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 第 1 部分阅读 作品:偷心 作者:海绿 男主角:凌影(黑影) 女主角:完颜霓光 内容简介: 他,是偷遍大江南北、天下闻名的怪盗“一阵风”, 这次为了营救好友性命, 涉险深闯虎国皇宫盗取镇国圣宝, 万万没想到专司保护国宝的,竟是个绝色公主! 奇的是,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何浑身尽散冰寒慑人气质? 从没遇过这般性格冷然独特的女子, 这一次,不只盗宝, 他还要偷得美人归…… 正文 前话 一轮明月高挂,夜凉如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瓜棚下,有一老一少两祖孙正悠哉地闲聊着。 “爷爷,今晚您再说说武林中有何奇人异事好不好?我好想多听听那些有趣的事情。”小男孩睁着圆圆的眼儿,语气满是渴望。 白首老者呵呵笑道:“好,今晚爷爷就说说‘麻烦’,这‘麻烦’可有趣极了。” “‘麻烦’?那是什么?”小男孩不解地偏头。 老者解释道:“‘麻烦’啊,会让人心烦意乱,难以解决却又挣脱不开的,便是‘麻烦’。” 小男孩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有时我吵着娘亲,她便嫌人家是麻烦了。” 老者轻哂道:“和爷爷说的‘麻烦’比起来,你才不算麻烦呢。爷爷说这‘麻烦’不是事,也不是物,而是人,是五个麻烦到极点的人。” 小男孩问道:“是哪些人呢?” “这神通广大的五人分别是有轻功天下第一之称的怪盗‘一阵风’、赌技出神入化的‘赢到底’萧常笑、医术妙绝却也性子怪绝的‘魔医’齐异、铁口直断能未卜先知的‘金口不落空’卜默儿、口才一流的‘莲花舌’花巧语。” “怪盗一阵风?怪盗?他是个小偷吗?” “怪盗一阵风是个小偷,一个从没有人见过的小偷,一阵风就是形容他的轻功之高妙神奇,如同风一般。你说,有谁能看得见、捉得住风?所以一阵风直到现在还是逍遥自在地到处犯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身份、背景,甚至是年龄、相貌和性别。” “他什么都偷,上至皇宫里皇上的金绣飞龙枕,下至路旁乞儿的破碗全都偷过,而且之后都会留下一封书信,上头写明了作案的缘由、经过、感想。最不可思议的是,一阵风居然还会交代寻回失物的线索,让失主找回。” 小男孩惊呼道:“咦,难道一阵风从不将宝物留在身边吗?” “没错,一阵风只偷东西却不留东西。更令人莞尔的是,他留下线索的多寡就和失主的人品成正比,人品好些的,线索就多,找回的失物也是完好无缺;而人品差的,那失物恐怕就找不回了。” 老者语带赞赏,笑眯眯地又道:“一阵风是小偷没错,可是偷的东西却不据为已有,反倒会将某些不义之财分给贫民,可谓颇有侠义之风。” 小男孩拍掌笑道:“哇!一阵风好了不起,那‘麻烦’的其他人呢?” 老者续道:“‘麻烦’的其他四人虽不如一阵风神秘,却各有各的长才,也同样难以应付。例如:赢到底——萧常笑,相貌娇媚艳丽,一双桃花媚眼轻瞟,便足以倾倒众生。她是天下第一大赌坊‘常笑赌坊’的大老板,交游广阔、人脉极丰,不论是官场抑或江湖中人,见了她都得给三分薄面。” “这萧常笑叫赢到底,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厉害吗?”小男孩抓抓头,很好奇怎会有人逢赌必胜,他明明记得爹爹就常输钱,每次总是被娘骂得抬不起头。 “对。”老者点点头。“能被称为赢到底就是因为从未输过,她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以赌赢来的。” “那魔医齐异呢?这名称好怪,他为什么会被称为魔医啊?” “魔医齐异四处流浪,行踪不定。他生得俊俏清秀、玉树临风,是个翩翩美公子,迷倒不少姑娘家,性格却诡冷多变、正邪难分,医术高明到只要他愿意出手,就绝无死人。” 老者的眼中显出惊骇之色,声音也微微颤抖,可见他心中畏惧甚深。 “不过,据传他救人的手段,却会让那被救的人觉得死或许比较舒服,而且最令人害怕的是,只要被他救过的人,绝不愿再见到他,从来没有一个例外,因此他才会被称为魔医。” “好可怕的人,我生病绝不要他来治。”小男孩吓白了一张圆滚滚的小脸,闷闷地嘟起嘴嘀咕着。 老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别怕,这魔医一心只在钻研医术上,对于救人却没啥儿大兴致,加上他性格孤僻,治病手段奇诡,已经甚少有人求他诊治。” 小男孩这才放下心,又问道:“那金口不落空又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答道:“金口不落空卜默儿,一张瓜子脸清雅纤细,楚楚动人,据说她不仅博学多才,更懂得观星相命,神机妙算自不在话下,性子却害羞胆小,不喜也不善与人交际,长年隐居在江南唯孤山中的无命居。 唯孤山并不大,位置也不遍远,可是能进去的就只有‘麻烦’中的另外四人。据说,这是当年。默儿的父亲为保护爱女所设下的奇特阵法,至于为何要设阵保护,便不得而知了。“ 小男孩一脸同情地叹气道:“只有‘麻烦’的人能进去,那卜默儿会不会很寂寞呢?因为都没有人能陪她玩,要是我的话,一定无聊死了。” “大概吧,爷爷也不晓得。然后,就是‘麻烦’中的最后一人了。莲花舌——花巧语,为京城第一大状师花寡言的独生女,她相貌看似平庸,但一双猫般大眼又圆又亮,能轻易看穿旁人心思,而那张嘴又毒又利,向来没有人能在她的嘴下讨到便宜,若是惹怒了她,光动嘴就可以把人给活活气死。” 小男孩瞪大了眼。“有人这么会说话啊?只要动动嘴就行了,我也好想和她一样。” 老者笑道:“她那张嘴可真够毒辣,京城中不论是达官贵人抑或平民百姓,只要见着了花家父女,个个噤若寒蝉,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这伶牙利齿的花家父女嫌上几句,那可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记得城北学塾的王夫子酒醉后,曾出言讪笑花巧语和江湖人土厮混,有违妇德,立时被她从头数落到脚。而这花巧语骂人可不是一般的骂法,她会字字旁证博引,句句引经据典,硬是逼得王夫子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地直道不是。“ 小男孩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要是我能同她一般,就不用怕夫子骂我不用功了。” 老者微微皱眉,伸手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调皮!再这么胡闹,爷爷就不说了。” 小男孩急忙正襟危坐;陪笑道:“爷爷别气,我说说而已,您快往下说,这‘麻烦’五个人又是怎么相识的?” 老者这才又道:“这可是个不解之谜,不过这五人虽然出身不一、性格迥异,交情却出奇的好,凑合在一块儿也就更加可怕。所以,江湖中的人一提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总会不太自在,因为没有人能够笃定自己会不会遇到他们,更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我好想见见他们,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无聊。” 老者悠然笑叹道:“是不会无聊,可和他们交上朋友不见得是件好事,但同他们为敌却绝对是件坏事。因为‘麻烦’是最令人哭笑不得的奇怪对手,倒不会发生什么残忍血腥的杀戮,也不是陷入什么卑鄙下流的阴谋里,只是,他们所耍的把戏绝对令人印象深刻,也让整个武林难忘。” 他望向孙子,神色温详。 “这就是‘麻烦’,有趣吗?” “嗯,好有趣,爷爷,人家还想多听一些。”小男孩拉着老者的手软言央求。 老者微微一笑,些许神秘、些许得意。 “好,爷爷慢慢说给你听……” 夜风徐徐,笑语不绝。 故事,就此展开。 第一章 夜,深、浓。 无星、无月,云黯、风寒。 一道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高耸的宫墙上疾掠而过,快捷如风、轻渺若烟,那是个年约二十的年轻男子,生的是剑眉星目,俊俏清奇,三分浪荡、七分轻狂的特殊气质令人难忘,一袭月牙白儒衫衬得他高瘦的身形更加清雅,白衫在夜风中飘扬,出尘若仙。 不过,他所做的可不是神仙会做的事就是了,因为,他才刚从虎宫的宝库偷了一项最重要的宝物,宥虎国流传千年的镇国圣宝圣血菩提。 圣血菩提相传乃一得道高僧之精血所凝聚,不但能趋吉避凶,更具有保国安民的神效,可谓天下十大珍异之一,而完颜皇室为了保护国宝更设置重重屏障,防卫严密,千年来未曾有失。 但是,男子偷到了,因为这名男子不是寻常盗贼,他就是闻名天下的怪盗——一阵风。[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远处,火光照得天空一片通红,嘈杂的人声中夹着一道清脆的女子噪音,尽管在盛怒之下,那声音依然十分动听。 “快给本公主搜出那个一阵风!竟敢盗走国宝,本公主一定要抓下他。”完颜霓光冷冷喝斥。 她柳眉紧蹙,清澄的美眸灼灼生辉,一张冷媚冰艳的俏脸更显得寒气迫人。 真是可恶至极,想她完颜霓光一年前受父皇之命,开始担起护卫国宝的重责大任,这一年来不曾出过半点差失,今日却让一阵风把国宝给盗走了。 怎么有这么狂妄的小偷,偷了东西后还大大方方地留名,虽然之前曾听闻过一阵风的名号,却没想到他竟敢到虎宫下手,真是胆大包天,若是抓不着这该死的一阵风,要她如何向父皇交代?! 千余名士兵齐声应道:“是!” 众人手持火把,散至各处展开严密的搜索。 树下是搜得热热闹闹,沸如滚水,却压根没想到,正主儿正藏在茂密的树阴中,除了那双晶亮的黑眸外,浑身藏得是密密实实,百无聊赖之时,还对着底下的人员布置自言自语地发表评论。 一阵风支着下巴,看得兴致盎然,津津有味。 “嗯,行动力倒还不差,我才偷了不到半刻就已将宫中整个包围住,不过,这么吵吵闹闹的,我看人还没抓着,就先给你们吓跑了。” 薄唇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淡笑,一阵风的视线落在那道娇小的紫色身影上,黑眸微眯,他沉吟道:“哦?想来这位就是专司保护国宝的霓光公主了,瞧这架式倒也威风凛凛,可惜啊可惜,你遇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一阵风。” 嘿嘿,想他偷遍大江南北,从未失手,连龙国京城衙门的总捕头“第一神捕”刑慎都奈何不了他,何况是这个据传年方十七的小姑娘。 锐利的黑眸在见着那张绝丽脸蛋时闪过一丝惊艳,但她眉目间那股森寒煞气又让他忍不住皱眉叹道:“这般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神情那么吓人,真是可惜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黑眸转柔,他笑叹说着,“悉心守护的国宝就这么被人给偷走,你想必很不甘心吧?不过,小默儿可比任何人都需要这圣血菩提,反正宥虎国的国运够强了,这圣血菩提放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就当是做做善事好了。” 他偷这圣血菩提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宛若亲生妹子、楚楚可怜的小默儿,为了她,被完颜皇室视为死敌也无妨。 此时,树下的人愈聚愈多,吵吵嚷嚷,却始终没发现躲在树上开始打盹的他。一阵风合起眼小憩片刻,但底下四处搜寻的侍卫们依旧大声呼喝着,就是不给他歇息的机会。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睁开眼东瞧西看,在瞧见那张美丽的脸蛋后,心情才好转许多。 算了算了,既然睡不着,那就多瞧瞧小美人几眼好了。 灼热的目光在媚艳的脸儿稍作巡视,之后便很不安分地溜过她那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段,自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脚。 正专注于找出一阵风下落的完颜霓光悚然一惊,浑身窜过一阵恶寒。 怪了,她怎么老觉得有股诡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称不上恶意,却放肆的令她感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完颜霓光猛然抬头,美眸四处梭巡,决心找出视线的主人。 不多久,当她讶异的眼对上那双亮得吓人的含笑黑眸时,先是一怔,被那眸中毫不掩饰的男性光采彻底地震慑住,继而芙颊飞上了两朵红云。 生平第一次,她脸红了。 直觉地,她想看清楚他的长相,但是那张脸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除了那双照照黑眸,什么都瞧不见。 愣了半晌,完颜霓光终于联想到,这躲在树上偷瞧自己多时的不明人士,必然就是她极欲追捕的一阵风。 她立时厉声斥道:“大胆毛贼!此处已被侍卫包围,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一挥手,周遭的侍卫们立即蜂拥而至。 眼见形踪毕露,一阵风唇畔的笑意却不曾消失,反倒加深了许多。 这小美人不简单,竟能发现他,不过,发现又如何,得抓到才算得了数。 见他不言不语,竟将她的话视若无物,完颜霓光心中怒意更甚,她再次大喝:“放箭将他射下来!” 命令一下,侍卫们随即拉弓放箭,刹时百来支箭迅如闪电般朝树上射去。 这些箭来得又急又密,就算树上藏的是只会飞的鸟,怕也是插翅难飞,转眼间便会成了箭下亡魂,何况是不会飞的人呢。 可一阵风是人不是鸟,他不会飞,但是会武功,而且,武功还非常好。 一阵风玉面含笑,黑眸闪过一丝诡光,双袖一振,马上翻卷出强劲的气流,不仅那些飞箭受到气流所碍纷纷坠地,连树上的树叶也受到波及,一时之间,只见无数的落叶乱舞,铺天盖地,轻易地阻去众人视线。 见计谋得逞,一阵风飞身下树,轻巧地疾掠而过,长袖也不时扬起气流,让树叶持续地漫天飞舞成为最好的掩护。 其实,他大可直接从树上跃向宫墙离开虎宫,但在离去之前,却突然有股想逗逗这霓光公主的冲动。 他就是挺喜欢瞧见她那张冷冰冰的脸儿露出些不同的表情,就算是嗔恼的怒容,也美得令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借着飞叶的遮蔽,一阵风悄悄靠近完颜霓光,猛然摘下发上的紫玉钗,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便抽身而退,瞬间窜出数丈之外。 满天的飘绿坠翠中,完颜霓光只见着他那身月白儒衫的一角,直到他得意的轻笑远去,才发现自己的发钗已不知不觉被他偷走。 美眸不复清冷,灼灼生焰,雪颊因恼怒而飞起红霞,她急急率众追了过去,怒斥道,“一阵风,快还本公主的发钗来!” 他竟敢偷去她的紫玉钗,那可是死去娘亲的遗物,怎能让他夺走?! 尽管他们人多势众,但一阵风轻功独步天下,岂是他们能追得上的,追了不过片刻,转眼间又追丢了他的踪影。 完颜霓光又急又气,忍不住高声嚷叫:“快搜,今日绝不能让他逃到宫外!” 可恶!若是逮住他,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方能泄心头之恨! “公主,这附近都找不着,一阵风可能逃往前方的林园里头。”一旁的侍卫大声禀告门着。 完颜霓光收摄混乱的心神,冷冷下令,“是吗?派人将林园围起来,本公主要亲自率人往里头搜去!” 一侍卫连忙上前劝阻:“公主,林园占地甚广,现下又正值深夜,景色昏暗,若是一阵风同方才一般躲在树上,恐怕难以搜寻,加上敌暗我明,若是贸贸然进入,恐怕有诈。公主不如静待天明再入林搜捕也不迟。” 美眸一瞪,她怒斥道:“既知一阵风身手非凡,就更该加紧围捕,以防他趁夜逃出,否则,要本公主如何同父皇交代!” 其实,她心底明白侍卫所言有理,但是……就是忍不下这口气,那双湛然黑眸中蕴藏的调侃笑意,让她彻底地失了理智。 无论如何,一定要抓到他! 眼见林外侍卫愈聚愈多,一阵风的笑容却愈来愈得意,因为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中。 本来他只打算进虎宫偷了圣血菩提就走,但是,他可没想到负责守备的竟是个绝色小美人,而且小美人身上那股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气质,更是深深吸引住他,激起了想一探究竟的莫大兴致。 他始终无法忘记,那张冷艳的脸蛋因羞恼而染上红晕时,是多么的美丽,而当她清澄的眼直视着自己时,心中那种强烈的悸动,更是前所未有的奇异情感。 虽不明白这情感所为何来,却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而且只要一瞧见那又冷又倔的小美人因他或惊或怒,竟觉得十分开心。 他想多靠近她一些,多了解她一些。 故意稍露形踪,为的就是想将她引入林园,只要她一进来,他自有办法将那群碍眼的侍卫支开,然后便有机会同小美人谈谈心了。 或许,还能一亲芳泽也说不定。 想起完颜霓光那红润的朱唇,一阵风笑得更开心了。 他愈想愈心急,恨不得完颜霓光立时带人冲进来,但左等右等,就是见不着佳人倩影。 一阵风挠挠头,自言自语着,“怪了,怎么还不进来呢?” 不解的他悄然飞掠至林外,这才发觉完颜霓光正和一名俊伟的英挺男子争执着。 “皇兄,父皇既将守护国宝的重任交与霓光,这领人入林搜索的事,理当由霓光负责,请皇兄让霓光入林擒贼。” 完颜云麟沉声道:“霓光,皇兄知道你护宝心切,但如今父皇不在国内,将国事交由皇兄全权处置,所以这入林擒贼的事由皇兄负责即可,你辛苦了一夜,先回弥天楼休息吧。” “皇兄……完颜霓光仍不放弃,想改变他的决定。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确有不足,但是,怎么能就此放过那可恶的一阵风,而且紫玉钗仍在他手中,她真想亲手取回啊! 但又怎能告诉皇兄,她不仅护宝不力,连随身的紫玉钗都被那可恶的男人给夺去……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完颜云麟柔声劝道:“乖,听皇兄的话,先回去。皇兄答应你,若是抓到那一阵风,必定交由你亲自审讯。” 这可真怪了,他这小妹自幼性冷若冰,向来不苟言笑,喜怒更是不形于色,怎么今日为了一阵风竟动了如此大的肝火。 完颜霓光见他心意坚决,也只得低声答应。 “是,那一切有劳皇兄,霓光先行回宫了。” 一阵风闻言不由得大感失望,他叹了口长气,神情极为失落。本来是想诱出小美人玩玩的,怎么会多了个臭男人来横加阻碍? 这男人神情沉稳,言行举止从容威严,想来绝非简单角色,听小美人喊他皇兄,应当就是最有希望成为宥虎国太子人选的镇西王完颜云麟,他可比小美人难对付多了,而且也更加无趣。 他闷闷地瞪了完颜云麟一眼,气恼、怨怒,却也无可奈何,望着小美人逐渐远去的婀娜身影,他止不住长吁短叹,无限惆怅,恨不得身上长了双翅膀,就此飞出这天罗地网,跟着小美人一同离去。 枉他辛苦了这么一夜,耗费了如此多的心力,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无数持着亮晃晃火把的侍卫,在完颜云麟的命令下团团将林围包围住,然后以回形阵势缓缓往林内聚拢,打算以严密的人海战术困住他,再一举成擒。 一阵风薄唇微勾,漫不经心的笑意重现。 这方法是很踏实,不过,这完颜云麟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之所以会在虎宫逗留至今,并不是逃不开侍卫们的追捕,而是根本不想走。 他可是为了小美人才留下来的,吸引自己的小美人既已离开,还留着做什么?他可没兴趣同这些臭男人们闲耗。 可是,一想到方才忙了老半天,实在不甘愿啊! 不行,在离开之前,他一定要再见那小美人一面。 弥天楼是吗?好,他去定了。 心意既定,他伸手摘下几片树叶,曲指轻弹,树叶夹带着强劲的力道,嗤嗤儿声轻响,树下的侍卫们立时被点中睡穴昏了过去。 几名侍卫一倒,原本严实的阵形立时出现漏洞,虽然一旁的侍卫们急忙想补上,但一阵风已趁着这短短的一瞬间疾掠而出,别说是拦住他了,众人根本连看都看不清楚他的相貌身形,只见白影这么一闪,就已经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众人就这么怔怔地瞧着他消失,个个面面相观,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但是,今夜却让他们见识到了。 完颜云麟也为之愣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尔后,他摇头苦笑,长叹不止,眼中既是佩服,也是无奈。 难怪霓光怎么也拿不下一阵风,他的确不愧为天下第一盗。 这圣血菩提,怕是再难追回了啊! 弥天楼中,完颜霓光秀眉深锁,红唇紧抿,美眸再也不复往日的清冷平静,反倒掺杂了繁杂情思。 她是怎么了?竟会如此心神不宁,以往最自傲的冷静全没了,剩下的只有那颗骚乱不安的心。 只要一合上眼,出现的竟全是那双含笑的炯亮黑眸,而他那略微沙哑的低低轻笑,更不时回荡在耳畔,直钻人心底,逼得她不得安宁。 虽说一阵风盗去国宝,又偷走了她最珍视的娘亲遗物紫玉钗,但是在内心深处,自己竟已不再那么在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咬唇骂道:“讨厌的一阵风,你可害苦我了!” 话虽如此,她却也无法确定心中那种复杂的感受为何,为什么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竟会引得自己这般在意? 不过是个胆大妄为的古怪偷儿,为什么会不停地想着他?又为什么在盗去圣血菩提后,他还特意接近偷走紫玉钗呢? 那双明亮的黑眸,在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之中,似乎又隐藏着某种情绪,一种她既想明白又怕明白的奇特情绪。 他……是不是已经逃出了皇兄的追捕? 不自觉地,她竟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 她用力摇头,不断地告诉自己,对他的在意只来自于愤怒,所以惦念着他只是为了要亲手擒下他,好洗刷失职的耻辱,向父皇和皇兄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就是这样,别无其他。 完颜霓光握紧双拳,径自宣告:“一阵风,本公主必定要将你亲手拿下,碎尸万段,以报你偷宝之仇、夺钗之辱!” “啧啧,只不过是偷宝、夺钗,就要将我碎尸万段吗?小姑娘年纪轻轻,瞧不出来心肠竟如此狠毒。”愉快的轻笑声在口窗外传来,竟是一阵风的声音。 没想到小美人这般挂念他,倒也不枉自己累了这一夜,只不过,这么“严重”的想念,他承受不起就是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完颜霓光愕然地睁大眼,循声向窗外望去,可除了深浓夜色外,一无所获。 他怎么还留在宫内?就算皇兄拿不下他,这时也该潜逃出宫了啊!怎会这么愚蠢地留下,还特意出声引起她的注意? 完颜霓光虽是心慌意乱,但一双美眸仍直直盯着暗沉夜色,充满了好奇与期盼。 听这声音,他应当就在窗外,可就算他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她仍是瞧不清他的长相。 她……好想见见他,那双似能看透一切的灼亮黑眸,是生在什么样的脸上?那佣懒撩人心魂的低低轻笑,又是从怎样的唇形中发出?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她对他是不是过分在意了?他连相貌都不愿意让她见着,应当是只将她当作戏弄的对象,就像方才夺走她的紫玉钗一般,似乎全以逗弄她为乐。 美眸转冷,再无半分波动,她的神情已如往昔沉肃。 一阵风笑吟吟遭:“我怎么样?” 倘若情况允许,他还真想到小美人的香闺一探,可惜眼下尚不能让她瞧见他的相貌。免得有被人认出的危险,只得勉强自己躲在冷风飕飕的楼外,眼巴巴地望着温暖的室内空叹息。 不知他心中所想,完颜霓光只直觉地想追回国宝和娘亲遗物。 “还我圣血菩提和紫玉钗来!”她一把抓起身旁的佩剑,立时就想跃出窗外将他擒下。 但一阵风早已料想到她会有此举动,只闻嗤嗤两声轻响,她双膝穴道已被他发出的劲风扫过,脚下一软,颓然软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她气恼地怒斥:“你!你真可恶!快告诉本公主,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阵风静静瞅着完颜霓光,眼中带着一抹深意。他不是没听见她问的话,而是他也同样问着自己。 他为何而来?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她。 在离开林园的当下,他想的不是离开虎宫,尽早回龙国将圣血菩提交到小默儿手上,而是想再见她一面。可是在见到她之后,他骇然发现,只见她一面,是不够的。 她的冷漠、她的倔强、那双清冽澄明的美丽眼眸,让他的心……起了前所未有的浮动。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风深深望进完颜霓光那对清澄眼眸,瞧见了其中的紧张、愤怒、慌乱与不安。他暗暗叹了口气,神情转为无奈。 看来,小美人可真是恨死他了,也罢,现下先解决小默儿的事再说,至于自个儿的事就先缓一缓,反正来日方长,总是会有机会的。 完颜霓光久久不见他回答,不禁提高声量问:“一阵风?” “我得走了……”他的声音低缓,听得出其中的依恋不舍。 完颜霓光没注意到他犹豫的语气,猛然撇开头,故作不在意地冷哼:“你愿来便来,要走便走,关本公主什么事!” 一阵风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恼意。 她,真是不可爱! 可是,他却无法不在意她……为了将内心那复杂混乱的情感弄明白,势必得再回来见见她,只要再多相处些,他应当就可以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内心的骚动是一时迷惑,抑或对她一见钟情,他都会回来,因为此刻可以确定的是他想再见她一面。 心意既定,一阵风朗朗笑道:“我今日虽是离开,但日后一定会再来见你。”