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情》 第 1 部分阅读 第一章 “不!";她回过头,清晰但坚定地说道。[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你不能用一个字就打发掉我。”静寂了半响之后,周克诚才再度开口,“公司存亡全系在你一念之间,难道你就不能……” “你太看得起我了,克诚。”缪令襄淡淡地道,从窗前走了回来。“经营公司的是你,让公司糟到这个地步也是你,公司存亡与否你要负最大的责任,而不是我。” “谁都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他用手抓过一头乱发,目光锐利。“他毁掉了你父亲,接下来还想吞并你哥哥一手创立的心血,而你却无动于衷?” 她顿时哑口无言。 周克诚是她哥哥缪司权的好友兼创业伙伴,也是她少女时期崇敬仰慕的对象。在她父亲的事业失败,唯一的哥哥又英年早逝时,是他及时伸出援手,给予她关怀和照料,安排了她和母亲在美国的生活。 这些年来,她们一家人已经逐渐从失去亲人的阴霾中走出,生活几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直到十分钟以前,周克诚走进她的屋于里为止。 “怎么回事?”终于,缪令襄再度开口问道。 “一开始,他只是购进我们百分之八的股权,渐渐地越来越多多,后来更决定吃下我们整个市常目前他们手上已经拥有我们 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如果再不阻止,我们就会是他下一个并购的对象。” “你们可以买回他手中的股份。” “如果可以,你以为我不想这么做吗?”周克诚深吸了一口气。“公司目前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我们的负债大过于资产,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买下他手上的股票。如果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垮台,让丛皓像毁掉你父亲般地毁掉我们,这是唯一的方法!” 丛皓!这个名字令她瑟缩了一下。她已经很久不再想起他了……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她以为自己可以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的,然而再次想起他仍能令她的身躯一阵颤悸,心头泛起涟漪。 她转开目光,视线在杂志上那张彩色照片上停了下来。 他似乎比她记忆中更加高大,肩膀也比以前宽阔,透露出成熟的稳重;他的姿态看来随意,却呈现出惊人的力量与权势,仿佛一头深沉压抑的黑狮。一位十分娇媚的美丽女郎亲昵地挽住他的臂弯,仰望着他的眼神流露出崇敬和仰慕之意.然而他并没有微笑,眼神疏远且冷漠,流露出难以亲近之感。 她伸出手去,手指轻触他的眉峰。这些年来,即使她人不在台湾,但她仍不时从报章杂志中得知他的消息。在五年前,他已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企业家;五年后的现在,他的事业版图更是拓展了数十倍之多,业务范围遍及全世界,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有如探囊取物,财富、名利,也包括女人。 “听着,令襄。”见她不发一语,周克诚放柔了声音。“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若不是无法可想,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出此下策。缪桀还小,他将来的教育费和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再加上司权欠下的庞大债务,如果公司无法度过这个难关,我们都会被打人地狱!” 缪桀!她咬咬牙。周克诚知道她最挂虑的就是缪桀,所以利用这一点来逼她答应;他是故意的!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缪令襄努力保持声音镇定。“他很可能会认出我!” “不可能!”周克诚信心十足地笑了。“你现在的模样和五年前相差甚多,再加上丛皓身边的女人一向来来去去,他可能老早就忘了你,不可能对那短短三个多月的花花韵事有多大的记忆。” 花花韵事!她咬紧下膳,感觉心中掠过一阵酸楚。是的,对丛皓而言,那只是一段短暂的爱情游戏罢了。当年的她才二十岁,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女,却在那短短的三个月里一头栽进了情网,从此忘了自己恨他,想要毁了他、报复他的目的。 在那如梦如幻的三个多月,他们朝夕相处,度过无数个甜蜜的日子,每个夜里的缠绵缱绻……尽管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记忆仍然清晰得有如昨日。 噢,她早该将这些忘了的!她闭了闭眼睛。她怎能一再想起他、想起这个几乎毁了他们一家的恶魔?他可能早巳忘了她,不会再记得五年前那个曾经短暂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然而那三个月的记忆却没有一刻在她脑海中消失过。 “你要我怎么做?”她的嗓音不在预期中的粗哑。 “接近他,吸住他全副的注意力,看能不能多拖延一段期间。”他声音低沉地道:“只要你有能耐说服他放手,我们就能阻止他买下公司,度过这次危机。” “你要我去勾引他?”她微微一笑,声音沙哑地道:“你未免太低估了丛皓,也太高估我了,克诚。就算他没有认出我,以他的作风,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他无不誓在必得。你真的认为我能诱惑得了他?” “你就曾经成功过,不是吗?” 她瑟缩了一下。“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上第二次当?” “那也只有试试才能知道了,不是吗?”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闪烁。“五年前你能令他神魂颠倒,五年后应该也有相同的能耐。我们调查过他,虽说他身边一向女伴众多,但他似乎没有打算和任何女人维持长久的关系;只要你能引起他的注意、或是混进他的公司探取情报,要达到我们的目的绝非难事!” 见她僵硬地站着,周克诚来到了她身前,就着明亮的灯光审视着那张姣美白皙的脸庞。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纤细的身躯站得笔直,即使光洁的脸上脂粉末施,她却依然美得惊人。 “我知道你很为难,令襄。但这是不得已的!”他柔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脸颊。“我从未向你要求过什么,只除了这件事。我保证只要两个月……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只要能让我找出方法,我一定能化危机为转机。 别拒绝我,好吗?” 缪令襄凝视着他恳求的眼神,感到决心开始动遥撇开克诚是她的朋友不谈,他近乎绝望的恳求眼神令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令襄?” “好。”见他眼睛一亮,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不做任何保证。如果他一眼就识破了我的伪装,那么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周克诚眉头舒展,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你放心,一切由我安排。等公司度过难关之后,我会好好的补偿你,让你和缪桀过最好的日子,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苦。”她没有说话,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前方。“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平静地问。 *** 酒宴会场里人声鼎沸,笑语喧哗,袅袅轻烟从舞池中央升起,偌大的空间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站在阳台一个不受注意的角落,丛皓浅啜着杯中的酒,凝视着远方山头的点点灯光。是他的想像,还是真的已经下了半个月的雨了?噢,他厌烦透了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厌倦了必须和这些假惺惺的人物周旋,厌倦了这种身不由己的虚伪和整个该死的生活。 他扯松了领带,将双手搁在栏杆上。身为公司的领导人,他明白他的任何一个决策都关系着整个企业组织的健全运行,也很了解要维持一个庞大企业的正常运作,除了灵活的手腕和精明的头脑之外,适时的应酬是必要的。 以往他对这类公事上的场合一向驾轻就熟,也颇乐在其中,然而最近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像过去一样轻松视之。他怀疑自己是否出了什问题?他还年轻,体能也依然处于颠蜂,正是最意气风发的黄金时期,然而感觉却像耗掉了大半辈子。 “嘿,你躲到这儿来了。”一阵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过头去,范洛亨正推开他身后的玻璃门走了出来。“怎么不到里头去?那儿一堆人等着和丛总裁你握个手、说句话呢。” 丛皓耸耸肩膀,“我已经露过面,接下来没我的事了。” “哪儿的话,你的事多着呢,没瞧见里头有一堆名嫒淑女的妈,等着把你介绍给她们的女儿吗!”他朝他露齿一笑。“你不去,会不会太失礼了?” 他不置可否,仰头喝尽杯中的酒。“下个礼拜的酒会你会去吧?”见他有些漫不经心,范洛亨问:“为了庆祝和日本松下集团签定的长期合约,你无论如何都该去露个面,免得……” “我会去。” “那就好。”他睨了他一眼。“尚萱会陪你出席吗?” “嗯。”见他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范洛亨决定暂时闭上嘴巴。他和丛皓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了,于公,他们是默契十足的工作伙伴;。于私,他们更是交情深厚、无话不谈的拜把兄弟。近几年将重心移回台湾之后,丛皓将全副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即使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能抓得住他的心。 而宁尚萱的出现,更是舍不少女入主动打退堂鼓。她美丽、大方、进退得宜,更是一声名显赫集团的千金;由她经常陪伴丛皓出席各个场合看来,不少人纷纷揣测这头在商场上纵横的猛狮终于要定下来了。 “说真的,你对尚萱难道没有些想法?”他故作不经意地问:“那小妮子年轻漂亮,身家背景和你十分匹配,各方面条件都没得挑,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 “既然尚萱有这么多优点,为什么你不展开行动?” “你以为我不想?”范洛亨耸耸肩膀。[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问题是人家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再说她眼中只有你,我想她大概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一眼。” “尚萱的父亲和我父亲是老朋友了,她几乎就像我的亲妹妹。” “如果你对尚萱有意思,我不认为你会在乎这小小的禁忌。” 丛皓挑起一道浓眉,然后笑了。“不战而败,这倒不像你。也许你应该问问尚萱对你的看法,就算她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你的身材也够高,她没有理由看不到你。” “唔,”范洛亨从鼻子里哼着气。“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没有娶她的打算?” ,“尚萱可从来没说要嫁给我。”他慢吞吞地道,看见洛亨几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顿时觉得有趣了起来。洛亨和尚萱一向是打打闹闹的,每回一见面就开始拌嘴,他可从来不知道洛亨也有想认真的时候。 “如果对尚萱有意思,就告诉她吧,也许她对你也有好感呢。”他温和地道。 “再说吧。”范洛亨支支吾吾,居然有些脸红了起来。“我还不确定她对我 他没有说完,一个声音由身后响起.“丛先生、范先生,原来你们在这儿。” 他们同时回过头去,两位身形微胖的中年夫妇站在他们身后。 “萧董事长,夫人。”丛皓微微颔首。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丛先生。是这样的,我想向你介绍一个人。”萧董事长笑呵呵地道,转向站在身后的女郎。“这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女儿,姓缪,叫令襄。令襄,这位是丛皓先生和范洛亨先生。” 他说着,一个高挑纤细的背影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丛皓微眯起眼睛。有那么半晌,他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她。她的黑发松松地绾在脑后,几络发丝垂落在颊旁,精致的五官薄施脂粉,隐约透出一份脱俗的灵秀气息;那纤细的骨架优美挺直,黑色礼服烘托出来的曲线玲珑有致,凝脂般的肌肤在丝绒布料的衬托下几乎欢弹可破。 即使她身上没有太多的珠宝和装饰品,她依然美得能吸住任何男人的目光。 “令襄最近刚从美国回来,打算在台湾待一阵子,如果有好机会就留下来发展;碰巧我听说丛先生的公司正在招募人才,所以特地带她过来引见引见。”萧夫人笑咪咪地解释道。 “久仰大名,范先生。”缪令襄优雅地朝范洛亨伸出手,而后转向丛皓。 “缨小姐。”丛皓伸手和她交握,目光仍然凝在她脸上。 她不记得他的声音有如此低沉。缪令襄晕眩地想着,克制自己不要发抖,即使再次见到他几乎令她停止呼吸。他浓密的黑发依旧简单利落,臂膀肌肉却似乎比以前更加结实有力,岁月在他的嘴角刻下冷漠严厉的线条,但她仍记得那漂亮的唇是如何印在她的唇上,可以是最温柔的微笑、也可以是最销魂的吻…… “丛先生。”她勉力抑制狂乱的心跳,命令自己保持微笑。”巨擘集团’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科技人梦想进入的公司,我希望自己不会太不自量力了。” “你太客气了,敝公司一向欢迎优秀的人才投靠。”丛皓神色自若地抽回手,俊朗的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不过公司的人事问题一向都是由范副总处理,恐怕你得通过他的重重测试。” “有萧董事长的大力推荐,我们自然不敢怠慢。”范洛亨圆融地道:“只要缪小姐的专长符合敝公司的要求,我们当然十分欢迎这样的人才。” “当然,当然。”萧董事长笑呵呵地道:”令襄,丛先生和范先生可是这一行的佼佼者,你要多学着点。” “我会的,萧伯伯。” “对了,萧董事长,我有件事想向你请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范洛亨询问地望向他。 “当然没问题。”萧董事长爽朗地答应。 范洛亨朝丛皓比了个手势后,和萧氏夫妇一起离开了阳台。 直到用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丛暗才出声打破沉静,“萧董事长说你刚从美国回来。你住在美国哪里?”“我目前在西雅图。”缪令襄轻柔地微笑。“我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到美国去了,但因为还有些亲友在台湾,所以每年都会不定时回来看看。” “是什么原因令你想进入巨擘集团?”他沉吟地问道:“你在美国都做些什么?”.、 “我是个会计师,但我一直想朝不同的领域发展。萧伯伯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他知道我想回台湾发展之后,一直在帮我留意机会。当他知道巨擘集团正在招募人才时,他鼓励我试试看,毕竟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萧董事长过奖了。” “是你太谦虚了。巨擘集团以科技业在美国发迹,目前在全世界都有连锁企业,就算你不录用我,能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我很好奇丛先生接下来打算并购哪家公司、或者准备进军哪个产业?” “这是公司机密。你是纯粹好奇,还是有人派你来查探军情的?” “如果我说是来查探军情的,你还会考虑录用我吗?” 他们同时微笑了起来。丛皓侧过头去,注视着她柔美细致的侧脸。 “你看来有些眼热。” 缪令襄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喉咙口,开始猛烈跳动。“长得像的人很多。”她力持镇定地道:“怎么,丛先生认识长得和我很像的人厂 “也许吧。”他淡淡地微笑,目光停驻在她脸上。“你很……特别。我不记得曾经和一个女人如此单纯自在的聊天,非关公事。”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吗,丛先生?” “当然不。为什么这样问?” “我听说了你在社交圈的名声。”她耸耸肩膀,竭力让自己看来轻松自若。“社交圈内所有名嫒淑女的父亲都想将女儿藏起来,然而所有的淑女却又争先恐后想得到你的青睐,我想你对这些传闻应该不陌生。” “我无法控制别人的想法,只是夺取我想要的广一抹慵懒的微笑泛上了他的嘴角,他的目光在深幽的灯光下闪烁。“我必须 承认你很吸引我,你明晚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令襄?” 他轻唤她的名字,令她的背脊窜过一阵战粟。他醇厚的嗓音有如最上等的红酒般诱惑着她,黑眸专注地凝结在她脸上,令她几乎无所遁逃。 “你一向这么直接吗,丛先生?”她轻快地说道。 “什么?” “赞美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然后用眼神挑逗她。” 他的微笑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如果那位女士如此迷人,有何不可?