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迷情》 第 1 部分阅读 第一章 公元两千年元旦萧宅 萧磬宇背起比他的头还高的登山背包,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在经过二楼时,他听见妹妹磬如的房中传来阵阵的啜泣声,他好奇地探门而入,却看到妹妹埋首于一堆漫画之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着。 “你干嘛啊?又失恋啦?”他调侃道,因为他知道每当磬如结束一段单恋,总会用少女漫画中纺织的美妙爱情来“麻痹”自己。 萧磬如一听到开门声,急忙自床上弹跳而起,一看见是哥哥磬宇,她又放松地坐在床上,用身体遮住双手的动作,偷偷地将漫画书藏入棉被底下。 “哥,是你呀!”她的眼睛早已描到他背后的大背包。“你又要出国旅行啊?爷爷他们知道吗?这次还是要带你那些露露、安琪、琳达等等的……我记不得了,反正就是你的那堆‘红粉知己’们去吗?” 他不理会她一连串带刺的问题,直道:“小鬼,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不用再藏了,你不是要期末考了吗?还在K漫画呀?” “我……”她一时之间为之语塞,随即才道:“反正人家心里烦嘛!我哪里像你,三天两头地不在家,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 “烦?我看你八成又失恋了。” “被你猜对了啦!‘萧八卦’!”磬如嗔道。“不过我会哭是因为这套漫画的剧情啦!漫画中的男女主角是师生关系,都是学音乐的,当他们爱得如火如荼之际,竟然发现彼此事实上是父女关系。最后他们一起在一场演奏会上合作,只能把彼此的爱升华为对音乐的共鸣感。呜……好感人喔!” “无聊!”他不屑地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从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想中醒过来呀?爱情——哼!是多么虚幻空洞的名词啊!男女之间存在的,不外乎是生理上的需求,‘爱情’两字不过是为了掩饰那潜藏的、赤裸裸的欲望而编造出来的借口罢了。那些小说家、漫画家们一个个都是欺世盗名大骗子,就只有你们这些‘纯蠢’的小女生才会去相信那些。” 萧磬如听到他一番“义正辞严”的训示,不平地反驳:“哥,你别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好不好?你怎么可以否定世界上没有真爱的存在?!你会这么说,还不都因为你这辈子还没碰到一个令你爱得无法自拔、痛彻心肺、刻骨铭心的女子,成天跟那堆垃圾女人在一块,你……你哪里懂得什么叫爱?” “你又懂什么了?你自己还不是只会单恋别人,老是幻想漫画、小说中的爱情。” “喂——” “不跟你吵了,我要走了。跟爷爷他们说,我一个礼拜后回来。”不等她回话,萧磬宇已经离开了房间,直朝大门走去。 当他通过玄关,正欲打开前门时,一阵威吓的语声在他的脑后响起。 “磬宇,一大早的,你又上哪儿去?”问话的是萧磬宇的爷爷萧风,也是白手起家创立电子股的龙头——“风啸集团”的商界名人。 萧磬宇闻言吃了一惊,恭敬陪笑地说:“爷爷,您老人家怎地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怎能不早起?再晚一点起来,可又要被你的翘家给气得半死了!今天是元旦假期,你给我好好地待在家里!不陪我这个老人也就算了,好歹也多陪陪你爸妈。你也不想想你上周才从西藏回来,今天好不容易大家休假,可以团聚团聚,结果你又想开溜了。你说说看,你多久没见到你爸妈他们了?” 他偏着头,努力地想着。“大概两个多月了吧!” “你还记得已经两个多月啦!不要以为这下半年的股市低迷,你这个副总经理就可以为所欲为、高兴放假就放假,这算什么榜样?” “爷爷,”萧磬宇向来知道祖父萧风吹软不吃硬的个性,婉言道:“您也知道公司的事都是爸妈他们一手掌管,我这个副总经理不过管管炒作股票。现在景气不好,没人愿意玩股票,我整天还不是只能在公司无所事事的。公司里那些未婚的女职员们,一个个像八爪章鱼似地,痴心妄想钓金龟婿。您不知道,我在办公室可是备受骚扰、苦不堪言哟!” “真有这回事?你怎么不吩咐秘书挡驾?” “要是连秘书自己也是呢?”他叹息道。“总之,爷爷,我这次才去一个星期,而且只是去爬爬玉山嘛!人家都说二十世纪末,地球会发生大灾难,人类会毁灭。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活过了二十世纪,那些预言的灾祸却没有降临,您说这不应该庆祝吗?好了,我真的不能再跟您多聊了,我快赶不上火车了。” 他才刚说完,便匆忙地走向门口。 “磬宇!”萧风杵着拐杖,望着他的背影叫道。 “爷爷,一周后见!”萧磬宇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孟筑凝视着相框中,克莱恩教授跟她在他们新发现的楼兰M16遗址前的合照。她想起了克莱恩教授催促她赶快离去的表情,也就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眼,眼泪忍不住簌簌地流下。 “不行!我现在没有时间再伤心哭泣下去了。”突然,她恍然大悟地告诫自己,并将相框按倒在桌面上。 自从她被克莱恩教授强迫与向导自行离开的那一刻起,她便意识到今后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将是全体在罗布泊罹难的团员的期望!凯特、罗伊、阿里、塔西娜都因为受不了沙漠日夜巨大的温差以及饮用水的缺乏,相继发高烧或全身脱水而离开人世。 不知道是否是上天特别地眷顾,孟筑凭借口着一股超强的毅力,逃过了干渴缺水、感冒发烧和沙漠风暴的劫难,以臻到后来只有克莱恩教授、她和那名维吾尔向导在那块风暴后活了下来,而路卡却就此失踪,生死未卡。最后……克莱恩教授为了避免全军覆没,无法将此行的新发现公诸于世,于是硬是把仅剩的一点水交给了孟筑和那名向导,要他们逃出去求援。就这样,原本一行九个人,到最后却只有她和维吾尔向导活了下来。后来孟筑听说他回到若羌后不久,还是患了急病死去。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悲哀地想着,但一忆起克莱恩教授殷殷期望的眼神及众多为考古牺牲了生命的同伴们,她硬是把悬荡在眼眶的泪水给挤了回去,强迫自己专心注视电脑萤幕。 萤幕上列出的是一张近十年来,曾经赞助于文化或慈善副业的大型企业的明细表。突然,“风啸集团”四个字,这个近年来业绩成长了十倍以上的台湾知名企业吸引了她的注意。 “风啸集团——1995到2000年间曾捐款救助长江、黄河水灾、菲律宾火山爆发及土耳其和本土大地震后的重建,还有卢安达、科索沃等地难民营和大陆基础学校的建设,另外还赞助台湾登协会攀登圣母峰、白朗峰和玉山的计划……” 孟筑快速地读过关于“风啸集团”的资料,自言自语道:“这‘风啸企业’对大陆似乎有着高度的兴趣,不然也不会多次地捐款岩灾、创办学校,或许他们也会支持我再次到楼兰完成探险的计划!” 自她九死一生地从罗布沙漠逃出来后,她先回到了所就读的英国剑桥大学,积极地写信给各大学院,并在苏俄圣彼得堡大学和德国慕尼黑大学举办研讨会,希望能借此吸引各国学府赞助二次探险的计划。然后当初她所能带回来的资料有限,这使得大部分的学者对她们在楼兰的发现都采取怀疑的态度。几个月的东奔西走仍是一无所获,没有人肯相信他们发现的成果。最后,孟筑身心俱疲的回到了她的故乡——台湾。但是,她知道她绝不能就此放弃再去楼兰一探的愿望!她想起了许多日本的探险队都是受日本国内的大财团资助的,因此她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方向来,而现在,她相信自己找到了一家极有可能赞助她的计划财团了。 “就是它了!”孟筑拿起话筒,拨了“风啸集团”的电话号码。 “副总,”身材曼妙,穿着性感撩人的女秘书姗姗踱步至萧磬宇的办公桌前,嗲声嗲气地道:“有一个自称是孟筑的考古学家,想要见我们公司的高层干部……” 萧磬宇双眼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纽约财经时报,看也不看他那美丽的秘书一眼。 女秘书继续报告道:“他希望我们集团能资助他到楼兰考古的计划。” 这时,萧磬宇听到“楼兰”两字,然后抬起头来。“你是说去楼兰考古?” 女秘书用力地点了点头。“副总,该吩咐总机小姐回绝他吗?” 萧磬宇低头看见女秘书双手十指大大地撑开着,上面是搽着未干的指甲油,不禁皱眉道:“不,请他尽快准备好一切相关的资料,我随时都可以见他。” 女秘书的脸上掩饰不住对他语气中那股兴奋之情的讶异,愣愣地站在原地。 “别净站着,快去啊!”萧磬宇不由得催促道。“还有,虽然我不常来公司,我要求我的秘书还是该有上班的样子。[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不悦地望着她手上鲜艳的蔻丹。“另外,下次别再穿这样来上班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风啸’实则是大酒家咧!”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女秘书身上的性感服饰。 “是……副总。”女秘书红着脸,困窘地走出办公室。 “楼兰……”萧磬宇喃喃地念着这个地名。 据他所知,楼兰是位于新疆南部的古国之一,在汉朝时是丝绸之路上一个重要的枢纽,至于后来是怎么消失的,依旧是个谜团。 他拿起报纸,想要继续读下去。然而过不了几分钟,他叹气地放下报纸,因为“楼兰”这个字眼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期待那名叫孟筑的考古学家的到来。 第二章 “呼!”孟筑喘了口气走进电梯,带着紧张和兴奋之情地按下了四十九楼的按钮。 打从她一踏入这栋“风啸集团”所属的摩天大楼时,就被一楼大厅的安全人员给拦了下来。那时她有些惊慌失措,不懂保全人员为何以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随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兴奋到连安全帽和口罩都忘了摘下来!也难怪他们对她起疑,还以为是恐怖份子来了呢。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孟筑告诉了安全人员她的来意,他们却只是追问她有没有向副总的秘书预约时间,然而她最初自总机小姐口中得到的讯息是:只要她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洽谈。她八成是因为与书本和考古混得太久了,遇到这样的一个误解,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更加深了保全人员的怀疑。弄到最后,他们打电话查证了整件事的原委,才放孟筑通行。 回想起方才的波折,孟筑仍心有余悸,但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却丝毫不减她打算说服“风啸集团”资助她去楼兰考古的决心。这会儿,电梯的门打开了,孟筑抱着满怀的卷宗、拾起一幅超大型的地图和安全帽,匆匆忙忙地一脚踏了进去。 “啊!” 她忽地听见一声痛呼。抬头一看,一名高过她一个头不止的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那人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揉着膝盖。发现自己撞了人的孟筑,急忙丢下手上、怀中的一切物品。 “真抱歉!先生……你还好吧?”她仔细查看那人的伤势,发现他捂住鼻子的指缝间竟然渗出血来。“你流血了?!”她忙乱地想从口袋中掏出面纸。 这时,那人瞥见电梯的门要关上,而孟筑扔得散落一地的物件中,有的正掉在电梯之内,他连忙用身体将电梯的门挡住。“你快别管我,先去将你那些纸给捡回来啊!” “噢!”孟筑头脑一片空白地依言行事。等到她把掉落一地的卷宗都捡起来后,发现那人已经用自己的手帕止住了鼻血。 “真的很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失。”孟筑尴尬地望着他,再一次表达歉意。 “算了,没什么大碍。”那人看到她手上拿着地图,又道:“对了!你该不会是……” “你好!我叫孟筑,是来见贵公司的副总的。”她友善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 那人闻言惊讶地说:“你就是那位孟筑先生?!”他知道自己的失言,忙改口道:“我是说孟筑小姐!Sorry,我一直以为考古学家应该绝大部分是男性,可是话又说回来,‘孟筑’这个名字听起来满中性的……” “我知道这是一般人对这一行的偏见,不过我想女性和男性都是一样有勇于冒险的犯难的冲劲的。” “你说得没错,人的确不该为世俗的观念所囿。”他有点汗颜地道。“我叫萧磬宇,请跟我来吧!” 她猜想他可能是该公司的内部人员,顺从地跟着他进入了一间宽敞优雅的办公室内。 萧磬宇引领她至一组皮沙发旁,说道:“请坐,想喝点什么吗?” “水。”孟筑想也不想,直觉回道。时下的人大多爱喝些果汁、红茶或咖啡之类的饮料;然而,她只要想到自罗布沙漠逃出来的那一刻,喝下第一口水的感觉,那是连琼浆玉露也无可比拟的甜美滋味。 “矿泉水?等等,我找找看。” 孟筑的眼光随着他的峰影移动到办公室角落设置的吧台,心想这个职员会不会趁他的上司不在时,偷喝柜子里面的洋酒呢?但看他一派绅士风度,应该是个敬业的员工。孟筑摇了摇头,轻斥自己无聊的遐想。她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正襟危坐地等着那未谋面的副总。 萧磬宇努力地翻箱倒柜,还是找不着矿泉水。事实上他在办公室的时间可是少之又少,他根本不清楚冰箱和橱柜里有什么喝的。他懊恼地说:“很抱歉没有矿泉水,来杯柳橙汁如何?” 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当然好呀!我们现在不在飞机上,你又不是空中少爷,没有矿泉水,我喝别的当然也可以。” 他对她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确定是太小题大作了些。除了他母亲之外,他曾几何时对一名女子这么必恭必敬过了?难道是先前这名瘦弱女子的话让他肃然起敬的关系吗? 他端起两杯柳橙汁,走到她身旁的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好了,现在开始吧!” “开始?!”她讶异地问:“你们副总呢?他不想直接和我谈吗?” 萧磬宇马上明白了她的误解,失笑道:“副总?我就是‘风啸’的副总啊!‘风啸’的创始人萧风正是我的祖父。” “你是‘风啸’的副总,那么……”孟筑想到自己刚进来就把他撞得流鼻血,方才又取笑他服务得像个空中少爷。她望着他脸上别有涵义的微笑,心里七上八下的,直觉这次争取赞助的计划必定泡汤了!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样羞辱她? “有什么问题吗?”他若无其事地问道。“赶快告诉我,你打算要怎么进行吧!我可是对你要去楼兰考古的计划很有兴趣呢!” 孟筑看着他正经八百的样子和信任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她抛开先前的顾虑,恢复了平时专业的态度。她展开了带来的大地图,上面标明的是“新疆自治区全图”。地图上天山与阿尔金山之间、塔克拉玛干沙漠旁,那个用红色圈起来的地方就是神奇消失的古国——楼兰(Miran)。 “我计划先自香港飞往重庆,然后转机飞到乌鲁木齐,再改走陆路经过库尔勒到和硕。”萧李淑贞用铅笔在地图上逐次指向她提到的地名。“在当地雇向往和几位帮忙搬运物品的人员,我们就可以进入楼兰了。” 孟筑自她带来的那些卷宗中抽出了几张手绘的地图,摊开在桌上。“去年九月,我跟随由剑桥大学的克莱恩教授所率领的考古队,进入了罗布荒漠,那滚滚黄沙下面埋的正是尘封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古楼兰文化!二十世纪初时,先后有瑞典赫定和英国的斯坦因两位考古先锋在那一带探勘过,后来也只有大陆当地的考古学家曾组队去过。然而限于罗布沙漠恶劣的气候、水源条件,他们挖到的仅仅是苍海一粟,可不知道有多少的文物还埋在黄沙之下呢!”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下来,喝了一口柳橙汁。 这时,萧磬宇看到她的额角因室内强烈的暖气涔涔流下的汗珠,以及她身上穿的那件丑陋的棕色登山雪衣,不禁建议道:“办公室的暖气很强,你不妨把外套脱掉。” 她依言做了,继续说道:“我们的考古团当初好不容易得到了政府的同意,但条件是挖到的古物必须归官方所有。我们沿着斯坦因所描绘的十五处遗址的路线一路探察,发现一处新的遗址:M16,那是一座‘还愿塔’。塔的下面有一条隐密的通道,我们惊奇地走了下去,而那地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座由白玉雕成的宫殿!” “哧!”萧磬宇听到这儿不由得倒抽了口气。“这听起来像是电影‘印第安那·琼斯’的剧情!嗯,白玉雕成的宫殿……挺有想象力的。” 孟筑听出他语气中的讥嘲与不信,凝重地说:“萧先生,请你务必要相信我说的一切!虽然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向你证明我所看到的,因为……因为我的同伴都在发那一场探险中丧生了……”她的脑海再度浮现凯特、罗伊、阿里和塔西娜他们先后倒下的情景。 “我很抱歉。”萧磬宇看见她眼底的忧伤,懊悔自己先前对她的嘲讽。 “没关系。”孟筑再度镇定下来。“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他们的梦想才是。当时我们从那地道走回来后,却发现我们那些载物用的骆驼、两辆装有饮水和仪器的吉普车竟无端自平地消失!我们仅剩每人自己身上带着的一点水和干粮,长途跋涉了五天后,才在阿尔干一带碰到路过的车辆,那时只剩和我那名维吾尔向导获救。或许你会对我为何还敢再踏入那个差点让我客死异乡的地方感到不解,但我想说的是:为了将那座深埋了千年之久的琼楼玉宇公诸于世,再怎样的努力和牺牲都是值得的!我相信这也是每一个醉心于考古的人最大的愿望。” “似乎是这个样子。” “请问——”她紧张地问道。“听完了我刚才的解说,贵集团是否愿意资助我的考古计划呢?” 他狡狯地对她一笑。“你说呢?虽然你的出发点与计划我可以认同,然而……赞助这项计划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敝集团向来不涉猎考古方向,就算到时候真找到你说的白玉雕成的宫殿又如何呢?官方不可能同意让我们把它搬走吧!小姐,醒醒吧!在这种条件之下,你找不到任何集团愿意支持你的。” “可是,我以为……”孟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法想象他绅士面具之潜藏的是现实、残酷的本性。“我以为贵集团历年来捐款赈灾、资助了许多活动,应该也会同意我的才对。” 萧磬宇轻笑道:“那叫作‘包装企业形象’!赞助那些活动,不就像一个厂商要推出一个新产品时猛打广告一样吗?小姐,这些商业手腕不是你所能了解的。” “难道支持我到楼兰的考古计划,对贵集团的形象塑造一点也没有好处吗?”孟筑不隐约心地继续问道。“近年来,你们援助大陆长江、黄河水灾后的重建计划,在乡镇广设中、小学、赞助登队攀登圣母峰等等的。我猜想你们对开拓大陆市场一定极有野心吧?” “你对我们集团调查了不少嘛!”萧磬宇发现他愈来愈欣赏这名叫孟筑的女子。他喜欢她眼神中的那股坚定、不畏艰难;然而欣赏纯粹是他私人的观点,公司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还是得以整体的利益为考量。“以投资报酬率来计划,赞助你的计划还是不划算。” 孟筑至此已心灰意冷了,但即使找不到厂商企业赞助,她仍旧不会改变要再探楼兰的初衷。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其实,我想我还是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前往。”她手边尚有些存款,这应该足够她飞到乌鲁木齐的机票和购买一些简便的装备。“叨扰了。”她冷淡有礼地说。 萧磬宇看着她笨拙地收拾好散在桌上的纸张,拿起地图和安全帽,穿上了那件棕色的雪衣,然后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忽地动了恻隐之心。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请等一等!” 孟筑不解地望着他。 “我……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他急着解释道:“我们愿意资助你的计划,但条件是派一组节目制作人跟着考察队拍摄一个旅游探险的特别节目,将来这个节目会在台湾、香港和大陆各大电视台联播,只要影片的最开端和结尾出现‘本节目由风啸集团独家赞助’的字样就可以了,这样我也才能对董事会有所交代。”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Sure!等等,让我想想,这节目主持人该找谁呢?”他努力思考着。 “得找个在海峡三地都具有一定知外度的才行。对了!让欧阳婷婷来主持。她是近年来最快窜红的玉女明星,再才……我和她的私交也不错,”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只要我去跟她说,她必定会答应去新疆。” 孟筑此时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欧阳婷婷是保方神圣。 他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要找像她那么大牌的明星去,这排场可就大了。服装师、化妆师、发型设计师、保镖、摄影师等等,我看三十个人跑不掉。” “要带三十个人去?!”她张大了嘴道。“我们可不是什么旅游观光团哪!我是要去考古的,你难道不知道愈多人去麻烦就愈多吗?” “这样啊……好吧,那我试着和她沟通看看好了。”萧磬宇伸手拿起电话。 孟筑叹息地摇头,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等你们一切准备好也再通知我,然后我们就可以马上出发。” “不送了。”他向她点头致意后,转身讲起电话来。 “哥,你又要出国呀?”萧磬如看着哥哥磬宇提着一个大皮箱,往楼下走去。 “不然你以为我带着那么多行李要干嘛?离家出走吗?” “爷爷真信心!”磬如咕哝道:“为什么你可以三天两头地出国玩,而我就得待在家里读书。” “谁说我是去玩?这次我可是因公到新疆出差呢!” “去新疆?!怎么我不知道‘风啸’在那儿有设厂?” 他轻点了下妹妹的额头。“我才不是去谈生意,而是要带一团节目制作小组到那里去拍摄一个旅游节目,另外还有一个考古学家会跟着去。” 她一脸兴味地问:“考古?你们是去挖宝吗?” “据那个考古专家表示,那儿真有座白玉雕成的宫殿。” “那不就太棒了!”她忍不住欢呼道。“哥,你把它运回来,放在咱们家花园里。” “傻丫头!”萧磬宇笑道:“你以为那儿的人会答应让我们把它带回来呀?” “为什么不?是我们发现的,就该属于我们的啊!” 他轻斥妹妹的天真:“问题地是人家的呀!我们又不是那片沙漠的国王,那地下的资源与宝藏自然轮不到我们。不跟你说了,我得动身去机场。” 萧磬宇说完后,径自走到一楼大厅。 萧磬如尾随着他身后,发现哥哥在美国认识的好友并跟着他回台担任他私人保镖的Eric与萧家的家庭医生项伯,正整装待发地等候着哥哥。 “Eric、项伯伯,你们也要去新疆?”她讶异地问。 他们三人互看一眼,最后磬宇代他们俩回答道:“爷爷说一路上Eric可以保护我的安全、项伯则照顾大伙儿的健康,要我非有他们两人的陪同不可。” “宇,我们快出发去机场吧!”Eric催促道。 “Bye-bye!丫头,我到了那儿,会记得寄postcard给你的。呃,如果那里有卖的话。” 萧磬宇、Eric和项伯将行李放进车厢,陆续坐进车内。 “一路顺风!”磬如看着渐远的车影,挥手喊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哥哥这一趟去,似乎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第三章 “终于踏上这块土地了!”孟筑刚下飞机,高举双臂兴奋地喊道。 他们一行人照着计划,由香港飞到重庆,再转机到乌鲁木齐,“风啸集团”非常慷慨,为众人都定了商务舱的机位。她在飞机上认识Eric、项医师和几个节目制作人员,与他们相谈甚欢,而那众所瞩目的明星欧阳婷婷,孟筑却仅仅与她擦肩而过,因为她和萧磬宇单独坐在头等舱内,与旁人隔绝。 “这鬼机场怎地这么寒酸,连个暖气也不开,冷死人了!” 她听见身后传来的抱怨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冷艳的美女——欧阳婷婷,只见她穿上身旁的人递给她的貂皮大衣,揽着萧磬宇的手,娇嗔道:“Eros,要不是你拜托我,我才不会来这个落后地区咧!这里的天气那么干冷,你看我的皮肤都粗了!看你要怎么补偿我?!” 孟筑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脸上的肌肤,她今年也已经二十六岁了,是到了该保养的年纪,可是她长年醉心于研究考古,完全没有身为女性爱美的自觉。在她的豆蔻年华,她不像一般的女孩一样地约会谈恋爱、到处参加parry狂欢;相反地,陪伴她的只有书本、研讨会和偶尔举办的实地考古之旅。现在站在这个艳光四射、号称“东方性感女神”的欧阳婷婷身边,她忽然有一种相形见拙的感觉。 “我认为你长得并不比她差啊!”Eric察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孟筑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恭维,不禁脸红道:“你别安慰我了!她可是众人心目中女神的化身呢!我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不过——”她对他绽开爽朗的笑容。“我才不会因此对自己失去信心呢!我相信造物主是公平的,每个人会降生于这世上,都有他自己独特的价值。” 她说完后,径自超越缓步慢行的众人,因为她实在是迫不及待要开始进行她的考古工作了。 Eric望着她的背影,敬佩地叹息。 孟筑在自己的房间梳洗完毕后,兴致高昂地穿越大厅,往大门外的街市的走去。 “孟!” 她不必回头看,便知道唤她的是Eric,因为只有他——一个典型金发蓝眼的美国人,长得有几分神似布莱德·彼特——才会这么叫她。 “Eric,有什么事吗?”她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你一个人要上哪儿去,乌鲁木齐真的很乱,有维吾尔人、汉人、巴基斯坦人和白人观光客,我觉得你独自一人上街太危险了,让我陪你出去吧!” “Whynot?”她与艾瑞克不过才认识一天而已,当时在飞机上座位相邻,于是就聊了起来。一路上他一直对她保持着绅士风度,现在又献殷勤地要陪伴她外出。“我想在出发到楼兰之前,到这里的新疆博物馆看看。” “太好了。”Eric像个小男孩般地跳了起来。“当初宇找上我时,只告诉我,要我同他去新疆,我根本不知道这趟旅行的目的是什么。后来在飞机上,你告诉了我关于你的考古工作,我一直很想见见那些的探险家们究竟在这儿挖出什么宝呢!” “可是……你不用留在旅馆保护萧先生吗?”孟筑迟疑地问道,她记得他说过他是萧磬宇的保镖。 “放心吧!只是出去一阵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况且——”他顿了一下。“宇的枪法可不比我差呢!别看他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当年在美国的保镖界,我们可是号称‘神枪双侠’哟!他足足有能力的保护自己的。” “保镖界?神枪双侠?你是萧先生曾经在美国干过保镖?”孟筑不敢置信地问道。 她以为像萧磬宇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公子,到美国不过是想去的拿拿几个学位,怎会去当人家的保镖呢? “没错!我当初的确做过保镖,而且是负责保护一名叱咤华尔街的股市大享。”孟筑与Eric闻言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赫然发现萧磬宇正站在他们身后。 萧磬宇微笑地看着孟筑,继续说道:“我在美国大学毕业后,并没有马上返回台湾,反而在那名大享的身边待了两年,当他的保镖和助手。也因为他,我学到了操纵股市的技巧,才有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局势。” “原来如此,”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可真是一段宝贵的学习经验。” “宇,我陪孟筑孟一起去乌鲁木齐的新疆博物馆绕绕,没关系吧?”Eric征求他的同意。 他兴意盎然地回答:“去这儿的博物馆?听来不错。反正也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好了。” “你……你不用陪欧阳小姐吗?”孟筑问道。 “她?”萧磬宇苦笑着说:“她现在早躺在床上做她的美空睡眠疗法了。自一进到这个旅馆,她就不停跟我抱怨这抱怨那的,可是我又能怎样?这里又不是北京、上海那种大城市,还想住五星级的大饭店。唉!女人,麻烦!” Eric反驳道:“我不觉得女人很麻烦啊!像孟就很好相处呀!这完全是你眼光太差的关系,那个叫欧阳什么的到底有什么好,真搞不懂你们东方男人在为她疯狂些什么?” 萧磬宇微笑不予置评。 孟筑觉得Eric的反应有点过度,这样批评老板的女友也属不智,她缓和场面地说:“我们快走吧!再晚一点,博物馆可能就要关门了。” 不久,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一栋不起眼的建筑前,而那就是乌鲁木齐的新疆博物馆。 “孟筑,你终于来了!”当他们一踏入馆内时,便有个年轻的汉族女孩来迎接他们。 孟筑跟她是旧识,随即拥抱住她,热切地道:“舒苹,真高兴又见到了你!我还一直担心你可能没收到我的信呢!” “你信上说三月份要来这儿,我可以又惊又喜呢!我本来以为经过了上次的事儿……”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提及了孟筑的伤心处,顿了一会儿。“我是说你可能要休养好一阵子,短期之内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呢!不过,我还是好开心你能来找我。” 孟筑想起自己身上背负着许多离世团圆的期望,脸色不禁黯淡下来,陷入忧郁的沉思之中。 “对了!”舒苹打破沉默道。“你还没跟我介绍你身边的两位英俊男士呢!” “喔,这是出钱资助此行的集团的副总经理——萧磬宇先生,另外这位叫Eric,是萧先生的朋友兼保镖。” “这么年轻就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孟筑惊愕地说。 