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湛亮的黑,眸笃定而执着,又是嗤嗤两声轻响,他发劲解开了她的穴道。 即使瞧不见他的人,完颜霓光一颗芳心却禁不住怦然而动,不知道该为他的离去难受,还是为他的承诺开心。 可是,一个身份不明兼行踪不定的浪荡偷儿,他的话,可信吗? 在一阵风逐渐远去的笑声中,完颜霓光蹙眉咬唇,神色既是迷惘也是忧虑,却也藏着说不出的娇羞甜蜜。 望着沉沉夜色,她幽幽轻叹,眉目间不自觉地泛起柔情款款。下次见面时,能不能瞧清楚地的长相呢? 第二章 完颜霓光独坐于小楼之上,凭栏远眺,远山青青,碧水红花,煞是美丽,可任凭景色再好,却也入不了那双缠绕着纷杂情思的美眸。 她就这么静静坐着,直至宫女禀告说派出去的探子已有消息回报,才起身回房。 昨夜一阵风离开后,她怎么也睡不着,想的全是关于他的一切。对他的好奇愈来愈多,几要逼疯了她。 所以天一亮,她便再也按捺不住地派出探子,命他们搜集所有关于一阵风的种种传闻。 说是传闻,也实在是因为这怪盗太过神秘,所有与他相关的一切,恍如买上一层迷雾,艨胧不清,惟一可查证的,就只有这些年来的诸多盗行。 清眸低敛,掩去其中的慌乱,她实在有些心虚,表面上是为了追查国宝的下落,才会对一阵风多加注意,可心底却十分清楚圣血菩提与紫玉钗其实早变得无足轻重,她真正在意的,只是一阵风。 从小到大,她一向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可现在却能感觉得到,一阵风已逐渐侵入她封锁多年的心。 他的随性、洒脱、不受拘束的浪荡性格,是她前所未见的,从小生于皇室,受到无数教条规范,所以对于他的逍遥自在更是分外钦羡。 似乎……已不只是单纯的钦羡,还多了些特殊的情感…… 不,这是不对的,她对一阵风的在意应该只是一时的迷惑,假以时日,必定能自这短暂的迷惘中恢复清明的理智。 完颜霓光信步踏入房中,俏面冷若冰霜,那名探子首领立时行礼道:“小人见过公主。” 她淡淡回应:“不必多礼,关于一阵风,查到了什么?” 探子必恭必敬地说:“启禀公主,这一阵风乃是‘麻烦’中的一人。” 她不解地皱眉。“‘麻烦’?那是什么?” “这‘麻烦’是武林对五个人的混称,而这五人分别是:有轻功天下第一之称的怪盗‘一阵风’、赌技出神入化的‘赢到底’萧常笑、医术妙绝性子却也怪绝的‘魔医’齐异、铁口直断能未卜先知的‘金口不落空’——卜默儿、口才一流的‘莲花舌’花巧语。” “这五人的感情很好吗?”水眸略黯,话语中隐着淡淡不悦。这些人听来有几名应是女子,那些女子和他,是不是有些特殊的情谊在? 心底压着沉沉酸涩,波潮翻涌,好不舒坦。 探子哪知她心中所想,如实应道:“是的,这五人虽出身不一,性格迥异,但交情却出奇的好。” 秀眉微蹙,她冷斥:“算了,别提他人,本公主只要知道关于一阵风的事。” “是没有人知道一阵风的真实姓名、身份、背景,甚至是年龄、相貌和性别。一阵风是众人因他轻功极为高明,来去皆如风般无影无踪,故以此称之,久而久之,他也就以此为名了。” “是吗?那这一阵风‘怪盗’之称,又是为何得之?” “因为一阵风不同于一般小偷,他虽盗宝,却不留宝。” 秀眉微挑,她问道:“盗宝不留宝?怎么说?” “这一阵风犯案后,不管所偷何物,必定留下一封亲笔书信,上头不仅写明作案缘由、经过,还有感想,而且这书信上也会留下线索,让失主循线找回失物,不过,也还得视这失主人品如何使是了。” “咦?竟有这等奇事。”完颜霓光愕然地睁大了眼。 原来他行径竟是如此奇特,难怪会被称为怪盗。 心念一转,她立时想到其中差异。“等等,可他这次盗去本国国宝,却不曾留下半封书信,除了宝库上的署名外,再无其他。” “小人也甚是不解,这的确不是一阵风惯有的作风。” 她沉吟道:“会不会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呢?” “不,这绝不可能。”探子斩钉截铁地反驳。 “为什么你如此断言?这一阵风的相貌身份皆是谜,若是有人冒用他的名义偷盗,又有谁能分得清?” “因为小人调查到,过往的确有二、三宵小冒用一阵风的名义作案,但那些人不待官府追查,却在短短时间内遭人擒下送往官府,而擒拿者署名正是”一阵风“。想来必是一阵风不甘被冒名所致,自此之后,再无人敢冒其名行窃。” 完颜霓光美眸满是好奇,继续迫问:“原来如此,你先说说一阵风昔日犯下的窃案。” “一阵风曾偷过龙国京城衙门总捕头、‘第一神捕’刑慎那把从不离身的青雷宝剑,并按惯例留下一封书信交代线索,不到半日,刑慎便在京城外的野林中找回爱剑。” “这么快使物归原主?看来一阵风对这把剑并没多大兴趣,可是,他明知剑的主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第一神捕’,怎么会甘冒大险去偷剑呢?” 探子笑道:“这就是那一阵风奇怪的地方,在留给刑慎的书信中,一阵风写着对他那嫉恶如仇的耿直个性甚为佩服,强调自己只是为了试验身手才会以他为作案目标,绝无半分不敬。” 完颜霓光冷漠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淡淡笑意。这真是他的作风啊! 探子又道:“不过另一个江南大地主金有贵可就没刑慎这么幸运了,他被偷的可是价值约五十万两的金银财宝和数十张地契。他照着一阵风所留下的线索去找,却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在关外某个偏远的小绿洲里,找回了部分失物。” “部分?这又是什么意思?” 探子面上笑意更深。“在那里,一阵风只留下一张地契,那是金有贵的祖屋,另外还有一些银票,两者价值合计约五千两。听说金有贵当场昏厥,好不容易醒了,看到一阵风留下的信又昏死过去,两天后才醒来。据说信上洋洋洒洒写的满是对他为富不仁、一毛不拔的嘲弄,并注明钱早已分给需要之人,而地契也交给那些被他压榨多年的可怜佃农。” 听到这里,完颜霓光再也维持不了那冷冰冰的表情,她嫣然笑道:“好一个一阵风。” 虽说他盗走了国宝甚为可恶,但听这种种古怪却又不失侠义的行径,却又禁不住令她芳心窃喜。 他真是个奇特却也出色的男人。 他们两人,何时能再相会呢? 察觉到自己心中那不该有的欣喜,她不禁蹙眉咬唇,眼中既是气愤也是苦恼。那调皮的讨厌鬼,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扰乱了她原本平静冷然的心? 他,实在可恶至极。 龙国 京城花府 一阵风轻巧地潜入府中,熟门熟路地摸到花巧语的闺房外。虽然凭他俩的交情,他大可直接从大门进入,但没办法,习惯成自然,他总爱爬爬树、翻翻墙,偷偷摸摸地混入府内。 俊脸挂着一副贼兮兮的笑,他忖度着,没事吓吓小花挺好玩的,那女人嘴上厉害,又一肚子古灵精怪的鬼主意,难得见到她吃惊的模样,趁此机会逗逗也不错。 他轻巧地自敞开的窗中跃人房内,未发出半分声响,环目四顾,却没见着花巧语的身影。 一阵风挠挠头,自言自语道:“难道今日来得不凑巧,小花出门去了吗?这可就伤脑筋了。” 今日他可不是闲闲无事只为吓人而来,会专程自宥虎国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是想将偷得的圣血菩提交与小花,让她带给小默儿。虽然自己也是可以赶去江南亲手交付啦,可是……他实在不想离开宥虎国太久。 说也奇怪,他浪行天下已久,从未对任何一处留恋半分,即使是同“麻烦”那些朋友们分离也不曾介意。可是,在离开虎宫后,却总是想念着那看似冷漠却又心高气傲的小美人…… 原以为离开虎宫后会逐渐淡忘她,但莫名地,他却总是想起那双冷冽的眼,还有那眼中一闪而逝的迷惘与脆弱……像是化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在他心上,愈缚、愈紧。 想着想着,他干脆就坐在窗边发起愣来。 过了片刻,房门猛然被打开,快步走进的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相貌虽称不上出色,但那双大大的猫眼灵动晶灿,加上一身亮眼的锦绣衫裙,倒也显得神采飞扬,别有一番清新动人的韵味。 “小花,近来可好?”被打断思绪的一阵风笑得悠然,和花巧语那瞧见他之后陡然转为阴郁的神色截然不同。 花巧语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愤愤骂道:“好什么?你惹下的烂摊子都还没收完呢!” “什么烂摊子啊?”他又挠挠头,神情十分无辜。 花巧语嘴角抽动,神色狰狞,猛地伸手狠狠捏了那张讨厌的俊脸一把。 一阵风捂着脸,微嘟起嘴,无限委屈地埋怨:“小花你最坏了,老是欺负人。” 想他长得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偏偏这小花没长眼,老爱捏他的脸出气,好好的脸被捏得又红又肿,他真的好可 (: ) 第 2 部分阅读 想他长得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偏偏这小花没长眼,老爱捏他的脸出气,好好的脸被捏得又红又肿,他真的好可怜。[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可埋怨归埋怨,对那只毒手却闪也不闪,很安分地任她东捏西捏。他当然是闪得过啦,只是瞧小花那难得气极的愤怒摸样,想来她必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虽然小花家称不上有权有势,但小花之父花寡言乃是京城第一状师,和官府还有几分交情,加上小花向来伶牙利齿,盛名远播之下,什么人见着小花都得退避三舍。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透,到底是谁竟敢惹上小花,又能将她给气成这样? 花巧语咬牙切齿道:“我坏?你可真是恶人先告状,你知不知道,自从上次你偷了刑慎的青雷宝剑后,他觉得脸上无光,立誓要拿下你,而你我的交情天下尽知,为了向我问出你的下落,他三天两头尽往我家钻,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一阵风先是一怔,想了半刻后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以性情严正耿直出名的那个刑神捕。” “对,就是那个硬石头!” “可凭你那张利嘴,应能轻易地将他骂出花府啊。” 花巧语没好气地冷哼:“他头一次上门时便被我骂出去了,可是那硬石头被骂过几回,之后,不管我好说歹说,他竟然全都当成耳边风。每次前来便往大厅一坐,活像是看门门神。而我爹又对他极为赞赏,不许我再赶他,真快把我烦死了!” 一阵风噗嗤一笑,调侃道:“这可真难得,我还以为你那张嘴只有烦别人的份,没想到也有人能烦你啊。” “少跟我废话!”花巧语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因为你惹出的。我真是搞不懂,你偷东西找那些坏蛋下手就算了,怎么会没事偷到刑慎身上去,明知道人家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偏要去招惹人家。”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他小声地反驳。 花巧语嘴角抽动了一下,只觉忍耐已到了极限。 “你身手还试不够吗?以前你说皇宫戒备森严,硬是要闯进去试身手,可闯了进去又嫌偷金银财宝没新意,居然把龙国寝宫里的金绣飞龙枕给偷了出来,气得龙皇派出百名大内高手追捕,你倒乐不可支,说什么要和他们大玩捉鬼游戏。” 一阵风听她提起往事,脸上露出无限怀念的满足神情。 “可是那真的很好玩,我从京城下江南,再由江南转向云南,之后又由云南绕道到西方的古兰,最后才由古兰到宥虎国……” “住嘴!”花巧语厉声喝斥,快被这不知是过于勇敢、抑或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笨蛋给气昏过去。 一阵风连声道歉,愧然地说:“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那刑慎竟是如此执拗之人,这样好了,我待会儿便去找他,向他好好道歉……哇!” 话还没讲完,一声痛呼逸出,因为她竟又狠狠地捏了他一把。“你疯了,照他那严正的固执性格,铁定会把你关进大牢,能被称为‘第一神捕’,身手自是非同小可,你小心被他那把青雷宝剑削去脑袋。” 一阵风揉着红肿的脸颊抱怨:“不用担心,要是一言不合,我就逃之天天,他追不上我的。” “他和你必定不合,你又何必自个儿送上门去多惹是非?”花巧语明智地断言。 一个是轻佻放荡的怪盗,一个是刚直严肃的神捕,会合才有鬼! 一阵风忧心地问:“那你和他的事?” 花巧语哼了一声,目露凶光。 “放心,我自能想出法子对付那硬石头,他以为不言不语装石头就行了,我就偏要他变回会笑、会生气的人,看他还能不能在我面前摆出那张臭脸。 “是吗?”一阵风诡邪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小花和刑慎之间似乎并不单纯,她大可对刑慎置之不理,可偏偏执意和他争吵,而刑慎素来严守礼教之防,此次竟会日日上门找小花这云英未嫁的闺女,难道就不怕好事者的流言诽语,还是因心有所属而忘了这些…… 或许,这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能结成一段良缘也说不定。呵呵,那媒人谢礼可就得由他来收了。 花巧语皱起眉来,觉得他那诡异的笑容看来挺不舒服的。 “对了,你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帮我将这交给小默儿。”一阵风也不多说,掏出怀中的上古玉匣交与她。 花巧语打开匣盖,匣中立时散出夺目异光,她眯目凝瞒,那光源乃由一枚约若弹丸大小的血色圆珠而出,她惊呼:“圣血菩提!你真上宥虎国去偷了?!” 一阵风不是没瞧出她眼中的忧虑,只故作无谓地一笑。 “反正近来闲闲无事,我就转到虎宫逛逛,正巧见到它,就顺手摸了出来,刚好小默儿用得上,就送给她好了。” 花巧语瞪了他一眼,怒喔:“听你胡说八道,什么都是顺手摸来,哪有人顺手摸摸就被称为天下第一盗的?!” “天下第一盗?找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新称号?” 她没好气地哼道:“就在你偷了刑慎的青雷宝剑之后,那些曾在他手下吃过不少亏的同行们,认为你竟有能耐让刑慎栽了个大跟头,个个对你大感敬佩,还心服口服地尊你为他们之中的第一人,没多久,你那‘天下第一盗’之名就不陉而走,可真是恭喜你了。” “过誉、过誉。”他笑得志得意满。 花巧语哼了声,将玉匣盖好递回。“为什么你不自己去交给她?” 一阵风又将玉匣推人她手中,潇洒的笑容多了几分试探。 “你不是嫌最近那个刑神捕烦你烦得紧,我可是提供了个大好机会,让你躲开他落个清静。” 一提到刑慎,她又气了起来。“谁叫你闲闲没事偷了他的剑,害他面子尽失,而他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性子,怎能吞下这口怨气。” 一阵风斜睨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别有深意地调侃:“怎么我听你这话的语气,挺像是为了那刑神捕出气啊?” 花巧语一窒,狼狈的道:“你说那是什么鬼话?我可不是为了他出气,是为了我自己,要不是你,我今日怎会如此烦恼?你不先检讨检讨,反倒怪我替旁人说话,真是小心眼至极。” “是是,我无聊、我小心眼,全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便是了。”一阵风噗哧一笑,不再多言,就怕真惹恼了她。 “好吧,反正也许久没见着小默儿,我就替你跑这一趟,不过,你不自个儿送去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目光闪动,但笑不语,神情高深莫测。 花巧语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哼着:“我猜你是又看上了虎宫中的某项珍宝,所以才舍不得离开宥虎国太久,瞧你笑得那贼样,想来这珍宝绝非寻常。” “呵,你的眼还是那么利。”一阵风笑眯了眼,神色十分温柔。小花那双猫眼可真够利,不枉他们相识多年,她这下可看得真够透彻了。 他的确是看上了虎宫中的珍宝,而且,这珍宝何只是绝非寻常,根本就是举世无双。 这项珍宝,就是那有着一双倔强冷眸,令他魂萦梦牵的小美人完颜霓光。 他,怎么也忘不了她啊! 完颜霓光坐在弥天楼中,神色沉肃,乍看之下仍如往昔般漠然,可那双美眸却已不复清冷,而是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着急、担忧、失落…… 自从那日一阵风离开后,已过了两个多月了。他明明说过会再来的,可是却迟迟未出现。 柳眉紧蹙,美眸低敛,她幽幽叹了口气,正巧望见镜中的自己,那熟悉的神情令她悚然一惊。 这般神情她见过无数次了,那是娘亲在世时,她总能在苦候父皇不至的娘亲面上见到。 明知自己不该像娘亲般陷入为情所苦的惨境,可她真的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思念。那种思念,深刻而浓厚,夜以继日地纠缠在她心底,那双眼、那阵低笑,就是不愿放过她。 心又酸、又苦,更不时地揪痛着。 那可恶的一阵风,只怕早已将她忘记了。 一想起那无赖男人很可能正在某处和别的女人调情,她更是怒不可遏,在还没自觉前,她已伸手将桌上的茶壶、茶盅一古脑地扫落地上,直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这才明白自己竟将怒气转移到无辜的器具上头。 完颜霓光怔怔望着一地的狼藉,目光闪动,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悲伤,或许,只是无奈。 “公主?您怎么了?”屋外的宫女们闻声急急赶进来,个个神色诧然,她们服侍完颜霓光多年,从未见过这般愤怒神情,一时间不由得都呆住了。 她猛然转身,避开宫女们好奇的目光,冷冷道:“没什么,一时失手打破了东西,你们先下去,晚些再收拾也不迟。” 宫女们不敢多话,应声退出房外。 完颜霓光颓然倚坐在床柱旁,眼神空渺,静静凝视着窗外,直至天色昏暗,才打起精神重新振作。[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她很坚强,绝不会为了这等无谓小事而丧志,现在该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一阵风,追回圣血菩提和紫玉钗。但是,任凭她派出再多密探和追兵,也追查不出他的下落,他……到底身在何方? 突地,门上传来几声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宫女禀告着:“公主,皇上有命,请您至正殿听旨。” “我即刻便去,你先退下。”她神色冷肃,水眸清冽无波,已回复往日的沉静淡漠。 “是。”宫女应声退下。 “完颜霓光就着铜镜理理衣衫,整肃仪容,动作看似轻缓,心中却十分忐忑不安。 缓步走出房中,她的眼底带着一抹深思。父皇之前微服出宫多时,昨日才回宫中。今日召见她,应是为了论处失宝之罪吧! 圣血菩提被盗那日,她和皇兄商量后,决议先行隐瞒此事,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替自己遮掩什么,而是此事实在有失国体,更有辱皇室威严。 皇兄的意思,是想趁着父皇回宫前加派人手将国宝追回,此事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惜一阵风来去无踪,任凭宥虎国精锐尽出也徒劳无功。 她的确失职,有负父皇所托,罪不可免啊!不管待会儿父皇做出何种处置,她心中都毫无怨尤。 她不只是护宝不力,更是擒贼不力,可是……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将一阵风擒来,真正想的,只是再见他一面…… 所以,当他允诺会再前来时,她的心着实雀跃不已。他令她尝到何谓情爱之苦,也让她变成了最不愿成为的软弱女子…… 她,沉沦了。 第三章 完颜霓光一入正殿,便发现殿中聚集了诸多皇兄皇弟,他们竟是极为难得的全员到齐。她皱起眉头,美眸微眯,心底的不安更甚。 走上前,她朝高坐于皇座上的英武男子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完颜烈微笑道:“霓光,朕听得你近日来心情不大好是吗?” 完颜霓光心中一惊,面上却依然毫无表情,冷冷回答:“儿臣一向静心冷性,无所谓心情好或不好,父皇多虑了。” 父皇为何这么问?是知道了什么吗?虽然早知父皇在他们这些儿女身旁也下不少眼线,仍忍不住感到骇然。 从小到大,她始终对父皇抱有复杂的情感。父皇其实待她不薄,不仅从小便悉心教导她,甚至还特别将护卫国宝的重任交与她。但是,她明白父皇不爱她……不只不爱她,也不爱娘亲,更不爱其他人。 曾经,她以为在父皇心中,除了权力地位之外再无其他,这样的认知,让她稍稍宽了心,不再为娘亲过度难过。 可是当年岁稍长后,她才愕然发现,父皇会爱人,而且爱得很深、很深,所爱的始终也只有一人,那是一个失踪多年、下落不明的龙国女子。 直到那时她才明白,看似无情的父皇其实并不无情,只是父皇的情不在那些侍奉他多年的嫔妃身上,也不在他们这些和他血脉相连的子女身上。 父皇的情,只为那个龙国女子而存在。 在知情的当下,她忍不住难受,不只是为了痴恋父皇却得不到回应的娘亲,也为了以往无知天真的自己。 无知、天真,绝不该存在于完颜皇室中,自那天起,她开始懂得何谓无奈,而当娘亲终因心碎而憔悴病逝,她便同自己立誓,此生绝不和娘亲一般痴傻。 完颜霓光轻轻一笑,苦涩而黯淡。她仍能清楚记得儿时的自己是多么拼命地学武,因为父皇曾在指导演武时,无意间说过一句:“女子强悍些好……” 那时父皇的表情非常温和,语气中也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遗憾,那是父皇对她仅有一次的和颜悦色。 后来她才晓得,父皇说的便是那个龙国女子,而父皇当时温柔的目光,她至今还深深记得…… 然而她的努力,却变得极其可笑,而她对父爱的渴求,根本就是不可能。 早在娘亲死去之时,她已对这虎宫不存半分留恋,没有离去,是因为不知该何去何从。 完颜烈看着低垂着头的霓光,目光闪动,似笑非笑道:“说得是,朕就是中意你那沉冷性情,才会将看守国宝的重任交与你,你可别辜负了朕的期望。” 她一怔,为父皇话中的深意而呆愣住。父皇不是已经知道国宝被盗吗?为何仍这么说?难道父皇也不打算将此事公开,想私底下对她做出惩处吗? 她望向完颜云麟,正巧见着他朝她使眼色,虽是心中疑问重重,却只得顾着父皇的话往下应道:“儿臣绝不敢辜负父皇所托,请父皇放心。” 完颜烈尚末开口,一旁的完颜凌道抢着开口:“这就奇怪了,怎么儿臣却听闻国宝圣血菩提早已被人盗走?若是此事属实,那可不只是负责看守国宝的霓光皇妹失职,连受父皇之命监督国事的云麟皇兄也难辞其咎,请父皇明察。” 完颜霓光神色不变,眼底闪过一抹恼怒。 这完颜凌道素来和完颜云麟不合,两人为了太子之位已明争暗斗数年之久,今日被他逮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打压两人,自然不会轻一言放过。 完颜云麟立时反驳:“请凌道皇弟切误听信小人不实言论,冤枉人事小,影响国情民心事大。” 完颜凌道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完颜烈挥手制止,他沉声说:“凌道,朕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此等虚妄之言,可现下朕说国宝在,国宝必在,难道你还敢怀疑朕所说的话吗?” 完颜霓光冷眼旁观,见此态势,心中已有了底。正好,如此一来,就不怕连累皇兄了,若是因此事而动摇皇兄在父皇心中的信任,她岂能心安?! 完颜凌道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多言,俯首应道:“是儿臣多心,儿臣对父皇绝无异心。” 完颜烈目光冰冷而残酷,恫吓道:“知道便好。你们大家都牢牢记住,圣血菩提此刻仍安好地存放在宝库之中,往后若是再有人提起国宝被盗的无稽言语,朕绝不轻饶!” 众人心思虽是各异,却迫于完颜烈的威势不得不齐声回应:“是!” 完颜烈这才勾唇一笑。“好,朕今日宣你们晋见,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见那般难得一见的愉悦神情,众人心下惴惴,各怀鬼胎。只见完颜烈转向身旁的屏风,笑道:“你出来,让他们瞧瞧你。” “是。”一名俊美的黑衫男子应声缓步走出,他神情轻佻,唇泛邪笑,面色却有些苍白,恍如大病初愈一般。 完颜凌道性子最急,忍不住问:“父皇,此人是?” 完颜烈淡淡道:“他是完颜风麒,你们失踪多年的大皇兄,朕已封他为平南王,而且打算册立他为太子,日后就由他和联一起治理国事。风麒长年流落民间,对国情不甚熟悉,你们得好好帮帮他。” 听闻此言,众人莫不神色大变,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悬空多年引得皇子间争战不休的太子之位,竟如此轻易地由一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得去。 完颜烈笑道:“风麒,他们便是你的皇弟、皇妹,有空时可多和他们聊聊,促进感情。” 完颜风麒微笑一应:“儿臣明白。” 完颜凌道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气,愤然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父皇。” 完颜烈挑挑眉,“直说无妨。” 完颜凌道急急将心中不满全盘托出,“风麒皇兄流落民间多年,对政事毫无所知,若如此贸然授以太子之位,儿臣怕风麒皇兄承受不起,况且风麒皇兄对本国并无半分功绩,恐难服众。” 完颜霓光微微蹙眉,美眸瞄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完颜云麟,心里也有些着急。 完颜烈冷道:“你是对朕的决定有异议吗?” 他的神情沉肃,目光残冷,令众人浑身皆窜过一阵寒意,明显地感受到那股严酷杀气。 完颜凌道骇得跪倒在地,连声回答:“儿臣不敢,一切任凭父皇圣裁。” 众人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多言。 见众人已无异议,完颜烈满意地笑开,“朕将于明日早朝宣册立风麒为太子,除了风麒、云麟和霓光,其余人等一概退下。 