如何,你答应吗?” “我……”她迟疑着,努力抑制不稳的心跳。太容易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丛皓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便被女人迷惑的男人,但他却似乎被她挑起了兴趣。 他对女人的态度如此轻佻,想必是这些年来太多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所以来者不拒了?她垂下睫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 记住你的目的!她在心里严厉地提醒自己。既然他已经上勾了,她就必须以退为进,才能获得更大的胜算;接下来,她只需要照着周克诚给她的指示…… “恐怕我必须拒绝你,丛先生。也许下次吧!”她轻松地道,然后往后退开,朝他嫣然一笑。“很高兴认识你。再见了,丛先生。” 望着那个离开的窈窕身影,丛皓的笑意微微隐去了。他调回目光,有那么半晌,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凝视着黑暗中的雨幕。 第二章 丛皓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的港湾灯火,静静地回想这些年来的一切。· 十年前,当他还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硕士学位时,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共同创立了“巨擘数位网络科技公司”,即是巨擘集团的前身,初期先是致力于开发电脑游戏和软体,而后开始制作各类型的体育和娱乐节目,以媲美电视清晰度的画质在网络上播放。 谁也没料到成功居然来得如此迅速。凭借着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胆识,几位不同国籍和种族、却对电脑网络有着同样热情的小伙子在科技界引爆光芒,影响力迅速蔓延国际。七年前,他和合作伙伴们决定将公司总部搬到加州圣荷西硅谷,让公司更接近尖端技术人才和资金来源,并将触角延伸至美国以外的地区。 而他和范洛亨更决定将在亚洲发展的据点设在台湾,继而朝日本及大陆迈进,其他几位合作伙伴则继续掌控美国和其他各洲的公司运作。十年后的现在,他已经身价亿万,在美国拥有一架私人飞机、几幢足以停放百部汽车的豪华宅邸,并且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 才三十三岁,他早已经名列美国富比士杂志排行的富豪之林,拥有一百个人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在过去,这些唾手可得的成功的确能令他得到快感,但在最近这一年来,他却感到有些厌烦了,前所未有的疲乏感令他备觉焦躁。 “丛皓?”范洛亨从门外探头进来。“有空吗?” “当然。”他从窗前走了回来。“什么事?” “和可口可乐的广告台约谈的怎么样子,接到美国方面的通知了吗?”他合上门走了进来。 “没问题了。麦可早上和我通过电话,将已经拟定的合约传真过来给咱们过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合约可望在这礼拜五签定。” “Wow!”范洛亨接过他手上的纸张,轻吹了一声口哨。“一笔高达两千万美金的合约这么轻松就搞定,咱们这位北美地区总裁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嗯。”他走回桌前去,翻阅着秘书放在桌上的文件。这笔百家争逐的合约没有太多延着,几乎是立刻便拍板定案;在以前,这样的成功足以令他雀跃不已,然而现在,他却发现那份感觉已经淡了许多。 “对了,昨晚你和那位缪小姐谈的怎么样?”察觉出他的漫不经心,范洛亨挑起眉毛。“你认为她有足够的能耐成为咱们巨擘的一员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问你才对!你知道我从来不插手公司的人事问题。”丛皓学他挑起眉毛。“没有真才实料的人绝对进不了巨擘大门,这不也是你用人的准则?” “这倒是。”他咧咧嘴角。“不过这个缪令襄还算颇有来头,美国南加大会计研究所毕业,是个专业的会计师,学经历无可挑剔。” “学经历并不等于实力。” “当然,不过年轻漂亮又气质不俗的美女可是如风毛麟角,哪个男人不爱?”范洛亨嘻皮笑脸地道:“说真格的.那小妞还真是个美人儿,姑且不论她的实力如何,就算是个花瓶也赏心悦目,你说是吧?” 见他仍然有些心不在焉,他用脚勾了张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你有多久没休假了,丛皓?” “唔,”他皱起眉毛。“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问?” “我倒很清楚。五年!你已经有整整五年没休过三天以上的长假,难道你不想放松一下,给自己一个假期?” “我不认为我需要休假。” “我倒认为你十分需要,你只是害怕空闲。” 丛皓的笑容微微隐去,但语气仍然温和,“这几个月来,你不止一次提出要我休假的要求。怎么,我的工作表现有令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丛总裁的工作效率奇高无比,我哪能不满意?只不过我觉得你对公司里那群小伙子要求太高了,如果你消失一阵子,或许他们会轻松一点。” “嗯哼,”他闷哼着。“这是他们说的,还是出于你个人的想法?”. “我是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关心你。”范洛亨耸耸肩膀,神情颇为认真。“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些年来,你不断的超时工作、很少休假,就连和女人约会,大半的心思也都放在公事上。以前你不会这样的,自从……” 他没有说完,但从丛皓绷紧的嘴角看来,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往下说了。是的,自从五年前那个女人离开丛皓之后…… 他并不十分明白丛皓在那短短几个月里遭遇到什么事,只隐约知道他经历了一段感情风暴;在那之后,他变得沉默许多,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幽默风趣的他。 他很少微笑,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和每个女人保持着冷淡而短暂的关系。他们依然无话不谈,但丛皓却将这个话题列为禁忌,绝口不提那个在他生命中乍现却又消失的女人…… “我从来没问过你,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半晌之后,范洛亨才打破沉静。“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你会……” “没什么好谈的。”他一甩头,语气平直淡漠。“事情已经过去了。” 察觉他绷紧的臂膀肌肉,范洛亨摸摸鼻子,决定还是就此打祝即使和丛皓交情深厚有如兄弟,他仍明白不触犯他人隐私的道理。 “说真格的,借故接近你的女人多得不胜枚举,她们图的是什么你也很清楚。”见丛皓还是不吭声,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依我看,萧董事长想将缪令襄介绍给你的意图,大过于让她得到这个工作机会。你说呢?” “如果缪令襄想利用关系进入巨擘,那她可能是要失望了。”他淡淡地道。 范洛亨扬起一道眉毛。“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录用她?为什么?” “因为我有更好的打算!” “什么?” “我打算追求她。” 他两道眉毛都挑了起来。“不想来段办公室恋情,嗯?”他满含兴味地问;“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会以为你对那个年轻漂亮的小妞儿有兴趣。” “怎么,我不该有?” “别人我不敢说,你,不可能。”范洛亨斜睨着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这些年来,你身边从来不乏美丽的女人周旋,哪些是看上你的钱、哪些又是纯粹想勾引你这个最有价值的单身汉,相信你心里都有数。我承认缪令襄十分美丽出色,但她接近你的目的不脱这两种,是什么令你对她产生兴趣?”, “或许只单纯因为她吸引我吧。”他往椅背一躺,一手深思地轻抚着鼻梁。“如果她想引起我的注意,她成功了。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天天都有人引起你的注意,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缨令襄并没有什么不同。” 丛皓不置可否,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接近他的女人是为了什么他很清楚,他也一直深谙逢场作戏的分寸。 对女人,他一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疏远、却也绝不热络;怪异的是,总有女人将他的冷漠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将此视为是他欲擒故纵的招数。 见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范洛亨踌躇地开口问道:“怎么,你对那个姓缪的小妞儿真的有兴趣?这可是少有的现象。向来只有女人对你主动投怀送抱的份,我还没见你主动去追求过女人哩。” 他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就当是打发时间吧,和女人逢场作戏也算是种调剂,这不也是你的名言?” “当然。”范洛亨摊摊手。“你追求缪令襄,那尚萱那边怎么办?”“这干尚萱什么事?” “也对,宁小姐只是一相情愿,再说你对缪令襄的兴趣不见得能维持太久!”他摸摸鼻子,懒洋洋地起身。“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啦。” 摆摆手,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手在握到门把后又停了下来。“还有,你不想谈五年前那件事,代表那个女人还在你心中。或许是你该想办法解决的时候了,丛皓。”门轻轻地合上了。 直到范洛亨离开后许久,丛皓还静静地站在窗前,任暮色从四面八方笼罩。 *** 缪令襄走进咖啡店里时,周克诚正在讲电话。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发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派人再去和对方谈谈,无论如何绝不能放弃。”周克诚摔下电话,整个身体绷得死紧。由他的表情看来,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她谨慎地问道。 “坏消息。”他绷着声音道:“先说说看你那边情形如何,丛皓答应录用你了吗?” “我正要告诉你,你可能要失望了。”缪令襄沉默片刻才道,表情十分平静。“范洛亨今天早上已经打电话来告诉我,目前巨擘集团并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机会,要我再等候几个月……” “不可能!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周克诚打断了她。 “这句话你该去告诉范洛亨,不是我。” “该死!”他捶了下桌面,面容扭曲。“看样子萧董事长的面子还不够大,如果那天晚上你和丛皓聊得很愉快,他没有理由不录用你。” “或许那只是他的交际手腕,他对任何女人都是如此。”她淡淡地道,正想起身,周克诚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你去哪里?” “既然你的计划失败,我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自然是回美国去了。” “没有这么简单,令襄。”他勉力克制情绪,平平地道:“你知道方才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吗?” 她侧过头来。“谁?” “是公司里的简副总。他告诉我,巨擘集团已经在昨天和福特公司达成协议,即将在这个周末签定一笔高达两千五百万美金的广告合约。”她倒抽了一口气。“哪不是……” “没错!”周克诚握紧拳头,狠狠吸口气。“为了争取这笔合约,我们整整努力了一年,却被巨擘集团不费吹灰之力便抢走了这块大饼。换句话说,咱们所投入的心血一瞬间全变成了泡影。” 缪令襄沉默了一下。“我很遗憾。” “就因为这样,咱们的计划更不能半途而废。”他的手指紧攒住她,目光更显阴沉。“既然混进巨擘这招不管用,我们就另外想办法;我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任由公司垮在他手里。” 她的喉咙发紧,周克诚的表情令她傲微打了个冷颤。 “你打算怎么做?派人杀了丛皓吗?”她低语。“那也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更何况还有范洛亨在,我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的。” “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孤注一抻了。”周克诚冷笑一声,眼神闪烁。“咱们的计划不止要继续进行,而且还要加快脚步;只要让我们找到机会,我就不信斗不过丛皓广 缪令襄正想开口,手机哔哔地响了起来,她暂且按捺住情绪,接起电话,“喂?” 倾听了半响之后,她挂上电话,周克诚询问地看着她。 “是丛皓。”她平静地道:“他打电话来向我提出邀约,请我明天共进晚餐。” “丛皓?”他眯起眼睛。“既然他已经拒绝了你,为什么又向你提出邀约?” “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约会,不代表什么。” “巨擘集团的总经理兼亚洲区总裁,不会浪费时间邀请一个不会为他带来任何利益的女人共进晚餐。”他缓缓说道,目光审视地掠过她的脸庞。“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看上了你,将你当成他的下一个猎物。”; “你想太多了,克诚。他已经有了固定的女伴,你难道忘了吗?”她庆幸自己的声音听来十分镇定。 “宁尚萱?”周克诚嗤了一声。“那又如何?即使丛皓订了婚 他身边照样围绕着众多富家千金,宁尚萱不见得抓得住他的心。” “就因为如此,更显得这个邀约无足轻重了。”她冷静地道:“根据你的调查,丛皓在女人群中一向很吃得开,他身边的女人环肥燕瘦皆有,风流韵事更是从来没有断过;对他而言,我和这群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毫无两样,他的兴趣不会维持太久。” 即使她的表情淡漠,这个认知却令她的心隐隐作痛。 周克诚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她。“那天晚上,丛皓和你聊了些什么?”他半晌后又问道:“他认出了你吗?” “没有,他只说我很眼熟,我想他没有认出我。”她避开他的目光,感到一股不知该放松还是该失望的情绪。他没有认出她,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事吗?为何她感觉心像被针扎了般痛楚? “若是如此,倒也算是个好机会。”他若有所思地道,将双手交握在胸前。“范洛亭目前是巨擘集团的亚洲区副总裁,和丛皓是巨擘集团的创始人当中唯一的两位华裔人士。他和丛皓的关系密不可分,如果想要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范洛亨也不容忽视。” 缪令襄呆了一呆。“你打算怎么做?”她呼吸急促地道:“丛皓现在没有认出我,不代表他会对我毫无戒心。” “那又如何?这一回你的背景完全没有任何疑点,你的每一项资料都是货真价实,即使查也查不出可疑之处;如果他认出了你,你大可以否认到底!”一抹狡黠的微笑泛上周克诚眼里,他覆住她的双手。“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的忙,令襄。只要我能保住公司,我就能将欠司权的钱全数还给你。” 她沉默片刻,没有抽回手。“缪桀呢?谁照顾他?” “有保姆陪着他,你不必担心这点。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派人去带他到台湾来陪你一阵子。” 她迟疑了半晌,然后点头。 凝望着那张清灵秀气的脸庞,周克诚不自禁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颊,她却避了开去。 “别这样。” 他的手僵在空中。“为什么?你曾经爱过我。” 缪令襄回过头来,注视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是的,在很年轻的少女时代,英挺帅气、风流倜傥的周克诚的确是她崇敬仰慕的对象;然而年岁渐长之后,她逐渐明白那只是少女时期对白马王子的盲目迷恋。 不,她不爱周克诚!曾经,克诚有野心、懂手段,极力在事业上求发展,这些都是令她心仪的优点;但他同时却也自负、骄傲,以自我为中心,这也是司权后来决定和他拆伙的原因。 早在她蜕变成熟、懂得分析事实真相之后,那份轻微的爱恋就已经逝去,再也没有痕迹了。 “我喜欢你,但那是一种少女对偶像的崇拜之情而已,并不代表什么。”她平静地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总是躲在角落偷偷看你、会因为你对我微笑而脸红的十五岁少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周克诚抿了抿唇。“你曾经想要嫁绐我。” “任何情窦初开的女孩都会这样的。”她率直地道:“就算我曾经那样想过,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我很不愿意打断你的幻想,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对你只有兄长之情,没有别的了。” 他咬咬牙,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因为丛皓,是不是?你自从见到他之后就忘了我,忘了你当初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他、毁了他!” “够了,克诚。”她拳头握紧,声音是勉力压抑的克制。“不论丛皓对我们家做了什么,那也不关你的事。