萧磬宇谦虚回道:“只是家族企业罢了,我不过是个挂名副总。” 她兴味浓厚地看着他俩说:“我叫舒平,今年二十四岁,祖籍天津,当年随着父母被押送劳改来到了新疆。乌鲁木齐大学英文系毕业,因为找不到工作,只好在这座博物馆当解说员。身高一米六四、体重四十八公斤,兴趣是看电视跟爬山,希望将来能到国外居住。” 萧磬宇和Eric被她过分详尽的“自我介绍”搞得有些啼笑皆非。 孟筑也不懂舒苹这番话的用意,问道:“你干嘛告诉他们这些呀?” “我只是想好好把握住机会啊!”她正经八百地说。“难得能邂逅两位条件这么好的男士,我多介绍一下自己,大家交往交往不是很好吗?” 孟筑羞赧地看着萧磬宇与Eric后,又对舒苹道:“真受不了你耶!我又不是带他们来相亲。” “大家交个朋友与没什么不好嘛!”萧磬宇忽然说道,微笑地望着舒苹。 虽然舒苹不是他最常交往的典型:天使脸孔、魔鬼身材,但她的直率开朗却为他所欣赏。不过,女人嘛,还不都是一个样!一个个都深受爱情小说或电视影剧的荼毒,整天做着嫁给白马王子的美梦。他最讨厌看那些爱来爱去的电影或连续剧了。在他看来所谓的爱情,是女人将心中编造出来的完美影象,硬是重叠在她称之为“爱”上了的男人身上;而男人则压根儿不懂得什么叫爱,只会自己骗自己,陪着女人大玩风雪月的爱情游戏,事实上,还不就为了满足那原始的欲望罢了。 “可是——”孟筑看着他俩,欲言又止。 她不是不能体会舒苹的心情。在这个物质水准不高的地方,想找个理想的结婚对象自然是女儿家最大的愿望。而萧磬宇和Eric——一个是如知名企业的小开,人长得又是英俊潇洒;另一个虽然是俗称的“老外”,但在现今东方社会而言,嫁个洋夫婿的趋势却是只升不跌。所以喽,萧李淑贞觉得Eric还不错,温柔体贴,对舒苹来说应该满适合的;而那萧磬宇,一想到他与大明星欧阳婷婷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她担心舒苹会被他玩弄。 “还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人家男士都不介意,那不就好了吗?”舒苹各勾住了Eric和萧磬宇的臂弯,带他们往博物馆内部走去。“现在的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带领两位参观参观这儿的收藏吧!” “That'sgreat!”Eric兴高采烈地说,他满欣赏舒苹那种主动活泼的个性,跟西方女性比较像。 萧磬宇在被她拉着走之际,回头瞧了孟筑一眼,眼光中隐含着笑意,似乎看透了她方才的心思。 “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舒苹转头对朝筑喊道。“最近又有一批在附近挖出的文物送到馆里来,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快跟着来吧!” 孟筑一听到有新挖掘出的古物,整个脸庞顿时闪亮了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舒苹先领着他们参观了些西藏的兵械、佛教的法器和刻有藏文的贝叶经,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与其它展览物明显划分出来的区域。 “这里展出的都是古鄯善国,也就是楼兰地区出土的文物。”她介绍道。 萧磬宇和Eric的看到摆玻璃橱内的有各种古代的用品,有梳子、土锅、斧头、用染的纱线织成的衣裤,还有……一把白玉雕成的弓。 孟筑讶异地问:“这把玉弓就是他们新掘出来的?” “嗯。”舒苹回答:“白玉可是玉类中的极品呢!这次挖出的东西中,就属这把弓堪称是无价之宝。” “真奇怪,居然有人用玉作成弓,又不能拿来射!”Eric啧啧称奇。 “能不能射倒很难说,”萧磬宇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虽然弓的形状已被固定,完全没有伸张性,然后只要弦的柔韧度够,再搭上相配的箭,不知道有没有玉制的箭,或许真能拿来射也说不定。” 孟筑听到这,不由得心悸了一下。白玉制成的弓与箭?这……会不会和她在M16遗址下方发现的那座白玉宫殿有关呢?思绪至此,孟筑忽然抬起头来,映入眼帘是一幅她早先便见过的织锦图。那上面画的是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及狩猎女神——阿特密丝,她有一头美丽飞扬的黑发。萧李淑贞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发现她正引弓准远方一处神殿上方的三角门饰。 “咦——”她不禁轻喊出声,因为她想起这样的三角门饰、这样的神殿,她曾经在那座白玉宫殿附近见到过! Eric听到她的惊呼声,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画有什么特别的吗?”他站在画前打量许久,不解地问。 孟筑静默不语,仿佛还深陷沉思之中。 “又是那幅画呀!”这时舒苹也走了过来,手臂仍是勾着萧磬宇的臂弯。“你们知道吗,孟筑她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差点没跟我因为争辩它的出处而吵翻了呢!这画明明就是在中亚的巴克特瑞亚古国挖到的,也经过多位考古学家证实它就是当 (: ) 第 2 部分阅读 当地的产物,然而孟筑却硬是紧持那是源自古鄯善国的文物。[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萧磬宇听她这么说后,颇感兴趣。“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判断它是自楼兰来的呢?” 孟筑很高兴有人肯听她说出她的观点,于是她开始侃侃而谈: “虽然这上头画的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但众所周知;古楼兰是位于丝路的中心枢纽,不止有华夏文化从这里西传,西方的文化同样地也从这儿进口到远东去,因此为何会出现画有这样图案的织品,原因算是解释清楚了;再者,我见过不少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周围地区发现的丝绵织物,这幅图画用的褐色、灰色、蓝色、金色和红色可以说是这类织品最典型的颜色,而且我仔细研究过它织法和图形风格,那相当类似古鄯善王国织有人物形象的织物式样。” “这听起来似乎满有道理的。”Eric赞同道。 “什么有理?还不都是些歪理。”舒苹叹气地看着孟筑说:“孟筑,不是我拼命想否定你,只是事实真如你推论的那样,那些博士、教授头衔多得‘泛滥’的考古专家们不都一个个该去撞墙,死了算了!” 孟筑对她笑了笑。“谁说专家说的就非得一定是对的呢?舒苹,你在博物馆工作了这几年来,应该对考古这方面也了解不少。撇开专家的评断不谈,你自己觉得呢?这样的织物真的只有中亚的古国才有的吗?从前在太阳中心学说未证实前,人们以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所有的星体都是绕着地球转的;反之那些真知灼见者,如哥白尼、伽利略的说法,却被认为是妖言惑众,因为得接受宗教法庭的审判。如此看来,你还认为世界上有什么权威是绝对的吗?” 舒苹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是,是,你怎么说都有理!唉,谁叫我总是说不过你。” “我不是雄辩,只是——” “如果这幅织锦图果真是从古楼兰来的,那那把玉弓会不会跟上面画的女神,拉着弓、蓄势待发的模样有所关联呢?”萧磬宇对于她们的争论提出疑问。 孟筑登时止住了口,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他竟也与她有着同样的心思! “你真的这么认为?!其实我刚才无意瞥见这画时,就想到了这一点!我相信这世上绝不会有比这更巧合的事了。在楼兰那座白玉萧磬宇宫殿里,我见过各式各样白玉雕成的器物,其中亦包括有数枝玉制的箭,那时我百思不解它的用途,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们看那阿特密丝引弓瞄准之处——”她用手指向那幅织锦图,续道:“乃是典型希腊式的神殿必有的三角型门饰,同样的建筑式样,我曾在那座宫殿看过。” “你是指就像探险家寻宝似的,这幅画指引了我们线索,而那把玉弓实则是通往藏宝处的Key!”萧磬宇恍然大悟。 “嗯!”她用力地点头。“但那是属于博物馆的收藏,我们根本无法将它带着一起去找那宫殿。” 站在一旁,许久没吭声的Eric忽道:“那就把它偷出来呀!我看这儿的保全系统差劲得很,应该很容易才对。” 他一脸的跃跃欲试的样子。 “喂!”舒苹粗鲁地拍了他胸膛一下,说:“我可是这里的解说员哟!你居然胆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夸口要偷东西,不怕我去向管理员告密吗?” 孟筑紧张地为他开脱道:“舒苹,他只是说着玩的,别当真了!”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他急欲辩解。 此时萧磬宇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奇特的笑意。她们可不知道,Eric出生神偷家族,对各种“作案”必备的精密仪器的操作可谓是轻而易举。 “如果说是以企业的名义借去展览呢?” 舒苹马上换了一个态度,呵呵笑道:“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你知道的,这里的博物馆都是国营的,想整修、更新设备都没有预算。如果贵集团肯捐笔钱,再加上我从旁劝说,相信馆长应该会同意商借你们一两个月。” “舒苹,你此话当真?!”孟筑惊喜地说,她没想到问题居然那么轻易就可以解决。“萧先生……你也同意再多捐赠一笔款项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他看见她叟底泛起的那分光采,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能用钱帮助别人达成毕生追求的愿望——“嗯,我想这点小钱,我们‘风啸’还拿得出来。” 事实上,他一想到还要跟会计部报告这笔额外的支出就觉得麻烦,因此他打算用他自己在美国存的钱来支付这笔捐款。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她由衷地道。 “不用客气了。” 他始终认为投资这项考古活动,其实就像赌博或投资股市一样,输赢的机率因人而异。 而从孟筑在整件事情表现出的坚信与毅力看来,他相信他这次是押对宝了。 “时间也不早了,要休馆喽!”舒苹看着手表。“我这就去告诉馆长,晚上再去旅馆找你们。” “舒苹,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舒苹闻言笑道:“你不用谢我,我才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去做这件事呢!你忘了啦,我可是标准的‘向钱看’一族的哟!” 孟筑微笑地望着她远去的背景,觉得自己离克莱恩教授和众人的愿望似乎愈来愈近了。 “我说孟筑啊,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到楼兰去呀?”舒苹的嘴里含着一大块哈密瓜,口齿不清地问。 孟筑放下了啃得津津有味的香酥烤鸡腿,回道:“可能要等个两天吧!听说到时候‘风啸’特别向德国车厂订购的吉普车才会运到这里。” “再两天就要走了。”舒苹有点自言自语地说,她的眼光浑然不觉地飘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那对璧人。 孟筑也看到那是萧磬宇和欧阳婷婷在大跳探戈。“真是漂亮的一对!” “你在说什么啊!?”舒苹带点责怪的语气说。“那女子虽然胸部很丰满,然而你不觉得她的小腿和手臂未免也太粗了吗?嘴巴又那么大,完全没有中国古典的樱桃小嘴之美。这种女人哪里配得上磬宇呀!” 磬宇?!孟筑在心里回道。 她自己跟他也见过几次面,关系不算生疏也不能说熟悉,可是她至今也只能称他一声“萧先生”,而舒苹今天才认识他,却已经直呼其名了。有时候,她真的不懂她在想什么。 “你怎地这么说人家!我就觉得她的身材比例很好呀!”她直觉那是归因于中国传统观念对西方女性体态之美的偏见。“况且,人家有钱公子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女性,与咱们何干啊?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讲这些闲话?真无聊!” 今天是他们到达乌鲁木齐的第一天,不知是否是“风啸”事先打点好的,旅馆居然为众人开了一场欢迎晚会,不但有美酒和佳肴,还有当地民族舞蹈团的特别表演。孟筑很高兴舒苹在游说完博物馆的馆长后,特地赶来与他们同欢,只是当大伙儿都下去跳舞时,就剩她们两个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 “孟、苹,你们两个怎么不过来跳舞?”Eric站在舞池内对她俩喊道。 舒苹假装没听见他的呼叫,继续说:“孟筑,你每天跟这两位男士朝夕相处,心里难道都不会起波涛?” “什么‘朝夕相处’?我的大小姐,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Eric跟我不过是在飞机上才认识的,而萧先生和我自从谈妥计划后,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我不管你到底跟他们认识多久了,说老实话,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丝心动的感觉吗?”她咄咄逼人地追问。 孟筑庆幸引刻昏暗的灯光遮掩住她脸上的两抹红晕,她决定对舒苹下最后通牒了。“你如果打算在这里说一整晚没意义的闲话,我这就不奉陪了。”她丢下这句话后,朝对她挥着手的Eric走去。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呢!”舒苹也追了过去。 此时,舞池的另一角,一对男女相拥跳着慢舞,亲密地耳语—— “Eros,你爱我吗?”欧阳婷婷用手指缠绕着他颈背束紧的马尾。 萧磬宇微微一笑。“我先问你,你也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嗔道,那一股媚到骨子里的柔劲,确实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 他哈哈笑道:“如果‘爱’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说出口的话,那么我也可以说是‘爱’你的了!” “你……”她美艳的脸上露出了薄怒。 萧磬宇与她以前交往过的富商公子们的确大不相同,他的条件实在好得吓人,家世好、长相帅、能力强。跟他一比,其他那些人真的是只有靠边站的分了。虽然她心知肚明,他是因为她的美色才跟她在一起,且他又是该死的难以掌控,不然她不会在对他下了那么多工夫后,还是不到他向她求婚;但他那种冷漠、爱理不理的个性正是他致命的魅力!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摄组计划在乌鲁木齐拍摄一小段探险前的暖身活动,为了你的肌肤着想,你还是赶快回房补眠吧!” 欧阳婷婷地他的哄骗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先回房休息去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萧磬宇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双份威士忌加冰块。无意间,他瞧见了孟筑落单地站在一旁的角落。 “很热闹的夜晚,不是吗?” 孟筑没有察觉他的走近,因为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Eric和舒苹舞动的身影上。“嗯……看来大家都玩得很高兴的样子。” “想不到在这儿也能有这样的享受。” 她没有答腔,一股窒息的沉默僵持在他俩之间。 “我有一种感觉。”他突然开口道。“你好像很怕我、对我有着高度的警戒心。为什么?担心我是小红帽故事里的大野狼吗?” 她困窘地回道:“当然不是!我……我只是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很多与人相处交往的经验。” “难道——你以前过的是隐居的生活?”他挑眉道。 “不是的!而是……我在求学生涯中一直都很孤僻,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后来在加入了指导我的克莱恩以及几个他最信赖的学生组成的team,我渐渐地融入那个圈子,才终于有了所谓的朋友。” “那他们现在——” 她沉重地接道:“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Sorry!我好像老是不经意地触及你的伤心处。” “这不能怪你,都是我自己……太脆弱了!我……”她双手掩面。“我一直以为我已经从那场梦魇中解脱而出,谁知道……我根本就是自己骗自己!可是……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起,我——” “那就不要去勉强自己!”他握住她的肩,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说:“勇敢无畏地去回想起这件悲剧的点点滴滴,在心底重新体验它一次。你知道弗洛伊德创立的精神分析学中,有一项帮助病患自梦魇般的经历超脱出来的方法,叫做‘chimneysweeping’。一般来说,是由心理医师借口由普通谈话的方式来施行,让病患再度想起当时的情况。我虽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但我直觉你此次去了楼兰,再度进入同样的环境,或许会与chimneysweeping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chimneysweeping……”她喃喃地念着这个魔幻般的字眼。 此时,上一首森巴舞曲终于结束,接着响起的是一首约翰·史特劳斯的《蓝色圆舞曲》,那首家喻户晓的华尔滋舞曲。 “如果你允许,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他夸张地欠身问道。 孟筑的心中为他倏然的邀请震惊不已,然而这一刻,她的手已经取代了她的思考,不自觉地搭上他伸出的手。 他温热的大手轻触她敏感的腰与肩部,她像是被烧红的铁烫到般地颤抖了一下。“我……可是我不太会跳耶!” “没关系,你只要慢慢跟着我的脚步,我会带着你跳的。” 她全身紧绷僵硬地循着他的舞步,深怕一不留神会踩着了他。 “Takeiteasy!”他注意到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道:“你现在是在享受跳舞、不是在打仗。忘记脚步,用心去感受音乐的律动吧!” 她窘然地点点头,双颊像是烧了起来,她试着照着他的话去做。 过了一会儿,孟筑感觉到自己终于能放松下来。她抬头望了她一眼,却发现他的眼光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连闭上了眼睛,装作陶醉于音乐之中。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与英俊的王子共舞着,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仿佛都离她很远很远,她暗自企盼这一刻的神奇永远不要停止…… 忽然,乐声宣告终了,她被迫由梦境再度返回到现实中来。犹如是灰听见午夜十二时的钟响,仓皇地离开了王子,孟筑此刻也挣脱了萧磬宇的手与温热的气息。 她看到了墙上的钟,竟然恰好是午夜十二点! “谢谢你,今天晚上我玩得很开心。” 他没有答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陪伴她到电梯旁边。 “那么,晚安了。”她在电梯门快要将他与她的世界隔开的那一刻说道。 “等等!别忘了这个。”他用身体挡住了电梯的门,强而有力的双臂攫住她,火热的唇深情地印上她的……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脸上恢复了原先漠然的表情,不自然地解释道:“那……只是一个晚安吻。” 萧磬宇随即掉头离开,不了解自己怎会突然失控地吻了她。 而孟筑则神情恍惚地站在电梯内,为适才那在惊天动地的一吻骇然不已。她像游魂似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迎接她的……是一个莫名的无眠之夜。 第四章 “孟,你怎么看起来一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Eric关心地问。 孟筑在听到他的问话后许久,才慢慢地将眺望远方的目光移了回来,她试着用普通的语调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在车子里面坐太久了,觉得有点不舒服。” “要不要我叫司机停一会儿,让你下车走动走动?” “好,我赞成!” Eric与孟筑同时追寻着语声的来源,原来是萧家的家庭医生——许崇项。 孟筑体恤项伯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实在不适合这样长途的旅行,她微微笑道:“既然项伯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请司机先生停车吧!” 司机得知马上停车,停止他们出车外透透气。 放眼望去,除了正上方是蓝蓝的天与炙热的骄阳外,他们仿佛被包围在一片黄沙之中,脚底下踩的是沙地,四周则是此起彼落、层出不穷的沙丘。 “好热好热!”项伯忍不住用手当扇子?起风来了。“才小说吧就这么热,那七、八月时怎么得了!” 孟筑独自踏着黄沙而行,眼神仍是和先前那般遥远着远处的沙丘,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在他吻了她的隔日,他陪着欧阳婷婷一起去出外景,直到今天早晨,订购的六辆吉普车和两辆大型的旅行车送达后,他们整装待发之际,她才又见到了他。然而,他似乎特意回避她的目光,忽视她的存在。 “孟,你有点好奇怪喔!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Eric不知何时走近了她的身侧。 “我……我真的是这样子吗?” 她惊慌地想,如果连Eric都看出她的不对,那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或许,他早在她背后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几百次了呢!没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她早就明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仿若太阳与冥王星间般地遥远啊!那个吻……必定是当时的气氛所致,一个“同情之吻”罢了。 想通了这点,她忽然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终于能够冷静地分析自己数日来的胡思乱想。她不禁在心底责备自己——她怎么那么冲动?人家一个不经意的吻就让你芳心大乱、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忘记此行的目的了吗?你忘了克莱恩教授、凯特、罗伊、阿里、塔西娜和路卡他们吗?你竟敢沉沦于爱情的苦忧与自怜自爱中,而抛下他们的、也是你自己的愿望,将那座神秘宫城揭晓于世? “孟,你还好?”Eric摇了摇她的肩膀。 她自冥想中惊醒过来。“我没事的!” 他带点宠溺又责备的语气说:“你看你,我才刚说到,你就又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告诉我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我刚才在想……嗯,不告诉你!”她调皮地答道,急忙从他的身边跑开。 “快说!”他飞快地朝她追去。 “不说不说!”孟筑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对他笑道。 她仰首望着碧蓝的晴天,觉得所有的烦恼,就像天上飘过的云烟一般,不知被风吹到哪儿去了。 “孟,你看!”Eric兴奋地将头伸出车外,指向前方说道:“前面是一座山谷耶!” “嗯,那是条历史上著名的古道。根据史书记载是当时的西汉王朝为了与匈奴争夺古军师之地,曾多次调动楼兰国的军队经此去助战。”孟筑解释道。 他们一行人昨晨自乌鲁木齐出发,越过天山隘口,到达了位在博斯腾湖北面的和硕,由此处向东南可以的直达古楼兰遗址北面的孔雀河岸。一路上,他们经过了甘草湖,在那儿补充足够的饮水后,继续往库鲁克山驶去。此时,他们正位于这两地之间的山谷地带。 “哇噢!咱们现在可是在古代大队骑兵飞驰行车过的地方呢!”项伯终于睡醒了,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来插嘴说道。 孟筑见他一觉醒来,气色变好了许多,之前的疲累登时一扫而空,心中不禁为他感到高兴。“可不是吗?古人有诗云:‘前逢锦车使,都护在楼兰,轻骑犹衔勒,疑兵尚解鞍。’还有,你们注意到了没,这谷地乃是个沼泽草石滩,一到了洪水季节,路面常常会因为水势极大而被冲毁。” “还好我们没遇上洪水季节,不然这下子可没辙了。”Eric说道。 他们继续朝东南方驶去,接近傍晚时分便到了库鲁克山吕。 萧磬宇远远望去,发现其他的人似乎都早已抵达,山脚下聚集着一个个的帐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笔直地朝着他们的车子走来,她紧盯着那个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的身影,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着。 萧磬宇对Eric咆哮道:“你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到!害我们担心你们是不半途迷路失踪了。你不知道在这里不跟着大家一起行动是很危险的吗?万一你们不小心迷了路、带的饮水又不足时,那可怎么办?” “你何时变得那萧磬宇那么婆婆妈妈、紧张兮兮的啦?”Eric取笑他道。“我们不过是下车休息了久了点,才没跟上大伙儿的车队,我们这不就到了嘛!你这么大吼大叫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Eric怀疑地注视着他,想要自他的眼底瞧出一些端倪来。 萧磬宇心虚地将眼光移开,一不小心却对上了孟筑如梦幻般飘渺的双眸。 她红着脸,连忙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见他们方才的对话。 这三人就这么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 项伯却忍不住了:“我不管你们这三个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可不可以请你们到一旁自行解决啊?我又饿又累的,只想赶快到营地去休息。呃,司机先生,麻烦你往前开。” “项伯,我陪你去!”孟筑连忙道,她可不想与他俩继续尴尬下去。 “没有什么要谈的,你们快到营地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散散步。”萧磬宇冷冷地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沙漠的夜晚是严寒的,细细的弯月投射出一层淡淡的、泛着微光的薄纱于荒芜的大地之上,与白日酷热的艳阳形成强烈的对比。 孟筑搂紧了身上穿的大风衣,落寞地沿着营区的边缘走着。 经过这两天的旅程,不习惯沙漠的大伙儿都早早入睡了。她自然也感到身体上的疲惫,只是躲在睡袋里许久,迟迟无法入眠,索性出来。心想明天越过库鲁塔克到达孔雀河的北岸后,楼兰就在眼前了! “噢!”才这么一出神,整个人便撞到了一不明物体。 她揉揉鼻子,试图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无奈此刻月亮被团团乌云笼罩着,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猜想她撞到的应该是棵胡杨树吧,这种树木在沙漠满常见的。 当她正要转身之际,身后的“树”忽然开口说话:“撞到了人,不打算说抱歉吗?” 孟筑闻言惊吓一跳,连忙回头,然而四周一片黑暗,她仍是分辨不出这语声的来源。 “是……是谁在那儿?”语音中掩不住一股深深的恐惧。 “你不知道晚上在大家入睡后,一个人跑出来是件很危险的事吗?你有可能会迷路、碰上狼群,或者遇到歹徒。” 她终于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原来是他! “我……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而已。”她紧张地咽了一口水。“你呢?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见他不吭声,她又问:“那时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脱队的!只是不习惯坐这么久的车,所以才下来走走,你不会介意吧?不要生Eric的气了,好不好?” “……” 孟筑见他一直不答话,这时有点恼火了起来。他是存心戏弄她吗?“你再不回答,我会真的以为我是在对着一棵树说话。”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我刚才不是没回你的话。第一次我点了头、第二次则是摇头。只是我忘了这里太黑,你根本看不到我。” 她累索了一会儿他的话,颤声道:“你是说你一直跟着我?” “当然!我可不希望这个行动的策划者在沙漠遭遇‘不测’。” “喔。”孟筑有点失望地说,她原以为他对她至少有一点点好感。“谢谢你的关心。” “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从自己的利益点出发而已。” “我还真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重要。”虽然她表面上故作轻松,内心却为他的冷血感到心痛。 “你当然不知道。” “你说什么?” “你这个可怕的女巫!那个吻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力?!”他钢铁般的双臂锁住她的身子,沸腾的唇迅速贴上她的。 