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样情挑》 第 1 部分阅读 第一章 彰化秀水镇 “找哪位?”透过铁门镂空的缝隙,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妇操着浊重客家音朝来人问道。[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昂首站在门外的,是个穿着雪白衬衫、洗得泛白牛仔裤、戴白色圆边帽、背白背包、脚踩白皮鞋的女孩。她扬起手里捏着的一张红纸,点头致意。 “我是看了这张纸来看房间的。”她有礼的一字”字道。 老妇吃力的眯眼瞧了那红纸几秒,歪着脑袋蹙眉想了想,这才转头朝屋内大声嚷嚷,粗嘎难闻的嗓音煞是刺耳: “阿帆哪,有人要来看房子,你快点出来瞧瞧。”边说边踏着木屐往门里走,逐渐没了声音。 女孩皱着鼻子挑挑眉,对这样的待客之道很是不以为然,但心想既然碰上了,也得等一等。 须臾,一个同样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子从楼房走出来,见她候在紧闭的门外很是紧张,急忙跑过来敞开铁门。 这男孩相当高姚,有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然而两人首次四目相对,突然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侧着头,女孩注视他好一会儿,见他满脸呆愣,忍不住掩嘴浅笑起来。 那个叫阿帆的男子这才蓦然回神,略为青涩的抓抓头。 “呃……对不起,请问是你要租房子吗?”他不好意思的问。 “是的,不过我想先看看。”女孩大方回答。 “好……不过房子不在这儿,我带你过去,走路的话大概要二十分钟,你不介意吧?”他边说边退出来,顺便将门带上。 “没关系。” 他颔首走在前端,体形相当雄伟,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十分健壮。 “你好高啊,有没有一八○?”女孩忍不住问。 阿帆笑笑,眯起眼睛有着笑纹。“一七八而已,”直觉望了她一眼。“你也不矮呀!我看至少有一六七吧?很符合模特儿的标准。” “女孩子太高不好。”她耸肩。 阿帆带她走在干硬的田梗里,沿路半是黄油油的稻田、半是栉比鳞次的房舍,以及稀稀疏疏的竹林果园。 “很远吗?”女孩又问。烈阳骄纵,晒得人头脑晕晕沉沉的,她用手朝脸上揭着风,试图攒些凉意。 “快到了。”他过意不去的道,伸手指着前方。“就在那儿,旁边有几棵榕树的那栋。后边是小学,骑脚踏车三分钟可以到杂货店、十分钟可以到市场、二十分钟到公车站,也有到彰化火车站的直达车,交通还算方便。”他顺便说。 女孩扶着帽沿张望一下,果然在一片田寮旁边觅到一栋两层楼的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屋身保持的还不错。 “就是那栋房子吧?”她也跟着一指,纤细的手指白净修长。 “嗯,那栋房子有四间房,其它三间已经分租出去了,你不介意有别的室友同住在一层楼吧?” “当然不介意。” “那三间住的分别是两个小学老师,另一个是我哥哥。” “你哥哥?”女孩有些奇怪。 “他喜欢独处,再加上睡觉时间不固定,怕吵到我爸爸。你知道,上了年纪的人都睡不好,所以我哥便自个儿搬到那里住,反正离家也近。” “原来如此。” “你呢?很少有人来这儿分租房间的,这红纸已经贴了一年多都没下落,你可别告诉我你是那所小学新的老师。”他开玩笑说道。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个流浪到哪就住哪的人。”她淡雅轻笑,眼光置放在天边的一朵卷云上。 她的回答让阿帆有些惊愕,看着她细致妍丽的姣好侧脸,以及那微带梦幻的朦胧美丽,一时之间不觉有些坪然心动。 不久,他们已经到达房子里边。 楼房一楼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几辆脚踏车、几个碾米用的工具、几袋装着不知名东西的麻袋,和一组扫帚畚箕。不开灯的话,大白天也显得十足阴暗。 走上二楼,四大扇老式格窗照亮整个走廊,连续相邻的四间雅房,全用厚实的水泥墙加以隔开,他带她走到走廊顶端最后一间。 掏出钥匙,阿帆打开房门让出通道,让她进去瞧个仔细。 四坪大的空间宽窄适中,里边的家具还算一应俱全,床垫、壁橱、茶几柜、书桌、椅子、小冰箱、热水瓶……很是方便。 “真齐全。”女孩忍不住说。 “是吗?”阿帆很高兴她这么说。 “好,我决定租了。”女孩点头转身说道。 “那么,月租五千,包含水电费,押金两个月,至少签半年约,可以吗?” “可以。”女孩很干脆。“那么我明天就搬过来,行吗?” “当然,这钥匙就先给你。”他很放心的直接将钥匙交付到她手中。 “谢谢。” “对了,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他在要走之前才想到要问。 回过身,她露齿一笑。“我姓曲,曲净楚。” “曲净楚?好特别的名字。” 幸好他不觉得耳熟,她放心地想道。 “你呢?我该称呼你什么?” “你叫我阿帆就可以了,帆船的帆。” 曲净楚点点头,先一步迈出房门,准备下楼去。 阿帆尾随她身后一块儿下楼梯,才惊艳的发现她有一双匀称、煞是完美无瑕的长腿,肤色白里透红,教人看了莫不赞叹。 “你很喜欢白色吗?”走出房子前,他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我喜欢白色,白色代表纯洁,掩饰掉许多污秽。”她答的顺口。 “呃……是吗?” 半晌,他们走回较热闹的镇内,曲净楚客气的向他挥手告别,掉头离去。 而阿帆盯着她的背影凝望好久,才甩甩头回到屋里。 台北大安区 宽敞明亮、家具简朴的客厅里,坐满了六个人。 橘黄色的长型沙发上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浓眉大目、眼神锐利、气势凛然有威,头发却已花白,年纪约莫六十出头,而这人就是赫赫有名、曾经叱咤金融界的企业大亨——曲云刀。 坐在他身旁,一名年约三十出头、长得异常温柔美丽的少妇,即是外界评论为“绝色情妇”的了梦蔷。只不过如今的她,已是曲云刀名正言顺的妻子。 坐于右边沙发上的两个人,则依次是曲飞、曲净安两兄妹。 曲飞是个沉稳内敛、正直寡言的男子,打自他二十二岁那年早婚,二十五岁同时失去老婆儿子,他就变得更加沉默与忧郁。即使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无法走出阴霾,开启心扉接纳别的女人。 对于他的家人,他不曾吝啬于付出,但必要的威严和脾气他还是有的,正如他一心想管好曲净安。 曲净安是个聪敏绝伦又伶牙利齿的小女人,长得极像她母亲欧阳曼萝,但她却完全没有母亲镇定、果断、理智的种种特质,反而在个性上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好玩、喜新厌旧、爱交男朋友、更爱挥霍,是个一分钟也静不下来的人,最重要的是,她爱漂亮,而且爱死了。 坐在另一边沙发上亦有两个人,为欧阳曼娟与童瑞方。 欧阳曼娟是欧阳曼萝的姐姐,她与妹妹一样,是个商场上的女强人。论经营手段、处世态度,她们俩都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欧阳曼娟更为精明、更为果断,甚至还有些阴险狡诈。 必要时,她是不惜出卖周围的人来垫高自己。虽然亲人是例外,但不保证以后也是如此。 童瑞方则是欧阳曼萝事业上最好的搭档,许多欧阳曼萝开创起的江山事业,都是童瑞方陪她一起打下的。 童瑞方是个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的人,虽已年届五十几岁,但他却至今未娶,也无意娶妻。 煮饭的佣人朴嫂在端上茶点与水果后,便静悄悄的退回厨房里。 沉寂许久的厅内,也由欧阳曼娟打破僵局。 欧阳曼娟环顾一下众人,神色高傲地开口道:“已经一年了,却还是找不到净楚,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论辈分,曲净安好歹也得叫欧阳曼娟一声阿姨,但是,她就是讨厌她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和趾高气昂的架势,让她一个不爽快就想去反驳顶撞她。 “当然,不找到她那怎么行?难道我妈第一份遗嘱是写假的吗?要全部的人到齐!全部到齐你懂不懂呀?傻老太婆。”她一向没什么“敬老尊贤”的观念,尤其针对这个惹人憎厌的老女人。 欧阳曼娟的脸色一阵青白交斥,但她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屑与”个黄毛丫头计较,径自将瞄头转向曲云刀。 “曲云刀,对于我上次所提的意见你到底是决定得如何?去伪造个死亡证明书又不困难。虽然净楚是生是死我们不知道,但哪能这么干耗着等她出现?” 曲云刀面色一沉,字句铿锵有力:“我敬你是曼萝的大姐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别以为我会答应你所提的这个意见。” “没错,”曲净安鼻子一哼,说起话来夹枪带棍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净楚好歹也是我们曲家的人,怎么可以任你这不相干的老家伙说死就死?” 欧阳曼娟努力憋着气。“少来这一套,谁不晓得你们曲家早就四分五裂、东奔西散了。”她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鄙夷的说:“尤其是净楚,早在十七岁那年就离家出走,不晓得死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呀,她现在长什么鬼样子你们都不记得了。”要毒就大家一起来毒吧,反正她也没疼过这个外甥女。 “喂!你少挑拨离间,谁说我们不记得她来着!你这喜欢兴风作浪、乱传谣言的老查某!”曲净安又腰挺胸,相当不爽的瞪着欧阳曼娟。 “你……”欧阳曼娟气得咬牙切齿,忿忿的瞪向曲云刀。 曲云刀也知道女儿骂得太过火了,因此对她一声轻喝: “安安,够了!” 欧阳曼娟抓到机会立即数落发泄: “曲云刀,你自己瞧瞧吧!你这三个儿女之中,只有净安是跟着你过日子的,没想到也只有她最没家教、最没气质,你教育的可真是成功啊!”她冷冷讽刺。 曲净安气煞白脸,当场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 “哟,是啊是啊,要不然你是想怎样?我就不信你这个胸部、屁股下垂的欧巴桑多有气质。” 这句话确实够毒够狠,在场所有人皆惊愕的皱起眉,也把欧阳曼娟气炸了。 然而她无需反骂回去,曲飞就开口了。 “安安,你骂够了没有?还不闭嘴!”曲飞沉声斥责她。 曲净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对她发怒,因此她立即闷闷的垮下脸来,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巴。 “废话少说!我为了这分未公布的遗嘱已经等了一年,可没有耐性再这么耗下去了。”欧阳曼娟恨恨地说。曲净安刚才的那些话实在让她气得心里发火。 “欧阳曼娟,你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童瑞方不愠不火、面无表情的说话了,他”派冷静、有条不紊的。“能不能公布遗嘱,全凭能否找到净楚,毕竟她是关键人物,找不到她,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得等。” “问题是,要是一辈子都找不着她,或者是她早就不晓得死在哪里,那我们岂不是死了都甭想公布这分遗嘱?”欧阳曼娟火大的叫嚷。 “喂!你少诅咒她,她福大命大,而且你没死之前没人会进棺材的!”曲净安气不过的又开口反激一句。 不过这回曲飞没说什么,或许是她的这句话正中众人的下怀。 欧阳曼娟青筋暴跳的握紧拳头,这丫头摆明代替每个人和她作对,偏偏自个儿孤军无援只得独自奋斗,真是气死人了! “好,那么你们说,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找到净楚?”她强捺下一肚子火。 “登报、广告、征信社我们都试过,还悬赏了一百万,但就是没她的下落。”曲云刀静静的答。 “报警呢?那你们报过警没有?”她尖锐的再问。 “净楚又不是通缉要犯,报个啥屁警?”曲净安存心找碴。 “但是……但是有警力的帮忙,要找人至少可以快一些。”欧阳曼娟极力忍耐,其实她已恨不得将曲净安用菜刀剁成肉块。 “开玩笑,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耶!警察局要是会为此而大肆展开搜捕的话,我头给你。”曲净安讥嘲的冷笑,似乎愈讲愈得意。 欧阳曼娟怒冲冲的瞪着她: “那你说,有什么方法可以快些找到她?” “依我说呀,”她有些沾沾自喜,好像她接下来要讲的想法有多伟大。“倒不如找人冒充成净楚,再弄张假身份证,这样不就万事OK、皆大欢喜了?” 岂知她话一说完,许多人的脸色就变了。 而欧阳曼娟则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这也让曲净安由得意转为忿怒的表情瞪向她。 “你笑什么?” “哈,我还以为你多有姐妹爱咧!原来……原来你也挺卑鄙的嘛!”欧阳曼娟拼命笑着,还故意笑得十分夸张。 “你……”曲净安脸色骤变,目光喷火的怒视她。 “安安,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要再说话了。”曲云刀正色对她说道。 “不说就不说,我倒要看看谁有好方法来着。”曲净安赌气的闭上嘴,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或许,我们可以在各地设下寻缉网,并提高赏金,这样愿意提供线索的人该会比较多。”童瑞方提出建言。 “童叔说得没错,这是个可行之道。”曲飞凝肃的点头。 曲云刀犹豫一会儿,轻轻转过脸问一直没有发言的了梦蔷:“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双眼失明的了梦蔷在听到童瑞方的建言后,面有难色的轻声说: “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这笔钱……依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恐怕无能为力。” “哼!我看还是我出好了,瞧你们这副穷翻天的德性,真教人哽心。”欧阳曼娟不肩的环视这个房宅一眼,故作大方的暗讽着。 其实这样中等的一栋洋房并不寒酸,但在欧阳曼娟的眼中,却和乞丐住的小窝是相等价值的,尤其住的人又是当年鼎鼎有名的富豪曲云刀。 “但是我要声明一点,我只能再等一年,一年过后要是再找不到净楚,很抱歉,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非得看遗嘱不可,而且是不择手段。”欧阳曼娟一字一字道,并傲然的昂起下巴。 然而也没有人反驳她,算是认同了,毕竟没有人喜欢等。 至于未来会如何变化,谁也不知道。 深夜时分,顾洛航骑着摩托车缓缓回到住处,将车子停好放在骑楼里,踏着有些阴暗的阶梯拾步上楼。 在剩下几格楼梯尚未走完时,他的目光猛地被一道春光给吸引住了。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睡衣,身材曼妙、曲线玲珑的女子自浴室走出来,边走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灯光有些晕黄,周边的声音如此静寂,而他只来得及看到她的侧面,就见她扭开门把准备进房。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了,她走进的是最后一间房,难不成…… 几乎是出于直觉反应,他奔上阶梯冲了过去,在女子错愕的神情中揽腰抱起她,然后看也不看、想也不想的用脚关上门,将她往床上一丢,热切的吻立即印上了她的,一方面又蛮横地抓住她不断挣扎的双手。 然而,女子的唇是那样冰冷,并且在激烈扭动过后放弃挣扎,身体像死尸一样动也不动,她没有被驯服,只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就这样过了约莫一分钟,顾洛航带着怔仲与怀疑的眼神离开她的唇,仔细端看她的面孔——也在这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凝结,身体也立刻僵硬。 他……他竟然认错了人?! 曲净楚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一瞬也不瞬的冷着声音道: “如果这是强暴,那么,我保证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的一句话,教他当场面色铁青、义愤填膺的跳离她的床铺,连带火冒三丈的质问她: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曲净楚冷静的坐起身,一边用手勾起滑落的肩带,将裸露的白嫩香肩藏回睡衣里,再瞪视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才对。”扬起不悦的两道眉毛,她非常理智的控制着情绪。 “回答我!”却见他霸道而粗声的大声咆哮着。 曲净楚不甘示弱的站直身躯与他对恃着,结果发现这男子竟出奇的高,她必须仰着脸才有办法与他对视。 “应该是你要回答我,请你搞清楚状况!”她没有理由任一个陌生人的气势压盖过她,尤其是一个没礼貌又侵犯了她的男人! “该死的你!”他怒意攻心的吼。“我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所以该回答的人是你!而你若是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保证不会将你丢出窗外!” 本欲立即反驳的曲净楚,在听到他的话后愣了愣。 怎么,他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望住他。 “说!你快说!”他咄咄逼人,毫不松懈的节节逼近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还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曲净楚可不是被吓大的,因此仍无畏的站着不动,并昂起脸愠怒的一字一字道: “先生,你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你莫名其妙的强行抱我、吻我、意图侵犯我,我都还没来得及找你算帐,你凭什么趾高气昂的反过来责问我?” “你……”顾洛航恼怒的咬咬牙,感到十分羞愤,这点他倒是占了下风。 几秒过后,他按捺住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自嘴里迸出一句话: “我叫顾洛航,这栋房子登记在我的名下,而我就住隔壁那间房,这么说够不够明白了?” “登记在你的名下?”曲净楚微蹙眉头,沉顿一会儿。“那么……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帆的人?” “阿帆?”他也皱起眉。 “是的,这房间是他租给我的。”她立即转身去找来契约书。“喏,这是我昨天才跟他签下的租屋契约。” 顾洛航定眼一看,整个人顿时呆住。 “这……” “如何?应该没有错吧?”她冷冷挑眉。 顾洛航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只要有错,他绝不推卸责任。他灭了火焰,有些哑口无言,沉默许久,他将契约书还给她。 “抱歉,是我不好,我没想到房间在空了一年后还有人会住进来,我……我向你道歉,真对不起。”在这瞬间,他的神情变得万分落寞与孤独,说完这些话后,他黯然的转身,准备开门离去。 真不愧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还满有气魄的。曲净楚心想。 她见他已经开了门,便开口喊住他:“喂!” 顾洛航站定一会儿,才慢慢的回过头,不动声色的问:“你还有事吗?” 她倚着橱柜,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他闷闷然的看着她,沉吟许久才答道:“顾洛航。” “那么阿帆是……” “他是我弟弟。” “再恕我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举动?”她将手指举起轻压一下唇,看着他的眼神有一股玩味的性质。 他的身体顿时又僵硬起来,逃避的别过脸答:“我认错人,就是这样。” “嗯哼!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只能自认倒楣喽?!” “我只能说我真的很抱歉。”他自认已经够低声下气了,但眼前这名女子似乎存心找碴。 她耸肩,两手交叉于胸前。“如果你今天碰上的是别的女人,说不定她早就大喊强歼救命,让你被抓去派出所了。” 他不吭声,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曲净楚露齿一笑,干脆洒脱的说道:“算了,我自己自我介绍好了,我姓曲,曲净楚,你的新室友。” 顾洛航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却冷冷的没接腔,一只手还停留在门把上没有动作,像在忖度着什么。 曲净楚利用了一点时间仔细打量他,心里很是惊叹。 他肩膀很宽,有一身结实的肌肉,皮肤晒成古铜色,腿很长,看起来俊逸挺拔。尤其他还有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孔,即使刻意冷漠,但仍掩饰不住他身上所散发出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与魅力。 “看够了吗?”他不悦地打断她的注视。“如果看够了我要走了。”说罢,他打开门转身离去。 而曲净楚依旧只是耸肩,唇边露出一抹诡里一的笑容。 仲夏的午后,蝉儿大声的在枝头吟咏鸣叫着,火炙的太阳,将大地烘烤得炎热无比。 曲净楚伴着阿帆走在阡陌纵横的田埂上,她仍是一身雪白,头戴着一顶米白色淑女帽,谈话间总是巧笑倩兮。 “怎么想到要找我出来散步?”曲净楚开口,并好奇的侧过头问他。 阿帆腼腆的别过脸眺望着一大片又一大片黄澄澄的稻田,她望向自己的炯亮目光,令他心跳不期然加速。 “在……在家间着没事吧。”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是大学生吗?”她直觉的问。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斯斯文文的书卷气。 “是啊。”他点头。 “哪一所?——噢,先不要说,让我猜猜。”她多瞧了他几眼,一手支撑下颚,歪着脑袋瓜思考着。“嗯……是不是东海?” 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怎么立刻就被你猜着了?” “随便猜猜,而且中部最知名的大学就这所呀。”她对他回以一笑。 “说得也是。”他搔搔头也笑了。 “呼,今天真是热得要命,”曲净楚掏出了粉色手帕擦拭汗液。“这儿有多久没下过雨了?中部的天气都是这么好吗?” “是啊,除非有台风,否则还真不容易下雨呢。” “看得出来,瞧我都快晒晕了。”她笑说。 “对了,你一直是这样到处旅行吗?”阿帆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啊!” “那么你一定到过许多地方喽?” “嗯,几乎跑遍全省了,但每个地方的停留时间不一定。” “为什么?” 为什么?这问题好多好多人问过呀!只见她无奈的垂头苦笑,又强振精神的抬起头: “很多原因,”方面也怕被熟人找到。” “被熟人找到?”阿帆有些迷糊,表情微带紧张的皱起。“什么意思呀?” “你放心,我不是逃家也不是被通缉,更不是你脑子里想的种种可能,”看他那副老实样,曲净楚不禁开怀的笑了。“总之,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而且一旦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我的警觉心就会催促我立刻离开。” “离开?你会离开这里?”他一愣。 “这是一定的啊。因为我是飘浮不定的浮萍,没有归属,没有根源,没有目的,全世界没有一个地方该是我最后停留的地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死了,非落脚不可。”她笑得灿烂,没有一丝顾忌。“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用火化的方式,将骨灰洒向大海——唉唉,这样似乎太过污染环境,你觉不觉得?” 看着她,阿帆不觉有些怔忡与突兀,她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小呀,但她说的话,却是这么样的豁达开朗。 “反正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些现实问题会让你不想面对,而我,就是不想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语调一转,她沉重的说了,却不忘带着洒脱的神情。“我像不像缩头乌龟?” “我只能说,你的生活模式很特别。”摇摇头,他感慨的说。 “或许吧。”她轻声回答,视线驻留在远方弯曲上升的炊烟。 “喂!”沉默一会儿,曲净楚突然岔开适才的沉默气氛,调皮的侧身看他。 “嗄?”他吓了一跳,站定脚。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她扶着帽子问。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动她的发稍。 他一怔,有些尴尬的抓抓头,让人一瞧就知道他的答案当然是没有。 曲净楚很高兴,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再往前走去。 阿帆被她这么主动的一拉,怪不好意思的,又不晓得她的用意如何,心跳的速度一时跃动得好快好快,脸也有些赧红。 二十三岁的人了,不仅没谈过恋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 过呢!表现得不免纯情又忸怩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呀?” “没有啊!就是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她声音清脆的答着。 阿帆的心情像被她鼓动起来,原本想追她的念头,这时更加坚定了。 他赶上前去来到她身边,换他握住她的手。 “我们去彰化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 “那……我们坐公车去,你不会介意吧?”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当然不介意,说走就走吧。”她开朗的点头答应。 这一刻,阿帆以为她对自己也别有好感,当下更认定追她并非难事。他想,要是让他朋友们知道他交了这么一个美丽大方、个性又爽朗的女孩子,肯定会嫉妒得要命吧? 他不禁边走边笑,愈笑就愈开心了。 第二章 电影散场后,挤在纷杳人群里,阿帆带着净楚来到一家披萨店。