞得我自己哭哭啼啼的。” “你现在就没哭了?” “人家就是爱哭嘛。” 也不想这样埃 “你也很爱笑,这样算是打平了。” 什么嘛!人家又哭又笑的已经很糗了,还拿来开玩笑。她眨眨眼瘪嘴。 “我觉得,你哭起来很可爱,但别人可不这么想喔,爱哭的女孩子通常不讨人喜欢,所以你要少哭一点才行,否则喜欢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她的心暖洋洋的。 骐健变了。 遇见佟童之前,他不曾为谁说过这类逗人开心的话,也许,他喜欢上了她的笑容,囚而想哄她开心,她只是他的小妹妹吧?骐健自忖,疼爱妹妹的天真和美丽是理所当然。 “唉,你还欠我一个故事结局,记得吗?” 没人懂得珍惜她吗? “什么结局?” “那个在速食店巧遇的学长,结果他回眸了吗?”希望有人眷恋她,降落凡间的仙子。 “呃……他呀?” 还是别提了吧。“卖个关子喽,说不定一下飞机就有一大堆情人来接我呦!” 她也有想隐藏的秘密? “健哥哥呢?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她直问到他脸上去。 “当然有。” 若是二十天以前,他就不会这么回答了。 “哦?很漂亮吗?” 一定的。 “她呀,不算漂亮,但是很可爱。”说得自然,毫不思索的答案。 “可爱?” 可爱定义很广耶! “她长得像天使一样。” 他补充了一句,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孩子的猜谜游戏大都如此。 天使!有着小翅膀吗? 她脑海闪过公园的尿尿小童,头上有着光圈就是天使吗?噗哧一声笑了。 咦? 还是、像“X情人”里的男主角?穿着黑衣守候着心爱的人,真好玩。耶? 不对啊!?天使?已经死了?她敛住笑容,喔哦!原来健哥哥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他一定很爱她,所以说不再去找喜欢的人了,原来他受过严重的创伤。真可怜,她同情地偷瞄他一眼,决定不去揭他的疮疤,但她会好好安慰他的,希望他早日走出阴霾。 骐健纵容凝视她灵活瞬变的表情,不知道她心里又有什么古怪的想法。不知道不要紧,只要她愿意说,他会认真倾听,她不说就让她留着,他会懂。她绽放一朵灿烂笑容,希望他跟着开心。 “这么开心啊?不是说回台北有一堆烦死人的事吗?”他揉揉她的头。 “有你啊?”她开心地靠着他。“能跟健哥哥一起坐飞机真是太幸福了。”能认识他真好。 是吗?自己能带给她幸福? “咦?健哥哥还有一年才能拿到博士学位吧?你要回台湾住多久呢?” “再说吧。”别来无恙,故乡!久违了,家、人,一切再说吧! “我要睡觉了。”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飞机降落前还有短暂的幸福。 “睡吧!” 她娇憨的笑容像幸福的光源,他体贴地替她盖上毯子,温热的大手轻握她柔软冰凉的小手。 “你对我这么好,小心我爱上你喔。”她合着眼说,无心的。 “那最好。”同样的无心。他惊觉,无心背后,潜意识的想法。 她似乎没听见。安稳地靠着他的肩膀睡着,笑容依在。 ※※※ 梦里醒来,飞机降落后,每人都有各自必须面对的问题,这就是现实。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扬声质问的语气不失庄重。 骐健从黑夜的落地窗看见身后的人影,气质高雅、风韵犹存的女人,永远穿戴整齐,任何时刻都展现着完美。 “我不知道我还有其它的选择。”他淡然说。 “我们是母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并不试图改变。” 母亲理所当然是温柔、慈蔼的角色吗?他怀疑。 “你在逃避。”一语道破的症结,商人的利落作风。 他不意外,记忆中的母亲外表高贵、内心倔强,纵横商场数十年的女强人,如今年近六十了,强势依旧。 他无言,在心里发酵这句话,他是逃避吗? “别忘了,你是郑家的独子,你有你应尽的责任……” “抱歉,我必须打断您,请给我明确的答案,您希望我怎么做?请简洁地告诉我。”他厌倦责任的大帽子。 果然是她儿子,气势一点都不输她和他死去的父亲,他们是商界的强势者,他们的儿子应该遗传了他们的优点。 “尽快和懀窘峄椋唐谀谑煜す镜挠俗纯觯褂邪峄丶依镒!?br /> “不可能。”他果断回答。 “为什么?!” “我不可能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至于公司,我这个门外汉熟不熟悉都无所谓。” “你是什么意思?你和懀竞芰牡美床皇锹穑课沂蕴焦芟不赌恪?br /> “您了解什么是‘喜欢’?”他倏然转身,一脸严肃,再次打断她:“喜欢一个人,会真心地希望对方快乐、不惜委屈自己希望对方幸福,您了解吗?您的婚姻充其量只是一场利益交涉,表面上你们是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实际上你们谁也不爱……” “够了!” 他叹口气,回到这个环境他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也许她至少说对了一点,他想逃。 “抱歉,虽然是事实,但我不该说。”他冷漠地对待如同陌路人。“总之,我绝不接受这种政策婚姻,请你接受这个事实。至于公司,我想,夏先生永远会是您的最佳战友。我还有约会,有空我会来探望您,再见。” ※※※ “真的!我当伴娘吗?”佟童开心极了。 “没错,本人对麻烦又笨重的白纱礼服没兴趣。” 方楹的穿着向来简单且偏中性,佟童理所当然是想想唯一的伴娘。 “想想是去巴黎订制礼服喽?他的阿里巴巴也一起去?” “阿里巴。”方楹纠正,佟童的记忆力是离谱得差。“钱妈和小洁也一起去了,你的伴娘礼服她会一起带回来。” “唔,真羡慕!” “你呀就实际一点吧,呐,拿去。”方楹从桌面推一张纸条到她面前。 “什么?”她低头看。“Y周刊——忠孝西路、找吴总编辑;明星报社——和平东路……” “这些都是想想之前的副业,想想为钱卖命的冲劲你是知道的,所以在这些公司都有不错的人脉,在康熙的掌控下她已经没机会再回去了,她跟他们推荐了你,你不是想自力更生吗?想想交代了,一个月内你都可以到这些公司去,饿不死你的。” “太好了,我还愁着找不到工作呢。” 方楹揉揉她的头,很自然的,谁都会想保护她。 “下次别让我们替你操心了,要失踪好歹也交代一声。如果再不行,还有‘幸运屋’替你撑着呢!想想说了,你也是‘幸运屋’的老板,而且不怕你搞垮它。”在那之前,还是希望佟童能学独立。 佟童噘噘嘴,求饶着,别念了。 铃……佟童接起手机。 “障叔?”她开心地扬声。有多久没见障叔了?他好不好?“你要见我?嗯,我知道那里,你等我喔。” 才刚挂电话,铃……她又接起: “嗨,健哥哥……嗯,今天晚上啊?今天不行耶……嗯,我有很重要的事,好……” 真不想拒绝健哥哥,他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了。“等等,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我们从早餐到宵夜都一起吃?” 方楹看在眼里。佟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门了?手机响不停,还主动要陪人家一整天,不要被骗了才好。 “好,就这么说定喽?”佟童笑得更加灿烂,想着健哥哥的温柔笑脸,仍是不忍心。“那今天晚上有没有人陪你?你会不会寂寞呢?” 骐健笑了,她还担心他呀?“放心,想陪我的美女一堆呢!嗯,好——”跟她说话总习惯了拉长尾音,无法自主地宠溺。 挂了电话,她匆匆地拿起包包。“我晚上打电话给你。”对方楹说。 “喂,我还有话跟你说。”她得问清楚。 “没时间了。” “别忘了明天来抱拖拖回去,还有,想想报名了联谊会。” “不会忘的。”佟童丢下一句。 方楹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摇摇头,没原则的家伙,将来肯定见色忘友。 ※※※ “唔……你还是没好好吃饭喔?”佟童坐在障然对面,点了香蕉船,十二月还吃冰对佟童是家常 便饭。 障然笑笑,她还是对谁都关心,失落的时候见到她总会让自己心情好过些。 “见了面又不说话,障叔,你愈来愈无趣了,幸好我不是你女朋友,不然我一定无聊死。”佟童想逗他开心。 障然难掩黯然。 “怎么?她欺负你了?” 障然为她露出微笑。[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谁能欺负得了谁? “在你眼中障叔就那么脆弱吗?”她总是带着笑容来见他,不管那颗易碎的心是否安好,而自己在她面前竟无法掩饰不堪一击的情伤。 没错,他和自己一样容易受伤,佟童想。 她凝视着障然,顿时觉得他愈来愈像当年的戚傅言。褪尽光彩,有着一种动人的沧桑气质。 “障叔在我心里永远是无敌铁金刚。”她掩饰着对障然的心疼。 障然敛起笑容,轻叹。“我想你是对的。” “嗯?” “趁来得及的时候,离开她。” 现在才这么说0障叔要和郁茹分手?”佟童震惊。“为什么?你不是说……” “也许我错了,情到深处会是什么呢?” “当然是幸福喽。”佟童不加思索地说。 障然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应酬,又总是替人着想,这样的新好男人郁茹不懂得珍惜吗? “是负担,对于付出深情和接受真情的人都是负担。”他羡慕佟童那分纯真善良,许多人都曾经有过,包括他自己,但能够不受现实磨练而改变的人,不多。 “障叔?”她惶惑的眼神无法对焦,憔悴伤心的障叔会让她心痛。 “真好。”他轻握她桌上的手。“我的小佟童还是一样相信幸福,幸福是你一辈子的信仰是吗?” 她哽咽。“当然,我希望每个人都幸福。障叔不是吗?”当年的障然和她一样期待着幸福,他们还曾一起散拨幸福的种子,而今,他变了吗? “我已经失去认知幸福的能力了。”他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有的只是对爱的执着,他甚至不喜欢重感情的自己了。像郁茹说的,善感只会剥削一个人的强势,注定要当个弱者。 是郁茹害了他0障叔,我们一起找寻幸福吧?”她想救他。 障然感觉她柔暖小手传递过来的温暖,将视线转向窗外。为什么郁茹不能和佟童一样呢?一样的单纯善良。如果可以,他的生命就能少点遗憾了吗?还是会有更多的难舍? 生命是无解的。 不记得谁说过:有天,时间会回过头来,冷冷地嘲笑着我们。 ※※※ “谢谢光临!”响亮的声音。 佟童侧过脸回以微笑,推开美发店的门。 她仰起脸,拿手遮住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 湛蓝的天空带来好心情,她顺手撩拨一下头发。原来直顺如缎的长发变成了及肩的卷发,配上她那张娃脸更添了几分稚气。 女人喜欢改变发型来转换心情,佟童也不例外。 今天是好日子。她加紧轻快的步伐。 ※※※ “学长,你回来了?”佟恩惊声。“天啊!我那个妹妹还真厉害,不但没把自己弄丢了,还能把学长引诱回来。” “引诱?没好一点的用词吗?” 可以成群结党,也会孤独走天涯的佟恩,真教骐健怀念。 “唉,别管了啦,反正我一定要拨空上台北和你聚聚,不急着回英国吧?” 回去?台湾和英国,何处是他该回的家?何处是他该落脚的地方? “我们家的傻妹妹没给学长添麻烦吧?”虽这么说,其实是宠爱,能有个傻得教人怜爱的妹妹也是种骄傲吧? 想到佟童,骐健不自禁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知道吗?她只要一有机会就在我耳边叽里呱啦,口口声声的健哥哥,我都快受不了了,学长受得了她吗?”才气纵横的学长和致命滥情的妹妹,佟恩很难将这两人凑想在一块。“昨天凌晨两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佟恩夸张的语气就像个大孩子,骐健笑着,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佟恩大概不知道自己和佟童有某些地方满像的。 “我妹在凌晨两点打电话回家,哭得渐哩哗啦地把我们吓得半死,以为她在台北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骐建紧张。半小时之前才跟她通过电话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如果她不是我妹妹怎么办?我妈会不会把她丢回她亲生母亲身边,也许她原来的家穷,家人又不喜欢她,那她要怎么办?”怎么办?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八成又是看了什么电视剧……” 骐健忍俊不禁。不稀奇,佟童就是这样,她的眼泪和想像力会把人吓跑的。学长在笑?什么事这么开心?“……学长,你不觉得刺耳吗?我拜托你别再让她喊你健哥哥了,我纠正她好几次她就是不甩我。” “有什么不好吗?” “别人会以为她哥哥我很贱耶。” 骐健朗声笑着,和佟家兄妹在一起总会忘了自己严肃的那一面。“那就以名字相称喽。” “NO,怎么可以不分长幼辈分呢?”佟童喜欢比她辈分高的人,如果让学长当他妹夫,耶!也不错喔,就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倒霉? “我从不care形式上的东西。”佟恩也不会在意这些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旦你跟她成了同辈关系,她自然会减轻对你的兴趣,管你要她叫你叔叔伯伯长官,什么都可以,让她尊敬崇拜你就对了,记住喽” 什么意思?骐健一头雾水。佟恩却已匆匆挂上电话。 ※※※ “健哥哥!”佟童扬声,又蹦又跳地朝他跑来。 他收起手机,温柔地凝视她。换发型了! “好看吗?”她摸摸自己的卷发,仰头笑问。 他点头。她穿着他在英国买给她的粉紫色连身洋装,白色小外套,白色球鞋,背后背个小包包,卷发衬托着她超俗雅致的可爱脸庞,更加像娃娃了,如果摆进橱窗里,一定很多人抢着买,而他肯定出高价收购。 “我真想你。”她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他也想念她可爱的脸庞。 “如果你回英国了,那怎么办呢?我一定会想死你的。” 有这么夸张吗? “我不介意把你当行李里带回英国。”他说真的。 “别后悔喔,我很难缠的,真让我跟上了你会叫苦连天的。”他宠溺地揉揉她的新发型。 “先上车再说。”他把钥匙抛向天空又接住,这将是开心的一天。她惊讶地看着身旁的银灰色轿车。 “哪来的车啊?”德国进口的。 他笑着替她开门。 大概是租的?佟童想,健哥哥办法多的是,但台北的路线他熟吗?他从后座拿了一大包塑胶袋放在她膝上,佟童低头一看,全是她喜欢的零食,涌上满怀的喜悦,就要去远足喽。 “我们先去九份挖金矿,然后去北关看海,下午去动物园看林旺伯伯,晚上上阳明山赏夜景,好不好?”他稳健地扶着方向盘,微笑问她。什么都玩到了才不遗憾。 “我以为我要当导游呢!”佟童瞅他。“看样子你对台湾还满熟的嘛。”太小看他了吧?让佟童当导游不迷路才怪。 “健哥哥,你现在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以后要回英国当医生吗?” “太扫兴了吧!出来玩还问这么严肃的问题。”他暂时住在饭店,她知道了会惊讶吧? 明明不想说嘛。“不公平!你看,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咧,根本当我是小孩子地哄我敷衍我,朋友嘛就应该彼此了解,互相分忧解劳。” 她本来就是小孩。他笑。 “因为,我乏善可陈。”他习惯地轻描淡写。 怎么可能?算了,不说拉倒。 “健哥哥。” “佟童,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为什么?”她觉得很顺口埃“喔,一定是哥哥对不对?”骐健笑笑。 “那我叫你健哥好了,像古时候一样。” 她是古人吗? “为什么要跟古时候一样?”他们有代沟?也许真的该叫伯伯了。 “黄蓉叫郭靖靖哥,任盈盈叫令狐冲冲哥,我也可以叫你健哥。”佟童兴致盎然地说。 有差别吗?佟恩不想听到健字开头,佟童却执意如此,这对兄妹真是他甜蜜的麻烦。 “不好啊?我也有我的坚持的耶。” 坚持?好认真的语气。他笑着耸耸肩,他真的无所谓,只要她开心。 第七章 凌晨三点。 佟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郁茹?!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你在作恶梦吗?”她嘲弄地瞥她一眼,径自拖着行李进屋。 “你干嘛?” 她跟在郁茹身后面,像傻瓜。 郁茹环视四周,约十二坪大的套房。“搬来和你住喽,不算太小嘛。” 她擒起床上的趴趴熊丢到地上,眼一扫看见梳妆台上的精致芭比、音乐盒,各式的摆饰,加上满屋子的玩偶,白纱窗帷,蕾丝灯罩…… 郁茹不屑地瞪眼,她以为自己生长在童话里吗?床边还有个跟人一样大的布偶,真受不了! 她眼眸扫过沙发,吓了一跳。什么在沙发上蠕动?仔细一瞧,原来是只毛茸茸的大肥猫。拖拖瞪她一眼,郁茹也不甘势弱地回瞪它,显然是只懒猫,要是它敢侵犯到她的生活,她会用热水拔光它的毛。 “你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果真是恶梦。 她打开衣橱,将佟童的衣服往旁一扫。 “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明天我的床会送过来,你记得去配一副新钥匙,以后房租由我付,水电各半,脏衣服你负责。” “你开玩笑吧?”她想说的是——我没说不的权利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姐妹吗?”她挂着衣服,回头睨她一眼。 “反正你现在失业不是吗?有人帮你付房租不好吗?我可没占你便宜。” 她一副理所当然。 “障叔呢?” “散了。 什么?! 佟童张嘴诧异。 “我把他让给你。” 她说,头也不回的。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扮家家酒。“你说什么啊?障叔爱的是你耶!” “他的爱让我觉得厌倦。”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像玩具说丢就丢,她真狠。 “你不累吗?我想睡了。” 她合上衣橱,回头。 “是因为你手上的钻戒吧?” 佟童看见了。 她扬起手,不以为意地笑笑。 “是又乍样?” 最近盛传当红主持人黎郁茹被某政治人物包养的绯闻,是真的吗? “你可以去找那个男人,他应该买得起别墅给你住吧?”干嘛屈就她这破屋? 她掀开被子,不着情绪地说:“我已经结束所有主持工作了。” 吃错什么药? “我回‘岩士’新闻台工作了,等签证下来就去纽约,是驻美记者。”她要选一条长而远的路,决不回头。绕了一大圈还是走回原路,她究竟在想什么?佟童难解。 她躺下。 “在我出去之前你这就借我住一下吧。” 佟童敏感到郁茹变了!真的像她说的只是厌倦了吗? 不知道障叔现在怎么样?佟童觉得无力,这样纠葛的关系。 ※※※ 佟童推开玻璃门,映帘的是忙乱成一团的办公室。 “……那个谁啊你去采访苏姓立委的性骚扰案,五点以前我要见到稿子,还有,黑名单上第二十一号艺人谁负责?”前额微秃,有啤酒肚的男人站在钉有“总编辑”牌子的门外指挥。 刚挂上电话的小平头扬声:“有民众打电话来发现某新闻主播昨夜出人东区一家同志PUB,总编要不要进一步调查?” “废话!你,带第二组采访人员立即进攻,没搜集到有利消息你就不用回来了。喂!站在门口的小女生,你是不是来卖新闻的?八成又是什么政商名流吃工读生豆腐的丑闻,小钟你带她下去问清楚,看来我们Y周刊也是替民申冤的管道。” “跟我来吧。” 一脸痘子的小钟看也不看她径自往里头走。 “喂,我不是。” 佟童摆手想说明来意,一群人扛着摄影器材和她擦肩后冲出门去,这些人真忙。 “不是?” 小钟回头,问号在脸上。“你先透漏露对方名字好了,总要先看看有没有新闻价值。” “呃,吴总编,等、等一下。”佟童翻出想想的纸条、“对,是吴知音总编,我找他。” “总编!晤!大条喽!”小钟唯恐天下不乱地扬声:“请问有人控告本周刊总编对未成年少女施暴,算不算一大卖点?标题可以下‘狗爬粪失利,Y周刊狗编辑反遭控’……” “小钟你给我闭嘴!” 吴知音跳脚。 太夸张了啦。 “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无中生有,愈是丑陋隐私愈让他们振奋。 吴知音两三步跳到她面前,拖着她就走。“小姐,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请到我办公室详谈。”不忘力保威严,堵住下属的嘴:“其他人看什么看,快给我跑新闻去,挖不到最耸动的新闻就给我回家吃自己!” 一群人做鸟兽散。 “吴总编,我是……”佟童见他合上办公室的门,急着表明来意。 “要多少你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他比她还急。 吴知音在小屋里踱步,搔头。 真的没有新闻可卖嘛。 “我……” 他定下脚步。 “我个人也很后悔,那天我实在是喝醉了,醉得连你长相我都看不太清楚,否则我也不会随便跟未成年少女上床,你知道我这人其实满善良的。” “吴先生其实我……” 谁知道你善不善良埃 “我知道你本来针对的是许姓艺人,但你要了解他在娱乐圈并不算红,不过是个临时演员,你揭发他的丑闻只会反效果地帮他打知名度。哎,我吴知音也是讲义气的啦,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还是会帮你的。” “你可不可以先听我……” “听你的要求是吗?唉,我真的很后悔,我也是有家庭有小孩的人,这种事实在……你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又怎么能确定那不是你计划好的仙人跳。这么说你别介意,总之我希望事情不要闹大,我……” 够了吧0吴先生我必须郑重地澄清,我并没见过你,你刚才说的一切我全都不清楚,我也不是为了闹新闻才来的,我是……” “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是埃请你先听我把话讲完。”佟童语气急促,真怕又被他打断。“我姓佟,人冬佟,单名童话的童,是钱想想介绍我来的,我已经成年了,单纯地希望你给我一个工作机会。”她递上自己的履历表。 吴知音愣了一下,逐渐消化了佟童的话。她不是上礼拜跟他发生一夜情的某演员助理喽?咦?确实不像!她是……等一下,自己说了什么? 吴知音脸色顿变,刚才还跟她低声下气的,现在…… “你怎么不早说呢?”恼羞成怒了。 佟童噘噘嘴。 “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嘛。”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啊,要是换成想想,大概会拿他自爆的丑闻敲他一笔吧? “算了算了。”他不耐地挥挥手。“钱想想是吧?”他接过她的履历,看也不看地丢到桌上。 “是,总编。”工作难求埃 吴知音急找台阶下地抄起桌上的资料。“呐,据可靠消息指出,有位本上天王和某知名模特儿最近常私会某大楼,就在隔壁那条街的九号,你现在马上去跟踪,只要看到‘长颈鹿’就找到了。” 于公,上司说的就得服从。“是,我马上去。”当然得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等一下!”吴知音喊住她。“刚才……是我跟你开的玩笑。呃……我故意试探你的临场反应。” 当“狗仔”说谎就不用打草稿吗?他的脸真的不会红耶!