我答应帮你的忙,只是为了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我并不欠你任何解释。” 她定定地看着他,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眼里不曾流露出真正的心思。 周克诚不由得放松她的手,态度软化了下来。 “对不起,令襄!”他抹了抹脸,心浮气躁地道:“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丛皓那小子占了便宜,忘了我们原来的目的……” “我不会!”她深深吸口气,声音清晰地道:“我现在是缪令襄,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孩。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如果你还想达到目的,我们还是尽量少碰面的好。” 周克诚还想开口说什么,终究是住了口。“有状况随时通知我,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嗯?” 她点点头,将目光调向窗外,想着再次见到丛皓时,她必须有着什么样的武装。 第三章 不论缪令襄为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再次见到丛皓仍然令她忐忑不安。 坐在二十五楼的旋转餐厅里,就着整面玻璃天顶透进来的星光,丛皓静静地打量坐在对面的缪令襄。和他约会的女人除了是世故的、圆融的女强人之外,绝大部分是透过介绍或关系,想结识他这个黄金单身汉的名媛淑女;也不知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或是其他原因,每一位在他面前都是娇羞的、或是假惺惺故作优雅。 只有缪令襄不同。在过去的三十分钟里,她一直神色自若,举足优雅从容。也就是这一点令他激赏!她声音轻柔,笑容甜美,乌木般的眸子闪着柔和的光芒,他不确定她身躯微微的紧绷是戒慎还是紧张?或者两者皆是?在令她几乎窒息的凝视之下,缪令襄放下酒杯,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来轻松如常。“我以为范先生会和你一起来。”她装出轻快的语调。 “他本来是,却临时有个应酬非去不可,要我向你道个歉,希望你不会觉得这是我的刻意安排。” “当然不会,我只是有些意外。既然范先生已经告诉我,贵公司并没有适合我的职位,何以丛先生会……” “叫我丛皓。” 她咬住嘴唇。“我想知道我哪里不符合贵公司的需求。”她略过称呼。 他没有马上回答,审视的目光却令她更觉不安。他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 “我只是想邀请你一起晚餐,令襄。”他柔声说道:“这个邀约令你感到困扰?” 他轻唤她的名字,令她的心又开始狂跳。“我听说丛先生身边从来不缺乏美女周旋,想必你不可能会看上我。”她试图伪装出轻松的口吻。 “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我倒认为自己的邀请有些不自量力呢。”丛皓微微一笑,目光思索地凝望着她身后的某一点。“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女人。” 她几乎停止呼吸。“你曾经说过。”她低声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吗?”他眯起眼睛。“非常美丽、非常诱人,足以令任何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你为什么离开她?” “是她离开了我,而我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离开我的原因。”他淡淡地道。 她垂下目光,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爱她吗?” “爱?”他眯起眼睛,嘴角嘲讽地向上弯起。“当然不!我只是,不能理解她离开的原因。我们都懂游戏规则,也都知道好聚好散的道理,但不告而别无论如何都是很差劲的分手方式,你说是吗?” 她别开头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恨她!她木然地想。他冷冽的语调告诉她,五年前那个女人并未在他心中占了太多分量,充其量只是个玩物罢了;他对她的感觉不是爱,而是他的自尊心无法忍受女人率先结束关系,如此而已。 “或许吧。”她喃喃道,目光移到他搁在桌上的手,修长、干净而漂亮,像是艺术家的手。她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双大手曾经多么温柔地在她身上,细腻地抚爱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紧咬住下唇,命令自己甩开那个念头。 “走吧。”他突然起身,朝她伸出手。“我们到外头去吹吹风。” 她没有拒绝地起身,任他握住她的手来到室外。位居二十五楼的景观餐厅设计得十分贴心,精心装潢的露台不仅可以俯看整个台北市的万家灯火,更提供了几个隐密的露天咖啡座,昏黄的灯光营造出的气氛十足浪漫而高雅。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问她。“介不介意告诉我?” 她摇头,轻声开口,“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现在则独居在温哥华。我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他两年前也过世了。” 他有好半晌沉默不语。“我很抱歉。” 她勉强一笑,调开目光凝视远方。他离她好近,近得她可以感觉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头顶。 “为什么想回来台湾?”他突然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回来台湾是因为……”我想见你。“休息。我正好有几个礼拜的假,所以想回来看看我出生的地方,探望几位父亲生 (: ) 第 2 部分阅读 生前的老朋友,顺便看看有没有留下来发展的机会,而萧伯伯算是我最亲近的长辈,没什么特别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这么说来,你在这儿没有其他亲人了?’他抬起她的手,手指轻摩着她纤细的指关节。“美国呢?有人在等你吗?我是指——男朋友、或是追求者之类的?” “没有。”她想抽回手,他却紧握住不放。他黝黑的瞳孔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每次只要和他的眸子相遇;她就会忘了一切。 “美国的男人都瞎了眼吗?”他慢吞吞地说。 她没有再挣扎,但避开他的注视。“我的工作一直很忙碌,没有时间做其他事。”他没有再往下问,她侧过脸来看他。 “谈完我了,该聊聊你了吧?”她故作轻快地道:“我听说你有位漂亮的女朋友,已经论及婚嫁了呢。怎么,她不介意你和别的女人吃饭?” 他的唇角往上弯起。“社交圈里经常有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 “关于你的还不少。” “你相信?” “那并不干我的事。”她耸耸肩。“我在杂志上看过她的照片,她……很漂亮。” “是的。”他同意。“尚萱是个好女孩。她进退得宜、善解人意,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我们从不过问对方在公事上的一切应酬行为,但却彼此信任。” 这么说来,她也只是他公事上的应酬之一喽?“她似乎是个相当明理的女孩。” 他微笑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她的确是。” 她垂下眼睫。“那……很好。”她低声说道,极力漠视心中掠过怅然和失落感。 你还期待什么?她在心里质问自己。丛皓已经不属于她,他和任何女人来往都不干她的事;但为何由他口中证实这一点,她仍然感觉心中那被撕扯般的剧痛? 仿佛察觉她身躯的轻轻颤抖,丛皓低下头来看她,手指轻抚上她的胳膊。“怎么了?”那温热的触摸几乎灼痛了她,她踉跄地退后了一步。“没什么。”她声音不稳地道:“我想回去了。” 他深思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然而她没有给他看出破绽的机会,优雅地转身往原来的座位走去。 在回程的一路上,他们没有多做交谈。缪令襄视而不见地瞪视着窗外,心绪陡地有些恍惚。她觉得茫然,觉得失落;他就在她身边,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天知道她多想不顾一切地投进他怀里,向他倾吐这些年来的渴望与相思;然而她不能。 他根本不认得现在的她!等他知道她的目的之后,他更不会原谅她。 车子的震动将她拉回神来。“到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想拉开车门下车,他的手却更快一步伸过来握住了她。 “这个周末,我有个非出席不可的应酬,你愿意陪我去吗?”他低沉地道。 她讶异地回过头来看他,他的目光黑黝黝的,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宁小姐呢?”她用舌尖润湿嘴唇,故作从容地问道:“她不能陪你去?”. “但我邀请的是你。”他柔声道,凝住她的眸子几乎能透视进她的心里去。 她垂下目光,努力抑制心脏的急速跃动。“你经常这么做吗,丛皓?” “什么?” “对别的女人提出邀约,而不在乎未婚妻的想法。” 他缓缓笑了开来,脸上棱角随之移动。“只要你也有相同的意愿。你有吗?” 缪令襄瞪视着他。这不像他!五年前的他虽然一样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断,但他一向很清楚分际,总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并非来者不拒;而现在,他的再度邀请是真的对她有兴趣,或者——她只是他花名单上的另一个猎物罢了,只能维持到他的新鲜感消失?她霎时心绪纷乱。 然而,周克诚的话又在脑中浮起。记住我们的计划,令襄!只要能接近他,你必须要抓住机会…… 她微吸了口气,声音有些不稳,“我不确定……” “你另外有约了?” “不是,可是我……”。 “那就好了。”丛皓露出令她无法拒绝的微笑。“这次别拒绝我,好吗?” 她闭了闭眼睛,理智迅速取代了感情。“我很乐意。”终于,她开口说道,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太快了,快得令她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准备好,明天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手已经穿过她颈后的发瀑按住她的后颈,而后倾过身来吻她。她轻僵了一下,那是个十分绅士的吻,只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却令她的脸儿发烫,心脏狂跳。 “晚安了,令襄。”他轻柔地道。 直到车子消失在午夜的街头,她仍然怔怔地站在原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唇,仿佛那儿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 “范洛亨告诉我,你最近又有新的猎物了?有没有这回事?” 丛皓侧过身,看着那个坐在他办公室里的女人。她正毫不文雅地跷着一双修长的美腿,目光饶富兴味地盯着他看。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他耸耸肩,注意力又回到手上的文件夹。 “这么说是真的喽?真的出现了追求的对象?”宁尚萱兴匆匆地接着问:“那个女人是何方神圣?是我认识的吗?” “你很好奇?” “当然。向来只有女人倒追你这位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我可是头一回听说你会主动去约女人。”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他 身上转了一圈。“怎么,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令你打破原则?” 丛皓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看样子你是不想告诉我了。”看出他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宁尚萱无趣地耸耸肩。“对了,今天晚上你不是得去出席一场游艇的私人派对吗?” “嗯。” “你怎么没找我当你的女伴?” 他露出微笑。“抱歉,我有人选了。” “我想也是。”她撇撇嘴巴。“但你起码要通知我一声呀,如果人家问起我为什么,我也才能掰出一套完美的说词嘛,比如说我们吵了一架啦、或是闹分手之类的,让那些人有些茶余饭后的话题可以聊埃” 丛皓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就是宁尚萱,活泼、古灵精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乱七八糟的念头。外头所有人都将他们当成理所当然的一对,但只有他们心知肚明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我很好奇耶。”她不死心地又问。。“你以前对我身边的女人都毫无兴趣打听。” “以前那些女人都是主动投怀送抱,这一回可不同,居然会让你抛弃我而选择她当你的女伴,我自然得调查一下我的情敌喽。”她轻哼着。 “她长住在西雅图,是钜林集团萧董事长一位老朋友的女儿,你不会认识她。” “那可不一定。只要她多跟你在社交圈里转转,过不了两天,她的身家背景就会被查得一清二楚。”宁尚萱笑嘻嘻地道:“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几天你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来的,到时候我再告诉人家,你觉得我比那个女的强多了,所以浪子回头好了。” 丛皓笑而不语。 “对了,怎么没看见范洛亨?”她左顾右盼。 “洛亨到东京出差去了,要下个礼拜才回来。” “噢。”宁尚萱拉下脸。“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或许他认为你不会关心吧。如果你有注意到洛亨的行事历,你应该知道他这一趟出差,要两个礼拜才会回来。” “我干嘛查他的行事历?他到北极去了都不干我的事。”她轻哼着。 丛皓斜睨着她,笑得颇有深意。这个笑显然惹恼了宁尚萱,她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别想乱点鸳鸯谱啦。你知道我爸一直非常中意你这个女婿,在我还没找到更好的对象之前,你只能乖乖当我的挡箭牌了。”她嚷。 “为什么你没想到洛亨也是个挡箭牌?” “当然是因为我比较爱你喽,还会是为什么?”她故作无辜地眨眼,然后摆摆手。“好啦,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我就不问。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见见你那位新猎物——前提是,如果你和她的恋情维持得够久的话。” 再朝他抛了一个飞吻,她拉开门出去了。 门合上了,丛皓唇边的笑意微微敛去。他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将近晚上五点…… 他凝视着远方的灯光纷纷亮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 退后一步,缪令襄再一次审视镜中的自己。丛皓并没有告诉她那是个怎么样的宴会,也没有告诉她该穿怎样的衣服,所以她只简单套上白色的蕾丝上衣和薄呢长裙,低跟凉鞋将她的腿衬托得更加修长。 她抚平腰间的绉褶,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看来是什么样子的,但却十分清楚自己的打扮;世故、成熟、优雅,和当年那个年轻的少女完全不同。她的表情看来十分平静,但只有她心知肚明那份隐藏在眼里的忧郁和不安,她仍然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或错…… 然而她现在是缪令襄,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年轻冲动的女孩;经过了这些年,她更成熟了,更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她一定能应付这二切。[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戴上面具之后才缓步走出客厅,正在客厅里玩玩具火车的缪桀抬起头来看她,朝她露出微笑。 “姑姑。”他丢下玩具朝她跑来。 她蹲下身来抱住他,亲亲他的脸颊,帮他拉平玩绉的衣衫。 “小桀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呀?”她柔声问道。 “有喔。”他好用力的点头。“婆婆说,如果我不吵姑姑的话,你就会带我去麦当劳,我们现在要走了吗?” “他今天已经吵了——整天了。”缪桀的保姆走了过来。“你要出去?” “嗯。”缪令襄朝她点了点头。“缪桀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碧姨。” “哪儿的话,去吧。” “姑姑。”缪桀显然对大人的谈话感到不耐。“走了啦。” “对不起,姑姑今天不能带你去,改天好不好?”她充满歉意地道。” “噢。”他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失望,几乎令她不忍。 她伸出手去轻揉他柔细的发丝。“对不起,小桀。 姑姑保证明天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喔?那你不能骗我,我们来打勾勾。” 她伸出小指和他打勾勾。“姑姑要走了,你要乖乖的,不能给婆婆添麻烦。” “好啦。” 缪桀十分小大人地搂住她的肩,在她颊上印下一个湿湿的响吻。她用手轻搔他的肚子,逗得他咯咯直笑,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个出现在门边的高大身影,直到缪令襄感觉缪桀突然安静了下来,视线直望住她身后。 