孟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他饥渴的唇予取予求。之前他们你来我往地彼此嘲讽,怎地下一刻,她已如奶油般地摊软在他的怀中。 “磬宇……你可不可以放松一点?”她感受他温热的舌尖正在肆虐她敏感的颈部,她羞红地给抬头望向天空。这时,原来遮住月亮的乌云被风吹散了,银白的月光洒在他俩的身上,在地面映照出两环交错的光影。“你把我的手臂压得好痛。” “一旦我的手放松,你会不会像风一般突然飞走了呢?” 她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当然不会!只怕到时候你要赶我都赶不走呢!” 她的心此刻被满满的幸福充溢着。这段恋情来得迅速又毫无预兆,对爱情生涩纯真的她,该如何经营这场爱恋呢? “磬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她大胆地向他表白。“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呢?嗯……应该是在第一次见到你,那时你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帮我捡起地上的东西。可是我却告诉我自己,你是不可能会爱上我的!所以我只有把那份恋慕压在心底的最深处,直到……你在电梯前给我的那个‘灰姑娘之吻’,点燃了我所有的情感。” 他静静地听完她的话,冷冷地批评道:“你并不是‘爱’我,充其量,你只是有点喜欢我,因为我的个性、长相、家世,甚至财富。你把我与你想象中的白马王子融合在一起,而你错以为这就是爱!” 她的脸登时刷白,不敢置信她所听到的。 他继续说:“我不否认我们之间有一股独特的吸引力存在,你有一种令我着迷、让我兴起征服欲的特质……但是,承认吧!你并不爱我,你只是想要我,就如我深切渴望着你一般!” 他的唇再度攫住她的,她看见他眼底赤裸裸的欲望。她拼命地挣扎,欲逃脱他紧钳的双臂之中。 他不理会她不无谓的抵抗,以粗鲁而残暴的吻惩罚她。 这一瞬间,孟筑使劲地咬住他的嘴唇,他惨叫了一声,用力推开她。 她被他猛力一甩,跌倒在地,唇边还依稀沾有他的血味。 “你疯了!你竟敢咬我?!”他捂着流血的唇,暴怒地吼道。 “我错了!”她慢慢自地上爬起。“我是不可能把我的身体交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的!”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走过,紧抓住她的手腕。“不然你希望我对你说什么?说我爱你吗?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不是真的!唉,我早就知道女人总是爱听谎言的,但我以为你是比较特别的,我不想欺骗你——” “可是你的话语已经深深伤害到我的心!你自己不相信爱情,却也不容许别人去爱你……你好自私无情呀!” “我……” “够了!”她挣脱他的手。“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 她转过身,带着疲惫的身心走回帐篷。 “宇,你怎么啦?脸这么臭。”Eric好奇问道。 “没什么,别管我!”他没好气地回答。 “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到底又怎么了?”坐在前座的项伯忍不住转过头说:“磬宇,你的嘴唇怎么搞得破皮了?!靠近一点,让我瞧瞧。” 他急忙谎称:“不用了!项伯,那只是吃饭时不小心咬到的。” “依我看,不知道是被哪只‘蜜蜂’螫到的吧!”Eric调侃道。 “哼!”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坐在一旁的孟筑自始至始都不吭一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自从萧磬宇宣称要看好他们不再脱队,因而与他们共乘一车后,她就紧闭双眼,装作在补眠。夹在他俩之间的Eric见他们不发一言,觉得无聊,只能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大漠风光。 忽然—— “Look!Amirage!”Eric兴奋地大叫。 众人纷纷依言探头望去。 “Fatamorgana!”孟筑以意大利语说道,她还记得这个字是路卡教她的。 “那是海市蜃楼?!”萧磬宇接着说。 “哇!我们见到了沙漠中闻名的海市蜃楼了!”项伯也惊奇不已。 Eric突然问道:“有谁知道海市蜃楼的原理吗?” “嗯,”萧磬宇回答道:“特别是在沙漠地区引进冷水,造成近地空气层的剧烈温差,就会于空中产生反映远处景物的效果。” “而那很有可能是楼兰的建筑物……”孟筑梦呓般地喃喃自语。 “可是这干燥的沙漠中哪来的水呢?” 她像是倏然被敲醒似地,惊恐地说:“糟了!在这个时节、这个地点会发生海市蜃楼,一定是孔雀河上游地区的雪水融化了!届时河川暴涨,我们根本越不过去!怎么办?这可是怎么办才好?” 萧磬宇看着她忧虑紧缩的眉头,安慰道:“那毕竟只是假设,先别担心这么多。不管怎样,我们还是等到了孔雀河岸再说。若情形真是如你说的那样,也只有到时候再想其它办法了。” “可是——” 项伯也劝道:“磬宇说得没错。我们总不能连条河都没看到,就折原路回去吧?再不然我们就在那附的扎个几天营,等大水退了,不就过得去了。” “项伯,你有所不知。那库鲁克山于回语为‘干山’之意,自过了库鲁克山后,沿途的供水都要从数百公里外之地运来。我们目光虽然还备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粮,但那并不足以给这超出预计的等待之期;再者,今年的夏季来得特别早。八成是因为温室效应,使得全球温度不断上升。现在才四月份,白天的气温就高达摄氏四十多度!我不能确定这涨潮究竟会持续多久。” “照你这么说,我们该早早打道回府喽!”Eric说。 萧磬宇坚定地回道:“绝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最后大家决定,先到了河边再看看。 他们继续开了数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孔雀河的北岸。放眼望去,原本在这个季节应该是干涸的河道,却盈满了白山上融化流下来的雪水,水流得甚为湍急。果真如孟筑所料,看来是过不去了! 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在这时陆陆续续地抵达,众人张口结舌地凝视着奔腾的流水,仅能望河兴叹。 “现在可怎么办?”Eric看着四周亦在讨论的人群,无奈地说:“我看似乎只有回去一途了,等潮水退了后再来。” “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项伯察看这附近的形势,啧啧称奇:“怎地这么大的一条河上,连半座桥都没有?” 萧磬宇接道:“谁叫这里是鸟不生蛋的沙漠地带!你没注意到我们一路从和硕到这儿,沿途见到的房子与行人愈来愈少了吗?这个根本没人会来的地方,谁会特别为它造座桥?” 此时,一名节目制作人员走了过来,希望与萧磬宇私下谈话。 “那么神秘兮兮的,不晓得在搞什么鬼?”Eric不满地说。 孟筑没有叶见他在发牢骚,只是愣愣地望着河的对岸,心思飘到了很远很远……那个时候,他们也是经由这条路去楼兰的。 当时,克莱恩教授、凯特、罗伊、阿里、塔西娜和路卡都还在世上,大伙儿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对那次的考古之旅十分兴奋。孔雀河的水势也不像现在那么大,不过是条小水沟罢了,他们毫不费力就渡过的对岸。还记得那时路卡原本是要陷害塔西娜落水的,自己却倒反受其害,与塔西娜双双跌入水中…… “路卡……你还活着吗?”她默默在心底说道。 萧磬宇终于结束了谈话,神色凝重地朝他们走来。“飞扬电视台的人决定经改走另一条路线:从敦煌出发,穿过罗布荒漠到楼兰城,也就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路线。” “那样要几天才会到达楼兰呀?”项伯问道,他想到还要再坐车旅行好几天就一个头两个大。 “向导说最少也要十五天。” “什么?!不行、不行了……我这把老骨头真的再也禁不起了,我要马上回台湾!” 萧磬宇笑道:“我早跟爷爷说过了,这趟旅行可不是走马看花、办家家酒,您老人家是撑不住的,但他就是不听。” “那我们就照他们说的飞到敦煌,从那里出到楼兰喽!”Eric道。 “嗯,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们都回到了车上,打算即将开回库尔勒市,却发现孟筑仍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孟,上车吧!” 她对他们摇摇头。“不,我不跟你们去敦煌,我突然想到还有别的路可以到楼兰。” “有别条路?!”Eric大声叫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嘛!” 她对他笑了笑。“可是那太危险了。我们有这么多人,是行不通的。” “到底是哪条路,你就别再打哑谜了好不好?” “算了,你们去敦煌吧!不必管我,到时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一样能在楼兰城相会的。” 听到她这么划清界线的说法,Eric气愤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讲?!不把我们当作朋友吗?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生命危险的!” “对不起!Eric,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 萧磬宇忽道:“你说的那条路……该不会是经过中国的军事基地吧?” 孟筑骇然地望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嗯,听说中国军方在新疆、西藏等内陆地带都设有秘密的军事基地,这附近的沙漠人烟又那么稀少,不难联想到。” “孟,你真人走那条路?!太危险了!要是被军方抓到,一定会被误认为间谍而关起来的!”Eric关心地说。 “即使再冒险,我还是要去!”她坚决道。“你不知道我等待来楼兰的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虽然从敦煌去的那条路安全得多,你能向我保证那条路上不会发生什么阻碍吗?我无法再等下去了。Eric,”她握住他的双手。“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可是你一个人……” “让我陪你一起去。”萧磬宇突然开口道。“我虽然不认得路,但至少我是个男人,自认枪法还不错,一路上多少有能力保护你。” “你……”孟筑受宠若惊地说:“你真要同我一块儿去?那么欧阳小姐……” “她就由Eric负责了。” “什么?!”Eric大声嚷嚷了起来。“为什么我得照顾她?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况且那种女人……我可是敬而远之的。” 他解释道:“Eric,不管你喜不喜欢她,然而我答应过她,一路上要保护她的安全。既然现在我要陪孟筑去,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这个忙!” “倒霉!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艾瑞克不甘愿地答应了他,嘴里仍咕咕哝哝抱怨不已。 “其他人都准备要上路了,我们也快点吧!”萧磬宇吩咐道:“Eric,你和项伯去跟别人挤一辆车,让司机开车送我们到孟筑所说的军事基地附近。” “不,让我开吧!我知道路的,而且……我们是要去那种军事禁地,司机不会愿意带我们去的。” 萧磬宇看到Eric与项伯都依言行事了,转过头来对她说:“好吧,就照你说的。现在的,我们还需要取得足够的装备。” 在他将一箱箱的饮水、干粮及一些私人用品放进吉普车后,孟筑提醒他:“别忘了玉弓。” 他朝她点了点头。“好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我们出发吧!” “你不向其他人交代一下吗?像欧阳小姐——”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别再提她了好吗?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是吗?那你一路上为什么跟她那么亲密?还承诺要保护她?”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然后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什么?” 她沉默不语,佯装专心开车的模样。 萧磬宇见她不答话,遂将头转向一旁,注视窗外的风光。 他们正行驶于一整片辽阔高大的风蚀土台群之上,每个台地高约十到二十公尺不等,其间的距离则从一百至二千公尺均有。吉普车就这么穿梭在高低不平的沙丘与沙垄间,上上下下的,犹如坐云霄飞车般。 察觉她根本不瞧地图或指南针一眼,他不禁好奇道:“这里的地形看来看去都差不多,一成不变的,你怎么会认得路?” “是大地告诉我的!”她故作神秘。 “大地?” 她清了清喉咙道:“你不晓得这种地形的楼兰特征吧?整个罗布荒漠的南部皆是这类的风蚀土堆群,当地人又称之为‘雅丹’。由于罗布风蚀地发源于古代的湖泊相互沉积与河流冲积之上,加上每年四、五月份强烈的东北——西南方向的漠北朔风,千百年来的风砂吹刮,早将地表松散的砂质土层给刮净了,只剩下坚硬、被风蚀得不规则的黏土层。我就是依着这些全部呈东北、西南走向的土群来判断方位的。另外那些地图,”她指了指后座一大封文件匣。“部分是当时我自己画的,为了此次的探险,我早将它们大都记在脑子里。” “真有意思!”听完她一番详尽的解说,他不由得要赞叹自然界创物的神奇,也深感人类与大自然互相融合、交流的重要性。 孟筑继续道:“再开个一百公里应该就会看见一座小镇,或许今晚我们可以找户人家借住,不必睡帐篷了。” 提到过夜留宿,他们两人各自忆起昨晚尴尬的情景。 (: ) 第 3 部分阅读 孟筑继续道:“再开个一百公里应该就会看见一座小镇,或许今晚我们可以找户人家借住,不必睡帐篷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提到过夜留宿,他们两人各自忆起昨晚尴尬的情景。 萧磬宇先开了口:“你……还介意昨晚的事吗?” “有发生什么事吗?”她佯装一副不知道他在指什么的样子。“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想着去楼兰的事,既然我们已经的是伙伴了,让我们把过去的种种都忘记吧!” 在她明了他不可能给她所期盼的爱情之后,她决心重新思考自己对他的感觉:她突然怀疑,自己是否真如他所说的,只是爱上自己心中编织的幻影,而那很可能是种少女情怀所致;当他自告奋勇说要陪她去时,她心中忽地闪过想拒绝的念头,因为她迷惘自己今后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然而——她还是同意了他的同行。 她其实是害怕孤独的,虽然她问题装作坚强、能自己扛起所有责任的模样,这一点她自他们上路的那一刻起就发觉了,因为她的心一直都在雀跃、欢唱着。 第五章 “这就是你说的小镇?”萧磬宇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们抵达时已届黄昏。这个萧磬宇所说的“小镇”充其量只能称为一个屯垦村落,里面的店家寥寥无几。每栋房子皆为同一式的木砖混合结构,树上到处挂着的扩音器此时正播放着大声刺耳的军歌。 孟筑无辜回道:“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只是地图上标明它正好位在那个军事基地附近,才想到我们可以来看看。” “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我看这里百分之百也没有旅社或饭馆。”他瞪视家家屋里亮起的灯火。“现在该怎么办?去敲某户人家的门吗?” 这时,有人自距离他俩最近的一幢房子内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孟筑见机不可失,急忙迎了过去。“请问一下,你们有空房间吗?我们想在这里借住一宿。” 那开门探出头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大大的眼睛配上圆圆的脸,系着两条粗粗的辫子,长得十分讨喜。她望了他俩一眼,怯生生地说:“请你等一等,我得进去问我爸妈。” “麻烦你告诉他们我们愿意付同样在旅馆住宿的费用。”萧磬宇补充道。 少女没有回答,径自走进了屋里。 一会儿,少女偕同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那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一脸的书卷气,与他身上穿着的蓝色工作服形成强烈的对比。 “请问两位是?” “你好。我叫萧磬宇,另外这位是孟筑小姐,我们是来考——呃……来观光的!” 他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吉普车,了解地点头道:“原来如此,两位是一开车做自助旅行吧!” “没错!”他马上答道,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我们一路从敦煌开到这里,想经由此地朝北到库尔勒去。” “你们是香港人?” “不,我们是从台湾来的。” “这样啊!敝姓刘,单名闵,这是小女刘绮。”他分别与他俩握过手后,张望了一下四周,说:“外头风大,两位请先进屋里来吧!” 听他这么说,孟筑此刻确实感到一股寒意,与萧磬宇踏进了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相连的客厅与饭厅,家具均十分简洁朴素,墙上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上架电视机像个庞然大物般地睥睨着屋里的一切。 萧磬宇闻到阵阵菜香,吃了数日罐头食品的他不禁食指大动。 “爸,你们聊吧!我去厨房帮妈。”刘绮乖巧地说。 “嗯,”他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孟筑和萧磬宇道:“两位请坐,内人正在做饭,马上就可以用晚餐了。” 孟筑想到他们那么贸然的敲人家的门,却受到主人盛情的款待,腼腆地说:“真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打扰你们。” “千万别那么说!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轻轻叹息,眼神中流露出欢喜。 “爸,可以吃饭了。”刘绮喊道。 他们移架饭桌,刘介绍妻子倪娟与他俩认识,萧磬宇和孟筑见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直赞美她的好手艺。 用过晚餐,四个成年人在客厅沏茶,愉快地聊着。 当他们谈得兴致正高时,刘夫人倪娟问起他们的旅行,孟筑忍不住脱口说出他们真正的目的:“事实上,我们打算去楼兰考古的!刘先生,很抱歉之前欺瞒了你……” 刘闵虽然露出吃惊之色,但随即道:“哪儿的话!我们才第一天相识,你们对我们有所隐瞒也是应该的,只是你忽然告诉我们实情,让我有些意外罢了。” “我想她必定是因为两位很亲切,值得信任,所以的才坦白以告,是吧?”萧磬宇别有用意地对她一挑眉。 “没错!”她坦然地回答。“能否与朋友相知相信并非取决于认识的时间长短,而是在于那份心呀!”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头,呃……”倪娟吞吞吐吐地说。“不知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呀?” 听到她的疑问,孟筑的脸像被烫到似地瞬间红了起来,她困窘地低下头,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萧磬宇却道:“我们是情侣,”他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她。“而且正值热恋中……” “你在说——”她试图开口反驳他,却被他以吻堵住了接下去的话语。 这一吻既缠绵又炽热,当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她只觉得头脑一片浑浑噩噩,愣了好一会儿。 “真不好意思,一时情不自禁。”他犹如是蜂儿沾到花蜜般地笑着。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明天还得赶路呢!应该想早点歇了吧?”刘闵打圆场道。 孟筑想到他们从事劳动,可得一大早起来,自己怎好意思再打扰下去,连忙说:“对,对!你一说,我还真觉得累了呢!” “那我带你们到房间去吧!”倪娟站起身来。 一进到卧房,孟筑眼尖瞧见了刘氏夫妇的合照,发觉他们打算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俩,赶紧推辞道:“这是你们的卧房,你们明早还得工作,是最需要舒服的睡眠的!我们自己有带睡袋,让我们在客厅躺一晚就可以了。” 倪娟轻拍她的肩膀,笑道:“别跟我们这么客气了,你不是把我们当好朋友看待吗?安心睡在这里吧!我们夫妇到小绮的房间挤一晚不成问题的。” 孟筑望着她温柔的笑靥,突然觉得倪娟就像她梦想中和蔼慈祥的母亲,犹豫道:“这样好吗?” “就这么决定了。”她肯定地说。“你们早点休息吧!” 她临走前促狭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把门在上。 目送她离去后,孟筑放松地将身子摊在床铺上。“好柔软的床哟!睡了那么多天的睡袋,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快僵掉了。” 在她说这话的同时,萧磬宇也开始脱下外衣,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她倏地惊坐了起来,慌张道:“你该不会想要跟我睡同一张床吧?去、去!有绅士风度点儿,打地铺去!” “这明明是张双人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睡在上面?”他理直气壮地说。 “喂!你是不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很惊世骇俗了,吏何况共睡一床!” 他暧昧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扣住她的双腕,热切地注视着她。“你在担心什么?怕别人说闲话吗?我刚不是向他们解释过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了吗?” “放开我!”她费劲地挣脱他的钳制。“那是你自己说的,而且……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又不代表我们真的是情侣。” 她想起方才的那个吻,不由得脸红心跳。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是?”他冷不防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激情地吻住她娇艳欲的唇瓣…… 方久,他忽然感到脸上有股湿濡,他放开了她,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Sorry!我不是故意要侵犯你……” 她背过身,不答腔,只是不停地啜泣。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她止不住落泪,她明明是喜欢他的;然而,她一想到他永远也不可以爱上她,想到他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想到他在过去与往后都有着无数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妄想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是可笑的,但她就是无法委屈自己跟他逢场作戏,仅为了一时的情欲。 “我说过了,我不会把身体交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这我知道,但你对我就是有着那么一种无可言喻的吸引力,每每让我失去自制……”他轻柔地拥住她。“安心睡吧!我再怎么好色,也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侵犯你的。” 他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准备下床打地铺。 她起身道:“你到床上来睡吧!” 他讶异地望着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毕竟——”她咽了咽口水。“在睡了许多日的睡袋后,你自然也渴望睡在柔软的床上,我无权独占这张床。” “真的可以吗?” “嗯,”她点点头。“我相信你。” 这一夜孟筑睡得非常不安稳,她梦到自己从高处跌下,坠落至黑暗无底的深渊。片刻后,磬宇血流如注地倒在她旁边。他俩身处于一间狭隘的斗室内,她不断地叫唤外面的人放他们出去,但却一直没有回应。她放大胆子检视他的伤势,这时他温热的血忽地喷到她的脸上、身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除了一片红色……血腥的红…… “啊!”孟筑在睡梦中放声尖叫。 萧磬宇被她的惊叫声吵醒,知道她可能做了恶梦,遂将她摇醒。 不一会儿,孟筑睁开眼睛,朦胧的双眸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看着我,我是磬宇呀!” “磬宇?!”她闻言惊跳而起,连忙扯开他的上衣,检查他的伤。 然而他宽广、满是结实肌肉的胸膛却干净光滑得很,一点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她深深地陷入迷惑之中。“你没有受伤?” “我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觉,怎会受伤呢?”他看着她苦苦思索的样子,恍然大悟道:“你是在梦里梦见我受伤了吗?放心吧,我没事的,那一切只是个梦。” “那真的是梦吗?”她睁着惊惑的大眼望着他。“可是感觉好真实!”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不由得痴了。“相信我,那都只是一场梦。” 孟筑再次触及他大敞的胸膛,想到自己适才急切拉开他上衣的情景,脸蛋不禁红了。 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顿时发现她发窘的原因,不禁玩笑地说:“你刚刚那副‘猴急’的模样,我还以为我的‘贞操’就此要断送在你手上了咧!” “你这个花心大少还有什么贞操可言——”话说到一半,孟筑发觉自己这么讲,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先前确有“侵犯”他之意?“不跟你说了啦!我要睡了。” 次晨,当孟筑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睡姿十分不雅观。她的头枕着磬宇的手臂,双手则抱住他的腰,而他的腿也压在她的。她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庞,觉得大概只有在睡觉的时候,他的脸始褪去了平日的成熟世故,露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赤子之心。此情此景仿佛是希腊神话中,被自己的箭射中的爱神艾罗斯(Eros)掳来了美丽的赛姬,他只在夜里与她相会,却从不让她见到自己的真面目,直到有一日,赛姬趁他熟睡之际,举起蜡炬往他的脸上照去…… “哈啾!”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早晨的空气冷冽,尤其刚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等等,“温暖的被窝”?!她向来有血液循环不好、手脚冰冷的毛病,盖再厚的被子,她的手脚依旧是冰冷的,怎地现在她只觉得全身暖烘烘的?她望着仍然沉睡的他,忆及她刚醒来的姿势,登时了解八成是昨晚太冷了,她才下意识地往身旁体温高的他靠近取暖。 她小心翼翼地把腿抽离他的身下,希望不要惊动他。 今天的天气看来不错,是个好兆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傍晚就可以抵达楼兰了。孟筑暗自想着。 在她梳洗穿戴整齐后,她漫步到屋外,看到倪娟正在喂鸡鸭饲料,她没有惊动她,只是继续沿着小路走下去,张望着四周农家的生活。这时,一对共乘一辆脚踏车上的老夫妇吸引住她的目光,教她不禁憧憬起这样隐居般的田园生活:夫妇俩若能到老都如此恩爱扶持,即便处于再贫困的环境下,亦能甘之如饴吧! “孟筑!” 她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忙转过身来。 “原来你在这儿!磬宇他在屋里找不着你,看他紧张的劲儿,我便出来找你。哎呀,总算让我给寻着了!”倪娟喘气道。 “我不过是出来走走而已,他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啊?” “真搞不懂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唉,条件这么好又无时无刻不关心你的男人可要好好把握住呀!”倪娟像个母亲般轻拍她的手臂。“你是最幸福的了!不像咱们家小绮得一生葬送在这个小村子里。” “为何不把她送去外地的大城市求学呢?”她想到时下在台湾有不少父母把子女送到国外接受教育。 “咱们哪来的钱哪?别忘了,我们是跟着父母在沙漠荒地长大的,能够拥有像今天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不必挨饿已是万幸了,那有多余的钱送孩子到大都市读书?” 孟筑听了她的话,黯然地点头。 “好了,怎地说到这儿来了?嗯,走吧!待在外头太久,等会儿被公安瞧见可就不妙了。” “啊!我真粗心,竟没想到这一点。”她知道要是被公安发现,自己不但去不成楼兰,还会连累了刘家。 在回去的路上,孟筑向倪娟问起了去楼兰的路况:“据说这一带设有道路检查站,我虽然有地图,但上面却没有标明。你知道那设在何处吗?” “嗯……”她偏着头思索了一下。“从这里朝南七十公里处就有一个,听说不久前有几个外国人经此地去楼兰考古,就是在那里被拦下来的,之后被强制出境了。” “可那是去楼兰的必经之地呀!”她惶恐道。 “看来提这样没错。” 