坐定后,曲净楚去厕所补了下妆,过了会儿才返回位子上。 “觉得电影好看吗?”他在净楚坐下后问她。 她微蹙眉头想了下,摇摇头。 阿帆惊讶极了,那是一部大卡司、大制作的文艺爱情片,在美国拿下三周票房冠军,在台湾也屡创票房佳绩,影评人更是大力推荐这部难得一见的浪漫爱情故事,怎么竟不合她的胃口? “你觉得不好看?” “嗯。”喝了口杯里的可乐,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 “不会吧?!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这部片,有的还边看边流下眼泪呢。” “是吗?我不觉得这片子有值得我掉眼泪的地方。”耸肩似乎是她的习惯动作,她不以为然的放下杯子,照旧表示不予置评。 “为什么?”他不禁问了。 “因为这部片的剧情太无聊也太平淡无奇,看得我直打呵欠想睡觉。”她十分坦白的回答。 “怎……怎么会呢?”阿帆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替那部片子抱屈。“你不觉得剧中男女主角的爱情很轰轰烈烈、感人肺腑吗?” “我只觉得他们很懦弱、很愚蠢、很不值得,为了爱情,什么都愿意放弃、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还干脆私奔,可笑的是,最后的结局居然是双双殉情。”她摇摇头,十分认真的注视他。“我会逃避现实,可是不会用死解决问题,所以我无法同意这种爱情。 表面上很伟大,实际上却空洞得可以,他们为什么不想想周遭活着的人作何感受?母亲辛辛苦苦生下你,难道就是等着你爱上别人然后自杀吗?” “净楚……”阿帆傻了、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精采绝伦、感动人心的一部好片,居然……居然被她批评成这样! 她见他愣住的样子,便皱着眉将脸凑到他面前。“喂,难不成你觉得这部片很好看?” 他本来想点头,但看她用着天真烂漫的模样装成凶神恶煞的表情,不禁将话咽了回去。 “不,我当然也是觉得……呃……还过得去。” “我说嘛,这种片不会有几个人觉得好看的,对吧?”坐正身子,她笑着为自己的看法沾沾自喜。 此刻,服务生送来烤好的香蒜面包,接着海鲜总汇与夏威夷披萨也送上桌。 “想先吃哪”种?”他问。 “夏威夷!”她高兴的说。 于是他体贴的帮她将一片被萨盛到她的盘子里。 吃了几口,曲净楚突然抬起头。“对了,我前几天见过你哥哥了。” “我哥哥?”他怔忡了下,好像不晓得该怎么接话的样子。 “你们家族的人都长得这么高吗?” “大概吧!我没注意这些但我跟我哥确实高了些。” 她点点头,又唱起可乐,一口气喝得精光,稚气地一笑。“嗯,好喝。” 他顿了顿,忍不住追问:“你跟我哥是怎么……怎么认识的?呃……我的意思是说,他不是经常回那里睡觉,就算是回去,也是三更半夜的事,所以……” 他的支支吾吾让曲净楚心里有了个谱,她扬起脸,装得一脸惘然。 “我也不清楚耶,不过他那天好像十二点多回来的。” “十二点多?”他愣愣的问。“那你们还能见面打招呼?” “我刚好洗完澡出来嘛!他认错人,就这么误打误撞认识了。”几句话简单带过了当天尴尬的情形。 “噢。”不晓得怎么搞的,他的心里有一点点不安。 “咦?你怎么都没在吃呢?”她用刀子切了一小块,叉子一叉递到他嘴边,甜甜的说:“嗟,我喂你吃一口。” 阿帆又惊又喜,没想到净楚会对他有这么亲昵的举动出现,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更有着难以言喻的甜蜜。 他不好意思的凑上前,一口咬掉。 “好不好吃?”她笑盈盈的问。 “好吃,当然好吃。”他拼命点头,先前的不安一扫而空。 “那就赶快吃吧!别饿着了。” “嗯。”他感动的又接连点头。 “还有,我再问你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我现在所住的那间房,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人住过啊?” 阿帆犹豫的抬起头。“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曲净楚技巧的眨眨眼掩饰着。“只是随口问问嘛……不能说吗?” 他停下刀叉,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也不是啦,只不过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噢,有发生过什么事吗?”她好奇的倾身向前。 “当然有,而且还是有关于我哥的。”阿帆”时没想那么多就脱口而出。 “真的?我想听耶,告诉我好不好?”她撒起娇来。 阿帆本来有点顾忌,但想想事情都过了两年,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间房原本住着一个从台北调过来任教的小学老师,”他娓娓说道。“因为近水楼台的缘故,她成了我哥的女朋友。她叫徐丽洁,长得还不错,个性也很好,几乎没什么大缺点。他们交往了两年,这期间也几度论及婚嫁,但后来,她莫名其妙突然变心,考上空姐就此一去不返,连带骗了我哥不少积蓄。”他难过的摇头,继续道: “因为她的狠心抛弃,我哥整个人从此萎靡不振,对感情不再抱持希望,觉得天底下女人都是一样的,个性也变得孤僻冷漠,连我这个作弟弟的也帮不上忙。”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故事不够精采。 “怎么换你都没有在吃呢?”甩甩头,阿帆不想去提那些伤感的事情,殷勤的替她又弄了一大块。 “有有有,我在吃,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吃了,你瞧。”她张大嘴巴一口咬掉披萨,鼓起的腮帮子漾着笑容,那娇俏可爱的形影,让阿帆一时看傻了眼,觉得心神已让她整个收去。 然而曲净楚的心里,不晓得正在盘算些什么…… 瞄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刚吹完头发的曲净楚却没有任何睡意,姿势慵懒地卧趴在床上浏览着一本时装杂志,翻过一页又一页,心思全然不在书里头。 奇怪了,隔壁的顾洛航怎么还没回来? 尽管出身豪门,她却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女孩。何况她的父母从来也不是什么好榜样,外遇出墙、勾心斗角、恶言相向、利欲薰心,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耳濡目染了什么,可想而知。 像现在,她对这个顾洛航就很有兴趣,满脑子都在打他的主意。反正她这阵子势必要待在这个小镇上,整天没事做也怪无趣的;再者,她的夜晚需要有人陪着打发,而顾洛航又是个不错的对象,所以,她决定对他抛出“爱”的鱼饵,就看他上不上钩喽。至少他的条件符合她的胃口。 两点半了,她无耐的翻身下床,跟上拖鞋开门探首,没开灯的时候,空荡荡的长廊黑漆漆的,看来有些阴森恐怖。 就算自己没做过亏心事,曲净楚还是害怕得赶紧缩头将门关上。 然而她门才关上,就听见楼下铁卷门启动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猎物上门”的愉快笑容。 “嘿,总算等到你了。”她开心的自语,两手忙不迭的来到全身镜前拨拨头发、拉拉睡衣。 嗯,她对自己满意极了,尤其雪纺纱的白色睡衣里还穿着黑色性感内衣,若让他瞧见,能不血脉贲张才怪。 待有脚步声踩上楼梯、步上长廊,曲净楚等在门边,等他掏出钥匙准备插进门孔时,她出其不意霍地打开门。 “哈 !” 正如她所料的,顾洛航被她给吓一大跳,惊魂甫定后,他不悦的绷紧脸。 “你在做什么?!”他恼怒地低喝。 “给你一个惊喜呀!”红泼泼的唇畔斜挂着既美丽又邪气的笑容。 他强忍住气一语不发,转头继续着开门的动作。 “喂!” 她却眼明手快的将娇躯挪到他与门中间,让他立刻戒慎的退了几步,脸色更形阴沉。 “我长得还可以吧?”她巧笑倩兮,压低了声音轻问着。 他咬着牙不说话,用瞪着怪物般的目光瞪着她。 “那——我的身材也还不错吧?”语调一转,她索性勾起撩人心湖的浅笑,桃花般摄人心魄的眼瞳递送着秋波。 这一着,让先前在PUB里喝了不少酒的顾洛航忍不住瞥了眼她曼妙的好身材。绝美娇甜的容貌配上忽隐忽现的姣好曲线,还有那双修长匀称的美腿,确实让顾洛航难以抗拒的呼吸一窒。 “你在繁华复杂的城市里待过没有?”挑着眉,她问了个很特别的问题。 顾洛航再度蹙眉退了步,背脊已然靠在墙壁上。直觉告诉过他,这女孩的出现将会改变他的生活;没想到,她却在这个时间,穿着这样的睡衣出现在他面前,还问了这样突兀的一个问题。 看出他眼底的疑虑,曲净楚又露出了一个性感十足的笑容。 “懂得城市人的游戏规则吗?” 顾洛航一怔,深沉黝黑的双眸覆上一层薄雾。她的暗示很明显,但是,他却不相信这样荒谬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想你是懂的,对不对?”昂起小巧的下巴,挑逗性的目光在他身上放肆游移,竟惹得他心理、生理上一阵悸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极力压抑着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他神色镇定的厉声反问,但冷静的伪装早已瓦解。 “有没有意思跟我上床?”她干脆直说,举手投足间半是迷人半是纯真的味道,矛盾得令人难以接受。 “你……”他想再退一步,无奈已经抵到了墙。但,这算什么?他的脑子乱烘烘的,什么都拼凑不起来。 那些个人道德、理智,在这瞬间全不晓得逃逸到哪儿去。 “要不要随你,只不过,我现在真的很想有个人能陪我在这一刻,曲净楚不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了,她温柔而认真的望着他,很诚恳的望着他,希望他了解,自己并非是在说笑。 而他也真的犹豫了,看着眼前这个自恃美丽而游戏人间的女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成为她的猎物。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或要你负责任的。我只是一个寂寞的异乡人,好不好呢?洛航……”她轻轻地、深情地喊出他的名字,仿佛他们是一对亲密情侣,仿佛他们正热切的爱着对方。 当她喊着自己的名字,顾洛航只觉浑身像通过一道电流般的战栗,有多久,他不曾再去深爱着一个女人,有多久,他忘了要再试着接纳别的女人。 是的,就算明天他会后悔,现在的他?(: ) 第 2 部分阅读 是的,就算明天他会后悔,现在的他也不管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低吼一声环住了她纤腰,渴求的吻印上她的唇,情欲的狂潮一下子就将两人淹没,他们进了灯光昏暗的房里,关上门,开启了这一夜的醉人呢喃…… 凌晨五点,头痛欲裂的曲净楚从沉睡中醒来,下床走到桌子前,在固定的抽屉里摸索一番,找着了盒未开封的头痛药,将包装撕掉后,挤出一颗药丸,连水都没喝就直接吞进肚子里。 再转身时,发现顾洛航已经醒了,并且坐直了身子深深凝视她。 穿回睡衣又罩了件编织衫的曲净楚拉了张椅子坐下,知道他看她的眼光里,有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但她不在乎。 “你现在才吃避孕药?”他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这岂止蠢,简直太好笑了!曲净楚噗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顾洛航神情严肃一丝不苟的,看来相当认真。 “不是避孕药,是头痛药。”她一字一字笑着说,接着起身窝回被里,亲昵的依偎到他身后,为他按摩颈部肌肉。 “你头痛?”他凝重的微微侧过脸。 “你关心?”她很快的反问。“对一个陌生人?” 此刻的他就像陷入了一池泥淖中,难以抽身。“我们还算是陌生人?”持平而僵硬,隐约透露着他的不满。 “要不然呢?”掌形成刀状的击在他肩膀上,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回答得既轻松又愉快。“你了解我多少?我又了解你多少?” “即使我们互不了解,也不该还是陌生人。”他的声音听来更加冰冷。 “哦,难道你要告诉我,经过这一夜,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两手交握有节奏感地捶着他的背脊,不管两人在谈论什么严肃话题,曲净楚照旧没停下手上动作。 他没立刻回答,因而让她继续开口说道: “我想你也不是那种老古板,在这个时代,除了速食爱情、网恋、一夜情、外遇,哪还有至死不渝的真感情?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所以,我也不认为咱们之间会因这一夜而多了什么牵连。”说是洒脱,其实只有她明白自己内心里的寂寞。 摇摇头,曲净楚半挪动位置,伸手将他的脸朝向自己,不再嘻闹,不再玩笑,认直而沉重的轻轻说了: “受一次伤学一次乖,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曲净楚不懂得爱人,也不想被人绊住。如果你愿意与我‘各取所需’,我会很乐意奉陪;可是,假如你要和我谈感情,那咱们还是继续当个陌生人。” 他震动的瞪着这张美得罪恶的面孔,不敢相信从她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该学乖的人是他,该游戏人间的是他,而不是这个看似单纯的年轻女孩。直到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的愤世嫉俗、偏激极端对她而言,根本是个笑话。 或许,他遇到了一个“对”的人,反正他也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女人,她想玩,他陪她一块沉溺,一块打发寂寞的夜。何况两个不相信爱情的人碰在一起,也就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了。 “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沉默许久,他问了这么句。 “再过几个月就满二十二岁了,”她的情绪倒也转换得快,仿佛刚刚什么都没说,耸肩反问:“二十二岁算不算是很老的年纪?” “当然不算。” “那我看起来像几岁?”漾着笑,她好奇追问。 他倒也认真的仔细打量她。“嗯……现在看你,觉得你确实就像二十二岁,但头一回碰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未满二十。” “真的?哇!”她开心的环住他的脖子雀跃不已。“我看起来真那么青嫩吗?你有没有骗我?” 顾洛航还有些不习惯她对自己的熟稔举动,故而移开了视线望向它处,不自在的皱了皱眉。 “我不需要骗你,而且,我相信这话已有不少人向你说过。”以她状若天真的样貌,相信这是无庸置疑的。 “但不知怎的,听到你嘴巴里说出这句话,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她故意停住。 “因为什么?”他忍不住撇过脸。 “因为你这个人不会撒谎。”她答。 “你从什么角度觉得我这个人不会撒谎?” “直觉!” 简单两个字,再加上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瞪着她,顾洛航觉得她简直像团解不开的谜。一想到从几小时前延续至今的每个发展,在在都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我好像陷入了一种困境。”摇摇头,他喟叹道。 “顾洛航,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神情一转,她又变得严肃而认真。 他抬起脸凝视她,缓慢点头,等着聆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要追问我的过去、不要设想任何的未来,我们只要把握住现在,把握住相处时的每分每秒。”然后她轻轻地笑了,柔情似水:“好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为何会被这双温柔却充满魔性的眼眸给完全吸引,跌入无边际的漩涡里,但也在这一刻,他认定自己爱上她了,深受蛊惑的心,再无法轻易抽离她布下的陷阱里。他不由自主的点头,掌心微微渗出汗,脸上表情却是不着痕迹的冷静。 “我很喜欢你,顾洛航。”饶富磁性的嗓音,款款落入他的心里,她面含微笑,盈满幸福笑意的眼看不出是否真有感情。 但他想,这不过是她一时兴起说出的话,他不该认真,也不该天真。 正如她说过,她与他之间是个“游戏”,在于“各取所需”,若他想与她谈感情,那是痴心妄想。 然而爱情这玩意儿实在太过奇妙,他觉得自己在短短一瞬间已被她蛊惑,连带跌入这场荒谬的游戏里不可自拔了。 凝注她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他情不自禁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颚,同样款款深情的微笑回答她:“我也很喜欢你,净楚。” 游戏开始了,曲净楚这么确信着。 对她而言,谈情说爱就是这么回事,感觉平淡的就牵手散步、看看电影、逛街吃东西;感觉强烈的,就翻雪覆雨、耳厮鬓磨,再说些甜言蜜语,完全仿造连续剧演的、小说里写的、或者是电影的情节,这是她玩游戏时的最佳范本。 她发过誓,这辈子不再触碰血淋淋的爱情,不再付出,只用狂荡不羁的欢爱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堕落自己的灵魂。 这就是她!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曲净楚。 然而这场游戏却即将脱轨,引发一场狂肆风暴,只要被卷入,就别想脱逃。曲净楚不知道,顾洛航更不知道。 未来太远,却一步一步逼近。 在一阵缠绵俳恻的火辣激情后,偌大的卧房里渐渐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套上雪白色丝质睡衣,再披了件粉红色针织衫,曲净楚离开温暖的床被径自前往浴室去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顾洛航翻了个身,嗅出这股类似茉莉花香的味道似乎愈来愈浓,他坐直身躯左右顾盼,这才发现梳妆台上摆了个荷花形状的薰香座,香座下方点着小小烛火,冉冉上飘的精油香气盘踞了整间房。 迟疑了几秒,他下床去将火苗吹熄,接着坐到床铺靠墙壁的位置,动作熟稔的点燃一根烟,视线虚渺,神思不属的缓缓抽着。曲净楚回来时,很惊讶他的举动,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从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然后从另一边的床沿挤进顾洛航的身边。 “你在做什么?”他稍稍挪了下位置,眯起眼不解地看着她。 “梳头发呀!” “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要和我挤这个小角落?”他似笑非笑的问。 她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却将梳子丢到他腿上,指着自己的头发,礼貌问:“亲爱的,可以麻烦你帮我梳头吗?” “我在抽烟。”实际上是懒得动手。 她二话不说抢走他手上只抽了半根的烟,转身捺熄在烟灰缸里。“戒掉!”又将他从房里带过来的烟灰缸丢进垃圾筒里。 他怔了怔,脸色微变。“太霸道了吧!”他不太高兴的预备起身。 她不理会他严肃的抗议,反而将那把梳子塞到他手里,笑容甜软的哀求着:“好啦,帮人家梳头啦,算我求你。” 瞪着她纯真娇柔的模样儿,顾洛航在心里举了白旗,叹口气认输,将她身子扳正背对着自己。“好,我帮你梳头发。”认命的梳了起来。 “喂,你烟瘾是不是很大?”她突然问。 “嗯。” “一天抽几根?” “大概半包。” “半包?”她瞠大眼。 “嗯。”梳着柔细滑顺的乌黑长发,他心不在焉的哼了声。 “所以我若要你戒掉,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喽?” “嗯哼。”他懒洋洋的应。 “噢——”尾音拉长了阵,她再问:“那你想不想戒烟?” “当然不想。”他毫不考虑的答。要他戒烟,比要他的命还要来得痛苦! “如果我要你为我而戒呢?” “不戒。[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蹙着眉,他铿锵有力的答,显然没有妥协的余地。 “可是,抽烟不但有害健康,也会残害别人的健康耶。”曲净楚不是个老古板说教级的人,但她从不做残害身心健康的事,而且她喜欢“香喷喷”的味道,对于二手烟当然避而远之。 “如果不抽烟我会发疯的。”他咕哝道。 “既然这样,我们来约法三章。” “怎样的约法三章?” “我不会逼你戒烟,但在我房里、在我面前,你就不可以抽烟,行吗?” 顾洛航顿了顿,停下梳头的动作仔细想了想。严格说来,这个要求执行起来并不困难,反正他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全和她腻在一块。 “好吧,我答应你。” “太好了!不过要打了勾勾才算数。”听见他干脆的回答,她眉开眼笑的转过身,伸出拇指与小指头。 “打勾勾?”不会吧? “是啊,快点!我可不想你日后赖皮。” “我真要赖皮,打完勾勾也是可以反悔的。”他不以为然。 “不管,快把手伸出来啦!”她抓住他的手掌,将食指中指无名指扳住。 “唉,勾就勾吧。”他无奈的与她打了勾勾,连带用掌心相击表示盖了印章。 有时他不免怀疑,眼前的她,究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还是个成熟妩媚的小女人? 或许,他一辈子都无法摸透她的个性,也或许,他与她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是场游戏,能玩多久呢? 梳好头发,顾洛航躺回床上准备就寝,曲净楚却一头栽进他怀里,都半夜两点了,她精神还旺盛得很。 “喂!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无业游民一个。” “骗人!无业游民能戴上万块的Gucci手表?”她调皮的拆下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朝空中抛了两回。 顾洛航似乎并不介意他那昂贵的手表被她当作玩具抛来抛去。“我和几个朋友在市区合伙开了间茶艺馆,几年下来生意还不错,不过我很少过问店里的事,但每个礼拜至少会去一趟。” “听起来挺不错的,悠哉悠哉,可多出来的时间你在干嘛?” “我们家是做观光果园的,说穿了只是让我爸用来打发时间,只要我有空,大概都在那里帮忙。” 曲净楚的眼珠子溜了溜,泄露出诡谲光芒。“嘿嘿嘿,那你几时带我去你开的‘摸摸茶’呀?” 他没好气的敲了下她脑袋瓜。“什么‘摸摸茶’,我那是让人泡茶聊天聚会的正当‘茶艺馆’,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我看不出你是个正当生意人耶。”她嘻嘻地笑。 “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瞧瞧。” “耶!太好了。”正中下怀,她开心的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扭了半晌又抬起头来。“可以在店里头白吃白喝吗?” “嗯……我考虑考虑。”他一板一眼道。 “做老板的人对自己‘七仔’这么小气,要传了出去……” “传出去也好,让大家知道我是个吝啬的人,就不会有人强拉我请客了。”他倒是乐意得很。 曲净楚扁扁嘴,这回诡计没得逞,她摆出臭脸。“哼哼哼!” “别哼了,明天就带你去,有空吧?” “有空是有空,可是我想吃免钱的。”还是笑也不笑,隐藏在被子里的手却不晓得在干嘛。 察觉了她的意图,顾洛航只能乖乖竖白旗。“是,一定让你白吃白喝,这样总行了吗?” “这还差不多。” 反身将她压在床上,被挑起的欲望缠绕着火热激情,坠陷的灵魂,游荡在绮丽荼靡的迷宫里,终究失了方向…… 第三章 浅酌轩 来到这个仿清代庭园设计的茶艺馆,大手笔的楼阁回廊、假山鱼池,精致造景令人咋舌,更甭说里头的摆设与布置有多么奢华。 穿着简单利落的白衬衫牛仔裤,曲净楚仿佛错置了时空,站在古色古香的迎宾厅里,清装打扮的宫女来来去去,她看得傻眼,心里不得不重新估算起这个顾洛航的身价。 在厅里待了阵,总算瞧见顾洛航领了个生面孔从二楼姗姗来到。他说要介绍个好朋友给她认识,想来就是这个男人了。 望着来者,曲净楚的神情迅速掠过几抹讶异。 怎么说呢?好看的男人她见过许多,就没见过这等俊逸潇洒又鹰扬勃发的“人中极品”,深邃轮廓搭上炯亮星眸,眉毛既浓又挺,看起来带了点侵略力。 鼻子鹰勾,下巴刚毅,身上散发出的男性魅力足有迷倒众万女子的本事。 他的头发长过肩膀,用条黑色绳子束在脑后,皮肤呈现健康又性感的麦芽色泽,魁梧体格有着与顾洛航对等的身高。 然而,感到惊诧的似乎不只她一个人,对方在看到她也明显的眼睛”亮,随及半羡慕半嫉妒的瞥了顾洛航一眼,这才豪爽的朝她伸出手。 “你好,敝姓关,关冷楼。” 曲净楚大方的伸出手来与他轻握,笑容可人二你好,我是曲净楚。” 关冷楼刻意将握着她的手加重些力道,手指不规矩的滑过她的细嫩手心,曲净楚面不改色,狠狠施力回握一把,不着痕迹缩回玉手。 “我听阿航提过你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了。”他邪气的笑容里有着浓浓的兴味。 “噢,可惜我没听洛航提过你。” “那边的包厢已经清好了,你们先过去聊,我到柜台点些东西,顺便察看一下员工的出勤状况。”拍拍关冷楼的背膀,顾洛航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两人间不寻常的火药味。 “没问题,我们会聊得很愉快的。”他挑眉回答。 “我要吃毛豆和芋泥球!”她赶忙在顾洛航身后喊着。 他举手作了个OK的手势,便钻进了一道屏风后面。 “走吧,我们进房好好聊聊。”关冷楼故作绅士的摆出个“弯腰你先请”的动作。 曲净楚昂然阔步,朝回廊外第一间独立楼阁走去。 铺了两层藤制软垫,曲净楚安稳的跪坐下来,四敞的窗台透过竹帘拂进凉风,加上屋顶现代化的空调,炎夏的热情全被阻绝在外。 “算算时间,你和阿航认识还不到两个礼拜吧?”在她还在观赏栏杆外池潭里的鲤鱼时,他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曲净楚顿了顿神日首望住他,一脸的不置可否。“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阿航的进展很快。”他扬眉耸肩,弧度优美的两片薄唇轻佻地勾起,目光则如追随猎物般紧紧扣住她。 “果然是哥儿们,他还一一跟你报告我们的近况呀。”她率性巧笑,灿若媚星的眸子与他平行对峙着,片刻交战险些迸出火花。 “那当然,我和他可是无话不谈,半点‘秘密’也没有喔!” 听他把“秘密”两字说得特别清楚,曲净楚半敛起唇边的甜笑,侧首斜睨着关冷楼,这个狡黠可恶的男人。 “我倒不知道他还说了我什么。” “他说的可多了,关于你们之间发展的大小细节,我都点滴不漏。”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的地方,表示他脑袋瓜记得可清楚了。 “那又如何?”她甚觉好笑的哼了声。 “你竟然问我如何?”他表情夸张的瞪眼撑鼻孔咧嘴歪一边。 看着他逗趣的脸孔,曲净楚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不好吧?像你这么帅的人居然扮起鬼脸丑化自己。” “为了博卿一笑,就算要我关冷楼穿小丑装踩高跷也在所不惜。”他讨好的说,立刻又变回那俊逸非凡的大帅哥。 曲净楚却不捧场的跟着止住笑容。“我还是不懂。” “哎呀,像你这么聪明世故的女孩子,怎可能不懂我的心意呢?”关冷楼好生懊恼的击了下手掌。 “什么心意?”她对他的无厘头总算感到有点兴趣了。 “真是!”他一副“不来了”的忸怩作态。“话都说得这么明了还不懂,难道你看不出,我才是真正长年在城里打滚的人吗?” “嘎?”加倍迷糊。 “而且我最懂得玩游戏的规则了,绝不犯规!”他吹嘘的拍着胸脯。 “喔——”终于听出弦外之音,曲净楚机灵的溜了溜眼珠子,瞟了他迷人的一眼,一眼过后转为满脸的索然无趣。“唉,你想太多了。还有,我真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你们之间确实是没有‘秘密’。” “别这样,你不觉得我此他更适合同你玩游戏吗?”挤出迷死人不眨眼的帅气笑容,勾魂眼眸放肆的释出电波。 他的暗示够明显了,曲净楚再打量他一次、发觉他这一型的男人最容易将那些个无知小女生迷得神魂颠倒,只可惜她早跳过受诱惑的无知期。 曲净楚举起玉手打个呵欠,连带拨了拨柔柔秀发。“我说过,你想太多了。” “为什么?”他惊讶的下巴都快撞上桌面。 “因为这游戏你不能玩。” “那又是为什么咧?”他还是哇哇叫。 “因为我很会挑人。”有为什么就有因为,她不时的望向门口,奇怪顾洛航怎么还不进来。 “那又如何?”他不可一世的挑挑眉毛。“我可不认为我会输给阿航,他长得没我帅,个性又孤僻冷傲。” “孤僻冷傲?”她很讶异他的说法。他们真的是好朋友吗?她果决的否定他的话:“你错了,他是外冷内热。” “而我是内外兼热。”他很快的接下去自我推荐。 她掀唇一笑,眨眨美眸。“关先生,你会不会觉得你表现得太过火了?” “别生疏,请喊我冷楼。”他笑眯眯地纠正她。 “OK,冷楼先生,我对你没有兴趣,非常非常、超级超级的没兴趣。”她强调再强调的道。 “噢,天哪!你真是大大打击了我的自信心,我以为我很有男人魅力的。”拍着额头,他像个被遗弃的小猫咪躲到墙角自我舔舐伤痕,可怜兮兮,等着有人同情。“唉,没想到我这致命的吸引力只对恐龙女有用。” “别这样,多情又滥情的调情高手,你还是很有魅力的,只不过我对你这种男人已经免疫。”扯了半天话,曲净楚对他的无厘头已慢慢适应。 “呼,好累!”仿佛演了一部氅脚戏,关冷楼从阴暗角落里坐回桌前,擦擦冷汗吁口气,总算日复正常! “一直没意思,竟然骗不到你。”他有些挫败的摊手。“罢了!我认输就是。” 边说边从外套口袋里找出一张名片给她。 “嗟,给你一张我关某人的名片,多多关照啊。” 曲净楚接过名片,看也没看便收进白色毛料的圆形手提袋里。“谢了。” “记得收好喔,上头有我的手机号码,也有公司电话、地址,当然啦,假如你有特别需要的话,我愿意把家里的电话地址也一并抄给你。”到了这会儿,他依旧不改本性的眨着暧昧的眼睛。 “谢谢你。”她还是微笑。 一秒不差,顾洛航这会儿正好脱了鞋踏上榻榻米,后头跟着两名女服务生送上泡茶用且一及七、八道可口茶点。 “你们聊到哪了?”他的神情难得如此愉快,选在曲净楚的右手边坐下。 “嗯,不怎么样。”关冷楼煞有其事的摇头。 “什么东西不怎么样?”他不解。 “就是我们聊到你的床上功夫不怎么样嘛。”关冷楼恶劣的开他玩笑。 顾洛航有些错愕的望向曲净楚,却见她已举起筷子开始攻取心爱的芋泥球,才不管那个坏胚子又说了什么耸动的话题,一脸若无其事,只有吃着芋泥球的满足表情。 他转回头瞪着关冷楼。“连这个你也扯!” “不扯不行呀,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关心一下你的房事,会让人觉得我不够义气。” 顾洛航不爽的。“不用了,你关心你自己要怎么解决一大票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小女生就好,用不着关心我的事。” “呜,果然是有了异性没人性。”关冷楼挤着眼故作哭泣状。 “你怎么去那么久,出了什么事吗?”曲净楚一边吃,一边问他。 “我调阅了出勤表,看到有个新进员工有半个月都迟到,所以把她找过来问了下。”两人也不理会关冷楼,径自一问一答。 “然后呢?” “她说她摩托车很旧,时常半途罢工,如果送到机车行好好修理一番得花不小钱,但现在才刚上班没什么钱,所以……” “所以你让她预支了薪水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想也知道。不对,是用不着想也知道。” “喂喂喂,你们俩夫唱妇随的还真狠耶,完全不顾我这个旁观者。”关冷楼终于出声抗议了。 “咦?你还在呀,”曲净楚讶异的停筷。“我以为你待不下去走了呢。” “是啊,你伤心这么久肯定肚子饿了,来,先吃些茶点,我已经吩咐厨房炒几道家常菜,一会儿就送来。”顾洛航道。 “你可真不够意思,咱们十多年的老交情,现在净楚出现了,你就把我踢到一边凉快去!”关冷楼臭着脸扁嘴埋怨。 “结果你让那个员工预支了多少薪水?”二度不理会他酸葡萄的话,曲净楚又扭头问着顾洛航。 “我先让她预支了两万块,往后再每个月扣五千块,免得她没钱过生活。”将滚开的热水稍稍烫过茶杯与茶壶,他开始认真的泡起茶。 “真奇怪,那她家里人呢?” “她好像没和家里人住吧,这种私人的事我一向不探问。” 曲净楚顿了下。“你应该有让她写个借条吧?” “嗯。” “那就好。”她点头。“你还不笨嘛。” “才两万块而已,她就算拿了钱从明天起没来上班,我也没吃多少亏。”他不以为意的。 “喂喂,我们聊点别的行不行?这个话题好问哪。”关冷楼二度按捺不住的抢白。 “譬如呢?” “譬如你要好好向我讨教床上功夫,免得净楚很快就弃你而去。”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顾洛航与曲净楚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长长一叹。但没料到,顾洛航又说了句出人意料的回答: “其实不管我在各个方面表现好坏,她迟早还是会弃我而去,我又何必挣扎?”淡若清风浮云的语气,隐没着苦涩凄凉。 耳闻这话,曲净楚有些心悸,脚底莫名地抽上一阵寒意。 祸从口出啊!关冷楼难堪的看看顾洛航,又歉疚的看看曲净楚,百感交集,好似想通什么,又似摸不透什么。 在市区晃了一下午,曲净楚的两手提满战利品。 重得很哪,二十一本书,够她认真啃上一个月。下了公车,循着阡陌小径朝目标建筑物走去,不一会儿,瞧见有个人在门口挥舞着双手。 是阿帆,嗯……她亲密爱人的弟弟。 “怎么来了?” 羞赧搔搔脸的阿帆咿唔了下,见她拎着重物,赶紧伸手去接。 “我帮你拿,你手指都红了。” “谢谢。”曲净楚微微一笑没拒绝。“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直接就问了。 “呃……”阿帆又搔搔头、搔搔耳,活像全身爬满跳蚤。“是这样的,明天星期六,我们社团办了个活动,我想说……” “什么样的活动?” 知道自己支支吾吾的十分失态,阿帆窘困地胀红脸。“我们要去溪边烤肉露营,如果……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我想邀请你一块来参加。”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口。 “好啊,几点在哪里会合?”微耸肩膀,她大方的点头。 “你答应了?”他喜出望外。 “你都特地跑来找我了,我若不去,你一定很失望。”她纯粹如是想,别无半点意思。 但对阿帆而言,这意义大不相同,她肯答应和他一块去参加社团的活动,肯让他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这代表什么? 呵,这代表她愿意当他的女朋友啊!阿帆天真的想着,完全不知道曲净楚和自己的哥哥早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单纯的他,哪里明白自己爱上的这个曲净楚,是多么危险又不可捉摸的女人。 是个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天空很蓝、云很白、风很柔,高悬的烈日虽毒辣了些,顶上浓密的绿荫却遮去不少酷热的烤晒。 一到假日,这处郊外溪谷挤满携家带眷、阖府出游的人潮,人人手提大包小包,全为烤肉戏水而来。 会合完毕,阿帆细心的为她介绍社团里的朋友。 一长串的人名,记的曲净楚头昏眼花,只能意思意思的点头微笑致意,化解初识的种种不自然。“你们好,我是曲净楚,很高兴认识你们。” “阿帆,要蝉联猪头宝座也不是这样,你这种介绍方式没几人记得住的,除非她是速记高手,一眼晃过去全部记到脑子里,否则我们这十几个人,恐怕她”个都认不住。” 说话的是个凤眼单眼皮、颧骨上有着可爱雀斑的女孩,顶着一头褐色自然髻短发,说起话来颇有分量的感觉。旁人则是一股劲儿地点头。 阿帆尴尬的胀红脸。“噢,我也没想过真要她一一记住呀。” 曲净楚却扬起兴致盎然的眉眼,望着这个有趣的女孩。“如果你现在再说一次自己的名字,我想我会牢牢记住的。” “我是季绍薇,”她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你选择在这堆人里先认识我是对的,因为借由我,你会知道每个人的馍事,然后重新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嘿,够了你!”一个看来斯文秀气的男孩抗议。“你这个馍事大王也敢扯别人的后腿,真不要命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抢着要出头。”双手一摊,季绍薇摆出莫可奈何的表情,对着曲净楚悄声道:“他是庄智文,我们都叫他庄肖维,他自以为是团里的大帅哥,其实,他不过是蛇大得比较好看的大便罢了。” 听到她这惊人的解释,曲净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真觉得他们这些人有趣极了,让她有了一天的好心情。 在笑声不绝中,阿帆突被两个鬼祟的人给死拖活拖拉到林子里。 “快说!快说!到哪钓到这么漂亮的妞儿!”生得一张圆脸眯眯眼的张家岭兴奋追问着。 “是啊,我真不晓得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出现在我眼前了。”涎着口水,瘦巴巴又满头乱发的李敏冬同样猛点头。 “哎呀,别扯我的手嘛!”阿帆咕哝地把手抽回来。 “你究竟是在哪认识她,快给我从实招来!”张家岭威胁加恫吓的再问。 “就是……她是我们家的新房客嘛。” “新房客?”李敏冬睁着亮晶晶的眼。“哇塞,新房客呀,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硬是了得!” 阿帆紧张的连忙摇手。“你别乱说,她住的是田寮那儿的房子,我住在家里,才没有近水楼台呢。” “不过你还是有正当理由认识她、接近她呀,你说是不是?”两人嘻皮笑脸的撞着肘搂着腰,怪不正经的。 “别闹了,你们要是在她面前胡言乱语,我可不饶你们。”阿帆难堪又不安的警告着。 “放心好了!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绝对不会毁坏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安啦安啦!”张家岭拍胸脯保证着,和李敏冬交换狡猾的一眼。 “你们真是……”阿帆被他们两个搞得好气又好笑,心里却不免觉得骄傲,毕竟净楚是他的女朋友,也难怪他们羡慕了。 另一方面,在结束了天南地北的开杠之后,大伙儿卷袖开始动作,进行烤肉前的惯例步骤——堆石头、放木炭、生火、准备烤肉的东西……七手八脚,忙得不亦乐乎。 没烤过内的曲净楚伫在一边有些茫然,压根儿不晓得该帮什么忙。一群女孩贤慧地挤在食物边申着豆干、丸子、甜不辣,似乎也没她容身的位责;而阿帆和几个男生忙着搭帐篷,没空顾及到她。 闲得发慌的她只好坐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周遭还算山明水秀的风景,拾起小石子,丢进潺潺缓缓的溪水里。 突然,一个强势凶悍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喂!你有空坐在这欣赏风景,没空过去帮忙吗?” 曲净楚怔忡了半晌,左右顾盼,发觉这声音是针对她发出来的。深吸口气,她慢慢的、不悦的转过头,心想谁会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发火 喝!是个体格硕壮、肌肉强健、长得很像黑道份子的男生。一脸的凶神恶煞以及愤恨不平,刚刚那群人里并没见到他,让她不免一头雾水。 “请问,你是在说我吗?”她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 “废话!” 曲净楚呆了呆,不太明白的皱起眉。“我不懂,你刚刚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瞪眼骂了一句粗话,有够不客气的,又道:“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女生,来烤肉也不动手帮忙,坐在这里摆pose纳凉丢石头,你以为你是来度假晒太阳的吗?” 厚脸皮这三个字让曲净楚的表情彻底僵硬与绷紧。长这么大,她还不曾被如此羞辱过,而且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 “很抱歉,我没烤过肉,不知道该帮什么忙。”她冷冷答道。对于没礼貌又没风度的男孩子,同样吝于施予好脸色。 “不知道不会问啊?你又不是哑巴,连这点基本方法都不懂吗?”他不爽的大声反驳,那样态可凶了。 “是!我不是哑巴,但我就是不懂这种无聊的基本方法,不可以吗?”她嘲讽的微笑反问。 “你……”他气炸肝肺。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阿帆在觉察到不对劲后,匆促跑来。 “阿帆?”长得像黑道份子的男人指指曲净楚,态度更形鄙夷:“这女的不会是你今天带来的马子吧?什么事都不做,就坐在这纳凉,她以为她是千金大小姐吗?只要等着吃就好!” 阿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他人已经凑上来,张家岭与李敏冬更同时拉开那个粗暴的男人。 “干嘛呀志刚,一来就发脾气!你这个迟到的人火气也太大了吧?” “什么迟到!”薛志刚抓狂的鬼吼鬼叫。“我可是去张罗你们的睡袋,要不你们今晚怎么睡?” “好好好,你别这么吓人,好歹她是阿帆的女朋友,也是大家的新朋友,来者总是客,你不分青红皂白的骂她,未免太不给阿帆面子了!” 女朋友?净楚愣住,直觉的望了阿帆一眼,却见他对着那个叫志刚的男人猛点头,一脸理直气壮: “是啊,我头”回带她来见见大家,你这么凶会吓到她的。” “阿帆!”薛志刚将矛头指向他,目光犀利如刃:“咱们认识了三年,我的个性你应该很清楚,我最讨厌女人只晓得摆高姿态坐享其成,却不愿放下身段主动帮忙,她如果不想饿肚子的话,就动手做事,否则,我薛志刚不欢迎她来参与咱们团里的活动!”他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道。 “这……”阿帆面有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志刚大老爷,你干嘛这样龟毛呀?”季绍薇出面了,没和大家一样脸色凝重,她还是带着愉悦清朗的笑容来到薛志刚面前,拍拍他的肩,缓和缓和火药味。“是我们不让她帮忙的,而且咱们人多,她真要帮忙也没事做,你在发脾气前请先想想,值不值得为这点小事破坏快乐的气氛?值不值得为这事小题大作,弄得大家不欢而散?” 薛志刚牛眼一瞪,最讨厌的女人又出现了,老是用四两拨千金的轻松话来为他降火,偏偏她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但我就是痛恨这种不做事却抢着吃的女人!”他还是不甘心的想力挽颓势。 “我好像什么都还没吃吧?”因为欣赏季绍薇的聪颖慧黠,曲净楚也用大方的语气为自己的窘境补上一句。 “就是说嘛,”张家岭总算达到适当时机说话。“你也不瞧瞧人家这种瘦巴巴的身材塞得了多少东西?志刚,你不会是怕吃不够吧?” “去你的!”薛志刚啐他一句,大伙儿也笑开了。 “好了好了,事情告一段落,”季绍薇举起手道:“我肚子饿得很,大家再不加紧赶工,恐怕开伙的时间要延到下午茶去了。” “无论如何,请务必让我帮点忙吧,我可不想再被人指责想吃不想动了。”曲净楚再添上这句,揶揄之余不忘扫了薛志刚一眼。 “哼。”他别过脸,不认错也不领情。 随着大伙儿一个个离开,曲净楚正想走,阿帆却拦住了她,歉意清清楚楚写在眼底。 “对不起,让你平白无故受这委屈。” “委屈?”她故作惊讶的摇头。“怎么会呢?这事确实是我不好,我怕自己的笨手笨脚碍着了大家,没想到反而道来那男人的不平。” “他是我们的团长,叫薛志刚,平时就有点大男人,不过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不过脾气大了点。” “罢了,反正我已经不介意了。” “你真的不生气?”他还是惴惴不安。 她苦笑。“我怎么会生气?只是,你怎么跟人家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双眸”瞬不瞬地注视他。 “啊,这……”双颊涌起困窘的红,阿帆满心惶恐的口吃起来。“我、我以为……” 虽不忍毁灭他的希望,但也不能任事情误会下去。 “不管未来如何,我想我们还是从最单纯的朋友作起,好不好?”她试着委婉地说明两者差距。“毕竟我们认识还不深,不该己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那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作朋友吗?” “我当然愿意!”他急急喊着。 “这就对了,我们先作朋友,其余的先别去想,好吗?” “……嗯。” 虽然失望,但阿帆仍旧大力点头,他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何况多给她一点时间来看清自己的为人也是对的。他不敢说自己是十全十美的,但他对自己信心满满,一定经得起各种考验。 “那我们快去帮忙吧,我可不想再被骂一次了。”她带趣的说道。 “嗯,走吧。”他也恢复了笑容附和。 惹上这个单纯痴心的男孩,曲净楚即使心里不愿,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第四章 “爸,我回来了。” 伴着轻快愉悦的嗓音,阿帆推开一大扇黑铁门,横过大片果园直抵一栋两层双并式的白色楼房,拖了鞋子进到客厅,将背包顺手搁在衣架挂钩上。 “噢,你下课回来啦。”坐在张圆木桌前的中年男子微笑回首,花白的头发配合着温和慈祥的脸庞,一看就是个心肠软的好好先生。另外旁边还坐了?(: ) 第 3 部分阅读 “噢,你下课回来啦。[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坐在张圆木桌前的中年男子微笑回首,花白的头发配合着温和慈祥的脸庞,一看就是个心肠软的好好先生。另外旁边还坐了几个熟面孔,阿帆礼貌地向他们打招呼。 这几个人是他父亲多年的好友,瞧他们现正一边泡茶一边下棋,退休后的生活虽一成不变,倒也悠哉悠哉。 “老顾真好命呀,两个儿子都生得一表人才,哪像我那三个儿子,一个瘦巴巴像竹杆,一个整脸长满大痘小痘,一个胖的连三层肚子都出来了,叫他节制点就是不听。唉,看他们这样,我真担心他们以后找不到适合的对象。”福福泰泰的富伯烦恼地叹气。 “这都要看缘分啦,而且你儿子才念高中而已,你也太早操烦了。”阿帆的父亲顾易钧笑着摇头。 这时,隐约听见厨房传出切菜的声音,阿帆有些错愕地睁大眼。 “咦,张婆不是没做了吗?是谁在厨房?” “噢,是洛航,他昨儿个和朋友通宵海钓,今天特地拿了几尾鱼日来,说要煮锅鱼汤给大家尝尝。” “是吗?这可真是难得,我去瞧瞧。” 兴致勃勃的钻进厨房,果然瞧见大哥正操刀卖力的刮除鱼鳞,阿帆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后,冷不防地搭上他的肩,以为他会吓一大跳,但显然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太早。 “怎么,想毁容吗?”抓着刀柄,顾洛航在他眼前晃了晃。 “嘿,小心点!” “你以为放轻脚步走进来我就不知道了吗?别忘记我耳朵好得很。” 阿帆尴尬的干笑两声,赶紧放开搭着他肩膀的手。“是是是,我错了,大哥请饶命!” “你今天好像比较早回来。” “是啊,因为我们团长有事,所以临时取消了社团活动。”转而打开冰箱,他取出矿泉水仰头直接灌,那沁人心脾的感觉,舒服极了。 “既然如此,那你替我切一些姜丝吧。”他指了指搁在流理台上的生姜。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阿帆脸上始终挂着灿烂如艳阳的笑容,顾洛航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两眼。 “今天统一发票开奖吗?” “开奖?”阿帆将放在窗边的砧板取下放在一块铺平的抹布上。“没有吧,今天才十五号而已。” “或者你交到梦寐以求的女朋友了?”他耸肩随意问道。 “咦?” 像被人抓到小辫子般,握在手中的生姜差点掉到地上,阿帆半心虚半尴尬的擦了擦额上汗滴,支支吾吾老半天。 “怎……怎么,很……很明显吗?” 顿住动作,顾洛航望着他过分“明显”的反应,怔了怔,颇为讶异的扬起眉。“这么看来,我还真料中了你这灿烂笑容的原因。” “哎呀,其实也不算是女朋友,我还在追求,还在追求。”他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那很好啊,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没交过女朋友,我以为你有什么问题来着。”他轻描淡写的笑,利落去完鱼鳞,洗净抹上盐巴去去腥。 “哥,你也知道的,我个性比较内向,一碰到喜欢的女孩子总不擅辞令,不像你……”突地止住接下来的话,深怕自己无意间又触痛他的旧伤口,阿帆连忙转移话题:“我切好了,这样够不够?” 其实顾洛航对于这件陈年往事已渐渐释怀,但他只选择沉默无言,不想多去解释心底的感觉。 “够了,放在这碗里给我吧。”他递了个干净的碗过去。 “好。” “是社团里的同学吗?”他随口问道。 “嗯?” “那个女生是在社团里认识的?” “噢,不是,”阿帆似乎想起了什么。“嗯……我想你应该见过她。” “我见过她?” 阿帆诚实回答,但一阵陌名的不安涌进胸口。“是啊,她是咱们田寮那间房子的新房客,叫曲净楚,你有印象吗?”炉上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冒着氤氲热气,顾洛航却瞪着那尾鱼呆立着,一动不动,喉头梗塞,强烈的震惊在心底翻滚着。 净楚和阿帆?这肯定是场恶梦! “哥?你怎么了?” 深吸口气,将鱼放进锅里,撒下姜丝,火势转小,再抬头时,顾洛航一脸的若无其事,不让他轻易瞧出端倪。 “没事了,你出去陪爸聊聊吧。” “……噢,好。”不明就理的阿帆点着头,慢慢走出厨房。 瞪着那尾在滚水里饱受折磨煎熬的鱼,顾洛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这尾鱼,深陷着难以自拔。 不懂为什么她连单纯的阿帆也不放过? 日落后,曲净楚窝在房里边听广播,边吃7-11贩卖的三色凉面,吃到一半有人敲门,她吞下嘴里的面,光着脚站丫跑去扳开锁链,然后又跑回来。 “请进。”忙不迭喊了这句。 进来的是一脸阴郁的顾洛航,关了门,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喝,没说话,闷着气将啤酒一口气喝完,压扁铝罐扔进垃圾筒,在床沿一隅坐下来。 曲净楚挑着眉观看他“不大对劲”的一举一动,照旧吃着可口凉面。 “净楚,我有话问你。”抬起脸,他心事重重的注视她。 她也干脆得很,直接把椅子拖到他面前来,正对着他缩短距离与空间。 “嗯,你问吧。” 他却沉吟许久,不知如何开口。“你……” “说呀,为什么支支吾吾的?” “……你是不是也和我弟在一起?”吐出一口气,他力持镇定的问。 见她颇为吃惊的愣了愣,“跟你弟在一起?”随及讽刺的漾开柔媚笑容。“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你猜的?” 他拧住眉。“你觉得这很好笑?” “是挺好笑的,你问了我一个怪问题。” “那么你可以认真的回答我吗?关于这个怪问题。”他绷着脸不苟言笑,身上透着股压抑的危险气息。 “我没有回答你吗?”她耸动肩膀。“答案是——没有!我没有和你弟在一起,我只是未曾拒绝他的邀约。” “你……你不应该这样。”顾洛航咬着牙道,胸膛隐隐起伏。 “不应该怎样?”敛起笑意,她将手中凉面放到桌上去,神情倨傲。“我不能交朋友、不能出去玩吗?因为这个人是你顾洛航的弟弟?” “阿帆是个很单纯的人,你或许无所谓,但他会对你认真。” “那我应该怎么做?告诉他:很抱歉喔!我是个游戏人间的花心女,你别接近我,别喜欢我,别妄想有一天上我的床……” “净楚!”他低吼一声喝阻她接下来的话。 “而且我和你哥哥早已有了非比寻常的关系,因为他玩得起我曲净楚订下的游戏规则,而你顾洛帆玩不起。”她不理会他继续道。 “够了!我不是要你说这些!”他暴跳如雷,额上青筋突兀,几乎要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摇晃。 曲净楚抿住唇,神色森冷,双眼清澈无底,停了数秒才又重新开口: “顾洛航,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都不在乎的,你或你弟,我可以统统都不当一回事,而我真要玩弄你弟的感情,他也绝对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但我没有,我只是很单纯的在和他交朋友,你如果觉得我存心勾引他的话,那么,你这个作哥哥的难道不应该去点醒他吗?” “我点醒他?我……” “还有,你若怕他受伤害,就请发挥作兄长的责任,去告诉他,我是怎样的女孩子,请他别再来找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昂起下巴,艳丽无俦的容颜凝着慑人的骄气。 “净楚,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他难以接受的激动反弹。“我在乎的是阿帆若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别开脸,她依旧淡漠。“笑话,我又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他会单纯到一古脑儿爱上我?” “问题他就是会!他就是会!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思吗?”他再三强调,声音不自觉上扬。 这一刻,曲净楚心情大受波动,虽然她自觉并无做错,但她知道,顾洛航为了保护阿帆那脆弱的心灵,甘冒与她决裂的后果来与她谈判。 是谈判吗?或者,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因为,比起他的反应,她内心里的自责并没有苏醒。 “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去招惹他,我会和他保持距离,你还想怎么样呢?”