她回过头去,然后缓缓起身,注视着丛皓离开门边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的目光赞赏地扫视过她,轻声说道:“非常漂亮。” “谢谢你。”她对他的赞美有些脸红,迟疑道:“我不知道穿这样合不合宜,如果不适合,我可以再去换……” “不需要,你这样很好。”他微笑着,目光却紧盯着她的背后。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丛皓已经在缪桀身前蹲下,缪桀也好奇地张大眼睛打量他。 “哈罗。”他的声音十分轻柔。 缪桀没有回答他,仍旧睁着一对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瞧。 丛皓询问地望向缪令襄,“他听不懂中文吗?” “我听得懂。”没等她回答,缪桀已经骄傲地昂起小下巴。 丛皓转回视线,朝他伸出‘手。“那太好了。我叫丛皓,你呢?” 他露出羞涩的笑容,把手藏在身后。 “不公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他逗着他。“那你告诉我,你几岁?” 缪桀想了想,然后朝他露齿一笑,伸出四只胖胖的小指头。“四岁。你要带我姑姑去麦当劳吗?” 见他满脸期盼的模样,丛皓先是挑起一眉,然后笑了起来。“不是,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改天专程带你去,好不好?”他凑 靠近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告诉你喔,我也很喜欢麦当劳。” “真的吗?”缪桀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 注视着这一幕,缪令襄感到有些惊异。她不知道丛皓会对孩子这么有耐心,这是她不曾知道的一面;而缪桀似乎也极为喜欢这个大人,立刻兴匆匆地拉着他去看自己的玩具火车。 她更是意外极了!自从司权过世之后,除了周克诚之外,缪桀几乎不曾接触过像父亲一般的男人,而他对周克诚也并不亲近;她有些讶异他居然如此轻易便接受了丛皓当他的朋友。 可惜的是,丛皓不会永远在他们身边。她闭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打断他们。“你不怕迟到吗,丛先生?” 丛皓转过头来看她,而后耸耸肩站了起来,“叔叔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缪桀看来有些失望,但仍然懂事地点头,“一定喔,叔叔再见。” 他宠溺地摸摸他的头,转向缪令襄,“走吧。” 她点头,拿起搁在桌上的皮包,转身让丛皓为她披上外套,两人朝门口走去。, *** 任缪令襄之前想像过无数次,她也没料到丛皓会带她来到一艘私人游艇上。 当他们来到游艇停泊的码头,看着飘浮在海面上、灯火通明的船舶时,她微微张大了眼睛。“我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坐过船了。”她屏息地道。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私人生日派对,受邀的人并不多。”他挽着她的手带她走上游艇。除了他们之外,前方的甲板上已经聚集 了不少宾客,小提琴手拉起悠扬的乐声,笑语喧哗十分热闹。 他们才刚踏上甲板,一个爽朗的声音已经嚷了起来—— “嘿,丛皓。”一个面貌斯文的外国人走过来和他握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本来以为我的面子,请不动你这位大人物出席呢。” “哪儿的话,你的生日派对我非来不可。”丛皓和他大手一握,转向缪令襄开始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缪令襄小姐。令襄,这位是盖瑞,我的大学好友。” “哈哕,美丽的小姐。”盖瑞十分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这小于身边总是不乏美女围绕,我真嫉妒他。” “谢谢你。”或许盖瑞只是顺口一提,但那句话却提醒了她自己只是丛皓身边众多的女伴之一,他的朋友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缪令襄试着忽略那一闪而逝的醋意。 “船即将在十分钟后出海。”盖瑞声音爽朗的说道:“丛皓,船舱里有准备好的餐点,你知道的,别和我客气。” “我知道,你去忙吧,别顾着招呼我们。”丛皓温和地回道。 盖瑞微笑地离去了。 直到他消失在甲板的另一边,缪令襄才回过头来。“你的朋友很好客。” “是的。早在我们大学时代,盖瑞就是游艇俱乐部的一员,即使他被公司调到台湾来工作,他仍始终未能忘情于乘风破浪的快感。”; 他极其自然地握着她的手,带领她参观整艘游艇。她有些惊异的发现这艘游艇居然相当大,除了前端的甲板宽敞得可容纳整个小型演奏团队之外,底部的船舱更是十分豪华,布置成一个可以容纳三十位宾客左右的小型酒吧;除此之外,二楼还有三间舒适实用的房间,显示主人经常出海享受休闲时光。丛皓从侍者的手上端过两杯鸡尾酒,将一杯递给她。 “谢谢。”缪令襄低声道谢,将身子斜倚在栏杆上,注视着游艇逐渐远离港口。海水平滑如镜,她静静地凝视着水波尽处,思绪随着海浪悠悠起伏。 “你没告诉我,你有个孩子。”他突然说道。 她似乎吃了一惊,而后微笑,露出颊边隐隐的酒涡。 “缪桀不是我的孩子。”她声音轻柔地道:“他是我哥哥的孩子。我哥哥过世之后由我照顾,这次因为回来台湾,我才将他带回来一阵子。” 他没有说话,眼睛瞪视着漆黑的海面。她半侧过头去看他,猜测着令他呼吸不稳的原因。 “是吗?”他近乎自言自语地道。 “什么?”她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一甩头。“他很可爱,很像你!” 她微笑了起来。“他不吵人的时候的确是。” 他沉默得太久了,令她开始有些不安。她似乎说得太多了,而这些她原本并未打算让他知道的。她不想和他牵扯太深,尤其她知道自己不会停留太久…… “你不需要过去你朋友那儿吗?”她有些迟疑地问道,望向船头甲板,风中隐约飘来悠扬的音乐声,伴随着笑声低语从明亮的那一方传来,更显得这个角落的幽暗僻静。 “那儿已经够热闹了,并不缺我一个。”丛皓转过头来注视她,柔声说道:“和我跳舞,这是我唯一能拥着你的方法。” 缪令襄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不由分说地取走她手上的酒杯,一手环住她的腰身。 她没有抗拒地任他带她走入月光里,将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夜很静,海风徐徐,船头飘来的小提琴乐声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她闭上眼睛,将头倚靠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大手在她后背游移。 久违了,他温暖的怀抱。轻吻。 “这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并不是名牌。”她轻轻地喘息。 “是否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对非常漂亮的眼睛。”他不理会她轻微的挣动,一手轻划过她的颊边。“令人想一亲芳泽的嘴唇。”直到她的胸口,他的嗓音转为粗哑呢喃。“还有你的味道,我喜欢你的味道!” “我很不愿意扫你的兴,不过我用的沐浴乳在每间便利商店都可以买到。”她感觉他的手指滑下,在她的腰间轻柔地摩掌,令她几乎克制不住身躯的颤抖。 不该是这样的!缪令襄惊慌地提醒自己。这应该是她的计划,她才是那个操控全局的人她的目的是要引诱他,让他为她疯狂,继而饥渴难耐,然而此刻被引诱的却反而是她;他的抚触那么诱人而挑逗,令她的身躯全然着火。 然后他俯下头来,嘴唇覆上她的。 停止!她在心里尖叫。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他的吻捕捉了她软弱的一刻,令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忘了反抗,同时’清醒又迷蒙,令她的决心岌岌可危。 然而理智还是回来了! “别这样,丛皓。”她低语,挣扎地想避开他的唇,然而她的意:志却薄弱得无法和他坚硬的身躯相抗衡。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有她的味道。”丛皓吸进她发间的香;气,手指透过薄薄的蕾丝烧灼着她的肌肤。“当我吻她的,她总是羞怯和不知所措,当我触摸她时,她会在我怀里颤抖;当我……” “够了,丛皓。”她低喊,猛力想扯开他。她的唇因他的吻而微肿,胸脯仍因浅急的喘息而上下起伏。她不会欺骗自己对他的吻无动于衷,然而她不能……不能再次放任自己跌人他编织的陷阱里。“放开我。” 他没有拒绝地松开了她。她立刻往后退开一臂之遥,奋力找回冷静。 “我不管你把我当成了谁,我并不想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代替晶。我更不想让人以为我为了进入你的公司而不择手段,去勾引堂堂巨擘集团的亚洲区总裁。”缪令襄咬着牙进出话。 有一瞬间,她看见他眼里闪过一道光芒;还来不及臆测他的心思,他的嘴角已经缓缓泛起一丝微笑。 “你会吗?”他柔声问道。 “什么?” “如果这么做能令你得到这个工作机会,你会勾引我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颤抖的声音却说明她失败了。“我不是周旋在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之一,丛皓。我想得到这个工作机会,但那必须是在肯定我专业能力的情况下,而不是经由旁门左道去得到这份机会。” “没有人会在乎。”. “但是我在乎!”她瞪视着他,纳闷他怎能如此神色自若,仿佛他不曾因那一吻而双膝发软、浑身发热。他必定是在女人身上训练有素了? “丛先生。” 一个试探性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缪令襄突然十分庆幸丛皓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令她不至于在别人面前出糗。 “什么事?”丛皓的声音十分冷静。 “盖瑞先生请两位到船舱去,要切蛋糕了。” “我马上来。” 侍者离去了,这个角落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缪令襄走到另一边去拿起酒杯,气息不稳地啜了一口温润的液体,似乎想借此冷却他在她身上印下的灼热。她知道他的目光仍然凝在她脸上,但是她已经恢复了镇定。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丛皓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如果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不需要。”她很快地说,侧过身去不再看他。“你先下去吧,你的朋友正等着你,我想……静一静。”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安静地移动脚步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后三分钟,缪令襄的心跳仍然急促,身躯仍因他的碰触而刺痛发热。她是怎么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现在的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应该有足够的力量来抗拒这个男人的;然而在他怀里,她仍能感觉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悸动和晕眩。在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二十岁,那个不顾一切坠入情网的少女。 不,你已经不爱他了,她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企图说服自己相信五前的她对丛皓只是盲目的爱恋,然而心里却有个更大的声音反驳她根本是自欺欺人。 这些年来,她身边周旋的追求者不知凡几,然而却从未有人给过她这种浑身虚弱的感受。 只有他能撩起她身躯背叛的熊熊火焰,只有他……而她却像五年前一样,被这份强猛的欲望和激情冲击得不知无措。 即使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拥有操控她的影响力。她紧握住手上的酒杯,茫然地瞪视着漆黑一片的海面,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浑然不觉。 她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而这一掘可深了,她甚至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她用手环抱住自己,颤抖起来。 第四章 范洛亨坐在丛皓客厅里的沙发上,打量着在吧台里调酒的丛皓。 这是他们兄弟俩每个礼拜的固定聚会,两人聊聊过去一个礼拜在公事上遇到的问题,或是交换彼此的工作心得和注意事项,以便衔接下个礼拜的工作进度;而在过去十分钟里,范洛亨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丛皓。 他得承认,他这几年来从没见丛皓这么心不在焉过。 “听说盖瑞的生日派对,你和缪令襄一起去了?”范洛亨决定打破沉静。 丛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从吧台里走了出来。“谁告诉你的?” “当晚的人证多得很,每个人都知道你最近又有新欢了,还有人开始在猜测你这回能和你看上的猎物维持多久关系哩。” 丛皓宽肩一耸,将手上的酒杯递给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带女伴出席公开场合,这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坦白说,那个小姐儿美丽动人,男人见了不心痒才奇怪。”范洛亨瞥了他一眼。“怎么,是另一次狩猎,还是认真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和女人的韵事这么感兴趣来了?”他转动着手上的酒杯,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游艇靠岸之后,当他遍 寻不着缪令襄时,那抹愕然且愤怒的感受。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怒气是出于她的不告而别,抑或是其他原因。下一次再见到她时,她可得好好解释一下了。 “如果你真的打算追求缪令襄,那她怎么办?”范洛亨认真地问。 “谁怎么办?” “尚萱埃外头的人都知道你和宁尚萱结婚是早晚的事,你总不会连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丛皓侧过头来看他,先是扬眉,然后笑了。“外头人胡诌一堆,你也信?” “你确定那丫头对你没有非分之想?”范洛亨睨着他。 “依我看,你对尚萱才有非分之想。”他也睨着他。“我和尚萱之间的情形你再清楚不过,她当我是个大哥,我也拿她当小妹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火花。” “问题是人家不见得这么想埃”他咕哝着,将腿跷上茶几。“就算我对她有意思又如何?人家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能怎么办?” “其实尚萱不像你想的那般对你完全无动于衷。你出差的这段期间,她几乎天天向我追问你的行踪呢。” 见他眼睛一亮,丛皓慢条斯理地接了下去。“既然喜欢人家,何不展开行动?这点总不需要我教你吧?” “我是想啊,但那也得要那丫头对我有意思才行!”见他啜着杯中的酒;范洛亨顿了一下,过了半晌才温和地开口道:“你都懂得这么劝我,那你呢?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开,就让自己永远游戏人间吧?你总是要定下来的。”察觉丛皓身子轻僵了一下,他清了清喉咙,谨慎地勘酌用语。“你还是不愿意谈吗?难道连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都认为我无法信任?不谈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难不成你打算闷在心里一辈子?” 这一回丛皓没有逃避这个话题,他只是静寂了下来,好一会儿不发一语。 范洛亨耐心地等着,他知道他的内心里还在挣扎。要别人挖出一段尘封已久、极力想忘却的往事,无论如何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他需要知道,需要了解那个女人究竟伤了丛皓多深,会令他将这个话题列为禁忌,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愿提起? “她叫杜娴绫。”终于,他声音不稳地开口。“五年前,我在一个宴会场合遇见她。我不知道她哪一点吸引我,或许是她的善解人意和温柔甜美,也或许是她身上那抹无邪纯真的气质……总之,我为她深深着迷,在那三个月里,我像所有坠入爱河的男人一样费尽心思追求她、讨她欢心。 “之后,在她生日那天,我买了花和钻戒,费心安排了烛光晚餐向她求婚。她要我给她时间考虑,我答应了。我那么自信于自己会拥有她,相信她也和我投注了相同的情感,然而最后我才发现,我自始至终都是个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她拒绝了你?”范洛亨思考一会儿之后才问。 “不。”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接了下去。“她消失了。在我向她求婚的第二天,她就像空气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她住的地方人去楼空,连邻居也不知道她的来龙去脉;大楼管理员告诉我她只住了三个多月,她租的房子登记的是个男人的名字! “我愕然、不敢置信,并发疯一般的寻找她,甚至动用关系去查她的出入境资料,结果却发现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名字、工作……甚至她告诉我的一切,全部都是捏造的,而我却被她耍得团团转,完全没有料到她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骗子。” 空气一下于静寂了下来,有好一会儿,没有人开口说话。 “她……”范洛亨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坦率的问了出来。