孟筑慌张地展开地图,试图寻找另一条通路,地图上却标明在那唯一的一条道路的两旁即是令风色变的核弹试爆区!“也只剩这个办法了。” “你该不会打算……”倪娟猜出她的意图。“不行!那太冒险了。” “别试着劝我,我心意已决。” 倪娟为孟筑眼底的坚毅执着所折服,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第六章 孟筑将车开到一个小镇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关掉引擎。 “干嘛开车一到这里来?现在才中午而已,今晚我们要在这儿过夜吗?”萧磬宇不解地问道。 自他们匆匆辞别了刘氏一家后,沿路上她一直是沉默的。 “我希望你立刻下车。”她斩钉截铁地说。“我是故意开到这个镇上,好让你能从这里搭车去与其他人会合。” “我们不去楼兰了吗?”他不大懂她的话。 “‘我’当然还是要去,至于‘你’却应该离开。我决定不带你去了,你赶快走吧!”她特别强调了“你我”之分,认为这么说已经够明白了。 “你是开玩笑的吧?” “谁有心情跟你说笑?”她神情严肃地回答。“我自然是说真的。你快点给我下车,我要上路了!” 他的笑容登时僵住了。“为什么?你干嘛赶我走?我们不是说好要当Partner吗?” 其实,孟筑的心里也天人交战着:“我有我的苦衷,你不会懂的。”反之于口头上,她却冷漠地说:“你别管这么多,尽管走就是了。” “在你不给我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他握住她柔弱的肩,强迫她直视他。“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他撼人的逼视下,她忽地心生怯意。“不要逼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求求你别管我好吗?” “你叫我怎能不管你?!”他倏地拥她入怀,赤裸裸地表白道:“你可知道你把我折磨得有多惨?喜欢一个人非得经历迷些磨练吗?跟你在一起后,我承认我真的开始懂得‘爱’是什么滋味了。” “你……你是说真的吗?”她用疑惑的双眼盯着他,冰冷的小手轻抚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 他握住她的手。“你还不肯相信我吗?我终于明白,原来爱是无时无刻不为伊牵挂、掏心掏肺地为伊奉献、刻骨铭心的苦苦相思,还有——” 她用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片刻,两人炽热的唇瓣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爱就是——我爱你!”她仅用了简短的三个字表达爱的真谛。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赶我走了吧?”他又回到了先前的争执上。 “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你知道的,昨晚我做了恶梦,梦中的你受了很重的伤,血流不止,我们还被关了起来,我怎么呼叫求援都没有回应。你不认为这是个很坏的预兆吗?” “那毕竟是场梦罢了。你没听过梦境与事实相反的说法吗?放心吧!” 她凝重地摇摇头。“可是那一切感觉是如此地真实!再者,我担心的还不止这点。我问过倪娟姐,她说我们原先打算要走的那条路上设有岗哨,为了躲避检查,只能冒险走核弹试爆区那条路。” “核弹试爆区?!”他讶异道。“我以为自一九五七年中苏断交后,大陆军方已将所有尖端武器移至西藏偏僻之地了。” “不,伊犁附近的沙漠地带及以东的盐湖区长久以来一直都是试爆中心,如今全新疆境内大概也只剩下这一处吧!” “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你一起闯!”他握紧她的双手。“你放心吧!再怎么样,我都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的。” 但她依旧下不定决定。“可是我怎能让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你不清楚这一去将面临的是多么大的危险。我曾听克莱恩教授的一个朋友说过,他在八六年无意闯入了核试验的管制区,当时他路经一座小镇,奇怪街上为何毫无一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死紧之际。没多久,他听见几声震耳欲袭的爆炸声,接着是天崩地裂般的摇动,他差点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幸而他那时紧抓住一棵树,才得以劫后余生。你在台湾还有大好的前程美景,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送死?” “那我先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不顾一切‘送死’呢?” “这个……”她轻叹一声,眼光飘得老远。“那要从我的童年开始说起——你听过被喻为‘考古之父’的亨利·希礼曼(HeinrichSchliemann)的传奇吗?他自小就被盲诗人Homer于诗篇Ilias中描述的‘木马屠城记’所深深吸引,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证明那场在特洛伊城的英雄之战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他从一个贫穷的小学徒,变成商人、银行家,最后是百万富翁,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九种语言,他不畏那些专家学者们的嘲弄指责,仅凭着坚定的信念去寻找那传说中的特洛伊。酷热、发高烧、抢劫和官方的刁难都没能阻挠他,结果在一八六九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特洛伊城揭露于世。这些历史传奇,都是小的时候我父亲告诉我的,这也是为何我长大后立志往考古学方面发展的原因。现在你明白了吗?” “那么现在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愿意陪你赴汤蹈火的原因。你以为在台湾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虽然拥有大洋房、足够挥霍数代的金钱、美丽的女人,但我的心灵却是空虚的!当我运用集团的资金炒作股票、作股市幕后黑手时,不知有多少散户因我唯己是图的决策而逼得要跳楼自杀;可是我让利益蒙蔽自己的良知,认为这个世界本该是尔虞我诈的。后来,我慢慢厌倦了这种生活,我开始喜欢登山、冒险,我想要挑战身体的极限,即使因此丧命也无所谓;我甚至希望有一颗大陨石砸到地球,人类从此灭亡算了!你可知我是多痛恨自己目前的生活?”他说到激动之处,握紧拳头地朝车窗捶去。 孟筑为他的一番赤裸裸的告白震惊不已,她从没想到人人羡慕的他竟然怀着这样惨灰的人生观。 “我这么说一定吓着你了吧?”他旋即恢复平静。“你会不会后悔爱上我这个自私自利、毫无可取之处的家伙呢?” 她淡淡一笑,搂住他宽阔肩头。“怎么会呢?我的一颗心早就牢牢系在你身上了,无论你是圣人或恶棍也好,我都心甘情愿地为你迷醉。” 他高兴得又亲吻了她。 良久,他呢喃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记得程序结构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我就十分钦佩你眼底的坚决,那股不屈不挠的意念重重敲醒了我,我觉得自己不该再沉论下去,要效法你——myheroine——寻找自己梦想中的特洛伊。” “你心目中的特洛伊指的是什么?” 他豪迈地大笑。“没有特别指什么,因为特洛伊的海莲娜(Helena)我已经找到了,她就在我的面前。” “贫嘴!”她为他的奉承感到羞赧,心里其实是甜蜜的。 “我们还等什么呢?马上出发吧!去找寻咱们的特洛伊去!” “磬宇,你快看!那里似乎有什么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前进……”孟筑指向左前方道。 萧磬宇闻言赶紧拿起望远镜一看。 “快!”他放下望远镜,匆促地抓住方向盘大回盘,急往后方驶去。“那是车方的车辆,但愿他们没有看到我们。” 孟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躲在那座较高的沙丘后面吧!” “你来开吧!”他把方向盘交给她来操纵。 “嗯,”她迅速地接手。“真是的!再开个十几公里我们就可以脱离这个危险地带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当他们把车子藏妥之后,萧磬宇决定下车察看动静。 “他们停下来了。”他透过望远镜观察道。“我看到她几台挖土机、钻地的机器,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地底埋装核弹。” “核弹?!”她讶异不已,很难想象他们距离那个毁灭性的撒旦如此接近。 “还好我们不是在试爆的时候经过这里,不然我俩可要作对黄泉路上的亡命鸳鸯——糟了!”他突然大叫一声。“我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 “是流沙!” 当孟筑试图去拉他出来时,他的腰部以下已经全埋在流沙之下了。“千万别挣扎!否则你会更快被吞没!” “你不要再靠近了!你也会陷进来的!”他然身处险地,仍不忘提醒她。 “那……那你快告诉我……怎么救我呀?”她惊慌得有点语无伦次。 “凭你的臂力是绝对拉不到我的。该怎么办……”他忽地灵机一动。“快!快到车厢内拿绳子出来!” “我怎么没想到!”她马上照着他的话,找到一条粗麻绳,将一头系在轻尾,另一端则结成一个圆圈,自腋下将他的身体套住。 这时,残酷噬人的沙子已经淹没他的胸膛。“我立刻开车拉你出来!” “不!等等——”他连忙打断她。“这样一来,我们就失去掩护了!他们会发现车子的。” 孟筑看着他愈陷愈深,急得快哭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我总不能眼睁睁见你在这里丧命吧!” “你知道被逮捕的后果是什么吧?你可以会被禁止再度踏上这块土地,你毕生的梦生将从此幻灭……”说到这里,他突然洒脱地一笑。“别理会我了!我说过我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的,我只愿我的死能对你有所帮助——” “谁说你会死?!我绝不准你死!”她一边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水,一边发动车子拉他出来。 终于,他离了流沙,躺的地上喘息着。“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以后会懊恼救了我的。” “如果我没救你,我才会后悔一生!”她关掉引擎,飞快冲至他的身旁。“无论今后将遭遇什么困厄,至少有我们一同去面对。” 他轻抚她的发,充满柔情地说:“你真傻……但傻得可爱!” 他们紧紧相拥,忘了天与地的存在…… “是谁躲在那里?赶快出来!” 他们听到了车辆嘈杂的引擎声以及来人严厉的叫唤。 “走吧!”他执起她的手,颤然地步出沙丘之地。 他们被关在一间位于地底下、潮湿、阴暗不见天日的监牢,一名面无表情的士兵在锁上门后,警告道:“你们最好乖乖地待在这里,明早会有高层的长官来审问你们。” “怎么办?看来我们真的有大麻烦了。”孟筑忧心忡忡地在狭隘的空内来回踱步。 “事至如今,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幽黯的地牢里连盏灯也无,仅有从上方的一个小铁窗透射下来的淡淡的月光,他凝望着她如凝玉般的脸庞。“你害怕吗?” 她轻拉他的衣袖,露出幸福的笑容。“有你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么相信我啊!”他玩笑地调侃道:“小心晚上我变成一只大野狼把你吃掉哟!” “那我不就成了小红帽了!”她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哆嗦,打紧身上的衣服。“好冷——他们怎么这样对待犯人哪!这儿哪里像是个监牢?连个床啊、棉被都没有。我们真要在这儿度过一晚呀?”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想起她是最怕冷的,萧磬宇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双臂紧紧地环住她。 “我也不想要我们罗曼蒂克的夜晚是在监狱里度过呀!真希望我们现在是在巴黎、威尼斯这两个浪漫之都。在巴黎,我们可以坐在行驶于塞纳河上的豪华渡轮之上,享用着烛光大餐;在威尼斯,我们可以乘着一叶方舟,漫游大大小小的水街渠巷,聆听着天簌之音般的意大利歌谣……” 她眷恋地依偎在他怀里,陶醉地闭上眼睛。 “想象我们现在就在那里……”他轻柔的语音含有一种催眠的魔力。“睡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经过了白日的折腾,她终于安祥地在他的怀中睡去。 次晨—— 他们被士兵粗鲁地摇醒,萧磬宇的看着孟筑苍白的脸色,发现她的身子冷得似冰,对士兵道:“昨晚那么冷,我们又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我的朋友快冻僵了,拜托你给我一条毯子和一壶热水好吗?” 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对他来说可是生平头一遭。 那人仍是一张扑克牌脸,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你们两人带去接受审讯,其余的我无权决定。” 另一名士兵用枪抵着萧磬宇的背。“废话少说!你把那个女的扶起来,快走!”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萧磬宇冷不防地转过身,敏捷的身手一把将那士兵的佩枪给抢下,再以精妙的搏斗术制服他。这转身、夺枪、击倒一气呵成,仿佛只在一瞬间发生。 但那扑克牌脸的士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用枪指着躺在地上的孟筑,朝他喊道:“快点放下枪!不然你的同伴就死定了。” 眼见这番情势,他也只有无奈地束手就擒。 “搞什么!敢拿老子的枪指着老子!”刚才那个被他打倒的士兵气愤地用枪托大力地敲击萧磬宇的颈背。 他痛得蹲了下去。 “别闹了!上面的可没说我们可以打犯人。”那扑克牌脸的士兵阻止道。 他们被带到另一栋建筑的一间办公室内,在他们坐定之后,一名身穿褐色军服,肩上别着多枚勋章的男子转过身来。 “你们就是那两个偷潜入基地的奸细?”男人厉声地问。 “你这句话可是大错特错了。首先,我们是为了去楼兰,不得不经过这个军事基地,并非有意潜入;再者,我们是要去考古,而不是你说的奸细。” 男人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豪迈地大笑。“说得好!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们有许可证吗?” “我……我们自然有许可证。只是当我们打算渡过孔雀河到楼兰时,因为大水堵住了去路,只好绕道而行。然而大陆官方并不允许自由游历内陆,我们担心会在检查站遇到刁难,于是才出此下策越过此地到楼兰去。” 男人思索了片刻。“那么,在你们的车上搜到的枪械你要如何解释?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将枪枝偷渡进来的,而考古也没有理由带枪吧?” “我当然是有我的道理。”萧磬宇见军官似乎还挺讲理的,遂放大胆子地侃侃而谈。“我在美国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在那里,人人都晓得佩枪来保护自己。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固然是考古,却也该防患未然,我怎么知道半路上会不会碰到抢劫?所以枪是非带不可,至于枪枝的来源,我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这里离边界那么近。” 男人轻咳了一下,他注意到靠在萧磬宇的怀中、一直合着眼的孟筑。“喂!你,抬起头来!” 她依旧昏迷,完全感应不到外界的事物。 “她怎么了?” “你能派人给我一条毯子、一杯热水吗?昨夜太冷了,我的朋友冻坏了。” 男人走到门口,对外面站岗的士兵交代了几句。过不一会儿,东西果然都送来了。 他忙以毯子将孟筑裹住,发现军民还体贴地吩咐人送毛巾和热水过来,他用浸过热水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脸和手。 男人沉默地看着一切,直到孟筑终于幽幽地醒转。 “这里是哪里?”她窝在他怀里,小声地问道。 “老实说,我们现在正在接受审讯。”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接触到军官的目光,心跳登时慢了半拍。“你是——” 那男人吃惊的程度亦不亚于她的,然只消片刻便又因复到平时的镇定。 “孟笙大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孟筑呀!那个十三年前,跟着爸爸赴大际探望你们的小妹妹啊!”她欣喜若狂地道。 “我知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长得这么大了。”他感叹地说。 “爸死后,妈不准我们跟你们联络——”她发觉自己提起了忌讳,忽转换话题道:“呃,大妈和孟筝姐姐她们好吗?” “她们都很好。” 此时枯笑在旁,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的萧磬宇忍不住抗议道:“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一下,现在的到底是什么情形呀?” 他仔细地打量军官——孟筑口称的“孟笙大哥”——发觉他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她的兄长。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岁左右,两鬓都白的,几乎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还有,她怎会突然跑出一个大哥,在国防部内当高官呢? “他是我的大哥。”她解释道:“不过是——” “同父异母的。”孟笙为她接了下去。“你父亲有两个妻子。我是在大陆老婆生的,而她则是他在台湾的老婆生的。” 萧磬宇讶异不已。“你们真是兄妹?!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叫做‘因缘际会’,注定大哥和我要再度相遇,尤其我现在刚好置身于麻烦中……嘻!”虽然过去曾发生过不愉快,她依旧寄望他能念着相同血缘的分上,为他们开脱。“大哥,你会帮我吧?” “嗯,”他沉吟了片刻。“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天吧!明早我再送你们出基地。” “谢谢大哥。” 是夜—— 他们躺在临时架好的行军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闲聊着。 “你大哥的态度好怪,忽冷忽热的。对了,你不是说过你父亲去世后,你母亲禁止你跟他们再有接触吗?你们是不是有结过什么梁子啊?” “唉!”她叹息道:“这又说来话长了。当年我父亲只身在上海读大学,我那大妈在家中长辈为他挑选的媳妇儿,他十七岁成婚,生了我大哥孟笙及姐姐孟筝。后来国军节节败退,眼看共军势必会占领整个大陆,我父亲与一票同学的就买了船票,丢下我大妈和孩子,自己逃到台湾去了,之后又娶了我母亲。” “怪不得……你大哥一定很恨你父亲吧?” “那是当然的。想想看——我大妈一个妇道人家,丈夫跑了,又要独力扶养两个孩子,在那个动荡的时代……苦啊!” “不过总算雨后天晴了。明天再开个五十几公里,就可以到达楼兰了。” 第七章 “我们终于到了!”孟筑踩在低缓的山坡地上,指着正前方那一大片古城遗址,兴奋地叫道。 萧磬宇趋近她的身侧,面露微笑。 “走吧!让我带你去看那座白玉雕成的宫殿。” 她朝气蓬勃地拉着他走进南城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闻名的“三间房”。 “别小看这些断垣残壁,”她跨过一根漆成朱色的粗大木料,走进了空无一物的空内。“在那个时候,这里可相当于现今的市政府大楼。” 看着荒凉的废墟,不禁令人感叹物换星移、人事变迁之迅速。一座汉时商业鼎盛、货物流畅的都城,如今却成了人烟罕至的荒寂废墟,这人世还有什么是绝对的呢? “唉——”孟筑发出一声叹息。“我第一次来这里时有许多的感慨,想到再过两千年后,那些现代最繁华的都市或许也都成了古迹呢!” 他皱了一下眉头,难以想象那些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变成废墟的模样。 “听说几年前有个中国考古团在这附近挖到一具千年女尸,头发上的虱子还保存得好好的。想想看,千百年后我们的遗体被后人挖出的样子……”她吐了吐舌头。“好恶心哟!我还是比较赞成火葬。” 他自始至终都沉默地听她闲扯着。 “你怎么都不说话?”她在他的眼神注视之下,有点脸红心跳了起来。 他突然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让她紧贴他的身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紧张又期待地望着他闪烁着炽热光芒的眼。 “我爱你?”他嘶哑地说。 当她还来不及时,他即吻住了她,以行动证明他对她的爱意。 他脱下衬衫,铺在地面上,再轻柔地将她放在上面,那种崇敬、小心翼翼的态度犹如她是一件神圣而易碎的物品。在他褪去她的衣衫,手指触及她光滑的肌肤后,他才感到自己想要她仿佛有一世纪那么久了,他身的细胞都渴望着她,情欲像一把野火,熊熊燃起…… 也许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然而不是有人说“刹那即永远”吗?且将这一刻的爱的传奇视为永恒吧! 当她自他的怀中醒来,已届日落黄昏时刻,巨大的火轮斜降至地平线,夕阳的余晖淡淡法洒向金黄色的大地,制造出一片炫目的璀璨。孟筑撑起身子,眯眼望向那如诗如画般的绚烂,以及自己此刻正置身于天堂。 “好美——”萧磬宇单手支头,另一只手轻抚她及腰的长发,赞叹道。 孟筑的双眸一接触到他的眼,忆起了之前的激情——虽非真正置身天堂,却也相差无几吧! 忽然,一阵微风袭来,她发觉自己犹一丝不挂,而他则如同在鉴赏一件艺术品般地,放肆注视着她。 瞬间,她的脸颊犹如火烧,忙低下头去,寻找散落在地的衣物。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她的发,迫使她正视他。“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那么害羞。” “我……”将他的手拨开。“天快黑了,我们不该再等在这浪费时间,还有好多古迹我想带你去看。” “又是古迹!你讲话好像个老学究似的。在你的心中,那?(: ) 第 4 部分阅读 “又是古迹!你讲话好像个老学究似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在你的心中,那些没有生命的石头比我还重要吗?”他犹如小男孩子般抱怨了起来。“我从未遇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居然有办法在做爱之后马上转变成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教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我的‘技巧’不够好,才没能取悦你。” 竟然拿她跟他以前在过的女人相比,孟筑不禁吃起飞醋来了。“你不喜欢我的这种态度,那你去找别的女人呀!” 她生气地别过头去。 “你在吃醋吗?”他嘻皮笑脸地问。 “我那里有?!你别太自以为是!”她恼怒道。 “那你为什么希望我去找别的女人?” “我……哼!”她再度为之语塞。 “那一定是嫌我‘技巧’不好喽?”他故作怨妇状。 “我怎么知道——”她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踏进了他设下的陷阱。他是存心捉弄她来着!明知道她纯洁得如一张白纸,毫无经验,居然还问她这种问题?!然而,她想到反将他一军的办法了。 她风情万种地娇笑道:“哎哟!真多谢你的指点开导,下回我会记得找另一个男人来比较比较,然后再回答你这个高深的问题。” “你敢?!”他钳住她的手臂。 “哟——敢情你堂堂的‘风流种子’也会吃醋吗?”她反讽。 “我……”现在倒换成他说不出话来。 爱情真是个碰不得的玩意儿!曾几何时在他得到一名女子的身体后,进而贪心地想要占领她的心房来着?那种感觉像是全心全意保护一样自己私有的宝贝,不愿别人去触碰,只能独自享用。 “喂!”在他这么一出神的片刻,她已经着装完毕。“你到底要不要起来呀?”她把他的衣服丢给他。 他投以挑逗又暧昧的眼神,向她勾了勾食指。 她靠了过去,没好气地道:“干嘛?” “替我穿上。” “休想?别以为我们……”一提到那件事,她又脸红了,“你就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女奴的一样看待。” “你真的确定不帮我穿上?” “Never!”她坚定地说。 “太好了!”他大笑道。“因为我也不想。” 他像一头迅捷的黑豹盯上它的猎物,猛地朝她扑去,爪子肆虐着她的……“放开我!你这个……”她努力思索该用什么形容词。“你这个超级变态的色情狂!” “色情狂?”他玩味着这个字眼。“我还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呢!不过——”他正气凛然地说:“男人不色,国家不会强盛!” “这跟国家强不强盛有什么关系啊?”她不解地问。 “你真的不懂?” 她坦率地点头,那股自然的纯真深深牵引着他的心弦。 “女人,”他故作严肃。“这个时候,你应该沉默。” “什么——”她接下来的言语被他排山倒海似的热吻所封缄。 “让我来告诉你……”他呢喃道。 天已大黑,月亮悄悄地探出脸儿来,仿佛在偷窥着这对爱侣…… “就是这里!”孟筑拨开了阻路的瓦砾,指着前方的小神殿道。 萧磬宇闻言靠近,发现那所谓的“神殿”不过是个三十平方公尺不到的斗室,甚至比他家里的浴室还小。“这便是你说的白玉雕成的宫殿?” 她不满地瞪着他狐疑不信的脸。“当然不是!这里是去宫殿的入口。” “我想起来了!”这儿就是你说的那个还愿塔吧?叫M什么来着的?” “M16。”她接着。“是克莱恩教授和我发现的。” “这么说来,这下面有地道可以通往宫殿喽!”他兴奋地道,对这类的寻宝游戏他是再热中不过的了。 “嗯,当初我们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我一直怀疑为何这座还愿塔会如此刻意地被掩埋起来,还有为什么这里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名女子的雕像?” “女子的雕像?在哪里?”他四处察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呀!” “不可能的。”她越过他,急忙踏进神殿之内,惊讶地发觉神龛里面竟然空空如也。“雕像真的不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在这里的……” 她激动地握住拳头,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他揽住她的肩,安抚道:“不过是个雕像罢了,看你紧张成那样。” “当时真的有啊!那神龛内摆着一座人像,是用白玉雕成的,看起来跟希腊神话中的雅典娜或阿特密比有些类似。”她仰头望他。“你是相信我的吧?这一切绝非出自我的幻想,我真的有看到!” “我相信、我相信。”他安抚道。“那里原来有座雕像,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见。嗯,一定是被偷走了。” “被偷了?!” “依你的描述,那样的一座雕像可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我猜必定是有人在你们走之后来后,见到有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就偷偷把雕像挖走了。” 她愣了愣,随即又恢复清晰的思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座雕像现在的不知流落何方,是摆在某国的博物馆,抑或变成富豪世家的私人收藏品?” 她说着说着,脸色变得黯淡下来。“我倒宁愿所有的古物能够存放在它们原本所属之处,而不是沦落为各国之间竟相炫耀较劲的媒介,或是被有钱人收购,成为展示其富裕程度的装饰品。” 萧磬宇颇有同感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地道入口在哪儿?希望没有人被那些窃偷们找到。” 经他一提醒,孟筑匆忙奔至神龛前一跪垫之处,双膝跪在椅垫之上,然后再度起身,移了移跪椅。 这时,地面传来一阵喀啦的声音,神殿中央的地板下竟出现一座楼梯!他张口结舌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就是宫殿的入口。”她微笑地看着他惊异不已的脸。“很神奇吧!当初我望见那座雕像时,下意识便朝她下跪而去,因为她看起来是如此地圣洁不可侵犯,仿佛的是理所当然该受人膜拜的。没想到在跪下去的那一刻,我听到一细微的声响自这跪椅之下传出。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仔细检查了那张椅子,发现它居然可以移动,之后就出现了这座阶梯。” “这就叫作冥冥之中必有天意吧!那些窃贼不像你对那雕像充满敬意,所以才没有找到这个入口。” “那倒未必!”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 他们连忙转过头去,发现五名男子站在他们的身后,其中的两个举枪各指着他们。 一名长发并身着黑衣的男子,冷酷俊朗的脸加上高瘦的身材简直像极了杂志上的模特儿。他率先开口?“我叫柳生义泽,真多谢二位为我们找互了这座秘密通道。” “柳生义泽?你是……日本人?”孟筑问道。 “没错。”他朝她咧嘴一笑。“是不是奇怪我为何会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这是源于我对中国文化的兴趣,在学成中文后,我就决定来中国探险。”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那你又是谁?能够发现这么一个隐密的入口,实属不易。” “她是谁你根本管不着!”