她定定注视他。“或者你要我离开?离开你们兄弟俩的视线范围?” 顾洛航剧烈震动,在听到“离开”两字。 “你真是个傻瓜,自以为在保护自己的弟弟,殊不知,往后他若碰到相同的情形,还是得被伤一次的,假如他永远这么天真的话。”她看也不看他。 他无言以对,话转了一圈回到原点,其实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不该爱上这样的她。 “你希望我走?”他迟不开口,她只好冷冷的问。 “不……”他无力的蠕动喉管迸出这个字。[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既然如此,你去和阿帆说吧,说我们现在在一起,请他别再来打扰我,我已经没兴趣和他作朋友了。” “净楚?”他错愕的抬起脸。 “你觉得告诉他事实真相很困难吗?” 他又停顿了许久,一脸挫败与颓丧,久久才终于理清思绪,理清每条脉络,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没有解决之道的事。 “罢了,我和你不过是场游戏,好合好散,是我们早说好的,而你总有一天也会离开这里,既然如此,告不告诉他有何重要?毕竟你也不可能和阿帆在一起,我也不可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看着他眼底沉重的苦涩,曲净楚只觉胸回袭来莫名的刺痛,明明该逃开这不该有的情爱束缚,但不知怎地,她还不想离开他,她还不想。 “你想通了?”她泰然自若的扬起眉梢。 “是,我想通了。”他垂首双手紧握着,目光却空茫的望着鞋子。 “想通了就好,我一向不喜欢让事情变复杂。”沸腾的滚水一下子关闭,火药味瞬间趋散,只残留淡淡的无奈。 是的,这事不该复杂,她说过他们之间是场游戏,既然如此,他有何资格管她的事?况且她也说了不再招惹阿帆,那么他还想争取什么? 若他认真,痛苦的人会是他,他最好离她远一点,至少暂时离她远一点,让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叹口气,他突然低低说了声:“对不起。”便起身走向门边。 “顾洛航!”曲净楚转身喊住他。 他停住步伐,背对着她没回头。“还有事吗?” “为什么话说完了就要走?” 他顿了顿。“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 “你可以在这里休息。” “……不了,我怕吵,你忙你的吧。”说着伸手开门,但说时迟那时快,曲净楚已经迅速来到他身侧,将门压住。 “不许走!”两道清眉下一双晶莹澄眸,水荡荡的似要勾人心弦。 他移开视线,不去看她妩媚动人的容颜。“难道我连想回房休息都必须得到你的允准?”声音僵硬而紧绷。 “你在生气,对不对?” 他用力摇头,任沉默的网将自己包围。 “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对我感到厌恶了?” 他眼底闪过痛苦光芒,却还是摇头。 “别这样,我不想搞砸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很喜欢你,你别恼我说过的话,好不好?” 像只温柔的小猫咪,她环住他结实腰身,软绵身躯轻抵了上去,淡雅馨香穿透灵魂引来骚动,她在他颚下蠕动磨蹭,暖烘烘的情热气息,隔着单薄衣衫传递着,他不自觉地闭上眼。 “别抱我。”他虚弱的说了这么句,想把她的手臂移开。 “你喜欢我抱你的,不是吗?”她惹人怜的仰起脸蛋。 “现在不喜欢……”阻止不了她的火热纠缠,他已无法思考。 “但我喜欢你,真的……”贪恋着他独特的阳刚气息,曲净楚顺势攀上他宽厚的臂膀,掌心滑溜地抚过他的胸膛,在他不及阻止之际,她迅捷解去他衬衫的钮扣。掠到背膀,在那片小麦色的肌肤上留下细碎吻痕,继而攻陷他无力守备的脆弱心防,夺下胜利旗帜。 他突然扣住她的双肩,带着懊恼与痛苦纠结死死的瞪视她,强烈起伏的胸口,搭着他难以克制的喘息声。 此刻的她双颊如火,眼里是烧灼的热情,大胆而直率,如梦似幻的美丽晕眩了他的理智。 她的热情击溃了他的顾忌,俯下头,他的唇落在那柔软的唇上,狠狠辗转严惩着,”手攫住她小巧的下颚,轻往上抬,舌尖滑入她咽喉深处,疯狂蹂躏她的唇舌,品尝她的残酷与甜蜜。 下一秒,他又猛地放开她。 “答应我,如果你要离开这里,一定要告诉我。”不顾饱受情欲折磨的身躯,他暗哑的说着。 睁着迷蒙娇柔的眼瞳,曲净楚漾开一抹好美好美的笑容。 “嗯,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低吼一声,他抱住她往床上送,激情缠绕,又是难分难舍的一夜…… “一、二、三“……嘻!” 瞪着机台萤幕上显示的拍照结果,左边那张表情僵固生硬的笑脸,让曲净楚没好气的捏住情人的鼻子恐吓着:“拜托你笑自然点,好不好?再重拍我就脱光衣服走出去!” “脱光衣服?”顾洛航果真骇一大跳。 “是啊,废话少说,快笑!快笑!”亲昵地搂住他的腰,曲净楚对着镜头巧笑倩兮,灿烂无比。 “嘻……”勉强挤出一个露齿而笑的表情,他只希望这回拍出来的成果可以令她满意。 照片出来了,曲净楚满意地拿着数张大头贴,欣赏着他不甚自然,却很有意思的各种笑脸。 “你果然不常拍照呀。” 找了家绿意盎然、室内室外植满盆栽的咖啡馆歇脚,他坐在她正对面无奈苦笑,执起郁金香形状的咖啡杯轻啜一口。 “唔!怎么这么苦?”酸涩的苦味难以入喉,只瞧他挤皱了一张脸,连忙抓起水杯猛灌两口。 “怎么,自己开茶坊所以不喝咖啡呀?”她笑着掀开精罐,在他杯里加了两块方糖,又撕开两颗奶油球倒进去。“这可不是罐装咖啡,要自己加糖加奶精。啖,这样应该够甜了,你喝喝看。” 用小银匙搅绊了两下,他才又喝了一小口。 嗯,香甜浓郁、清新甘醇,总算符合印象里的咖啡味儿。“这样才像咖啡。”舒缓了眉心的纠结,他松口气道。 “你错了,真正懂得喝咖啡的人,大多喜欢黑咖啡或Espresso,才不喜欢加了这么多甜味儿的东西。” “Espresso是什么东西?” “义式浓缩咖啡啊,没听过吗?” “那你喝的又是什么?”他不以为然的盯着她手上那杯涨满白色泡沫的咖啡,充斥着小时候常喝的牛奶香味。 之坦个呀,叫作Cappuccino!”没加任何调味品,她举止优雅的啜饮一小口,一小圈泡沫沾在唇瓣上,她轻吐粉红色舌尖将其舔去,状若天更无邪的可爱样态,惹得他心荡神驰。 “呼,好喝!”她甜甜一笑,稚气的放下咖啡杯,眼中飘浮着快乐的满足感,一手支着下颚,稍稍凑近他轻语:“跟你的感觉好像。” “跟我的感觉好像?” “嗯,香香浓浓,让人爱不释手。”她作了个嘟嘴亲吻的动作,娇俏自然,搭着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耀眼阳光,竟教他怔忡着无法移开目光。 两人对视许久,触碰的视线纠葛缠绕,像打了十几重死结。 接着,他深邃的眼眸变得好温柔好深情,伸手托起她尖细下巴,款款凝视,仿佛时间静止就此定格不动,不顾周遭人投以异样的眼光,浓情对视,仿佛他们真是一对相恋许久的爱侣。 “我爱你。”饶富磁性的低沉嗓音,传递着浓烈情感,不若咖啡温醇,倒似清酒看似内敛其实豪放。 “我也爱你。”甜入心坎的回答,揉合她同样不矫揉造作的浓情蜜意,黏腻着彼此,却掉了旁人一地的鸡皮疙瘩。“呵!”她忍不住掩嘴轻笑。“好好笑喔,瞧临桌那几个人都呆掉了。” 顾洛航从没在大庭广众做出这么肉麻的事,自觉孤僻冷傲的他,旧有的性子一旦遇上她,就像冰山被太阳热情拥抱,全部融化,化为宽广海洋。 他只是微笑不语。 “干嘛这么瞧着我?”她侧首轻点他鼻尖。“这么样的恶心肉麻,别人会反胃呕吐的唷!” “我记得我认识的曲净楚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是不在乎啊,”她娇俏的皱皱鼻子。“我是为你担心呀,凭你这副面孔,可以迷得一票女生团团转呢,可不希望你为我自口贬行情。” “你生日什么时候?”他突然有此一问。 “我呀,三月四日,你呢?” “忘了。” “忘了?哪有这种事!”她嗯着嘴儿抗议。 “我们待会儿去挑个生日礼物吧。” “生日礼物?谁的?”她诧异的睁圆眼珠子,把刚举起的杯子又放下来。 “当然是你的。” “我?”讶然的眼笑眯成线,她歪着脑袋瓜,换了个性感的坐姿,纯白色的细肩带洋装隐隐小露沟线,养眼得很。“没搞错吧?我的生日是明年的事,你竟要买生日礼物给我?” 因为他怕这个游戏无法玩到那个时候。他在心里苦涩地想。 “先送嘛,当作认识礼物也好。你喜欢什么?皮包、鞋子、化妆品、保养品,还是手饰、项练?”念了一长串,却见她猛摇头。 “怎么,你都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而是那些东西送人没纪念价值。”她咕哝着。 “哦,那你喜欢什么?” “我呀……”她认真思考了一阵,见服务生走过来,突然就举起手:“麻烦你,再给我一杯Cappuccino。” “好的,马上来。”服务生顺手收走空杯。 “我想要拍情侣沙龙照。” 在顾洛航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迸出这惊人的一句。 “嗄?” “怎么样?我们一块去拍艺术照,可以穿婚纱美美的那种。”她笑靥如花,仿佛两人论及婚嫁准备拍结婚照了。 “你想拍艺术照?” “是呀,留作纪念吧。而且我想看你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她痴痴盼住他,微蒙的眼眸里开始想象他西装笔挺的俊挺模样。 “我不穿西装的。”他摇头。 “那就为我破例一次嘛,好不好?”她撒娇的轻呢。“我真的很想看你穿西装呢,你这种模特儿身材不穿西装太可惜了,虽然,你不穿更好看……”纤指敲着脸颊,她故意挑逗地瞟他一眼。 “净楚!”他微窘的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说下去。 “你也会害羞呢!”她好爱看他满脸尴尬的样子,毕竟在别人面前,他是冷僻的、是淡漠的、是没有温度的,惟有在她面前,他毫无保留。 她甚至贪心的想,他之前的女朋友有没有看过这么真实的他? 有没有呢? “那你究竟带不带我去拍艺术照呢?” “这是你要的生日礼物?” “嗯!”她很用力的点头。 “好吧,”算是被她打败了,又不想收回自己的话。“你说拍就拍,我没有意见。但是,我还是不想穿西装。”这点他十分坚持。 “噢,不穿西装是吧……”她别有心机的沉吟着。“也好,总会让你穿点别的上镜头……” “什么?” “没、没事。”正好服务生送来咖啡,曲净楚含糊的笑带过去。 “肚子饿不饿,我瞧别的女孩子总会吃点蛋糕或点心。”他微微环顾周遭,三三两两结伴上咖啡馆的女孩子,在tea-time总是很眉开眼笑的点了草莓蛋糕、枫糖布丁,但她却连喝两杯不加糖的咖啡。 “喂!”曲净楚嘟嘴仰起脸,醋意十足地挑高眉毛。“我就在你面前,你在意别的女人做什么?” 他回过头,静静注视她几秒。“你不是真的在乎吧?” “我当然在乎。”她斩钉截铁的点头。 他愣着,不懂她嘴里的在乎是什么,但这显然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开始怀疑,这个游戏将在何时画下句点? 他也开始怀疑,这个游戏对自己而言—— 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吗? 第五章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样,我想我暂时离不开她。”有一着没一着的剥着瓜子壳,顾洛航很平静的叙说着他与曲净楚的事。 相较于他的淡然神情,关冷楼脸色倒是有些难看,少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二你是怎么了?上回徐丽洁给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日又惹上她这号人物。你明知道自己不是玩玩就算的人,怎么轻易又陷进去了?” “她和徐丽洁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讲白话点,徐丽洁是玩阴的,曲净楚是玩明的,一个拐骗你的感情,一个诱骗你的感情,哪里不一样?” “徐丽洁为的是钱,净楚和我出去时却总是抢着付帐。” “嘿,那表示她更高明,小钱不去、大钱不来!” “她若真贪图钱财,凭她的姿色,她可以找上条件更好的男人。” 关冷楼不以为然的哼了声。“是啊,她长得漂亮,你长得也不赖,虽不是什么富贾之子,和你在一起她也够有面子了。” 他仍旧剥着瓜子壳,面不改色。“或许吧,我不是她,无从猜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阿航,我是站在一个好朋友的立场在劝你,真的!别践这浑水,直觉告诉我,这曲净楚不是个普通人。”他口干舌燥摇头叹息,从坐下来到现在,一口茶都没喝。“何况你已经不是在和她玩游戏,而是在搏感情,我好不容易看你从徐丽洁的阴影里走出来,不希望你再受一次伤。” “我也想过,假如今天她遇上的人是你,或许这结果会好得多。”顾洛航突地停住剥壳的动作,深邃望住他。“你同样游戏人间,不谈感情,你们会是很好的对手,说不定,你会成为她的敌手。” “喂喂,你扯到哪去了?”关冷楼绷起脸,完全不像平常爱开玩笑的样子。“我是好心劝你,你倒把矛头转到我身上了。” “你瞒不过我,那天你见到净楚,一双眼虎视耽耽,盯紧猎物,心里可惜着猎物不上钩,还有别人看守着。” 关冷楼错愕着,一时语塞,大半天想不出回应的话来。 “谁都有可能成为她下一个游戏对象,即使是你,我也不会口出恶语。” 顾洛航低下眼继续剥壳,瓜子内已经堆成小山丘,他却一个也没吃。 “愈说愈离谱,可不可以别说了?”关冷楼懊恼地道。 他来不及回答,有人掀开珠帘探头,是这家茶坊的副店长小腓。 “航哥,夏樱已经来了,你要找她吗?” “夏樱?”顾洛航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就是每天迟到的夏樱,你不是说她来了告诉你一声?” “好,我待会儿过去,请她在办公室等我。” “知道了。” 小纷走后,关冷楼蹙起眉头。“是上回和你预支薪水的那个员工?” “嗯。” “她还是每天迟到呀!”这么嚣张。 “是呀。”他无奈的起身。“我过去看看,你去拿点书报来打发时间。” “别担心我无聊,去忙你的。”他摆了个手势。 进到办公室里,顾洛航一眼就瞧见那个烫着令人咋舌的爆炸头女孩。 她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里,穿着简单的。恤牛仔裤,手里翻着一本口袋书,杯口大的白色耳环则不时轻晃着。 听到关门声,名唤夏樱的女孩急忙将书塞进帆布袋里,正襟危坐。 “很抱歉,你今天排休我还特地要你过来一趟。”他走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不要紧,我都待在家里。”她嗫嚅地答上张脸低垂着不敢抬起。 “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吗?” “我知道。”她惭愧的抿了抿唇。“因为我还是三不五时迟到,对不对?” “是啊,薪水也让你预支了,为什么你还是迟到?”他的语气缓和而持平,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感觉。 夏樱怯怯地正视他,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眨动着无辜的光芒。 “我……我花光了。” “花光了?” “我把预支来的钱,都花光了。”她鼓起勇气实话实说。 “你花到哪去?不是说要修车子吗?” “我男朋友觉得我穿的太寒酸,要我去买几套新衣服和新鞋子,不然他觉得带我出去很丢脸,会被朋友笑。”她不安的扭着衣摆。 “什么?”她的理由令他无比错愕。 “所以我把预支来的钱拿去买衣服和鞋子,其中有一万块则被他拿去还朋友钱,还有当生活费。” 他的震惊维持了足足一分钟,待平静后,他面色凝重的说了:“夏樱,你今年才十八岁,对不对?” “嗯。” “那你知不知道,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花在责衣上,有多不值得?甚至,还要供给男朋友花用。” “我知道,可是他现在没工作呀。”她甚为苦恼的说。 “他大你几岁?” “他……他刚满二十岁。” “那他肯定还没当兵吧?”积聚在他居间的阴郁更深了。 “他不用当兵,他出过车祸,左腿习惯性骨折,所以……” “夏樱,”他压抑的深吸口气。“我问过茶坊里的员工,他们都说你工作认真、对待客人笑容可掬,同事间的相处也十分融洽,因此我深信你很喜欢这分工作,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习惯性迟到会带给大家许多不必要的困扰。还有,我可以再让你预支一次薪水,让你把车修好,但你必须对我保证,不会再把钱花去没必要的地方,可以吗?” 听到他要让自己再预支一次薪水,夏樱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没两秒便盈满了感激的雾水。 “谢……谢谢老板。” “别喊我老板,这儿每个人都喊我航哥。” “谢谢航哥。” “你明天来上班时去跟小腓拿。”他严肃再道:“让我再提醒你,一个男人若不工作,只晓得伸手向女朋友拿钱,还要你穿得漂亮才带你出门,那么他肯定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夏樱又何尝不明白这点?但她就是离不开他……她点点头: “我知道,我会要他尽快找到工作的。” “那么没事了,你回去吧。” “嗯。”拎起帆布袋,夏樱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她年轻姣好的身影,顾洛航不知何以陷入沉思中,忘了关冷楼还在等着他。 凌晨三点多,顾洛航拖着疲 惫身影回到田寮楼房。 抬首望着黑鸦鸦又暗无星子的天空,如同心里”片寂寥与空荡,甩甩头,想把今日与关冷楼的对话驱赶出脑海,不想步履也跟着沉重起来。 掏出备分钥匙开了净楚的房门,一盏微弱的灯台释放出幽美的光线,她侧卧着身躯熟睡着,波涛起伏的玲珑曲线只盖了条薄被,披散的黑发拢到脑后,滑落的肩带垂躺在床上,裸露引人遐思的雪白香肩。他窒息着不敢呼吸,深怕一个小小的喘气都会惊醒她。 但他站在床前凝视她不到一分钟,她就嘤咛了声缓缓睁开眼,半梦半醒的她,确实是楚楚动人。 他怔忡半晌,没料到她会这么醒了过来。 “我把你吵醒了?” “嗯?”即使一双美眸蒙胧带雾,她甜美可人的笑容仍证明了她的意识清醒。“没有,我在等你回来呢,一直睡睡醒醒。”抱着枕头挪了挪娇躯,她大概也十分疲倦,没什么力气坐起来。 “对不起。”挪动步伐,他动作轻慢的坐到床边,手掌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极其怜爱地凝视她这少见的软柔模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让你等我等到这么晚。” “是我自己要等的,跟你没有关系。”她善解人意的摇头。 “刚睡没多久么?” “嗯……你是不是很累?我听你声音有点沙哑。”她纤手覆上他手背,关心轻问。“晚上有没有吃饭?” “嗯。” “别用这微醺的目光瞧着我,我快醉……” 她话未说完,就见他突然俯身埋进她饱满诱人的胸口,像只激渴的猛兽,又啃又咬,狠狠撕裂她丝质睡衣,吞噬她挺立蓓蕾;她则像只待宰的羔羊,温驯娇弱,唇边却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喜欢他这偶发的失控与爆动,这代表她对他仍有一定的吸引力。 她更喜欢他主动亲吻她、占有她,让她确信,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航……”激情高亢中,她不自觉的喊出他的名。 在情欲慰借与情感沦陷的双重痛苦中,他没有快乐,没有满足,只是理智崩坍的紧紧拥住她。 “这一秒,你是属于我的。”在她耳边,他不断重复这个宣告。 “你睡了吗?” 天快亮了,曲净楚却没半点睡意,赖在他胸膛上数着他平缓的心跳,两人赤裸的身躯亲密地交缠成一体。 “还没。”他的声音从顶上传来,有些飘渺,有些遥远,像有什么心事。 “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想聊什么?” “我们给彼此一个深入了解对方的机会,各问一个问题,但都非答不可,你说好不好?” “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 “嗯。” 沉顿数秒,他同意了这个提议。“好,你可以先问我。” “我想听听你的恋爱史。” “我的恋爱史?”他倒没想到她对这事感兴趣。 “要毫无保留,滴水不漏。” 他失笑的摇头。“我不知道怎样才叫毫无保留,但你想知道我的恋爱史,不需条件交换,我便会全数告诉你。” “既然是我吃亏,那么,你更要仔仔细细交代清楚。” 顿了顿,记忆这才拉远到好久好久以前 “我第一个女朋友,是在高二那年暑假交的,大家都喊她猫咪,因为她是个文静优雅的女孩子,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有颗小虎牙,还有点洁僻。当时有不少男孩子在追求她,但她暗恋的却是我这个闷石头,收到她写的告白信,我们便在一起了。我们两人的交往过程十分顺利,顺利的没什么火花,高中毕业后我申请提前入伍,就这样慢慢断了联络,大概有听说她在那时候有了新的对象,现在大概也结婚生子了。” “这应该就是兵变吧?” “是兵变没错,但我倒不怎么难过,或许是我对她并没有付出感情的缘故,以致于知道她变心也不想责怪任何人,只想祝福她,希望她过得好。” “那第二个女朋友呢?” “第二个叫作徐丽洁……”一提起她的名,他脸色阴霾的止住口,深吸一口气再轻吐出来。“一个被我当作老婆在付出感情的女人,只可惜她对我不是认真的,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但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对她的工作、私事完全不了解。对外,她落落大方、应对得体;对内,她温柔贤慧、善解人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谁会料到两年后,她在结婚基金得手后,考上梦寐以求的空姐一职,分手的话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结婚基金?” “她说女人一辈子只结一次婚,铺张点是应该的,于是饭店酒席、礼车、婚纱照、蜜月旅行的钱,我全交给她去打理。说难听点,那笔钱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她却为这笔小钱抛下两年多来的感情,令我彻底觉得心寒。” “你很爱很爱她?” “是,我很爱很爱她,曾以为这辈除了她,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无需思索,他确信自己深爱过徐丽洁,只是他没说,这样的爱早已停止。 不知怎的,有股寒意窜上脚底,曲净楚情不自禁再将他搂紧些,心似划开一个大缺口,隐隐作痛着。听他叙述着对别的女人的深爱,竟成了自我惩罚,她闭着眼,极力排斥着心底翻搅的酸楚涌上鼻腔,恼人的失落感却挥之不去。 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违背了游戏规则,她只想霸道的抱着他的身体,占有他的灵魂,强烈的妒意催促她再问些什么。 “如果她回头来找你,你还会要她?”咬着牙,她语气平静的问。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知道。”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呀。” “你非得问出个答案不可?” “嗯!”她态度强硬的点头。 他看似沉吟许久,其实心里并非真去思考。“或许吧,或许我还是会和她在一起,走进礼堂。”因为不觉得她真的在乎,也就不觉得这个答案对她残忍。相同的,因为自己已不在乎,怎么回答也无所谓了。 刚答完话,骤觉温热身体突然扑了阵凉,晃眼间,曲净楚已坐在床沿,拉开抽屉翻找另一件睡衣穿上。 “怎么了?” “一身汗,去冲个澡喽。”她回首抛给他一记妩媚笑容,仍是印象中的那个曲净楚,甜美若梦,毫无异样可言。 她果然是不在乎的,他的心与人同时涌上凉意。 出了房门的曲净楚,确实还是一脸不在乎。 不想在乎,不愿意在乎,也没资格在乎。 独自平衡心里的酸碱度,让泪不去落下,是她惟一能做的在乎。 “Cappuccino,谢谢。” “那我要一杯柳橙汁。” “需要来份松饼或糕点吗?我们这儿的‘提拉米苏’非常好吃,而且限量供应,每天只有二十五个。”穿着粉红色围裙的女侍者伫在桌边热络推荐着,扬起的灿笑露出一口漂亮白牙。“或者两位要叫一份水果松饼?松饼加这位小姐的咖啡正好符合下午茶的套餐特价,比较便宜。” 阿帆望向正对面的净楚,脸上绽了抹温笑。“那我们叫一份吃吃看好了,正好我肚子有点空,中午吃的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嗯。”曲净楚没有异议的点头。 侍者离去后,阿帆有些紧张的搓搓手,东张西望,极力思索着要聊什么好。 “今天下午没课?”曲净楚神情沉静的注视他一举一动。 “是啊。”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特地找我来这咖啡馆,是不是有话要说?” 没两下就被瞧中心事,阿帆窘态毕露的胀红脸,又开始期期艾艾。 “这……”失去以往亮丽甜美的光采,今日的她秀颜端凝,不苟言笑,眸光深沉,唇线紧抿,全身透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察觉这股异样,阿帆不禁收敛笑意,怔忡表情,竟不知怎么接下话。 “让我们作一辈子的朋友,好吗?”在他不及意会的时候,这句打破沉寂的言语逸出她口中,委婉而坚定。 “朋友?”突来的打击,震傻他的表情。 “您好,帮两位送上餐点。” 仍是笑容可掬的侍者端上Cappuccino与柳橙汁,不一会儿,刚烤好的水果松饼也送上桌面。四片烤得酥黄的松饼搭上水蜜桃、苹果、樱桃、草莓、鲜奶油,将白色餐盘点缀得缤纷,诱发人的视觉与味觉,但他早失去食欲。 “是,朋友,永远只是朋友。”把话说清楚,是她今天答应他出来的主要原因,再继续牵扯不清,恐怕事情会持续恶化。 他呆坐着,脑子一片空白,培养了数天的勇气在这刻全数瓦解,被一股难言的挫败沮丧取而代之。 毫无预警的拒绝击溃了他的自信,他弄不懂哪里出了问题,在此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净楚会接受他的感情,如今…… “阿帆,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但你可知道,你喜欢上的这 (: ) 第 4 部分阅读 “阿帆,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但你可知道,你喜欢上的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感情。[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淡淡扯了扯唇角,她搅动着杯里热烫液体,脑中涌起上回与洛航去喝咖啡时的画面,心头一阵激荡,她强吸口气,迫自己平静下来。“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曾想过要去付出真心,更遑论为谁停留。” “我……”他颓然的想说什么,喉头却发不出话。 “打从我十七岁离家,我便开始浪迹天涯,希望这岛上的每一块土地,都会留有我的足迹。但每个落脚处,都不是永远,有的待上一整年,有的只有半个月,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便会离开这里。” “不!”