闻言,众人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得止言离去。 完颜烈神色一转,沉声地问:“霓光,关于圣血菩提被盗之事,你应当有所觉悟了吧!” “是,儿臣任由父皇处置。”她坦然应对,既不辩解更不求饶。 完颜烈凝视着她,神情高深莫测,尔后勾唇淡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倔,怎么也不愿示弱。罢了,朕就先不追究此事,不过,你还是得暗中将圣血菩提追回,明白吗?”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应允:“是,儿臣定当尽力追回。” “朕的皇子皇女中,就属你两人最成才,风麒有你两人相助,正是如虎添翼,增益不少。” 完颜霓光偷觑着一旁完颜云麟沉郁的脸色,心中感慨万分。 皇兄为国辛劳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一无所有,太子之位就这般被人半路夺去,叫皇兄情何以堪?! 完颜云麟似是注意到她担忧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有些神秘,却也带有一丝狡猾,之后他转向完颜烈,恭恭敬敬地应道:“父皇有命,儿臣定当遵从,日后必会竭尽心力帮助风麒皇兄。” “儿臣也是。”完颜霓光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心生浓浓的不安感。 这数月来,她的人生一连出现了两大变因,一是为了一阵风,另一则是为了这完全陌生的完颜风麒。 日后,她的人生又会起什么变化? 怕是,波折频生啊! 龙虎两国交界处 贫瘠的小村落中,独立一间残破的小红瓦屋,乍看十分平凡,但屋内所居之人,却绝不平凡。因为,这屋主正是有天下第一盗之称的怪盗——一阵风。 此刻,他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望着手中偷来的紫玉钗咳声叹气,眉宇间尽是浓浓的烦忧。 在离开花府之后,他原本想实现对完颜霓光所许的诺言,直往宥虎国的京城而去,但是行到半途,在静下心好好思考后,他来到这偏僻的小村落中,僵得自己是进不了也退不得。 明明想见那小美人想得要命,可却硬是无法前进,想就这么不再见她,竟又舍不得。原因很简单、也很不可思议,而且非常不好意思承认—— 因为,他害怕。 浓眉紧皱,俊脸露出一抹无奈苦笑。 他怎么能再出现在她而前呢?自己可是偷了她悉心看守的国宝、害她失职的小偷啊!虽然真的很想见她,可是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一想到她会恨自己,他的心就充满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曾听闻宥虎国传出国宝被盗的消息,极有可能是虎室将此事封锁,不让消息外露,她……应当不会有事吧? 而她……是否会挂念他?又会不会因他迟迟未出现而生气呢?或许,她想的只是将他擒下,好夺回圣血菩提和紫玉钗。 思及此,他的神色转为黯然,无限哀怨地对着紫玉钗喃喃自语着,“假如可以,我也想将圣血菩提还给你,可是,小默儿需要它,所以,还是得对不起你了。” 一阵风将视线收回,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喟叹道:“老天啊老天,能不能指点找一条明路?该走该留,你倒是给点征兆啊!” 话语方落,耳尖的他立时听见屋外传来细微的女子脚步声,在不清楚来者有何意图前,先躲躲好了。 一阵风敏捷地自床上弹起,双足轻点,轻飘飘地跃上屋梁,将自己隐藏得甚为严密。 过了片刻,两名风姿各异的美丽女子推门而入。身着如火红衣者,容貌生得是绝艳无双,一双凤眸灵动明媚,英气勃发,可眉宇间却又隐着浓浓酸楚,似乎心事满怀。 另一名则是身着白衫,其相貌清雅秀丽,气质沉静内敛,美眸清冷如冰,顾盼之间,慑人心魂。 一阵风大感意外地挑眉,薄唇勾起玩味笑意。没想到他这破旧小屋竟有如此绝世佳人来访,可真是难得。 他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收摄四散的心神不再多想,以免忽略了眼前之事。这两名美人儿能找上门来,足见其确有不凡之处,他那些好朋友们对他的行踪都难以掌握了,寻常人等岂会知晓他落脚何处。 她们究竟所为何来? 一阵风的疑问并未持续太久,红衫女子顷刻间便坦然表明身份、来意。 她将一朵五颜六色的纸花放在桌上,朗声道:“在下左红英,花巧语的朋友,有事请一阵风相助。” 眯起眼,对着那朵极为眼熟的纸花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淡笑,他认得它,那是小花特制的信物,唉,这忙他非帮不可了。 “赤霞郡主果然神通广大,看采,在下是不帮不行了。”一阵风悄然翻身而下,在两人未察觉前已悠悠哉哉地坐在桌旁,顺手拿起那朵纸花把玩。 听得左红英三字,他立时便记起她的身份。 他自小花那里听闻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这左红英出身权贵,是当今龙皇龙旭的表姐,甚受龙皇宠信,被封为赤霞郡主。她可是一名难得的奇女子,不仅善于经商,在武林中也颇有份量。 既然这红衣女于是左红英,那身旁那位白衫女子想必是她的随身护卫之一,医术绝妙且有“白衫神农”之称的素绫了。 一阵风悠然打量着素绞,对她那清冷神情甚为好奇。 这般望着她,他却忍不住想起另一张同样是冷冰冰的美丽容颜,两人一清雅一艳媚,冷淡漠然的气质虽是相仿,但比起素绫的内敛,完颜霓光那双冷冽眼眸是多了些许倨傲之气,也少了几分稳重。 不过,却是更加地复杂多变,强烈吸引着他,叫他怎么也无法遗忘。 左红英一整神色,沉声道:“阁下不先问是何事?” 一阵风淡淡一笑,“郡主不用多礼,在下这等江湖草莽可承受不起。至于郡主所托之事,在下亦可猜到七分,只要用得着,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记得前些日子,左红英的情事闹得全国尽知——她先是下江南悔婚,再回京城和随身护卫风冥定于近日内成亲,尔后风冥竟无缘无故地失了踪,可说是曲折离奇。 如今左红英会找上门,大抵是些和他老本行有关的夜探潜入等隐密之事,反正近来无所事事,与其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帮帮美人儿,兼而动动筋骨,何乐不为?! 左红英松了一口气,“多谢。” “走吧!”一阵风也不多话,起身便走向门口。 左红英忍不住问:“你的行李?” “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一阵风挥挥衣袖,一派悠闲自在。 他是喜欢珍宝,却对银两没啥兴趣,而且最爱的是盗取财宝时的那份刺激感,一旦珍宝到手,魅力自然也就消失了。 所以,他素来盗宝却不留宝,别人说他怪,他自个儿倒觉得挺正常的,人人喜好各异,他就偏好盗宝过程中那惊险万分的快感。 一阵风心念一动,猛然醒觉,臆测自己对完颜霓光是否也是这般心态?可是继而想想,又好像不大一样,往日盗取珍宝时他可不曾退却,但面对那冷倔的小美人之时,在类似的强烈冲动下,似乎又多了些陌生的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他要如何才能明白? 答案……仿佛很清楚,却又十分模糊…… 左红英一怔,哑然失笑。“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我们已是朋友。”一阵风收摄心神,回首朝她调皮地眨眨眼。这女子性格直爽,的确值得一交。 三人走出屋外,不待一阵风多问,左红英坦然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原来风冥竟是虎皇完颜烈之子,完颜烈为夺得左家财势,多年前将风冥隐姓埋名送入左家,偏偏风冥和左红英情投意合,几经波折,两人终不顾身份之别而互诉衷情,最后,风冥甚至愿为左红英脱离完颜皇室入赘左家。 而完颜烈却不愿就此罢休,在争吵中,风冥不幸坠崖,下落不明,左红英苦寻多日却找不出他,之后听说宥虎国新立一名太子完颜风麒,相貌年岁和风冥一模一样,极有可能就是风冥,于是她不顾两国情势险恶,亲身涉险只为确定完颜风麒是否就是失踪多日的爱人风冥。 一阵风目光闪动,懒懒笑道:“很有趣。” 何只有趣,简直好玩极了,看来老天的确指点了他一条明路——他注定往虎宫去,她和他,注定牵扯不清。 心中的怯弱、惧意退去,压在心底深处多时的相思之情随即沸腾翻滚,占据了整个心房,再无半分空处。 他真想见她,就算她讨厌他、恨他,仍是无法抑制自己对她的思念,这么强烈而深刻的汹涌情感,只为她。 不知过了多久,虎京城墙已近在眼前,一阵风驾马徐行,俊脸朗朗笑开,眉目间溢满不自觉的浓情蜜意,心跳也开始加快,兴奋难安。 他终于又回来了,回到这个有她的地方。 这回,在弄清楚自个儿心意之前,他绝不离开! 入夜后,一阵风和左红英轻巧地潜入虎宫。 到了东宫外,两人藏身在阴暗的树影中探查情况。 瞧着来来去去的侍卫,一阵风目光闪动,薄唇勾出一抹诡邪笑意。可真是人多势众哪,不过,人多却也不见得有用,上次他不就证明过一次了吗? 一想起同完颜霓光相识的种种,心头似甜泛苦,恨不得立时飞奔至她的弥天楼,见一见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冷艳俏颜。 他暗暗轻叹,黑眸带着些许失意。唉,只可惜,眼下他还有要事得办,先把此事解决,然后,就是重头戏了。 好,开始行动!为了小美人,他可是冲劲十足—— 一阵风朝左红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计划开始,然后便身形一闪,直往虎宫正中央飞奔而去。 他步法诡魅,真如一阵风般来去无踪,明明和那些侍卫擦身而过,但行动快又灵巧,侍卫们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自身旁经过,直至他跃上正直顶上,还是无一人发现。 一阵风在宫顶上站稳脚步,深吸一口气,接着放声大喊:“捉贼啊!” 下面的侍卫们立刻闻声而至,他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倒在上头兴高采烈地又叫又跳,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 当下面聚集了众多侍卫时,他才面露得逞笑意,不慌不忙地转身跃下,穿梭在宫中,巧妙地利用高墙、巨树甩开追捕,同时又绕回东宫外,果然如他所料,侍卫被引开不少,守备松动了许多。 一阵风小心翼翼地潜入东宫,一双利眼四处梭巡着左红英的下落。 这会儿她应已按着计划潜入东宫,果真,他在暗处瞧见了左红英,她正专注地望着太子寝宫内,神色似喜还忧,瞬息万变。 一阵风微微挑眉,为她的痴情感到有些动容。她真是很爱风冥吧,不然不会有如此复杂的表情。他想。 之后,他悄然欺近左红英身后,含笑不语,倏地轻拍她肩头。 她一惊,回头望进他带笑的眼,小声抱怨:“你差点没吓死我!” 一阵风也不多作解释,在确定寝宫内只有完颜风麒后,轻声道:“好了,素绫给你的药呢?” 左红英拿出两瓶迷香。“绫姐说青色这瓶是寻常迷香,用来对付门外侍卫;而红色的‘麻筋软骨香’是用在完颜风麒身上。” “我知道了。” 一阵风接过迷香,以掌风将青瓶中的迷香推向那群侍卫,不过瞬间,侍卫即尽数软倒在地昏迷不醒。 迷香的效力快,他的动作却更快,在侍卫尚未倒下发出声响惊动屋内人时,他人已站在寝宫外,同样也以掌风将麻筋软骨香推人宫内。而当寝宫内传来人倒下的声响时,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左红英身旁。 左红英望着地,诚心开口:“谢谢。” 一阵风挥挥手,仍是那一派自得的笑。“快进去吧!换班侍卫一来,我会马上警告你。” 快快快,早解决早得空,一想起小美人也在这儿,两人相距不远,他就几乎按捺不下心中骚动,只想尽快见着她。 左红英点点头,立时闪进宫内,一阵风望着她坚定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这就是爱情吧,超越身份、国界,让人忘却一切,生死不计。 他暗暗自问,自己对完颜霓光的情感,可有如此激烈狂热?他能为完颜霓光这么做吗?而完颜霓光对自己又有何想法呢? 他黯然长叹,惆怅万分。不知道啊,他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过了片刻,一阵风左等右等,却怎么也见不着左红英出来。他挠了挠头,皱眉自语道:“怪了,依预定的计划,她应当已出来才是。” 他想了想,悄悄潜入寝宫中躲在暗处,打算先瞧瞧情况再行动。 寝宫中,左红英正与一名俊美男子交手,她的武艺明明与男子平分秋色,可不知怎么地,下一秒似乎分了心,露出明显的破绽,立时被男子点穴制住,紧紧搂在怀中。 一阵风困惑地挠挠头,那男子应当就是太子完颜风麒,不过他不是中了迷香动弹不得,怎么还能行动自如?而且,倘若这完颜风麒便是失踪的风冥,那么情人久别重逢本该是甜甜蜜蜜,可两人却动起手来,似乎还起了不小的冲突,这又是怎么回事? 完颜风麒制住了左红英,笑言:“不管你是谁,本王要定你了。” 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身为太子,他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没有东西得不到手,如今,他要她! “你要不起我的。”左红英偏过头去。“阿旭绝不会坐视你轻侮我!” 无可奈何下,她只能抬出表弟,也就是当今龙皇——龙旭,想借此压下完颜风麒那狂炽的气焰。 是她太大意了,之前先是他说不认得她、没见过她而且绫姐的迷药也对他无效,两人交手时,他的武功招式又与风冥不同,她不由得心慌意乱,才会分神被他制住。 完颜风麒神色一变,阴沉地质问:“阿旭?你居然直呼小鬼皇帝的名字,看来你和他感情不错。你赤霞郡主的封号是不是用身体换来的?!” 过去他曾听闻龙皇对赤霞郡主极为宠爱的传言,现在又见她在自己怀中唤着龙旭的名字,不由得怒火中烧,忍不住以言语侮辱她。 左红英愤然喝斥:“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耻,阿旭只是我的表弟。” 完颜风麒又冷下脸沉声地问:“你的风冥碰过你吗?” 他记得,方才她说要来这里找风冥,还问自己是不是风冥,由那着急的神色不难看出她对风冥的感情极为深厚,看来两人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 “那不关你的事。”左红英脸儿羞红,怒视着他。 完颜风麒的眼中满是妒意,“无妨,我虽不是你第一个男人,却绝对会是最后一个。” 他已经决定,要将她永远留在身旁,她是属于他的,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得到她! 一阵风听到此处,虽然还不大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何事,却知道已是时候让他们分开,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完颜风麒会对她做出一些不可挽救之事,他可不能坐视左红英被人欺负。 一阵风心意既定,立时轻悄绕至完颜风麒身后,突地出声,“那可不一定。” 完颜风麒神色一肃,灵活闪过一阵风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击,但那竟是声东击西之计,他身子一麻,左红英已被拉开,他则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完颜风麒怒视着他。 一阵风淡淡瞄了完颜风麒一眼也不说话,先是解了左红英的穴,手一场再点了他的昏穴,他当下即昏了过去。 一阵风才懒得扶住完颜风麒,他素来只对女子温柔,臭男人可不在他眼中,因此明知失去意识的完颜风麒会倒在地上也不管。 而相较于他的冷漠,左红英可急了,她连忙上前扶住完颜风麒,一边将他扶往床铺,一边气急败坏地喝斥:“你怎么现在才进来?! 一阵风笑得又皮又无赖。“进来得太早,哪有好戏可瞧?”虽只瞧了短短的下半场,可仍算精采,也不枉他在外头等了许久。 左红英又羞又恼,忍不住喔怒出声:“你!” “别生气,我这不就进来帮忙了。”他笑咪咪地转移话题,一双炯亮贼眼对着宫内摆设溜溜地直转。 左红英闷哼一声,不愿和他多抬杠。“我们先回去。” “不带些纪念品?”他依依不舍的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寝宫,语气无限惋惜。 不愧是太子寝宫,瞧瞧桌上那对虎形黄金烛台,还有壁上挂的那柄虎啸宝剑,尤其是床榻旁那座白玉虎雕,玉质温润无瑕,绝对是流传百年以上的古物。 他不贪心,只要那座白玉虎雕就好。 她狠狠瞪了盯着白玉虎雕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他一眼,冷笑道:“纪念品?” 他终于回神,用力点着头,一副心痒难耐的神态。 左红英朝他勾勾手,他一脸垂涎地靠了过去,如同等待主人赏赐的哈巴狗。 “哇!”惊天动地的惨叫,顿时响遍寝宫内外。 一阵风捂着中招的左眼,万分委屈地问:“你干吗打人?” 为什么大家都要打他?有事好好讲,怎么小花和左红英都喜欢用打的?帮人帮到被打,他真的好可怜哪。 左红英给他一个白眼,冷嘲着:“这不就有‘纪念品’了?” 一阵风嘟着嘴正想反驳,但远远传来的嘈杂人声让他眼神一变,方才的佣懒早已化作灼灼精光。 啧,他的哀嚎似乎传出东宫,整个虎官都听到了。 比起他的机警,注意力早已转移的左红英却显得心不在焉。 他轻笑调侃道:“别看了,虽然我们迷昏寝宫外的侍卫,但虎宫其他侍卫可没昏,再不走,就真的不用走了。” 左红英一听此言,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地收回胶着在完颜风麒脸上的视线,小脸红成一片。 她低着头急急走了出去,一阵风则是笑得猖狂极了。 情之为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 她半慎半恼地瞪了他一眼,而他却笑得更大声…… 走出寝宫,一阵风的愉悦笑声不停,甚至在看到寝宫外人山人海的侍卫时也没有停下,依旧笑得悠然自得。相对于他的自在神态,左红英则是眯起了凤眸,秀眉轻蹙。 一阵风挑了挑眉,神色自若地轻笑道:“好大的排场。也好,这下倒省了一番工夫。” 左红英诧异问道:“省了什么工夫?” 他笑得万分灿烂,黑眸闪动,照摺生辉。“里头的东西你不让 (: ) 第 3 部分阅读 左红英诧异问道:“省了什么工夫?” 他笑得万分灿烂,黑眸闪动,照摺生辉。[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里头的东西你不让我偷,打一场算作今夜的纪念品如何?” 他边说边摩拳擦掌,兴奋至极,若不是左红英眼明手快地紧紧拉住,只怕他已冲上前去打成一团了。 不过这群侍卫似乎并不想和他们动手,只是倾身让出通道,一名中年男子随即慢步走来,他身着皇袍,威势凌人,正是虎皇完颜烈。 他望着左红英,微笑道:“不知郡主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左红英皱紧了秀眉,神色压抑而痛苦,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对此人的痛恨。 一阵风岂会错过她如此大的神情变化,他黑眸微眯,带着些同情,也难怪左红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害得她与风冥分离的主谋就近在面前。 “我可不可以揍他?”一阵风突发惊人之语,有意为左红英报仇。 “你和他有仇吗?”左红英面有不解之色。 他一副无辜的神情,薄唇微勾笑答:“没有。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我向来不崇尚暴力,可是,一见着拆散旁人大好姻缘的浑账王八蛋,手就痒得受不了。” 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入完颜烈和众侍卫的耳中,饶是完颜烈的定力一流,见过无数阵仗,也不由得额冒青筋,而他身后军纪森严的侍卫,也禁不住脸孔扭曲。 完颜烈闷哼一声,望着左红英含恨的冷冽凤眸开口:“难得郡主大驾光临,朕深感荣幸,请郡主移驾至正殿。” 他瞧也不瞧一阵风一眼,视他如无物。 左红英尚未答腔,一阵风倒是抢先回答。 “堂堂虎皇,泱泱宥虎国,却连半分待客之道都不懂,唉……”他故意夸张地长声叹气,神色无限惋惜。 哼,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完颜风麒真不愧是这男人的儿子,那目中无人的狂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 “岂有不请自来之客?”突地,一个女子声音冷冰冰地响起,清脆又动听。 一阵风目光乍闪,精光灼灼,漫不经心地调笑:“小姑娘没听过上门便是客?也难怪,这等蛮荒之地怎教得出知书达礼的佳人。” 他外表语气看似平静,内心却大为震撼,心跳立刻,失了拍子,慌乱不已。 怎会不认得这声音?这是他永难忘怀的完颜霓光的声音。 虽然之前早已料想到极有可能会和她碰上,可真正遇上时,却还是差点忍不下心中的激动。 他定定望向完颜烈身后,目光灼热而急切,终于,见着了那张令他念念不忘的冰寒丽颜,原来方才她一直站在完颜烈身后,由于身形娇小被高大的完颜烈所挡,若非她出声,还真没注意到她。 明明心中有无限话语想对她说,可是此情此景,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或许是慌张,也许是急迫,更可能是轻佻的个性使然,他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可惜,比起一阵风那热烈的视线,完颜霓光的神色却比往日更加严酷,美眸中也隐着浓浓恨意,她厉声喝斥:“放肆!” 在得如虎宫有人闯入后,父皇即命她率兵一同前往太子寝宫,想是父皇推测有可能是一阵风再度私闯,欲令自己有机会亲手捉拿。 到寝宫外,她便听见那始终在脑海中回荡不已的熟悉笑声,立时就明白那是他——她思念多时的一阵风。 她的心怦怦狂跳,又慌又乱,想的不是如何擒下他,而是为着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而窃喜,那强烈的喜悦,几乎胀满了整个心房。 然后,她见着了他。 他和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那英挺的剑眉,炯亮的含笑黑眸,调皮的微扬薄唇,他的人,俊朗、温文,却也夹杂着些许浪荡气息。 然而,就在芳心悸动骚乱之时,她见着了他身旁那名美丽的女子,而且两人说说笑笑,状似亲密,看来真如神仙美眷一般匹配。 她的心立时缩紧,隐隐发疼。 原来他对她许下的承诺,只是一时兴起,毫无半分诚意,而她却痴傻地当真,苦等他多时…… 今日他是出现了,却非为她而来,因为要是为了见她,该去的地方是弥天楼,而不是太子寝宫。 他,根本不想见她! 完颜霓光秀眉微蹙,只觉心中酸苦翻涌化成深刻痛楚,狠狠刺人她心底。 那女子为何会和他一同出现?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霓光,稍安勿躁。”完颜烈轻斥,神色沉肃。“阁下是?” 这男子不简单,光是他敢夜闯虎宫的胆识就非常人所及,那双看似轻慢,实则精光内敛的湛然眼眸,更是令他不敢小觑。 一阵风大方答道:“一阵风。” 他并不打算隐瞒身份,虽然这么做只会增加凶险,明摆着让完颜烈捉下自己,不过,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上次会同小美人躲躲藏藏,为的是替小默儿着想,如今无所牵挂,实在不想再对她隐瞒什么。 他决定和她坦诚以对,也将自个儿近日来混乱复杂的心情整出个头绪。 一阵风虽是回答着完颜烈的话,一双黑眸却不曾离开过完颜霓光的面容,其中还带着些许疑惑。 她……是不是在生气?那双澄澈的美眸比他记忆中的更显冷酷,似乎藏着某些他不明白的情绪,像是愤怒,也像是悲伤。 为什么见着她悲伤的神情,他的心,竟也隐隐作痛,是舍不得见她难受吗? 他不知道,只懂得自己不愿再见到那样的神情。 完颜烈面色一变,森冷笑问:“可是阁下盗去了本国的镇国之宝圣血菩提?” 完颜霓光闻言一震,眼中瞬地绽出精光,复杂、难测。 他为何如此大方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他若是不承认,她会不会对父皇说出他的身份?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天!她发现自己竟会说不出口…… 不!这绝不是对他心软,只是……只是想亲手拿下他,对,就是这样,她对他,绝没有半分不该有的感情存在! 一阵风嬉皮笑脸地答道:“正是在下。”他朝左红英眨眨眼,神色极为得意。 完颜霓光见他这等似是眉目传情的轻狂举动,面色更加阴沉,红唇紧抿出不悦的刚硬线条。 左红英却是悚然一惊。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完颜皇室的镇国之宝也敢偷,如今竟还陪她前来此处,无疑是自投罗网,他疯了吗? 完颜烈没留意到女儿的异状,续问道:“索闻阁下盗宝却不留宝,为何仍不将圣血菩提的下落告知?” 一阵风一脸的无可奈何,笑得无辜极了。“可惜那东西我给了朋友,已算不上是我的,自然也无法归还了。”对啊,现在圣血菩提应当已送至小默儿的手上,他可要不回来了。 完颜烈眯起虎眸,“神色不善,心中着实讶异这怪盗与赤霞都主到底有何关系? 完颜霓光此时却忍不住出声讥讽:“阁下可真是慷他人之慨。” 明明盗走了国宝,如今倒推得一干二净,实是可恶至极! 他说送给朋友,是哪个朋友?“麻烦”中的朋友吗?男的?女的?还是送给他身旁那名女子作为订情之物? 完颜霓光脑中思绪混乱纷杂,浑然不觉自己的多心已超过一般的分寸,而这份烦琐不绝的猜疑,名为嫉妒。 “霓光!”完颜烈轻声喝斥。“小女霓光,向来藏不住话,二位不用放在心上。” 完颜霓光神情倨傲,冷笑道:“哼,不过是个偷儿,也敢到我们虎宫撒野。” 她心中又气、又恼、又怨、又恨,嘴上自是毫不留情,字字犀利尖酸,故意要激怒、刺伤他,当是为自个儿的新仇旧恨出出气。 一阵风未作回应,只是望着她直笑,那笑容神秘又诡谲,像在算计些什么。完颜霓光被那奇异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却仍是笑瞧着她。 完颜烈勾唇一笑,“这里夜深风寒,不是谈话之处,还请郡主随朕至正殿一叙。