萧磬宇斥道,他不喜欢那人眼里对孟筑表现出来的“兴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干什么拿枪指着我们?” 柳生义泽不理会他,径自托起孟筑的下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也是醉心于考古学吧?啧、啧!看来我们是对手喽!” “喂!把你的脏手拿开。”萧磬宇欲上前阻止他的无礼,却被他身旁的人拉住。 “磬宇!”孟筑自行挣脱后跑到他的身边,站在那柳生义泽的旁边她只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我警告你们马上放开我们,不然要你们吃不完兜着走!”他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威吓道。 “什么吃完走路的?”柳生义泽显然听不懂这句的含意,但隐约猜出那是什么意思。“别说大话,不要忘了这里我才是主人。” 孟筑想着柳生义泽方才的话:他说他们是“对手”,这么说来他也是考古学者,该不会—— 她严厉地问:“那玉雕的人像是不是你偷走的?” “你说呢?”他狡猾一笑。 “你真是考古界之耳、败类!” 他不在乎地摆摆手。“随便你怎么说。” 他向身边的人喃喃交代几句后,其中的两人拿出绳索,另外两人则仍举枪对着他们。 “为了让二位乖乖听话,只有请你们委屈点了。”他说完后微微点头,那拿着绳索的两人立刻上前紧紧系牢孟筑与萧磬宇的双手。 “你到底要对我们怎么样?”萧磬宇不情愿地让双手被捆绑,恨恨地问道。[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要你们带路呀!本来,只需要她一个人就够了,”他指着孟筑道。“可是我想如果现在的就把你杀了,她可能会很不满意,只有勉强暂时留你不死喽!” 萧磬宇听到他把他当成俎上鱼肉般地谈论,不由得隐隐发怒。“你……可恶!” “废话少说,走吧!”他把他俩推下阶梯。 萧磬宇和孟筑就这么被押着走在最前头,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之内,所幸他们身上带有手电筒可供明。然而,这一走便是两、三个钟头,柳生义泽不禁有些不耐烦。 “喂!”他向他们喊道。“这个地道到底有多长啊?怎么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能梅花扑鼻香。”孟筑叹息道。 “这跟骨头、梅花有什么关联吗?”他不解地问。 “笨!”这时萧磬宇忍不住教训起他来了。“那是说没经过一番努力,哪能达成目标?所以有耐心点儿。” 柳生义泽困窘地说不出话,还好他带来的那四个日本人都听不懂他们刚才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中文造诣没自己想的那么好。 一行人继续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通往地面上的楼梯。 “到了!”柳生义泽望着自阶梯上方渗透下来的微光,兴奋地大叫。 孟筑走在最前端,之后是萧磬宇,后面才跟着柳生义泽和他的手下,慢慢地登上阶梯。 这时阳光映着白雪,形成一道刺眼的极光,众人忙不迭地闭上眼睛。 萧磬宇见机不可失,长腿一伸,将尾随着他们的五名恶人踢下楼梯,抓住孟筑的腰步出地道之外,但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看傻了眼。孟筑说的没错!真的有那么一座白玉雕成的宫殿存在——不!事实上应该是一座古城,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城市! “我们该往哪儿逃?”他看着围绕在宫殿之外,一间间排列得整齐划一的民房,犹豫不决道。 “这些民房虽多,但多半已经破败而且狭隘,我们还是躲到宫殿内吧!在那里还可以跟他们玩捉迷藏咧。”她顽皮地一笑。 “就照你说的。”他担心后方的人即刻便会追来,遂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往宫殿大门跑去。 在他们踏入广阔雄伟的大殿之际,萧磬宇毫无心思赞叹其装饰的金壁辉煌,只是着急地察看出路。 “这里有十数个通道,像个迷宫似的,我们该走哪一条?” 她思索了片刻。“走右侧的第二条,我记得那是通往国王的寝室,极为隐密,我们先暂时到那里躲一下,想对策制服柳生义泽他们。” 他抱着她朝她指的那条通道奔去,孟筑对这种“离地”的姿势颇感不踏实,于是将缚住的双手套在他颈子上。突然,她问道:“刚刚你是怎么挣脱绳索的?” 想到方才的一发千钧,他兴奋地说:“我戴的手表内有一样特殊的装置,是一柄薄刀,当我们还在地道时,我就用刀子将我手碗上的绳子割断了,可是我知道我们尚在地道内,无法跑得太远,所以隐忍不发。直到那一道强光令人睁不开眼睛,我灵机一动,把他们全都踢下楼去。” 他虽然抱着她不停歇地跑着,却不见他有丝毫累意。 “多亏了你的坚忍与机智救了咱们俩!” “你要如何犒赏我呀!”他笑嘻嘻地。 “赏你一个吻好了!”她举起手,送了个飞吻给他。 他才不满足呢!“这算哪门子的奖励啊?不行,我要一个真正的吻!” 他停下脚步,倏地吻住她的双唇。 时间的沙漏仿佛停止在这心醉神迷的一刻,什么考古、危险都离他们好远好远…… 一直到远处忽然传来吆喝声,将这对陶醉在热吻中的恋人给惊醒。 孟筑紧张地催促道:“快走吧!恶人都快追来了,我们两个居然还在这里亲热!” 他马上迈开大步跑了起来。途中又到了几个叉口,都在孟筑的指点之下继续前进着。 终于,他们到达了她所说的国王的寝室。 “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没有几个小时他们是绝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只是——”她有些忧虑地说:“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总不能在此待一辈子吧!” “别担心,”他安慰她:“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嗯。” 萧磬宇打量着他俩身处之地,那是一间富丽堂皇、符合“国王”身份的房间。地上铺的是色泽艳丽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数幅织工精致的壁毯,上面绘的依稀是神话故事中的情景,角落则散置着一些各国的奇珍古玩,像是古罗马的琉璃、和阗美玉的雕刻品、古波斯传的香炉和各式香料、阿拉伯式的用黄金铸成加以宝石装饰的佩剑等等……不枚胜举!然而,最引人注日的是中央那张白玉雕成的床,上面铺着质地轻柔温暖的喀什米尔毛毯,枕头和棉被套绵为驰名天下的丝绸所制,而图案织的净是象征吉祥长寿之物。 乍见那张床时,萧磬宇不禁咋舌:“看!白玉做的床,你说像不像‘神雕侠侣’里面古墓派经常功睡的那张寒冰床?” “像是像,因为白玉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冰冰的,可是我看这上面铺了这么厚的毛毯,应该很温暖才对!” “那是当然的,因为有我温柔你呀!”他猛然扑向她,将她牢牢地压在床之上,双眸闪动着热情的火光。 他瞧见她敞缚住的双手,霸气又睥睨一切地说:“女奴,今夜你就是我的女人!在这张床上……” “你少不正经了!”她轻声斥责道,脸上却是一副甜蜜的表情。 “你难道不觉得昨晚在坚硬的沙地上很不舒服吗?现在有一张现成的床,还是古楼兰王睡过的,我们何不过过当国王、王妃的瘾?” 孟筑摇了摇头,在心底叹息道:男人唷,就是喜欢作当皇帝、国王的梦,幻想那种权力在握、后宫佳丽无数的滋味;殊不知对女人来说,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块儿,处处是天堂呢。 “你在想什么?”他盯着她出神的脸。“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想别的事情呢?现在,你只准想我!” 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的双腕钉在头颅上方,身躯慢慢地俯下,温热的气息伴随缠绵的细吻一一盖上她颈部敏感之处,她犹如融化的冰雪逐渐屈服于他柔情的攻势之下,全身势得仿佛被火纹身。 然而当她迷乱的双眼瞥见天花板上绘制的壁画时,她的头脑忽地清醒;那画的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间,器物、摆设、地毯等等,都画得丝毫不差,而其中最显目的玉床上却有一块即像弦月又像弯弓的图形。她直觉这床必定有着什么古怪。 “你看看上面的画。”她现声唤回他的神志。 正陶醉着的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来,描了上面一眼,随即转而看她。“我不是说过此刻你只准想我吗?我们在亲热耶!而你还有心思在去注意天花板上的画?看来我非得再加把劲不可了!”他企图以更激烈的攻势征服她的身心。 孟筑奋力挣扎着。“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他闻言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充满痛楚压抑之情:“你真的会把我逼疯!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你心里的唯一?” 他从头到尾都明显地意识到他最大的“情敌”——她对考古的执着,他怀疑他在这场情爱战争之中是否有胜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的包住他的肩膀。“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只是——我请求你试着体会我的感觉、包容我的想法……” 他软化了,只能怪命运捉弄人!当初他最欣赏她的那份执着与热忱,如今如成他俩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说吧,你又发现了什么秘密?” 她把她适才的揣测告诉了他。 他点点头,了解地道:“那我们就来检查看看这张就要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谢谢你。”她感激他的谅解,眼眶中泛着泪光。 他怜爱地抚着她的脸颊,事实上在他做出让步之际,他同时也得到了她更多的爱、感念与敬重。 “还有一件事……”她可怜兮兮地说。“你可不可以把我手上的绳索割断啊?绑了那么久,我的手可麻坏了。”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他忙用手表内的刀片将她手腕上的绳子割断。 事不宜迟,他们下了床。萧磬宇把上面的枕头、棉被和毛毯推落到地面,发现玉床的表面有一片薄板,中间有一道笔直又细微的裂缝,仿佛是人工故意刻划的,两旁是各画着一个弦月与弯弓的图样。 “你看这里真有特殊的图形呢!”她兴奋地叫道。 “问题是——壁画上画的只有一个图案,而这里却有两个。” 她也发觉到谜团的征结所在。“你说的对,这……到底有什么涵议呢?” 他双手交握,撑着头沉思着。 她在室内来回地踱步,时而望向天花板,时而凝视着玉床,亦苦苦思索着。 萧磬宇看着自己放叠的手掌,突然领悟出一个极大的可能性。“我想到了!如果这两个图形重合的话,不就跟壁画上的一模一样了吗?” “你是指我们应该设法让那弦月与弯弓重叠,可是——”她怀疑地问:“我们推得动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他卷起袖子,深吸一口气,使力地推着玉床。果然!在他的推移之下,刻有弦月形的一半渐渐地覆盖到另一半之上,两种图案终于交叠在一起。 这时,地面上传来一阵闷响,床忽然缓缓地移动至一旁,下面露出一座幽深的地道。 “是座地道耶!”他讶异不已。“这楼兰境内究竟有几个这样隐密的地道啊?” “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我们就像是在古埃及金字搭内的墓穴探险一般,”她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这也历历证明了古代的人于建筑方面的智慧,仅运用最原始的工具既造出这样宏伟的工程。我们快去看看这地道又是通往哪儿,说不定那底下另有出路到外面呢!” 他被她挑起了追根究柢的兴趣,一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持着手电筒,缓缓步下地道。 “你害怕吗?”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他问道。 犹记得那时在地牢中他也曾问过她这句话。 “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呢?”虽然面对着未知的命运,地道的尽头不知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她还是不假思索地这么答了出来。 听见她的回答,他满意地笑着。“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不受伤害。” 他们沿着的地道走了半刻钟左右,终于快到了尽头。 “又是一个房门!你猜这回里头有什么?” “你希望会见到什么呢?金银珠宝吗?”她反问。 他笑了笑,淘金梦是从来就不曾属于过他的,尤其他已经找到他人生最珍贵无比的宝藏了。 他以惊悚的语气道:“说不定里面住着一个大怪兽,而我们刚好送上门去当他的食物。” “胡说八道!”她娇斥道,心里却仍为她的心隐隐发毛。 “不过你放心,如果真的有怪兽在里面的话,我照样以巧智战胜怪兽!”他大言不惭地夸口道。 “你就会贫嘴!” 孟筑放大胆子,迳自踏入那房内,萧磬宇也马上跟了进去。 岂知,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他俩在原地呆愣了许久。那是个与楼兰王的寝室同样的房间,无论是于格局或摆设上都近乎雷同。唯独中央的那张玉床在此换成了一具玉棺,上面覆着一片五彩缤纷的琉璃,之旁则有一副骷髅,衣饰豪华,双手紧紧地扶着玉棺,仿佛至死都守护着躺在里头的死者似的。 “那会是楼兰王吗?”在僵立了许久后,她骇然问道。 他趋前走近,发现玉棺内放置着一具女尸,衣着同样的高贵华丽,居然是名汉族女子!乌黑的长发、苍白的肤色、薄薄的唇紧抿着,犹如睡着了一般。等等,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 “你快过来看!”他叫唤道。“我想——我们找到了一具史上保存得最完好的千年古尸了。” 她闻言心奔到玉棺旁。“噢!你说得对,我们……”她兴奋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这将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发现之一。”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好奇道。“我们翻翻看他们的衣物可好?” “嗯!你翻那骷髅的,我找这女子的。”她对那具骷髅怀有深深的恐惧。 他依言动手搜寻了起来。 孟筑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琉璃移开,当她的眼触及女子的脸庞时,她忽然感受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忧伤,难以抑上地泪流满面。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转过身跑到房间的一角,抹去脸上的泪痕,不断地做深呼吸,感到平静了些,才又回到玉棺旁。 “你还好吗?”他走到她的身边,关心地问。 她点点头,之后对着玉棺里的女子虔诚地道:“我想你就是楼兰王妃吧!真的很抱歉,我们绝不是有意打扰你们安眠,请求你允许我们的搜查,让世人终能够知悉楼兰的历史吧!” 此刻的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听闻。 萧磬宇出声打破寂静:“你认为这个墓室有诅咒,跟金字塔内的墓穴一样?” “我想是吧!我们确定打扰了死者的长眠,不然我刚才不会室一股莫名的悲哀。” 她说这话的同时,那具骷髅突然倒了下来,怀中掉出一匹白色泛红的丝绢。 “这是他们给与我们的答复吗?” 萧磬宇赶紧捡起那匹丝绢,然后轻巧地展开它。他发现上面写着密密麻订的怪文,既不是汉文又非西方的拼音文字,他不角地递给了孟筑。 她阅览片刻后道:“这是以当时新疆南部诸国通行的?卢文所写的。据我所知。它最早是出现在公元前三世纪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时期,此后在西域各国广为传布。后来大月氏人在今阿富汗建立了贵霜王朝,它还是官方通用语文之一,但在公元五世纪贵霜王朝灭亡后,?卢文就被废弃,成了少数语言。” “你知道那里面写些什么吗?” “我修过两年西域古国的语文,我可以试着翻译看看。” 她埋首于研读丝绢上的古文,逐字译道:“我,伐斯摩那,楼兰国——我痛恨汉皇把我们的国名改为鄯善,我宁愿是延用此旧称的最后一位国王,希望在我死之前,藉由此书对历史做一个交代……” 萧磬宇忍不住插口说:“那真的是楼兰王!” 她点了点头,继续念道:“楼兰城自古以来,一直是富庶丰饶之地,附近楼兰海——呃,今人称其为罗布泊。”她解释道。“乃众河汇聚之处,为居民在此地安居乐业、楼兰城商业鼎盛的重要因素,然而自去年孟春,河川逐渐干涸,城民均感饮用水之匮乏,连我的爱妃——曼姝亦告病危。噢!曼姝,我的至爱!当我出使中土,与凉王在山中打猎时,只消看你一眼,我的整个人就被你所掳获!但看着你日益消瘦,最终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强带你回到我的国家的!卿卿吾爱,请原谅我吧!你是豪放、热爱自由的女神阿特密丝,这里没有你钟爱的葱郁的森林,有的只是荒芜的沙漠,你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一般地受困于此。我明了你的不快乐,却无法割舍于你,放你回中土。神哪!这是你对自私的我的惩罚吗?你明知我宁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曼姝的啊!” 孟筑愈念到后面,心情激动,语声不禁哽咽。“对不起,我得暂停一下。噢,那是多么感人的爱呀!” 她感动得潸然泪下,她原以为一个男人永远也不可能爱一个女人甚于自己的生命、权位与财富,可是在这名楼兰王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位至情至性的男子。她突然想到那句“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正是他的最佳写照。 “嗯……”他扔住她,提供自己的胸膛作为她倾泄眼泪之处,喃喃自语:“若是为了你,我也可以做到这样吧。” “我先前感受到的,想必就是他深爱曼姝的忧伤吧!”她对着在下棺内躺下两千年的女子投以同情的目光,轻声问道:“你恨他把你带来这里吗?抑或你是心甘情愿随他来的呢?” 萧磬宇惊讶地看着她这不寻常的举动。 “如果你的答案是前者,那么我恳求你:原谅这个疯狂爱着你的男子吧!毕竟你是幸福的,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福分得到这般痴情的男人。” 话一说完,她竟看到那名叫曼姝的女子眼里滑下了几滴眼珠! “她听到我的话了?!”孟筑激动地抓着萧磬宇的手道:“你看她真的流泪了!她回应我的话了!” 他望了女子的尸首一眼,却什么也没见到。他想她也许是太累了,才会看到自己编造出的影象,死者怎么可能流眼泪?!但他不愿点破她的幻想,只是淡淡地说道:“孟筑,你太激动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你不相信我说的,对不对?”她眼神受伤地看着他。 “你想太多了,我……”他不想编谎话哄她,却也不愿让她的自尊心受损。 “算了,”她释怀地说。“也许是因为她和我心灵相通吧!”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再度摊开了丝绢,念道:“国之最高巫师帕西靡告诉我:这将是楼兰建国以来的最大劫难,若处理不当,楼兰恐遭灭亡之祸!他早在多年以前便预见于今日正午、北方的天空会出现一只喷火巨龙吞噬太阳,吾国吾民亦会身受其害,至万劫不复之境地。他说唯一的解救之法为舍弃此地、另筑新城,并指示我朝南方走。我带着侍卫一路南行,来到了楼兰人最崇敬的圣山——”她顿了一下。“楼兰以南?他说的‘圣山’应该是指阿尔金山。” “嗯,还有他提到的‘巨龙吞日’,想来就是我们所说的‘日蚀’吧?” “是啊!古人不了解那是一种宇宙的自然现象,总是添加了许多神话的幻想。等一下,这该不会就是楼兰在西元三三四年左右突然在历史上消失的原因吧?”她想到这个可能性,迫不及待地读了下去:“圣山终年为白雪所覆盖,此去再也无路。这时天空忽降一只大鹰,在我们的面前盘旋不去,我想到鹰向来为极具灵性,它一定是神派来指引我们的!于是我决定跟着那只大鹰走,而它确实领着我们平安地越过无数惊险的山路。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之内,那犹如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四周为皑皑的雪山环绕着,谷底却有一泉水不断地冒出热气,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最奇特的是中央矗立着一座小山,山身洁白无霞,仔细一看,那居然是珍贵无伦的白玉!我想这就是神给与我们的指示,要我们在此地新建一座城——” “而我们现在正是在他所说的新城之内!”萧磬宇不禁讶道。 孟筑续道:“回到芷忻城之后,我命令人民夜以继日地在圣山的山谷内建筑宫殿与平民的房舍。同帕西靡听我说到关于那座白玉之山的事,建议我宫殿若以具镇邪驱凶之功用的白玉建造,必能完全避开巨龙的迫害。一年之后,我颁令全楼兰人民移民新城。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曼姝第一眼见到那座白玉宫殿的兴奋之情,我知道唯有这般的宫殿才配得上女神转世的她!在这个新的世界,不但有温暖的泉水,巍巍的群山中还有众多不知名的奇珍异兽。我特命人赴大窿重金购得名驹赠她,并为她捕捉了一只老鹰,让她能够重拾狩猎的乐趣,希望如此她的病就会好起来。此地的白玉用之不竭,我遂令工匠以白玉为她雕琢各式器物,甚至还有归天之后躺的棺材——说在远方有个古国,那里的国王自一登基起,便开始修筑自己的陵寝——” “他指的是埃及法老王的金字搭。”萧磬宇补充道。 “我决心与曼姝到死后都不分开,因此我要为我俩找一个无人能打扰的安眠之处。我在曼姝钟爱的温泉之地建造一座陵寝,那必须与希腊式的神殿同样式的才好,因为曼姝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阿特密丝——”她像是忽然忆起什么很重要的事似的,大力击掌说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还记得在乌鲁木齐博物馆看到的那幅织锦图吧?上面画的神殿正是他所说的,那是为了女神阿特密丝——他的曼姝所建的……”她想到舒苹和她对那幅织锦之出处长久以来的争论总算有了结果,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有了楼兰王手书的史料,我终于能够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幅织锦的的确确是源于楼兰!我真等不及告诉舒苹这件事了!” “那你可成名了!”他由衷为她感到高兴,此行的发现成果丰硕,等回去之后,她想必会忙于大大小小的发表与研讨会吧!“应该颁给你一座‘诺贝尔考古贡献奖’才对。” “哪有这种奖,你少盖了!”她不以为然地说,脸上还是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那我自己颁给你了。奖品是——”他神秘地停住不说。 “是什么?” “不告诉你,等你拿到这座奖才可以跟你说。”他故意卖关子。 “无聊!”她薄怒道。“我要继续念下去了。在神殿落成后不久,发生了一件可怕的悲剧。在我同曼姝出外打猎时,一头白狼突然冲到曼姝所骑的马前,那马儿受惊剧烈,竟将曼姝抛在地上!她全身多处骨折,当我抱她回到宫殿时,她已是奄奄一息,医术师与巫师均说回天乏术了。噢!若那日我没带她出去就好了,都是我的错!曼姝吾爱,是我害死了你!” “这么说来,那楼兰王妃竟是自马上摔下来而死的……”他的语气流露无限惋惜与同情。 “终于,那决定性的一天来临了!日正当中的时分,太阳果真如帕西靡预言的,为巨龙所噬,那是一个最漫长的黑夜……我和楼兰的人民虽然有白玉建的宫殿保护,曼姝却在那一日归天。神哪!我恨你将她自我的身边夺走!你明知道她是我生命的全部,为此,我要报复你!我要以最残酷的行为抗议这一切!我要将所有的民众关入原先计划作为我和曼姝之陵寝的神殿,我告诉他们那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巨龙下一步的分割!须知陵寝是建来防止窃贼盗墓或后人闯入的,因此当我一旦将门关闭,那些人民就永远也出不来了!如此一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和曼姝长眠于地下,亦没有人会将此城的神秘说出去,这里将永远保持它原来美好的样子。” 萧磬宇难以置信地说:“那楼兰王居然那么残忍,把全城的百姓都关到死为止!” 孟筑深有同感道:“这也是为什么楼兰竟在一夕之间消失的原因!真的很不可思议……”她望了国王的骨骸一眼,叹了口气。“我想他实在是太痴心了,才会如此盲目。” 在孟筑的心中,她还是同情楼兰王的。 萧磬宇则讽刺地说:“是啊!全城的民众都成了他俩爱情的牺牲品与死后的陪葬品……” 古代的社会是不讲求人道精神的,君王是天、是神之子,老百姓只逆来顺受地服从一切不合理的要求,草菅人命的事根本是多得见怪不怪,历史上不就有不少的君主殉葬的事吗?譬如中国著名的暴君秦始皇就命人雕了兵马俑作陪葬,但这里的楼兰王可是用了全城人民的性命! 此时孟筑想到另一个疑点。假使全城的民众真是如他所言的,都被关在神殿之内,那么那幅织锦图和玉雕的弓究竟是如何流落出去的?是否有漏网之鱼逃出城呢?她希望能在丝织里面找到答案。 “岂知我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帕西靡所视破!神殿的门其实是有办法可以打开的,然而我只告诉了曼姝,她觉得很有趣,于是将其方法成了一幅图。后来帕西靡却偷走了那幅图与玉弓,连夜逃出了城外。在我知道他逃走后,我虽然忿怒却也预感到这是天意。总有一天会有英杰发现这座城,窥探这一切的秘密,所以我要告诉他所有的故事,恳求他别将此城的事迹揭露,让我和曼姝能够永远在此地安眠。” 她终于翻译完了上面所记载文字了,她愣愣地握着丝绢。 他俩都各自沉默不语,仿佛在消化思考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他打破沉默:“你打算照他说的,回去之后不把这些发现说出去吗?” “我……我不知道……”孟筑犹豫不决。 千辛万苦地来楼兰发掘古物不但是她的兴趣、殉难的克莱恩教授他们的愿望,亦是她于考古学界成名最快的途径。她从小就爱读那些伟人传记,也立志要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记得小学时,有一次的作文题目是“长大后我要当……”,她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立志“长大后我要当伟人”,老师当时差点出声笑了出来,却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是的!她是很有野心的,或许别人会嘲笑她虚荣心作祟,然而史上的伟人如凯撒大帝,不也被史学家批评为虚荣心极强的人吗? 然而促成她这么想成名的主因,是她的母亲。她是一个秉持重男轻女观念的传统妇人,自小孟筑就生活在两位优秀杰出的兄长的阴影之下;当她选填大学志愿卡时,母亲强迫她去读师大,不用付学费且毕业后可以马上工作赚钱。只因那时她的大哥孟箫赴美攻读法律、二哥孟虎是念医科的,家里的经济确实无法负担三个人上大学的费用,理所当然的,她成了个牺牲者。 可孟筑没有照她母亲的意思行事,她毅然决然地搬出家门,坚持朝自己的信念去走——她选择了考古学系,一个冷门得不能再冷门的科系,但却是她心之所向。她每天充实地生活着,从不跷课、课余的时间打工赚自己的生活费,读遍各式各样关于研究考古的书籍。四年后,她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申请公费到英国剑桥大学深造,之后还在德国莱比锡大学、俄国圣彼得堡大学研究。她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为的是在这一个领域能有重大的成就贡献。她想要做给她的母亲看,女儿是绝不比儿子差的! 如今,当她就快要成功之际,她却面临了这样一个两难的抉择:她应该以自己的利益为考量,完成她毕生的梦想,抑或依照死者最后的愿望,让伐斯摩那与曼姝在此安静长眠? 第八章 他俩的身后忽传来一声冷笑,孟筑转过身,骇然发现站在门口的竟是柳生义泽与他的手下! “可恶!”萧磬宇握紧拳头,低声诅咒道。 他看到他们手上的枪,痛恨这种再度受制于人的无力感,只怪当初他带的枪械都在闯入军事基地时被搜走了。 柳生义泽狞笑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宫殿里的通道多得似迷宫,她?(: ) 第 5 部分阅读 柳生义泽狞笑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宫殿里的通道多得似迷宫,她想不懂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幸亏有你们弄出那么大的声音,不然我们可不知要在这迷宫里找多久呢!” 她这才想起玉床移动时所发出的巨大声响与震荡,怪不得…… 柳生义泽惊叹地打量这个房间,发觉玉棺内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与一旁骷髅头,不由得起了贪念。 “你的运气真是好!为何这些隐密的通道和宝藏都会被你发现呢?真令人妒忌……”同样是研究考古的,为什么老天爷特别眷顾她一个女子呢?他深深地嫉妒她的好运,他一心亦想在考古学界闯出名号,却在这一次的探险被她处处占着了先机,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过,这一切的发现最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说完后得意地大笑。 孟筑知道他想侵占她的发现,却不出言反驳,只是漠然地听着他刺耳的狂语笑声。 柳生义泽以日语向他的两手下交代了几句后,那两人走到玉棺旁,似乎打算将之抬起。 她忆起楼兰王最后的请求,惊喊:“不要动那具玉棺!” 那两个日本人听不懂她说的中文,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希望那女尸连同棺材留在这里陪你吗?你反正都要死了,要这个有什么用?