佟童单纯地想着。 “你啊光看起来就不够精明,做我们这一行的……哎,算了,你还是快去,五点钟以前回来报到。”吴知音老狐狸地警觉,说太多狗仔精神怕她有样学样地爆出他的丑闻,那还得了! 佟童精神奕奕地往指定地点前去。她要好好表现一番,虽然是挖人隐私的扒粪工作,但总是生存之道,有钱才能在郁茹面前抬起头嘛。 “长景路……长景路九号那栋大厦,怎么找不到呢?”佟童在街头绕着。 糟糕!忘了问他是前后左右的哪条隔壁街了,身上又没带地图。 “先生,请问你知道长景路怎么走吗?”她堵住一个路人。 “长青路吗?”男人认真地思索。“嗯……好像在哪看过。”男人穿着白衬衫,提着公事包,是搭大众运输往返的上班族吧? 佟童字正腔圆地重复:“是长景路。”突然噗哧一声笑了。男人诧异地看着她。 她掩住嘴,不好意思地瞄他一眼,人家会当她是神经病的。“对……对不起。”压抑不住好笑的心情。“我突然想到,我应该到动物园去才对。” 好可爱的女孩。“长颈鹿是吗?”男人也笑了。 铃铃……佟童感激道谢:“谢谢你了。”她接起手机,男人跟她摆摆手离开。她看着他的身影,谁说这城市没有人情味?她会记得有个陌生男人陪她在街头笑过。 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是吴知音,你跑到哪去了?搞什么鬼啊你,你不去早说嘛,现在可好了,人家J台的娱乐新闻跟U周刊都拿来做独家了,你要怎么赔我的损失,本来是下一期封面的!” “对不起喔,我找了三个钟头,就是没看到长景路埃”佟童好无辜。 “你是瞎子啊,长颈鹿美语那么大的招牌你看不到吗?!”他对着听筒吼。 “长颈鹿美语?”佟童抬头。 很不巧,她正站在长颈鹿美语的招牌下。 太残忍了!发现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她宁可当场昏过去。那……刚才那群人就是媒体记者喽?被包围的那个带墨镜的人是主角唆! “你不用来了,回家吃自己吧!” “你听我说……喂?” 佟童喊。 嘟嘟…… 电话被切断。 无心的过错都不能被原谅?佟童泄气地仰头。谁说这城市还有人情味的?没错,就是自己说的,真是自打嘴巴。 ※※※ “您拨的号码目前收不到讯号,请稍后再拨。”语音信箱回覆着。 佟童挂上电话,皱眉嘟映:“健哥哥跑哪去了e…mail不回,手机也关了,他不会回英国去了吧?” “干嘛?”郁茹从浴室出来,幸灾乐祸地嘲笑:“又被甩啦?不会啊,我已经好久没收到你发痴的讯息,有新的对象吗?是谁?” “原来你还有兴趣调查我?”佟童不理她,掀开棉被躺下。 “工作不顺利吧?”郁茹还是不放过她。 她又知道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你该清楚自己是属于哪一种人,我看哪你还不如回家去让你妈帮你安排相亲,看看他们学校有没什么老芋仔想续弦的,趁你还年轻还有笨蛋会看上你的时候做点打算,省得日后成了社会负担。” 真好笑。她以为郁茹变了,可惜她还是一样恶毒。 “你自己考虑吧。”佟童躲在棉被里说,人善良也会有限度的。 “哈!你还不懂吗?我跟你是两个极端,你如果是黑暗,我就是光芒,何况我始终力争上游,事实证明我不但适合社会竞争,而且我比任何人有机会达到颠峰,成功终究是属于我这种人的。” 她说得没错,不管她要什么似乎都不难达到,唯有快乐是例外。 “我自知比不上你,但如同你所说,我们是两个极端,你追求的是社会认同的成功,为了成功耀眼你可以不择手段,而我要的只是心安理得的快乐。” 她轻哼一声。“少了你的竞争会让我没了斗志,你说怎么办?我希望活得轰轰烈烈,死得干干脆脆,人生求的就是痛快!”她话里有着苍凉的笑意。 佟童觉得冷,紧裹着棉被,原来自己还是鞭策她成功的良药,至少不用担心半夜被一个痛恨你的人暗杀了。但郁茹笑得好奇怪,从前的她才不会就给佟童这么一点点颜色呢,郁茹恨不得自己的口水是硫酸,目的在侵蚀佟童。 “你要的只是心安理得,就是这样吧,我认了,我注定要输你,你根本不用跟我斗就赢了,不花丝毫力量就赢了,可笑!” 佟童掀开蒙头的棉被,郁茹喀药吗?她根本是语无伦次,再不就是精神分裂的征兆,一个多重性格的人绝对有可能把自己搞疯。 她蜷缩在沙发上,脸埋在膝上。那个身影看起来好孤独、好灰暗,也好陌生。 ※※※ 天无绝人之路。 就这样,乐观的佟童来到这家创刊不久的报社。 “你先做校稿工作好了。”负责带她的前辈看来挺友善的。 当她才觉得幸运时…… “新人喔?修过新闻写作吧?”满头发油、身穿黄衬衫的瘦高男人将一叠资料堆到她面前。 “是,我是佟童,请您多多指教。”佟童恭敬地回应。 “呐,这是一些天象资料,想办法写一篇稿子出来。” “啊?”佟童愣了一下。天象?她完全没概念耶! “喂,小妹妹,这些照片拿去冲洗。”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对她招手。“还有,顺便找几个路人问问看对我们报纸评价如何。” “是,我马上去。”佟童面带微笑接下工作。心想,她都二十几岁了怎么还叫她小妹妹? “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买十个便当回来,记得开发票报帐用的。” “没问题。”佟童说着。 报社的工作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家未获得读者肯定的报社,想必员工得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佟童不怕辛苦,加油! “什么啊!这篇稿子谁写的?” 快下班了。 咦?手机里有简讯,是健哥哥!佟童兴奋地发现。 “究竟是谁?”戴着黑框眼镜,利落短发,一身黑色套装,年约四十的前辈又在骂人了,今天第N次了。 “什么直升机在天空盘旋了一周!哪牌的油能让它飞一周啊?”是“周”吧。 他的嗓门真不是普通得大,佟童想着,安分地打着稿子,满心期待下班后的约会。 “怎么了?”几个同事围上去。 接着有人爆笑出声,七嘴八舌了起来:“什么啊,凶兆的凶还打成胸部的胸,真夸张,怎么不干脆打胸罩。”粗心难免嘛,可原谅,给乏味制式的办公室添点笑料也算功德一件,反正出糗的不是正在笑的人。 “这又是谁啊?什么?这件分尸案被怀疑有自杀嫌疑。天哪!”这就太离谱了,根本没用大脑。 “难怪人家说台湾的记者素质愈来愈差……” “啊!”佟童顿时胀红脸张嘴心虚地说不出话,那个……那个很像是自己耶! 她本来要说“分尸案有被杀嫌疑的”,也不对啊,真废话,一定是先被杀才会遭到分尸嘛,也绝不会有人把自己分尸了。噢!真难堪。 “对……对不起喔,是我啦。”她硬着头皮站起来招认。 数双锐利而嘲笑的眼同一时间对她扫射过来。 接下来不用说了。她甚至记不得,自己如何走出那家上班一天就无颜待下去的报社。真悲惨! ※※※ 骐健温柔的眼神下,佟童委屈的脸庞无所遁逃。 “想哭吗?”他问,纵容地。 “才不呢,我干嘛哭埃”眼眶里已经盛满泪水仍逞强。 他轻叹,伸手一揽带她进怀里。 “想哭就到我怀里哭,”他笑说。“很贴切对不对?” “什么嘛!”本来不想哭的,现在却不得不掉下感动的眼泪。 “想说吗?是谁让我们佟童受委屈了?” “没有人,是我自己不好。”她鼻音浓重。觉得自己好没用。 骐健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胸口,小心呵护着,这样够温暖了吧? 她吸吸鼻子,抬起头。“一声不响就消失的人最讨厌了。”嘟哝着。 他笑着瞅她泪痕犹在的小脸,能被她讨厌可不容易呵!荣幸。 “这两星期你都跑哪去了?”她仰头问。 “见了一些老朋友,还到了台东一趟。”他的生活很充实。 “你去玩吗?”真羡慕。 “台东有个偏远山区最近正流行一种罕见的传染病,当地缺乏专业的医疗人员、所以我就过去看看。” “喔,你去义诊啊?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担心得要命,那些人好了吗?” “嗯,病情已经受到了控制。”寒流来袭,他的心却暖暖的。“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那当然,是我把你从英国带回来的耶,你有什么意外我可是有责任的。” “只是责任?”他怅然。 “嗯……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总之你不要再不声不响地消失,我真的会很担心耶。” “好,听你的。”他纵容的语气。“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注意听喽。” 什么大消息?“嗯?” “我不回英国了。” “真的!”她好开心。“可是,你的博士学位怎么办?” “算了啊,比起你最欣赏的温莎公爵,一个博士学位算什么。” “哦?是谁?谁让你放弃了?她的魁力真大,你会介绍给我认识吧?”他忘情地凝视她如花朵一般绽放的笑颜。 “是……”害怕自己太喜欢一个人,原来就叫“情非得已”。 她好期待答案。 “嗯?谁?” 骐健移开视线。“是……同胞。”仰头看见满天繁星。“我一直想当个能减轻病人痛苦的医生,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也该是时候了,尤其更该为自己的同胞服务。” “嗅!原来……”她有着短暂的失望,随即又开心扬声:“太好了!健哥哥会是最好的医生,你一定要加油喔,每次我看到那些病人都觉得他们好可怜喔。”她突然严肃地深深一鞠躬:“拜托你了,郑医师,请你好好地照顾他们。” 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我会加油的,为了你。” 开玩笑0怎么是为了我呢?不过啊,让我选的话我还是喜欢当病人。当医生要很聪明很冷静,我呀太笨了,当病人呢可以受到照顾,当医生却得照顾病人。晤……就算你为了我好了。等我生病了一定去挂你的门诊。” 孩子似的无忌无讳。 骐健揽着她的肩带她在星空下散步。他喜欢静静地听着她的童言童语。 “……为什么进手术室的医生都穿着犯人一样的拖鞋呢?”她仰着头问。 “因为那些拖鞋一致经过了消毒,为避免病人传染细菌。” 若是别人会说什么?我哩咧!这女人问什么蠢问题啊!? 但,骐健只是耐心地回答,温柔地看着她。 “穿拖鞋多不方便啊,如果滑一跤,一脸撞进病人开刀的肚子里……” 她想太多了。他笑,并非她的问题可笑,而是她的天真惹人怜。 “健哥哥,林黛玉是怎么死的?” “为情而死。”脑筋急转弯吗?那他的答案一定错。 “梁山伯呢?”她认真追问。 “一样。”很没创意吧? “也就是说,相思过头就会得肺结核喽?”她瞪着大眼。 骐健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堆问号。 “他们都是吐血死的不是吗?” 堂堂心脏外科的高材生被打败了。 她像孩子似的有问不完的问题。骐健总耐心地解答,纵使再荒谬的问题他也会用心倾听。 “呐,你看,那是猎户星。”他手指星空说。“那颗是天狼星。” “那个呢?”哇!星星一闪一闪的,好漂亮喔! “那是阿尔法星。”他知道她会有兴趣的。“要寻找冬天的星座要先找到南边的猎户座,猎户座是由南北的各两颗星组成的。你看,四边形中间包围着那两颗星,左上红色一等星是参宿四,右下的白色一等星是参宿七。” 她仰着脸,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动眼神。“原来星星还有不同的颜色啊?” “我们可以用星星的颜色观察到它的表面温度,例如天狼星是白色的,大约有一万度,如果是青色的星星呢,表面温度就是五万度。” “哇,光是星星就有这么多的学问呀!”健哥哥好厉害喔0我老是把所有的星星混为一谈,再不就是表相地说什么天上的星星好美啦。唉,我呀真是言之无物,什么也不懂。” 他体贴地说。“不懂也算是幸福。” 什么嘛,意思是说白痴也算幸福喽?这是安慰人还是损人? 骐健轻捏她鼓起的腮帮子。“下次带望远镜来,我们一起解开星星的 (: ) 第 5 部分阅读 他体贴地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不懂也算是幸福。” 