好不容易硬逼自己喊出这个字,他急急说道:“虽然我还不了解你的家世背景,但你总有一天要安定下来的,不是吗?” “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但绝不是这里,我十分确信。”尽管不想伤害他,但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她让自己彻底无情。 “那么,你为什么对我好?又为什么答应跟我出去?”扭曲着脸,他浑身颤抖的轻问。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想交你这个朋友。”她答的云淡风清,啜饮烫口的卡布奇诺,稍稍纡解眉间的纠结。 像是平白无故挨了几拳,他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与腊黄。 “你认为这样的理由很牵强吗?或者,我从一开始就得和你划清界线,告诉你,约我出去可以,但我们只能作朋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乱了方寸、慌了心情,他已经拾不回镇定与志气,屈居下风不堪一击。 “阿帆,”放下瓷杯,她坦荡荡的直视他的眼睛。“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但无论如何,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如果你不能死心,痛苦的也只是你自己,至于我,挺多同情你,却不会内疚。” 他难过的垂下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别这样!我们又不是在谈分手,而且你不会因为这样,就和我反目成仇吧?”她试着让僵凝的气氛好一些。 “净楚……我真的很喜欢你,”他低低地道。“虽然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但我实在无法接受……对不起,我不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不擅于处理自己的感情……我想,我想过阵子就会没事。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缠着你的。”他的声音听来哑哑的,似乎有些哽咽。 F谁说你缠着我来着?阿帆,你已经不小了,要试着成熟点,感情这东西本来就勉强不了,但我们还会是朋友,不是吗?” “我知道,”他吸着鼻子,还是垂着脸。“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没有办法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我真的……真的没办法。” “好吧,我明白了,我不逼你。说不定我们再也见不着面,我没必要非让你点头和我继续作朋友。” 他却猛然抬起头。“你……你真的会走吗?” “难不成你还认为我在说笑吗?”她无奈的。“我不是为了拒绝你才故意说那种话,我今天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 事已至此,阿帆即使想多作挣扎也是徒劳无功。这会儿,他突然间挺直腰杆,一口气将那杯柳橙汁喝完,仿佛他渴了许久、饿了许久。 “还有松饼,记得吃完。”她提醒他。 他没有吭声,只向女侍者多叫来一杯柳橙汁。 于是这顿下午茶,就在阿帆狼吞虎咽中草草结束。 这算不算是解决了问题? 对曲净楚而言,说清楚讲明白,是她该做的事;但阿帆是否听进心底,她是管不着的。 最起码在面对顾洛航时,她可以问心无愧、理直气壮了。 第六章 台中 冷楼征信社 将一只牛皮纸袋搁到桌上,一个戴茶色墨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坐进擦得油亮的皮椅里。 “我们要委托贵社找的人的资料,都在这纸袋里头。”平板的声音没半点情绪,只陈述着简单字句。“由于她高中毕业后便离家出走,因此除了幼年时的几张学生照,我们没有她成人以后的相片。” 关冷楼拿起牛皮纸袋,沉稳抽出里边的资料夹,翻开第一页,入眼的第一行字,也就是托寻的人名,使他有些震惊。 曲净楚?! “我先支付贵社五万块基本费,徜若你们能在一个月内找到人,筹金就是一百万;两个月内找到人,筹金五十万;三个月内才找到人,筹金二十万;如果过了三个月都还未找到人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们就会取消托寻。”语毕,中年男人自雪白衬衫里取出一张支票,平实到桌上:“这是五万元即期支票,你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关冷楼怔忡着望向那张支票,心里震愕至极,一百万?这曲净楚的行踪价值这么多钱? “有问题吗?”中年男人冷冷问道。 “没有。”他很快抬头。“我没有任何问题。” “好,若你找到了她,纸袋上有我的电话和名字可供联络。就这样,希望很快能有你的消息。” 锐利眼神透过镜面注视着他,关冷楼竟感受到一丝寒意。 “我尽量。” 待那位中年男人走了后,关冷楼仔细读着关于曲净楚的资料 曲净楚,一九七九年三月四日生,AB型双鱼座。 父亲曲云刀,曾名列人口湾十大风云人物排名第一,为金融界叱咤风云的龙头老大。年轻时操作“曲氏集团”在业界呼风唤雨,手执牛耳,举足轻重;后因金屋藏娇的风流韵事曝光,致使事业走下坡。 母亲欧阳曼萝,别号“冷风女罗刹”,在业界是个女强人,其能力手腕堪与曲云刀并驾齐驱,同样是个不可一世的人。 在曲云刀耗资上忆辟建“云梦山庄”小兀王后,这位“绝色情妇”丁梦蔷被揭发于世人面前,竟是名年不过二十三岁的失明少女,但其美貌令人惊艳。 在谈判破裂后,欧阳曼萝要求曲云刀支付她天价的赡养费,于是曲云刀将其名下财产全转移到她名下,会一告破产,两人正式签字离婚。 五年后,欧阳曼萝因公事搭机欲到纽约,结果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此外,曲净楚尚有一个哥哥曲飞,及一个姐姐曲净安。 而她于一九九七年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大名鼎鼎的曲云刀和欧阳曼萝?关冷楼简直呆掉了。 那个曲净楚是他们的女儿? 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 他瞪着手中那张国中毕业照,相识的轮廓与五官,清楚表示他认识的曲净楚,就是照片里的曲净楚! 没错,是同一个人呀!何况姓曲的人不多,奇怪的地方只在于她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 一百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从开社到现在,他还没接过条件这么优渥的case,而且唾手可得!摸着下巴沉思许久,关冷楼站起身,毅然而然的离开办公室。 打定主意,开车往彰化秀水镇而去。 关冷楼开着他那辆宝蓝色的日产轿车,一路奔驰在公路上,沿途行过稻田、树林、溪流、弯道、小路,看尽田园风光,来到那栋田寮边的楼房。 循着阶梯上二楼,看看手表,时间下午三点半,虽然不确定她会在,但还是决心碰碰运气。 有四间房,他毫不考虑的步向最后一间,因为他知道曲净楚就住在徐丽洁住过的那间房,完全不需要考虑。 敲门等了半晌,里头静悄悄的没任何反应,看来他扑了个空,只好转身下楼回到车里,扭开音响收听广播,预备捺着性子等她回来。 时间分秒过去,太阳已快下山,周围的光景变得昏黄荒凉,却还是没瞧见她的人影。想想,先去吃个晚饭再回来找她好了,饿着肚子不好办事。 启动引擎后,他以缓慢的速度前进,就在快驶离这片稻田之时,瞧见前面不远的水泥桥上站了个人。远看是个身材高轨的女孩子,穿着米白色洋装,一双均匀白宫的美腿交叉站立着,在晚霞彩云的笼罩下,有着难言的气质美感。 即使他无法确认这女孩就是曲净楚,但他还是迅速将车停到干旱的土地上,下车朝女孩的方向走进。 在距离女孩约莫一百公尺的时候,她突然回头,让他原本稍显不安的情绪落定下来。 “嗨!”故作潇洒的举手打了招呼,关冷楼露出迷死人的俊朗笑容。 看着来人,除了意外还是意外,曲净楚只是平和的淡笑。“怎么是你!” “一个人在这里看夕阳也太寂寞了。”停步站定在她面前,他刻意保持五十公分的安全距离。 “寂寞是很好打发的东西,我只是在享受难得的安详。” “安详?”他莞尔一笑。“等你死了便可以安详一辈子,何须现在享受?” 她挑了挑眉。“你还没说出你来的目的。” “一定要有目的?”他不置可否。 “你看到了,洛航没和我在一起,或许他去了茶坊,或许他回家里……” “我不是找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关冷楼扯开一个高深莫测的哂笑。“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曲净楚’。” 他把曲净楚三字特别强调发音,她只觉无趣,不想理会。 “找我有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 “那你就说吧,单刀直入会痛快些。”今天的她其实没什么心情与他谈笑风生,这一秒更愉快不起来。 意识到她眼眉间凝了层忧郁,他敛住嘻笑脸庞。“看来你先前说的喜子受安详*是个借口,怎么,心情不好?” “不好也不想跟你报告。”简单一句就叫他吃了闭门羹。 “好吧,我不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双鱼座AB型的?” “专程跑来研究星座血型?”她微哼,望向红霞满天的边际。 “一九七九年三月四日生的?” “那又如何?” “大名鼎鼎的曲云刀是你父亲?” 当他再补上这句,她浑身一震,神情不变,转过身,目光炯炯的望住他,嗓音屈地寒冽。 “你调查我?!” 她这一刻的转变让他头顶发麻,打自心底的感到恐惧,却不得不强自镇定。 “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你确实很像!”她一字一字不留余地。 “别、别这样,虽然咱们不见得是朋友,但是……”他有些惊慌。 “我不想听废话。” 她这个样子实在吓人,在害怕中,他硬逼自己挤出一抹无奈苦笑。 “我猜你一定没看我给你的名片吧?我开了家征信社,而今天有人带了你的资料来托寻,所以我才知道这些。” 蓦地,曲净楚突然一声不吭的掉头离开,而且走的速度很快,快得教人措手不及。 他当下一惊,忙追过去喊她:“喂!喂!你要干嘛?” “离开这里。”她头也不回的冷声答。 “没、没这么严重吧?”他震骇的。 “多少钱?”她倏地停步回头瞪视他。 “什么?” “找到我可以为你赚多少钱?” “这……” “到底值多少?”她更加不脱的打断他。 “好,我说,一个月内是一百万。”他想他不说是不行的。 “很好!”她高傲地把脸一昂,继续往前走。“你可以立刻去说,赚取这一百万。” “曲净楚!我有说要出卖你吗?”关冷楼没好气的喊。 “一百万不是笔小数目,没人抵得住这个诱惑。” “别把任何人都想得这么市侩好不好?至少我不是这种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解释,本来他是很动心那一百万的,但一到她面前,再想到阿航,忍不住又为自己辩护起来。 “是不是这种人你心里明白,我不相信任何人。”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我真要说,还用得跑来通知你吗?” “哼,你只是想来证实我是否真是那个曲净楚,因为你确实想得到那一百万。”她轻易的就透视他的动机,正确无误的料中他当初的想法。 “你……唉……你不会是真要马上离开这里吧?”他焦急万分的跟在她身旁,脸上十足懊恼。 “对!”她斩钉截铁,人已进了楼房步上阶梯。 “那阿航怎么办?你连一声再见都不跟他说吗?”关冷楼急出一头汗,使出浑身解数想说服她别说走就走,他不想成为罪人呀。 “游戏结束时,他自会明白的。”开门进房,从床底下找出一只行李袋。 压抑在心底的不满这刻爆发,关冷楼愤慨的拉住她,一个反转钳制住她的双手。 “你好残忍!你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阿航的感受?你嘴里强调这不过是场游戏,有没有想过大家相处久了都有感情,不管是不是爱,至少你们也过了段快乐的日子,你难道不应该和他说声再见吗?”他忍无可忍的低吼。 受钳制的手腕传来痛意,曲净楚咬着唇不吭声,但她心里明白,关冷楼说的不无道理,何况……何况她答应过洛航,要离开一定会告诉他。 “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 “不会的,他们委托我找的地方是台中,而这儿是彰化,他们即使要找,也不会今天就找上门。” 反复平息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曲净楚挫败的颓坐在地,关冷楼也跟着松开手,蹲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 “无论如何,你和阿航的这场游戏总该做个完美的句点,假如连你也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猛被点醒的曲净楚,听到他这句话,终于同意的点了头。 是的,她不能和那个徐丽洁一样,因为她和徐丽洁是不一样的。 “谢谢你。”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值得信任,但说了这三个字,她便决定冒险了。 出于直觉的反应,关冷楼感激地朝她一抱,属于朋友间的温暖拥抱。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真怕你一走了之,那么我闯的祸就大了。” 怎么晓得,他还是闯祸了…… “夏樱,今天你和大头、小钧负责C区厢房的收拾工作。”忙进忙出的当班组长在夏樱打卡时吩咐了句,话一说完就离开休息室,半分钟也不多耽搁。 “嗯,知道了。” 周休二日的午后,川流不息的客潮让整间茶坊动了起来,上至店长,下至Parttime的工读生,像是持续转动的陀螺,个个晕头转向,忙得焦头烂额。 将难驯的爆炸头用橡皮筋束成马尾,夏樱站在镜子前,为自己那张略显苍白憔悴的容颜化上淡妆,抹上口红。 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冲进来的是副店长小腓,她个儿不高,体形瘦削,却是个干劲十足的拼命三郎,一见到夏樱,她有些惊讶的眨眨眼,边把包包塞进实物柜里,边脱下外套。 “夏樱,你今天来得好早。” 从镜里看到小腓那张神采奕奕的脸,夏樱垂下头,将口红收进一只泛黄的东口袋里。 “嗯。” “干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外边客人多,可要打起精神,知道吗?”小腓套上制服,没去注意她红肿的眼袋,动作飞快的夹好安全帽压塌的浏海,又摘下耳环项练手表,身为副店长,她对自己的要求加倍严格。 夏樱只是点头,而小腓在拍完她肩膀后便出去了。 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的场合里,是她惟一能做的努力,她大大的吸了口气,抬头挺胸,随后也离开休息室,用笑脸掩饰所有的痛苦。 一天下来,夏樱像被小绯传染一般,拼了命工作不说,而且还抢着事情做,见到哪里脏了、乱了,便主动去收拾;看到其他同事忙得抽不开身,也二话不说伸手帮忙。在以往,她是个动作勤快的人,然而今天,她不但勤快,而且未曾间断的一径找事做,旁人也许忙昏头不觉异样,但顾洛航发现了。 从他一进茶坊,就瞧见夏樱那双醒目的红眼睛,在进进出出间格外引人注目,还有卷起袖子的手臂内侧,有着几处暗红瘀伤。在这里工作,碰撞瘀青在所难免,但她的伤却出现的太过突兀,尤其这样的忙碌与强颜欢笑,很难让人忽略。 下班交接完毕打了卡,夏樱虚脱的摊软在休息室的藤椅里,其他同事一个个离开,独剩她一个人。 顾洛航在外头等了阵,见她没出来,于是开门进了去。 她身体半晾在椅背上,脸儿低垂,两手松散的挂于椅把两侧上腿伸直,一腿斜放,显然累得不省人事。 顾洛航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试着叫醒她。 “夏樱?” 喊了几声,夏樱缓缓睁开疲 惫的睡眼,看到来人,连忙揉着眼睛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儿睡着了,窘得两颊腓红。 “对不起,我……” 他施予一个谅解的淡笑。“今天辛苦你了,瞧你累成这样,还有办法骑车回家吗?” 夏樱紧张的瞄了眼手表,急忙站起来。“我没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我……我回去了。” 说着去置物柜里拿她的帆布袋,怎料一个没拿稳,袋子整个翻转掉下来,滚出一地的瓶瓶罐罐。 “啊!”她无措的低叫一声。 “我帮你捡吧。”他蹲下身,然而一瞧见掉在地板上的一小包东西,他错愕的呆住,直觉就拿起来。 当夏樱猛然想起袋里那东西而仓促转头时,顾洛航已面色凝重的发出疑问: “这是什么?” 她脸色发白,一时腿软的坐在地上。 问话同时,顾洛航光看她的表情就证实了心中想法:“这东西是哪来的?” 夏樱无助的摇头,紧抿不带血色的唇办,神色悲怆而绝望,眼底翻了朵泪花,愈蓄愈深,倾刻间顺势滑下,大颗大颗泪珠如溃堤洪水,濡湿了她的脸颊与衣襟。掩住脸,她无言的啜泣起来。 “是你男朋友的,对吗?”他倏地指间收紧,已经猜测到事情是怎么回事。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但他知道,她默认了。 “所以你身上的伤,是他干的好事?”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挣扎许久,她呜咽地开口说道。“我想阻止他,反而惹他抓狂,他才会推我去撞桌角。” “夏樱,你不能这么过日子,虽然我不了解你跟你男朋友的感情,但你必须离开这个男人。” “我……”她神色哀戚的抱着帆布袋,又开始捡东西。“我曾想过要离开他,可是,我的东西都在他的住处,我要走,也没有地方去。” “那你家呢?你难道不能回家吗?” “我……我根本没有家,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如果有家,又何必待在他身边委曲求全?”她苦涩的笑了,笑得既空茫又凄凉。 “夏樱……”他心里一痛,她悲怜的遭遇实在无法让他置之不理。当下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当他回来时,手上那一小包白色粉末已经不见,不知是扔了还是暂时收押。 “你不要再回那个地方了,先到我住处屈就几晚,我再想办法替你找适合的雅房。” “嗄?”夏樱思绪缥缈的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住我住的地方,我回我老家睡,不然你男朋友肯定还会找你麻烦。”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或许觉得我多管闲事,但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员工,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回那个混帐的身边,何况那包粉你打算怎么处理?光凭你会留到现在我也猜得出,你预备回去再还给他,因为你若不给他,他会继续打你,而你根本没勇气将那东西丢掉,对吗?” 夏樱的身子隐隐抽蓄着,狼藉的脸孔不见血色,她咬住唇瓣,黯下眼眸。 “就算我躲去别的地方,他知道我在这工作,还是会找上门的。” “找上门又如何?他真敢找你麻烦就等着被送进警局。非法持有毒品,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想吃免费的牢饭。”他冷峻的说。 “我……我真的不想害到大家,也不想害到你。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我真的不能连累你。” “你不想害到大家就跟我回去,走吧。”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他一把扶起她,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航哥……” “我不是个怕事的人,这一点你记住了。”再说了这么一句,顾洛航揽下了发生在夏樱身上的种种不幸。 两人坐上车,朝田寮而去。 至于命运还有如何荒谬的安排,谁也管不着了。 隔壁有动静了。 一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坐在化妆台前翻着书刊杂志的曲净楚直觉瞄了眼桌上咕咕鸡闹钟。 三点零二分,他今天又回来晚了。 匪夷所思的是,他选择回自己房间,而不是回她的房间。 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忖度半晌走出房外,刚举起手准备敲门,门却正好打开,一脸凝重的顾洛航从里头走出来。 尽管门已经被他随及带上,但在那短暂一瞥中,她确信自己看到他房内有人,而且是个发型严重蓬髻,有着爆炸头的女人。 垂下半悬在空中的手,她静静地望着他走向自己房内。 她有预感,他们之间出了事情,他的一言不发,以及那名陌生女子,都让她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了变化。 她把门慢慢关上,贴着门板,幽深的眼眸凝视他孤寂的身影,那张毫无起伏的脸孔,没有喜怒哀乐。 “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的放在腿上,许久才抬起头,作了此生最痛苦的决定。 “我想,我们之间的游戏该结束了。” 她震动的浑身颤栗,瞠目错愕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玩下去了,就是这样。” 错愕过后,曲净楚很快就找回了镇定与从容。“是吗?看来你是腻了。也好,碰巧我也打算离开这里。” “离开?”一人各给一个打击,换他心惊的瞪住她。 “是啊,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也许明天就走了。”努力按捺着胸口那股不甘心与不舍得,她轻描淡写的耸肩,挪动步伐坐到床沿。“到时再麻烦你跟阿帆说一声,我预缴的押金应该足以赔偿你们的损失。” 他额顶的青筋隐隐浮动,拳头握紧,像在忍耐些什么。“就这样?” “就这样。” “……你什么都不想解释吗?关于你要离开的这个决定。”他力持镇定的压抑着声音。 “那你呢?游戏结束的原因,是否也该告知我一声?”她讽刺反问。 “结束就结束了,还需要原因?” “也对,反正我也猜得出大概的原因,不在乎找到另一个迷人的小女孩,虽是蓬蓬头,看那背影倒是弱不禁风得很。” “你……”他一愣。“你看到了?” “是啊,很不凑巧就是瞄到了,但这也没什么。”她故作洒脱的笑说:“反正我跟你之间纯粹是场性爱游戏,好聚好散,谁也不欠谁。” 这样的洒脱与暗讽,逼出他心底的妒意与苦涩。“没错,好聚好散,接下来你便可以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即便这人是我的好朋友也无所谓。” “你说什么?”她一时僵住,脸色骤变。 “我也很不凑巧瞄到了那一幕,你们亲昵的搂着、笑着,活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明明心里痛苦得要命,他硬是装出不在乎的表情。“就跟我当初猜测的一样,你们会是很适合的一对。” “等一等!这事你误会了……”急于解释的她,失了方寸的站起身子。“我和关冷楼并不如你想的那样,虽是你亲眼所见,但这是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要紧张呢?”见她手足无措,他出奇的淡漠与沉稳。“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事实上你也没有必要向我解释真相是什么,不是吗?” “但是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她痛恨那种被误会的感觉。 “就这样了,我话就说到这里,时间不早,我要回家去了。” “回家?” 顾洛航没回答,走出这曾经纠葛爱欲情火的地方,关上那扇开启游戏按键的门,让自己孤独的身影就此被隔绝在外,远离她的视线,阻断她的呼唤。 做了ending,他的心像被卡车辗过一般,再也拼凑不起来。 但这样的结果,是他惟一能作的抉择。 第七章 等车的时间总是漫长,尤其在这乡下较为偏僻的地方,等公车更是件不容易的事,就算想搭计程车,恐怕也招不到。 坐在杂货店搁在外头的木板凳上,曲净楚难得穿了件黑衬衫与牛仔裤,长发飘逸任风吹乱。她神色落寞地望着远方,一管管工厂排放的白色浓烟,熏染了半边天空,她的视线紧盯着那白茫茫的幛幕,根本没去注意是否有公车到来。 在她并拢的脚边,置放着 只简单的行李袋,从凌晨整理到天亮,她所能带走的,不过也只有这么些东西。会造成她负累的、多余的,统统都没带走。 浑浑噩噩整夜没睡,使她看来有些憔悴,渺茫涣散的视线像是失了焦距,找不到依循的方向。枯坐在凳子上,忘了拦下半小时一班的公车,即使错过后又得等待半小时,她却像没有痛痒一般,继续等下去。 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空的没有跳动的迹象;脑子里也空荡荡的,遗落的思绪被深切的情感扯着走。她不想回顾,不想后悔,不想质问自己怎能真的离开?但结束了这段游戏,她确实疼痛难当,情愿麻木所有的喜怒哀乐,也不去想未来的路怎么走。 恍惚的神思里突然闯进机车的引擎声,拉回的目光前多了一辆摩托车,而且就停在眼前。 她下意识的望住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颀长身影,正好迎上顾洛航那双凝肃清泠的脸孔。 他将一顶安全帽不偏不倚的抛进她手里,见她接住,他用眼光余角瞥了眼后座,语气淡然的道: “上车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曲净楚愣了愣,难以置信还会再见到他,手里抱着那顶安全帽,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站起身,另一手拎起行李,却没有立刻走过去。 “你是专程来送我的?”她定住不动,想从他漠然的深眸里看出一点在乎自已的成分,不想就这么没头没脑的上了车。 “是不是并不重要,就当我正好骑车路过,顺便送你一程。”他面无表情的答。他将心里的痛苦掩饰得很好,已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今天肯定会走,所以特地来挽留我。”现在分明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但她却故作轻松愉快的耸肩,绽放一个娇俏的甜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还以为可以见识到你求人的样子呢。” 顾洛航仍旧什么表情起伏也没有,只是静静凝视她伪装出的笑脸。 “要是有人求你,依你的个性,想必也只会嗤之以鼻罢了。” “是吗?我真有这么无情?”她还是一径地笑。 “你不是无情,你只是不懂得什么是情。” 她的脸色刷地一变,却是短短瞬间之事。扬起脸,她故作潇洒的笑答: “是啊,我本来就不懂,懂得愈多愈容易受伤,我可不想成为感情的奴隶。” 深吸口气,他努力遏抑着脸部表情,不让她的话影响自己的情绪波动。