相反地对我来说,这可是最值得研究的东西呢!莫非——”柳生义泽讥诮道,然而他还是察觉她的激动或许暗藏玄机。“你又发现了什么秘密?” “拿去!”她无可奈何,只有将楼兰王伐斯摩那手书的丝绢递给他。“看了你就会明白。” 他展开了丝绢,隐约识得那应该是当时楼兰通用的?卢文,可是他却看不懂里面的内容。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大咧咧地把丝绢还给她,说道:“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拿来浪费,你直接把大意说给我听好了。” “我看是你看不懂上面的字吧!”萧磬宇看穿他的装腔作势,嘲讽道。 “你……”柳生义泽恼羞成怒地握紧手中的枪。 孟筑担心磬宇会因逞口舌之快而招来杀身之祸,立即打圆场说:“你不是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吗?我马上告诉你……” 当下她便将整个故事源源本本地说与他知。 他听完后哈哈大笑:“你怎么笨到连个死人的话都相信?!”他踢了楼兰王的尸骨一下。“你看他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是具骷髅罢了,我才不管他的什么鬼要求呢!我就是要把这棺材搬走!” 他催促他的手下尽快将玉棺搬进地道内。 怎知当那两人好不容易将玉棺抬起之际,房间的石门忽地降下,柳生义泽的一名手下立刻眼明手快地推了张椅子过去。暂时抵住了下降之势,然而石门向下挤压之力何其大,岂是一张椅子可以挡得住的?眼看他们全部就要被关在房间里面了。柳生义泽低声谩骂,对他的人说了句日文,那两人连忙放下玉棺,赶紧出了石门。 “你们两人只好留在这里了。”他举枪对着他俩,奸笑道。 然后他即刻弯身自快要完全降下的石门闪了出去。 这一切仿佛发生在几秒之间,萧磬宇和孟筑仅能愣愣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逃出去。直到最后,死寂的房内只剩下他们俩。 “怎么办?!”孟筑慌乱地道。“难道我们真要葬身于此吗?” 她双手掩面,呜呜地啜泣起来,那是因为绝望——想到多年来她的辛苦研究,到后来还是逃不过死亡一途,全部的努力皆成泡沫幻灭。 “对不起……孟筑。”他轻拥住她的双肩,让她在他的怀中尽情哭泣。“我背叛了你对我的信任,我说过要保护你周全的,现在却——”他叹了一口气,无力再说下去。 他对她感到无比愧疚,他懊恼自己当初的自信满满因而太过轻敌。如今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让她安全地逃出去,只是……这里似乎是完全封闭的,哪还有出路呢? “都是我的错!”他忽地捶打着墙壁。 孟筑见他的手都擦伤流血了,忙拉住他:“你这是做什么?我从未想过要怪你,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别再残害自己了。” 她撕下一片衣襟,为他简单地包札伤口。 他无言地望着她专注的神情,内心满怀柔情与感动。 “好了。”她打好一个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抬头发现他注视着自己的眼光,不禁窘困地红了脸。“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爱你!”他紧紧地抱住她。“感谢上苍让我在今生遇见了你,只因唯有你能让我的生命充满意义,即便此刻的我就快要死去,我热爱我的生命更胜往昔。” 她听到他吐露的爱语着实忍俊不住。“这是你从哪儿背来的情诗啊?” 他假装受伤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这是真情流露,有感而发,绝不是从别处背来的。” “好嘛!我相信就是了,看你紧张的劲儿……”她笑盈盈地说,但转念一想到现在的处境,脸色不禁又黯淡了下来。 人最大的劲敌莫过于死亡,尘归尘、土归土,到了大去之日,什么情啊爱的风花雪月似乎终成过眼云烟;哪怕生前爱得再轰轰烈烈,到头来还是空呀!那种像罗密欧与茱丽叶般至死不渝的爱情,究竟是可能存在的,抑或只是作家笔下创造出来的神话呢? 她剖析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们是相爱的,彼此眷顾,享受着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然而她却不得不怀疑:爱情是那么简单肤浅的吗?只要彼此喜欢、日日夜夜都黏在一块儿就是爱了吗?现在他们走头无路、濒临死亡的边缘,她的心里是恐惧着将要死去,还是如伟大的爱情故事上写的——很幸福愉悦地与所爱的人共同赴死,因为没有了对方,自身亦不能独活下去呢? 他望着她惨白的脸,安慰道:“不要那么快把自己判定死刑说不定这里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出路呢!” 她没有回答,无力地跌坐在玉棺旁,怔忡地发呆。他仔细地摸索、敲打着墙壁的每一处,搜寻了片刻之后,徒劳无功地坐在她身边。 “没有用的……我们是注定要死在这儿了。”她凄苦地说,她宁可被柳生义泽一枪击毙,也好过待在这里静静等死。 见她一脸等死、空洞的眼神,萧磬宇心里刺痛得犹如被千刀万剐过似地。 “你还爱我吗?”他忽地问道,心里不禁怀疑她可能后悔与他的相遇。 她迷惑地看着他。“爱……爱是什么呢?” “爱是这个……”他拉起她的手贴在他滚烫的心上。“还有这个。”他倏地攫住她的唇,要她忆起缠绵恩爱的时光。 她冰冷的唇却毫无反应,双臂不再热切地搂住他的颈项,只像具洋娃娃般了无生气地躺在他怀里。 他终于泄气地放开她的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淡漠无表情的脸,他用力摇晃她的双肩。“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难道你付出的爱设限于环境?你把我的感情当作什么了?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看着我!”他强迫她的脸正视他,但她的眼光却是缥缈、无视于他的存在,最终,他心碎地大喊:“看着我,求求你看看我吧!” 他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咕忽地将她的灵魂自虚无境界中拉了回来,她茫然道:“你……你怎么了?” 他不发一言,紧紧地抱住她,激动地哭了。他从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事物能这样激起他的情感、引他潸然落泪。 “你哭了。”她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你竟然哭了。” 他握住她轻抚他的手。“我是哭了……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疑惑不已。在那一小截跳脱的时光时,她的记忆是空白的。 他将她的手移至唇上亲吻。“告诉我最后一次,你是爱我的。在我的生命还未消逝之前,即使是一句谎言也好。” 她闻言不禁鼻酸,感触深刻。原来世上真有将爱情看得比其它更重的人!她当初钦羡曼姝拥有伐斯摩那全心全意的爱,却没发现自己亦是相同的幸运儿。先前所有的迷惑疑虑皆一扫而空,她认真地凝视着他说道: “我永远爱你。” “你不是骗我的?” 她摇头,轻柔应道:“我将证明我对你的爱。” 说完,缓缓地在他的注视下褪去衣衫,镇定而自然,没有一丝羞赧之情。 他望着她一丝不挂、圣洁得宛如女神转生的玉体,感觉自己是在鉴赏一件珍贵无拟的艺术品,他一动也不动,深怕任何的碰触都是对神暗馁翡隆?br /> “爱我吧!当作是我们浴火重生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她跪坐在他的面前,双手抚触着他的脸庞。 他的自制力终于全然地崩溃,拥有她倒在地上,既温柔又热情地主导着这场爱的仪式。[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当他领她登上前所未有的狂喜高峰之际,他在她的耳边轻吐:“你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 全身胀满了浓烈的爱意,在那神奇的一刻,她觉得自己化为千万个碎片,坠落至无尽的宇宙…… 熟睡着的孟筑忽被一股酥痒的感觉吵醒,仿佛是有人在她的颈窝处呵痒,她倏地睁开眼睛,看见黑色的头颅在她敏感的颈项不安分地搔动着。孟筑想起昨夜的激情,脑海中还残留着那种宛若置身于天堂的狂喜之感。 感到她身体微微地颤动,萧磬宇抬起头,发觉她醒了,决定先给她一个清新的早安吻:“我爱你。” 她静静地躺在他怀中,沉思着。 “怎么了?”他轻抚她的发。 “我在想我做的梦……” 他急切而关心地问道:“是恶梦吗?” “谈不上是,况且,”她黯然地说:“还有什么样的恶梦会比像现在这样慢慢地等死来得可怕呢?” 他试着转移话题:“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她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玉棺,皱眉道:“我梦到我躺在那玉棺里头,而你则化为一具骷髅……” 他笑了出来。“你这么担心我们的下场会跟他们一般吗?”他搂紧她。 “我觉得像他们那样永远地守候在所爱的人的身旁,并没有什么不好。” “你说的没错,可是——”她又看了那副玉棺与楼兰王的骷髅一眼。“对了,我突然有个想法。那玉棺里面的空间反正还很大,我们把伐斯摩那的尸骸放进里头,如何?这样一来,他可以更贴近他爱的曼,共同长眠于大地。” “有何不可?”他赞成道。 孟筑将覆在玉棺之上的琉璃板移一开,萧磬宇同时也把楼兰王的骷髅自地上搬起。 当他将其尸骨置入玉棺内之时,他发现那玉内的壁上有些古怪。 “你看!”他急忙呼叫道:“那上面好像写着什么。” 她闻言,马上凑过去一探究竟。“那是?卢文!等等——”她研读了一会儿,倏然欢喜地跳了起来,兴奋地拥住他亲吻。“太好!我们有救了!” “你说什么有救了?孟筑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他紧张而不确定地问。 “上面说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出口。”她满意地看着他瞪大了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就是在玉棺的下面!你说这不是太棒了吗?” 他被她的愉悦所感染,连连猛点头,虽然他早置生死于度外,但这样的结局实是出乎他意料。 “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动手把玉棺移走吧!”她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说。 他们卯足了全力,好不容易才将玉棺移至一旁,底下露出的凹槽内有一金属叩环。他俩交换了一下眼神,萧磬宇便蹲下去用力拉起环叩。果然!类似之前发现其它地道的过程。地底下传来阵阵的轰隆声,忽地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通往更底部的地道。 孟筑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不知该说些什么。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步下阶梯。“如果在我们逃到外面后,我被杀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你说什么傻话?!你当然不会死。”她拥紧他的背。“至少,不可以先我而去……等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问问罢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好,那我告诉你,我会因此伤心欲绝,一辈子都为你哀悼。” 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安适多了。即使他无法自这次的探险成功而返,然而只要她能安全地逃出去,往后的日子还会偶尔悼念他,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我也要你承诺,”她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把你个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考量,你不准先我而去!” 谁能够预知未来的事呢?他如何能允诺他绝不会比她早去?抑或只需要凭着坚韧的求生意志,便足以度过一切的厄难?可一望见她哀怨乞怜的眼神,他软化了。 “我答应你。”他承诺道。 他将石板往上用力撑开,一丝丝的光线倏地照了进来,在黑暗的地道中步行许久的他们不禁眯起眼。“我们真的到了外面了!从不知道这种重见光明的滋味竟是如此地美妙!” 他们一路沿着蜿蜒曲折的地道走下去,发现地势似乎愈来愈高,兴奋地想着这条道路必是通往地面上的。果真到了尽头,他们找到上方有一块可移动的石板,萧磬宇纵身爬上去,然后再将孟筑拉了起来。 他们置身于天地一色的雪白之中,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四周被覆满霜雪的树林所包围,空气里蒸润着冷冽的雾气。 “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呢?”她茫然地看着周围,他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然而在这样一片冰天雪地之间,他们该上何处求援? “我们是在森林里。对了,那城的四周有森林吗?” “我想起来了!伐斯摩那提到他们自楼兰一路南行,在抵达‘圣山’——阿尔金山之后,有一只大鹰领着他们穿越危险的山路,到达一座山谷。在那里,他们建造了新城。” “这么说来,我们很有可能是位于城外的山区之中喽!” “可是,”她忧虑地说。“我们要怎么走出这个山区呢?我们根本不晓得那座城到底在哪个方向,又没有指南针等的仪器。” 他握住她的双手,打气道:“别担心,有我在这儿,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不要忘了,我可是登山的行这有呢!我们会找到路的。” 听到他安慰的话语,她镇定了许多。 自从与他相遇之后,每每碰到问题难关,她以往的坚强自主全都瓦解殆尽,她从未发现自己是那么依赖旁人,或许这是因为那个“旁人”是他的关系。便在一个人独来独往了那么多年后,她总算找到一个相近的灵魂、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不想失去这分幸福,再度孤寂地漂流在这世界。 他看了看附近的形势,若有所思地说:“既然那座城是位于山谷之中,想必是地势极低之处,我们就设法朝下披的路走吧!” “好。”她信任地跟着他的脚步,走出迷途。 走了三个多钟头的山路,他们感到疲惫不堪,遂席地而坐休息。萧磬宇从背包中拿出干粮和水分给孟筑。他们沉默地嚼着食物,看着周围和一路上千篇一律的雪白,各自想着心事。 这时刮起了一阵大风雪,林中的树木纷纷摇晃颤动着,萧磬宇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景象有些不寻常。 “你看那边。”他唤她。“为什么当风雪飒飒地吹起时,这四周围的树木都晃动着,唯独那块地方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明白了他的怀疑。“那该不会就是——” “如果我推断得不错,我们已经非常接近谷地了。只因山是白色的,城也为白玉所造的,我们才一直找不到城的方位。” 一听到他们就快到达城里了,孟筑顿感精神百倍,她兴奋地抓着他的手,将他拉起。“太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们坚定地迈开大步,朝谷地走去。 果然!步行不久后,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雄伟的希腊式神殿! “真想不到我们竟能一路走到这里来!你看神殿上方的三角门饰,是不是跟那幅织锦图上画的一模一样?当初我们从宫殿出来之后,在城里绕了好久才发现这座神殿的。”她一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只觉得历历在目,而如今景色依旧,人事却全非。 “这就是楼兰王所指的陵寝,也就是数万城民最后葬身之地?!”他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壮丽的神殿,很难想象里面竟然关着成千上万冤死的楼兰百姓。 “你想不想知道楼兰王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点头道:“当然。” “那你快将那把玉弓拿出来。” 他谨慎地拿出背包里的那把好不容易自乌鲁木齐博物馆借来的玉弓。 这时孟筑也从自己的背袋中掏出三枝玉箭,那是当他们还在宫殿时,她特地收着的。“现在有了玉弓和玉箭,我们就照织绵图上画的,设法把箭射中那块三角门饰,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他举起玉弓,搭上了箭,然而整块三角门饰何其大;上面绘的依稀是座森林,有一名女子背着箭筒,追逐着一只鹿的图样。“你说我该瞄准哪里呢?” “呃……”这一点在楼兰王的遗书与那幅织锦图上可没提到,她仰望着那三角门饰,苦苦思索着。 她想着那上面画的图形的涵义:女猎人……鹿…… “对了!”她忽地灵机一动,猜出了其中的关联。“在希腊神话中,阿特密丝是狩猎之女神,三岁以上的雌性红鹿是她的圣兽。如今我们是那个猎人,而那头鹿,自然就是我们的猎物了。” 他依她所言,引弓瞄向那只鹿,蓄势待发的他,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终于,箭“咻”地一声射了出去。怎知玉箭明明是笔直射出,竟在中途歪斜掉了。 他不敢置信地摇头叹道:“亏我以前还是全校的射箭冠军,不过几年没碰,居然连这点儿距离都射不中。” 她将掉下来的箭捡了回来,鼓励他道:“反正才第一次嘛,你再试试说不定就中了。” 可是他重复地试了许多次,玉箭不是没由来地偏离正确的方位、就是半途突然坠了下来。他愈试愈觉得邪门,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把他射出去的箭给引了开来,存心不让他射中似地。 最后,他决定放弃了。 “我想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他沮丧地垂下玉弓。 “你确定?”他怀疑地挑眉道。 “我虽然没有试过这玩意儿。”她装作是行家般地把玩着那柄玉弓。“但阿特密丝可是最伟大的女猎人,我同样身为女性,或许能有一线成功的契机。你教我怎么射箭吧!” 他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也许正是因为那样,他才会一直屡试不中。“好啊。首先……” 他有力的大手覆上她纤小的手掌,身躯跟着贴近她的背脊,指导她拿弓的姿态、力道的运用,以及如何瞄准目标等等。 当她大概知道如何使用后,她迫不及待地引弓瞄准,箭“咻”地一飞冲天,落到了神殿的屋顶上去。 “糟了!”她懊恼地叫道。“这下子我们可少了一枝箭。” “你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手滑了一下,箭才射偏了。”他一眼便看出她刚才失误的原因。“试着稳定住,心平气和地把弓握紧。” “嗯!”她拿起剩下来的两枝玉箭中的其中一枝,搭上了弓,屏气凝神的重新射出。 在那一瞬间,他俩还以为真的射中了,可惜仍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箭射中的地方仅离鹿身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最后,玉箭自空中坠到地面上,断成了两截。 “可恶!”她气愤地跺脚。 他将最后一枝箭交给她,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成与不成都看天意了,不过我觉得你是有天分的,刚刚你的那一箭不是几乎要射中了吗?全力以赴吧!” 孟筑再度燃起信心与斗志,这次她一定要射中!她在心底呐喊道——在天上的父亲、克莱恩教授和伙伴们,请赐给我力量吧! 箭飒然地飞了出去,精确无误地正中鹿身! 时间犹如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都静止在这一刻,他们震惊地一动也不动,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沉浸在这传奇的时分…… 神殿的大门霎地敞开,她知道他们终于成功了!她兴奋无比地冲进他的怀里,抱着他高声欢呼。 第九章 “看来……你们又发现了什么。”一个熟悉却令他们胆寒的声音忽在此刻响起。 萧磬宇和孟筑转身一看,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像寄生虫一样紧循着他们行踪、窃取他们考古成果,又差点害得他们葬生异地的柳生义泽与他的四名手下。 “噢!我们怎地那么倒霉又碰上了你?!”孟筑皱眉地看他,知道这下子他们可有大麻烦了。 萧磬宇将她拉到背后,警备地瞪视着柳生义泽道:“你想怎样?我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害死我们!” 他闻言哈哈大笑,阴鸷地说:“你们两个再度落入我的手掌心,要死要活有你们决定的余地吗?不过,”他朝孟筑指道:“你这个女人真不能令人小觑,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发掘出这座城的秘密,我会留你一条生路的。毕竟你还十分地有用,至于你——”他满是敌意地看着萧磬宇说:“她这么一个女子要想从地室中一种逃出来这里,恐怕都归功于你吧?你是个危险人物,很抱歉,我不能留你活口!” “你说什么?!”她大叫道,像发狂的母狮般地对柳生义泽动起拳脚。“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了他的!” 全部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给震慑住了,孟筑整个人扑向柳生义泽,拉扯着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发,并用指甲抓他的脸。 柳生义泽努力地要挣脱她的钳制,却因最敏感脆弱的头发受制于她,只能痛得在原地哇哇大叫。他的手下见状马上赶了过去。 萧磬宇利用这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踢倒了那个举枪对着他的人后,头也不回,拼命跑得老远。 虽然孟筑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然而他知道柳生义泽在未将她的才智利用殆尽之前,她的生命是安全无虑的。 此时,在另外一边仍旧是一片混乱,孟筑发狂似似的拳打脚踢使得他们一时无法近身。但寡不敌众,她一个弱女子马上便被制服了。有人袭击她的颈项,她立即倒地不醒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孟筑感到有人捏她的人中,不断拍打她的脸颊,她才浑浑噩噩地苏醒过来。 “啊噢……”剧烈的头痛教她不觉发出申吟声,双眼一睁开,看到的人不是萧磬宇,而是柳生义泽。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的头更疼了。“你们……他逃走了没?” 柳生义泽恶意地讥诮道:“他是逃走了,不过是投入死神的怀抱去了。” 她无法置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故意骗我才说的!他……他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他抓住她的手腕,想到她胆敢毁伤他美丽的脸,不禁愤慨地捏紧了她的手腕。“因为是我的手下亲眼看到他如何坠落山崖死的。” “坠落山崖?!”她犹如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为他的话愣了一愣,然后不断激动地摇头。“我不相信……” “你不信?好,”他招来他的手下之一,对他用日语说了些什么,随即道:“我让他来跟你陈述事情的经过。” 那人以简单的英语,不时还得问柳生义泽某些字的英语如何说,向她叙述了事件事发生的情形。“……事情就是那样子。” 她反复思索着他的话。他说他们追杀磬宇到一处山崖边,他知道已无退路,而在惊慌中失足跌落崖下。这整个过程听起来太简单了,她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可她转念一想:万一他说的是事实……磬宇真的就这么死了吗?他怎么能抛下她、不顾他对她的承诺?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得哽咽,整个人陷入深邃的哀伤之中,不住颤抖着。她不能失去他呀!对她来说,没有了他,就算有再多的声名、财富,这个世界将不再值得她依恋。她终于能体会楼兰王在失去他心爱的妃子后的痛楚,还有莎翁戏剧的中的罗密欧为何会殉情……等等!在那处剧中,罗密欧不知道茱丽叶是因为喝了药水呈假死状态,遂殉情而死,怎知当茱丽叶醒来之时,发现爱人竟然死在她的怀中,才自杀与他共赴黄泉的。该不会磬宇也是这样吧?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想要骗过他们的计谋呢? 思绪至此,她心中再度充满希望。她决定在没见到他的尸体前,她会勇敢地活下来、耐心地等下去,她相信他绝不会背叛他许下的诺言,他一定会平安地回来拯救她脱离魔掌! 柳生义泽看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神情,有点儿摸不清头脑。“怎么,你还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吗?” 她不回答他的话,脸上依旧抹不去那信心十足的笑容。 “女人,果真是没心没肺的动物!知道自己的情人死了还笑得出来!”他忍不住嘲讽道。 “这么说来——”她对他从头到脚地巡视了一番:他蓄长发、穿耳洞、留长指甲、皮肤白得像吸血鬼,还披着一条纯白色的丝巾,让她不禁怀疑道:“你是同性恋喽!不然干嘛把全天下的女人看得那么扁?” 他闻言胀红了脸,辩驳道:“我当然不是同性恋!我……” “不是同性恋?那我看你百分之百是‘自恋狂’。”她接口道。 “你……”他忿怒到了极点,却想不出话来回应,怪只怪在大学时教他汉文的教授没教他句骂人的话。“我真应该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 孟筑听见他威吓的话语,反倒一点儿也不害怕。“你不是说我很有用吗?走吧,”她轻松自在地向前迈步。“我也想快点看看这神殿里面有些什么。” “呼,呼……”萧磬宇大口地喘气着,先前的情势真是万分惊险,但为求“搏命演出”,也只有那么做了。 原来他早就策划好一切了。他凭借着多年来登山攀岩的经验,观测到某处崖边的下方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当时他故意现身诱柳生义泽的手下来到悬崖旁,再假装失足坠落山谷——事实上,他只是掉到那崖壁下没几公尺处的平台上,然后迅速脱下外衣包裹着预先放好的石头与树枝,等到那些人赶到崖边时,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衣坠下数千公尺深的谷地,而他早紧紧贴着崖壁,将自己隐藏在他们视线难以触及的死角之处。 在确定那些人都走远之后,他才奋力地爬上崖去,对刚刚前所未有的冒险犯难还心有余悸呢。 现在他们都以为他坠落谷底身亡了,如此一来减轻了防卫之心,这对他以后救出孟筑可谓又多了几分胜算。 “孟筑……”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想到她在听见他丧生的消息时可能的反应,他的心不禁阵阵刺痛。她是否为他垂泪不止呢?他甘愿为她牺牲自己的生命,却不忍心见到她伤心落泪。他希望她永远快乐,只要能偶尔忆及他这个在她的生命中曾短暂驻足的过客便已足够。在他体会到何谓爱、在他对她许下诺言之后,他贪恋那一分醉人的幸福,企盼与她长相厮守,更认识到“活着”原来是件充满喜悦的事!他不会再轻言死亡,他要感觉这份愉悦直到永远—— “哈,哈,哈!”柳生义泽押着孟筑走进神殿,看到其间比皇宫的殿堂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厅,大厅里举目望去,皆是精雕细琢的玉刻、闪亮的金银饰物,他狂妄地大笑起来。“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啦!” 他以枪管逗弄地抚触孟筑的脸庞。“要是没有你带我来,我还真找不到呢!我真该好好地‘感谢’你呀!” 她不理会他污辱的眼光,冷冷嘲讽道:“那你还真是忘恩负义,竟抓住你的大恩人不放,还欲置其于死地。” “闭嘴!”他赏了她一耳光。“我最痛恨伶牙俐齿的女人!你若是想活久一点,就给我乖乖地闭嘴。” 她捂着发红的脸颊,低头发觉到零散了一地的骷髅尸骸,双眼因惊惧而圆睁着,在心底叹息道:看来楼兰王所说的一切都不假,除了那名带着玉弓和织绵图逃出来的巫师,全楼兰城的民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葬身于此。西元三二四年以后,楼兰的名字再也不曾于史籍中提过,其消失的原因变成了考古学界的一个难题。如今,在因缘际会之下,我得以解开这个千年之谜,本当是多么喜悦的事啊!可是一路上惠我甚多的磬宇……至今却生死未卜,而我的身旁也还有一个无耻小人虎视眈眈着。噢!我该怎么办?神哪,如果你听见我的乞求,请把磬宇还给我、派他来解救我吧! 然而此刻一点动静也无,哪能期盼什么神迹出现? “走!”他用枪顶了顶她的背。“我们去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宝贝。” 柳生义泽的四名手下忽地靠拢过来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同样以日文回了他们一句,那些人听了兴高采烈地离去。孟筑推测他们是得到了他的同意,挖宝去了。 想到这座壮丽无伦的神殿即将被顶着考古名义的盗贼洗劫一空,她的心里不禁一阵刺痛。 他们来到了厅堂的后方,那是一个极广阔的空间,中央有一座蒸润着热气的水池,四周围绕着玉刻的树林、森林里面可见的鸟兽,他们宛若置身于白玉雕成的大自然之中,一个梦幻般的天堂国度。 想必这就是楼兰王提到的温泉。她心想。 感到口渴,她趋前来到了泉水之旁。 “你想做什么?最好别玩什么花样!”柳生义泽喝止道。 “我只是想喝口水罢了。”她抗议地说。“难道这也不行吗?” 