至于阁下,就由霓光代为接待。”要不是看在赤霞郡主的面上,今日他必将之擒下,哪容得如此嚣张! 左红英望向一阵风,眼神担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一阵风朝她一笑,眨了眨眼,身形轻移,瞬地闯出了人墙之外,竟无一人来得及拦下他,而那身法之快、之美妙,更是让众人忍不住心生佩服。 见两人眉来眼去,完颜霓光不禁咬紧牙根,内心妒火狂烧的她,表面上仍得故作镇静,维持不在意的假象。 一阵风的人明明已消失在黑夜中,话声却仍飘在风中。“霓光公主金枝玉叶,由她屈就招呼在下,在下可承受不起!” 其实他是故意激怒她,比起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肃脸色,他倒宁愿见着她慎恼的神色,实在难以忘怀那双颊泛霞的美丽怒容,那样的她,看起来活泼不少,也显得真实许多。 至于左红英,她有龙国皇室当靠山,完颜烈应当不会伤害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听闻他轻佻的语气,且话中嘲笑之意更是明显,让完颜霓光气得一双美目几欲喷出火来,方才那冷傲视人如无物的漠然神情已不复见。 她恨恨瞪着一阵风消失的方向,双拳紧握,指甲插进了柔嫩的掌心也不觉得痛,满心只为怒气占据。 他永远都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放肆狂态,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将她当成耍弄的对象。枉费之前还对他念念不忘,他却完完全全以作弄她为乐。 她真是恨死他了!这回绝不轻言放过!定要亲手拿下他,将两人之事彻底做个解决,再也不要和他这般瞎缠下去! 夜色深沉,虎宫中却被数千支火把照得明亮恍若白日。 一阵风并未离开虎宫,他只是悠悠哉哉地在虎宫中东躲西藏,灵巧地闪过众人的追捕。 不过,他虽不想被擒下,却也不愿就此离开虎宫,真正想的,是找个时机同完颜霓光独处谈心,可惜,她想的似乎和他截然不同。 有别于他的悠然,完颜霓光率着众多侍卫,毫不停歇地搜寻着虎宫各处。 一阵风静静趴在宫顶上,百无聊赖地瞧着底下的侍卫来来去去,黑眸沉郁困惑,他挠挠头,苦苦思索,心绪纷转,却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怪了,明明久别重逢,怎么他见了小美人是开心不已,小美人见着他却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态势,那张俏脸何只是冷若冰霜,根本就散着森寒煞气,让人止不住地感到发冷。 一阵风思来想去,终于归结出两个地可能惹小美人不开心的原因,一是他盗走圣血菩提,连累她失职受罚,因此招致她的怨恨。 不过这圣血菩提被盗的消息看来已被压下,她应当没受到什么责罚,而且圣血菩提也不是今日才被他盗走,上回见她时,她气是气,可那双冷眸中却也没今日这般怨恨啊。 要不就是他拖了这么久才来见她,虽是没违背自个儿上回许下的承诺,可也算不上守约,她会不高兴倒也是理所当然。 如此说来,她应当是记挂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将承诺当真,因他迟迟不出现而生气。 一念及此,黑眸陡然亮起,射出炯炯精光,他咧嘴一笑,甚为得意。 但思绪一转,又担心起她的在意,可能只是为了擒下他,好追回圣血菩提。就算想问,只怕还没开口就先被擒下了,而就她方才对他极为仇视的冷酷眼神来看,来个先斩后奏也是说不准…… 一阵风喟然长叹,感慨万千,大有英雄气短之无奈。 他究竟该如何做呢? 这份连他自个儿也弄不明白的情感,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连串苦思多时却不得其解的疑问几乎逼疯了他,他又急又慌,心中惴惴不安,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中。 可任凭他再如何绞尽脑汁思索,却怎么也想不透。 突地,一阵风猛地站起,眼中带着某种坚定的决心。 不想那么多了,只是他自己一人胡思乱想,根本毫无用处,倒不如直接问完颜霓光来得痛快。 这一动作让下头的侍卫发现了他,立时又将此处团团围住,却不马上行动,似乎在等着某人的命令。 一阵风负手独立殿顶之上,白衫迎风飞扬,他俊面含笑,悠然而自在,更显得气势卓尔超群,非常人所及。 他知道侍卫们在等谁,他也同样地等着那一人,完颜霓光。 他想见她,并不用费心去找寻,她自会主动前来。因为,他是贼,而她是捉贼的人。 算是宿命也好,孽缘亦是无妨,这一生,他们注定要纠缠不清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完颜霓光便闻讯赶至,她一双澄明水眸凝望着他,目光闪动,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为什么要自曝形踪引她来?她不是没有尽力追捕他,可他的轻功实在诡谲至极,她的确逮不住,她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也不愿放弃。 但心底却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告诉她,她希望他逃走,最好逃得远远的,让她再也不用见他。然后,她会将有关他的一切彻底遗忘,就当作他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般,也将永远不再想起他。 可是,她的心中也存在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要她拿下他、狠狠折磨他,让这轻狂的浪子也尝一尝她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痛苦。 顿时,两种声音在交战,却没有所谓的输赢,而她也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知道心中情感激荡、澎湃,几乎要逼疯了她。 完颜霓光怔怔凝视着一阵风,一阵风也深瞅着她,两人对望良久,视线胶着难分。 一时间,除了他们两人,一切仿佛全部消失了,他们只瞧得见彼此眼中那同样执着而复杂的情感。 “公主?” 直到一旁的侍卫忧心地低唤,完颜霓光才倏地回神,她急忙移开目光,再也不敢看向那双会夺走她心志的眼。 一阵风见她逃避似的举动,剑眉微挑,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就如他对她的在意一般,她对自己应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两人的情感可有交集的可能? 他和她,真有可能吗? 然而,现下情势却容不得他多想—— 完颜霓光身旁的侍卫提议道:“公主,弓箭手已各就其位,请公主下令放箭将一阵风射下。” 完颜霓光不假思索,立即反对:“万万不可!” “公主,此人轻功极佳,又犯下盗取国宝的死罪,若不趁此以乱箭射杀,恐怕拿不下他啊!” “本公主留他活口,只为问出国宝下落,若是乱箭一不小心杀了他,那国宝恐难再追回。”完颜霓光低敛眉目,刻意掩去眼中的心虚,口吻冷漠,维持住平静的表象,不愿让侍卫们瞧出她的狼狈。 正当她暗自叹气之时,宫墙上的一阵风突地身形轻晃,瞬间又如轻烟般溜出重重包围之外。 完颜霓光瞧着他飞掠而出,正想追过去时却猛然停下脚步。 他又逃了,然后她又得追过去。可是,明明知道自己追不上他,为什么仍不愿放弃? 她柳眉紧蹙,面色阴暗不定。其实答案她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她真正要追的,并不是圣血菩提,也不是紫玉钗,而是他。 原来在那一夜,他盗走的不只是圣血菩提和紫玉钗,还有她那颗初识情爱滋味的心。 完颜霓光眼底闪过种种混杂情思,最后全化为沉沉失落,今她苦涩不已。 他果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盗,她的心……怕是再也追不回了…… “公主?那一阵风又逃了,我们是不是得尽速追上去?”侍卫出声急唤,对她的迟疑十分不解。 完颜霓光不开口作答,沉吟半晌后,才淡淡道:“不,我们不追。” 他逃,她追;她追,他逃……她始终在追,他也始终在逃,她已厌倦如此无意义的循环,她想要改变,这种永远得不到结果的无意义追寻,就像……娘亲无望的爱情一般,她不要! 假如失去的心已追不回,那她就从此无心,重归无情之境! 侍卫一惊,急道,“可他是盗走国宝的要犯!若是就此放过他,万一皇上降下罪来……” 她冷声喝斥:“由本公主一人承担,你们回各自的岗位去,一个都别留下。” 侍卫仍想说些什么,然一见她沉肃的面色却也不敢再开口,只得尽数散去,留下她一人独立于黑夜之下。 在浓浓夜色中,完颜霓光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她幽幽轻叹,目光黯淡,叹息声被吹散于夜风之中,更显寂寥。 第五章 完颜霓光蹙着眉,思绪紊乱,没注意到一双隐于暗处的灼灼黑眸。 突地,只见白影一闪,站在她眼前的,赫然就是一阵风,他眉宇间的轻佻之气已消,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关怀。 他柔声问道:“你为何叹气?” 其实他根本没有离开,只是想引开众人好找机会同她独处,却没料到竟会见到她那么悲伤的神色,他的心,瞬间慌了,再也按捺不住地现身,为的只是想安慰她。 完颜霓光沉默不语,并没有为他突如其来的现身所惊骇,因为她仿佛有某种预感,知道他不会轻易离开她。 静默的她深深望进他那灿亮的黑眸,就在一阵风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她轻轻开口,“因为你。” “我?是我让你感到难过吗?”他微微皱眉,不知该为她这番坦白感到开心还是惭愧。 “对,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出现了不少波折,我不喜欢这样,所以很难过。”她的眼中含怨藏恨,再也不复往日清明,一股脑地倾吐近日来的怨怼。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同他说这些,从来就不曾对任何人如此坦白内心的感受,即使是和她最亲近的云麟皇兄也一样……而他,是惟一的例外。 不想再独自承担这一切烦恼的她,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心生一股莫名的冲动,于是眼前这几乎可说是完全陌生的轻佻男子,就成了倾吐的对象。 是不是……她在心底已将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 一阵风神色落寞,怅然叹了声,“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也不想这样,一开始对她的逗弄绝非出自恶意,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好奇。他想知道,在她那冷若冰霜的外表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性想法。可是并不知道,她竟是如此厌恶他,这不禁令他心中的痛楚加剧……直到她亲口说出对他的不满,他才豁然明白对她的在意,早己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想象。 对于她也已经不只是好奇,而是一种更深、更复杂、也更加强烈的情感…… 完颜霓光心念一转,突地想起他来虎宫,根本不是来见她,而是为了别的女人 瞬时美眸变得阴郁,闪着残酷的光采。 她故意道:“对,我不只讨厌你,我恨你!” 一阵风闻言一震,双拳紧握,目光转为沉郁。 原来言语也可以如此伤人,生平第一次,他明白何为心碎之痛。 “你……”完颜霓光见他神色大变,似是极为痛苦,心中虽然感到快意,却也有些担心。 她明明该高兴他被自己所伤,却忍不住为伤害了他而感到歉疚。 但是,她真能伤得了他吗? 他不是对任何事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无谓态度吗? 若是她真伤了他,是不是代表他对她的确在意? 一阵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下内心的激烈痛楚,缓声问道:“你为何恨我?” 至少也要知道原因,他恨透了不明不白的暖昧情势。 一阵风的黑眸诚挚而温柔,虽然有些悲伤,却无半分怒气,望着那双恍如能看透人心的眼,完颜霓光移开了目光,不敢正视他。 他为何那样看她? 那双眼执着、坚定,看得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不对的人是他,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方才以言语伤害他的举动幼稚可笑,并因此而感到自责? 她的闪躲让一阵风感到疑惑和焦急,他迫问:“你是不敢说、不愿说,还是说不出口?又为什么不正视我?” 完颜霓光狠瞪着他,冷冷道:“都不是,只是不想说,不正视你,是因为不想见到你。” 他皱眉怒斥道:“我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无关。”他突如其来的愤怒令完颜霓光不解却也不悦,神情更冷。 “怎会与你无关,我……”他一窒,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斜睨着,故作不在乎的问:“你怎么样?” “没什么。”一阵风收摄心神,将内心纷乱的感觉压下。 “天色将明,你走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语毕,她的心又苦又涩。 其实她根本不想与他分离,可是又不想再见到他徒增思念之苦,内心的矛盾冲突,全然不知该如何解决。 爱他又如何?他的心并不在她身上。 何况,她也不想象娘亲一般追寻着永无可能的爱,所以,就选择彻底放弃吧,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一阵风微愣,不解地挑眉。“你不捉我?” 她淡然开口:“我捉不下你。” 他眼中露出一抹深思,沉吟道:“这么轻言放弃,似乎不太像你。” “我不喜欢徒劳无功。”她低首垂目,怕眼中的犹豫被他瞧见。 一阵风微微一笑,话中有话地暗示:“你认为真捉不下我吗?我却认为你已经捉下找了。” “你?”完颜霓光愕然抬首,对上那双温柔黑眸,其中的浓厚情意令她俏脸生晕,一颗芳心也随之骚动不已。 他柔声道:“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心一慌,不敢多想,直觉想逃开那双仿佛会吸去她心魂理智的眼。 见她转身欲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他连忙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别走。” “你放手!”烫人的温度从他手上传来,完颜霓光又慌又羞,又气又急,不停地想甩开他的手。“快放开我,不然找唤人了!” “你不会,若真想捉我,你便不会把侍卫们遣开。”黑眸带着笃定,一阵风调皮一笑。 她一怔,为他的赖皮和自己的愚昧感到怒不可遏,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狠狠怒瞪着他。 一阵风又轻叹口气,苦笑着放开她的手。 “我不是有意唐突,只是一时情急,求你别再生气了。” 羞恼下,她脱口而出与心意相违的反话。 “我何必生你的气,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最好快走,走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再让我见着你。” 他断然拒绝。“不可能。” “为什么?我不捉你不是很好吗?你既可逍遥自在地继续过着快乐的日子,我也能回到往日的平静生活。” “假若我说……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他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口气虽是疑问,眼神却十分认真。 她一怔,为他那诚挚的神情及语气略微感到动摇,可心念一转,不免又怀疑这是他另一个诡计。 “又想骗我了!我不要听你那些假话,上次被你骗得还不够吗?你一直都以耍弄我为乐!” “我不是骗你,更不是存心耍弄你,而是……” 他急忙想解释,可她却不给任何机会。 “住口!我不想听,更不需要你的解释,那些甜言蜜语去说给别的女子听吧!” 她绝不再相信他了,他只是想存心作弄,不能再让他得逞,她的心太过脆弱,再也承受不起打击。 一阵风怔愣住,“别的女子?” “别和我装傻,就是你带入虎宫的左红英,她和你必定交情匪浅,不然何必与你一同前来涉险。”一想起他和左红英之间的谈笑,她的心就疼痛得几欲裂开。 一阵风这才明了她的怒气所为何来,他诡谲一笑。 “你是在吃醋吗?” 完颜霓光俏脸泛红,厉声斥道:“你说什么鬼话!谁在吃醋?!” 他瞅着她直笑,悠悠地问:“不然你为何生气?” “我……”她红着脸说不出活,只觉得又羞又恼,脑中一片混乱。 一阵风柔声地说:“霓光公主,你听我解释,我和她只是朋友,她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寻她的爱人,我不过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助她一臂之力而已。” 他那声温柔的轻唤令她面色更红,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真的。”他笑着点头,为能解开误会而欣喜不已。 完颜霓光这才转怒为喜,两人正想再说些什么,远处却突然传来细微人声,似是有人往此处走来。 “你快走,别被人捉住。”她急急催促着,方才的猜疑早被抛开,心中所想只是不愿见他再被人追捕。 他笑望着她,神情无比喜悦满足。“你不生我的气了?” “快走,不然我真要生气了。”她面红如火地含糊带过,不愿正面回复。 听到她这么说,一阵风笑得乐不可支。“好,我走,下次我一定会到弥天楼找你,记得要等我。” 完颜霓光的双顿更红了,她咬唇低声道:“你……别让我再等上几个月……” “我知道。”他点点头,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她的面前。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眉目间满是款款柔情,轻轻的笑了。 一阵风笑嘻嘻地回到悦来楼,才走至左红英房前,房门却突地被打开,素绫匆匆自内走出,一见到是他,立时迫不及待地追问:“红妹呢?她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他一怔,“郡主还没回来吗?”他边问边走进房探看。 “是啊,我在房里一直等到现在,却始终不见她回来。怎么办?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素绫秀眉微蹙,清眸泛起浓浓愁虑,跟着他身后走进房中。 一阵风连忙安慰她,“不会的,我和她从太子寝宫出来时遇上了完颜烈,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我想完颜烈不会伤害她的,顶多只是同她聊聊完颜风麒的事罢了。” 他嘴上说得笃定,却也不禁有些忧心,是他不好,他本该一直跟着左红英保护她,可为了霓光的事……他竟将这些给忘了,希望左红英真能平安,不然要他如何心安? 素绫又问:“完颜风麒是风冥吗?” 他摇摇头,眼中满是不解。“这我也不清楚,不过照郡主与他的谈话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久别重逢的爱侣。” 她轻叹了声,“是吗?看来事情真不容易解决。” “别担心了,郡主不会有事的,你同她相识这么久,她的勇敢、坚强,你应当比我更明白不是吗?”一阵风温一言安慰着。 经过他的劝慰,素绫才稍稍安下心,“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事。” “别这么见外,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也是应该。”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素绫外表看来难以亲近,却是个外冷内热的直性子,对于左红英的事,看得比她自个儿的性命还重,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 素绫先是愕然,之后澄冷的眼转柔,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对,我们是朋友。” 一阵风也笑了,他早就感觉到,虽然左红英对他极为友善,但沉着内敛的素绫却对他存有些许戒心。 他总想化去她对自己的疏离,倒不是对素绫抱持着什么特别心思,只是她清冷的眼眸总会令他想起霓光。所以,即使明知她不是霓光,却也不希望见着那双眼中的冷漠。 暗暗叹了口气,他有些懊恼于自个儿的想不开,一向豁达的地,今日却为了这等小事而多心起来,真是有些可笑。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霓光,终日猜测她的心意,然后烦恼得要命,却也不敢开口问个明白。 不过经历了这一次,他想霓光对自己应当也有情,不然不会这么担心他的安危 只是两人的将来,怕仍是未知之数…… 素绫见他偏头苦思的模样,以为他是在担心左红英的事,轻声道:“你也别烦心了,一夜未眠,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喔……”他有些心虚地挠挠头,不敢明说自己其实另有所思。 此时,他们担心的人儿出现了。 一脸疲态的左红英徐徐地走进房,两人见状立时迎了上去,想问一究竟,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下逐客令了。 “对不起,我有些倦,想先休息一下,晚些我再和你们谈。”左红英叹了口气,接着柔声恳求素绫,“绫姐,替我拿酒来好吗?” 素绫微微皱眉,二话不说便转身出门。 一阵风笑望着她,目光十分温柔。 看来,情况果真不妙,同她相处的这几日中,有时她虽然会露出悲伤的神情,但眼神依旧是坚定的,然而此刻,她眼中的神采却不复以往。 该是多么大的打击,才会让这强悍的女子变得如此消沉? 完颜烈到底和她谈了些什么?难道,完颜风麒真的不是风冥吗? 没多久,秦绫拿了一壶酒进来。 “红妹,这是我酿的药酒,可以醒神清心。” “谢谢。” 左红英淡淡一笑,两人随即识趣离去,并顺手带上房门。 走至门外,一阵风低声轻问:“都主应该还撑得下去吧? 素绫叹了声,“行的,不管如何,我相信她绝不会轻言放弃,因为她和风冥是那么地深爱彼此,一定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他点点头,“希望如此。”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守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左红英终于开门了,她的神色虽然平静,但凤眸明显泛红,看来应是哭过了。 一阵风和素绫两人见状,全都皱起眉,连忙紧跟着进入房中。 不待他俩追问,左江英已淡淡开口,“我方才问完颜烈,完颜风麒是不是风冥,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允许我留在虎宫中亲自查证。看来,我得在虎宫住上一段时日。” 素绫立时反对,“不行,你怎能留居虎宫?” 一阵风微笑不语,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真不知左红英是过于自信还是太过愚蠢,这和她潜入虎宫打探消息可不同,其中牵扯的也不只是左家而已,尤其她和龙国皇室的亲戚关系,只怕连龙国皇室都会因此而陷入这团混乱之中。 不过,他倒也不是不能体会她的心情,面对爱情,任何人都会失了分寸,因为爱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脑海中突地浮现完颜霓光那双清澄冷冽的眼,他的心立时微微一悸,暗自叹了口气。 他有何资格说旁人,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遇上她,是全然的意外,也是此生最大的惊喜。 左红英柔声安抚素绫,“只是暂时的。” “其中必定有诡,你怎能顺了他的意?”素绫极力阻止。 左红英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惟有如此,我才能正大光明的接近完颜风麒。你放心,我是以赤霞郡主的身份留下,况且还有龙国王朝为后盾,完颜烈和他绝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素绫仍是放不下心,“假如我们将完颜风麒绑走呢?” 一阵风大笑,这提议重新夺回了他的注意力。 “让我来吧!我可还没试过偷‘人’呢。” 嘿嘿嘿,这可有趣了,偷太子他的兴趣其实不大,不过,反正偷一个也是偷,偷两个不还是偷?既然都要偷了,“顺便”连霓光也一起偷出来好了。 他和霓光相识至今,见面不过数次,而相见时总是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两人间的感情至今仍无法明朗,不只是因为他们的性情迥然不同,也是因为相处的时间的确不够多。 身份及环境上的差异,也为两人的未来平添不少变数。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目光却仍是坚定执着。 性情、时间、身份……尽管他们之间的阻隔不少,他的心也略显浮动不安,却犹自呐喊着不肯放弃。 她,是惟一一个令他产生这般复杂情感的女子,那双冷冽的眼和其中的矛盾情感,早已深深刻印在脑海中,无法磨灭。 他,已离不开她。 之后,左红英决定进虎宫暂住,素绫则是回龙国京城报讯,一阵风也再度潜入虎宫。 他直往完颜霓光所居住的弥天楼而去,到了楼外,却听见里头传来男女争执之声。 他微皱起眉,黑眸略黯,有些担心也有些吃醋。 是霓光遇上了什么问题吗?里头那男人又是谁?