“快上车吧,我没心情和你在这儿聊天。”“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就算没送我一程,你也很对得起我了。”她向他走近,却是将安全帽还到他手中。“我还是自己搭公车吧,方便又安全。” 在刹那间,她似乎捕捉到他脸上那抹心痛的神情,接着便瞧见他撑住摩托车,硬是从她手中拿过行李。 “上车,就当我们朋友一场,大家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是你没让我有选择的余地吧。” “别忘了这不过是场游戏结束,而非深爱对方的情侣谈分手。”他不看她,重新跨回车上。 他再度把话说得残忍而不留余地,她不再吭声,僵持半晌后乖乖坐上后座,圈住他的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车子奔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顾洛航一直没再开口。 闭上眼,曲净楚忍不住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双手紧拥着他的身躯,想借此怀念从前的美好,甚至是求得一点仅存的温存。 毕竟他们曾经火热过、缠绵过、激情过……那种种的甜蜜爱恋,是她”辈子都忘不了的珍贵记忆。 当她将柔软丰满的身躯贴附在他后背时,顾洛航几乎要当场咒骂起来。 天!她这样亲昵的举动无疑是在引诱他将车子掉头,回到田寮,回到他们天雷勾动地火的小小天地里。 他努力按捺着痛苦煎熬的情绪,想静静送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但她却不肯放过他,即使事已至今,她还在勾引他。 他的心已被忿怒与嫉妒给烧灼得体无完肤,却还是不舍得她离开自己。他想自己永远都无法弄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在飞掠而过的猜臆中,顾洛航的视线有些模糊了,真的有些模糊了。 积郁在心底的酸楚,在这一刻几乎要淹没了他。有太多太多的思绪压迫拥挤在他作疼的脑子里,使他痛苦的闭起眼睛。 老天爷!他为什么总是在承受这种爱情的折磨?为什么? 之前是徐丽洁,现在是曲净楚,这究竟是为什么?想得到一份安定而长远的感情,真有这么困难吗? 突然,坐在后座的曲净楚猛地抽离他的后背,由于车速不寻常的催快与弯斜,令她顿时间悚然心惊。 然而才一瞥眼,蓦地惊见车子即将撞上前头正要转弯的轿车,她骇然睁大眼,立即扯开喉咙放声尖叫,手里急促摇晃着顾洛航。 “小心!” 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车子在短短一瞬间奔撞过去。 混乱、嘈杂、议论、惊惧…… 飞离车身滚卧在地的两人,一个失去意识,一个却……异常清醒…… 【记者吕晓沙彰化报导】失踪足足五年之久,前“曲氏集团”董事长曲云刀之么女曲净楚,于昨日上午十点三十多分,于彰化秀水镇因一桩车祸被送至市立医院时而被找到。据了解,曲净楚于高中毕业后毅然而然离家出走,未曾留书、了明理由,数年来也未有文字片语。为了寻找她,曲氏动用无数财力与势力,这期间虽有些许音讯传出,但最后总是扑了个空。 两年前,白净楚的母亲欧阳曼萝,即驰骋商场、别号“冷风女罗刹”的女强人,因公搭飞机至纽约途中失事死亡,然而曲净楚未如预期出现丧礼现场,传出诸多揣测议论,没人确定她是生是死,何以亲生母亲去世,她也漠不在乎?之后,曲氏众人为处理欧阳曼萝遗留下的数亿财产,找上欧阳曼萝的专属律师谭凯轩,才得知她早在数年前拟妥遗嘱,似乎早料到自己终有一日会死于非命。 在拆开第一封遗嘱后,上头言明,关于财产分配问题,必须等待所有人到齐才可公布,而这所有人包括:曲云刀、丁梦蔷、由飞、白净安、曲净楚、欧阳曼娟与童瑞方,缺一不可。于是,所有与遗产有关的人全卯足全力寻找白净楚,并跑遍全省洽请各个征信社托寻,提供下落者,最古向甚至有一百万的赏金。即便如此,曲净楚的行踪仍是个谜。 而今令人意外的是,曲净楚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找到,幸而在这场车祸中,她受伤的情形不太严重,除了腿骨关节脱臼及手脚多处擦伤外,其余皆无大碍。附带一提的是,与曲净楚同行出车祸的另名男子顾洛航,由于伤势较重,且有内出血的情况,病情尚在观察中,今在加护病房由专人照料。 当阿帆带着父亲与关冷楼赶至医院时,愕然发现大批的媒体记者将医院走道挤得水泄不通。 关冷楼面色沉重的询问到病房号码后,三人才步出电梯,就被一波波涌上前来访问的记者给挡住去路。 “请问你就是顾洛航的父亲吗?你知不知道你儿子与曲净楚是什么关系?”名女记者激动的冲上前质问着,接着后头闪光灯一阵乱问,阿帆挺身而出挡在父亲面前,一脸凝肃与愤慨。 “抱歉,我爸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让一让!” “先生,你是顾洛航的弟弟顾洛帆吧?那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和曲净楚交往到什么地步了?”记者消息灵通的速度教人咋舌,才一天的时间,他们已将顾洛航的家世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阿帆火大的推开采访记者与摄影师,拉着老迈不知所措的父亲朝病房走去。 “拜托你们不要耽误我们探视病人的时间,拜托!”关冷楼也不悦地喊着。但那些记者仍像苍蝇般挥之不去,眼见寸步难行,他只好大声变脸吼叫:“喂,叫你们闪开听不懂吗?” 记者们不死心的追着顾洛帆逼问:“请问你们先前知不知道曲净楚的身份呢?她失踪的这五年,是否都是和你哥哥有关?”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如果还要挡路就别怪我不客气!”脾气甚好的阿帆很少如此抓狂,这些记者确实搞得他火冒三丈。 “你哥哥骑车载着曲净楚出车祸当时,曲净楚还拎了一只行李,他们两个是不是打算私奔?令尊是否反对他们来往?” “该死!你们少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其实最该死的是,他确实什么都不知情,只知道一接获哥哥与净楚一同出车祸时,他呆了又呆、傻了又傻,不明白他们俩为何会在一起?更不明白她为何一声不响的走? “你们烦不烦!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关冷楼气愤难耐的挤开一个个挡路的记者。 “请问你是顾洛航的朋友吗?那么你认不认识曲净楚?你……”不识相的记者达到机会问他。 关冷楼不再开口,只是一径地拨开人群往前走。 好不容易挤到加护病房前,向当班护士表明身份后,三人总算摆脱那些烦人的记者进了房里。 只见顾洛航脸色苍白的安躺在床上,四肢包里一层层纱布,床边有成排仪器与设备,麻醉退后,他已醒了有半晌的时间,见他们到来,他努力挤出不碍事的从容表情。 “哥!你不要紧吧?”阿帆紧张的冲k前问。 他摇摇头,将眼光投向满脸担忧与焦急的父亲,内疚的喊了声:“爸,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让你担心了。” 看着全身伤痕累累的儿子,顾易钧难掩心疼的眼眶微红,缓缓坐到床边椅子上,仔细审视他。 “怎么会伤成这样?你骑车一向小心,怎么……怎么会这样呢?”他摇着头,难过的轻握住儿子的手。 “你别担心,我没事,不过受点皮肉伤而已。” “这还叫皮肉伤?你……”顾易钧想说什么,想想还是叹口气作罢。“算了,至少你这条命还在,要不,我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死去的母亲。”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净楚在一块呢!她……她是不是打算搬出田寮,又为什么没跟我说一声?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她要走?还是……”阿帆急切的连串发出疑问。 关冷楼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阻止了他未完的问题。“你哥才刚动完手术,这些问题等过几天再问吧。” 顾洛航深邃而感激的望着他的挚友,不带一丝责难的,他想冷楼或许还不知道,他已经晓得了他与净楚的事。 “那她没事吧?”终究抵不过内心的煎熬问了这么句。 “放心,她的伤势比你还轻,只是左腿关节脱臼而已,其余都是些擦伤。”关冷楼说道。 “你去看过……咳咳……她了吗?”说到这里,他气若游丝,有些吃?(: ) 第 5 部分阅读 “放心,她的伤势比你还轻,只是左腿关节脱臼而已,其余都是些擦伤。[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关冷楼说道。 “你去看过……咳咳……她了吗?”说到这里,他气若游丝,有些吃力的咳了几声,每回说话皆会牵动胸部的伤口,引来阵阵痛楚。 “这……”关冷楼有点犹豫。“我听说她谁也不见。” “你别管她了吧,自己伤得那么重。”顾易钧皱着眉说。 “爸,她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得负这个责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是那个什么有钱人的女儿,他们自己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别替她担心了。” “有钱人的女儿?”他一怔。 “你还不知道吗?她……” “伯父,先别跟阿航说这些,他需要休息。”关冷楼再度阻止顾易钧要说的话。 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顾洛航仍是面不改色。“冷楼,就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吧,至少让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形如何。” “好,我去看看就是。”他二话不说点了头。 “我也去!”阿帆连忙跟进。 【记者蔡添清台北报导】在得知白净楚在彰化发生车祸因而身份曝光后,曲云刀带着爱妻丁梦蔷、儿子曲飞、女儿曲净安,火速南下赶至市立医院,除了担心爱女伤势,显然那数忆财产才是真正目的。 自与欧阳曼萝签下离婚协议书,曲云刀在一夕间由一介富豪贬为凡夫俗子,可说是一无所有,若非靠着儿子曲飞仍为集团大股东之一,他恐怕无法过着同样豪奢富裕的生活。而欧阳曼萝的姐姐欧阳曼娟,排除万难同样立刻前往;至于另一位同与公布遗嘱有关的童瑞方,则表示会抽出空档下去看她。 十四年前,曲云刀的风流史迹一直是民众茶余饭后闲话家常的话题之一,他与前妻欧阳曼萝间的勾心斗角、报复激战,更是精采绝伦。家变后的丑闻虽对曲云刀造成不小伤害,但如今他与现任妻子了梦蔷却成为羡煞人的一对伴侣,不曾再传出花边新闻。而欧阳曼萝也因飞机失事香消玉顼,可叹世事多变化,生死难预料。 这一场势伏两年多的财产分配问题,因由浮楚的出现再度引起各方瞩目,名门富商内的黑暗丑陋面,戏剧般呈现在众人眼前,任谁也猜不出,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在经过一番交涉与安排后,凭恃着身份获得特殊待遇,曲净楚转进医院最顶层的特别病房,位置幽静隐匿,轻易隔离那些不受欢迎的闲杂人等。 因此当关冷楼与阿帆连袂来到顶楼时,意外这个通道上没半个记者采访,却有几个穿黑西装、高派头的男人挡住去路。 “这儿禁止通行也不接受任何采访,两位请回!” “呃,我们不是记者,我们是曲净楚的朋友。”关冷楼忙说道。原来这儿有人过滤进出份子,难怪半个记者也没有。 “那麻烦两位双手举高接受检查,我必须确定你们没带任何装备与摄影器材,”守卫不苟言笑的严肃说道。“否则一律不许进入。” “好,我们接受检查就是。” 在被彻底获了身之后,两人被允许通行,还未走到特别病房,远远便瞧见等在门外的那几个人。 那个不是大名鼎鼎的曲云刀吗?关冷楼有些吃惊的瞪大眼。还有那个绝色情妇丁梦蔷,果真长得沉鱼落雁,纤弱气质我见犹怜。旁边还站了些男女老少,看来应该是净楚的亲人。 才刚走近,一名面貌清秀、神情高傲的护士懒洋洋盯了两人一眼。 由于车祸发生后,曲净楚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因而运用了一点手腕与金钱为自己聘请了特别看护,但那几个保镖显然是曲云刀雇用的。 “叫什么名字来着?”看护冷淡的瞥着两人。 关冷楼奇怪的指着自己。“你在问我吗?” “废话!想见曲小姐得先报上名字。”她态度极差的道。 虽然被她这么回斥有些不爽,但他也只能忍耐。“我叫关冷楼,他叫顾洛帆。” 女护士拿起手上的一张白纸轻瞥两眼。“关冷楼可以进去,另外一个不可以!” “什、什么意思?”阿帆紧张的问。 “意思是曲小姐不见你这号人物,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她……” 这时,一个看来尖酸刻薄、很不友善的中年女人走到护士面前。 “喂!你开个价好了,看要花多少钱才能见她一面,你尽管说没关系,我有的是钱!”高昂着势利轻蔑的嘴脸,欧阳曼娟愤懑的叫嚣着。 护士小姐不屑撇唇冷哼:“抱歉,我是病人特别雇请的护士,只按照她个人的意愿办事,不接受这种无理的贿赂!” 欧阳曼娟挑眉瞪眼,气恼的大声叫嚷!“有没有搞错啊?你这个小小的护士居然敢这样对我讲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我管你是阿猫阿狗,反正我是奉命行事,恕难破例,就算你是总统夫人也一样!”这护士的脾气倒也执拗得很,但她的年纪看来应该不过二十出头。 “护士小姐,真的不能再去和她说说吗?我是她的父亲,她没理由不见我的。”曲云刀挽着了梦蔷急如燃眉。 “对不起,不在名单内的就是不能进去。”她冷淡日绝。 “所谓的名单是……”关冷楼倒也有些错愕。 “曲小姐只见名单上列出的人,他们全不在名单内,就是这样!”护士有些烦躁的瞪向关冷楼:“喂!你想见她就进去,不然就请走人!” “好好好,我进去就是。”转过身,关冷楼歉疚的看着阿帆:“我看你先回去陪你哥哥,我去和她谈谈,看怎么样再说。” “……嗯。”阿帆黯然的点头。 见那个不相干的男人进了病房,这下曲净安也不爽的鲷了起来: “喂,你这个护士是怎么回事?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们进去见她!” 得不到回应,她又骂了一堆难听话。 护士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回病房前的椅子上,懒得和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回嘴,反正她只是照着受雇人的话去做事,才不管这些人的威胁恐吓。 关冷楼一进到病房里,就见曲净楚正坐在病床上发着呆,见他进来才回过神。 “你来了。”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她看来病恹恹的,以往的意气风发已荡然无存,眉眼间流泄出淡淡的无奈和怅然,扬起的唇角如此无力与苦涩,教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没事吧?” “我很好,倒是洛航,听说他伤得很重。” “他动完手术,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你坐啊,干嘛这么拘束,一直站着和我说话。”她声音略带沙哑地说。 关冷楼确实有点拘谨,拉着椅背坐定后,有许久不知该说什么好。 “嗯……你为什么没跟阿航说明自己的家世?我以为你会告诉他,但直到刚刚我才知道,他仍然被蒙在鼓里。” 停顿良久,她故作坚强的扬起脸。“那是因为他没让我有机会说。” “我不懂。”他蹙起眉。 “他带了一个女孩回来,接着就告诉我游戏结束,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决定走人,而让他在站牌处遇上我,继而送我一程,然后出了车祸。”四两拨千金的说完大概,她保持镇定显得十分洒脱,素净而美丽的脸庞却多了点凄然的落寞感。 “阿航带了个女孩回去?”关冷楼闻言有些惊骇,看着她的目光,掺进同情而理解的意味。 “结束就结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会以为我在难过吧?”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在乎,她开朗的笑了起来。“别这么看着我,真的!我跟他不过是场游戏,就算他另有别的女人,也是正常的。” “你真的不在乎?” “当然!”她答得爽快。 关冷楼耸着肩膀没去看她,一脸的不置可否。“或许吧,反正我已经弄不懂你们两个在想些什么了。” “他提过吗?” “提过什么?”他不解的望向她。 “提过那天他看到你抱着我的情形。” “什么?!”关冷楼当场失控的霍然起身,由于动作过大而翻倒椅子。“你说他看到我抱着你?” “是他主动提起的,难道还会有假?” “那你有没有跟他解释,这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僵着四肢,他惊惶的脸都绿了,难以置信自己肇下这样的祸端。 “我曾经试着要解释,很可惜他听也不听。”她自嘲地道,唇畔勾起了抹讽刺冷笑。“我想他是认为没有必要吧,反正他也有了新对象,就算我真和你在一起,他大概也是乐见其成。” “不!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这样!”关冷楼严肃的打断她,角色仿佛掉换一般,变成她在嘻皮笑脸,他则正经八百。 “也罢,总该告一段落的,何况我现在被家里人找到,还有堆麻烦等着我。[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她整了整神情,其实是不想让气氛太过迫人。 “你打算怎么办?” “至少我也过了好一阵的单纯生活,争名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令人厌恶的事最起码让我远离了五年,已经够了,该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逃不掉的。”她幽然叹息。 “你会离家出走,就是这个原因?” “一半一半吧,我不想多说。” 他沉顿了下,明白她的意思。“那么,你打算去看看阿航吗?” “我会去看他的,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后。” “你始终不和他们见面,怎么处理?” “不对。”她摇头。 “不对?” “我不是不和他们见面,我只是在等你来。” “等我?” “在没把事情和你谈清楚前,我不想让他们的事干扰了我的情绪。” “我不懂,这是两码子事……” “你要知道,一旦我和他们面对面之后,我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和你谈这些话了。”曲净楚郁抑难欢的黯下眼睫,声带苦涩的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只能说是不幸……”她随及扬起脸,露出了坚强的表情,定定的望着前方的白色粉墙。之”样也好,等我母亲的遗嘱公布后,我更可以顺理成章的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他不由得一愣。 “我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这些了,谢谢你来看我,再见。”她轻轻地下了逐客令,不让他发出更多疑问。 他顿了顿,转身将踢倒的椅子扶正。“好,我走了,希望你保重,再见。” “再见。”她又说了一次再见。 在她百感交集的目光中,他离开了视线之外,徒留一室空寂。 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每件事,竟是这五年来改变最多的一段日子。 是因为顾洛航吗? 那个她一眼就选上的游戏男主角,又不小心砸下感情的男人? 她的心沉甸甸的,觉得极度疲 惫。 爱一个人果然需要十足勇气啊,所以她一直不允许自己动了真情。只可惜爱都爱了,没得后悔。 等处理完这些当人的家务事,再来处理她的爱情事吧…… 第八章 在外头守候了足足一天一夜,板着晚娘脸孔的看护小姐这会儿走出病房,总算说出令在场人精神为之一振的话。 “好了,我总算卸下重担,曲小姐愿意见你们,你们可以进去了。” “全、全部吗?”曲云刀有些激动的问。 “是的,不论是谁都可以进去看曲小姐。还有,请自己开门,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不打扰各位探病的时间上护士小姐颇有个性的丢下话,转身气势凌人的甩头走人。 进入病房后,曲净楚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安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澄澈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摆明在等着她的“家人”到来。 见到数年没见的父亲、继母、阿姨、哥哥、姐姐,她没有喜悦、没有激动、没有起伏,静穆的不起一丝涟漪。 比起她的冷漠,她的家人们显然热络多了。 “净楚,爸爸总算见到你了,你这伤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曲云刀喜形于色的来到床边,但她过于冰冷的神情,却让他接下来的话就此打住。 看到一双双屏息汪祝她的眼睛,她的视线掠过每张阴晴不定的脸孔,最后停在她哥哥曲飞的身上,但只停驻了三秒便又别开。 “我没事,我很好,你们都看到了。”她语气僵硬的回答,不让父亲在众人面前过于难堪。 他承认在三个儿女当中,他最忽略的就是净楚,但这并不表示他不重视她,由于她性格上的孤僻与偏激,让他自小在管教她时就已束手无策。现在她长大了,父女问原就疏离的感情更是渐行渐远,更何况她还离家出走了五年。 欧阳曼娟见状连忙说几句客套话圆圆场面。“唉,净楚,你真是愈来愈漂亮、愈来愈标致了,这么多年没见……” “谢谢你的老套奉承,但今天这种场合并不受用,请你留给自己吧。”曲净楚残酷的驳回她的好意。 原以为一个曲净安就已经够讨人厌了,没想到这个曲净楚同样不给她好脸色看,欧阳曼娟在短短一瞬间差点翻脸,但为了那分遗嘱,她只得按捺下来。 “这样啊,既然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她陪着笑脸。 曲飞伫在一旁,静静的汪视着他这个失踪五年的小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净楚,你也真是的,一离家出走就是五年,连妈妈出殡你也没来,这未免太不孝了吧?”曲净安不爽的发话了。 “我对妈妈的孝心一直都摆在心底,我没去祭拜她,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 比起某些人擅作表面功夫,我自认对得起妈妈,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那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得有多么累?你在外头逍遥自在,有没有想过我们有多么辛苦?” “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呢?你们找我不过是为了妈的遗产吧。”她讽刺冷笑。“也好,反正都被你们找到了,那就请谭律师来公布遗嘱吧。” “净楚,”曲飞忍不住开口轻斥!“你说话为什么一定要带刺呢?大家是真的关心你,不是单单只为了妈的遗嘱问题。” “恐怕会这么想的只有你一个吧,哥哥。”曲净楚定定的望住他,一声“哥哥”,让每个人皆有些怔诧。 从刚刚到现在,她没喊爸爸、没喊姐姐、没喊阿姨,但她喊了曲飞哥哥,证明她心底惟一尊敬的只有他而已,其余的,她不屑一顾。 “也罢,事情总是该解决的,我总不能再躲躲藏藏的逃避下去。”她故作潇洒的耸肩冷笑。“我也想过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等遗嘱公布、财产分清楚后,我希望你们也别再打扰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不回家吗?”曲云刀神情一凛,身子不由得”颤。 “是,我不想回家,有我在,只会破坏家里的和乐气氛。而且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恕我不能与你们一家子‘团圆’。” “净楚,你不要再呕气了,你生爸的气也生得够久了,回家吧,你不能永远在外头流浪。” 怀着赎罪的心情,曲云刀努力的想挽回女儿的心。他知道当年自己的出轨毁了这个家庭,尽管事过境迁,他已获得了儿子与大女儿的谅解,但由于净楚与母亲的感情格外深厚,因此她至今还不愿原谅他。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是呕气还是生气,我对你的怨恨早已过去。”她深吸口气坚定的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你……你一定要这样吗?”捂着喘不过气的胸口,曲云刀心痛的再问。“五年了,你还是不肯回家吗?” “你逼我回家也没用,只会让我更不快乐罢了。我保证,等我做完想做的事,不用一年,我一定会回家的。”或许旁人不觉得,但她山口忖已做了最大让步。 那个曾经让她深恶痛绝的家,如今因为母亲的死,而让恨意烟消云散,是解脱也好,是背弃也罢,她在外奔波的这五年,已让她心力交瘁。 “爸,你就随她吧,勉强她只让大家更不愉快。何况净楚作了保证,我想她会说话算话的。”见父亲难过的无以复加,曲飞上前安慰着。 其他人都没再出声,心里各有打算。 曲云刀神色哀戚的沉默许久,那张苍老的脸庞写满失望与沮丧,好半晌才又抬起脸,看着他这个孤傲不驯的女儿。 “那么你答应爸爸,不管你要去哪里,至少和家里保持联络,别再无缘无故消失,好吗?” “……嗯。”她沉默了许久才勉强应了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请谭律师来?”欧阳曼娟心里只挂念着这事。 “喂!再怎么说净楚身体还没康复,你问这问题不觉得很过分吗?”曲净安剑拔弩张的反驳,一副捍卫自家人的模样,和先前质问曲净楚的态度判若两人,立刻与欧阳曼娟划清界线。 “哟,怎么的,这会儿就晓得手足亲情了?”欧阳曼娟嘲弄的嗤哼。“我不过是想把事情快点解决,这样也碍着你曲大小姐了?” “你们要是真等不及的话,就请谭律师来病房里直接念遗嘱吧,我不在乎。也省得我在住院期间你们怕我跑掉,还得被监视着。”曲净楚冷冷说道。 “好,这可是净楚自个儿说的,你们大家都听到了。”欧阳曼娟笑逐颜开地道。“我待会儿就去和谭律师联络,咱们明天就可以知道遗嘱的内容了,如何?” “你……”曲净安难掩气愤的瞪着她。 “就这样子,你们别在我病房里吵架,我很累,想休息了。”曲净楚微微挺直背梁,将枕头放平,面无表情的躺下,将眼睛闭上。 “好,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曲飞深怕净楚会和阿姨吵起来,因此带着父亲与始终未发一语的继母先行出去。“净安,我们走吧,别再争了。” “哼!”曲净安甩头就走。 偌大的病房在一阵嘈杂后又恢复原有的空荡与静寂。 想入睡的灵魂,却不断折腾着纷飞的思绪,这样的一夜,多么难熬。 三个人面对面将话说清楚,解释、坦白,为的是让彼此得以释怀,还是陷入更深的泥淖里? 