他防卫地站在距离她五公尺远之处,担心她忽使诡计,厉声地警告:“如果你以为可以趁我不注意时逃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不理会他威吓的话语,径自蹲下身,双手合拢,掬起一瓢水送入口中。当她以泉水清洗脸庞时,望见犹如明镜般的水面竟然映照出那个令她悬念的身影——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才会见到萧磬宇的幻影,这必定是太过思念殷切……可当真有梦境比现实来得更真实吗? 原来,他真的隐身于一根巨大的梁柱之后,朝她顽皮地一眨眼。这时,她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在心里倒抽一口气,想起柳生义泽还在监视她的举动,她绝不能让他瞧出什么端倪。她不着痕迹地调理自己紊乱的呼吸,强忍着不转身飞奔到他怀抱的冲动,好整以暇地洗净脸部和颈部的汗尘。 “你到底还要洗多久啊?”他不耐烦地问。“我可不是带你来这里洗澡的,你快给我仔细地察看这座神殿内还有没有什么隐密的机关。” 她缓缓起身,转过头来鄙夷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不知足?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宝藏,为何还要再打扰亡者的安宁?你——” “你少废话!”他粗鲁地打断她。“你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这点,我早把你给杀了。” 她愕然地无言以对,当她感到冰冷的枪管再度抵住她的背脊时,她用宣示神喻般的语气道:“你已经受到了这陵寝里无数亡灵的诅咒!你不必那么亦步亦趋地看守着我,在没亲眼见到你接受惩罚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他听她这么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大笑道:“恐怕你根本活不到见到我死的那一天吧!别忘了我们可是生活在文明时代,谁会相信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东西?” 她知道与他争辩只是徒费唇舌,遂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他们在神殿四处游走,勘察是否还有任何隐藏的机关,然而寻了大半时辰,仍旧是一无所获。奇怪的是,他们绕了那么久,始终都没有再碰到另外的那四个人。 “Shit!”柳生义泽没耐心地骂了一句。“那四个笨蛋跑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迷路了吧?” 孟筑心想那四人必定是被磬宇“处理”掉了。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他怀疑地打量她。“你别以为少了那几个无能的笨蛋,你就有机会逃走。” “我说过我不会逃走的。你想知道那四个人为何消失了吗?我告诉你——”她装出诡异的表情,压低音调道:“这神殿里有许多幽灵飘来荡去的,他们得杀害一个活人,才能再度投胎。你的那些手下就是被鬼抓去的!” “呸、呸、呸!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什么鬼不鬼的!”他嘴巴虽然这么说,却打从心底冒起阵阵的寒意。 “‘铁齿’的人最容易撞见鬼了。” “住口!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他以枪管戳了戳她的背部,逼她继续往前走。 在走道的尽头,他们发现竟然有座往上延伸的楼梯。 “不知这回会找到什么样的宝贝?”他一脸的贪婪之色。 岂知这座阶梯不过是通往神殿之顶,而非藏宝之室。 孟筑站在一处平台上,发现这座神殿乃是建于谷地的最高之颠,由上而下俯瞰,全城的布局、深山的风光皆一览无遗,令人不禁赞叹古时工匠设计的精巧、大自然的造物之美! 欧阳婷婷却杀风景地说:“可恶!这里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声轻微的声响吸引了他俩的注意力。 “那……那是什么声音?”他抓住她的手臂,紧张地问道。 “铿、锵、铿、锵……”那个怪异的声响似乎离他们愈来愈近了。 “那是鬼走路的声音。我听说枉死的幽灵会戴着脚铐,那一定是锁链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 就在此刻,倏地一阵冷风袭过,直教人寒毛直竖。 柳生义泽攫住孟筑的颈椎,将她拖至平台的边缘,心神俱丧地喊道:“你们别来找我!这里还有另一个活人,你们要杀就杀她好了。” 再往前踏一步,底下便是万丈深渊,这一摔下去必是粉身碎、死无全尸,她欲挣脱他的钳制,然而他的双臂却如铁钳一般,任她再怎么挣扎,终究徒劳无功。忽然,她心生一计—— “你看看你的背后!”她伸手一指。“鬼来抓你了。” 他闻言,慌乱地回头一看。趁着他这分神的千分之一秒,孟筑用尽全力推开他。 “孟筑!” “你别想逃!”柳生义泽举起手枪,瞄装孟筑的背心。 “砰!” 孟筑往前扑倒在地……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一瞬间,她也听到磬宇的嘶吼和震耳欲袭的枪声感觉到头顶上有道疾风扫过;再下一秒,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喊声扬起,然后四周再度归于平静。 “你还好吗?”萧磬宇忙奔至她的身侧,托住她的肩,满是担忧之情。 她因为突来的惊吓睁大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没事了!有我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他轻言抚慰道。“他已经得到该有的报应,不能再伤害你了。” “他……他死了?!”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那一枪明明是射向她的,而她竟然大难不死地逃出鬼门关;反观柳生义泽,他不但害人不成,还赔上了自身的性命。 “嗯,幸好路卡的长予及时射中他的肩头,他重心不稳,向后摔了下去,”他的脑海浮现柳生义泽坠落神殿之顶时,那极度恐惧的表情。“原本瞄向你的那一枪则朝天空射去。” 她对柳生义泽是如何丧命的一点也不感 (: ) 第 6 部分阅读 蚰愕哪且磺乖虺炜丈淙ァ!?br /> 她对柳生义泽是如何丧命的一点也不感兴趣,磬宇刚才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等等!你说的是Luca?你怎么知道他——” “Salve!MiacaraSophia(我亲爱的苏菲亚),”男人自萧磬宇之身后走了出来。[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Comeva?(你好吗?)” “Luca?!”孟筑怎么也想不到竟能在这里遇见他,知道他平安逃出那场大沙暴,她满是讶异欢喜,以他从前教她的意大利答道“Stobenissimo(我很好)Sonotantofelicedivederti!(我太高兴见到你了!)” 他们犹如多年不见的好友似地紧紧相拥,她急切地询问他当初是如何劫后余生的、此后沦落何处,还有又是怎么碰上磬宇的。 原来,在沙漠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下,路卡当时本应该沙暴中一命呜呼的,然而上帝仿佛特别眷顾他,遣下一名天使。事实上是有一名到楼兰一带来采葡萄的维吾尔姑娘拯救了他,将昏迷不醒的他带回家中医治。他在那里疗养了大半年,并与那名姑娘坠入爱河,自此定居新疆,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但他依然无法完全放弃对考古的热忱,于是在这一日,趁着在山里打猎的机会,计划么那座他们当时发现的新城察看,却碰巧在森林中遇到了使计骗过柳生义泽的手下的萧磬宇。 “我那时看到他手上有枪,还以为他是那群喽之一,自己终究难逃此劫呢!”萧磬宇插嘴道。 孟筑听着他俩绘声绘影地描述之后是如何一一制服柳生义泽的手下,微笑地连连点头。 路卡问道:“如何柳生义泽已死,另外那四人也被我们关了起来。听Eros说,你已经发现了楼兰消失的秘密,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 “其实我早就决定了——”她坚定地说:“我不会对外公布任何此行研究的成果,我要让这座城堡持它原有的样子。这里有太多的悲哀与冤情,我不想破坏逝者的安眠。” “是因为楼兰王遗书上那句话的关系吗?”萧磬宇讶异她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这项发现对她来说的意义何其重大:她不仅达成了毕生的梦想,亦能就此声名大噪,成为考古学界的权威。 “不完全是。”她神秘地看他一眼,转而对路卡道:“你认为我这么做对吗?” 路卡虽然不知道那段遗书的故事,却也大略揣测到孟筑之所以放弃对外发表的原因。他了解她问他的涵义,他是他们的考古队中,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唯一生还者。她明知揭晓楼兰城消失的原因是大家共同的梦想,却想要埋葬这个秘密,这岂不违背了众人的期望!他想到她在下这个决定之际,必然深深地自责不已吧? “我不打算劝告你什么,你知道我们是最相信你的,无论你怎样决定,我们都将支持你。所以只要你的心是真的这么想,那就毫无顾忌地去做吧!我们会永远赞成你的。” “噢!”她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一点也不怪我——” “嘿!”他打断她的话。“你忘了我刚说的,我们永远支持你的决定,不管这座城的秘密是否揭露于世,我相信在天堂的他们都会以你为傲的。所以,你就别再自责了好吗?” “嗯,我听你的。”心中的那片阴影终于消失无踪,她相信自己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萧磬宇看到这么感人的一幕,打趣道:“亲爱的,你知道我是最支持你的任何计划的,可是在这短短的两日之内,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边缘,现在的我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吃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睡个一天一夜,所以你就行行好,下令咱们即刻打道回府吧!艾瑞克和其他人八成已经在楼兰等我们等得不耐烦了呢!” “这……”她眺望四周的景象,故作为难的样子。“嗯,看在你这么低声下气的分上——就依你喽!” 他们三人相视而笑。 “Eros!”欧阳婷婷一见到萧磬宇的出现,急忙奔至他身边,然后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咧咧地倒在他怀里,娇嗔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嘛?人家想死你了!你当初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结果居然自己开溜了,把我丢给那个家伙,”她的眼角向Eric瞄去——她原本想暂时把目标锁定他,却发现她那一套媚功在他身上完全不管用,致使她恼羞成怒,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你说说看,你要怎么补偿我?” 萧磬宇轻轻地推开怀中的软玉温香,正经地看着她说:“我很我抱歉我食言了,这样吧,等回到台湾后,我请你吃顿饭,我想我们需要对我们之间今后的关系说个明白。” 欧阳婷婷把他的严肃解读为他打算对她的情感认真了——他必定是要向她求婚!她抑止住想要高声欢呼的劝,冷不防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热情的吻,宣告她的胜利。 就在这里,孟筑与Eric、路卡相偕走向他们。孟筑自不远处瞧见了他俩卿卿我我的模样,强忍住心伤,她倏地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孟,你要去哪里?”Eric方才对她叙述途中的趣事,压根没见到那幕情景。 “呃……我忽然想到有件事没做的,我到那边去一下。”她随便扯了个理由。路卡也看到了那一幕,却不太清楚孟筑和萧磬宇之间的微妙关系,但他还是猜出这其中的关联。“我陪你去吧!” 感觉自己濒临崩溃边缘,为了不让Eric看出端倪,孟筑连忙点头说好。 “我还有要紧事得跟宇说。”Eric说完后,自行走向前去。 孟筑与路卡沉地漫步着,不知不觉地来到那座原本放置着楼兰王妃的雕像的还愿塔——这一切探险的起源之处。 先前他们由原路自地道中爬出来后,路卡和磬宇合力将机关毁坏,从此这个秘密通道不再可能被使用,那座城市的也将永远地被陈封。或许直到某一日有人自雪山中找到通路,始能重启谜底。 路卡打破沉默道:“这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他想到他们第一次发现这座遗迹时,大伙儿都还健在…… “嗯。”孟筑无心应道,仍沉浸于爱情的烦恼忧之中。 他飘向过往的眼神转而投射在她的脸上,单刀直入地问:“你有心事吧?” “啊——”她没料到他突然这么问,惊呼了一声。“没、没什么!” “Davvero?(真的)”他一脸的狐疑。 她知道他说意大利文是代表他内心的关怀与激动。她避开他的盯视,赶紧摇头说:“你别乱猜!我哪会有什么心事。” 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Di'laveritaame!(告诉我真象)Eacausadell'Eros?(是因为Eros吧?)” 她的心跳登时少了一拍。“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的臆测果然不错。 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像关切的兄长般对她笑道:“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我想——人很爱他吧?” “是的,”他黯然点头。“我全心全意爱着他。对我而言,他就像是每个冒险故事中的英雄,幽默、机智、勇敢,拯救女主角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困难,而今故事已经结束了,曲终人散,彼此都得再回到现实生活之中。” 他想到Eros与那名女子亲热的一幕。“你是指——他在现实生活中另有所爱?”她微微一点头,轻叹道:“这一段出轨的感情,好比西方人所说的‘假日恋情’,美好却短暂;或者又可以归溯于当时的环境加上男女原始的激素,所产生的一种化学效应吧!如今物换星移、人事全非,那段患难中相知相惜的情感已不复存在,只有我这个傻子依然看不清这一点,才会坠入痴情的深渊。” 说到这里,眼泪早已不争气地滑落脸庞。 路卡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你真的确定他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我觉得Eros应该不是那样善变多情的男人。” “可是我亲眼看到——” “看到那个女人吻他?”他接着道。“亲吻并不一定表示爱情的存在,有时那只是一种礼貌的问候罢了,你自己也知道的。” “但她不是他普通的异性朋友,在我跟他认为之前,他们就密切来往了。”她反驳。 “你亲口问过他这件事吗?——当然没有。”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根本没有给他可以解释的机会,就气愤地跑掉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只是个误地?若真是如此,这可真是个老掉牙的劣等的肥皂剧情节!而你正因为你的固执和先入为主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她被他的这一番话训得哑口无言。 他见到她那副模样,口气缓和了下来。“你知道我是一心一意希望你能够得到真正的希望的我总觉得你和Eros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不要让机会白白地流失,勇敢地争取你想要的,不亢不卑,肯定你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你绝对足以匹配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我真的可以?” “Justdoit!”他拉着她离开还愿塔。“去抓住本就属于你的幸福吧!” 听到他鼓励的话语,孟筑顿感信心十足,并告诉自己不可以再自悲自怜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地找磬宇去。 怎知当她到达磬宇停留之处时,却不见他的踪影,连欧阳婷婷和Eric亦不知去向。 她问在一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你知道萧先生在哪里吗?” 那人热心地回答:“大概十分钟前,我看到他开车走了,跟他的保镖,还有婷婷小姐。”他提到她的名字时,暧昧地一笑。“他们好像是要去乌鲁木齐,搭机回台湾。”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宣判她爱情的终结,她宛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地瘫倒在地上,冰冻的心禁止任何一滴为爱流下来的泪水,她紧闭双眼,仿佛不愿再见到这个无情的世界。 “孟小姐,你怎么了?”那人惊恐地问。 她听而不闻,就这样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伤痛,那个在酷寒、无底的黑洞之中。 “Sophia!”路卡这时也赶到她的身边,看到她全然的崩溃,心里已有些了然了。 他万万没有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地步,Eros竟连声再见都没说就弃她而去! “Perdonami!(原谅我)Iltuttoelacolpamia(这全是我的错)”他自责不已,懊悔自己之前真不该劝她回去找Eros;至少,她所受到的打击或许会小一点。 她依旧无动于衷。 他跪在她身旁,摇晃她的双肩,喊道:“Sophiaguardaame!(看着我)” “……” 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她已坠落至无尽的幽暗…… 凄凉荒芜的大漠仅剩下他呼唤她的名字的声音。 第十章 孟筑转动钥匙打开信箱,不料里面堆积如山的邮件满溢而出,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将一封封的信件拾起。 这一刻,一只上面写有“Xin-JiangChina”的淡蓝色的信封,牢牢吸引住她的目光。 “新疆……”她喃喃地念着,那是个她多么想要忘怀,却又割舍不下的地方啊! 在那里的楼兰,曾经传唱着许许多多的挽歌,有伐斯摩那与曼姝的、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的,还有……她自己的;而今一切已掩埋于黄沙之下,被世人所忘,纵有再凄美的恋曲、再深刻的哀怨,也终成虚无。 那一段她彻底崩溃,把自己锁闭在内心世界的期间,路卡一直都在她左右。 他将几乎与“活死人”无异的她带回位于若羌附近的家,他和他那维吾尔族的妻子无怨无悔地照顾了她好一阵子。 直到有一天,她独自一人不知不觉地跑到荒漠时,遇上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沙暴,在面临生死关头之际,她终于清醒了过来:以前她曾经历过这样的风暴啊!她想起凯特、罗伊、阿里、塔西娜之死,路卡的失踪,以及最后她和向导离去时的绝望……她怎能轻易地忘记这所有的一切?逝世的同伴们都在天上看着她、守护着她,她怎么可以再颓丧志下去?再险恶的困境她都是一一度过了,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她凝视观察四周的地形,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她拼命地跑到那里,然后藏身于岸壁一凹陷之处。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风势逐渐减弱,大地再度恢复宁静。她平安地躲过那一场浩劫,感觉有一股气源源不断地自胸腔中冒出——她重生了! 之后,她道别了路卡和他的妻子,决心离开新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她没有马上回到英国,重返原来学术研究的生活,反而先后于巴黎和威尼斯流浪,因为——那里有他曾对她许下的诺言: “真希望我们现在是在巴黎、威尼斯这两个浪漫之都。在巴黎,我们可以坐在行驶于塞纳河上的豪华渡轮之上,享用着烛光大餐;在威尼斯,我们可以乘着一叶方舟,漫游大大小小的水街渠巷,聆听着天簌之音般的意大利歌谣……” 然而她却是孤身独影地游遍巴黎与威尼斯的大街小巷。 在巴黎的那段日子里,她日复一日地沿着塞纳河畔散步,穿越过一座又一座的桥梁,不时地四处张望,期盼他或许就在这个城市里,从桥的另一端朝她迎面走来,午后偶然的邂逅…… 可是他终究没有出现! 重复地作着每天同样的白日梦,她厌烦了,巴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 于是,她转而来玻威尼斯,与其他几名观光客共租了艘小船,上面有歌者演唱意大利民谣和哥剧咏叹调。 蓄着一脸大胡子、黑色燕尾服的意大利歌手在唱毕几首脍炙人口的民谣后,宣布下一首要唱的是马斯奈的歌剧《维特》中的一小段。浑圆雄厚的男高音娓娓道出这美丽的诗篇: 为什么将我唤醒,噢!恼人的春风?为何要唤醒我? 我的额头感觉得到你的轻抚,随之而来的,却是暴雨狂风与无尽的伤痛! 为什么将我唤醒!噢!恼人的春风? 明日,山谷里的旅人将回忆起我往昔的耀荣, 然而,他们的眼里永远见不到我的光彩, 他们看到的,只有悲凄与哀恸! 啊!为何要唤醒我,噢!恼人的春风? 这是由德国文豪歌德(Goethe)的不朽名著“少年维持的烦恼”所改编成的歌剧,书中的主人翁维特朗诵出这一段他当年与他深爱的夏绿蒂一同翻译的欧西安(Ossian)的一篇情诗。 孟筑依稀记得原文,情不自禁地吟道: “Warumweckstdumich,Fruhlingsluft?(为何你唤醒了我,春风?) Dubuhlstundsprichst:IchbetauemitTropfendesHimmels!(你拥抱我并诉说道:我要为你沾上天堂的露水!)AberdieZeitmeinesWelkensistnahe,nahederSturm,dermeineBlatterherabstort!(然而我的凋零之期已近,濒临那将我的叶子扫落的风暴!) MorgenwirdderWandererkommen,kommendermichsahinmeinerSchonheit,ringsumwirdseinAugeimFeldemichsuchen,undwirdmichnichtfinden(明日我曾见过我的美丽的旅人即将到来,他的眼睛将围绕原野四周寻觅着我,而他将不会发现我。)” 在那一瞬间,当周围的人根本还来不及惊讶之时,她已纵身投入河中。 昏暗深幽的水里,仿佛是她心里那个永难愈合的黑洞,她不停地往下沉,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里白色的天花板。她意识到自己不为冥府所接受,被送回只剩她一人悲伤的世界。 这是天意吗?注定她得继续留在人世间接受磨难?抑或是冥冥之中存在的一股力量守护着她?她不清楚,亦没有能力去判断。 她离开了威尼斯——因为不知该如何走下去,她选择了回到原来的生活方式,重返英国。 孟筑好不容易拉回了脱序的思绪,眼光移到寄信人的署名,惊觉那竟是舒苹寄来的!她以颤抖的手拆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孟筑: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人已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了。你一定很惊奇我如何能够离开中国。在此,我要向你宣布一件大事:我结婚了!我嫁给一名香港富商,那时他只身一人在内地旅游。他说当他刚踏进博物馆,在见到我的第一眼时,他就知道自己陷入爱情的漩涡里了。你绝对无法想象当他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们认识才一个月——我是多么地欢喜雀跃!我们决定马上结婚,并选在赌城拉斯维加斯度密月,真希望你现在也在这里,与我分享我的喜悦。 你考古工作的成果如何?自乌鲁木齐之别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都在留站是否有有关于楼兰考古的讯息,料想你此行必定大有斩获,可是却始终没见到…… 总而言之,我会写这封信给你,主要是想给你一个提议:你有没有兴趣到乌鲁木齐博物馆工作?在我辞职后,这里有个空缺,我想到你向来渴望去整理保养那些古物什么的,于是我就乍作主张地向馆里推荐了你。你会来吧?我想没有比你更适合担任这份工作的人选了。 到了拉斯维加斯之后,我会寄风景明信片给你的。 愿你一切顺利。 舒苹 舒苹结婚了?!对这突来的喜讯,孟筑又惊又喜地想道。她嫁给一名富商,她终于了她的梦想——她成功地钓到一个她老是挂在嘴上的金龟婿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叠好,思索着她得到的另一件消息:她是否该接受舒苹的提议,到乌鲁木齐去呢? 想起那些凄楚的回忆,她却步了。她没有勇气回到那片曾令她伤心欲绝的土地,然而,舒苹信中透露出的热切期盼,她又怎能婉拒她的好意呢?她真的好难抉择呀! 她贴着墙壁跌在地上,双臂抱头思索着…… 终于,她作出了决定:她要再度返回新疆。楼兰消失之谜虽已为她所解,生活在那块大地依旧是她的梦想;与其就这么留在英国,整日埋首于纸上作业之中,她宁可前往新疆,从事直接的考古研究。 她站起身来,打开那道紧闭已久的门,重新踏了出去。 “孟小姐!”守卫老陈打开储藏室的门,看开嗓门叫唤她。 孟筑放下手中斑驳凋零的陶器,回过头。“有什么事吗?” “大厅里有个先生希望你领他参观我们博物馆。” “好的,我待会就过去。” 见到老陈离运之后,她再度转回桌前,关紧散置在桌上一瓶瓶的化学药剂,那是给修缮与保存古物用的。 一个月前,她从英国飞到了新疆,当她踏入这间主储藏室,看到众多古物在被挖掘出来后缺乏保养,严重损坏的模样,她遂努力向馆长争取订购这批化学药品,直到几天前,东西才陆陆续续送达,她也立刻展开修护的工作。 与英国比起来。这儿的生活品质确实偏低许多,她分配到的宿舍简陋得很,连暖气设备都只有在限定的月分才可以使用。然而她向来不是个讲求物质享受的人,她来到这里,是为也追求心灵的平静,摆脱那些长久困扰她的情愫——爱上一个人不容易,要忘记那个人更难——她知道这不是短期间能做到的,但她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心已渐趋稳定。 她走进盥洗室,脱下橡皮手套,洗将双手,对着镜子理了理散落在发髻之外的发丝。却在这时镜子里映照出另一个人的影像! 她屏住呼吸,无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以为一切只是出于自己的幻觉。她伸手向前触摸,碰到的是冰凉的镜面,发现是真有其人,她不敢回头看,怕眼睛一旦离开镜面,就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 镜子里的那人亦紧紧盯着她不放,风尘仆仆、略带憔悴的脸上露着笑意,只见那人的身形慢慢朝她靠近……。 一双熟悉的、温暖的大手搭住她的肩,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他紧紧地拥住她,嘶哑地说。“你知道我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到你吗?我找过路卡,飞到巴黎、威尼斯、剑桥,却总是慢了你一步,我还拜访过你在台湾的母亲,但她也不知你的去向。终究皇天不负苦心人,我找到你的朋友舒苹,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消息。你欠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躲你?”她想到当初他一句话也没留下地离开,遂忿怒地推开他,冷讽道:“你不是回台湾和欧阳小姐双宿双飞去了吗?何必又回来找我?难道堂堂的大情圣也会有被抛弃的一天?!” 他一头雾水地望着她。“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事跟欧阳婷婷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蒜?!”她到他故作无辜的模样,心里更气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她一起搭机回台的?” 他点点头。“可是——” 她不容许他辩驳,继续质问道:“在我们再度回到楼兰城后,你还吻过她,对不对?” 他思索了片刻,终于记起当时的情况了。他打算回到台湾之,在请欧阳婷婷吃饭的同时,向她告知他们之间终要分手的事。怎知她竟然会错意,以为他决定向她求婚,这是他在餐厅里被她泼了水后才得知的。他万万没想到孟筑竟会碰巧撞见她吻他的那一幕! “我亲眼看到的,你还不承认吗?” “我——”他为难地说:“是确有其事没错,但那是她主动强吻我的。在我知道自己爱上你而无法自拔后,我就决心要跟她分手了。孟筑,亲爱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她之间真的早就结束了。” 她一脸不信地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要真如你说的那样,为何当初你不但没向我道别、解释一切,还跟她一块儿飞回台湾?” 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深吸了口气,答道:“我那时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我找过你,可是你却不知跑哪里去了,所以才只好先走了。” 她的信念逐渐动摇,想到他或许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你至少可以托人留个口信给我,而不是这么突然地离去,害我以为我们之间……就像那次探险一样……结束了。” “你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啊?”他重新搂住她,亲吻她的额头。“因为Eric跑来通知我祖父突然中风的消息,我当时真的是心头大乱,无法顾及那么多呀!” 