“她有向你要求什么东西吗?比如——金钱、珠宝,或是……” “没有。”他静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说道:“她将我买给她所有的珠宝和饰品都留了下来,没有带走。”包括那只价值不菲的求婚钻戒,他苦涩地想。 “这倒有些奇怪。”他皱起眉头。“如果杜娴绫是存心接近你,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姑且不论她要的是婚姻或是金钱,照理说你已经向她求了婚,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不会有女人放弃成为丛太太的机会,何以她会……” “或许她只想证明她勾引男人的能耐。她无意于婚姻,只是想游戏人间,而我上勾了,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就这么简单。”丛皓冷冷地道。 范洛亨还想说些什么,接触到他冷峻的眼神又住了口。 “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时间会是最好的解药。”他嗓音粗哑地道:“五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甚至连她的长相都有些模糊了……但是在见到缪令襄的第一眼,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有一刹那间,我以为我又见到了她,即使她们的装扮和气质都不同,但……” “你认为缪令襄和五年前那个神秘女郎有关?”他猜测道。.“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我多疑的本性在作祟。时间会模糊一个人的心智,甚至欺骗他的记忆,不是吗?”他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对着昏暗的庭院仰尽杯中的酒。有一瞬间,往日的片段又在他脑海中闪现,但似乎总无法拼凑起来。该死!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她。他一直以为那并不是件难事,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思绪回转,那抹苦涩仍然在心里荡漾,久久来能散开。 这该死的痛苦难道没有结束的一天吗? “这就是你接近缪令襄的原因?”范洛亨瞅着他片刻。“你打算亲自找出答案,印证缪令襄是否就是杜娴绫?” “有何不可?我并不介意陪她玩这个小小的游戏。”他微微牵动嘴角,笑意却不曾进到他眼里去。 “如果杜娴绫五年前不告而别,她为什么要换一个身份再回来?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你很有可能认出她?”他直率地道:“你将自己逼进死胡同里了,丛皓。这又是何必呢?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丛皓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上的酒杯。 “洛亨,帮我一个忙。”他静静地开口道:“找人去查查缪令襄的身家背景,包括她在美国的工作、交友圈,还有她的哥哥缪司权。我要知道她在美国的一切,愈清楚愈好!” 范洛亨的眉头微微紧蹙,显然对他的决定有些不以为然,但仍然点点头。“没问题!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在浪费时间。” “是不是浪费时间,我们就等着瞧吧。”丛皓似笑非笑地道,脸上阴沉的表情却令范洛亨不寒而栗。他不认为缪令襄和杜娴绫会有任何关联…… 但如果有,那么缪令襄的麻烦可大了。 *** 从一开始,缪令襄就知道丛皓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他对某一件事情产生兴趣,那么他就绝对会坚持到底,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会对“缪令襄”维持了这么久的兴趣。 当看。见那部深蓝色的轿车在门前停下时,她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她看着他下了车,黄昏的阳光洒落在他的发梢,令他看来更显高大,即使西装笔挺,他浑身散发出的阳刚气息仍然令人不 容忽视;那抹潜藏在身躯下的压迫感炽热而危险,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美洲豹。 缪桀察觉到她停止了念故事书,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她。“姑姑?” 丛皓合上车门,毫不费力便发现那个清丽的人影正坐在门廊前的长椅上,膝上还摊着一本敞开的故事书;缪桀则坐在她的身边,看样子她正在给这小子说故事。 他来到他们面前,“嗨。” “嗨。”缪令襄表情冷淡,努力不泄漏出任何心思在脸上。他来干什么? 丛皓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转向缪桀,微蹲下身,给了他一个和煦如阳光般的微笑。“哈罗,我知道你叫小桀,对不对?你还记得我吗?” 他笑咧了嘴,一只小胖手仍紧紧地拉住缪令襄的衣袖,那对骨碌碌的大眼在他脸上转。“记得,你是上次来过的叔叔。” “答对了,叔叔给你带模型玩具来了。”他将模型玩具从身后拿出,缪桀立刻双眼一亮,但随即犹豫地看了缪今襄一眼。 “叔叔带玩具给你,你要说什么?”她柔声道。 “谢谢叔叔。”他快乐地尖叫一声,双手抱住那个大大的模型玩具,跑到庭前的草坪玩耍去了。 “我前几次来时都是晚上,没有仔细看过这幢房子。”丛皓将视线从缪桀身上上转了回来,打量着这幢独门独院的花园别墅。“这是你的房子?” “不是。”为什么她觉得他问这句话别有深意?“这幢房子是萧伯伯的,他体谅我只在台湾待一段时间,所以暂时将房子借给我祝” 见他沉默不语,她深吸口气,装出轻快的口吻,“有事吗,丛先生?” “事实上,有。”丛皓的表情丝毫未变,眼神却变得锐利。“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避开他的目光,知道他指的是上个礼拜她从游艇先行离开的事。“我那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提早走一步。” “借口!”他的声音十分柔和,森冷的表情却令她微微战栗。她记得他这种表情!每当他必须在公事上下达重要决策时,他脸上便是这种慑人的冷静表情;而现在,这种表情几乎令她害怕起来,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加速着。 “除此之外,你觉得还会是什么?”她故作不懂。 他向前一步,一手撩起她肩上散落的发丝。“你连当面告诉我都嫌麻烦?”· 她往后退。“你还有朋友在,我不想打扰你。” “没有人告诉你,不告而别是很糟糕的方式吗?”他的手在她颈后轻抚,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裸露的颈项。 “我以为我已经将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她开始心慌意乱,但仍努力不被他逼近的胸膛所影响。“你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这样的来往似乎不太妥当。” “你回吻我的时候,似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脸颊一阵燥热。“我不想和你有所牵扯,丛先生。我只想要一个工作机会,既然你不打算聘用我,那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再这样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恐怕很难,因为我们已经牵扯上了。”他的声音柔和得吓人。“你大费周章接近我,真的只为了这个目的?”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复冷静。“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镇定地道。 他有半晌没有说话,那对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她不安地挪动身子,命令自己直视着他。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丛先生。”缪令襄挤出一个假笑,克制着想落荒而逃的冲动。“你来找我,当然不会是专程来拜访我的,毕竟你身边名媛淑女众多,应该不会有时间……” “我来,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他非常轻柔地道,目光炯炯。“或许我该说,我是来找寻一个答案。” 他温和的嗓音令她不寒而栗。“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觉得这种把戏已经玩够了吗?该是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你不认为吗?”丛皓声音讥诮地道:“或许我该问,你是她吗,令襄?或者,我该叫你——杜娴绫?” 她猛地一震,愕然地瞪视着他。他目光幽黯,透亮的眸子紧盯住她,她的头脑因震惊而昏眩。 “你知道?”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知道什么?知道你就是杜娴绫?”他冷笑一声。“我之前一直不能肯定,只是你身上的味道,你说话的方式,你在我怀里的反应……在在都是如此熟悉;而这都要感谢我该死的记忆力!” 她踉跄地退后了一步。“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不久。严格来说,就在刚才。”他紧盯着她,注视着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你的身体泄漏了你的秘密!你知道你的耳朵后面,有个小小的心型胎记吗?不会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在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胎记。” 不,她不知道!她咬住下唇别开头去,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注意到这一点。 “怎么,不和老朋友打声招呼吗?”他刻意嘲弄着。“我应该再装傻久一点的,是吗?你的新身份很成功,我实在不愿意拆穿你的伪装,但我只想告诉你不用那么费事。” “我……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她的声音发颤,身躯仍因震惊而发抖。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接下来他会如何对付她?他知道她和周克诚的计划吗? “你的本名呢?我该叫你缪令襄,还是杜娴绫?”他的表情未变,声音是致命的冷酷。“既然我们是老朋友了,我想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让我们节省彼此的时间,如何?” 他看见她的脸色更白了,眼中流露出痛苦和沮丧,仿佛旧日的一切也浮现在她脑海。他想装作无动于衷,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这么做。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回,他这才惊觉他只是在欺骗自己罢了;他什么都没有忘记,他只是不准自己去想起。 “缪令襄是我的本名。”她深吸口气,语调不稳地开口,“我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粗鲁地打断她。“这是某种游戏吗?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想看看我会不会再上一次当?不论你五年前是为了什么而接近我,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是个错误。”。 她瑟缩了一下,眼里有着受伤的情绪。丛皓知道他的话刺伤了她,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然而他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感。即使她的离开所带来的椎心之痛几乎将他给撕裂,然而再次与她重逢,他仍然想将她拥人怀里——他真痛恨自己这一点! “我很抱歉,我不是存心那么做。”她声音暗哑地道:“没有人派我来,我也没有任何目的,我……” “我不信!”他的怒气瞬间爆发了,一把攫获住她的手臂。“说,你还想搞什么把戏?我要听实话!” 他的钳握是如此之紧,指甲几乎陷进她柔嫩的皮肤里;缪令襄挣扎着,然而她有限的力量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 (: ) 第 3 部分阅读 “我不信!”他的怒气瞬间爆发了,一把攫获住她的手臂。[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说,你还想搞什么把戏?我要听实话!” 他的钳握是如此之紧,指甲几乎陷进她柔嫩的皮肤里;缪令襄挣扎着,然而她有限的力量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你弄痛我了,丛皓。”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保证它待会儿会更痛!” “你想知道什么?知道那只是一个骗局?”她猝然低喊,抬头直视着他,竭力逼自己出口,“好吧,既然你要听实话,我就告诉你,因为我将你视为一个挑战。我和人打了个赌,赌我能在三天内勾引上你,就是这样。” 丛皓的钳握更紧,紧得让她知道她的手臂明天将淤青一片。然而她没有挣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他们就像两头即将展开厮杀的猎豹。 “你是说那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和我玩了一场游戏罢了?”他面色铁青。“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离开?” “因为我觉得腻了,没趣了,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她冷冷地道:“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何必再和你厮混下去?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可不打算将时间都浪费在你身上。” 丛皓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几乎冒出熊熊烈火。 “很好。”他咬牙切齿地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继续试试你的能耐?或许我会再次上勾。”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唇已经俯冲下来,狠狠地封住她的。他粗暴地吻她,大手毫不温柔地在她的娇躯上游移;她能从他的唇上尝到怒气。 “别这样,丛皓。”她极力避开唇,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别怎样?别这样吻你?别这样抚摸你?”他的眼神毫无暖意。“五年前你要我,不是吗?” “那是假的,我根本……不要你。” “如果那是假的,那你真该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而不是一个擅长玩爱情游戏的交际花了。”他表情阴沉地道:“在你不告而别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共度了一个旖旎香艳的激情夜晚,而如今你却说你不要我?” 缪令襄涨红了脸,脑中清晰地浮起那一晚的景象。知道自己 决定离开,让她渴望抚摸他、拥有他,给他一切。“我已经忘了。” “我并不介意再提醒你。”丛皓冷冰冰地道:“你在我床上时还是个处女。若只为了一个该死的赌而来和我玩场爱情游戏,你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他的目光嘲讽且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梭巡,令她更加困窘。 “女人的娇羞是可以假装的,你不知道吗?”她挤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承认刚开始接近你是因为好玩,因为你太骄傲自负、意气风发,我只想挫挫你的锐气罢了,并不知道你会那么容易上勾。 “我不否认你是个高明的情人,那三个月也的确很浪漫啦,不过女人都是善变的,在女人堆中打滚过的你想必不会不清楚。” 他握紧她的手,令她怀疑他会不会捏断她的手臂。“既然我已经上勾了,你何必不告而别?不觉得可惜了吗?”他从牙缝里进出话。 “你太高估了自己,丛皓。我从未告诉你我想要婚姻,我不可能为了你而放弃我的自由。”她做出轻蔑的微笑。“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当初离开的理由,也知道我回来的目的,可以放我走了吧?” 她眨回泪水。她绝不能让他看出她的软弱! 丛皓的下颚紧绷,黑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感到内心隐隐抽痛。这就是她的答案了,他木然地想。该死的,她怎能看来如此娇柔纤弱、楚楚动人?她怎能看来如此无辜可怜.丝毫不像个擅长诱惑男人的妖精? 他已经知道了她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而这证明了这么多年来,他的疯狂追寻简直愚蠢至极!他只是她的猎物罢了,而她甚至未曾在乎过他。痛苦紧紧地勒住他的胸口,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他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深深吸气好平息激动的情绪。“我不懂。”他沙哑地出声,而后放松了他的钳握。 没有给缪令襄说话的机会,他转身大步离开,留下她呆呆地伫立在夜风之中。 第五章 “她承认她就是杜娴绫?” 