能进入弥天楼中,想来和霓光的关系绝非一般。 他静悄悄地靠在半掩的窗旁,就着空隙往里头望去,完颜霓光正同一名英武男子谈话,那男子看来有几分眼熟,原来正是完颜云麟。 一阵风这才稍稍放心,薄唇勾起一抹自嘲笑意,对自己的小心眼感到好笑。 “霓光,你为何对追捕一阵风之事半途而废?父皇近来心情极佳,上次你我护宝不力之事才未被追究,可你不但未戴罪立功,反将一阵风放走,幸好我将此事压下,若是让父皇得知此事,依父皇的性情绝不会再次宽赦,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完颜霓光神色冷沉,水眸现出决然之色。 “此事由霓光一人承担,绝不会让皇兄难做。” “你说这什么鬼话?你是我的皇妹啊!”完颜云麟见着她抿紧双唇的倔模样,哪会不知她心性执着,试着以软言相劝。“霓光,皇兄知道上次失宝之事对你打击甚大,而一阵风也的确不好追捕,但你也不能就此放弃啊……” 她摇摇头,“皇兄,你也见识过一阵风的身手,难道真认为能将圣血菩提追回吗?” “这……”完颜云麟一怔,被她这么直接的问题问得无言以对。 这他当然知道,那一阵风潜入虎宫两次,他们次次都率众全力缉捕,却连困住一阵风都做不到,拿下他的可能的确是微乎其微。 完颜霓光接着又道:“其实霓光不愿为自己的失职开脱,让一阵风盗走圣血菩提,又追不回圣血菩提,这的的确确都是霓光的错,父皇的责罚,霓光甘愿全然接受。” 完颜云麟一叹,“真不懂你在想什么,如你所言,一阵风确难捉捕,但你我已尽了全力,父皇应当会明白的,可这次你偏偏主动放走了他,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他深思着,望着她沉声问:“霓光,告诉皇兄,为何放走一阵风?真的只是因为追捕不到,还是另有隐情?” 她低敛眉目,沉默不语,不愿回答。 此时,窗外的一阵风睁大了双眼,心跳加快,丝毫不敢大意地屏住呼吸,怀着紧张的心情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半晌,在完颜云麟凌厉的目光下,完颜霓光终于开了口。 “霓光只是……只是不想再追着他……皇兄应该明白,霓光是多么痛恨那些即使百般努力、付出再多,却也得不到回报的事……”她的神色平和,声音却微微颤抖,似乎隐忍着某种激动的情绪。 一阵风和完颜云麟不约而同地皱起浓眉,可一人的目光是困惑不解,另一人的眼神却是了然怜惜。 一阵风满腹疑问直想立即出声询问,可碍于情势,只好暂时忍下,决定再继续听听接下来的对话,也许有助于明了霓光所想为何。 虽然他同霓光相处的时间极短,却能感觉出在她那冷漠倔强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脆弱不安的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造成了她这种矛盾的性格? 他的心隐隐悸动着,是疑惑,也是怜惜。 完颜云麟皱眉道:“霓光,你还是放不开当年你娘亲和父皇的事吗?现在你将此事和一阵风的事相提并沦,难道你……对那一阵 (: ) 第 4 部分阅读 那一阵风已生出了情意……” 一阵风凝神细听,生怕漏去只字片语,听到完颜云麟问到完颜霓光对他的感觉,他的心忍不住怦然乱跳,是前所未有的急快紧张。[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又是片刻沉默。 完颜霓光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不,皇兄应该明白,霓光此生绝不会对任何男子动情。” 其实,自一阵风离开后,她终日想的全是他。 可愈想他,她的心就愈不安。他和自己有太多的差异之处,会面不过数次,连他真正的名字也全然不知,而她……却这般轻易地将心交给了他。 她知道他对自己有情,要不然不会三番两次不顾危险地跑来她身旁,但是,他对她的情……有多少? 她不知道情意能不能衡量,只知道自己懦弱又贪心,想要他的全部,更想要他只看着她、只爱她。 可在确认他的真心之前,她无法坦言自己的心意,因为她太胆小,生怕他只是一时的好玩,她不能接受这种短暂的感情。 一阵风却不明白她心底所想,听到她话中的决绝与无情,他立时怔住了,剑眉紧锁,心中既慌乱又不解。 他原本以为,两人之间即使没有明确的言语,也已达成某种微妙的默契,而且他的心意也已传达给她……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空想而已吗? 第六章 依旧为完颜霓光肯定而绝情的言语所怔愣住的一阵风,由于心慌意乱,脚下竟不自觉地微一用力,发出细微轻响,立时惊动了楼中人奔出察看。 完颜霓光见着他后神情大变,失声惊呼:“你?你么时候来的?” 天!他躲在楼外多久了?方才她与皇兄的对话,不会已全听了进去…… 一阵风怔望着她,全然没有半分逃开的念头,只想问清楚她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那不可能会是真的,之前她明明也表现了对自己的情意,不是吗? 完颜云麟见这两人神情有异,即知他们之间必不寻常,虽然心念纷转,他犹冷斥道:“大胆的一阵风,竟敢自动送上门来,今日本王定要将你擒下!” 语毕,他立即抽剑出鞘,旋身飞上前去,只见得剑光四射,招招皆刺往要害,足见他心狠手辣。 一阵风虽强打起精神与完颜云麟互斗,但脑海中仍不停回荡着方才完颜霓光所言,心乱如麻之际,轻功拳脚根本施展不开,加上手中没有兵力,完全是处于挨打的窘境。 不到数个回合,一阵风的身上已多了几道口子,伤势虽是不重,但白衫上沾染着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完颜霓光又急又慌,放声大喊:“住手!你们快住手啊!” 然而此刻战况危急,根本没人有空理她。 眼见一阵风节节败退,身形大失往日的轻灵诡巧,她明了那必然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无心之言所致,心中更是着急难过。 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不,她绝不能坐视他被擒! 就在完颜霓光心神大乱之时,完颜云麟的攻势却愈来愈猛烈,他虚晃一招,伺机引开一阵风的注意力,再突地变招,攻其不备,锋利的长剑眼看就要刺入一阵风的胸口…… “不——”完颜霓光睁大了眼,紧张地出声喝阻。 情急之下,她想都没想便往两人中间奔去,完全将生死抛诸脑后,心里惟一所想只有一阵风的安危。 “霓光?”“霓光!”完颜云麟和一阵风同声惊呼。完颜云麟连忙想变化招式却已来不及,那原本该刺入一阵风胸膛的剑仅挥破了他胸前的衣衫,却在完颜霓光的背上划出长长一条血痕。 她无力地软倒在一阵风怀中,秀眉因疼痛而紧蹙,小脸惨白一片,殷红鲜血不停地自她背后的伤口涌出。 一阵风紧紧地扶住她,面色亦无比苍白,因太过震惊而全身颤抖不已,他赶紧点了她背上的几个穴道止血。 完颜云麟呆立一旁,不敢相信自己责亲手伤了最疼爱的妹妹。 一阵风此时已顾不得身份尊卑,急道:“完颜云麟,我先将她抱进去,你快传御医来!” “不,皇兄,请不要惊动任何人……”完颜霓光立时出声阻止,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十分坚定,她担忧地望了一阵风一眼。“他的身份不大方便……对不起,皇兄……对不起……” “我……”完颜云麟来回怔望着两人,就算自己仍有些失神,却已能清楚感受到他俩之间那非同小可的浓烈情感。 一阵风焦急地低吼:“完颜云麟,拜托你快传御医,我绝不会乘机逃跑,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只要她没事,你随时可以将我关入大牢,快去啊!” “不!我不要你被关……我……”她正想劝他打消念头,他却突地伸手点了她的穴,她随即便昏睡过去。 “快传御医!”他气得向完颜云麟大吼,接着一把抱起她,急急往弥天楼中奔去。 完颜云麟一时心思复杂,然望着他的背影不久,心中已有决定,他毅然转身,朝另一方向急走而去。 一阵风抱着完颜霓光急奔入楼中,不少宫女皆被陌生且神情阴沉的他骇了一大跳,又见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公主,两人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胆子小些的全吓昏了过去。 全心投注在完颜霓光身上的他,也懒得管旁人如何,径往房中长驱直入。 待一进房,他轻轻将她放于床榻之上,拉过一张椅子,寸步不离地坐在床旁,紧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神情阴郁而焦急,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全都是他的错,若非因为他,霓光绝不会受伤。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直到即将失去她的此刻,他才赫然惊觉,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竟已到了无可取代的地步…… 他爱她……是的,他爱她! 他深深地爱着她啊…… 要是霓光有个什么万一……他也绝对活不下去了! 不!他怎能这么想?!他不该这么想的! 霓光不会有事的!她绝不会有事的! 在见到她飞身向地扑来,替自己挡下致命的一剑时,他心中又惊又急,悔恨交加,其实以他的身手,完颜云麟是绝对伤不了他的,只不过先前听得霓光那般无情的话语,受到过大的打击,心神不宁之下,才会如此失常,而对完颜云麟的攻击过于大意…… 要是注意些就好了,他怎么会傻得相信一向嘴硬的她所说之话,她之前的那些话绝对不是真心的,怕是另有原因才会故意向完颜云麟说谎,若真对自己无情,岂会不顾安危地以身挡剑?! 是他害了她! 一阵风心急如焚频频望着外头,恨不得亲自去将御医拖来,却又放不下心离开,只能在床旁枯等。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完颜云麟终于带着数名御医进来,为了方便御医诊治伤势,一阵风和完颜云麟双双走出房外等候,他忧心至极的目光,始终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气氛极为凝重,除了房内偶尔传出的讨论声外,两人皆不言不语。 半晌后,完颜云麟淡淡道:“我已压下霓光受伤和你在宫内的消息,不过,并不确定会不会传到我父皇那儿去,你要是爱惜性命,最好尽早离开。” 一阵风摇摇头,黑眸仍紧盯着房门,片刻不移。 “不,除非确定霓光的伤势无碍,不然我绝不会离开弥天楼半步。” 完颜云麟凝视着他坚决的侧面,轻叹一声,“看来……霓光的伤并没有白受。你放心,我在弥天楼附近派下了伏兵,若是父皇有所举动,应当还能拖延一些时间你安心陪着霓光,我想她一定希望醒来后第一眼就能见着你。她,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 他一愣,“你这么做,很可能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我……” 他知道宥虎国律法甚严,宫中的侍卫调派皆需有虎皇手谕,如今完颜云麟擅自调动人手镇守弥天楼,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引起非议被问罪,甚至可能以叛国罪论处。 完颜云麟扬手一阻,面色沉肃。 “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霓光……她是我最重要的皇妹,日后请你好好待她……” 一阵风点头承诺,“我答应你,同样的,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霓光。” 完颜云麟苦涩一笑,“我明白。不过,日后你同她的情路,怕是坎坷难行定了。完颜皇室的人,向来身不由己,连心,都被这黑暗冷血的险恶宫廷给束缚住了。” 虽然身处皇室,完颜云麟倒也非刚愎冥顽之人,亲见霓光皇妹确已深陷情网,且这一阵风虽身为怪盗,可看来亦深具侠义心肠,其对霓光之真心亦不喻而明,他自是乐见此对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一阵风俊目微眯,但迅疾展眉浅笑,“再怎么难行,我也不会放弃。现在我只希望霓光的伤势不严重,能早日康复。” “你放心,霓光自幼习武,身子骨十分硬朗,而我方才那一剑,其实力道并不重,且半途又已转向,她的伤势应当不严重才是。[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刚才并不是真心想杀我吧?”一阵风望着他,眼底带着一抹深思。 完颜云麟沉默片刻,沉声道:“我只是想拿下你,出手快狠,是因为想看看霓光的反应,却没想到一时不察,竟失手伤了她……” 一阵风叹言:“我和她都知道你绝不是故意的,你不需要自责。” “谢谢你,我得先回王府处理政事,请你在这儿好好陪地。” “我会的,请你自己也多小心,依霓光的性子,绝不会希望因为我和她的事而拖累了你。”这完颜云麟应是霓光在宫中最信任的人,所以也不希望他出事而引得霓光伤心。 完颜云麟点点头。“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一阵风目送他离去之后,目光仍投注于房门,静静等待着。 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忐忑。 天色已暗,宫中燃起了点点灯火。 完颜霓光悠悠醒转,一睁开眼就望见一双熟悉的炯亮黑眸,神志尚未清明的她,以为自己犹在梦中,忍不住皱眉娇喔道:“烦死了,我怎么老是梦见你呢?” 一阵风微微挑眉,薄唇轻勾,扬起一抹玩味,蓄意不说话,只是轻轻地伸手将她拥人怀中,体贴地避开了已上药包扎好的伤处。 明知她将真实误认为虚幻,但他却有些坏心地不想提醒她,因为清醒时的她,绝不可能轻易地将心底所想坦然说出。 她柔顺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满足地吁了口长气,温润的红唇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可是,我真高兴能梦见你,只有在梦中,你才会一直陪在找身旁,不会说走就走,只留下我一人。” “为什么你总是来去如风?我……好想见你,却又怕见你,因为每见一次,就得分离一次……” 此刻的她,因药力之故还不甚清醒,遂将平日绝不敢讲出口的心底话全盘托出。 一阵风剑眉微蹙,伸手轻抚着她细致的雪颊,柔声允诺:“日后,我绝不再离开你,会一直陪着你,让你开心。” 在看到她眼中的落寞时,他的心顿时微微揪疼。 是他高估了霓光的坚强,忽视了她那脆弱无比的心,若非因为服了药而神志昏迷,以她倔硬的冷性,只怕怎么都不会承认对他的感情。 完颜霓光眨眨眼,停顿多时的脑筋终于渐渐开始运转,背上隐约传来的疼痛感也逐渐唤起了她的回忆…… 在猛然发觉此非梦境,而眼前的他竟是真实之际时,她的脸儿立即羞得煞红,慌忙地想自他怀中逃开。 “放开我!” 一阵风未依言放手,反而更搂紧了她的纤腰,强硬却不失温柔,依旧是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处。 他微笑道:“不放,我这辈子都不放开你。” “你……”她闻言一怔,望着那双满是浓情蜜意的黑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心狂跳着,只为他话中的别有深意。 “你还不明白吗?”他的眼更加温和,柔煦有如春风,低沉的嗓音似乎带着某种让人迷醉的魔力。 完颜霓光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句,“明……明白什么……” 执起她白皙的小手放于他的胸口上,他直视着她的澄亮双眸,不放过那眼底任何一丝的情绪。 “我对你的心,这颗深爱着你的心。” 她为之震住,他那流露着坦荡情意的黑眸太过专注,看得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若是能一辈子都这么深情的望着她,该有多好…… 他们,一辈子……真的能共同过一辈子吗? 思及此,原本炽烫的心,瞬间冷却,她不再挣扎,身子却变得僵硬。 “你……是在气我害你受伤吗?”他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状,低声轻问,迟疑的口吻带着压抑的自责与痛楚。 她连忙反驳,面上的红晕更甚。“不,不是的……替你挡去那一剑……是心甘情愿……我不怪你……” “你为何这么傻?”他深望着她,眼中带着不容错认的坚定。 完颜霓光一窒,清艳的小脸低垂,不敢看向他。 那时,她只想着要护住他,才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挡剑,现在回想起来,还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么做,可是,她却真的做了,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对他的感情,竟已于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深厚…… 黑眸闪过一丝玩味笑意,他故意说道:“假若你说不出口,那我来替你说,你会舍身替我挡去那—剑,是因为已经爱上了我……” 他的小小公主啊,就算行动上已清楚表达了对自己的爱意,却仍不肯松口,她这倔冷的硬性,真是令他又气又爱。 没关系,他愿同她耗上一辈子,总有一日,她必然会将对他的爱意说出口。 听闻此言,猛然抬首,顾不得会牵动身上的伤势,愤然握拳捶打他的胸口,急于反驳。 “我才没有!我是……我是,反正……反正我才不喜欢你,也不爱你!我最训厌你了!” 一阵风伸手制止她,软言陪笑,“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若是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罢了,她至今还是不敢直接以言语表明对他的感情,或许另有原因吧……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她和完颜云麟的对话中,曾提及她娘亲与父皇,虽然不甚明白,但却可以感觉到,她对于她娘亲与父皇似乎有着某种难明的情绪,会不会是因为这样,而对她产生了影响…… 不管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想必对她而言是段不愉快的回忆,才会造成她如此封闭的冷漠性情吧…… 完颜霓光反手按着伤处,蹙眉低喃了声,“嗯……” 他着急地问:“伤处疼吗?对了,你昏迷时喝下的汤药并不多,御医交代等你醒来要再服一碗,先忍一忍,我去替你拿药进来。” 见一阵风温声道歉还如此贴心,完颜霓光才稍稍消气。“好。” 他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待完颜霓光喝完汤药后,她才猛然想起—— “对了,我皇兄呢?你又怎么能一直待在宫中,他没将你的事告诉父皇吧?” 一阵风柔声应道:“别担心,你皇兄已经回王府了,他要我留在这儿好好照顾你,也暂且压下了我在这里的消息。” 她不安的问:“皇兄……有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他笑着摇头。“他还很自责失手伤了你,幸好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御医说,只需每一天换伤口药布、服用汤药,如此双管齐下调养数日便能痊愈了。” 完颜霓光一听,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一阵风神色一整,剑眉紧皱,黑眸灼亮,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霓光,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语气坚决。 她不禁为他的魄力所震吓,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却迫于他执着的眼神而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 “嗯……” 他搂紧了她,将头埋在她细密的长发与纤白的头项之中,颤着声道:“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做出替我挡剑那般的危险举动。看见你那苍白的脸、鲜红的血,我几乎要陷入疯狂,那时若不是急着救你,我极有可能会失去理智杀了你皇兄,虽然明知他不是帮意伤你,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原谅伤害你的人!” “你……”完颜霓光心头一悸,满足感动。“我答应你,永远都不再让你为我担心。”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从他颤抖的言语、绷紧的身躯,却能深深感觉到那份担心与恐惧。 他的怀中是那么温暖,让她冰冷的心瞬间融化,而他言语中真诚无伪的情感,深深震撼了她。 他让她了解何谓被爱与爱人的幸福…… 此刻,她是幸福的……幸福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完颜霓光依偎在一阵风怀中,感觉无限满足。 在承认喜欢一阵风之后,她的心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一直以来的空虚、寂寞也终于被填满抚平。 只是,她也发觉自己更想知道一阵风的一切。 和他相识至今,就算两人已互诉衷情,心意相通,但他的真实姓名、身世、来历,她却全然不知。 这一直令她感到不安,她想知道他的一切、了解他的一切,因为她爱他,深深地爱着他。 抬起头,她软声要求:“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一阵风微微皱眉,眼中明显有着为难。 “你……真想知道我的名字?” 她朝他一笑,温和而甜美。 “嗯……不只是名字,还有所有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刹时,一阵风怔住了,为她头一次展露的绝艳笑脸所迷惑,半晌回不了神,直至地伸出手在他面前轻晃,才猛然醒觉。 她的笑,果如他想象中那般美丽,美得令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守着她,直到永远。 过往的浪荡轻佻已逝,盗宝时那最吸引他的刺激感也失色许多,比起世上形形色色的一切,他最看重的,是她。 因为,他爱她。 “我爱你。” 直到话已出口,见到她美丽的容颜染上红霞,一阵风才骇然发现,自己竟将心中重复过无数次的爱语于无意间吐露而出了。 话一出口,一作风不禁愕住,完颜霓光也随之怔怔发愣。 好半晌,两人只能瞪着大眼对望,气氛有些尴尬,却也带着某种波动暗潮,那微妙情愫似乎随时会狂乱涌起,导致难收的局面…… 完颜霓光的目光深蕴复杂、难明,一开始,她的确被他突兀的告白给吓丁一大跳,可在惊讶、喜悦之后浮上心头的,却是说不清的恐惧与担忧。 她,在情感方面依旧怯懦,渴望爱,却又害怕爱。 内心这种反复挣扎的矛盾,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除…… 终于,一阵风率先出了声,他鼓起勇气问:“那你呢?” “呃……”她的心狂乱不已,说不出半句话,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一阵风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她的回应,不由得皱眉叹气,神色十分落寞。 “无妨,假如你不愿回答,就别回答了。” “我……”她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我不是不愿回答,而是无法回答。” 心中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过于强求,既不敢将往事告知于他,却又想要他温柔的体谅,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因此而感到不满呢? 黑眸微眯,闪过一抹深思,他柔声再问:“你……还是不信任我的心意吗?” “不,不是不信任,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急,我需要时间想一下……而且,我们对彼此仍不够熟悉,就像我刚才所问的……” “皮蛋……”他的神情不大自在,羞窘交加。 假如可以,他实在不想说出口啊!都是师父害的,取这什么鬼名字?难听至极,假如自己真用这烂名字在江湖上闯荡,只怕会笑掉众人大牙! 所以,他从未向旁人提起过这怪名,连他那四个“麻烦”中的好朋友也无人知晓,而她,可是惟一的例外。 “咦?”没听清楚,她微愣。 一阵风略略提高声量,俊面泛起红潮。 “皮蛋,就是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完颜霓光立时愣住了。 方才,他是告诉了自己他的真名吗?可是……好怪。 那,算得上是名字吗? 他……又怎么会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呢? 第七章 烛火晃动,晕黄的火光映着相视的两人。 好不容易回过神,完颜霓光嘴角抽动,想笑却又不敢笑,见一阵风险色愈来愈红,只得辩称:“这名字……好特别……” 一阵风挠挠头,轻叹道:“不是特别,是可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师父将我养大的,虽然从小被师父叫皮蛋叫到大,可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而且师父的脾气怪透了,怎么也不准我换名字。” 完颜霓光听到这里,再瞧见他懊恼至极的神色,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调侃:“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才会被取这个名字。” 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没料到他竟勾唇一笑,看来十分开心。 