什么嘛,意思是说白痴也算幸福喽?这是安慰人还是损人? 骐健轻捏她鼓起的腮帮子。“下次带望远镜来,我们一起解开星星的秘密。” “嗯,好哇。”她重重地点头,如果她有他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工作不顺利吗?”他打量她细微的表情。 “都怪我自己不够细心也不够聪明。”她叹口气。“健哥哥的专业是医学,障叔是室内设计,郁茹八成是万事通,我呀,是一窍不通。” 很沮丧喔0别泄气,慢慢来,总会找到你的专长。”他细心安慰。“大不了当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喽。” “连你也这么说?”郁茹说对了吗?“谁要我啊?” “我委屈一点好了。”他学她嘟哝。 健哥哥真爱开玩笑。“小心我会赖上你喔。” 是吗?想着被她赖上的感觉,他溢出了幸福的笑容。自己是怎么了? 她仰头,露出娇憨的笑容。“健哥哥,我们就这样站着好不好?一直站到天亮?”繁星熠熠,真的好美。 真傻!又是从哪部电影学来的?她甜甜的声音总让他无法说不。 骐健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想起一首歌的歌词“我轻握你的手,低头浅浅吻”,他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唇。这样就好。 她露出笑容回应他的吻,毫不羞涩。 骐健猜想,除非她认定他是“同类”,也就是不可能发展爱情的对象,因而对他任何亲呢的举动都只感自然,不悸动? “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喔。”他想知道这算不算恋爱? 她调皮地眨眨眼。 “我们不像情侣吗?”被“以为”是健哥哥的女朋友,会让人羡慕喔,因为健哥哥既帅又温柔。 他瞅她。“我们像情侣吗?”只是像而已吗? “唔……我们下辈子吧,下辈子当情侣好不好?”她好认真地回他。 为什么要等下辈子? “好,”希望下辈子能早点遇上她,而且别只是情侣。“就这样一直站到天亮好了。”他用大衣包裹住她。 她的小脸从他的胸前露出来。好温暖喔!这个冬天。 星光闪烁,美得像梦,可望不可及。 骐健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他感染了佟童的傻气。只为一个人的傻气。 她的眼瞳就像星子,黑色璀璨的星星,最是珍贵。 第八章 一连搞砸了几份工作。这天晚上佟童睡得迷糊,恶梦不断。 ……总机小姐化身为凄厉女鬼靠近她,伸手勒住了她的脖子,佟童想呼救,却像哮喘发作似的喘不过气来。 “啊!”她大喊一声,惊醒,额上冒着冷汗。 睁眼就见逼近她的脸,她又吓了一大跳。“啊!” “善良的人也会作恶梦?”郁茹坐在地毯上伏在床畔看她。 佟童皱眉头坐起身,搔搔头。还说呢,都是你害人家作恶梦的,半夜不睡觉还要吓人,早晚被你搞疯。她心里嘀咕。 浓郁的酒味刺鼻,她又喝酒了。 又得忍受她喝问酒后的疯言疯语了,佟童困恼。 经过十天的同居生活,佟童对郁茹有了新的认识。白天,她是野心勃勃的新时代女性;夜晚,却是生活靡烂的颓废女人。不解的是,已染上烟瘾的郁茹很自制地视房里为非吸烟区,这让佟童不禁疑惑,难道郁茹怕她气喘发作?是不想成为间接的杀人凶手吧? 郁茹倏然跳上床,板着佟童的肩膀,神情涣散地乱语起来: “你以为我不爱他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有多爱我吗?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爱我胜过这世界啊!” 原来她在想障叔啊! “……爱是不够的!除了爱我还要其它,你知不知道爱是不够的……” 是无奈吗?佟童不自禁伸出手,拂开郁茹脸上的乱发,希望她别像刺猖似的拒绝自己。“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肯给你平静的生活,就是最难得的幸福了,为什么不够呢?”希望郁茹回到障叔身边。 “我不稀罕!”她甩开佟童的手,神色激动语调尖锐。“什么建筑原理、建筑美学,除了这些他还懂十么?就懂爱!不值钱的爱,辛苦半辈子才能贷款买房子,每个月省吃俭用的,永远领人家薪水看老板脸色,就这样辛辛苦苦、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我不要!” 她狠绝的“不要”让佟童心寒了。 周公招唤,不想废话。“好吧,那你就去追求你想要的吧。”她要睡了。 “不行,你不可以不理我。”郁茹蛮强地把她拖起来。 饶了我吧!人家已经够笨了,加上睡眠不足,明天又要当无脑怪物了,而且还会长得像趴趴熊。 “你跟我说话、跟我说话!我不要安静,不要一个人……”郁茹摇晃佟童,她害怕独自面对这世界。 她又要损人了!佟童哀怨。郁茹从不屑跟她谈天,郁茹只有兴趣嘲讽她,今晚就认命受她摆布吧。 但,她的脸色真的很糟。“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早点休息好不好?你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郁茹会骂她管闲事吧? “你去照顾他好不好?”她说,有着佟童怀疑自己错听的忧伤。 “什么?”郁茹醉昏了吧?她忘了佟童是她最痛恨的人了吗? “我求你陪在他身边好吗?我不跟你争了,我求你。” “障叔吗?”她是醉了,但性情不可能一百八十度转变,除非遭受严重打击? “他得了脑瘤,没多少时间了,我无意间发现了病例报告……” 真是青天霹雳。 “什么?!那你更该陪在他身边啊,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佟童克制不了心痛和忿怒的情绪。“可以治疗是良性的对不对?”她抱着希望。 “是恶性肿瘤,动手术只有1%的成功机率,我怕……”郁茹抱着膝,身体蟋缩着,她惶恐的眼神不带焦距。“我真的好怕面对死亡,我还记得我爸妈发生空难后残缺不齐、血肉模糊的尸块,那些受难家属凄厉的哭吼我永远忘不了,死亡就是那样,用残酷不足以形容生者的哀恸。我不要!我不要再面对死亡了,永远见不到一个人的痛苦,就像老天开的大玩笑,每次都以为恶梦会醒,结果只是无法自主地让心一路往下沉……” 斗大的泪珠从佟童的睫毛上滴落。 郁茹似乎不带情感地陈述,是如此强而有力,原来净是心酸和血泪。难怪她要控诉,是老天愧对她吗? “……他不能这样对我,这世上只有他会因为我的痛而痛,他的痛证明了我的存在,如果他死了我还有什么希望……” “郁茹,你不能这么自私!”佟童哭着摇晃她。“现在只有你陪在障叔身边才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你说了他爱你胜过这世界上的一切。” 她笑,凄凉的。“他不要我看见他死,因为他了解我、他爱我。” 这是什么世界!?佟童伏在膝上痛哭起来。 哭迷糊了,她竟错觉,郁茹安慰似的轻拍她的背脊,哭累睡着了,又似乎听到郁茹醉意浓重地说:“……如果再回到从前,我还是没办法好好对你,但你知道吗?我好几次克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恨你的人是自讨苦吃。我懂了,你用善良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她一定是在作梦。佟童把头埋进枕头里。 ※※※ 障然失踪了。 当佟童赶到他和郁茹同居的房子,他已经走了。 “放心。”骐健安慰忧心的佟童。“也许障叔去医院接受治疗了。你不是说他很爱郁茹吗?为了心爱的人他会加油的,说不定他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等他康复了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可是……只有1%的成功机会,健哥哥你说会不会是误诊?” 骐健深深地凝视她,他不希望她难过。 “也许是吧,在医学上有很多奇迹,障叔会没事的。”欺骗她,出于不得已。 健哥哥是医生,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佟童暂搁担心。双鱼座的人喜欢自欺欺人,一点也没错。 ※※※ “……如果对方看上我,而我不满意他,你得帮我推掉喔。”佟童认真地跟方楹把话说在前头。 她会不会想太多啦?“好。”方楹挽着佟童进餐厅。 当佟童的朋友真累,除了要习惯她的情绪化,还得帮她找工作,现在还要替她安排相亲。谁叫自己就是无法不替她操心,没有杀伤力的佟童,会激发人性保护弱小的本能。唯有Superman才适任她的另一半吧?方楹想,一个能替她解决难题,能忍受她的不切实际,加上得跟她互补所以能力超强、脑袋超好的男人,不是Superman是什么。 男人和女人,不是一物克一物,就是一长补一短吧?前者是想想需要的人选,后者是配合佟童的条件。 “佟小姐?”两位男士起身,年纪略长的朝方楹礼貌伸出手。 “她才是佟小姐,我是陪客。”方楹将佟童往前一推。 “歹势喔,佟小姐你好。”南部口音。 “你好。”总是笑得灿烂的佟童面有难色,声音干涩、笑容尴尬了。 男人顶着一头西瓜皮,一张大饼脸如同地球表面,坑坑疤疤衬着眯眯眼、蒜头鼻、阔嘴,矮壮身材几乎要将身上的红色西装撑破,保守估计有五十岁了吧? 是男主角的爸爸? 四人坐定。 “你是史先生?”方楹问面前三十出头、长相平庸不夸张的男子。 “我不是。”男子尴尬地笑笑。“我姓王,和你一样是陪客。[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喔。”佟童和方楹同时轻吐了一声。 是想想刻意开的玩笑吧?真的很难笑耶! 佟童端起水杯,掩饰失望。 “我才是史仁。”红西装阿伯说。 “死人?!”差点呛死。哪有人取这种名字!? “历史的史,仁义的仁。”他笑。 “死人”一咧嘴,整排暴牙就曝光了。 两性联谊的报名会先让双方填写理想对象的条件吧?方楹瞥见史仁中指上粗俗到极点的K金镶玉的戒子,又扫过他脖上的黄金狗练,顿时明白了。 这次联谊是想想替佟童报的名,她们都知道佟童有恋父情结,夸张的想想八成在年龄这项填写了四十以上的数字,再加上她自己最重视的“身家财产”,想想的理想配佟童的喜好,其它的条件一概省略,也就等于是“有钱的中年老头”,难怪来了一位“田侨仔”阿伯。 “小姐还没结婚吧?”史仁问方楹。 干我啥事0呃……我们先点东西吃吧?” 你不倒胃口吗?佟童眼神传递讯号给方楹。 既来之则安之。学想想吧,好歹捞一顿免钱大餐。还是方楹沉稳。 “我姓王,史先生的小弟是我高中同窗也是好朋友,因为我朋友今天临时有事,所以由我陪史大哥前来赴约。” 需要解释这么清楚吗?方楹后脑冒出三条线(很“冷”的小丸子反应),正面是标准的应酬笑容。 “请问小姐贵姓?”姓王的问方楹。 “我是方楹,她是佟童。”简洁干脆,方楹一向的作风。侍者送上餐点。 “方小姐喜欢屏东吗?”死人问,喔,不,是史仁。没搞错吧?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 “没什么感觉。”方楹送一口饭进嘴里。 “方小姐到屏东来玩嘛,你们台北空气喔真的粉糟,我们那边喔……”佟童低头扒饭。去他的形象,现在才知道想想活得多自在。 “嘿……”方楹咽了一口口水。 “方小姐应该很忙吧?”姓王的想替她解围吗?我是隐形人吗?两个男人对方楹的异常热心让佟童怀疑自己无形。 “忙,非常忙。” “方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方小姐平常做什么休闲活动?……应该会喜欢乡下的生活……” 犯桃花吗?平白惹来两个男人对她的兴趣!方楹想,再不就是她长得比较像乡巴佬,才会符合“田侨仔”的胃口,不知道嫁过去要不要帮他养鸡喂猪、割稻收地租,还是帮他生一窝猪? “我是陪朋友来相亲的,佟童呢就是她,她就是我朋友。”