办公室里,范洛亨挑着眉毛,讶异地望着正从档案柜前走回来的丛皓。 “嗯。” “这可有趣了。”范洛亨往后沉人椅背,百思不得其解地道:“既然五年前她离开你,为何又再度出现、而且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难不成她想找你重续前缘?” “她认为我早就忘了她。”他不作正面的答复。“她向我坦白了一切——虽然我很怀疑它的真实性。她说她回来只是想看看我,没有其他目的。” 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但范洛亨的反应只是挑起眉毛。“你相信她的话?” “当然不信!但除此之外,她的说法没有太大的破绽。” “嗯!”他沉吟道:“不用再费心去查缪令襄了。她的背景和我们知道的差距不大,她这些年来确实在美国担任会计师的工作,她母亲也的确住在温哥华。” “她结过婚吗?”他冲口而出。 “结婚?”范洛亨显然对他的问题十分讶异。“没有,她并没有婚姻记录。为什么会这么问?” 丛皓下颚紧绷,想起那个神似她的小男孩。“她似乎有个儿子。”他闷闷地道。 “是吗?”他皱皱眉毛。“我们委托的人倒是没有告诉我这一点。不过这些年来,缪令襄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她的工作让她接触到不少豪门富贾,但她似乎没有固定的约会对象。” “别管那个了。”他甩甩头。“还查到了什么?” “唔,除了缪令襄在美国的交友圈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想你会有兴趣。”范洛亨将另一叠文件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仔细浏览过一遍,然后抬起头来,表情异常冷静。“周克诚?” “很眼熟的名字,是吗?”他耸耸肩膀。“如果你记性够好的话,两年前你才在美国和他打过照面。当时他的公司和我们一同争取戴姆勒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广告合约,结果对方选择了和我们合作,他落败了。” “我记得他!”他脸上浮起深思的笑意。“他当时似乎不怎么高兴。” “一笔千万美金的广告合约就这么飞了,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败在你手下;若再加上这两年来我们从他手上抢走的案子,他和你的梁子可结大了。” “嗯。”丛皓沉思地点头。“这个周克诚,是什么来历?” “周克诚和缪令襄的大哥缪司权曾经合组J&;M网络科技公司,一样由设计电脑软件起家,经营型态和早期的巨擘大致相同,不过两人后来因故拆伙了。之后周克诚独力掌管公司,刚开始的获利还不错,但这几年因为太过于急速扩充,再加上接连失去几个重要客户,目前已经处于亏损状态。” J&;M?丛皓脑中一闪。他记起来了,J&;M曾经是足以和巨擘集团相抗衡的顶尖网络科技公司,前几年他和周克诚还有过碰面的机会,但近几年由于J&;M亏损严重,早巳不足以对巨擘集 团构成任何威胁。 “我去查了之前和周克诚交手的资科,发现原本和他们长期合作的戴尔计算机公司,去年也转而和我们签约。失去了这个重要客户,J&;M的元气大伤,再加上优秀的人才相继求去,前景并不乐观。” 丛皓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克诚和缪司权是因为什么原因拆伙的?” “据说是因为理念不合,再加上股利的分配问题起了争执,所以缪司权才愤而退股;不过直到他过世,周克诚和他的债务问题都并未解决。”范洛亨摊了摊手。“连好朋友的钱都想吞,周克诚这家伙还真不讲义气。” “缪令襄知道这回事吗?” “这倒不清楚,不过缪司权过世时留下不少债务,所以虽然缪令襄的工作收入稳定,但日子过得并不充裕。这些年来,或许基于愧疚和弥补的心理,周克诚对缪令襄还算相当照顾。当然啦,更有可能是他对缪令襄别有意图,谁知道?” 想到这些年来,周克诚一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陪着她度过这些日子,丛皓忍不住眉峰蹙紧,不甚愉快。而他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思感到恼怒! 见他默然不语,范洛亭轻咳了一声,“还有一点,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什么?”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去年我们曾经派人去和周克诚谈过,打算出高价买下J&;M,但周克诚的态度十分强硬,所以我们只剩两条路走,与它和平相处、或是和它竞争,把它搞垮。” “既然我们从未放弃过任何即将到手的猎物,我想第二条路就可以免了。”他微微扯动嘴角,轻描淡写地道:“一个企业既然已经走下坡,早点结束也好,何必浪费时间做困兽之斗?” “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失败的,更何况周克诚一路被你压着打,他和你的仇可是结定了。”范洛亭说道:“前两天美国方面传来消息,说J&;M高层终于愿意放手,约定下个月中和我们商讨合作的可能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个月咱们就可以顺利并购J&;M。” 丛皓没有马上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周克诚的公司出现问题,而缪令襄却在此时回来台湾……” “巧合吧!周克诚远在美国,而缪令襄和他的公司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总不会认为缪令襄是周克诚派回来的间谍吧?更何况你很可能会认出——或是马上认出缪令襄就是杜娴绫,没有人会笨到冒这个险!” 见他依旧眉头深锁,范洛亨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还没有。或许这只是个巧合,但我们必须假设很多种情况。”他微微一笑,目光锐利。“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我们应该准备:好,才能迎接任何可能的挑战,你说是吗?” 范洛亭愣一下,注视着好友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丛皓的声音虽然平淡,表情却是骇人的冷静。范洛亨知道自己不必多说些什么了,这个时候的丛皓最是危险的,他似乎天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比别人更早一步嗅到成功——抑或是危险的直觉。 他开始有些担心那些试图和丛皓为敌的人了…… *** 缪令襄下了车,转向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谢谢你送我回来。”“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男子的笑容十分温文儒雅。他 缪令襄没有试图挣脱,就着庭院里昏暗的灯光打量他。他的脸半隐在阴影之中,黑色的眸子隐含着压抑克制,即使身上穿着昂贵的亚曼尼西装,仍然掩饰不住结实肌肉下所蕴藏的力量和危险。 她别开目光,朝门口望去。“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相信我,我还有很多疑问尚未理清。”丛皓没有移动身子,目光冰冷。“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为谁而隐瞒,但我知道绝不是那该死的理由让你离开我。” “那已经不重要了。”她摇摇头,轻声说道:“重要的是,我们都不能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当时我只是作了个我认为最好的决定,你又何必一定要追根究底?” “该死的,别和我打哑谜。”他低声咆哮,臂膀肌肉紧绷贲起。“我要知道你在耍什么阴谋,别想用三两句话就打发掉我。” “因为我害怕,害怕当你知道这一切只是场骗局之后,你可能会有的反应。你会鄙视我、厌恶我,甚至对付我;我不想傻傻地等候你的报复!”她挣脱了他的手,瞪视着他。“怎么样,这个说法你满意了吗?” “这是另一个计谋吗?”他阴沉沉地道,拳头在身侧握紧。“现在呢?在我揭穿你的身份之后,你打算再度离开、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缪令襄的脸色苍白了些,喉咙一阵紧缩。“我不会。”她低语。 “最好不会,因为在我还没和你算完这笔账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否则不论天涯海角,我都将把你找回来,你会发现和我为敌并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声音虽然平淡;黑眸里闪现的光芒却是十足骇人,几乎令她窒息。 她再也无法忍受。“你想要什么?”她绝望地道:“你已经知道了一切,还想怎么样?惩罚我吗?”‘ “不!”丛皓安静地道:“我在想——或许你会允许我重新追求你。” 即使他说要杀了她,也不会比这句话更令她震惊。“你不是说真的。” 他笑了,然而眼里并无笑意。他的手滑过她纤细的窄肩,俯下头靠近她的唇边。“我跟你保证,我是说真的。不过你放心,这只是场游戏罢了,我只想证明我们之间只有欲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俯下头狠狠地吻她,令她根本措手不及。当他的唇攫获住她时,她感到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墙崩塌了,旧有的感情如排山倒海而来。他强壮的臂弯环紧她的腰,嘴唇的掠夺既有力又粗暴。 她的手攀住他的肩膀,感到泪水泛上眼眶。距离上一次他拥她人怀似乎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再次拥着他有如置身天堂,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只想臣服于他,让他安全的怀抱替她阻挡一切风雨。 可是……天啊,不是现在,不是在他如此恨着她的时候。他的吻不是真心的,而是带着怒气的报复,她不能这么轻易屈服。 “你不该这样,丛皓。”缪令襄沙哑地道,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为什么?你也要我,不是吗?”他的胸膛仍因未熄的激情而起伏.暗哑的声音满含讥讽。“五年前的你虽然年轻,但你无邪的反应就足以令一个男人发狂,经过这些年来酌狩猎经历,想必你诱惑男人的技巧增进了不少,嗯?” 她咬住下唇,别过头去。“你非得要一再提起吗?那……已经过去了。” “对你而言或许是,对我来说并不。”他嗓音粗哑地道,目光盯着她。“告诉我,你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吗?这些年来,你想过我吗?即使只有一天?” 当然有!她咬住嘴唇。她该如何告诉他,那三个月的点点滴滴,从没有一天在她脑海中淡忘过;她是靠着回忆才能撑到现在。她之所以答应周克诚,不是为了帮他保住公司,也不是为了其他原因,而是为了想再见他一面。 她渴望再见到他。即使知道他恨她,即使要接受他最猛烈的报复,她也不后悔。 陡然间,一个急切的念头浮了上来。告诉他!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大声的催促着缪令襄。告诉他一切,包括周克诚的计划,她必须警告他危险将至…… “听着,丛皓,我要告诉你……”她迫切地抓住他的手,猛力吞咽了一口口水。“你不知道……” “的确。”他冷冷地笑了。“又要开始另一个游戏吗?” “不,听我说。”她眼神热切地道,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关于我为什么回来,我……” —她还没说完,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大门开了;情急之下,她一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吻住了他的唇。有好一会儿,丛皓的唇线紧抿,身躯僵硬不动;然而逐渐地,随着她诱人的舌尖滑动,他开始有了回应。他的手环上她纤细的腰身;舌尖探入她芳美的唇内,尽情探索她的甜蜜。那需索的吻令她失神了一下,身躯开始发热。她似乎从引导者变成了被诱惑者。他的手探人她颈后的发丝固定住她,更深地掠夺她的芳泽。有那么一刹那间,她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她感觉到了他宽阔的怀抱,他紧拥住她的臂弯,还有他令人销魂蚀骨的亲吻…… 然而心头警钟响起,她瞬间忆起了他们是站在门口,而碧姨还站在门后窥视着这一幕。她努力集中心思,注意到碧姨又悄悄地退回身子,将门轻巧地合上。放松的释然席卷过她,几乎令她虚脱。 仿佛也察觉到她不寻常的反应,丛皓离开了她的唇,注视着她的表情。“你又在搞什么把戏?”他慢吞吞地道。 “嘘!”她捂住他的嘴巴,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他还来不及出声,门已经被推开,碧姨再一次从客厅里探出头来。 “令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仿佛这时才看见丛皓,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再转向缪令襄,“令襄,有一位邱先生打电话来,你要不要接?” “麻烦你请他等一下,我马上来。”她立刻换上笑脸。 太快了,快得令丛皓怀疑自己面前站了另一个女人。 直到碧姨退回到屋内,缪令襄立刻拉着他离开门口,直到确定他们的交谈不会被听到为止。 “听着,我有话告诉你。”她短促地说道,声音低若耳语。“我会把一切解释清楚,但不是现在、不是这儿。明天晚上八点到这儿来,我等你。” “如果这是某种……” “不、不是!”她猛地摇头,手指抓紧他胸前的衣衫,眼里充满迫切的恳求和绝望。“相信我。” 丛皓沉默了半晌,才僵硬地点头。 发现碧姨又在此时探出头来,缪令襄放开了他的衣衫,朝他绽开一个柔媚至极的微笑。“晚安了,丛先生。” 他伫立着,看着她优雅地朝屋里走去,门在她身后合上了。他没有马上离开,只是注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明天晚上八点… 如果这是她耍的另一个小把戏,恐怕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能耐说服他才行! 第六章 缪令襄在周克诚面前坐下。“你不应该找我出来的。” “情况怎么样了?”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认出了我!他知道我就是五年前的杜娴绫。” 他眼睛眯起,神情变得谨慎。“那他怎么说?你没告诉他关于我的事吧?” “没有。”她拿下墨镜,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昨晚丛皓离去之后,她一直辗转难眠,反复思索着该如何向他坦承一切。她不想欺骗他,即使她可以预见他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她也愿意承受随之而来的报复,毕竟这是她欠他的。 但是,她该如何面对克诚?无论如何,周克诚总是她的朋友,他的公司正面临拱手让人的危机,她不想看着他从意气风发的青年企业家变成一无所有,周克诚也绝不会如此轻易便接受失败。 她陷入了两难的矛盾之中! 周克诚先是皱眉,然后往后靠向椅背。“他有没有将他们打算买下J&;M的事情告诉你?” “当然没有!他一向很少和我论及公事,更何况他已经认出了我就是杜娴绫,更不可能将这种公司机密告诉我。”: “这还很难说。只要他没查出你和我的关系,我们仍然有机会扳倒他。” “你有没想过,这次的情况和上回不同,他已经知道了我的 身份。”缪令襄打断了他。“一旦事情败露了呢?如果他知道我们的目的,你认为他会放过我吗?我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报复。” “你想太多了!”他微笑了起来,目光狡猾地道:“就算他知道你是杜娴绫又如何?他只知道五年前那个神奇消失的女人又回来了,正打算找他重续旧情,他根本不可能怀疑到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更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她迟疑了半晌。“我不想这么做,克诚。”她静静地道:“我要退出。” 周克诚沉下脸,“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反悔?” “我只是……不认为这么做是恰当的。”她用一手撑住额头,觉得头似乎更痛了。“一个五年前曾经不告而别的女人,他不可能认为我只是回来找他重续旧情那么简单;他不可能笨到相信我第二次。” “是吗?碧姨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她说丛皓昨晚还来找你,而且和你状似亲昵。”见她脸庞乍红,他嘲讽地接了下去,“既然丛皓已经认出你就是那个五年前欺骗过他的女人,为什么他没:有如你所说的报复你、反而还和你热情拥吻?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根本还对你旧情难忘。” “你错了,他只是想惩罚我。一向只有他甩掉女人的份,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女人主动甩掉他。”她咬咬唇,眉峰微拢。“克诚,我真的不想……” “别再三心二意了,令襄。”他截断她的话,神情显得十分焦躁。“只要他没有查出我们的关系,我们的计划就要继续进行,绝不可能中途退出。”。 “我不认为这能改变任何事实。”她幽幽地道。 “就算如此,我也要让他吃点苦头,削削他的气焰!”周克诚微微咬牙,目光阴沉地道:“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他乖乖上勾!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这件事非干不 可!” “如果我不合作呢?” “如果你不合作,我会派其他人接替你的工作,到时我可就不能保证我雇用的人用什么方法对付丛皓了。” 那狠毒的表情令缪令襄刷白了脸。“你想怎么做?”她呼吸急促,声音低哑地道:“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失败的事实,克诚?商场上胜败乃属平常,那并不丢脸!” “我没有失败,我也不会失败!”他一拳击向桌面,低声咆哮道:“是丛皓逼我的!