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的笑容了。”他直盯着她,黑眸闪闪发亮,专注而灼热。 俏脸飞上两朵红云,她微慎道:“我笑起来很奇怪吗?要不然,有什么好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轻佻笑意,“一点都不奇怪,而是非常的美丽,看得我怎么也移不开目光,日后你多笑一笑好吗?” 她面色更红,羞赧低斥:“贫嘴。” 他的言行总是那么随意、率性,却又直笨得令她无法招架。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他这般坦率无伪,才能于短时间内让她不自觉地慢慢撤除了建筑多时的严密心防。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该坦然接受我的赞美,轻则说声谢谢,重则……”他附于她耳畔,低声轻笑,“一吻以示谢意。” 其实他并不想过于逼她,只是想更亲近她、了解她,甚至她那美丽的身子,他也想占为己有,那种深刻强烈的渴望,时时在他心中骚动未止。 羞赧不已的完颜霓光急忙伸出手,推开他愈靠愈近的轻佻笑脸。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刚刚不是说到你师父吗?说说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内心并不讨厌他的亲近,只不过当他太靠近时,她的思绪总会乱成一团…… 不过,她想自己会逐渐习惯的,因为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是她深爱的男人啊…… 见她似有嗔意,一阵风才笑着坐远了些,依言开口。 “依你的年纪,可能没有听过我师父的名号,她同我一般,是个怪性子的小偷,当年可是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管了不少江湖闲事。不过后来年岁渐长,对江湖之事渐不感兴趣,于是隐居山林,顺带也收了我为关门弟子。” “你不妨说说看,虽然我生长于皇室,但自幼便跟着一些武林人士学武,对于一些江湖轶事虽称不上熟络,倒也略知一二。” 幼时的她,在还未知晓父皇和娘亲间的纠葛之前,仍是天真无邪、不解世事,但对于和宫中截然不同的民间却感到十分好奇。 现在想来,比起宫中争权夺利的黑暗面,民间的生活的确单纯得多了。 那时,她最喜欢听宫外来的武师父讲述民间的博奇故事,比起和总是在房中啼哭悲泣、几乎完全不与她说话的娘亲相处,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愉快得多了。 见到她再次陷入沉思的冷肃神情,一阵风剑眉微拧,心中一疼,满是对她的怜惜。 她是想起了什么吗?不然为何会有那种悲伤的目光? 他多想亲手将那悲伤痛苦从她心中除去…… 会的,他会让她重拾笑颜,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不知‘千手观音’凌霄,你是否听过?”他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忘却心中的烦忧。 完颜霓光睁大了眼,又惊又喜道:“凌霄?难道你师父便是当年那个纵横武林、让无数男子拜倒裙下的侠盗凌霄?” 天!凌霄可是她最崇拜的江湖奇女子之一,虽为女子,但胆识及武功却远远胜过一般男子,轻功不但妙绝天下,一手暗器更是使得出神人化,加上她容貌秀丽端庄,气质圣洁清雅,遂被冠以“千手观音”之美称。 比起她的兴奋,一阵风却显得没啥兴致。 他冷哼,“你别太听信江湖传言,我师父脾气怪得很,外表和内在根本相反。什么观音?我倒觉得称她魔女比较适当。”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搞不懂,那可怕的女人为什么会被称为观音?她哪有半分救赎世人的好心肠?!想起她的恶形恶状,他就忍不住直打冷颤。 凌霄是收养了他,并将一身经艺全传给他没错,但前提是,他得有幸存活至今哪…… 他常常在想,假若不是自己天资过人、聪明机灵又有好运相随的话,早就被那女人莫名其妙兼恶毒至极的训练结害死了。 一阵风一想起过去种种,立时面色发青,背上冷汗直流。 他简直没有童年可言,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离开了师父隐居的桃花坞,才得以逃出她的魔掌,免得继续遭受荼毒,他可不想再回忆起那恐怖的过去,“蹂躏”自己的心灵,甚至再也不想踏进桃花坞。 完颜霓光一脸不解,“你和你师父感情不好吗?” 一阵风显得有些汗颜。“倒也不是不好,而是因为……我真的满怕她的。” 其实他离开的这几年间,也不是没回去看过,只是总待不久,因为师父总会变着方法作弄他,而且还有比师父更可怕的“那一人”也帮着欺负他,防不胜防下,他自然不敢久留。 师父,应当不曾想念过他吧?! 至于“那一人”必定是“想念”他想念得很,不过,他可一点都不想要那人的想念啊! 她支着下巴轻笑,“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满想念你师父的。” “谁会想念她啊!”他微微皱眉,连声否认。“你不了解,她那人可差劲了,每次回去,她就尽想些稀奇古怪的鬼方法要赶我走,而那些方法可是会要人命的,真是怪人一个。” “的确满怪的。”她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笑意。 “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是,我是说你奇怪。明明知道她会想办法整你,却还是回去见她,难道不是因为想她吗? “我……” 他一怔,想要强言辩驳,却无法对着她那双清澄恍如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说谎,只能狼狈地转过头,算是默认。 她真是愈来愈了解他的心思了,即使他自觉神情、言语间并无异样,却能被她看穿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她和自己之间,看来几乎已不再有任何距离了。 完颜霓光又笑道:“假如可以,我也想同你一起去见见你的师父,瞧瞧这般特别的奇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这……”他神情愕然,有所顾虑。 带她去见师父倒没问题,顶多被整一整就算了,但若是让她目睹“那一人”的所言所行,真不敢想后果会是如何……而关于“那一人”的事,他实在不想多说。 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说?还是不说? 或许,再等等好了,“那一人”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惊世骇俗,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还是等时机适当再说吧。 她将他的迟疑误以为不悦,急忙解释:“假如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顺口提起,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你师父隐居多年,可能也不想见到我这个外人……” 话虽这么说,可其实她的心正微微揪疼,夹着酸涩苦楚。 她发现自己和他愈亲近,她的得失心就愈大,也愈来愈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心情更因他而起伏不定。 倘若他对自己仍有保留,她也不会怪他,因为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又怎能怪他呢? 只是……难免还是会感到有点悲伤…… 手一紧,才刚感觉到他炽烫的体温自手上传来,她已被他紧紧搂入怀中,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语气十分坚定。 “我不是不愿意,你也不是外人,她更不可能不想见你,反之,她一定很乐于见到你,因为,你将是我的妻子。” 完颜霓光瞪大了眼,既惊且喜,方才的难过早已远远抛开。 此刻,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突如其来的拥抱。 她在意的,只有他方才的那句话。 她知道他爱她,也感受得到他想娶自己为妻,却没料到听他亲口说出时,竟如此令她感动。 “是的,我将是你的妻子,而你,也将是我的夫婿。”她搂紧了他,内心犹自悸动不已。 就在此刻,两人许下了厮守一生的承诺,以天为凭、以地为证,没有世俗繁礼,也不需他人祝福,有的,只是两颗深刻相爱的心。 一阵风微微一笑,满足无比,他伸手轻抚着她柔细的雪颊,黑眸深望着她羞红的丽颜,在见到她噙笑的温润红唇时,柔和的目光渐渐转为浓炽。 他低声道:“我想吻你……”他真想直接就这么吻下去,却又怕惊吓到她,所以才出言提醒。 “我……”她怔愕得粉面煞红,羞得说不出话来,灵动的眼儿东瞟西瞄,就是不敢直视他灼热的黑眸。 一阵风勾唇轻笑,柔声开口,“只是一个吻,如此而已。” 她轻轻点头,当是应允,却依然不敢看他。 不再多言,他俯首吻上她微微颤抖的唇,尝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甜蜜滋味。 慢慢地,温柔的吻逐渐加深,狂野地令完颜霓光感到晕眩…… 一时间恍若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随着她开始融化,除了他的吻、他的气息之外,一无所觉。 她,已彻底迷醉,不,不只是她,他也同她一般沉迷其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 新月高悬,洒落一地灿灿银光。 一道白色的清俊身影自暗处如鬼魅般轻巧窜出,瞬间隐入弥天楼中。 此人正是一阵风,他一踏人弥天楼中,迎接他的便是完颜霓光那欢愉的美丽笑靥。 自互诉衷情那夜起,一阵风每晚都潜入宥虎国皇宫夜探佳人。 完颜霓光虽然甚为担忧他被侍卫们发现,恐有生命之虞,但现在已想不了那么多,根本也顾不得了。 她只想见他、只想被他拥抱、只想在他怀中寻找从未经历的热情与幸福。 现在的完颜霓光,不是什么宥虎国的公主,只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她想要的,只是与情人相会,白日的分离虽然是那么苦涩,但夜晚的相聚却更加甜蜜,令她格外地珍惜两人相处的点滴时光。 一如往常,两人见面后,先是一场热烈的拥吻,仿佛要将所有爱恋全灌注于彼此的唇舌间似的,缠绵眷恋。 一阵风不舍地离开完颜霓光的唇,她美眸涣散,迷蒙似水,粉颊酡红似火,只能软倒在他怀中,娇喘不止。 只不过是唇舌间的接触,为何会带来如此大的震撼? 且方才那激狂热吻所带来的迷醉似未平息,反倒挑起她心中更深层的强烈渴望,感觉真是奇怪…… 她清楚地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内心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只是这样依偎着,她就能感到莫名的心安。 假如能就这么和他厮守终生,那该有多好! 现在的她,真的好幸福…… 可是,这样的幸福,又能持续到何时? 她是宥虎国的公主,而他是江湖侠盗,两人的身份是情路上必经的阻碍,就算两人能克服一切难关,他对她的感情,能否始终如一? 一阵风敏锐地感受到她环抱着他的双臂微微收紧,柔软的娇躯也轻颤不止,像是刻意隐忍着某种情绪。 他眉头略拧,柔声问:“霓光,你不开心吗?” “不,我很开心……只是……在开心之余,不由得有些害怕……”她眉目低敛,俺去眼中愁绪。 那段悲伤的往事,她实在不想再提起,可是,隐藏并不等于遗忘,就算再怎么故作坚强,心中的伤痛却始终无法平复。 一阵风薄唇微抿,目光沉郁。 他好想开口问个究竟,可是,假如她不愿意说,问了也是白问。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想很奇怪?”她凝睇着他,眼中满是忧虑。 他微微一笑,蓄意带过话题。“再怪也比不上我那难听的名字怪。” 果然,完颜霓光想起那日他谈起自己姓名时的无奈,不由得噗哧一笑,“你的名字的确很有趣,皮蛋、皮蛋。” 他不悦地抿唇,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笑什么?!以后你就是皮蛋夫人了。” 她娇嗔道:“不要,这称呼好好笑。” “你现在总能明白我的苦了吧!我行走江湖这么些年,小心翼翼地隐藏姓名、身分,为的就是不想让这可笑的名字曝光。”他拉下脸,皱眉撇嘴,长吁短叹,看来哀怨无限。 接着,他似是兴致大发,开始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起来。 “想我长得如此俊美潇洒、一表人才,兼之风度翩翩又品性端正,实属难能可贵,叫‘皮蛋’实在太过委屈了,一定是上天嫉恨我,才会让我被那坏心的师父收养,受尽万般折磨,还取了个如此不雅的名字。” 他那夸张的言语、神态让完颜霓光完全看傻了眼,忍不住讥笑说:“我倒觉得你师父取得好,你这调皮捣蛋的讨厌鬼,叫皮蛋正好。” 他睨了她一眼,“对,皮蛋夫人说得是,日后我们生了儿女就是皮蛋一家。” 完颜霓光面红耳赤地一瞪,“瞎说,你老没正经。” “我可是认真得很,你想想,我师父硬是不肯让我改名,你也不想日后皮蛋、皮蛋的叫我吧?!让旁人听了多难为情。” 她想一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他自个儿叫皮蛋就算了,总不能让她及儿女们也皮来皮去,若真让外人听见了,的确是挺难为情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还得回去再求你师父改名吗?” “我才懒得求她,就她那坏心眼,我已求了她二十年她都不理我,何况是现在。”他眼儿一转,抚掌而笑,“这样好了,你替我取个名字。” “我替你取?”完颜霓光微怔,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顿涌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感。 他是那么在意他的名字,虽然再怎么不喜欢,这二十年来却也不敢违背师父自行改名,而今日竟要求她替他重新取名……他对她的感情,不言而喻…… “对,只要是你取的名字,我想一定都很好听。” “好,让我先想一想。” 她沉吟半晌,之后灵光一闪—— “想到了,你师父姓凌,对你可说是亦师亦母,你就借用她的姓氏,至于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十分喜爱的东西,可以用来当作名字的?” “有。”他望着她,神情别具深意。 她欣喜地追问:“是什么?” “你。在这世上,我最喜爱的便是你完颜霓光。”他微微一笑,调皮中却又不失温柔诚挚。 完颜霓光羞红了一张美丽脸蛋,半羞半恼地说:“你,又不正经,我这么努力替你想名字,你却老爱作弄我,我不想了。” 说完,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似是真动了气。 一阵风笑说:“是你问我有没有喜爱的东西好拿来当作名字的,我刚才的回答确实是心真意诚,你却硬说我不正经,可真是冤枉我了,唉 (: ) 第 5 部分阅读 说完,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似是真动了气。[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一阵风笑说:“是你问我有没有喜爱的东西好拿来当作名字的,我刚才的回答确实是心真意诚,你却硬说我不正经,可真是冤枉我了,唉,你不替我想,我只好自个儿想了。” 她回眸偷觑着,咬唇问:“那你想到了没有?” 他笑着搂她入怀,在她耳畔低语:“你是光,那我便是影,有光便有影,有影便有光,我们永远不分离,从今日起,我就叫凌影。” 完颜霓光心中一悸,为他率性坦然的誓言而震慑。 她是光,他是影,光永远伴着影,影也永远伴着光,光、影永不分离…… 她抬首望着他,澄明美眸带着坚定的决心。 “对,我们永不分离,这里的荣华富贵只是过眼云烟,我想离开此处,和你一同浪迹天下,过着逍遥自在的悠哉日子。” 凌影又惊又喜,“霓光,你说的可是真心活?” 她点点头,“绝无一字虚假,可是,只怕父皇可能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而且你又是盗取国宝的要犯……” 凌影搂紧了她,柔声安抚,“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 “可父皇那儿……” “相信我,我会想出办法的。” 他眼儿炯亮,滴溜溜地直转。 见他似乎胸有成竹,完颜霓光忍不住问:“你想出什么好方法了吗?” “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父皇同意我们的事,现在时辰已晚,你安心歇息,待明日醒来,保证会带来好消息。” “好,我等你。” “那我走了。”凌影微微一笑,自信满满。 与霓光感情已定,是该拜会拜会老丈人。 而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第八章 虎宫 御书房 完颜烈神色严谨,正审慎地阅览奏章。 突地,室内烛火一晃,一道男子嗓音懒洋洋地响起,“烈皇可真是勤于政事,在下甚感佩服。” 不知何时,凌影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房中,他面上含笑,眼中却带着一抹深意。 所谓先礼后兵,完颜烈再怎么说也是霓光的爹,若非必要,他不想和完颜烈起任何冲突。 完颜烈缓缓放下手中奏摺,冷笑道—— “不愧是天下第一盗,朕的虎宫,你真是来去自如,国库、东宫、弥天楼、御书房,你全游遍了。既然你对虎宫如此恋恋不舍,朕便招待你至虎宫大牢一游如何?” “烈皇说笑了,在下今日是特地来向烈皇谈笔交易的。” 听他提到弥天楼,凌影神色自若,眼底却闪过一抹异光。 看来,他与霓光之间的情事,完颜烈可能早已得到消息。 完颜烈虎眸微眯,精光灼灼。 “哦,你能和朕谈些什么交易?” 凌影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问:“不知烈皇可曾听过‘金口不落空’——默儿之名?” 完颜烈沉吟道:“朕听过她,据说这小女孩能未卜先知且料事如神,若有机会,朕倒也想会一会,请她替朕卜上一卦。” “烈皇不用见她,就能卜上卦,只要烈皇将欲问之事以纸墨记下,在下便能替烈皇送到她手上。”凌影微微一笑,狡猾、诡谲。“不过,如同在下方才所提,这是一场交易。” “你有什么条件?是想以圣血菩提作为交换吗?” 他唇畔笑意更深。“在下的条件之一的确与圣血菩提有关,不过,不是交换,而是借用。” “借用?这是何意?” “只要烈皇愿将圣血菩提借与在下一年,期满之后,在下必将圣血菩提完整无缺地归还。” 完颜烈目光一闪,“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条件。” “在下与霓光情投意合,预备一同离开虎宫,从此浪迹天涯,再不过问完颜皇室之事,还望烈皇成全。”凌影坦言以告。 完颜烈神色一沉,冷哼道:“你自本国偷走圣血菩提便罢,竟想连朕的皇女也一并带走?未免太过分了。” “烈皇言重了,在下确有归还圣血菩提之心,且霓光与在下两人心心相印,又共有游遍天下之宿愿,烈皇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利人也利己?” “说得倒轻易,朕却不是你巧言诡辩所能说动,借出圣血菩提之事无妨,朕对你和霓光之事也有耳闻,若你俩果真情投意合,那朕赐你为本国驸马亦无不可,日后只需听命于朕,安心替朕效力,朕绝不会亏待你,否则……” 凌影丝毫不为所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烈皇难道忘了还得托在下同卜默儿连络吗?若是杀了在下,只怕欲问之事只能就此作罢!” 完颜烈闷哼一声,“你想威胁朕?一物岂能二售,你实在太贪心了。” “一物能不能二售,那可不是在下所能决定,而是得视此事在烈皇心中之分量轻重,够不够让在下贪心。” 看准了他的弱点,凌影好整以暇地同他应对,就是要逼他同意。 完颜烈神色阴暗不定,似是心意已有所松动。 凌影乘胜追击,“所谓强摘的瓜不甜,烈皇应当明白这道理,若能成全,在下与霓光当感激不尽。” 完颜烈沉吟半晌,这才冷笑开口—— “多说无益,你与朕同是学武之人,今日便以武斗作定夺,若是你胜得过,朕便允诺你们出宫;倘若输了,那便乖乖成为本国驸马,出宫之事休再提起。” 凌影皱眉一叹,“与烈皇交手本非在下所愿,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请烈皇赐教!” 话声方落,他已施展拳脚向完颜烈袭去,以轻巧身手配合快攻,压制其修练多年的深厚内力。 完颜烈险险闪过这突击,两人随即你来我往,打成一片。 凌影身法缥缈如岚雾,轻巧游走于完颜烈身旁,而完颜烈步形沉稳,出手快狠,他却游刃有余地闪过,只见烛光晃动中人影幢幢,竟似有数十人同时拼斗一般。 过了半晌,凌影飞身落至一旁,完颜烈则被点中穴道,僵在原地,胜负已分。 凌影微笑拱手,“烈皇,承让了。” 完颜烈哼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朕勤于政事,武功倒生疏了。也罢,朕既允口,你和霓光随时可以出宫,朕不会再过问半分。” 凌影弹指解开了他的穴,笑言:“烈皇何必过于自谦,方才的确是烈皇承让而使在下侥幸得胜,多谢烈皇的成全。” “你胡说什么?!朕何曾让过你!” 完颜烈眼中闪过一丝快不及见的狼狈,不肯承认。 “单论武功,在下确是敌不过烈皇数十年深厚内力,可比试轻功,烈室却不及在下。若是烈皇真想胜过在下,应当要求前往易于施展内功的宫外,而非于此容易以轻功取胜的宫内。” 听完他的分析,完颜烈这才开怀一笑。 “你果然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不仅武功出众,才智、眼力亦是极佳,善于猜测旁人心意更属难得,要朕放了你这块良材,实在不舍得。” “承蒙烈皇看得起,在下甚感荣幸,可惜在下向来不重名利,更不愿卷进宫廷恶斗之中,只求能同霓光相伴云游,安过一生。” “反正霓光之前有负朕之所托,以致国宝为你所盗,如今她对朕而言也是可有可无,你爱带她离开便离开,朕一点也不在乎。”完颜烈嘴上说得极为冷漠,眼中却隐着一抹压抑的复杂情感。 凌影眯起黑眸,敏锐地注意到他眼中的矛盾。 “烈皇……真是一个差劲的爹……”真不愧是霓光的父亲,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 完颜烈无奈一笑,“你说得对极了,不过,朕再差劲也还是霓光的父皇,所以,你一定要善待霓光,不然,朕绝对会杀了你。” 他坦然迎向完颜烈那森寒的目光,无所谓的笑言:“我真想把烈皇这番话转述给霓光听听,却又怕她听了之后会舍不得离开,在下该不该说呢?” 完颜烈此时沉声阻止,“什么都别告诉她,朕只希望她能和……心爱的人在一块儿,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凌影轻叹道:“既然烈皇心意已定,在下必不多说,而在下绝对会善待霓光,不是因为烈皇威胁,而是在下当真深爱着她。”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完颜烈开怀大笑,心中无比安慰。 凌影也笑了,感激、释然。 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同霓光在一块儿了。 天色渐明,东方一轮明月升起,光明重现人世。 完颜霓光一早醒来,便痴痴等着凌影的出现。 他说过会带好消息来,怎么至今还未出现呢? 该不会……跟父皇一言不合,被关入大牢了吧?!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凌影这才笑嘻嘻地踱进房中。 “霓光,你醒得可真早。[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心头一松,微喔道:“你终于来了,找好怕你出事。你去见父皇了吗?父皇怎么说?” 他坐至她身旁,两人亲密相靠着。 “别急,让我慢慢将一切告诉你,你知道我是‘麻烦’中的一人吗?” 她点点头。 “我知道,‘麻烦’连你在内共五人,你们交情匪浅,是极好的朋友。” “对,而我盗取圣血菩提,是为了帮助‘麻烦’中的好友,小默儿。” “小默儿?是那个最善于观星相命的‘金口不落空’卜默儿吗?” 听他那么亲密地唤着其他女子,她面色变得不大自然,心中又酸又苦,十分不舒坦。 他……同那卜默儿的交情真好,竟为了她甘冒大险偷盗,虽然他和自己两人也是因此才有缘相识,但一想到他是为了另一女子,她的心就微微揪痛起来。 原本隐于心底深处的怀疑与矛盾,此时再度蠢蠢欲动。 凌影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然地回道:“对,便是她。只是,她虽善于卜测他人命运,自己的命运却极为不幸,因为她命中注定有一死劫,为了渡过此劫,才会隐居在唯孤山中。 “可这样仍是不够,还需要珍宝和异人相助,才能化险为夷,而这圣血菩提就是她所需要的珍宝之一,所以我才不得不至虎宫涉险。连累你,我甚感不愿,实是委屈你了。” 完颜霓光握紧了藏在长袖中的手,咬唇道:“不,她……对你很重要吧?”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对他而言,她和卜默儿,到底谁比较重要? 她知道他爱的人是自己,而他的一言一行也都表明他爱她…… 可是,他……只爱她一人吗? “我和小默儿相识多年,定要替她出份力,幸好,我同你父皇已达成协议将圣血菩提借给小默儿一年,而小默儿将为他卜上一卦。大抵是烈皇对欲卜之事极为看重,连带地对我也大为改观,所以才会欣然答应让你随我出宫。” 他轻言带过,不愿让她知道他曾和完颜烈动过手,免得她担心。 她淡淡地说:“原来如此……” 此刻,原本该有的强烈欣喜已被浓浓的怀疑压下,听得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对其他女子超乎寻常的关爱,她的心实在难以承受。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凌影黑眸微眯,终于察觉到她语气中的落寞。 