原来他不是故意丢下她的。“天哪!而我见到欧阳小姐亲你的那一幕,又听说你和她一起飞回台湾,以为你变了心……噢!我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我——” 他以缠绵的热吻堵住她接下来的话语…… 她感觉他贴着她的胸口好像藏有什么坚硬之物,伸手一拨,发现竟是一把似曾相识的玉箭。“这……这是你从那里带回来的?!” 他点头笑道:“对,这是我后来在神殿附近捡到,顺便带回来的。我想我们有这么伟大的发现,却连一点战利品都没有怎行?这样我们的子孙如何能知道他们的族母——你——是多么了不起的考古学家?” 她轻抚手中的玉箭,觉得他这层顾虑倒是不错。“是呀!或许至少有样物品留作纪念的也好。等一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我们的子孙’、‘族母’的?你可别想得太美!”她薄嗔道:“我啊,可还没原谅你哟!你害我为你伤心了那么久,还差点跳河而——”她发现自己说溜嘴了,于是倏地住口。 “什么?!跳河?快点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哼,不告诉你!”她故意别过头去。“这个故事,我只告诉你的孩子。” 他笑嘻嘻地说:“那你先告诉你孩子的爹吧!” “那要看你今后的表现如何喽!” 他抓起她握住玉箭的手,靠近他的胸口。“我愿你用这把爱神之箭,刺进我的心里,直到永远。” 在说这话的同时,萧磬宇想到妹妹磬如。以往他总是嘲讽她把爱情看得多么神圣伟大,仿佛人生在世,若是没有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便是枉走了这一遭。后来他认识了萧李淑贞,唤醒他隐藏在灵魂深处、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情感;经过了不断的寻觅探索,他终于明了那分纯粹感动——原来就是爱!沙漠里那段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的岁月,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回忆。他要让这份感动持续到永久,他要她永远待在他身边。 孟筑见他许久不发一语,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辞去这里的工作,跟我一起回台湾吧!”他想将她介绍给他的家人和朋友,让他们知道他是多么幸运能够找到他生命中的天使。 “可这份工作我才刚接手不久,怎能就此远走高飞?”她强烈的责任感不容许她这么一走了之。 他认为这一点不足以构成她留在这里的理由。“正因为你刚接手不久,没什么人情包袱,所以才更容易走呀!” “不,你完全不了解……”她拉起他的手走进储藏室,指着放置在橱柜里、桌面上瓶瓶罐罐的化学药剂说:“这些东西是我向馆长争取了好久,终于才在几天前送来的,你现在却叫我丢下一切跟你回台湾去,那谁能来修缮那些严重腐蚀的古物呢?” 他低声诅咒了一句,握紧拳头朝墙壁捶打过去。“又是古物!为什么每次都要让那些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挡在我们之间?难道我比不上它们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吗?我真的忍不住要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 “噢!”她轻叹一声,张臂紧紧地抱住他。“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你在我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真的?” “如假包换。” 他露出满足的笑容。“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为什么一见面就要争吵呢?你答应马上和我一起回,好不好?” 她沉重却又甜蜜地点头道:“好,好,好,谁叫我是真的爱你。” “出发喽!”他高兴地举起她转起圆圈来了。 孟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揽着萧磬宇的臂弯,双双踏进这间享举国际的五星级饭店。 看着这番富丽堂皇的景象,她神经质地拉了拉他黑蓝色西装的衣角,不确定地问:“你觉得你父母会喜欢我吗?” 这似乎是每个丑媳妇见公婆前必经的内心挣扎。 他吻了她的脸颊一下,柔声道:“你这么可爱,他们当然会喜欢你啊!而且我相信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听到他安慰的话语,她点了点头,目光掠过自己身上这件香槟玫瑰色的旗袍。一般来说,旗袍给人一种高贵端庄的感觉,香槟玫瑰色则又更增添一股女人味——她固然不是富家千金或大家闺秀出生,但她希望他的家人能够喜欢、接受她,而这一切都要由第一印象开始建立起。 侍者一见到这对衣着非凡、容光四射的璧人,连忙迎了过来。“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有订位吗?” “是的,麻烦你领我们到风啸集团的专属包厢。” “是,是,是,”那侍者哈腰陪笑地说法:“萧总经理及夫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二位的大驾了。请跟我来。” 他俩跟随侍者走进电梯,上到了最顶楼。在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孟筑被眼前一片星光灿烂震惊不已,她仰望着天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侍者看见她张口结舌的模样,洋洋得意道:“这就是本饭店最傲人的建筑设计!挑高圆弧型的屋顶采用透明度最高的玻璃所建,两位恰好又是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夜晚前来。我敢担保,在这里看星星,可比在阳明山由更清晰,还有……” 尽管侍者滔滔不绝的夸耀种种的好处,但两人早已浑然忘我地昂首凝视着闪耀的星空,伴随着冰清玉洁的一轮明月,只因此情此景让他们忆及在楼兰的那些夜晚,从第一次倾吐爱意到无悔的山盟海誓。 “你看到牵牛、织女星了吗?”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我看到了!你瞧,在他们之间的那些星星,真像是为牛郎和织女搭桥的喜鹊们。” “嗯……”她突然垂下头,脸上蒙上了一层忧郁。“但愿我们可别要像他们一样,一年只能相会一次。” 她想到彼此差距悬殊的家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怀疑现代灰姑娘的传奇是否能实现? “你想太多了。你都还没见到我爸妈呢,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这样好了,”他紧握住她的手。“我发誓,无论他们接不接受你,我绝不负你!” 这时,站在一旁的侍者有些尴尬,连忙说道:“今天听到两位这么感人肺腑的表白,我实在太感动了。” 他俩困窘地面面相觑。 “请你带我们到厢房。”萧磬宇说道。 侍者这才领着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门前,他轻敲了一下,然后恭敬地为他们打开门。 门一开启,映入归帘的是欧洲宫廷式的大厅,宽广的室内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绘画与雕刻,正前方典雅的沙发上,一对五十开外的夫妇微笑注视着他俩,而一旁的坐在钢琴前的女子,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停止了抚琴。 看到这种场面,孟筑的手心微微渗出冷汗,亦步亦趋地随着萧磬宇走到他父母的面前。 “爸、妈,我要向你们介绍——”他深情地望向她,继续说:“我的未婚妻孟筑。” “孟小姐,你好。”他的父母萧明远和孟筑纷纷站起身来与她握手寒暄。 “伯父、伯母,你们好。” 萧磬宇在一旁笑道:“什么伯父、伯母?该改口叫爸、妈啦!” “呦——可别先叫得那么早,我们可不敢当呢!再说孟小姐的家世来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怎配当人家的公婆呢?”萧李淑贞笑中带刺地说。 “妈!你——” 孟筑急忙拉住激动的他,平静地回答:“伯母说得对,结婚的事还不急,我应该先让你们多了解我才是。” 萧明远眼见气氛变得凝重,打圆场地说:“我们一直以为磬宇不打算成家,害我们着急了半天,想不到这下子一声也不吭的,马上就带了个未婚妻回来,你萧伯母是惊异了些。” 萧李淑贞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叫锅之前弹琴的女子来她身边。 孟筑打量着眼前那身穿全黑套装、散发出精明干练气息的女子,好奇地揣测她和萧家之间的关系。 萧李淑贞厉声道:“磬宇,妈知道你还年轻,所以这些年来,妈都不管你在外头怎么玩,但说到婚姻大事,就只有像芷忻这样的女孩,才配作你的妻子。” “萧大哥,”那名叫芷忻的女子以幽怨的眼神瞅他。“这么多年来,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自大学一毕业,我就跟在干妈身边,努力学习管理‘风啸’的事务,为的是将来能助你一臂之力,与你携手将‘风啸’的事业带上更高峰;无论你在外面与哪个明星、名媛闹绯闹,我都一概不闻,因为我相信只要我一直站在这里等你,你终有一天会回头看我的!现在我才发现。我真是大错特错!” 话一说完,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顿时瓦解了女强人的形象。 萧磬宇无奈地看着她,不知该不该去安慰,心中懊悔自己早该向她说清楚一切才对。“芷忻,我很抱歉我不能回报你对我付出的感情,你虽然是我妈收的干女儿,却比我这个亲生的儿子更孝顺她,这一点我真的很感谢你,可是——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希望你能够谅解这一点。” 萧李淑贞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什么叫感情是无法勉强的?!芷忻到底有哪一点不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爸、妈、芷忻,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我无话可说,只能告诉你们,孟筑和我是真心相爱,从今以后,我的眼里都只有她一个女人。这辈子,”他和她心有灵犀地互望了一眼。“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离!” “磬宇,难道你连妈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萧明远一向了解儿子的坚决,遂对妻子劝道:“淑贞,他都表态得这么清楚了,你就息事宁人吧!” 知道连丈夫都不支持她,倏地她愣了一愣,然后又说:“好,要我接受她进萧家的门有个条件。”她转而对孟筑道:“我们萧家向来没有养尊处优、在家里当花瓶的少奶奶,因此我要你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作一个企业家该具备的专业知识。你每天到‘风啸’的总公司见习,由芷忻来指导你;为了让你能专心学习,这段期间我会派磬宇到美国分部巡察业务。三个月后,我再来考核你究竟是不是个勤奋的学生、足不足以成为萧家的媳妇。” 萧磬宇还秋不及反驳,而在这场争论中几乎默不作声的孟筑开口了:“我同意你的条件。” 她直觉自己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看到先前磬宇勇敢向父母表达心声,她顿时领悟到——为了他们的爱,她也该做出一番牺牲;她必须大胆接受挑战,不能一味靠他当她的挡箭牌,她要自己变得坚强。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并非不明白她的心意,而是不忍心见到她勉强自己去屈就母亲无理的要求。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春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家瘦,泪痕——” 一阵突如其来的推门声终止了吟诗人的语音。 门后露出的是萧磬宇提着大皮箱颀长的身形。 萧磬如在分辨来人后,倒抽了口气。“哥!你要把我吓死吗?” “谁叫你自言处在语那么大声,我还以为家里何时多了一个精神病患咧!”他边说边拿过她手中的书册,啧啧称奇道:“‘宋词精选’,哇!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文学素养?现在不读小说、漫画,改念起诗词来着?” “听你的口气,小说和漫画就没有文学价值吗?我觉得那和中国古典文学没什么两样,都是抒发情怀的一种方式,你听听接下来这句——”她以感性而抑扬顿挫的语调吟道:“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她的唇了间仿佛还残留着那最后三字无尽的韵味,忘情地说:“这阙词是陆游写他自己与爱妻唐蕙仙被迫拆散的无奈,不正符合你们的情形吗?” “什么叫我们的情形?”话一出口,他马上恍然大悟:“你都知道了?” “惨了!说溜嘴了。”她顽皮地一笑,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好整以暇地说:“话说那天你们进到包厢来的时候,我其实是在阳台乘凉,之后听到你们吵架,我就躲在窗帘后面偷听……说真的!哥,你那篇‘爱情宣言’真不是盖的,害人家差点哭出声来了。不晓得萧李淑贞姐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你这不相信真爱存在的顽牛?所以那时我就说过,你是还没碰到命中注定的那人,现在你看——” 这一瞬间,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于是他不待她话说完,猛地攫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说:“老妹,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吧?有个忙你非帮我不可……” 萧磬宇搭机前往美国的同一天,孟筑也展开了在“风啸”的训练。 打从一进到她的主训官——陈芷忻的办公室起,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堆叠得比人还高的书籍,有关于会计、企业管理、国际贸易、国内经济、商业文书、商用英文等各式各样、包罗万象的经济学丛书。 而她的第一项任务,便是先将这些书搬回家。陈芷忻认为那些书她可以自己在家里研修。 顶着炎炎夏日毒辣的艳阳,孟筑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件任务。她知道要独力学习那?(: ) 第 7 部分阅读 而她的第一项任务,便是先将这些书搬回家。[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陈芷忻认为那些书她可以自己在家里研修。 顶着炎炎夏日毒辣的艳阳,孟筑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件任务。她知道要独力学习那些书本里的知识,可是困难重重;然而对这样存心的刁难,她却毫无怨尤。支持她无怨尤的力量,绝不是孟子那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陈腔烂调,而是她对磬宇的爱,让她决心这种种的考验。她伸手拭去额角的汗滴,做了一次彻底的深呼吸,让浮躁的心平静下来,然后再度踏入陈芷忻位于四十六楼的办公厅,听候她的下一项工作。 当她正欲敲门之际,一旁的秘书小姐说道:“孟小姐,陈经理刚去开会了,她要我交代你到地下室一楼报到,到那边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要做什么。” “好的,谢谢你的通知。”孟筑听到她的话后,折回电梯内,直往直下一楼去了。 昂首望着数字灯一格格地向左跳去,她想着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任务。终于,电梯的门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不禁令她大吃一禁:到处散置的是大大小小的纸箱及各式各样的杂物,不时还有人推着推车,载着物品来来去去。她像是一艘汪洋大海中迷失的小船,困惑地看着这场混乱,怀疑自己是否走错路,跑到仓库来了。 “对不起,可否占用一下你的时间——”她朝坐在柜台后面、倏闲地修着指甲的女职员礼貌地问:“我是陈芷忻陈经理派来的,请问这里谁可以告诉我该做些什么?” 女职员抬起头来,不耐烦道:“直走左转就可以看到了。” 孟筑向道了声谢,与熙来攘往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总算到了她告诉她的地方。与之前的混乱相比,这里算是有秩序得多;三十坪左右的空间内,摆置着几张简单的办公桌、十数个文案柜、三台影印机和一个巨型开放式的邮件架,七、八个豆蔻年少的工读生埋首于分内的工作,谁也没注意到她。 一名站在架子前,将邮件分别放在不同的格子内的女生转过身来,对上了孟筑满是疑惑的眼。她赶紧放下手边的东西,热心地跑来问道:“小姐,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孟筑有如是溺水之人忽抓到一根浮木似地,握住这个扎着两条辫子、有张可爱的苹果脸的女孩子的手,重复了一次她先前问女职员的话。 “原来你就是陈经理说的那个新来的啊!”女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道:“你好!我叫许雨菁,你叫我小雨就好了。” 在互相自我介绍后,她得知小雨今年才二十岁,是C大国贸系的学生,趁暑假在“风啸”打工当小妹。 “我比你大六岁,不过你直接唤我孟筑就行了。” 她摇摇头,嘟着嘴说:“我不喜欢直接称呼朋友的全名,那样子感觉好见外。这样好了,既然你叫我‘小雨’,那我也叫你‘小筑’吧?” “好啊,有何不可?”孟筑欣然道。 旁边其他的几位工读生听到她们的谈话,纷纷靠了过来。这几个学生中,有的活泼、有的怕生,但当她们听到孟筑已经二十六岁,却被派来做小妹的工作时,都有些意外。 “小妹?”她一头雾水地问:“你们在这里工作的性质到底是什么呀?” “什么?!你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派到什么地方来?天啊——”小雨夸张地轻拍额头。“让我告诉你吧!我们负责送发邮件,为各个部门影印文件,偶尔也帮主管级的跑跑腿,像是跑银行、接送小孩等杂事,若是被逮到闲着,还会被抓去泡咖啡,通马桶也说不定;虽说职称美其名叫作‘助理’,但事实上就是一般的小妹啦!可是‘风啸’的待遇跟别的公司行号相较,实在是丰厚得太多,所以我们都是万分乐意地待在这里喔!” 孟筑听到她的这番话,不由得冷汗直冒。[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棘手。陈芷忻为了阻碍她通过三个月后的考试,竟不打算让她在这里真正学到任何关于经济学的理论或实作。光靠她白天在这些做小妹的工作、回家后面对堆积如山的书本,祈求能无师自通的话,她成功过关的机率何其渺茫啊!她绝对要想出个因应之道。 当中的一名女孩这时突然问道:“你跟陈经理究竟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会被派到我们这里来呢?” “对呀,好不寻常喔!你快说嘛!”其他的人群起附和道。 孟筑为难地看着一张张充满好奇的脸,她知道若是将磬宇和她的事说出来,百分之百能博取她们的同情与支持;但转念一想,届时闹得集团里上上下下众所周知,对于磬宇的爸妈及陈芷忻的颜面定有影响,双方之间的隔阂反而会愈来愈深。 “我是……”她临时想到一个搪塞的理由:“陈经理的朋友。最近失业了,所以就拜托她帮我安插个职位。我对商业的东西一窍不通,被分派来此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众人了解地喔了一声,有的开始讨论起经济不景气,许多大型企业都面临裁员的危机。 忽然,一人冲来向大伙通风报信道:“快、快,‘老巫婆’来了!” 原本围在一起聊天的女孩们闻言皆迅速回到工作岗位上,小雨赶紧抓了一把邮件放在萧李淑贞的手上,说:“你就先跟我做一样的工作吧!” 话刚说完,果真有名女子走了进来。原来那就是方才坐在柜台后面修指甲的女职员,她朝四周巡视了一会儿,看到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后,接着又踱步离去。 目送她曳影离去,小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呼!好险刚聊天没被老巫婆给逮到,不然可要被狠狠刮一顿加‘劳改’喽!” “她就是你们说的老巫婆?”孟筑忍不住失声笑道,她忆起那人鲜红而细长的蔻丹,想一想还真符合“巫婆”的形象咧! 不知不觉,又到了下班时间。孟筑望着争先恐后赶着打卡的人群,默默地收拾东西,然后拿起摆在桌上的月历,用红笔在今天的日期上打了一个“×”。随着约定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她原本坚固的信心与意志也一层层地剥落。 她来“风啸”已经快一个月了,每天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回到家后还得“不求甚解”,等等,更贴切地说,是“全然不解”的啃着原文的经济学丛书。这并非归咎于她不会英文,她明明懂得其中意思,却无法清楚了解其中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 “小筑?”小雨忽然搭上她的肩。 “快啦,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去唱歌,”她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说:“这次你非去不可,不准你再找理由推托!” 孟筑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拒绝她:打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刻起,小雨就对她格外亲切,处处照应她,下班后也总是邀她一同出去,而她却老挂念家里读不完的书,每每狠下心肠来婉拒她的邀请。 看到她终于点头,小雨高兴又激动地搂住她的肩头,大声欢呼:“太好了,你总算答应了!” 不理会那些还留在办公室里,尚未离去的同事们好奇的眼光,她雀跃地拉起孟筑的手向外冲去。她们先到一家位于公司附近的拉面专卖店,吃过让人大呼过瘾的“地狱拉面”后,她们直朝KTV前进,欢唱至午夜时分才悠闲地散步回家。 抬头望见天空稀微的星子,顿时勾起孟筑无数美好的回忆。她想起与磬宇在楼兰经历的一切,相恋过程中的点点滴滴……难道他们的故事竟在前一次看到星星的那个夜晚,于那座五星级饭店的顶楼划下句点了吗?虽然磬宇每天固定都会从美国打电话给她,然而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人,岂不是让满腹的相思更加难熬? 思绪至此,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点儿。白日城市的喧嚣的污浊,唯独在夜晚时分,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反复思索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企图找出到底出了什么错,使她陷在这个死胡同里头。为什么最近她变得不快乐、忧郁了起来?还有,为何她要让自己成这样?以往,无论生活上有什么不如意,甚至当父亲、克莱恩教授逝世时,都不能击垮她,因为——那时她还有希望、还有考古之梦!从新疆回到台湾后,她却无时无刻不受制于人;就拿她现在来说,白天是枯燥乏味的上班族生活,晚上则我钻研那些她丝毫不感兴趣的经济学,她忽觉有一种罪恶感,对自己深深地愧疚了起来——她根本是在浪费生命。 她不愿意继续这种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即使她对磬宇的爱是那样的深刻无悔,她也不想勉强自己当作家笔下逆来顺受的女主角——那些没意义的苦难折磨在连续剧里天天上演,她从来就不懂她们的悲情,今后亦不想去了解。她要逃出宿命的框格之中,她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层,她觉得身心畅快无比,开口对并肩走在身旁的小雨道:“从明天开始,我不去上班了。” 小雨震惊地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她。“为什么?!” “我决定要离开台湾。”她握住她的双手,诚恳地说:“小雨,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关于我的过去,你是我在‘风啸’,可以说是在台湾唯一的好友。现在,既然我已经决意要离去后,我要告诉你我的故事……” 她娓娓道出她如何和考古、与萧家结下的不解之缘。 静静听完她的叙述后,小雨感动地拥住她说:“我了解了,我不会阻止你的,只是你得答应我不可以不告而别,通知我你何时上飞机,还有……”两人的眼眶盈满泪水。“不管到哪里,一定要写信给我哟!” “我会的!”她确切地点头。 于是,在带点萧索意味的深夜里,她们珍重道别。 翌日—— 孟筑将写好的信纸摺成心的形状,她没有用普通的浅蓝色航空信纸,反而采用如乌雅羽毛般漆黑颜色的信纸,搭配闪烁的银色字迹,颇符合此刻天空的色泽耀眼夺目的闪电点缀着满天遍布的乌云。 在信中,她简单扼要地磬宇她要离开这里。他该明了,就算三个月后,她通过了他母亲的那一关,她依旧无法和陈芷忻一样,陪他在商界奋斗的。因为她的梦想在遨游世界、挖掘地底深处不为人知的奥秘;于楼兰的发现,已经为这个梦想奠下稳固的基础,她要以爱与勇气继续修筑它。而他是否愿意跟她一起去圆梦,得取决于他自己。 她不敢奢望他立刻做出像温莎公爵“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惊世举动,更不愿他是在一时冲动下作出决定的,她担心害怕有一天,他会告诉她:“当初选择了你,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毕竟放弃富家大少的生活、甘于朴实平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要他好好考虑一整个月。 这可是是一封诀别书,抑或是获得幸福的契机;总而言之,它是悲剧与喜剧的转折点。如果说人生是一座舞台,回顾一生会发现那里上演过无数大大小小、精彩或平淡的悲剧和喜剧。无论这出戏的结局是喜也好、是悲也好。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她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毅然决然地将信投入邮筒之中。 距离约定的日子尚有三天,孟筑却悄悄地收拾收囊,登上前往威尼斯的飞机。 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突然怀念起那个充满生命活力的城市,固然那里曾经有她寻死的经验,但这一回她不会再那么傻了;反之,她想再度身临其境,以解开心中纠缠的结。 往昔,她一直不明白在“东京爱情故事”里,为何莉香不肯等完治到最后一刻,却自行搭了早一班的火车离开,徒教人无限惋惜感叹!如今,她总算了解到了。若他要到最后一秒才能作出决定,这代表他对她的爱不够深刻坚固,终有一日他必定会懊悔他的抉择。为了避免错误的发生,她必须先行离去。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终于踏上了意大利的土地,转乘渡轮到达威尼斯市的中心地带。 在寄宿的旅社梳洗完毕后,她悠闲地于路旁的露天咖啡座品尝了杯道地的意式咖啡,然后在黄昏的夕阳下,沿着著名的运河CanalCrande散步,一直走到了白色大理石所建的桥梁PontediRialto才停下了脚步。她忽地兴起过桥的念头,想到河的对岸去,再一路漫步至巴洛克式的教堂。 此刻于闻名遐迩的桥上,依然挤满了自世界各地慕名前来的观光客。昏黄柔和的阳光轻抚似地投射在乳白圆润的桥身上,就像它长久以来一直眷恋着这座诗人、画家与建筑师心目中的天堂之都一般。孟筑缓缓地步上桥阶,和身旁与她擦身而过的旅人一样,她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之一。 这一瞬间,在那样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换,她瞥见被阻隔于人群之后,那个在她内心深处驻足不去的身影! 两个月不见,想要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却被顷刻盈眶的泪水给哽咽住。 “孟筑!”他远远望见她,沙哑地喊道。 无视于桥上的拥挤,他不顾一切、横冲直撞地越过挡在他俩之间的人群,紧紧地将她纳入怀抱,疯狂地亲吻他渴望思念的双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是他离开他的唇后,她问的第一句话。 “你真可恶!居然自己提早开溜,看我怎么教训你……”他的眼光投向她圆弧有致的臀部,邪气地笑道:“幸好我记取上回的教训,早已安排了因应措施。” “什么因应措施?”话才一出口,她想到他指的是什么了。“小雨是你派来的?!”她只告诉了小雨她要去的地方。 他爽快地点头承认:“她其实是我妹妹的同学。倘若没有她及时通知我,现在的我可又要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去寻找你这个‘逃妻’喽!” “你这是间接向我求婚吗?”她戏谑地问,眼底堆满笑意。 “答应我——”他执起她的手。“绝对、绝对不准再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不然我不敢娶你了!” 她轻捶了他胸膛一下,嗔道:“谁稀罕嫁给你啊?” “我知道全世界有一个人最稀罕——那个人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他突然夸张地蹲下身来,一手抚住胸口,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Willyoumarryme?” “Yes,Ido” 这时,附近教堂的钟声也适时响起,仿佛在祝福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