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如果没有他,我今天还会是一家获利颇巨的公司负责人,司权也可以顺利还清他的债务,而不是让你承担他身后的一屁股烂账。” “司权的债务是他自己的问题,你也是!运用投机的方法赚钱原本就有风险,你把自己搞到负债累累周转不灵,只能怪你自己野心太大、怨不得任何人。” “少跟我说教!你不是男人,怎么会了解眼见就快爬上峰顶,却被人狠狠拉下来的感受?”他恶狠狠地道,目光紧盯住她。“我在等你的答案!” 她强压下颤抖。“如果我无法让他改变主意呢?” “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必要时——杀了他!” 缪令襄倒抽了一口凉气,瞪视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看来十分吃惊。”周克诚冷冷地道,嘴角浮起一个阴恻恻的微笑。“怎么,害怕我杀了你的心上人?即使过了五年,你的心还是在他身上、舍不得我动他一根寒毛?” “你不会这么做!” “狗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你大可以试试看。” 见她脸色更加苍白,周克诚缓缓地笑了。 “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步棋,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之所以找上你来这招美人计,只是想给丛皓一个警告罢了,让他收敛一下他的气焰,警告他别太嚣张;但如果换个人,我就无法保证他的安全了。” 缪令襄紧紧地闭上眼睛,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惊慌。她了解周克诚的个性,这些年来的商场闯荡早已蒙蔽了他的心智,让他变得自私贪婪,成了一个为了利益和生存可以六亲不认的魔鬼。如果逼急了他,他真的会这么做!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克诚?”她哑声说道。那个曾在她少女时代的心灵占有一席之地、年轻有为的白马王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那张曾经斯文俊秀的脸变得如此狰狞而陌生,她根本不认识他了! “你得去问丛皓干了什么好事!”周克诚冷嗤一声,目光紧盯在她脸上。“别忘了,保住我的公司对你也有同样的好处,想想我答应给你的报酬,想想缪桀、还有你承担你父亲和司权的债务。你要继续,还是要我找别人接替你?” 她握住拳头,极力平复激动的情绪。 “好,我答应你继续进行下去。”见他挑起眉毛,她调匀呼吸,冷静地迎视着他。“我会尽我的力量说服他答应你的要求,但我同时要你保证他毫发无伤。” 他没有马上回答,脸上浮起一个深思的微笑。 “你这么急于保护他,该不会是让我说对了,你对他还旧情难忘吧?”他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 “我只是不想背上帮助谋杀的罪名,看着你进监牢。”她的声音冷静到连自己都感到满意。“丛皓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别忘了巨擘集团的雄厚背景,如果他出了意外,你绝不可能逃得过警方的追查,他的合伙人绝不会放过你。” 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个阴森的笑意泛上周克诚的唇角。 他的大网已经撒出,接下来就等着大鱼自动上钩了。 *** 缪令襄斜倚着栏杆,视而不见地凝视着庭院摇曳的花草。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了,微凉的夜风吹拂过她的发梢和脸庞,带来些微的凉意,然而她却丝毫不觉。自从早上和周克诚交谈过后,她的思绪一直处在极度混乱的状态下。 她原本打算向丛皓坦承一切,但经过一整天的紊乱思绪,她根本无法冷静的思考。情况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单纯了,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她必须考虑到缪桀…… 还有丛皓!她不可能任周克诚的计划进行,却又无法漠视他的威胁。她该如何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她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为什么不开灯?” 缪令襄惊跳了一下,朝声音来源望去,丛皓正站在客厅门口,高大的身子几乎塞满了整个门框。她用手挡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灯光,待适应了光线之后,才从落地窗外的阳台走了回来。 “我在……想一些事情。”她勉强一笑,看着他合上门走了进来。 虽然她的表情看来平静,但丛皓看得出她眼里隐约闪烁的不安和惊惶。她显然极力想装作若无其事,所以他并不打算揭穿她的伪装。 “缪桀呢?”他环视一下四周,随意地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椅背上,姿态轻松而闲适。 缪令襄微松了口气,希望他没看出她在平静的外表下有颗纷扰的心。 “他……我暂时让他待在保姆家。”她避开他的眼神,希望能借此稳定自己有些慌乱的情绪。她走到酒柜前去倒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他。 “酒里没有加什么东西吧?”他挑起眉毛问道。 “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倒掉它。”她猛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丛皓低咒一声,向前拥住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不该这样喝酒。”他取走她手上的酒杯。 “我需要它帮助我镇定情绪。” “如果你不心虚的话,就不需要。” 她抬起眼来看他。“我只是需要勇气。”她轻声说道。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咳嗽稍歇,缪令襄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沉入沙发里,暂时享受他在她颈后的细微爱抚,感觉他的手挑弄着她肩上垂落的发丝。他曾经深爱她的长发,喜爱那丝缎般的触感穿过指尖的感觉;当她绾起来时,他的手总会戏谑地挑散它,大手盈满她的发丝,将她拉向他…… 她睁开眼睛,不自在地移动一下身子,但他的手却未放开。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们都想起相同的事。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低声说道。 “我是想过。”他沉沉地道:“理智告诉我,你的话根本不可信,来这一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你不可能告诉我实话。” 她垂下睫毛。“但你还是来了。” “是的。我想看看你要给我什么样的震撼和理由。”他扯松领带,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说吧,编一个能够让我信任的故事说服我。” “我……”说啊!缪令襄张开口;她要告诉他,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克诚正打算对他不利士他必须先有个准备。 然而她却无法说出口。他如炬的目光紧盯住她,表情严厉且满含讥诮,几乎令她无法出声。“我不会编故事欺骗你。”她哑声说道。 “最好是如此。”他的唇角微微扯动,声音冷漠。“你要告诉我,五年前你不告而别是因为你爱上了别的男人?或是出现了新的猎物,你急于去证明你个人的魅力?” 他突然攫住她的手,黝黑的黑眸变得阴鸷。“该死!既然你离开了,为什么又再次出现?来测试我是否会再上一次当、当一次傻瓜?” 她感到喉咙哽住,泪水涌上眼眶。“我以为你不会在乎。” “我不在乎,我只是不喜欢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泪光盈然的模样能令铁石心肠软化。丛皓伸出手指抹去她颊上的泪水,粗哑地嘲讽道:“告诉我,离开我之后,有多少男人见过你这副模样?你就是用这一招让男人拜倒在你裙下,继而达到你的目的吗?我是第几个傻瓜?” 缪令襄倏地起身。“你一定要这样吗?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也不必谈了。”她厉声道:“滚出去。” 他的目光深沉。“会的,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爱过我吗?” 原有的怒气陡地消散!她咬住舌头,阻止自己冲口而出令自己后悔的话。“这重要吗?这些年来,我想你也并不寂寞。” “但我需要知道。”丛皓往她靠近一步。“这些年来,你想过我吗?还是忙着应付别的男人?” “就算是又如何?反正你不会相信。”她冷冷地道,疲倦地一挥手。“你走吧,好吗?我累了。” “休想!”他粗嘎地道,一手握住她的下颚不让她转开。“我希望能说服自己那只是一段韵事,你就和别的女人一样,但是我做不到。为什么你能令我产生这种感觉,令襄?我曾经相信你和我一样,和我投注了相同的感情,然后到头来却发现我从头到尾只是个一厢情愿的笨蛋!” 他的声音冷酷,字字敲进她的心坎里,她想挣开,他却不允许。 “求求你别这样,丛皓。”她嘴唇颤抖地说道:“这不是我要你来的原因。我有我的苦衷,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也许有一天。” “你以为我会再上当?”丛皓暴躁地道:“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告诉我。” 她咬住下唇,闭上眼睛,泪水由紧闭的眼睑溢出。他低吟一声,伸臂拥住她,将脸埋进她的颈项。 “别哭,我一切都依你,但你休想再不告而别。”他声音浓浊地喃喃低语。 “我不会。”她热切地道,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然而他却将她推开了一臂之遥,眼神炽热地注视着她。 “你一点都没有变。”他低声说道,声音近乎耳语。“你就和我记忆中一样,那么甜美无邪,美丽诱人;天知道我为什么忘不了你!你只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三个月,却成了我心中无法驱离的魔鬼,你对我下了什么蛊?” 他不顾她变得僵直的身子,残忍地接了下去,“谁能料到在这张如天使般美丽的脸孔下,隐藏的却是一个擅于迷惑男人的女妖?我真是愚蠢,才会落人你布下的陷阱,不是吗?” “我恨你!”缪令襄低语。 “看来我们只有这一点是相同的,嗯?”他冷笑一声,浑身肌肉因压抑而贲起,声音浓浊地道:“你为什么要再回来?我原以为我已经忘了你,忘了你曾经将我的生活搅的一团糟,我恨……丛皓的声音在接触到她脸颊滑落的泪水时逸去了。 “令襄……”他喃喃唤道,而后双臂紧拥住她,俯下头去捕获她的唇。 也许明天醒来之后她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可是她不要去想。此时此刻,她所能感觉的只有他,这个如火炬般侵占了她的灵魂、盘踞了她的生命,令她深深爱恋的男人。 就在欲火即将焚烧掉所有的理智之际,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敞开的门边传来,也钻进了丛皓几乎被激情吞噬的脑海。他警觉地抬起头望向门边,还来不及看清楚来者何人,脑后的一个重击1令他重重地扑倒在缪令襄身上。 “好极了,令襄。” 昏眩中,他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个沉沉的男声随之而起。 “多亏了你,我们的计划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这家伙总算落到我们手上了……” 那个男人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没听到了。他挣扎着想保持清醒,结果却是徒劳无功。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真是个大傻瓜!她又再一次愚弄了他,而他居然如此轻易便再度陷入她布下的陷阱…… 他跌人了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第七章 巨擘集团台北总公司的会议室里坐着五个男人。 范洛亨坐在主席位上,目光沉稳地扫视过其他四名男子,分别是麦可、道格、亚力和柯特。他们都是巨擘集团的创始人,从公司草创初期到现在,他们始终是默契十足和合作无间的工作伙伴,更是肝胆相照的好友。 而现在,沉默笼罩住整个空间已达三分钟之久,凝重的气氛在偌大的空间里几乎凝结不动。 “丛皓失踪了?”宁尚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瞪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四个大男人。“而你们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稍安勿躁,尚萱。”范洛亨声音沉稳地接口。“或许他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没有通知我们大家罢了,他不会有事的。” “暂时离开?他已经失去音讯五天,而你们居然还坐在这里毫无行动!’’她沉不住气地嚷,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你们很清楚他的个性,他不可能不交代一声便离开工作岗位。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出事了!” “尚萱说的没错。”麦可同意道,沉吟地转向范洛亨,“他们是冲着巨擘集团而来,抑或是只针对丛皓?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咱们要不得罪人太难了,不过我想这和丛皓的失踪并无直接关系。,’范洛亨一会儿之后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和缪令襄在一起。” “缪令襄?”宁尚萱瞪大眼睛。“就是最近和丛皓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嗯。她同时也是五年前离开丛皓的那个女人,杜娴绫。” 空气一下子静寂了下来,没有人开口说话。 “怎么会?”宁尚萱皱紧眉毛。“既然她已经离开了丛皓,为什么又回来?” “或许这就是丛皓失踪的原因。” 见她愕然的表情,范洛亨沉向椅背,一手深思地轻抚着鼻梁。“如果我们料得没错,缪令襄的再次出现并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至于目的是什么,我们应该不用等待太久就可以知道。” “只凭缪令襄一个弱女子,不可能绑架得了丛皓,不是吗?”道格接口。“由此可知她有同伙和她一起计划这整个绑架案。依你看,丛皓会不会有危险?” “丛皓一向是个绝佳的谈判高手,他知道怎么和绑他的人谈条件、让自己处于最有利的位置。”范洛亨思索地道:“在还没告知他们的目的之前,我想那帮人还不至于杀了他;他们定会留着丛皓好赢得最有利的筹码。” “他们要的是什么?钱?”亚力质疑道:“既然他们是冲着丛皓而来,那他们应该很清楚丛皓的身价和重要性,如果他们要的只是钱,那事情倒不太难办……” “不论他们要的是什么,咱们先暂且别轻举妄动。”范洛亨说道:“丛皓是个冷静谨慎的人,他会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情暂时别泄漏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揣测和麻烦。” “你是个冷血动物,范洛亨。”宁尚萱跺跺脚,气冲冲地嚷着,“你们最好的朋友兼合伙人目前下落不明,你们居然还能这么镇定的坐在这里,轻松得像讨论天气似的;我不管,我要去告诉爸爸,请他报警……” 她正想往门口冲,范洛亨及时拉住她。 “你这么莽撞反而会害死他,尚萱。”他沉声喝道,眼神锐利地射向她。“在还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前,你报警只会打草惊蛇,逼得那帮人提早行动,如果丛皓因此而有什么闪失,你承担得起吗?” 她的双眼顿时因恐惧而大睁,嘴唇颤抖。“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傻傻的这么等下去吗?” “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恐怕也只能这样了。”一直不语的柯特站了起来,朝众人点点头。“我马上和美国的干员联络,请他们暗中展开调查,如果几天之后还没有丛皓的消息,再请美国方面派人支援。” “不论那帮人要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丛皓;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出了什么闪失!”麦可严肃地道。 范洛亨没有说话,只是深思地凝望着前方,四周有了好一会儿的静默。 “那个叫缪令襄的女人……真的不会伤害丛皓吗?”半晌之后,宁尚萱才踌躇地开口问道。 “希望如此。”范洛亨喃喃地道,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把握。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了! *** 大洋洲密克罗尼西亚群岛 丛皓缓缓张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飘扬着的白色帆布。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似乎一直处于颠簸起伏的状态之中,四周全是嘈杂的人声和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昏昏沉沉了几天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再摇晃,而是躺在某个稳定不动的物体上。 他缓缓起身,太阳穴的隐隐作痛令他微皱起眉。他用一手撑住额头,首先发现自己身下是一张覆着水蓝色床单的柔软大床他的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则是二条质料轻薄的亚麻长裤。 他旋身下床,拿起一旁显然是为他准备、折叠整齐的棉质衬衫套上,双眼缓慢地打量过整个空间。