完颜霓光显得有些犹豫,“我……” 她欲言又止,怎么也无法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她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浅浅一笑,她转过话题。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父皇究竟想卜算何事,竟有如此功效能让我们如愿。” 凌影笑道:“这点也令我觉得好奇,你知道吗?我怎么也想不到,烈皇问的竟是一失踪十多年的龙国女子下落,看那神情、语气,想必对那女子用情至深。” 连完颜烈这看似无情的冷血君王也过不了情关,让他倒想瞧瞧,那令完颜烈痴恋多年的女子,该是怎样的相貌、性情,竟能让他执着至此。 完颜霓光一听此言,面色须臾间转为苍白。 原来……父皇对那龙国女子果真痴心至极,为了求得那女子的下落,连镇国之宝都不在乎了…… 见她那神色忽转为悲伤,凌影不禁感到心疼,“霓光,你……是想起了你父皇和娘亲的事吗?” 她一怔,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问:“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之前你和你皇兄争吵时,我正好来找你,正巧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真的很对不起……” 凌影苦涩一笑,想起那时还听见她说出绝情话时的痛苦,心仍隐隐作痛。 完颜霓光看得出他仍在意那些话,轻叹道:“其实,我那时说的话并非真心,只是担心向我皇兄坦言对你的情意后,皇兄会反对进而伤害你,所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他轻啄她粉嫩的雪颊,笑道:“不会的,你不生气就好,我还真怕你会介意我听到了这件事……” 她缓缓摇头,“不,这样也好,不然我也真不知该如何告诉你……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其实也不多,不过后来在和你父皇对谈时,我发现他对那龙国女子甚为痴心,可对你娘亲……却甚少提起,所以我猜测,你父皇可能对你娘亲不重视,以至于……” 她勉强扯唇一笑,却是苦涩不堪,“嗯……我小的时候,父皇久久才来见娘亲一次,而娘亲见不着父皇时总是垂泪、叹气……直到我渐渐长大,才明白父皇心中只有那生死不明的龙国女子,为了她,尽管后宫嫔妃无数,父皇却从不专宠任何嫔妃。也不曾立后。” “而娘亲……从未正眼瞧过我,她最常对我说的,只是对父皇的种种埋怨,只有当父皇出现时,她才会满面笑容、神采飞扬,但是不管怎么对父皇撒娇、使媚,父皇的心仍旧不在她身上…… “最后,因为终日郁郁寡欢,而逐渐消瘦至死,可就算娘亲临死前,父皇也没来看一眼,那浓烈爱意,终究还是得不到父皇的回应……而我也始终孤孤单单,在那之后,更不想象娘亲般为情所苦……” 随着倾吐出内心沉积已久的心事,她的泪水也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但心中却也释然了。 她,终于向他坦白。 弥天楼中,完颜霓光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颓然哭倒在凌影的怀中,泪水占湿了他的衣襟。 他轻轻抬起她的小脸,缓缓吻去滴落而下的泪水,最后吻上她颤抖的唇。 心情有些复杂的他,听到她对自己坦承内心的一切着实开心不已,但她悲伤的泪颜又令他万分不舍。 他抱紧她,柔声安慰:“别哭,那已经过去了,他们爱不爱你都是强求不得的,但是,那并不代表你是孤独、没有人爱的,相信我,我会永远爱你、陪伴你。” 她的坚强、冷漠,其实只是蓄意装出的假象。 其实,她的心十分脆弱,因为过往的伤害,于是封闭了心,不再信任旁人。 他,要让她快乐、让她幸福,绝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完颜霓光笑开了泪眼,“我知道,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能将这些原本不愿再提起的过往说出口。” “那么,说出来之后,是不是感到舒服多了?” 他略微沙哑的低笑声,是那么温柔,听来格外令人感到安心。 他,让她有了爱人的勇气,即使仍在害怕、犹豫,她已无法克制地爱上他。 “影……” 她抓紧他胸前的衣衫,直直盯着地,目光是全然的渴望。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所以,请你只爱我,永远都不要背叛我……” 她绝对无法忍受和其他女子一起分享他,因为她不是娘亲,也不想变成娘亲那般,那种为爱痴狂却苦求不得的痛苫,她绝对无法承受。 凌影的眼中满是怜爱,“我答应你,我会永远只爱你,永远、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他怎么可能离得开她,她的笑容、她的泪颜、她的脆弱……她所有的一切,早织成一张最缜密的情网,紧实地缠住了他的心魂。 完颜霓光怔望着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潸然而下,却是喜极而泣。 凌影温柔地拥着她,温言道:“在游遍天下山水之时,我们可以去见见‘麻烦’中的那些好友,也可以去找我的师父,你觉得可好?” 她眉目间柔情款款,“只要和你在一起,去任何地方都好,只是,再半个月便是我娘亲的忌日,我想祭拜完再离宫,日后,我也希望每年都能回来祭拜一次。” “这是理所当然的,往后每年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祭拜她。”他转首望向窗外浓暗的夜色,剑眉微拧。“不过现在,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走了?”她的语气难掩失落。 他朝她眨眨眼,调侃道:“舍不得我吗?” 完颜霓光面色微红地娇嗔道:“去去去,谁舍不得你!” “对了,你同你大皇兄完颜风麒亲近吗?”他差点忘了左红英的事。 她摇摇头,“不,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他出现得莫名其妙,硬生生抢走了原该属于云麟皇兄的太子之位,还神秘兮兮的,所以我很少同他来往。” “霓光,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你尽管直说。” “请你多替我注意赤霞郡主左红英在宫中的安危,她一人独留于此,身份又极为特殊,我实在不大放心。” 听闻此言,再想起之前他同左红英的亲热模样,她忍不住话中带刺—— “你的红颜知己可真不少,似乎个个都需要帮助,而你也义不容辞……” 听出她话中的浓浓醋味,凌影不禁有些失笑。 “别那么在意,我是认识不少女子,但她们都只是朋友,而且你忘啦?之前我已告诉过你,赤霞郡主是来寻找爱人的,她和我之间清白得很,你这醋是白吃了。” “我……”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连声辩解,“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才没那闲工夫吃醋!” 他抚着她细软的秀发,柔声道—— “霓光,我知道你父皇和娘亲的事对你造成了伤害,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而且我对你绝对是全心全意,除了你之外,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她蹙紧了眉头,“这我当然相信,只是,我真的很怕失去你,又怕你渐渐了解我后……会觉得我很麻烦,因此……而对我感到厌倦……” “傻瓜,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是否麻烦,而且也永远不会厌倦你,我一定会让你爱我爱到毫无疑虑,更何况,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吗?” “影……” 完颜霓光美眸泛起一阵水雾,泫然欲泣。 她真的好庆幸自己遇见了他、爱上了他,她的心,因他而获得解脱。 凌影赶紧劝慰着,“别哭,再哭眼睛会更红、更肿,还会很不舒服,而且你这一哭,叫我怎么放得下心离开?” “你就是会哄人开心。”她这才破涕为笑。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我爱你。” 凌影吻住她那噙笑红唇,以缠绵至极的吻作为今夜的道别。 完颜霓光将满腔深情倾注在这一吻中,热切地回应他。 直至感觉几要窒息,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长长一吻,却仍是紧紧相拥,不愿分开。 此时此刻,不需多余的言语,只是眼神的交会、肢体的接触,彼此便能察觉到对方心中同样深浓的眷恋。 凌影轻叹了声,“我得走了,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见你。” 完颜霓光绛唇紧抿,紧抓着地的衣衫不愿放开,不舍之情溢趁言表。 他又叹了口气,柔声以劝:“让我走吧,半个月后,我们便能日日长相左右,永不分离了,不是吗?” 她这才默默放开手,低声道:“我明白……” “明日再会。” 凌影低头轻啄她柔软的唇瓣,浅尝即止,之后便如风般迅疾消失。 他深知若再望进她那期盼的眼神,自己必会不由自主地留下,可如果孤男寡女共度一晚,加上面对的又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他实在无法保证真能做个毫不逾矩的正人君子。 对她的渴求早已沸腾多时,再多的亲吻、拥抱,也难以满足那来自心灵深处的原始欲望。 霓光……真是不了解男人啊,单纯得令人失笑,却也分外惹人怜爱。 他不是不渴望更进一步,只是不愿躁进。 尤其她心思慎密、又容易多想的别扭性子,若是过于急切,怕是会吓着了纯洁的她,至今他仍记得,当他第一次拥吻她时,她那柔软娇躯微微颤抖的感觉…… 清凉的夜风抚过凌影发烫的身体,驱走了几分恼人热意,他微微苦笑,悠然长叹,却无半分不悦。 为她,再多忍耐,他也心甘情愿。 第九章 虎京郊外 时光匆匆而逝,半个月后的今天,正是完颜霓光娘亲之忌日,凌影陪同背伤已痊愈许多的完颜霓光,站在墓前持香祝祷。 她轻声说道:“娘亲,霓光今日带了凌影来见您,他是霓光的夫婿,日后霓光将与他一起离开宥虎国,不再过问宫中之事。往后,除了您的忌日会回来祭拜,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讲到后来,完颜霓光语带哽咽,泪流满面,是悲也是喜。 离开这从小生长的国度,她其实有些难舍,但是,这里带给她悲伤与痛苦的回忆,却远比不舍之情更甚,所以,她选择离开。 她想看看外面那海阔天空的世间,过过不同于以往的逍遥日子,她……更想要幸福。 凌影沉声道:“岳母大人,请您在九泉之下安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霓光,让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拿过她手中的香插于墓前,搂她入怀,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 “别哭了,要来之前不是说好不哭的吗?” 她微微一笑,眼中漾着水雾。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现在虽然仍会难过,但心中的喜悦更多,从不敢想有朝一日,我竟能带着相爱的男人来这儿祭拜娘亲……有你陪着我,真好。” 说着说着,她又流下了泪水,一滴、一滴……在明亮的朝阳下,闪出耀目的五色光采。 凌影微微皱眉,伸手抬起她绝美的泪颜,俯首吻去每一滴泪水,最后,吻上了她的唇…… 半晌后,轻轻拉开彼此的距离。他黑眸深浓,宠溺地笑道—— “你就是这么爱哭,以后每哭一次,我就吻你一次。” 完颜霓光羞啧道,“你……这是娘亲墓前,你怎么一点规距都不守,成何体统……” 他一笑,再次轻啄她柔润唇瓣,“我只是想让岳母大人知道我们有多恩爱,这样她才能放心地将你交给我呀!” 她转而望向墓碑,眼中带着某种落寞,笑叹道:“她不会不放心的,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没在乎过我……不管是她还是父皇,都是一样。” “霓光……” 她回首对他微笑,“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开了,只是偶尔难免会想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现在有你陪在身边,过去的一切,已变得无足轻重。” 她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里,倾听那规律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她感到十分幸福。 “我真要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与你相爱,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她满是浓情蜜意的言语,让凌影不由得为之动容。 “我也是,今日能听见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他连声应道,欣喜不已。 霓光已慢慢改变,比起初见时的冷漠、封闭,现在坦实许多,而且愿将心里诸般想法与他分享,他的努力,终于结出了最甜美的果实。 “现在,我们该去找你朋友中的哪一位?”犹记得他之前所说的话,完颜霓光笑得温柔。 凌影开怀一笑,“嗯,你记性倒很不错哩!我那四个‘麻烦’的朋友,就像是我的亲人一般,该先找谁呢?我想想……就去龙国京城吧,那里有个口才一流的‘莲花舌’花巧语,离开皇室第一站,就先让你瞧瞧什么叫做天下第一牙尖嘴利,如何?” “好,我们就去京城一游。”她睁大了眼,雀跃不已。“京城是龙国的首都,听说非常繁荣,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惜过往身份不同,从未离开过虎宫,现在总算是得当所愿。” 见她如此开心,凌影也笑得快意。 “那就这么说走了,我先陪你回虎宫与烈皇及你皇兄道别,之后便出发去京城,再下江南去找师父,接着,再带你游遍名山胜景!” 听他提起完颜烈,完颜霓光美眸略黯,低声道:“我同皇兄说一声便是了,至于父皇那儿……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她与父皇之间除了血缘之外,可说是一无所有,过往矛盾的孺慕之情与恨意,早已逐渐淡去。 现在她爱的、在乎的,只有凌影。 他黑眸微眯,闪过一抹深思。 “想同他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的父皇……” 他心中有股冲动,想将之前与完颜烈的谈话尽数告诉霓光,让她知晓其实烈皇仍是关心、在意她的,但却又不能不顾及完颜烈的意愿…… 虽然并不清楚他们父女间如何相处,但从完颜烈言行中所透露出的情感来看,那似乎是对于霓光的歉意 “我……我明白了……”话虽这么说,可她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啊…… 见她怏怏不乐,他再度温言以劝:“霓光,他终究是你的父皇,而且成全了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感谢他。” 完颜霓光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那是你同他交换条件不是吗?倘若不是为了那名龙国女子的下落,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我们?” 她目光沉郁,苦笑道:“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他的用情至深让我感到敬佩,却也为我娘亲感到不值……” “我知道……反正我们都要离开了,这属于上一辈的情爱纠葛,就让它完完全全地过去吧。答应我,日后除了我以外,什么都别放在心上。”凌影凝视着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正经。 完颜霓光怔怔地望着他,答道:“嗯……我答应你,日后,只想着你一人。” 她明白他此时突如其来的霸道,不是蛮横,只为了驱走她心中的烦忧。 他说得是,父皇和娘亲之事已成过往,她又何需自寻烦恼? 现在的她,已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而且,只要想着他就够了。 在回虎宫拜别父皇及皇兄之时,完颜霓光竟出奇地感受到父皇对她的关爱之情,这份迟来的父爱令她悸动莫名,同时,她与父皇之间的隔阂,也终于得以消弭。 随后,完颜霓光便与凌影前往龙国京城,不多时,已来到一华美的宅院前。 “霓光,这儿就是我好友小花花巧语的住所。” “咦?这看来应当是后门,我们怎么会绕到这儿来……”完颜霓光一转身,却见不着他的身影,急忙出声呼唤,“影?影!” “嘘,小声些。”凌影挥挥手,示意她噤声。 “影……你……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他已爬上花府围墙。 凌影居高临下地朝她眨眨眼,笑得漫不经心。 “找小花啊。” “可是,我们不是该从大门进去吗?”她一脸不解。 可他却答得理直气壮,“我找人可从来不用大门。” “你……”完颜霓光先是一怔,随后不禁哑然失笑。 他皱眉,“你不喜欢吗?那我们从大门进去好了。” 完颜霓光微微一笑,随即施展轻功跃上围墙。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未来的夫婿是天下第一盗,自然也该多学学你的行事风格。” 凌影笑叹道:“委屈你了……” 她急急伸手捂住他的嘴,嗔道:“才不委屈!以后不准你再这么说,也不准你再这么想,同你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他满意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了。来,我们到小花的闺房去瞧瞧她在不在。” 两人跃下围墙,凌影即领着她穿过复杂的曲径往内走去,见他这般熟门熟路地往别的女子闺房走去,即使明知只是朋友,心中难免又有些不是滋味。 望着地俊挺的侧脸,完颜霓光微微咬唇,浓浓醋意顿生。 像他这等俊美又善于甜言蜜语的温文男子,是极容易令女子动心的。 在认识她之前,他是不是也曾给交过无数的红颜知己? 而像花巧语这些同他相处多年的女子们,会不会对他抱持着特别的情感? 过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闺房外。 他回首,却恰巧望见她若有所思的沉肃神色。 “在想些什么?” “我……” 目光一闪,凌影突地伸手搂住她,在她耳畔了然轻笑道—— “小傻瓜,我很开心你为我吃醋,不过吃醋前要先认清对象,像小花这等牙尖嘴利的泼辣货色,我可是敬谢不敏。” 心意被他尽数看破,她又羞又恼。 “你们龙国不是最注重男女之防的吗?人家大闺女的闺房你也敢这般乱闯,叫我怎么不起疑?” 凌影眼中笑意更深,摇头一叹。 “我是把小花当成自个儿的亲妹子看待,才不理会那些无谓教条,我和她确实毫无男女之情。” 她狐疑地睨着他,“真的?” “真的。”他笑着点头,拉着她就往房门走去。“我们进去吧!” 她这才含笑应允,“好。” 来到紧闭的门前,凌影轻轻敲门。 “小花,是我,你在吗?” 房门应声而开,花巧语探出头来,见到是凌影后,大眼更张,“这倒奇了,你今日不仅看得见房门,还懂得敲门?!我还以为你只会爬窗上树呢。” 凌影挠挠头,微微皱眉。 “几个月没见,你的嘴又更利了。” 完颜霓光忍不住掩嘴窃笑,心想,这花巧语可真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两人随着花巧语进入房中后,她细细打量着完颜霓光,一双灵动的大眼滴溜溜地直转。 “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啊?”花巧语吃吃诡笑道。 凌影一脸的得意洋洋,“她是我未来的妻子,完颜霓光。” 花巧语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你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虎宫太久,我还在想,你是看上了什么虎宫里的奇珍异宝,原来,连人家完颜皇室的公主也被你给偷来了?!天下第一盗就是天下第一盗,连老婆都是用偷的。” 完颜霓光听得她这么说,羞得低下头,满面通红。 他急忙反驳,“什么偷不偷?我和霓光可是情投意合、正大光明,连她父皇都成全了我们,才不是用偷的。” 花巧语冷哼:“就算后来是正大光明,前面也绝对是偷偷摸摸的。” 这下不只完颜霓光,连凌影的俊脸也微微泛红。 他清清喉咙,埋怨道:“真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心爱的伴侣,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算是祝贺我们吗?” 花巧语噗哧一笑,之后深吸一口气,便滔滔不绝地念着:“好,我祝二位佳偶天成、天作之合、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心心相印、早生贵子……” 完颜霓光瞅了凌影一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而他则出声制止她继续胡诌下去。 “停停停,你就是这张嘴刁。” 花巧语大大的猫眼一瞪,闪着得意,故作不悦地唱道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呀,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好话吗?还是你想再听些别的?” 凌影叹了口气,“算我怕了你,你就别再闹了,霓光面皮子薄,可禁不起你这么捉弄。” “我捉弄的是你,不是她。” 花巧语朝他作了个鬼脸,笑着坐到完颜霓光身旁。 “公主,我同他一向胡闹惯了,你可千万别见怪。” 完颜霓光羞涩一笑。 “不,我倒觉得满有趣的,以往我身在宫中,根本没什么机会结识朋友,见着你们相处得这么愉快,真的很羡慕。” 花巧语拉起了她的手,微笑道:“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但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一定也会变成好朋友。” “嗯,那你也别称我公主,往后直接唤我霓光便行了。” 凌影见两人亲密相靠,似是将他忽略了,心中醋意陡生,忍不住也坐过去,一把将完颜霓光搂在怀中,占有之意展现无遗。 他对着花巧语皱眉道。“别了,我可没打算在京城久留,明日我们就要下江南,我找师父为我们主婚。” “真的?!好,到时我一定参加,在这儿先说声恭喜了。” 花巧语嫣然一笑,诚心为好友感到高兴。 突地,花巧语想起一事—— “对了,左红英托我谢谢你帮了她的忙,如今她已经和风冥成婚,过得幸福极了,她还邀请你有空上左侯府去坐坐呢。” 凌影笑道:“好说好说,其实,也多亏了她那勇敢坚强的性子,才能令完颜风麒寻回记忆,恢复成往日的风冥。” 完颜霓光轻叹接口,“是啊,而我对风麒皇兄也大为改观,没想到他竟会以诈死方式离开宥虎国,放弃太子之位,只为了与心爱之人共度终生,实在是太痴情了。” 这消息在近日来被传得沸沸扬扬,有褒有贬,而他们则是于来此途中,巧遇完颜云麟那正好出宫办事的贴身侍卫,才进而得到了证实。 凌影也叹了口气。 “说到痴情,你父室也是一等一,原来他念念不忘的龙国女子,竟是左红英的亲姑姑左绯璃,他一心想得到左家,居然也是为了找出失踪多年的左腓璃,幸好小默儿卜算出左绯璃尚在人世,至少有了一丝希望,不然你父皇苦寻了她十多年,也实在是够久了。” 在完颜烈同意他俩可以离开宥虎国时,凌影即飞身前去请卜默儿帮忙此事,一得结果便赶回告知完颜烈,以实现承诺。 “嗯。”完颜霓光点点头,神色复杂。 见她若有所思,凌影柔声问:“怎么了?又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心中一暖,她将往日种种尽数抛开,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父皇和皇兄都很专情,被他们爱上的女子,一定很幸福。” 只可惜,娘亲不是父皇爱上的那一人…… 凌影故作不满地抱怨:“我也很专情,被我爱上也很幸福,你怎么都不提我呢?” “好,你也很专情,行了吧?” 花巧语瞧着两人甜蜜的模样,也笑了。 爱情,本就是如此甜蜜,令人无法抗拒,也不愿抗拒。 江南 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衬着一大片盛开的绛色桃花林,景色美得如梦、似幻。 完颜霓光连声赞叹道:“好美,真如同仙境一般美丽,不愧是‘千手观音’凌霄的隐居之地。” 相较于她的兴奋,凌影看来却显得不大开心。 他沉声提醒,“我劝你千万别对那女人期望太高,免得到时见着了她的真面目后会大失所望。” 真是,现在都已到了这儿,他仍想不出该如何同她解释“那一人”的事,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算了,“那一人”也不见得日日都会待在这桃花坞中,只要别让霓光见着“那一人”,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是。 她皱眉道:“你师父真的和传言中的不同吗?” 凌影没好气地呼道:“不只是不同,而是天差地别。你瞧眼前这片桃花林美得很,我看了却只觉得碍眼,因为这全是我一棵棵亲手种下的,当年可真是把我累得半死,你才有今日的桃花可赏。” 完颜霓光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这些全是你种的?可是这些桃树的树龄 (: ) 第 6 部分阅读 完颜霓光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这些全是你种的?可是这些桃树的树龄看来至少有十年,那你种它们时,不是也才十岁出头?” 