什么啊?方楹警觉地打住舌头,她被稿得语无伦次了!其实她想说的是“拜托不要再烦我了,今天要找对象的不是我。” “喔,佟小姐啊?”史仁注意力转到佟童身上。 像洋娃娃的女孩,娶她回去摆着观赏吗?他还担心邻居笑他娶个女儿咧。 还是这个方小姐比较适合,一身轻便的裤装,利落的头发,中性的打扮,带点豪爽的气质,看起来就适合在田埂上忙来窜去的。 “不好意思,我们冷落你了。”姓王的礼貌问候佟童。 佟童搁下刀叉,满意盘底朝天的成果,顺手摸摸肚子,抬头浮现一朵微笑。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传递给方楹的讯号是:祝你好运。 臭丫头!想把烂摊子留给我!?方楹阻止不及,佟童推开椅子,走人。 “佟小姐!”姓王的在她身后喊。 在鬼叫了。我知道你不会像“宗一郎”一样追出来的,你不可能会驾驶飞机嘛,长像又和反叮隆矢差十万八千里,所谓的浪漫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佟童没有回头。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潇洒。她第一次发现。 不过,她也发现了残酷的事实:原来,想将自己廉价推销出去是不可能的任务!像郁茹说的,过几年老了更没人要了,怎么办? 下雨吧,天空为我掉眼泪吧! “天上有黄金会掉下来吗?”熟悉的声音。 她倏地转身,骐健温柔的笑脸等在她身后。 佟童两大步扑到他身上去。 “你怎么在这?”他总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 “嗯……是你呼叫我来的埃”他扬眉。 “我有吗?”她仰头。 “在你需要一个肩膀依靠时,我赶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噢!我们约好了嘛,我差点忘了。”她敲敲自己不中用的脑袋。 她总是轻易将他驱逐出脑海!? “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你这么早出现干嘛?我们约在前面的咖啡馆啊,你又怎么会在这?”她追问。 “所以我说我们心有灵犀。”他牵起她的手转身。 “去哪?”她紧跟他的脚步。其实,只要跟着他,去哪都无所谓。 ※※※ “他们怎么会要我呢?”佟童掩不住惊喜。“都会之音耶!他们的DJ都是很受欢迎的耶,我真的可以吗?” 他们对坐在餐厅里。 “都试过音了还不相信?制作人也夸你的音质很好不是吗?”她开心,骐健也会跟着开心。 真的,那里的人好友善喔。佟童的脑海 勾勒着美丽蓝图,能跟一群和善的人工作,真好! 他们的位子靠着落地大窗,餐厅中视野最佳的位置即在此,只要她稍侧头便可见北台湾的美丽夜景,她又将惊声连连吧?骐健等待着佟童一贯地后知后觉。 她倏然起身,调皮地深深鞠躬:“托你的福,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要好好做功课喔,他们不会炒你鱿鱼,但挨骂了我可不会护着你哟。” “健哥哥,原来你也有广播界的朋友啊?可是你在外国住了那么多年。我看他们都对你好客气喔,不像是朋友……” “肚子不饿吗?吃饱了再说。”他要她把注意力放在她未动的餐点上。 “我还没告诉你我今天多悲哀呢!连一嘴暴牙的怪叔叔都看不上我。” “那又怎样呢?”要一个小孩停止话匣子肯定是难事。 “表示我一点行情也没有。” “没行情又怎样呢?” “怎样?做女人做到这地步很可悲耶。”她夸张的表情。 “唔!佟童是女人吗?”她绝不是可悲女人,而是可爱女孩,不是人人能胜任爱她的角色。 “你愈来愈喜欢糗我喽!”佟童佯装生气地瞪他。 他笑。“那我唱首歌向你赔罪好了。” “真的吗?要大声唱喔,要全部的人都听到才行。”健哥哥一定会害羞说不,不趁此机会整他怎么行。 有何不可?骐健起身,在佟童诧异当下迈开他修长的腿。 他的身影引起多人侧目,尤其是女士,一致的欣赏眼神跟随他到舞台。 琴声悠扬而起,是芭芭拉史翠珊的“往日情怀”,随着怅然的旋律,佟童忆起障然。“……有没有可能、我们仍像当时一样单纯地相爱着,还是时间已改写了所有的情节……”七岁那年的夏天已然遥远。 骤然,琴音一转。骐健温柔的眼神,指下轻泻的琴音引着佟童走出往日。当他富磁性的深情嗓音扬起时,她看傻了,听呆了。 “……只有为你,我愿变成影子跟随着你、寸步不离,嗅!只有为你,我的心变成了一座城堡,一生一世都专属于你……” 侍者来到她身旁: “小姐,这是陪你来的先生交代我们替你准备的。” 好大的一束满天星哪! 眼泪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难怪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他高大的身影回到她身侧。 结束了吗?美丽的歌曲。 她瘪嘴,晶莹的泪珠滴落了,嘟嚷着:“我不是水做的,我是现成的出水口、水龙头。”干嘛让人家这么感动? 他笑着瞅她,眸里无尽的温柔。看着她就会有幸福的感觉,很真切。 “你再这么疼我下去,以后你女朋友会生气哟。” 他仍是纵容的笑。什么时候她才会懂?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喜欢的佟童。” “那别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例如今天的大暴牙。 “大概我上辈子欠了你。”这不是他想说的,郑骐健非宿命之人。 “你真可怜!”她皱皱鼻头。“我下辈子才能还你呢。”她相信宿命。 “我可以等。”他不加思索地说,话出口自己都惊异。 开玩笑也不能否认“等待”很浪费时间吧?人们就是这样等来盼去,而错过其它。 “就为了等一笔算不清的糊涂帐吗?”健哥哥也有傻的一面。 “郑先生,连女土在那边。”侍者打扰了他们。“她请您带小姐过去。”骐健脸色瞬变,笑容消失了,温柔不见了。 怎么了?佟童循着传者指示的座位看去。一对中年男女,男的朝他们点头微笑,女的微微颌首、神情庄重。 佟童跟着骐健来到他们桌边。 男人起身殷勤问候: “骐健,什么时候回来的?夏叔有多少年没见到你了?一转眼你都是大人了,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吧?” 骐健颔首应酬:“您好,好久不见。” 骐健瞬降的冷漠态度让佟童感到陌生且不解,她偷眼打量那男人。 他穿着讲究不浮华、气质温和不做作。 “佟童,这位是我母亲。”骐健简短地介绍。“这位是夏先生,是家母的挚友。” 哇!健哥哥的妈妈好美喔!佟童惊叹。 浓淡合宜的彩妆,华而不俗的首饰,无懈可击的高雅气质和强势能力没造成冲突,这就是众人眼中的郑连瑛,是上流社会的贵夫人,也是商场的女强人。 “你们好,郑妈妈你好。”佟童笑容灿烂地弯腰鞠躬。“我是佟童,谢谢你的照顾。”她心无城府地说。 郑连瑛端坐着,眼中扫过质疑。 “喔,不是啦,是健哥哥很照顾我,所以我顺便感谢你。”真是给健哥哥丢脸哪!她缩缩脖子、咬咬下唇,怪自己讲话不经大脑。 骐健睨着她羞愧的小脸。她的“顺便”想必无法让讲究标准礼仪、重视形式的郑连瑛理解。骐健欣赏佟童的率真,藏不住宠溺地微笑。 骐健为佟童所唱的歌、所展现的爱怜神色,看在郑连瑛眼里,是痛心。他向来待她生疏、有礼,看到骐健真情流露的一面,她不禁要自问: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败吗?母子是至亲,她何以要等他敞开心胸接受? 夏俊寰悄眼打量佟童。就是她打败了他那个气质出众、凡事拿第一的女儿? “一起坐吧。”郑连瑛说。 “好埃”佟童拉开椅子,骐健却牵起她的手。 “抱歉,我们不打扰两位用餐。”他礼貌地欠身,拉着佟童离开。 郑连瑛望着儿子的背影。庄重不流情绪的外表下,她再次感到骐健的冷漠如同一把刀伤了她的心。 ※※※ 骐健送佟童回家。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吗?”进家门之前,她问。 “我该知道吗?”她抱着满天星星的幸福 表情让他感到满足。 他已经将满天的星星捧到了她眼前,她看见了吗? “唔……我以为你知道呢。”她仰起头。“咦?今天的天空只有一颗星星耶!”是啊,只有一颗,为你留下的,只要仰头就能见到。他拂开她额前的一绺发丝,揽她到跟前,轻轻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还是这样就好,像满天的爱怜,她知道也好,不懂也罢。 “快进去吧,明天到电台要好好表现喔。” 她可爱地笑着,仰头瞅他。“我会以为你在追求我喔!” “你这么保守吗?和男生牵牵手就要对方负责了?”他也瞅她。 “谁说的?”她踮起脚,飞快地吻上他的唇。“我们是西式的友谊。”能被一个自己所爱的人深爱着,会是幸福,然而,多数的人只能得到一厢情愿的满足。骐健心有所感。 “不要脸的贱人!”突来的尖声怒骂打断了骐健的幸福想像。 佟童下意识后退泅头,正好迎上那一巴掌:“啪!” 好响!佟童别过头去,脸颊上是火辣地痛。 “你做什么!?”骐健震惊地擒住那只突袭佟童的手,恨自己没来得及阻止。 “做什么?!”女人咆哮。“这贱人破坏我的家庭,我难道不能教训她?”佟童?骐健加倍震惊。 “我?”她捂着脸颊,眼眶溢满泪水。 没有吧?她惶惑,她喜欢过的人除了戚老师结过婚,还有谁? “你们这些小贱人随便哪个男人只要有钱就巴不得整个贴上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搞得他身败名裂,我这个秦太太不干了,我也要告你……” “请你冷静一点!”骐健箝着她的手,不让她靠近佟童。 “你凭什么叫我冷静?哟!你八成是这贱人新钓的凯子……” “秦太太,请你自重!”骐健忍无可忍。 “大姐。”她身后追赶而来的男人也扯住她,压低音量在她耳边急切地说:“搞错了,不是她。” “什么!?”秦太太惊愕回头。 “是跟她住一起的另一个女人。” “你怎么不早说!” 骐健放开她,松了口气回头,看见佟童脸色惨白地僵站一旁。她吓坏了吧?他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身侧,心疼她的委屈。 “咳!”秦太太尴尬,强词夺理地找台阶下:“你不该跟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住一起,难怪我会误会,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就是……” “秦太太,”骐健打断她。“请你把未说完的话留到法庭上说吧。” “你……” “我不是你所说的凯子,请你在破口骂人之前先注意一下自己的修辞,否则你羞辱的不是别人,是污辱了你自己的修养。” “好,我们走着瞧。”秦大大气岔地甩头要离去。 “等一下。”佟童向前喊住她。 秦太太回头瞪她。想还我一巴掌吗?你敢! “对不起。”佟童真诚地弯下腰。 秦太太惊讶。“你说什么?” “我替郁茹向你道歉,拜托你不要告她。感情的事有时候是况难说对错的。如果你那么在意一个人,就应该包容他,而不是对较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在教训我吗?” 佟童咧开嘴,真诚无邪的笑容令人忘了设防。 “我呀其实很笨的,向来只有别人教训我的分,不过、你那一耳光的教训真的很痛耶!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她从来就舍不得打我,你可不可以也跟我说声对不起呢?”佟童侧头看了骐健一眼,调皮地扮个鬼脸。“不然哪有人会因为我白白挨打感到心疼喔。” 秦太太眩惑地看着佟童,那轻柔的声音打动了她。 “对……对不起。”她不禁说了。 “谢谢你。”佟童回答。 她弯身捡几花束,仰头笑着:“好险喔!健哥哥,你看,星星没摔坏。” 骐健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上面还留有五指红印,她知道他的心会为她疼!