顾洛航的话很少,很少,少得可怜与可悲。他甚至不为自己争辩什么,全是关冷楼一个人在为他未完的话多作说明。 而阿帆自始至终都呆呆的,茫然若失望着灰色的地板,神情恍惚,从激动归于平静,从抢白沉于无言。 打从曲净楚闯进了他们的生活里,一切就改变了。该说她是罪魁祸首,还是归咎于自己的自作多情? 阿帆黯然而心痛的一手掩住脸,难过的久久无法抬起头。 听着他们口中所谓的“游戏”,他几乎没法儿再振作起来。怎么会?净楚怎么可能是那种游戏人间的女子? 经过了约莫十多分钟的沉淀与思绪挣扎,阿帆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 “阿帆,你要去哪里?”关冷楼紧张的跟着站起。 阿帆的手停在门把上,声音僵硬。“我回家去了。”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去。 “阿帆……” 见门“砰”地一声关上,关冷楼直觉的将目光移向未发一语的顾洛航,他脸上的平静带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你是怎么回事!阿帆难过成这样,你还什么都不说?!”关冷楼气恼的蹬返椅子上。 “过阵子他就会没事了,就算我现在说了什么,相信他也听不进去。”调整许久未动的坐姿,他淡漠回应。 “你干嘛变得这么怪里怪气?”顾不得他还是病人,关冷楼忍无可忍的朝他低吼。“是不是就因为我抱了净楚那么一下?都解释了N遍你还听不进去吗?” “就算你没有解释,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他忿忿不平的冷哼。“少来!别表现得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你明明在乎,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无所谓!” “在乎又如何?”他薄唇微扬,眼底凝成深墨的合夜。“再怎么在乎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尤其在知道了她的家世背景后,我跟她之间更是形同天和地,你认为我还能在乎什么?” “至少她也同样在乎你!”关冷楼坚定而肯定的喊出这一句。“虽然你们两个互不承认在乎对方,但我知道,你们两个早就破坏了游戏规则。” “游戏都已经结束,在不在乎对我而言已不重要。” “那你该死的为什么要我去探望她?”他咬牙切齿,真想一把揪起这个满脸漠然的家伙的衣领。“就因为你载着她摔车,又害她被家里人找到,所以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因为你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怕当初爱上徐丽洁的错误会重蹈覆辙?” “不要提徐丽洁!” “我为什么不提?还有,你到底带谁回宿舍来着?净楚说那晚瞧见你房里有人,你是故意要报复还是怎样?都几岁的人还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太无聊了吧?”鼻孔喷着气,关冷楼一副受不了的翻着白眼。 “就如你说的,我没那么无聊,那女的是我员工。” “员工?那你带她回去干嘛?”他照旧鬼叫。 虽然懒得解释,但看关冷楼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无奈之余,顾洛航只好简略将事情说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跟净楚提分手?” “我和她不算是分手……” “废话少说,如果你不在乎我抱了她,为什么要和她分手?”他执拗的追问,硬是不让顾洛航有喘气的机会。 “冷楼,你一定要这样追根究柢吗?” “那当然!祸是我间下的,我不替你们俩解决那怎么行?” “解决了又如何?”他反问。 “这……”关冷楼倒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语塞的呆愣了下。 “你若当我是你的好朋友,对这事就别再管了。” 关冷楼不知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他不乖乖闭上嘴巴也不行了。 正当两人的讨论有了结论,一阵敲门声适时的出现,顾洛航喊了声请进,一个穿蓝色洋装的身影进了病房内。 望着来人的清秀脸孔与技散直发,顾洛航愣了好几秒,才认出她。 “夏樱?” 将一头蓬松髻发洗直后,夏樱那原就素净清纯的脸庞显得更为稚真脱俗,搭着白里透红的肌肤,像尊洋娃娃似的。 她手里提了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粉红色丝带缠绕着木藤把手,她忐忑不安地走到床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关怀。 “航哥,我听说你出车祸,所以特地来看你……”抿抿唇,她鼓起勇气迎视他的深邃目光。“这个……这个水梨送给你,希望你能很快痊愈。” “坐吧,不必拘束。”收起低潮的情绪,顾洛航对她微微一笑。 夏樱怯怯地瞥了眼旁边这个帅得不像话的男子,然后拉了椅凳坐下来。 “怎么把头发洗直了?” “噢,”夏樱尴尬的摸摸头。“其实我也不喜欢顶着爆炸头的感觉,而且又是他逼我去烫的,现在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他,就得彻底一点。”明显的,她口中的“他”,便是她的“前”男朋友。 他忧心地蹙起眉。“那他有没有去茶坊找过你麻烦?” “没有,不过我已经主动去和他谈清楚了。”扬起轻松的笑容,只见她纤弱的五官上闪耀着坚定的神色。“我告诉他,假如他还敢缠着我,我就去报警,虽然他看起来很不甘心也很火大,不过到后来他还是放我走了。” “真的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嗯,这全都得感谢你的帮忙,否则,我现在也许还处在水深火热中不可自拔。”她低低说道。 “别谢我,如果你自己没有立下决心,我就是硬把你关起来也没用。” 夏樱正要开口,却蓦地惊觉那位帅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你是……”愈看愈觉得眼熟。“啊,你是常来店里和航哥泡茶的那位。” “哦,没想到你对我有印象呢,是不是因为我长得特别英俊潇洒的缘故?”关冷楼嘻皮笑脸的问。 又来了!顾洛航白他一眼,却还是得替他们作介绍。“夏樱,他是关冷楼,我的好朋友。” “你好,我是夏樱。”夏樱礼貌的点头致意。 “你好,你好。”关冷楼摆出迷死人不偿命的俊朗笑容,没料到夏樱早已把脸转回去。 “你这伤要不要紧?要住院很久吗?” “大概还得躺上一个月吧,看复原状况,我倒希望能尽快出院。”他答。 “我……我看了报纸……”踌躇半晌,夏樱还是说了。“上头说你载着一个失踪五年的名门千金……”怕自已说这话极为唐突,她末了又加上句:“没事,我只是好奇问问,你、你可以不必回答我。” “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事实确是如此。” “是吗……”夏樱垂下脸,逐渐没了声音,自己也不晓得问这做什么。 “对了,你住我那儿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虽然我还在住院,不过冷楼可以帮你。” 夏樱怔忡地看了关冷楼几秒,突然间急忙摇头。“没有,我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干嘛这么紧张的样子,你怕我吃掉你不成?”不甘心被冷落,关冷楼一脸不爽的出声抗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麻烦你。”夏樱微窘地红透双颊,手足无措的连连摆手。 “不管!”关冷楼立刻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将一张名片硬是塞给她。“喏,这是我的名片,不管你遇上什么麻烦都可以找我,知道吗?”霸道专制得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 “这……”夏樱望向顾洛航。 “收着吧,也许真能帮上你的忙。”他笑笑。 “噢。”她坐立难安了阵,觉得自己也该告辞了,于是站起身:“我……我该走了。”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关冷楼故意恫吓地逼问。 “我、我还有点事。”夏樱有些畏惧的答。 “回去小心点,我会尽量拖住冷楼,不让他跟在你后头的。”顾洛航玩笑似的说道。 “嘿,说什么呀你!”关冷楼不爽的用力瞪着他。 “我走了,再见。”夏樱不敢停留,抓起帆布袋快步的离开病房。 “你看!具被她当作登徒子了!” “你本来就是登徒子,不是吗?”顾洛航失笑的摇着头。 “什么嘛!还有,我看这小妮子八成是煞到你了。”他正经八百的板着脸。 “她?”他惊讶。“不可能,她才刚和男朋友分手,哪可能这么快就有新对象?而且还是我?” “很难说,况且你跟她也眉来眼去的,大有问题!”双手交横于胸前,关冷楼像在盘问犯人似的仔细瞧着他。 “我们今天的话题非得绕着女人打转不可吗?”叹口气,他显得疲 惫不堪。“如果是的话,那我情愿一个人好好静静。” “哼,对我下起逐客令了是吧?”拍着大腿,关冷楼个性干脆的起身。“好,不打扰你,我也要走人了,你自个儿好好安养。” “慢走,不送了。”他强打起精神对好友一笑。 “记得想想关于净楚的事,明天再来看你,拜!” 所有的人都走了,顾洛航总算得以安静的面对自己,也问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答案,恐怕再多的静夜都无法作出回答。 在病房里宣布一份牵涉到数亿财产的遗嘱,这可是谭凯轩当上律师后头一日遇上的特例。 “看来人都到齐了。”咳了两声,他郑重而严肃的开口说道,那表情虽然一丝不苟,却含有丝揶揄的意味。 戴着黑眶眼镜的双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选在曲净楚的脸上停驻。 “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你,无论如何,很高兴你平安活着,曲二小姐。” 不知怎的,对于谭律师口中似有若无的讽刺,曲净楚竟半点感觉也没有,只想尽快将遗嘱听完,然后结束这一切。 “谭律师,请你赶快拆开遗嘱吧,我们等得够久了!”欧阳曼娟不耐烦的抢白,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废话。 “好吧,那我这就把欧阳曼萝女士的遗嘱打开了。”谭凯轩瞥了助理小高一眼,小高将那只封锁紧密的保险箱用一把银钥匙打开来,在众人屏息的目光中,他自里头取出几封信件,转交至谭凯轩手中。 拆开第一封信,谭凯轩挑挑眉,犀利的眼神超巡过每张脸孔,接着缓缓念出信上的内容: 当你们聆听到这分遗嘱时!想必我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而关于我名下遗产的分配问题,你们肯定十分关心。 首先,我名下动产与不动产已分成三份,我的孩子们:曲飞、净安、净楚各拥有一份,细节部分列于另三份署名文件,由谭律师转达交付;而我在曲氏集团百分之七十五的股分,百分之五十归我姐姐欧阳曼娟,百分之二十五归童瑞方所有;至于“云梦山庄”这个例外资产,转请谭律师变卖后全数捐出,作为慈善用。 “不可以!不可以卖掉!谭律师,这‘云梦山庄’千万不能卖掉!”听到这里,曲云刀情绪失控的叫嚷着。 “爸,你冷静点!”曲飞急忙扶住父亲颤巍巍的身子。 “她在报复我!她就算是死也不原谅我才会宁愿把‘云梦山庄’捐出去,也不肯留给我这个同样要死的人!”曲云刀切切哀嚎着,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 丁梦蔷在一旁也悄悄地流下泪。 “曲先生,这遗嘱是欧阳女士在未出事前就立好的,也难怪她会作此决定,您别太难过。何况只要您能买下山庄,这事便不难解决。”谭凯轩甚为同情的看着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老人,为了个女人,落得孑然一身。 “买?”曲云刀恍若挨了重重一拳,表情扭曲而错愕。打自他与欧阳曼萝签下离婚协议书,他就一无所有了。如今要他花钱买下市价超过亿元的“云梦山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爸,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把山庄买回来的。”为安抚父亲大受打击的情绪,曲飞保证似的说道。 “谭律师,我可以把我拥有的那分财产转让出去吗?”突然,曲净楚神色淡漠的朝他问道。 “转让?”谭凯轩颇为讶异的望住她。 “可以的话,那些钱我统统不想要,你把它转到我父亲名下吧。” “净楚?”一双双震惊难以置信的眼光纷纷投向她,谁能料到,这样“有情有义”的一句话,会出自那向来鄙视父亲出轨行为的曲净楚口中? 她不是很痛恨她父亲吗?不是很怨愤他背弃了她母亲吗?所以离家出走、所以杳无音讯的消失五年,但如今……“这……曲二小姐的意思是,关于你母亲给你的遗产,你全部要给你父亲曲云刀?”谭凯轩眯起眼,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看似叛逆无情的女孩,内心里究竟积压了怎样的澎湃感情。 “有问题吗?”曲净楚漠然反问,不让人轻易看穿她心底的想法。她只是累了,身为曲家人所背负的种种压力,以及离家后经历的人世无常,已磨灭她年轻时曾有的种种愤恨与不平。 但这突来的变局,确实令每个人一时间呆愣着无从反应。 “净楚,你……你这是……”在几度模糊的视线,曲云刀极困难的眨着眼试图将女儿的面孔看清楚,胸口激涌着一波波动荡的情绪。“我……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喂,净楚,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呀,你妈可是最疼你的,你这下把财产都给了你妈生前最恨的这个男人,那怎么行?”欧阳曼娟极不赞成的尖酸刻薄道。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听。”她还是面无表情。 “那么,你已经决定了吗?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谭凯轩再问一次。 她点了头,不再多作解释。 “好吧,到时我会准备好一份文件请你签名,这段时间内若你反悔,可以随时通知我。”他望了望所有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了,后续事宜我会再与你们联络,希望你们配合。” “谭律师,谢谢你了。”曲飞说道。 “不会。”谭凯轩与助手一同走出病房。 在律师走后,曲净楚难掩疲 惫的闭上眼稍作休憩,不想去面对每一双询问不解的视线。 “净楚……”曲飞上前一步,却不知如何启口。 她缓缓睁开眼,心平气和的凝视每个人,声音透着倦意: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你们也该回去了。我说过,等哪天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我会回家去和你们团圆。现在,就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别再来医院看我,也别让那些记者来打扰我,我很累,真的很累。” 曲云刀与儿子相视一眼,虽是百感交集,也不得不照她的意愿去做。 “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尽管放手去做你的事,我们会耐心等待你归来的那一天。” 他们都相信那一天,很快会到来。 第九章 正纳闷都晚上九点多,关冷楼说要来怎还没来的时候,顾洛航吃过了护士送来的药,准备早些就寝,但就在这节骨眼,外头有人敲门了。 “请进。” 直觉来的人是关冷楼,因此他不假思索的应声,并吃力的撑起身体背倚床头,总觉得躺了太久,下半身就像瘫痪一样快失去知觉。待他调整好坐姿,奇怪来人都进来了怎没出声,一抬头,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他受到不小的惊愕。 “怎么,已经忘了我是谁?”曲净楚盈盈一笑,款款朝他走来。 “你……你没事了吗?”想不出更好的问候句,他表情僵硬的瞪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来。 “嗯,好得差不多了。” 像没事人一般,曲净楚脸上眼眸亮灿,倩笑如常,未施脂粉的素净丽颜,有着说不出的苍白与消瘦。她身上还穿着医院里提供的病患服,外搭一件白色线衫,乌黑秀发向后梳整绑起,露出纤巧秀气的耳朵,以及光滑洁白的颈项。 在他略微出神之际,她突然微微倾身俯向他,动作轻柔的为他盖好被子,并顺手将他凌乱的浏海拨整齐。 看似不经意的小小关怀,全因她的温柔细心而急遽发酵,顾洛航震动的浑身颤栗,四肢僵住,仿佛受到莫大的撞击。 “怎么了?”察觉他忽尔阴霾的深眸,她坦率的苋探他内心深处,嫣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既然已经分开,就没必要对你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或者你是怕被你女朋友不小心撞见?” 语毕,他故作若无其事的望向它方,注意到矮柜上置了一篮包装精致的水果。 “想吃水梨吗?我削一个给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从篮里取出一颗圆润饱满的水梨。 他沉下脸,不打算接腔。 她洒脱的慧黠一笑,将水梨搁回原处。“放心吧,我只是出自于好朋友的关心,不会造成你额外的困扰。”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平板的答。 “是吗?”她微垂下眼帘兀自微笑,笑里凝着一丝凄凉,盯着惨白浮着青筋的十指,想象自己的面貌有多憔悴骇人。 “你的伤还没完全痊愈,不应该下床走动的。”从出事到今天也不过两个多礼拜,但看到她,却觉得她瘦了整整一大圈,单薄的身子仿佛只剩一具骨架支撑着,他凝视着她,眉头愁绪渐聚。 “我已经不碍事了,再过几天便可以出院。” “是吗?”他踌躇了阵,反复想着如何将歉意说出口。“净楚,我想我必须跟你道歉。” “道歉?因为出车祸?” (: ) 第 6 部分阅读 “是吗?”他踌躇了阵,反复想着如何将歉意说出口。[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净楚,我想我必须跟你道歉。” “道歉?因为出车祸?” “还有让你费尽心思隐藏很久的行踪被发现了。” “哈,用不着内疚,反正我早晚都得面对这事。”她耸肩,心里了悟着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倒是你,应该也为我承受不少压力吧?” “这就是你之前不愿我追问你过去的原因?”他反问。 摇着头,她笑得苦涩。 “不全然是。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回首那段回忆,一方面是希望能和你单纯的在一起,没有利益财势的包袱,没有那些丑陋的绯闻缠身,我只是我自己,与他们无关。” “你很讨厌你的家人?” “大致上说来,我讨厌的只是我父亲的风流与阿姨的势利而已。回头想想,也许我憎恶的是身份,我不想当有钱人的女儿,不想到哪都被询问有关于我父母亲的问题,这让我过得很不自在,走路吃饭都有压力。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往事了,我不想继续仇恨,这几年来,他们为找我所受到的折磨已经够多了,我也想开了。”见他怔忡不解,她淡淡补述道: “欧阳曼娟是我妈妈的姐姐,跟我妈的精明干练比起来,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忖度半晌。“但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不是吗?” “在那个家,我惟一处得来的只有我哥哥曲飞而已,至于我姐姐曲净安,我跟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她太过骄纵任性,所以,她当大小姐当得怡然自得,不像我苦不堪言。” “所以你打算永远不回家?”他蹙起眉。 “家是一定要回去的,但短期内我不想回去 浑水。”苦涩在她唇边扩张。“尤其在那些纷扰尚未平静前,我还是想过自己的生活。” “我不懂。” 她大叹口气,强振精神的对他一笑。“反正遗嘱已经公布了,现在无论我回不回去,他们也不会在乎了。” “但那终究是你的家,你该回去的。”他认真说道。 “我没说不回去,我只是说短期内不会回家。”她定睛凝视他。“你呢?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回家?” “我只是不希望你继续在外头流浪。” “与其待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我宁可选择在外飘泊,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谁也干扰不了我的生活。” 她轻轻的握起拳头,目光迷茫,仿佛跌坠到过往云烟中,倾诉起心中不欲人知的种种伤痛。 “你不会明白,我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从小,我看着我的父母亲争执吵闹、恶言辱骂,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包容,所谓的相敬如宾。我母亲的强悍与严厉,为她换来事业与名利,也为她换来破碎的婚姻与不忠的丈夫。可她不容许失败,不容许旁人犯一点点错,她的一丝不苟,让我父亲在感情上一再出轨,几度真真假假,弄得人尽皆知,杂志、报纸、电视……全都一窝蜂争相采访与报导,大家都等着看戏,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隔天立刻成了报纸头条。 “不过他的风流,在碰上丁梦蔷后就此打住,虽然丁梦蔷失明,但他对她深陷不可自拔,也因此决心和我母亲决裂,并诉请离婚。此后,两人为了财产分配问题争执不休,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闲杂人等,在家里出出入入,为的是想分点好处。走出门,一堆好事者指指点点,口里说着同情安慰的话,心里却幸灾乐祸、无关痛痒。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家,受不了每天重复上演的战争戏码,所以在勉强念完高中后,我便下定决心离家出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 当她把话说到这里,顾洛航的心境仍是吃惊的,对他而言,她曾是一道永远难解的深奥谜题,如今她却面对面的阐述关于她过去的点点滴滴,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所以你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爱情?” “是的,宁愿不相信还好过些。”她摸了摸脸颊,似笑非笑。“像你不也在感情路上受伤过?那么你还相信爱情吗?”他认真的思考她的问题。“最痛苦的时期一过,我还是愿意相信爱情,毕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教人失望。” “哦,你已经撑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期了?” “应该吧,至少在回想时,我已经不恨她了。” “那你恨过我吗?”她认真追问。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感情上的残忍与游戏人间的态度,伤害了你、阿帆、还有关冷楼,让你们每个人都有了疙瘩在。” “你想太多了,事情没那么严重,过阵子就没事,谁也不会怨你。” “是吗?真不怨我?” “怨你又如何?我想你也不是真心觉得内疚。”在这段相处的时间内,他早已看透她的许多想法。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觉得内疚,不过我还是钻牛角尖了。”她没去看他,对着旁边那道刷白的粉墙苦笑,仿佛那是面镜子,可以让她清楚看到自已噙在嘴边的辛涩。 “……钻牛角尖?” 她不想去解释那四字背后的涵意,淡笑着遮掩心虚的情绪。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他又问。 “也许会继续四处流浪,还有许多地方我没去过。” “都五年了,台湾每个角落你差不多也走遍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想去而没去过的?” “就算都去过了,还是可以重游旧地啊。” 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自尊的喊出“为我留下来!”这句话,但他没有,他不想听见拒绝的声音,不想看见她委婉拒绝的表情,宁可痛苦的压抑翻涌的情感,也不想破坏眼前的平静与友好。 “我们还是朋友吗?”她突然这么问他,扬起的笑脸灿烂如昔,可爱的模样依旧动人。 “当然。”他费力的吐出这两个字。 “那么,即使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永远记得我吗?” 他脸色倏地一沉,攒起的眉峰乌云罩顶,眼神沉邃一如莫测的大海。“不再出现是什么意思?要我永远记住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那些专门挖人隐私丑闻的好事之徒,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为了不连累你,我必须离你远远的。” “我不明白,就因为你是曲云刀的女儿,所以他们穷追不舍?” “两者都有吧,谁教我做出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难怪他们喜欢在我身上挖新闻。”她顿了顿,像个犯错的小孩吐吐舌头。“我承认自己年少时是荒唐了些,一个女孩子爱跟人打架、混帮派、当太妹、作大姐头,还爱抢别人的男朋友,抢到了又一脚踹开。老师主任对我头痛,我也换了无数间学校,到最后是怎么毕业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又看了他一眼,讽刺轻笑: “后来我知道了,是我老爸亲自到学校‘拜访’校长,我才获准毕业的。” “你现在也还很年轻,想念书的话,随时都可以念。” “不了,再叫我回过头去当学生,太累了,”她摆摆手。“而且我不是读书的料,也不认为念到大学毕业就可以改变我的生活。” “……罢了,你自己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放弃了说服她的念头,他淡然说道。“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劝你,希望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在追寻什么?别再漫无目的的游戏人间。 毕竟人都会老,除非提前死亡。” 