而且这里少说也有数百棵,单凭他一人是怎么种的? 他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对,由此你就知道我师父有多可恶、多坏心了,这么粗重的活竟让年少力弱的我一人承担,还说什么是在训练我的体力,根本就是她懒得找工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想起那段悲惨的过往,他额冒青筋,怒气陡生。 “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种完这些桃树,还挖了一条小河好引水灌溉,这又多花了我三个月的时间。” 完颜霓光听得张口结舌,不由得心生怜惜。 她柔声安慰:“别生气了,那些都过去了,反正现在你已长大成人,不用再怕她了。” 凌影叉腰狂笑一阵,才道:“你说得没错,现在的我可不怕她,要是她敢对我们的婚事罗嗦半句,我就和她好好算一算总账。” 他那夸张的神态、言语让她吓了一跳,不难想见小时候的他被欺压得有多严重,才会导致现在如此强烈的反弹。 她怯怯地问:“影……我们要不要进去呢?” 凌影神色一整,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 朝她伸出手,他温柔笑道:“对不起,吓着你了,新仇旧恨一时间全涌上心头,才难免失态,你别放在心上。” 完颜霓光这才放心地拉住他的手,嫣然笑道:“你平静了就好。” 两人随即往林内走去,入林后沿着小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桃林深处见着一座小巧别致的木造房舍。 凌影静静望着这熟悉至极的景色半晌,神色复杂,尔后才放声喊道—— “师父,徒儿回来探望你了。” 其实他对凌霄虽有诸多怨言,但毕竟凌霄自小扶养他长大,算是最亲近之人,加上久未见面,亦难免思念。 “她在吗?会不会出去了?” 完颜霓光左顾右盼,对这位久闻大名的江湖侠女甚为好奇。 像是回应她的问话一般,房门缓缓打开了,一名美丽的女子快步走出,她容貌秀美清雅,虽已有些年纪,却更显得成熟妩媚。 女子微笑道:“皮蛋,你回来得正好,快进来,我要你见见一个人。” 那双幽深的眼在望见完颜霓光时微微一愣,不解地问:“这小姑娘是?” 不用凌影介绍,完颜霓光也猜得出此人必是凌霄,她连忙行礼道—— “晚辈完颜霓光,见过凌霄前辈。” 她的心怦怦乱跳,生怕凌霄不喜欢她,因而影响她和凌影的婚事。 凌影敏锐地感受到她的心慌,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紧,给予无声的安慰,接着转而沉声要求—— “师父,往后就别再用皮蛋那难听的名字叫我了,我现在已改名叫‘凌影’。” “凌影?”凌霄细细打量着他俩,心思细腻的她,立时发现了两人名字之间的关联。“光、影,这倒也有趣,看来你是带了媳妇儿回来想给我瞧瞧的,是吗?” 凌影坦言道:“对,我近日内便要同霓光成亲,有请师父为我俩主婚。” 凌霄正欲答话,屋内却走出一高壮男子,其面目俊尔,与凌影依稀有些相似,虽稍有风霜之色,却显出另一种成熟风采,而他步伐沉稳,双眸内蕴光华,瞧得出是身负上乘武功的绝顶高手。 男子皱眉地问:“霄儿,这便是你要我见的人?” 凌霄点点头,语气悠然,“对,这就是你的儿子皮蛋……啊!他已改名凌影,现在跟着你姓,应该叫黑影了。”她转头,“黑影,这是你爹,当今的武林盟主,黑严。” 此言一出,立时语惊众人。 “我的儿子?”黑严倒抽一口气,神色大变。 黑影也吓了一大跳—— “等一下!什么儿子、爹的,师父,我不是你收养的吗?” 完颜霓光眼儿眨啊眨的,满是疑问,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何状况。 “对,他就是你儿子。”凌霄先向面色已转为铁青的黑严甜甜一笑,之后转向黑影又是一笑。“你不是孤儿,收养的事是骗你的。” 黑影愣了片刻,心中突地浮起一个不祥的预感,颤声开口:“等等,他若真是我爹……那……我娘呢?” 不要……不要啊…… 上天若是有灵,可千万不要让他的预感成真。 凌霄微微挑眉,眼中闪着鬼谲光采,原本甜美的笑容瞬间变得邪恶无比,她大方地公布答案—— “就站在你面前。” “不——我不相信——” 这下,黑影的哀号声响遍了整个桃花林。 尔后,咚的一声,他昏倒了。 第十章 半个时辰后,四人安坐于屋内,凌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她年少闯荡江湖时巧遇黑严,两人一见钟情,后来却因性情不合大吵一架,于是她负气出走,隐居山林。 但那时,她腹中早珠胎暗结,在生下黑影后,因不愿回想起过往同黑严相处的种种,才打定主意和黑影只以师徒相称。 过往会对黑影百般捉弄,也是因为见到黑影便会让她想到黑严,所以才忍不住将气出在他身上。 前些日子,黑严终于辗转找上门来,两人这才言归于好,破镜重圆。 黑影好不容易从打击中慢慢平复过来,面色依旧不大好看,眼神也还有些呆滞。“师……娘,那你今后是打算同……爹一起生活吗?”他问。 他这声爹娘叫得颇为拗口,也难怪,过了二十来年没爹没娘的日子,一下子要适应,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凌霄靠在黑严肩上,笑咪咪回答,“对,他终于愿意放下武林盟主的身份,同我一起退隐江湖,日后我们会隐居在这桃花坞中,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黑严望着黑影,沉吟道—— “影儿,由于我退隐江湖,武林盟主需另行选出,不久后便会由各大门派合力召开武林大会,以武斗选出下一届的武林盟主,不知你是否愿意与群豪争夺那武林盟主之位?” “不,我只想同霓光闯荡江湖,统领武林之重责大任,我可承担不起。”他连忙拒绝。 黑严一怔,笑叹了声,“你虽是我的儿子,却没有我当年的权势之心,反倒同霄儿一般,爱好逍遥自在的快活日子。[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黑影望着坐于自己身旁的完颜霓光,笑得心满意定。 “只要能同霓光一起生活,此生足矣。爹、娘,请你们答应我与霓光的婚事。” 黑严豪迈大笑,“当然答应,我过了二十年孤苦伶仃的日子,突然间不但找回了妻子,连儿子都有了,若是加上个儿媳妇岂不更好,霄儿,你怎么说?” 凌霄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嫣然笑道:“你说好就好,我没有意见。” 瞧着她那陌生至极的柔顺神情,黑影忍不住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这是那个专以折磨他为乐的可怕女人吗? 真是判若两人,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瞧着浓情蜜意的两人,他摇头失笑,悄悄拉着完颜霓光走至屋外,给这对久别重逢的爱侣多一些独处的时间。 桃花林中,黑影与完颜霓光手牵着手漫步走着。 完颜霓光抿唇轻笑道:“我怎么也想不到,凌霄竟会是你的亲娘,而且一下子又多了个爹出来,可真是吓了一大跳。” “别说是你,我自己也想不到啊。”黑影苦笑着挠了挠头,神色极为复杂。 她柔声问:“其实……你心里应该满开心的,对不对?” 他叹了口气,亦喜、亦忧。 “开心是满开心的,不过这么突兀地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突地,他停下脚步,一把将她拥人怀中。 “其实,今日我最开心的,是爹娘允诺了你我的婚事,霓光,我真的好开心能娶你为妻。” 完颜霓光先是一怔,小脸羞红,美丽的眼儿继而蒙上一层薄薄水雾。 “你真傻……我才是好开心能嫁给你……” 难忍心中的激动,头一次,她主动地物上了他的唇。 曾经她以为,自己只能孤苦一生,但何其有幸竟能遇着了他…… 他的爱,像丰沛的泉水,让她自枯萎的边缘重生,又像是最温柔的春阳,融去了她心中的冰冷。 黑影微愣,随即热烈地回应着她羞涩的吻,二唇相交,传达着言语也难以表达的真切情意。 忽然,一声兴奋的尖叫声,打断了他们“小蛋蛋!” 黑影身形一僵,俊脸瞬间转为铁青,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恐惧之色。 天啊!他最害怕的人果然出现了! 可恶!“那一人”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他还来不及同霓光提起…… 完颜霓光愣了一下,半响后才恍然大悟这声“小蛋蛋”应该是叫黑影的,可这……声似乎叫得太过……亲昵。 她正想询问黑影,但一股浑厚劲力突然朝她袭来,一下子便将她推到一旁。 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时,她却瞧见一名浓妆艳抹、穿红戴绿的中年艳妇,如旋风般扑入黑影怀中,一双手紧紧攀着他不说,整个身子更是完全地贴合在他身上,涂着艳红胭脂的唇还亲得他满面都是红印。 完颜霓光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只觉脑中轰地一声,顿时空白一片。 艳妇抱紧了黑影,软声抱怨道—— “小蛋蛋,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人家想死你了,没有你陪着,人家晚上都睡不着。你出去了这么久,人家好寂寞哟!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陪陪人家,让我们重温旧梦……” 艳妇那亲密的行为让完颜霓光看得是张口结舌,而听到艳妇暖昧至极的言语时,她心中怒火陡生,气急败坏地怒问—— “黑影!她是谁?怎么会和你这么亲密?她说你和她一起睡又是怎么回事?” 这艳妇竟敢对她的黑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瞧她似是同他极为熟悉,可他却从未向自己提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难道……他是蓄意隐瞒这名艳妇的存在? 这是不是代表他心中有诡,其实和这名艳妇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他们……是情人吗? 心,猛然刺痛,浓浓的酸涩与苦楚俱生,随着血液运行到身体每个角落。 黑影手忙脚乱地想推开那名紧抓着自己不放的艳妇,一边急急向她解释—— “霓光,你听我说,这位是……” 见她表情不对,他顿时无措起来,以她多疑的性子,一定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艳妇得意洋洋地抢答道—— “我是小蛋蛋的青梅竹马。你就是小蛋蛋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女人是吧?!告诉你,小蛋蛋爱的人是我,你少来跟我争!最好乖乖地离开,省得自讨没趣。” 黑影被暖昧的言语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急忙辩道:“不!不是这样的,霓光,你听我解释……” 完颜霓光素来心高气傲,最受不得旁人轻侮,哪还会等黑影解释,秀眉紧蹙,身形一闪,她立时出手向那名艳妇袭去。 黑影见她如此莽撞,惊骇莫名,马上一把推开艳妇,挡在两人中间。完颜霓光见他竟如此袒护那名艳妇,心中更是气恼已极,转而对他下手,而力道更是重上几分,一心想打他几掌出气。 他暗暗叹了口气,轻巧地闪过攻击,只是一味地防守,丝毫不敢还手。 完颜霓光却毫不感激他的退让,反倒更加生气,狠狠地朝他挥去一拳。 “你怎么这么偏心?还帮她对付我!” 黑影再次闪过,叹道:“不是我偏心,而是你不能对前辈出手啊!” “什么前辈!我只看到一个勾引你的放浪女人!” 一旁的艳妇冷哼一声,似乎十分不开心听到完颜霓光这么说。 黑影眉头皱得更紧,怕完颜霓光气昏头下说出更难听的话语,只得加快身法,趁隙制住她紧紧抱于怀中,不让她再有出手的机会。 他软声地劝她。“霓光,你先别说话,听我解释好吗?” 那艳妇见两人如此亲密,脸色一沉,冷笑道—— “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小蛋蛋,你怎么会看上个这么不知好歹的冲动女子?” 完颜霓光在他怀中挣扎不休,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不禁厉声大斥—— “你快放开我!那女人好可恶,竟敢当着我的面对你大肆轻薄,可你却反过来拉着我,不让我教训她,你不是偏袒她是什么?” 黑影又叹了口气:“霓光,我知道刚才的情景你看了很不舒服,但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你别生气,让我向你介绍这位文娟前辈好吗?” 文娟朝他抛了个媚眼,腻声说:“别前辈前辈的叫人家,你以前都叫人家小娟娟的,叫人家小娟娟就好了!” 黑影打了个寒颤,正想开口却被完颜霓光抢先一步,她神色冷肃,眼中却几乎冒出了熊熊火焰。 “什么前辈?!前辈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摸你、亲你吗?都一把年纪的老女人了,还叫小娟娟?真是……” 剑眉微皱,黑眸瞄到一旁文娟那阴沉的脸色,他沉声阻止她再说下去—— “别乱说话,文娟前辈只是性格爽朗,爱同小辈开开玩笑,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我才不要明白!我就是讨厌看见她缠在你身旁!而且你怎么从来都没提过,除了‘麻烦’中的女性好友外,你还认识一个和你这么亲密的女子?”完颜霓光哪听得下去,立即反问。 此时的她妒火中烧,几乎要气炸了。 他……就真的这么在乎这文娟吗? 为了文娟不仅出手拦下她,还责备她,这都是前所未有的啊! 之前,他对她是那么的呵护备至,温柔关怀,怎么今日一遇着了这文娟,便全变了个样? 难道,在他心目中,这文娟比她还重要吗? 想着想着,她的心愈加疼痛,眼中也几乎难过得要流下泪来,却不愿在情敌面前示弱而强忍住。 “霓光,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没提起是因为……” 黑影一脸无奈,但当着文娟的而,也实在不好开口解释,因深知文娟喜怒无常的个性,若说话稍有闪失,只怕反倒会惹来更多麻烦。 “我问你,她所说的话是不是事实?她……她是不是真的同你一起……”她实在不愿将那二字说出口,可仍想问个明白。 他一怔,俊面显出犹豫之色。 “这……”事实例是有,可不是全部,要解释清楚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瞧见他这般脸色,完颜霓光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那文娟说的全是事实,他的确同她一起睡过! “我……我懂了……你根本一直在骗我……什么好开心能娶我为妻,全是骗人的假话,你早已有了身心相许的红粉知己,为什么还要欺骗我的感情?” 完颜霓光握紧双拳,只觉得心痛欲裂,似有烈火狂烧,又如寒冰冻结,最后,所有的痛楚尽数化为一片空洞麻木。 这就是被爱人背叛的绝望吗? 这么深、这么沉,恍若掉进无底洞般,黑暗、无边无际…… 所有的情感,在顷刻间似乎慢慢消失殆尽…… 水眸蒙上一层凄绝之色,她咬紧唇瓣,不愿让自己在他们面前落泪,恨恨瞪了黑影一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直往桃花林跑去,再也不想看见这伤透了她的心的薄情郎。 黑影一惊,立时想追上去,但手腕一紧,被文娟紧抓住。 心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和颜悦色,厉声喝道—— “放开我!我得追上去向她解释!” 他受够了! 本想和文娟前辈是久别重逢,又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也就任他嬉闹,却没料到会惹得霓光如此生气,她一气之下,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文娟拧紧了眉头,故作委屈地埋怨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久没见着你,人家觉得很寂寞,才想到趁有人来时小小玩一下会比较热闹,而且是你没有和她先提过我,才会造成误会,你竟然还真的生气,真是没良心极了,枉费你不在的时候,人家一直惦记着你……” 他用力地挥开文娟的手,咆哮声震耳欲聋—— “我先追她要紧,等我向她解释清楚,再回来和你这惟恐天下不乱的混蛋算总账!” 语毕,他急急施展轻功,往完颜霓光离开的方向飞掠而去,瞬间消失于茂密的桃花林中。 文娟望着他消失之处,不悦地嘟嘴道:“玩玩而已嘛,不过是想试试这小女娃对你真不真心,可谁知道她要那么认真,这样就气到不行。算了,你们小俩门的事自个儿解决,我不玩了!” 沉默了半晌,文娟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往他俩消失的方向追去。 祸是他闯的,还是由他来收吧! 桃花林中,黑影焦急地四处搜寻。 他高声呼唤:“霓光!霓光!你出来啊!方才的事你误会了,我和文娟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你出来让我好好解释啊!” 可任凭他万般呼喊,佳人依旧不知所踪。 “该死!”黑影暗自低咒。 假如方才不是那混账拖住了他,凭他的轻功早追上霓光了,哪还需像无头苍蝇般乱寻乱找。 他愈来愈心急,生怕她不熟悉地形出了事,忍不住又高声叫道—— “霓光!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难过,但你要相信我啊!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骗子!” 一声不信的轻斥回荡在倘大的桃花林中,幽幽渺渺,让人分不出是自何处传出。 完颜霓光忍不住出言指责他的慌言,方才他明明就同文娟搂搂抱抱,居然还敢说没碰过其他女人! 好不容易引得她出声,他欣喜若狂。“霓光,快出来,我没有说谎,文娟前辈其实并非女子,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都是这该死的桃花林,当初他种这些桃树时,娘说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所以蓄意在林中摆下阵法,让人分不清声音和方位,好扰乱人心,没想到今日竟成了他寻找霓光的阻碍。 “我不相信!她明明是个女子,怎么会是男儿身?”完颜霓光的声音半信半疑,依旧不肯现身。 一道无可奈何的娇柔嗓音加人劝说的行列,那罪魁祸首认罪道—— “小蛋蛋说的是真的,我是个男人。不过,只有身体是,心灵上我可是百分百的女人。我和小蛋蛋真的是清清白白,我只把他当成后辈看待,当然,谁让他生得那么合我的意,令人老忍不住想逗他玩玩。方才是我一时好玩,想逗逗你和小蛋蛋,才会做出诸多失礼之举,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可笑的称谓加上严肃的语气,听起来实在颇为古怪,令人有啼笑皆非之感,却将沉肃的气氛于须臾间冲淡不少。 黑影接口再劝:“霓光,他是我娘的大师兄,我的师伯文娟,年纪足以当你我的父亲了,他一向喜着女装、学女子神态言语,维妙维肖,很容易骗倒不知情的人,他是故意逗着你玩的,你就别生气了,快出来吧!” “那……那你之前为什么都没有提过?”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软化,却还是不愿轻易相信。 黑影叹了口气,瞪了一旁的文娟一眼,苦笑道—— “他比我娘还可怕,从小到大,我可被他恶整够了,假若可以,我很想忘了有他这么个师伯,而且他和我的事也实在很难开口说明,本来我是想到了这儿再告诉你,可是之前我娘和我爹的事实在太震撼了,才会把这事给忘了。” 文娟撇嘴道:“哼!俗语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和你娘可是对你期望极大,所以才会这么‘用心’地磨练你,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激,今日你能成为名闻天下的怪盗,还不是得归功于我和你娘。” 桃花林中静默无声,完颜霓光正暗自挣扎着,思绪翻涌不已。 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能不能相信他呢? 脑海中,陡然想起过往两人相处的种种…… 那双调皮的炯亮黑眸,其中蕴藏着探浓的情感,那么灼热、那么执着,让她总是因羞涩而不敢正视……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当他懒懒轻笑时,她的心总激烈狂跳,是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 他温柔的话语犹在耳畔,反复不休…… 冷漠多疑的水眸转柔,她脸上的沉肃神情褪去,一抹甜蜜笑意重现。 是的,她该相信他,因为…… 即使她的心对他产生怀疑,她仍想相信他,要不,早在一见着他与那文娟纠葛不清时就立即离开,而非仍与他争执不休。 她是想相信他的…… 因为,她爱他啊! “我相信你……”完颜霓光自树后缓步走出,神情仍有些复杂。 一见到她的倩影,黑影立时飞身过去紧抱住她。 “你终于出来了,我好怕你会就这么不再理我……还好你愿意相信找,霓光,谢谢你相信我……” 他的胸怀是那么的温暖,而抱紧地的身躯竟微微发抖,可见他有多紧张。 完颜霓光缓缓闭上眼,让自己沉醉在他浓烈的情感之中。 文娟见他们已言归于好。媚眼儿一转,释然一笑。 “小俩口床头吵、床尾和,这下可好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黑影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气未消。 “是我不好,我这就退场,不打扰你们小俩口卿卿我我。小女娃,下次有机会,我再好好地向你赔个不是。”文娟捂嘴偷笑,转身离开。 望着文娟远去的背影,完颜霓光松了口气。 “你师伯真是个怪人……” 黑影拥紧了她,苦笑道:“我师伯性格诡奇、喜怒不定,虽然他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但我对他一向是敬而远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能就因为这样,加上和我娘狼狈为奸,他变得更爱捉弄我,这次他会故意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也是出于好玩,没有什么恶意的。” “可你方才还让他摸你、亲你,就算他是个男人,我还是不想看到别人碰你,而你居然还任他轻薄!”美眸含嗔,满是怨怼。 黑影一脸无奈,赶紧喊冤—— “我也不愿意啊!可是他武功实在高出我太多了,方才是他暗地里使劲制住了我,我只能任由他上下其手,你之前不是想和他动手吗?我会阻止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你,他内功深厚,一出手极有可能会于无意间伤了你,还好我及时拦下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怀疑地睇着地。“真的?” “真的。”他点头保证,目光坦荡。“我绝没有骗你半句。” 完颜霓光这才放下心,却微微蹙眉,幽幽叹气道:“其实我方才是急了些,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怕你同旁的女子有私情……” 他笑着安慰:“没关系,是我那师伯做得太过分了,刚才的景象那么暖昧,你若是不生气,我才真的会担心。” “你会不会觉得我性格倔强又太爱吃醋,让你觉得很烦、很讨厌?”她闷闷不乐地问他,目光畏惧。 想起和他相识以来,她似乎总会为他与其他女子的相处而感到不安,或许是他太过于轻佻,可也是她自己的信心不够。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天性如此,实在很难改得过来。 黑影摇摇头,笑得温柔极了。 “不会,除去担心你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傻事之外,其实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的怀疑与不安都来自于对我的爱,假如你不爱我,就不会在意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以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若是见了方才的景象还不生气,我才会担心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深望着她,以温柔的爱语安抚她心中的疑虑。 “霓光,我爱你。假如说一遍不够让你明白我的心意,那说上千遍、万遍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你安心。” “影……” 完颜霓光怔怔地望着地,他深情的目光与言语消去了一切委屈与怀疑,内心的感动满溢,涌出眼中化为喜悦的泪水。 她何其有幸,能遇着完全包容她、呵护她、深爱她的他。 “你不只爱吃醋也爱哭,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好心疼。”黑影微微皱眉,眼中带着怜爱,俯首吻去她脸上每一滴晶莹泪水。 完颜霓光面色羞红,娇声反驳:“会惹我哭的也只有你啊!我以前很少哭,是认识你之后才会动不动就哭。” “我知道。” 黑影微微一笑,为她话语中不自觉的深情而大感开怀。 她的冷漠倔强、她的矛盾脆弱,只属于他,就算她一辈子都安不下心,成天老吃闲醋也无妨,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一点一滴地消去她内心的疑虑不安…… 因为,他是真的爱她啊…… 他的爱,是无限的包容、无底的溺宠。他愿宠她一生一世,直至永远。 他吻上她柔软红润的唇,将满腔柔情倾注,炽热、缠绵,带着终生相守的坚决不改。 风乍起,桃花随风飞舞、坠落,仿佛下起一阵弥漫着浓郁香气的绯色花雨,落英缤纷中,深情的拥吻,难舍、难分。 两人的心,相知、相惜,不离、不弃。 全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