心,真的会疼。他体会到了。 别人会觉得她傻,而他就是喜欢她难得可贵的傻气。 一辈子有多长呢?他愿意用一辈子去保护傻气的她。 ※※※ “黎郁茹,你究竟搞什么鬼?”根本当这儿是旅馆。 “什么?”也不过三天没见。 “你不帮忙找障叔就算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去破坏人家家庭当人家的小老婆呢?那个秦太太都已经找上门了你知不知道?”佟童气急败坏。 原来如此0你不也曾经喜欢上人家的老公,还敢教训我。”已经半醉的她找出酒瓶,窝进沙发里。 “可是,那不一样。”唉,也许真的错了。“你爱他吗?你不怕人家告你吗?对方有钱有势。”她所谓的理想、成功究竟是什么? “你在替我担心吗?”郁茹嘲弄地瞥她一眼。 “我以为你那天说的是真的,你说你爱障叔,我以为你至少是爱障叔的。” “哼!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爱改变不了什么,他的死活不关我的事,你喜欢就去把他找回来然后陪他等死好了。” “黎郁茹,你……”和善的佟童生平首次有揍人的冲动。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想爱谁就爱谁吗?” “你是一个自私自利、只爱自己的人!” “随你说吧,我下礼拜五的飞机,你用不着忍受我太久了。”她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下肚。“现实就是现实,永远不可能变成童话……” 为什么佟童可以活在童话里? 原来只是信念的问题,相信就会存在,而她黎郁茹从不相信童话。 一如以往,佟童在半夜伺候烂醉的郁茹上床,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佟童竟有几分伤感,受郁茹打击的日子将结束了。 “……如果不爱就好了,心完全死了就好了……”郁茹呢喃。 她去纽约是为了逃避?她不想看见障叔死? 佟童拿热毛巾轻拭过她的额头。“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她不懂。 “我哭不出来,我想哭却哭不出来……”郁茹翻身。 佟童轻叹,可怜的郁茹!她从来不哭不是因为坚强,而是失去了做人的本能。 第九章 郑连瑛直视面前的女孩。 “你和骐健是在英国认识的?” “嗯,应该算是吧!”含糊不清是佟童一贯地作答方式。 “你对他了解多少?”她的冷静精明压迫着人。 “嗯……”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健哥哥会陪她看星星、坐云霄飞车、放风筝,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他真的很疼她,像哥哥一样。“我知道他对我很好,这样算不算多?” 这就是骐健喜欢的女人吗?单纯稚气得像孩子,头脑简单得像智障。 “郑妈妈,你为什么请我来你们家?健哥哥知道我来吗?” “你不知道他不跟我住一起?”郑连瑛态度庄严地试探道。多少女孩盼着麻雀变凤凰,她不信佟童如外表单纯。 是吗?佟童环视四周,郑家大厅有着宁静、庄严的氛围,果真是如此,豪门如深宫,好冷!难怪健哥哥不住这里。温柔的健哥哥应该有个温暖的城堡。 “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郑连瑛眼神锐利如一道探照灯,她要佟童无所遁形。 “为什么?”佟童搞不清楚状况。 “骐健是郑家的独子,是‘岩士’企业的继承人,他的对象不该是一般家庭的女孩。”强势了一辈子的郑连瑛,不但主控了自己的人生,主宰了许多企业的盈亏生存,也希望主导儿子的将来。 佟童一脸困惑。“健哥哥是不是独生子,是不是什么企业的继承人很重要吗?就算他是乞丐的儿子,他还是我的健哥哥啊,难道郑妈妈就因为他是独生子所以不让我们做朋友吗?” 她真的不懂?郑连瑛凌厉的眼光紧盯着佟童的无邪。 “你们不适合。”她要佟童知难而退。 “原来你担心我为了你们家的钱才跟健哥哥做朋友?”再单纯的她也会了然。人性就是如此,老是怀疑别人奢求你什么好处。“你问我了解他吗,我想我现在可以明确一点回答你了。” 郑连瑛惊觉佟童并非她想像得愚昧。 “我现在才了解健哥哥为什么那么多年不肯回来。”她迎向郑连瑛的利眼。“因为,他有个不体贴也不了解他的母亲。” 郑连瑛严厉眸光瞪视着佟童。她竟敢这么说! “你们所谓的门当户对让我觉得很可笑。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习惯用钱去衡量事物的价值,用营利者的角度提防人心,就像电视剧里的有钱人一样,郑妈妈如果也是这种人的话,就不会懂什么是最简单也最珍贵的幸福了。” 原来!她原来以为怎样呢?人人无欲无求、纯真如赤子吗?郑连瑛想着。 “我庆幸我的健哥哥和你不是一国的。”可以走了吧?该说的都说了。 “佟小姐?”不用金钱衡量的简单幸福,也曾出自骐健口中。 “郑妈妈,有些东西就是因为金钱无法换取,所以才更显珍贵,例如友谊。对不起,我不能如你所愿地和你的儿子绝交,再见。”她站起身。 “我让人送你。”她并非势利之人,而且她也有柔软的一面,卸下武装,她也想当一个平凡的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他想要的幸福。这些骐健知道吗? “不用了,谢谢你。” “你……会告诉骐健我请你来的事吗?”佟童自始至终的温和态度令她意外。 “不会。”她环视宛如宫殿的房子。“我会提醒健哥哥常回来看你。”佟童看得见她的寂寞。 “请你——替我好好地照顾他。”在佟童转身离去前,郑连瑛说了。 佟童讶异,郑妈妈不是要她离开健哥哥吗? 郑连瑛泛起难得的亲切微笑,她终于有些了解骐健了。得感谢这个被儿子细心呵护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才是最珍贵的吗?难怪骐健珍惜她,像天使一样善良的女孩,也只有她那异于常人的优秀儿子才能拥有这样的珍宝了。 ※※※ “哪里不舒服?”这是今天第二十个病人了,骐健低着头翻看病例。没有心脏方面的宿疾。 “见不到你所以全身不舒服。”他的病人如此回答他。 骐健抬头,看见了佟童的笑颜,顿时觉得幸福。 “想我吗?”她凑向前问,无视一旁陪诊的护士。 “竟敢假装病人混进来!”骐健揉揉她的娃娃头。“小心我让护士小姐押你下去打针。” “我是真的病了,才来找你的。”她敛起笑容。好奇怪,一天不见他就觉得想念。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摸摸她额头,拿听诊器听她的心跳。气喘复发了吗?都怪自己最近太忙了。 “我呀得了相思病,请问郑医生,能开药方给我吗?” 调皮,没药可医了,骐健板起脸: “生病的事也能闹着玩吗?你玩够了没?我还有很多病人呢。” 她嘟哝:“干嘛那么严肃嘛!”一点都不好玩。 “我的工作就是这么严肃,因为病人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像你随时可以拿生命闹着玩。” “好嘛,我知道你的时间宝贵,我知道你的病人比我重要,我知道我不该不分轻重地打扰你看诊,对不起啦,我走就是了。”她起身要走,难过他的漠视。 骐健拉住她的手,起身揽她进怀里。 “你又想哭了?”轻叹。不管多忙,想她是每天必做的功课,她知道吗? “如果我真的生病了你是不是就不会骂我了?” 他骂她了吗?不该给她委屈受的,他想。推开她正想细心安慰,佟童却眼神一转,惊叹: “哇,健哥哥穿医生服的样子好帅喔!”挺拔的骐健套上医师专属的白色长袍,连病人都要小鹿乱撞了。 骐健对她来去匆匆的孩子情绪没辙,只要她忘了委屈便好。 “护士小姐,请问还有几个病人?”他问。 “两个。”郑医师有女朋友了!医院里有不少女医师和护土要回家哭了。 “你现在乖乖地到外面等我,看完这两个病人我们一起吃午饭。”他哄她。 护士小姐一副要将她剥皮拆骨的样子,佟童窃笑着,看来健哥哥在医院有不少爱慕者。 ※※※ “没有消息吗?都半个月了,障叔究竟会去哪里?”佟童问。 骐健有不少医界的朋友,他托人打探,也许会有于障然上某家医院治疗的纪录。 “放心,没有消息也是好的,那表示他的身体还撑得祝”站在医生的立场,他希望障然能快点上医院,早期治疗才能多分希望,但为了佟童,他说了违背专业的话。 必须转移话题了,否则她又将泪眼汪汪。 “我有听你的广播节目喔,很不错。” 总算找到她的专长了。佟童甜美的声音听来舒服而讨喜,善感的她很适合深夜节目。“都会之音”是“岩士”的关系企业,有他的护航,没人会去为难她,何况佟童的笑容和善良很容易收买人心。 障叔会不会听到?佟童大口吃着巧克力圣代,吃掉担忧。 “吃慢一点。”他拿纸巾替她擦拭嘴角。 她扮个鬼脸。健哥哥愈来愈罗嗦了。 “你不怕胖吗?”他糗她。 “为什么怕?” “女孩子大多会为了某种理由节食吧?”她娇小的身材没节食的资格,但他不赞成她老是吃一堆垃圾食物。 “我又不是一般女生,我呀都这么笨了,变成猪一样肥也没关系。” 这是什么说法!她认真的表情好可爱。 “何况,节食会遭天谴的,应该把那些动不动就减肥的人送到非洲去。” 骐健会心笑了,不得不认同。 侍者引着夏懀纠吹剿亲辣撸骸班耍页俚搅恕!?br /> 骐健见她微笑。“美女有迟到的权利。” 侍者替她拉开椅子。“我不知道你还约了别人。” “佟童,这是懀荆颐鞘抢吓笥蚜恕!?br /> “彗星?卫星?”佟童舔舔嘴唇。 夏懀疽幌装咨鬃埃し⑴坛慎伲钋捌乱荤妇矸ⅲ玫拿嫒莼虾弦说牟蚀郑愕亩蓟崤樱皇氯峤棵摹?br /> “你好,我是夏懀尽!睉}芯伸出手。“夏天的夏,心竖旁加恩惠。草字头下有颗心” “这样会不会太多心了?”一口吃掉手上的冰淇淋,佟童伸出手。 懀拘ρ垌随虢∫谎郏?br /> “我是一个多心的女人吗?”名字里有三颗心自己从未注意。 “我是佟童。”她回以热情的笑容。 佟童?就是让骐健想停泊的人。 侍者拿菜单放在他们各自的面前。 “真叫我惊讶,你竟然会决定留下来!”懀舅怠?上摹岸嘈摹蔽奕ㄓ迷谒砩稀?br /> “工作顺利吗?听说你进了你爸的公司。” “你还会关心我呀!”等待他这个偶尔的关心好难熬埃 “我们是青梅竹马喔。”骐健玩笑说。 哦?健哥哥有女朋友了!佟童安静地打量两人。他们很配嘛,健哥哥真不够意思,还骗人家说没对象。 “我们这样是不是冷落人了?”懀究促⊥?br /> “你们就当我是灯泡好了,有助于气氛,别在意我的存在。” “哪有这么大的灯泡?”骐健咧嘴笑得窝心。 懀久舾械匾绯鍪洌劾镄锒嗔耸裁矗恐蝗莸孟乱桓鋈说奈氯幔克晕换嵛魏闻肆髀兜纳钋椤?br /> 骐健的手机响了。 “抱歉,医院里有急事,我得先走。”他忙站起来。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 “可是你还没吃饱呢。”懀舅怠?br /> “要为了病人加油喔。”佟童说。 “我不能送你回去了,自己小心一点。”他对佟童说。 “我可不是你的病人,我会照顾自己的,忙完了记得把肚子填饱喔。” “懀荆3至纭!彼底抛泶蟛嚼肴ァ?br /> 懀居兴挡簧侠吹拟耆弧?br /> “真的很忙耶,以后要对医生伯伯好一点。”佟童说。“以前呀我只要上医院就会摆着一张臭脸,我真的很讨厌看医生喔,现在才知道遇见我的医生伯伯真可怜,当医生真的很辛苦。” 懀灸幼刨⊥牧榛畋砬椤?br /> “你和骐健很要好吗?” “健哥哥对我很好,我对他也不赖。”大口喝着汤。 郑骐健对谁都不坏吧?懀鞠搿W苁堑乇3肿啪嗬耄衩采系暮茫夂唾⊥降摹昂谩币谎穑?br /> “噢!你别误会喔。”佟童的刀叉停在半空。“我们只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你别想歪了。”可别给健哥哥添麻烦了,她提醒自己。 “骐江…也只当你是很好的朋友吗?” “那当然,你是他女朋友,你不知道吗?”佟童笑容灿烂。“你不能跟我吃醋喔,除了是朋友,健哥哥还当我是妹妹一样喜欢,就这样而已。” “他跟你说我是他女朋友!?”