垂下眼睫的眼眸里闪耀晶莹泪光,她迟疑着不抬头,只想止住酸意蔓延,勇敢面对离别。 “在我走之前,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听到她的请求,他震动的倒吸口气。“你……” “我要留着你的吻,伴我夜里入睡,可以吗?” 她起身坐到床沿,深情款款凝视他那张忧郁俊美的脸孔,仰起脸,等着他的吻落下。 他脸上肌肉明显痉挛了下,死死瞪住这张美丽又苍白的五官轮廓,浑身紧绷、四肢发抖,万马奔腾的情绪几欲冲破拼命守住的感情防线。 这是个无意义的要求,他明白。但他怎能拒绝她?拒绝自己深爱的女人? 正因为他没有拒绝,接下来的长吻才会格外渴切与激烈,他崩溃似的猛然拥住她,过遽的力道几乎撞碎她纤弱的骨骼。 原本,这个吻该是利落不留痕迹的轻啄浅吻,但当他触上这魂萦梦牵的唇瓣时,所有的自制力抛于脑后,用臂膀把她困在怀中,顾不得内伤未愈,霸气的视她为己有。 灵敏的鼻可闻到由她身上飘出的淡雅清香,掩去病房内刺鼻的药水味,翻腾的欲望在顷刻间迸裂而出,纵容意志力失控。[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尽情地吸吮,与她的小舌交缠,蚀骨的激狂渴望,全然地迷乱两人的理智,他的吻愈来愈痴狂,愈来愈强悍,狂嚣的激情印证了彼此的想念。 抽离她的唇,剧烈起伏的胸膛有着疼痛,他放开她,难受的捂着胸口,她心惊的急忙扶住他。 “你还好吗?” 他的气息浑浊而粗重,黑眸中的火光一下子转为低沉黯淡。 见他神情痛苦,她焦灼的起身。“我去叫医生!” “不要!”他喊,并拉住了她的手腕。“我没事,别叫医生。”他喘息的吐出这句,脸色灰败得吓人。 “洛航?”她担忧的回头,反握住他冰冷手掌。“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两道温热的火苗,试图溶解了她心中的疑虑。“只是一时喘不过气,我真的没事。” 她震动的注视他,心海里翻涌着滚滚如麻的浪涛。 “真的?” “真的。”他保证似的露出一个不碍事的笑容。然而笑容里的惨澹,没叫她忽略。 她重返床边,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细细抚着他微有胡渣的下巴,心疼而内疚,存在她眼底的感情,真实而沉重。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有伤……” “别说了。”摇着头,他不让她再说下去。 抿紧唇,敛起眉,黯着眸,她让自己归于沉默,归于静寂。 彼此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但,开口说什么呢? 连自己也不明白,这样的等待究竟是为什么? 怕被对方的无情拒绝,怕表明心迹后不被领情,怕投注的感情终究是场空……他们都害怕先开口,所以都不愿打破沉默。 无言的缄默持续好一阵,曲净楚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沉闷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深吸口气,她决定不再等待。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你要走了?” “嗯,时候不早,我也得回病房。” “净楚……” “还有事吗?”她微微侧过脸,清澈的澄眸凝望他。 几度欲言又止,顾洛航到底还是没开口说出心里的话。他没有勇气,是的,他一点自信也没有。 “……你也要好好休息。” 有一瞬间,她几乎克制不了想飞奔到他胸膛里的冲动,咬着牙根,不让不争气的泪水轻易夺眶,只想逃出这折磨人心的牢笼。 即使在她眼中察觉出关怀、在乎、与感情,他仍旧无法确信,那是真的。目送她离开,没有说再见,更不知道往后有无再见的可能。 这一回,他是否又爱错了! 出院的日子到了。 褪下蓝色病患服,曲净楚换上乳白色削肩洋装,颈子系了条白色丝巾,乌黑直发用夹子简单盘起,细白洁净的清妍姣容,没半点脂粉与色彩,澄澈如水的明眸,也不再余波荡漾。 将病患服折叠整齐搁在被褥上,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也收拾好数日来的不稳情绪,吸口气,纤细手掌抚平了床铺上的折痕,曲净楚偏转过身,环视这寂寞空虚的病房一眼,拎起行李袋,昂首踏离这特别病房。 步出医院大门,闻风而至的大批媒体记者如蝗虫扑面蜂拥而上,喀喳喀喳的快门声与激烈镁光灯,瞬间刺痛她的眼睛。她横起手臂,试图阻挡他们的蛮横与侵略,不想自己再成为焦点。 对于他们的骤然出现,曲净楚并不意外,也因此她在强按下心中不悦后,覆雪的容颜再无任何表情,寒着冰眸,强咽口气,她气势傲人的朝前走去,不打算给予任何回应。 “请问你就是曲净楚吗?为什么你的家人没来接你出院?”等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等到她曝光,记者们激动得七嘴八舌竞相发问。 “你为什么没参加你母亲欧阳曼萝的丧礼?” “请问你这五年来为何都未露面?” “你这几年来都在做什么?” “那位顾洛航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们到达什么程度了?” “你与顾洛航的家世差距极大,曲云刀会允准你们在一块吗?” “你打算与顾洛航结婚吗?如果双方家长反对,你会再度离家出走吗?” “曲小姐会不会考虑私奔?或者放弃和顾洛航在一起?” 愈问愈离谱!未吭一语的曲净楚挤出人群,迅速下了阶梯,避开另一波攻势,她扬起手,准备招辆计程车走人。 “嘿,净楚,这边!” 对面马路上传来的叫声引起她的注意,伫足望过去,竟是关冷楼,而他的那辆宝蓝色日产轿车,就停在旁边。 她怔忡几秒,立刻抓紧行李穿越马路,盘起的长发抖落几束,顾不得理会那些缠人的记者又会加油添醋的写些什么,她一股作气冲进车里。 关冷楼倒也机伶,在她动作时就已钻回驾驶座,手脚矫健的踩了油门便走。 将行李袋扔到后座,曲净楚熟练的系上安全带,并回首观望被远远抛下的记者、摄影师,瞧他们一个个捶胸顿足的懊恼模样,实在可笑。 “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不,我是正好碰上,”他挑挑眉,转着方向盘紧急拐了个弯,不疾不徐,可见驾车技术还算不赖。“基于朋友的道义,不得不救你一马。” “原来如此,那真要谢谢你了。” “哪里。”他神色从容的耸肩。“和阿航谈过话了没有?” “嗯。” 他点点头,持续望着前方没去看她。“很好,那结论是什么?” “……没有结论。” “没有结论?”一踩煞车,他吃惊地斜睨她一眼,接着轻踩油门继续行驶。“为什么?”他夸张的怪叫。 “不为什么,因为我和他不适合。而且,我根本没资格去爱一个人。”她面色平静地回答。 “狗屁!狗屎!”很不客气的骂了粗话。“什么叫你没资格去爱一个人?别为自己找借口,事实是你放不下身段吧?”目光投注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曲净楚仍是一贯的镇定。“放下了又如何?我本来就不可能和洛航在一起。” “嘿,你们两个真的很烦耶,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光为你们俩的事就烦的白了头发。”皱着眉,关冷楼没好气的碎碎念。“你就不能当是帮我的忙,阿沙力的告诉他:‘你喜欢他、你爱他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不难解决吧?”“我有说过我爱他吗?”她不置可否。 “除非我眼睛瞎了,否则我敢保证你心里绝对是爱他的。 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一副非他莫嫁的样子。”他哼。 “这么笃定?” “那当然!我这个情场高手可不是当假的,你想逃过我的法眼,哼哼!想都别想!”说话的口气 得很。 她果然没去反驳他,只是看着他将车开上不知名的巷道里。 “你打算载我去哪?” “我哪知道你要去哪?反正就是随便乱开。” “那麻烦你送我到车站吧。” “车站,你要去哪?” “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彰化台中这一带。” “什么意思?你又要躲到别的地方去了是不是?”关冷楼极为不爽的瞪她一眼。“如果是的话,那我告诉你:你、休、想!除非你和阿航的事解决了,要不你哪里都别想去!” “冷楼……你没这么霸道不讲理吧?”她绷着脸看他,嗓音生硬。 “没错,我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不让你走。”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真的……” 猛的将车停进路边的停车格里,他一瞬不瞬地盯紧她。“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阿航?” 她深受震撼的当场僵住身子,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是或不是,快点回答我!”他强悍的逼问着。 “我一定要回答吗?” “没错!而且你已经误上贼车,不回答不行!”像变个人似的,关冷楼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认真的程度,令她无法敷衍了事。 “是,我是爱上了他,但是……” “但是什么?” 曲净楚偏过脸,凝重的瞳眸与他对峙。“我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 “这又是为什么?” 再吸口气,她轻轻摇头,温柔不失刚毅的嗓音透着坚定:“你相信我,只要他还爱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他身边的。” “我不懂,你这是……” “是朋友的话,就别再问了,好吗?”不容抗拒的语气轻易阻截他的疑问,但她给了他最好的保证:“对我要有点信心,我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我告诉你,我会回到他身边,我就会履现我的承诺。” “你的这个承诺,应该是对阿航说,而不是对我说。”他闷闷地道。 “我原本不想说的,毕竟……他有更好的选择。”她晦暗的侧脸沉顿了下,半晌却又扬起了灿如阳光的笑脸,瞬间逼却先前的阴霾与忧郁。“好了,可以送我去车站了吗?” “真的会回来?” “是的,我一定会回来。” 允下的承诺,在心口沉甸印下戳记,无可抹灭,无可消除,无可忘却…… 第十章 凌晨近三点,茶坊侧门陆续走出几名下班的员工,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间有愉悦笑声传出,穿插着几声耍 宝鬼叫,直至摩托车发动声稍稍掩盖了这些声响。但几个嗓门大的女生一旦放纵地朗笑起来,在这阖静暗夜里仍是清楚的不得了。 “喂喂喂,你们这些女人害不害臊啊!听黄色笑话笑得比任何人都大声,真不知羞耶。” “什么嘛!我们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女生,难道还要装得一脸清纯无辜呀?哈哈,别傻啦!这年头不流行矜持了。”“唉……难怪你们这几个都这年纪还交不到男朋友。” “嘿,少来这套!我们当单身贵族当得挺自在的。” “喀,瞧瞧人家夏樱,自从谈了恋爱,不但变漂亮,连笑起来都像沾了蜜一样,甜死人喔!” 刚踏出侧门的夏樱听到男同事这么开玩笑,又窘又错愕的出声抗议: “喂,干嘛说我坏话,人家又没得罪你!” “哇,说人人到!”男同事坏心的大声嚷嚷。“哎哟,这哪是在说你坏话?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自己说咩,最近是不是和航哥‘偷来暗往’啊?呵呵,有一腿喔!” “没有的事,你们别乱说!”清丽脸颊立刻飞上两朵娇涩的红晕,她尴尬的顿足。“我和航哥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呵呵,大家心知肚明,你就别解释了,因为只会愈描愈黑,哈!”男同事揶揄又暧昧地说道,正想加油添醋再馍她一番,发现男主角来到,连忙识相的闭嘴,跨上一旁的摩托车。“好了夏樱,我先走一步,拜拜!” 其他鼓噪的同事见状也摸摸鼻子准备走人。 “我……” “夏樱,怎还没走?”顾洛航一出来就见夏樱伫在前头发愣便喊住她。 夏樱愣了愣,一回头听见身后有着更多隐忍不住的窃笑声,她简直不敢去看他询问的眼睛。 “呃……要、我要走了。” “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将门锁好,按下保全系统,顾洛航走至她身侧说道。 “咦?”她惊奇的抬起脸。“你今天不回家吗?” “太晚了,我现在回去肯定又吵醒我家里人。” “噢。” 眼看其他人一一骑了摩托车离去,夏樱更不敢去想大家是怎么看待自己与航哥的关系。虽然这一年半来,他们经常一块上下班,总让大家认定他们是对情侣,可是私底下,她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她对他,除了感激,还有更多更多的爱慕与依恋。 自从他将陷入苦海里的自己给拉了一把,她不再当他只是自己的老板而已,像他这么好的男人,是她从来都没有遇过的,于是她开始幻想他爱上自己的可能性。只可惜一年半过去了,他并没有如预期的对自己展开追求行动,他们之间仍旧只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若说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那么,就只是她租了他的房子,住进了他势力范围里的屋檐下。 一年半前他出车祸的那件事,被报章杂志渲染炒作了足足一个月,若不是曲净楚早在出院后随即消失,恐怕这事还有后续的追踪报导。 她一直没有勇气问他,是不是真爱上那个恶名昭彰的曲净楚?但她却时常发现,偶尔他会坐在咖啡厅里独自发呆沉思,点一杯他从来不喝的Cappuccino,思绪像是飞到人群之外,注意不到其他闲杂人等的存在—— 包括她这个傻傻跟去的笨蛋。 她想,他是爱那个女人的吧,要不然,他为什么总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她就在他身边哪!但是,她的身影却无法映入他的心坎里。 “夏樱?你在发什么呆?” 察觉自己的失神,她无措的垂首,将车座里的安全帽取出,“没有,我只是在想轮班的事。”并将备用的另一顶交到他手中。 有时候,她会因为可以和他共骑一辆车而雀跃好久,不管是他载她或她载他,她都觉得无限幸福!偶尔,她也会偷偷戴上他戴过的安全帽,呼息他的味道,放纵思绪认定他属于自己所有,作着遥不可及的美梦。 而梦,何时会醒呢? “我来骑吧,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以为她的失神是因为疲倦的关系,顾洛航漫不经心的说。 “嗯。” 待他发动引擎后,夏樱跨上后座,一个突来的念头,让她一咬牙关,鼓足勇气便俯前紧抱住他的腰。 不管了!什么都豁出去了! 将眼睛闭得死紧,夏樱决心抛下女性的矜持与含蓄,要让他知道她对他藏匿许久的感情。 顾洛航微感震惊的侧过脸,瞳眸骤然合沉,宛若罩上一层迷离雾气,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引发心底深埋的痛楚。 “夏樱?” “拜托,让我这么抱着你……就这一次……” 她将脸埋在他背后的外套里,细小如蚊的声音极度不稳,连她的身子也轻轻在颤抖,对自己这大胆行径感到不可思议,也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刹那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该委婉地将她的手轻轻拿开?还是用言语明白地拒绝她? 他不曾放弃追寻那遥远的倩影,一个擦身,都能让他停下脚步,回望着每个可能的背影。 独坐在咖啡馆里,点一杯她爱喝的Cappuccino,回想着她的百变笑靥,妩媚的、娇艳的、俏皮的、温婉的,沉溺于冥思中无可自拔,借此安抚抽空的魂体。但现实生活里,他苦闷得几乎要爆炸。 他可以从失去徐丽洁的伤痛里轻易走出来,为何一旦是她,他却走不出来?这场分明已画下句点的游戏,他的心却无法终止。 挣扎到最后,他选择了无言的接受,就这么载着她上路,任她紧搂着自己的腰,什么都不去想。 但脑海里,却浮现净楚那巧笑倩兮的娉婷身影…… 看着那辆摩托车扬长而去,一个身段窈窕、曲线婀娜的女子,缓缓自阴暗角落里款款走出。悬在天际那抹柠檬切片的半弦月牙所曳下的朦胧雾色,凄然映照着她落单的身形。 洁白无瑕的高领毛衣,黑色软呢格子长裙,烫髻又挑染的栗色长发呈波浪状飘逸在肩背上;澄澈晶亮的双瞳闪烁着幽艳冷光,清丽妍媚的容颜上未沾染粉饰的脂气,她还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 只可惜,当她看到了那样拧碎人心的一幕,原有的光采自她眼中黯去,企盼转为失望,长久的期待落空,一颗心剧烈的疼痛起来。 太迟了吗? 她……出现得太迟了吗? 茫然伫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拎着行李的手指突然失掉力气,被扔下的白色行李袋歪歪斜斜躺在柏油路上,空洞的眼仍目送着那辆持续远去的机车,痴心妄想着:洛航会不会突然从后照镜里发现她的踪影?会不会突然煞住车,急急将车调头,告诉她,他仍然爱她? 直至车子消失在街的另一端,仰脸向天,她不禁肆无忌惮地纵笑起来。 像在嘲弄自己的愚蠢与痴傻,她尖锐笑声回荡在清冷静夜里,有着说不出的诡谲与悚然。 一手抚着胸,一手扶着额,她笑得巍巍颤颤,整个人似站不住的东倒西歪,偶尔踢到行李绊了一下,她也不以为意的继续笑着,笑到最后眼泪都流了出来。狼狈的背倚电线杆,坐在行李袋上,声音已是沙哑不堪。 她果然赌输了,世上哪有什么真感情? “唉,原来我也有这么一天。” 拭去那滴挂在眼角的晶莹泪光,曲净楚深觉可笑的撑着下巴,望着黑鸦鸦的天空,以及那刺眼的一钩新月。 “怎么办呢?人都来了这儿,怎么办呢?”她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语。飕飕冷风不识相地侵袭她那挡不了寒风的毛衣,她打了个冷哆嗦,随手掏出口袋里的一支白色手机。 “打电话……要打给谁呢?” 一辆夜归的小货车吵嘈行过街角,紧接着又是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她瞪着那些车,觉得这么样扰人清静很是烦躁。 “算了,回家去吧……”甩甩头,她自语地抓起袋子,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不过,我家在哪……啊,离得有些远,无线计程车肯载我吗?”抿着唇,她认真地陷入沉思中。 唉,又来一辆讨人厌的摩托车! 曲净楚不悦地抬起脸,却像见到鬼似的急退几步。 “净楚?!” 去而复返的顾洛航迅速跳下车,激动而震惊的情绪在瞬间爆裂开来,在恍如隔世的梦境中,他毫不迟疑的拉住她一退再退的手腕,想确定她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 “是你!我以为是我看错,但是……真的是你!” 静如止水的心脉在这刻死灰复燃,她的出现如同一道火焰,点燃他心中的火苗,热烈的情感瞬间窜烧起来,温暖他冰寂已久的心。 她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折返,望着这张魂萦梦牵了整整一年半的脸孔,她的眼中缓缓浮现出交织着悲喜与酸楚的隐隐泪光。 但是,她并没有让突来的重逢给冲昏了理智,先前的那幕情景还残留在她脑海里,未曾遗忘。 虽然,他是一个人折回的,这表示他确实在后照镜里发现了她的存在,却不表示他仍然爱她…… 想到此,她忍住了泪意,恢复了骄傲与自尊的从容神情。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的胸膛强烈起伏着,瞪大的眼死死盯住她,怕她一转眼又从眼前消失。 “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一块走的。” “女朋友?” “是啊,我瞧她抱你抱得挺亲昵的。”她微笑,笑容里有着不容置喙的醋意,但她掩饰得很好,就像过去的她一样,笑颜灿烂如光,明艳动人。“你们看起来也挺恩爱的。” 再见到她,他依旧感觉得自己对她的深爱与迷恋,但看到她眼中欲盖弥彰的受伤表情,他知道,她是真的在乎自己。 想到此,抓着她手腕处的力道松了,他深吸口气,轻轻将手放开。 “你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墨黑色的眼眸凝着温柔曙光,饶富磁性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相思之情。 “为什么不是?”扬起眉,她负气的嗤了声,却又一脸满不在乎的背过身不去看他。“我看得一清二楚,她紧紧抱住你,你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呢!” “净楚……你在吃醋。” “吃醋?”她大惊小怪的扭过脸。“我为谁吃醋来着?为你吗?哈!” 他无声的逼近至她面前,合沉的眼紧锁着她。“真不为我?” 从不曾明白何谓“心慌意乱”的曲净楚,此刻竟因他的逼近而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并佯装镇定的将下颚抬高。 “怎么?这么久不见你,你学会了这招?是……是和关冷楼学的吗?”迎视着他星火燎原般的深邃黑瞳,她只觉身体一阵虚软与轻颤。 “不,是和你学的,你以前,都是这么诱惑我的。”他再上前一步,两人之间只差一步便无缝隙。 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打乱她的心跳与呼吸,无可抵挡的迫力干扰着她的思绪。 “是……是吗?”她别开脸傻笑,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后已是一堵墙,无路可退了。 注视着她净妍如雪的脸庞,长睫毛下的水眸不安眨动着,乌黑长发烫成海洋式的波浪,在月色迷离中,她像尊易碎的骨瓷娃娃,美丽而高贵。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仍是他心里无可抹灭的女神。 旋即,他俯首封住她魅惑的红唇,侵占她张回欲言的诱人唇瓣。 为了恶惩她的不告而别,他霸占似的与她的唇舌蛮悍纠缠,在她不及反应的错愕下。 像要掠夺走她所有的甜美,他恶狠噬嗡她齿上的粉嫩,闯入他阔别已久的温床内搜索,时而挑弄她的舌尖,时而沉重汲取她的甜蜜,一波波强烈又狂野的占有欲侵袭着她,似要连她的灵魂一同吞噬。 因为这样的吻,让他们彼此更加确定无法分开。 不管余留在两人间的是情或欲,至少,他们现在只属于对方。即使在隔了一年半之后,这样的感觉未曾让时间与空间冲散。 他火热的唇放开她,炯炯的目光灼烧着她的双眸与心灵。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撇下了自尊和高傲,她激动得扑进他的胸膛里,知道这处温暖堡垒已收伏她长期飘荡无根的情感。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了。”她迭声喊着,发自内心的吐露着每一句话。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要不以她的个性,怎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抚着她的光滑颈项,他同样也没将她放开,让她在怀里静静依偎着,这冻冷的冬夜,她的身躯显得僵冷,他心疼地为她挡住风寒。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年半前非走不可?” “如果我不走,那些报章杂志的追踪报导只会加速恶化我们的关系。你知道的,遗嘱的事刚落幕,他们不会轻易饶了我,而我,更不想连累你和你的家人,毕竟,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想好好维系的一段感情。”她苦笑着回答。“所以这对他们而言,反而更有炒作价值。” “你可以告诉我……” “不,我很了解自己,一旦告诉了你,我便走不了。何况当时……那个女孩就已经出现了。” “她只是我的员工罢了。” 她无辜的耸肩。“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你没说,我怎么知道?我惟一确定的是,你已经与我分开了。” “和你分开,是因为我不想再继续玩游戏了。” “不是因为看到我被关冷楼抱住的关系?”她仰起脸。 “嘘……”他把她的头再压回去。“一半一半,谁教你这么捉摸不定?又说若是我想绊住你,我们就会成了陌生人。” “那是以前,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你受过感情上的伤害?” “……很凄惨的初恋,所以我以为从此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深吸一口气,她很努力的不去想那些被抛弃后所过的晦暗日子。“一个笨笨小女生爱上一个看上我家钱财的贱男人,很简单的故事,很可笑的过程,却是很悲惨的结果。弄到最后人尽皆知,上了报纸头条,而当时的我还未满十八岁,什么难听的批评全落到我头上……”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关于我们彼此的过去,都到此为止吧。”不愿她去回想这些不堪的记忆,他轻柔地在她耳畔说道。 “嗯。”贪图他怀里的温暖,她头也不抬的应。 “那么这一年半来,你人在哪?我到处找你。” “我呀,我去学了点东西。” “学东西?” “嗯,我去学煮咖啡。以后,我要开一家咖啡馆,这样每天都能喝到我最爱的Cappuccino。”她眉飞色舞地说着,那开心的模样,令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们先回去再好好聊吧,天都快亮了。” 侧着脸庞,她只觉天空还是灰暗一片,看不出快天亮的样子,不过已快寻不着月儿的身影,它半掩逸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像在躲迷藏。 “嗯,好想快点和你温存,真的好冷喔。”嘟起嘴,她撒娇似的低喃。 顾洛航脱下了夹克,将残留的体温覆裹着她的周身,然后拿起那被压扁的行李袋,宠溺地亲吻她脸颊。 “我来骑车,你小心别着凉了。” 曲净楚跟着他走到摩托车边,若有所思地观他一眼。“这车是……” “这车是她的,而我也会和你解释,我跟她清白的一切。”把安全帽塞到她手里,他的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清白?”听到这一句,曲净楚也笑了,在抱紧他的腰际后。“可她也这么抱你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心里想的,只有你而已。” “真的?” “你说呢?” 他的反问,触动她心里那道属于感情的防波堤,于是,在车子上路后,她大声回答了: “没错,我知道你从第一次看到我就爱上我了,后来,当我要你跟我玩一场游戏时,我更知道你爱我爱得无可自拔。虽然你一直掩饰、一直躲藏,但我确定你爱惨我了!” 寒风中,只见他的笑容始终不曾减少过。 天气虽冷,但属于他的爱情又重回到他身边了,他的心涨满了快乐与感动。老天爷对他,仍是厚爱的。 这一回,打死他也不会再任她溜走,他保证。 —本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