即便是谎言也会感到惊喜。 “没有哇,我猜的,他骗我说他谁都不喜欢呢,是我太聪明了,被我猜出来了吧。”佟童自以为聪明地略显得意。 懀拘ΓΦ免耆蝗羰А?br /> “他没骗你,以前他真的谁都不喜欢。”懀咎谷 (: ) 第 6 部分阅读 懀拘ΓΦ免耆蝗羰А?br /> “他没骗你,以前他真的谁都不喜欢。[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懀咎谷唬」苊娑宰抛约旱氖О埽嗖蛔云燮廴恕!拔壹堑梦腋戆资保懿腥痰囟晕宜担喊运院苣吧绻前豢桑幌氚牟∪耍晌胰隙ㄋ抢淝楣岩宓娜耍纤崾俏业牟恍摇!?br /> “噢!健哥哥一定在感情上受过伤。他告诉我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当天使了,他一定很爱很爱那个人,所以她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什么!?懀拘Γ煺媪恕?br /> “如果他喜欢的那个人还活着呢?”懀究醇档奶焓埂?br /> “真的吗?那太好了!天使?会不会是医院里的护士?懀窘憬隳阒滥歉鋈耸撬穑俊?br /> 懀窘憬悖客芬淮翁剑「芯醪⒉淮潭肥荡筚⊥⑺乃辏姓庋砂拿妹靡膊淮怼?br /> “我不知道。”爱上天使很辛苦吧?因为天使很难懂得凡间的爱。 “他怎么会说爱上他是不幸呢?”佟童不能理解。爱人与被爱都是幸福的,即便是单恋也有着凄恻的美感。 “你认识我爸爸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爸跟我提过你,那次他和郑伯母一起用餐遇见了你和骐剑” “喔!我想起来了。”原来懀臼窍目″镜呐?br /> “郑伯母和我爸其实也是青梅竹马,他们相爱过,”懀鞠氚锼呷腈虢〉氖澜纾鞍辈患檬钦加小?梢允浅扇!暗2溉醇薷随虢〉母盖祝蛭鞘焙蛭野种皇且患倚〉缙餍械睦习澹2溉词歉患仪Ы穑挥屑薷2覆潘忝诺被Ф浴!?br /> 什么嘛,又是门当户对! “我母亲去世得很早,而我爸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从电器行老板扩展到贸易公司,终于到现在是‘旭升’的总裁。郑伯父几年前去世后,伯母才又跟我爸走在一起,我想他们的感情是很特别的。” “健哥哥不喜欢这样吗?” “我想他最早不喜欢的是那个没有温暖的家,后来好像无所谓了,家、感情好像都可有可无,我知道他不想重蹈父母的无情婚姻,所以我也很认分地只当他永远的朋友。” “如果健哥哥和心爱的人结婚,然后搬回家里住,再生一堆可爱的小baby,郑妈妈一定很开心,他们家就会很温暖很温暖了。” “他和郑伯母一直保持着生疏的距离,我想他不可能搬回家里祝”他们形同陌路的母子关系。懀灸蜒诼淠匦πΑ?br /> “大概是上天有意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可惜,骐健不喜欢我爸爸。”郑伯母待她如亲生女儿,她了解一个看似强势的女人所承受的孤寂。 难道他要自己的母亲孤单到老? “其实,不喜欢这种字眼不曾出自他嘴里,如果他知道我这么说大概会觉得我自以为是吧?但我总觉得他确实在抗议自己的生命,用一种冷漠的方式。从他身上我知道了,爱所相对的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就像他对郑伯母的态度。” 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母亲呢? “我常怀疑他谁也不关心,包括他自己,一直到我看见他对你的态度。”佟童的真诚让她放下了成见。“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对不对?”懀久娑宰徘榈校谷晃薹ㄋ挡幌不丁?br /> “当然,我们会是好朋友。”佟童喜欢和所有人做朋友。 ※※※ 骐健到电台接佟童下班。 “怎么知道我今天播现场的?”她问。 骐健稳健地扶着方向盘。她看不见他的用心吗? “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工作不那么忙,好让我可以天天见到你。” “这样不行喔,你明天早上还要看诊对不对?那你就不要来接我了嘛,你这样子很累耶,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可以了。” 他怎么放心让她坐计程车回去? “说好了,下次你别来了。”她说了就算。“你还是多陪陪你的天使吧。” “我的天使?” “对啊,你怎么可以把女朋友晾在一边,老是跑来找妹妹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要安定下来了……”她学着佟母对佟家兄弟说的那一套。 骐健无奈地笑笑,亏她想得周到。 她侧头打量他。他真像懀舅档睦淠耷槁穑?br /> “健哥哥真的不喜欢懀窘憬懵穑咳绻愫蛻}芯姐姐结婚,郑妈妈一定很高兴。” 他喜欢她每个表情,开心的、迷惑的、难过的……全都牵动着他一颗心,他不想只是守候了。 “我和懀臼呛芎玫呐笥选!?br /> “那健哥哥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我认识吗?天使一样对不对?医院的白衣天使吗?嗯,医生配护士,向来都是这样的。” 谁说的? “你会带她回去看郑妈妈吗?我觉得郑妈妈好可怜喔,你结婚后会搬回去跟她住吗?”她想念起家里的温暖,每个人都会想回家才对啊! 结婚?是遇见她之后才开始梦想的美好将来。 “如果结婚,我会建筑一座城堡,不会太大,但会很温暖。” “意思是说你想都没想过搬回去喽?”他害怕婆媳问题吗? 他是没想过。“跟人不一定要住在同一屋檐下才能彼此关心。” “你真自私!”她绝不会让妈妈一个人孤单地住在一间屋子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懂吗?”她今天是怎么了? “不懂。”根本是借口。 “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同。”他无奈地侧头看她,她在生气? “我懂了,”她真的生气了。“意思是说我不该管你家的闲事!” 他无语。他现在才知道和天使沟通有多困难,人类的是非纠葛她能用平常人的视野看待吗?而不是一味地体谅。 “你根本是不肖子!”她胀红脸。“去你的天使,我看她一定是什么骄纵的千金大小姐,八成是她怂恿你,所以你不跟长辈祝郑骐健,你真让我失望!” 骐健感到头疼,第一次看到佟童的忿怒不平,是针对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漠然压抑着怒意,停下车。 “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就只顾自己的感觉,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吗?” 她以为他是那种人吗? “你根本是多面人,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能在每个人面前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在病人面前专业而冷静,在朋友面前友善但疏远、在自己母亲面前有礼却冷漠,在我面前假装关心我……” 她认为他对她的用心是假装! “原来你根本在演戏,你根本是可恶至极、道貌岸然、没心没肝……” “够了!佟童。”他的眼里净是血丝。好累! 她眼中的他竟是这么不堪! “你怕人家知道吗?你怕面对自己的良心吗?你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弃之不顾你还算什么东西?你冷血!”她还是要说。 “个人的难处旁人无法理解,我想无知的你当然更加不会懂得他人的处境。” “我无知?你……” “你不但无知,而且幼稚得可笑,你就只会发小孩子脾气吗?”他气她的不谅解。 “对,你成熟有思想,将会是心脏外科权威,有身份有地位是吗?哼!根本是虚伪,表面做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关心还口口声声说关心病人……”她又气又难过,他对她的好也是假的喽? “抱歉,你的蛮不讲理让我无法跟你谈下去。”他闷闷地说,看着前方,生气的他不想和佟童多说。她的天真竟会是他们的阻力!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推门下车。 望着天使的背影逐渐远离,骐健掩不住怅然,究竟生什么气呢? 她想哭,不善长吵架的她,今天的对手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推开车门。 等待不至让他失去耐性,但不该是这种结果。 “童!”他在她身后喊住她。 斗大的泪珠从睫毛上滴落,佟童心软了,他温柔地呼唤,使她惊觉自己的任性。 她一直当健哥哥是完美的人,而忘了他也有平凡的一面。佟童觉得自己确实无知,怎能要求健哥哥依循她的标准而活呢?他孤单而不快乐的童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吧? “我喜欢你。”他坚定的语气。 佟童惊愕地抹去泪水,这时候还能开玩笑吗?她倏然转身。 两人隔着十步远的距离相望。 “我不只喜欢你,我爱你。佟童,你还不懂我为什么回台湾吗?” “我不懂。”她的声音颤抖,好震惊,完美的健哥哥应该有完美的情人。 “我们只是在找另一个自我,你忘了吗?你就是几千几万年前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那半……”他曾以为自己不能付出真心喜欢一个人,直到遇上她。 “不是吧!?” 如果我们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放弃呢?这是他想说的。 但她不愿相信的神情使他无法说出口。 “你是我的健哥哥,应该……只是哥哥而已。”太突然了。 只是哥哥而已!? 她是这么定义他的!他无话可说。爱情无法强求,他知道。 佟童仓皇地转身跑进屋里,她不敢面对他,单纯的关系不再了。 骐健在漆黑的夜里望着佟童的窗口,亮了,又暗了,像他的心情。 第十章 这样算不算分手? 当你不再见我,我的生活仿佛少了期待—— 气象报导着这几天将连续有豪大雨发生。 佟童从电台下班,一身湿漉漉地回到家,开门就发现郁茹的东西全不见了。 她走了!而且走得彻底,连再见都不愿说。 她的心情顿时跌到谷里,障叔失踪了、郁茹走了,连健哥哥也不理她了,佟童的世界瞬间被抽掉了一部分。 她没多余的时间伤感,因为,她接着发现拖拖在地毯上吐了。 佟童着急地对外求救。 “你好,我是方楹,我现在不在家……”她挂上电话。拨了家里的区域号,才想到远水救不了近火。 拖拖像一团肉球似的软趴趴,佟童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都怪自己没好好照顾它。 半夜两点,兽医愿意出诊吗?不管了,她抱起拖拖,朝门外冲去。 “小姐,一只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计程车司机载着她找遍市区的动物医院,每家都紧关着门。 “猫就不是生命吗?” 佟童又气又急地回嘴。 “好随便你啦。” 这年头猫命比人还值钱0我在前面放你下车,要找你自己去找,我要回家睡觉了。” 神经病嘛!司机停下车。 佟童下了车,在大雨里撑起桑 如果拖拖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想想跟她没完没了,佟童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拖拖,振作一点。” 她抱着拖拖跑遍大街小巷。 最后,来到一栋高级住宅前。 “小姐,你有事吗?” 管理员警觉地盯着一身狼狈的女孩,不得不防,景气不好,什么怪事都会发生。 “我找七楼A座。” 她打个喷嚏。 三更半夜上门找人,匪夷所思,住户又没交代有访客,八成是骗局。 “还没回来。” 不在家,你总没辙了吧? “我……我可以留下来等他吗?” 好冷喔! “你到外面等好了。” “外面下雨呢。” “这是规定,为了确保住户的安全,我没办法留你。” 好吧。 “那……可不可惜我打一下电话呢?” 也许还在医院。 真罗嗦0不方便。” “喔。我知道了。” 佟童坐在大楼外的阶梯上,紧抱着拖拖,失望地等待,如果健哥哥在家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救拖拖。 不信你能等多久。 管理员瞄她一眼,继续打盹。 拖拖合着猫眼。佟童感觉好困,雨好大,像永远也不会停似的。 ※※※ 清晨五点。 “早。”骐健精神奕奕地踏出电梯。 管理员抬头,忙站起身。 “郑先生,这么早。” 他习惯早起晨跑。 他推开大厦的玻璃门,映帘的熟悉身影教他心头一紧。 佟童闻声回头。 “健哥哥!”她急忙起身,麻木的双脚迫使她往前倾去。 骐健两大步向前扶住她。 “你怎么在这?”他拧起眉头。 “我等你。”她垂下头。不知道健哥哥是不是还生气? “为什么不进去?”雨停了,她的衣服却是湿的。 管理员赶了出来。“对不起啊,郑先生我以为……” 他揽着她。“进去再说吧。”她的脸色很难看,病了吗? 跟着骐健踏进屋里,佟童一眼就看见窗上悬挂的风铃,是她带去英国送他的。 他拿来大毛巾替她擦拭头发。 “你……可以帮我看看拖拖吗?它病了。”佟童嘤咛,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 骐健低头,发现她怀中毛茸茸的庞然大物。 “你就为了猫来找我?’他拿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不可以这样吗?她又垂下头,觉得自己好卑鄙,他没义务帮她埃 “来,我看看。”他抱过拖拖。“为什么不带它去看兽医?” “兽医院都关门了。”她轻抚拖拖的头。“它吐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烧?” “你一夜没睡吗?”医院关了,她就在他楼下等了一夜?难怪他睡得不安稳。 佟童猛地打个喷嚏。 骐健轻叹,伸手将她揽到自己颈间。“如果不这样你就不找我了?” “因为你不想理我了嘛!”她哽咽,好怀念健哥哥的怀抱。 “我怎么会不理你?我怕你还在生气。”连梦里都想着她。 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真好!但是…… “你先帮拖拖打针好不好?它吐了好几次,会不会是食物中毒呢?” 拖拖?好可爱的猫,这么肥不怕脑中风吗? 佟童当他是兽医吗? “猫呕吐的现象算是正常的,如果你不把它关在家里,它会自己到外头去找野草吃,某种植物能治疗它的呕吐,还有,不能让它吃鱿鱼之类的食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带它去看兽医好了。”看来,为了解决佟童此后的诸多疑难杂症,除了“动物百科”、“植物志”,他还得多方面充实了。 佟童放心了,只要骐健在她就没什么好操心。 骐健百般怜惜地看她打个阿欠,带她到他的大床边。 “健哥哥,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佟童揉揉眼睛,周公在呼唤了。她不知道这是否算爱情,但她不想和骐健分开了。 他坐在床畔,替她盖上被子,轻拂过她的额头。幸福真的会降临吗? “我想在这屋子的天台上种满茉莉,在星光下轻推着被茉莉簇拥的秋千,而秋千上会有个我想保护一辈子的人。”他柔情地说。她愿意吗? “你为什么喜欢她呢?那个天使究竟有什么好?”健哥哥究竟喜欢她哪里?她真的像天使吗? “她不算漂亮,不很聪明,不够坚强,和优秀沾不上边,而且老是会错意……” “什么嘛?”虽然是事实也不能明说啊,总要给人家留点面子嘛。 骐健幸福地笑着。“喜欢她是情非得已吧?她很可爱、很有爱心、很单纯,也很知足,她的笑容总能让人忘了阴霾,我也就情不自禁地喜欢她了。” “原来这就是你喜欢的天使啊?”他才是她的天使吧?紧紧守护着糊涂的她。 开始了吗?不再是一厢情愿地等待,在她幸福的笑容里,爱情开始了吗? 茉莉的花语是“你是属于我的”,可以这么说了吗? 原来爱情总是来得不知不觉。 佟童终于感受到了被自己所爱的人深爱着的感觉……醒来的时候,她将告诉他,现在她困了,在骐健的枕上,佟童开始了一个个的美梦。 ※※※ 有人说,暗恋是一件很美的事。 我却觉得凄惶。 你是不是也曾经和我一样,自以为深爱着某个人? 一直到事过境迁后,我突然明白,我爱的,其实是梦。 亲爱的你,你在听吗? 现在,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的结局,好吗? 在医院值班的骐健打开收音机。午夜里,传来佟童柔美的声音: 那天,我约了他,是因为有人告诉我:表白是为了不要有遗憾。 我想也是,宁可被拒绝总比留下遗憾好。 他依约来到我面前,在我吞吐时,他说了: “可惜我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 是玩笑吧?我心上的弦轻轻拉扯了。 “否则,我们现在就不会这么悠闲地坐在这喝咖啡了。结婚真是累人,未婚夫妻在准备结婚的过程中为了芝麻小事吵架一点也不稀奇,我们也不例外。哎,还是我的小学妹可爱,至于爱人嘛,早晚变成在家里等着跟你算帐的黄脸婆……” 霎时,复杂滋味在心头。我知道,爱慕终究还是来不及说了。 “你的我出来想说什么?”他问。 “喔,我想祝福……祝你幸福。”我笑得很牵强吧? 也许,我终将是濒临绝种的情感动物!因为我的博爱与滥情…… “加油喔。”他鼓舞地笑着,如同我记忆中的学长。 我们在街头,隔着短暂的距离。 “我下礼拜结婚,你会来吧?”这是他离别之前的问候。 我像个傻瓜似的伫立在人群里,看着他转身,凝视着他的背影。 “回头吧,哪怕只是摆摆手说声再见……”心头有着强烈的声音在呼喊。 好想他回头看我一眼,希望他听到我心底的声音,然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彼端,我才倏然明白—— 有种爱终究得不到结果。 你还在听吗? 这个故事叫“等你回眸”。现在我却想谢谢那些不曾回眸望我的人,若非如此,我将不能拥有如今的幸福了。 现在的他,幸福吧?想告诉他,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幸福,希望那些我曾经爱过的人,能比我更幸福。 ※※※ “……现在紧急为你插播一则消息,国内航空昨天凌晨原定飞往纽约的班机,在失去联络后目前已确定失事,机上四十四人无一生还。罹难者中还包括窜红一时的节目主持人黎郁茹小姐……”什么!佟童手上的杯子滑落地上,跌个粉碎。 电视画面上正列出罹难者的名单,“黎郁茹”正在其中,佟童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泪水顿时溃堤了,真的是郁茹! ※※※ 佟童从骐健的车上下来,看见了守候在她家门口的障然,她惊喊: “障叔!”奔向前去。 这是黎郁茹出事的第三天,障然出现了。 他的身影近乎孱弱,双颊凹陷,下巴布满胡渣,破旧的毛衣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套在他瘦得形销骨立的身上,毫无生气的他仿佛数日便老了十岁,但,他的神情平静异常。 “这些日子你到底跑哪去了嘛?”佟童心痛地哭了。 障然泛出牵强地微笑。 “你……”她欲言又止。 “你想告诉我郁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障叔……”佟童哭喊着摇晃他,他的反应令她害怕。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障叔你别这样,郁茹走了还有我陪你,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你的脸色好糟喔,不然我们回台中,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骐健站在她身后等着、听着。 “我是回来带她走的。”障然的视线落在遥远的前方。“有许多事就像是注定好的。” 佟童倏然一惊。 郁茹的爸妈也是死于空难,而障叔遗传了他父亲的癌细胞。注定,真的好可怕!也许郁茹早知道自己将出事,像她说的,活得轰轰烈烈,死得干干脆脆。佟童知道了障然之所以平静,是因为郁茹终于解脱了。 他伸手拭去她的泪,牵起她的手。“离开之前,我最想见的就是你。唯有看见你我才能相信这世上真的还有着幸福。我想带郁茹的骨灰搭船出海,以后我们会陪着彼此,你会祝福我们对不对?”郁茹说过下辈子会好好爱他。 “我……”她泣不成声。 “我答应你会过得比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我才有比你幸福的可能。” 虽有注定之事,然而,性格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障然相信善良的佟童终将得到幸福。 “我会的。”她要障叔放心。 障然松开手。“我走了。” “障叔……” 他转身,没再回头,孤寂的影子在地上拉长。 佟童望着他的背影痛哭出声。 郁茹再也不离开他了,两个相爱的人终于可以不分开了,这样算是幸福吧? 骐健从背后将她揽进怀里。 他将永远陪在她身边,故事不会就此结束,但他的心永远不变,无论她哭还是笑,他都会在。 尾声 “健哥哥,你快乐吗?”佟童挽着骐健的手散步在星光下。 骐健回以愉悦的笑容,她快乐,他就会跟着快乐。 “那你找到你的故乡了吗?” 故乡?不是台湾也不是英国,是有她的地方。 她停下脚步,温柔地仰头凝视他。 “我就是你的故乡对不对?” 他瞅着笑盈盈的她。 “女人应该是男人的故乡喔,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健哥哥深情的眼睛是她的故乡。 她照顾他!骐健笑得惊喜,他的佟童长大了吗? “这么幸福可以吗?”佟童仰望着星空,障叔一定在那儿看着她。 “天使会永远幸福的。”骐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他会让她永远幸福的。 她推开他。“健哥哥,你转过去。” 要他在她的面前转身,很难。 佟童等不及地径自绕到他背后,在骐健忍不住回头前,她温柔地环抱住他。 “我再也不允许你在我背后守候了。”她伏在他的背上说。 “童?”骐健任由她搂着自己,轻握住贴在他胸前的小手。 “你知道我现在到以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嗯?”他一定帮她达成心愿。 “我想陪健哥哥一起慢慢地变老。”会很浪漫吧? 她笑得好幸福。 “哦?你这是跟我暗示什么吗?” 健哥哥不想陪她吗?佟童两大步统回他面前,扬着头垮下脸,质问的眼神。 “你在跟我求婚吗?结了婚之后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什么嘛,人家哪有跟你求婚!” “不要瘪嘴,好丑喔。”他逗她。 “你现在才知道我丑吗?等我老了还会更丑呢。” 她丑吗?骐健笑着吻住她的唇。 两个美丽的酒窝在相爱的两人脸上互望,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烟火在星光灿烂的夜空绽放。 据说,每颗星星都象征一个梦。佟童不再遥望那些不可及的梦想了,因为她找到了她的幸福。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