这个 (: ) 第 4 部分阅读 他旋身下床,拿起一旁显然是为他准备、折叠整齐的棉质衬衫套上,双眼缓慢地打量过整个空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这个房间应该只是房子的,一小部分,整间小屋是由凉爽的柚木搭建而成,地上铺着充满热带风情的针织地毯,所有的家具用品一应俱全。 他没有看见其他部分,但可以想像屋子的其他地方必定如同这间卧室一样舒适宽敞。房门是敞开的,一阵温暖的和风由拉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卷起系在两旁的蕾丝窗帘,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传来海涛声。 他赤着脚踏出屋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滩。太阳低垂在海平线上,黄昏的余晖漾满天际,除了几只飞翔的海鸟间接传来清亮的啼声之外,整个沙滩上静谧非常。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她。她正静静地坐在前方不远的沙滩上,双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远方的海面。她的长发用一条白色的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穿的是一件质料和他相同的白色长袍,细致的脸庞脂粉末施,看起来年轻而脆弱,似乎只有十五岁。 缪令襄显然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望向他的方向。“你醒了。”她缓缓起身,表情依旧沉静,似乎并不认为他们在此有什么不对。 丛皓在离她三公尺处停了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在大洋洲的一个私人小岛上,在菲律宾的东方海域,叫那贝岛。” 他沉默片刻,出口的声音十分平静,“你们怎么把我弄来这里的?” 她将眼神调回前方的海面上,无法注视着他——因为他黑眸里的冷酷足以将人冻结成冰。“我们迷昏了你之后,先用船将你偷渡到厦门,再制造假身份将你送往菲律宾,然后用直升机送你到这儿。”她机械化地道。 “工程浩大,嗯?”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环顾四周。“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她深深吸口气,声音平稳地接了下去,“这座岛屿属于一位泰国籍富豪所拥有,岛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除了主人每年固定会来小住之外,这儿根本不会有人来。” “换句话说,我要离开这儿,就只能用飞的了?” 她没有忽略他声音里隐含的嘲讽。“你并没有被监禁,你是这座岛上的客人,仍然可以自由行动,没有人会干涉你!”. “我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丛皓有好半晌没有说话,双手在身侧握紧。但即使他极力克制,她仍可以瞧见他的肩膀肌肉在衣衫下的贲起清晰可见,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他从牙缝中迸出话。 虽说她对他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从未见过他盛怒的模样;他的表情告诉她,惹恼一只狮子都比惹火了他要来得容易应付。 “你已在这儿了,不是吗?”缪令襄故作不在意地耸肩,转身朝屋里走去。“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是周克诚要你来的,是吗?”他的声音由她身后传来。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你怎么知道?”她冲口而出; “怎么,我猜对了?”他抿紧薄唇,面色阴沉。“他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会让你心甘情愿帮他做事?” 她昂起下巴,不再费事追问他怎么会知道周克诚。她不该感到意外的! “他给了足够令我心动的酬劳。”她淡淡地道。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他沉声说道,目光紧盯着她。“为了诱我步入你们预谋的陷阱?还是你们认为绑架我可以让巨擘集团付出一大笔赎金?” “都是。”缪令襄耸耸肩膀,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我需要一大笔钱来偿还债务,还有筹缪桀的教育基金,他年纪还小,我必须为他着想。” “如果你要的是钱,你尽可以向我开口。” 她别开头去,无法直视他轻蔑的表情。“我为他做事,不止是为了他的钱。” “他是你的另一个情人吗?”丛皓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你换了个全新身份接近我、策划了这一宗绑架案,若非为财,目的又是什么?那个周克诚对你真的这么重要,让你可以为了他不惜一切?五年前,你就是为了他而离开我的吗?” 她瞪视着他,突然觉得整个情况十分滑稽。如果他根本认定了她是周克诚的情人、是她主谋策动了这桩绑架案,她又何必浪费唇舌解释?他根本不会相信的。 “如果你爱这么想,那就算是吧。”她冷漠地道:“只要你待在这儿,别轻举妄动,也许一个月后你就可以回去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一个月?”他眯起眼睛。“为什么?” 见他质疑的眼神,她也不打算再隐瞒。“既然你知道周克诚,应该也知道他的公司已经被你的巨擘集团所买下,即将在下个月签约。”她再深吸了一口气,借以维持声音的稳定。“他对这桩买卖并不情愿。”他微蹙起眉,思绪霎时转得飞快。对了,洛亨曾经和他提过即将并购J&;M的事……他明白了!“他并不满意我们给他的条件,所以打算绑架我来这儿好要胁我的合伙人,为他取得更有利的筹码?”他冷静地猜测道。 她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丛皓握住拳头,勉力按下想狠狠摇撼她的冲动。该死,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她的再次出现不是为了其他该死的借口,而是为了帮助另一个男人引他人瓮、好借以勒索一笔天价的赎金。 想到她居然再一次背叛了他,他就觉得胸口涨满狂暴的怒气,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爆炸开来。而他居然再一次相信了她,以为她对他毕竟是有感情的;这些年来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啃蚀着.孤寂和痛楚。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老天,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他将目光调开,以免自己克制不住出手揍人。“你们怎么运送补给品到这儿来?你又如何和周克诚保持联系?”他听见自己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问。 “我不和他保持联系,只等着他给我消息。这儿每三天会有人来一趟,负责传递讯息和运送我们所需的民生用品。他们今天早上刚来过,接下来要三天后才会再出现。” “他们广 “周克诚所雇用的人。”缪令襄轻声说道:“他们住在离这里三个小时航程外的另一个小岛上。 别试图和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英文,也早被下过命令不准和你交谈,除非他们不要命。” 很聪明的作法!他微微扯动嘴角。或许这就是他看不到其他人的原因。周克诚根本不需要派其他人看守他,因为他即使插翅也难飞。 “你的男人似乎考虑得很周到,嗯?”他缓缓说道:“如果我挟持你呢?周克诚似乎没想过我会利用你当人质?” “没有用的。他们只听周克诚的命令行事,我对他们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她平静地注视着他。“再者,不熟悉这片海域,劫他们的船无疑是自寻死路,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她想转身走开,他却一把攫住她的手,表情十分阴沉。 “那天晚上呢?你的主动诱惑也只是做戏?”丛皓的手臂肌肉纠结,嗓音嘲讽粗嘎。“你要我到你的住处去,要我相信你会对我坦承一切,结果呢?那只再次证明了我是个怎样的大傻瓜。你一定很得意吧?” “不是这样的。”她猝然低喊,抬起头来看他。“我发誓,我原本打算将一切都告诉你,我并没料到周克诚会……”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嗤了一声,然后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一条致命肮脏的毒蛇。 缪令襄踉跄地退了两步,无法忽略那个举动有多刺痛她的心。她怎能怪他不信任她?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实在不具说服力。 “你可以告诉周克诚,将我囚禁在这儿只是浪费时间,对他的公司没有任何助益!”他声音冷冽地道:“既然他改变不了公司即将拱手让人的事实,你最好奉劝他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也许他还能收回一些成本,而不是血本无归。我可不打算陪你们玩这场无聊的游戏,更不打算乖乖地坐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说完随即想转身离开,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求求你留在这儿等事情过去,丛皓。”她惊惶地低语,手指紧攒住他的衣袖。“这笔合约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收不收购这间公司对你而言无关紧要,但那却是周克诚的心血,天知道他会怎么做……” 他回过头来,注视着她恳求的眼神。 “所以你们打算将我拘禁在这个小岛上,以为拖过签约时间就可以没事?”他半晌之后才道。 “是的。他认为只要你失去音讯,就能使这桩合约暂时延宕;他甚至可以借此和你的合伙人谈判,借以获得更有利的条件…丛皓停顿了一下。“买下J&;M是整个巨擘集团的经营策略,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作决定的。”他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除此之外,这桩买卖有太多利益团体参与其中,所有的契约条文也都已签署完毕,即使我不出面,也影响不了这桩买卖的进行。” 缪令襄怔了一下。“你是说,你的失踪与否根本不会影响结果?” “当然。[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我不知道周克诚怎么告诉你的,但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或许周克诚真正的目的,不止绑架他好和巨擘集团高层谈判这么简单?丛皓沉吟地想。周克诚近年来一直无法挽救J&;M的颓势,再加上和他屡次交手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想必对他恨之入骨;如果他想趁此机会挟怨报复,他也毫不意外。 “周克诚有两条路走:第一,留着我,好让他有充裕的筹码去和我的合伙人要求其他条件。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浪费时间!”他轻描淡写地接了下去,“第二,杀了我。” 她猛地冻祝“他不会!” “很难说!我的合伙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坐视一个无耻之徒漫天要价。若今天换成了我,我绝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巨擘集团内部多得是极为优秀的人才维持着它的运作,少了我并不会有任何差别,你说是吗?” 见她惊慌的表情,他耸耸肩膀,淡淡地接续道:“很残忍;却也很现实,这就是商常如果巨擘集团无法和他达成协议,那他也没有必要留下我这个活口,横竖他已经犯了法,我的生死根本差别不大。” “可是……”她无法接续,脑中迅速浮起周克诚凶狠的表情。想起他曾说过要买通大陆杀手的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绝不会让他这么做。”她低语着,抬起目光来看他。“留在这儿,只要一段期间……别轻举妄动。算我求你,好吗?” 丛皓覆住她抓紧他衣袖的手臂,注视着她苍白的脸庞,那对深幽的美眸里满是恳求,盛满的担忧之情绝对不会是假装的,但……该死的,他已经受够了她的谎言。他的嘴角霎时绷紧。 “我说过吗,你有一张欺骗人的脸。”他柔声说道:“而我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居然会一再的相信你,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说完他便放开了她,转身大步离开。。 缪令襄追了两步,而后伸出的手颓然垂下。有好一会儿,她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到泪水滑落脸颊。他根本不相信她!他的表情如此冰冷,那份疏离和冷漠令她心如刀割。 这样也好。她反复地告诉自己,坚决地将泪水眨了回去。她宁可他恨她……只要这能保住他的命。如果他恨着她,那么在他再次离开她的,或许事情会来得容易一些。 而她必须保住自尊、不能让他看出她内心深藏的软弱,那是她仅有的。 第八章 “你将他囚禁在岛上根本没有用,根本不会改变任何事实。”一等周克诚在她身旁人了座,缪令襄立刻说道。 周克诚睨了她一眼,扬手向侍者要了一杯酒。“你相信?这是丛皓告诉你的?” “我只相信做生意是各凭本事,物竞天择,没有能耐的人就得接受失败的事实,天经地义。”她静静地道。 他顿时拉下脸,拳头在桌上握紧。 “丛皓是他妈的天之骄子,他一帆风顺,他懂得什么叫信用破产,什么叫失败和挫折吗?”他低声咆哮,“你难道忘了他和你们缪家的深仇大恨?如果不是他,你们缪家或许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能宽宏大量原谅他,我不能。” “是我父亲投资失当,他自己死前也承认了这个事实。”她淡淡一笑,悲哀地看着他。“我和司权都能坦然接受失败,为什么你不能?你这只是亡羊补牢罢了,对挽救你的公司根本毫无助益” “我不管有没有助益,就算无法阻止公司拱手让人;我也要丛皓尝点苦头,让他后悔。” 他狰狞的表情令缪令襄不寒而栗。“为什么你非要置丛皓于死地?” “那得看他有多令人憎恨!”周克诚咬着牙道:“你知道他这几年有多意气风发吗?他是巨擘集团的创始人之一,二十六岁就名列富比士排行榜上的富豪之林,投资专家估计他一年至少赚进一亿美金。 “这些年来,你知道我败在他手下几次吗?五次!一共五次,他将原本属于我们的合约硬生生的抢走;为了吃掉我们的市场,他无所不用其极,就是要将我逼到走投无路,你说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缪令襄瞪视着他扭曲的嘴脸。“你嫉妒他!”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对!”周克诚哼了一声。“丛皓凭什么叱咤商场?我跟他一样白手起家,走一样的路子、做一样的生意,凭什么他比我成功?而我费尽了毕生的精力,却连他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就连你,他也从我身边抢走!” 她身躯一僵。“我不懂你的意思!” “噢,得了吧,你再明白不过了。”他冷冷地道:“你原本爱的是我,记得吗?当初你接近丛皓,不也是为了借机报复他毁掉你父亲的仇?结果呢?你一见到他就被迷得晕头转向,连原来的目的都忘了。即使现在你还是爱着他,是不是?” “我不爱任何人。”她的声音和身躯一样冷硬。 “是吗?”周克诚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既然如此,就算我杀了他,你也不会有意见了?” 她倏然抬头。“你不会!”她咬着牙道:“你答应过我!” “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乖乖帮我诱他上钩?”周克诚目光狡黠,缓慢地打量过她全身。“这招美人计很有效,嗯?瞧他对你那份难分难舍的模样,分明就是对你旧情难忘;现在我让你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小岛上陪他解闷,他还得感谢我哩。” “你……”她握紧拳头,极力克制想打掉那张粗鄙嘴脸的冲动。”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周克诚倾过身,凑近她唇畔低语,“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快要他的命!丛皓可是集团中的重要人物,他失踪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巨擘的股票会大跌不说,要是丛皓死了,巨擘集团的损失更是大得难以估计。 “现在他的生死全操纵在我手上,端就这一点,我就不信他的合伙人会拒绝我开出的条件,我们就看他们最后怎么决定了。”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不顾一切地揭穿你!”她冷冷地道。 “如果我进了监狱,你也逃不了牢狱之灾,到时候谁来帮你照顾缪桀?” 她微微一震,眼底警戒升起。“你不是告诉我送他回美国去了?”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你的表现让我不太放心。”他耸耸肩,表情依然轻松自若;“他还在台湾。你放心,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但是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也顾不得那个小鬼了。” 缪令襄的身躯绷紧,眼神怒得要发出火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克诚居然如此卑鄙,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我也不想看着那个小鬼变成孤儿,所以别让我这么做!”周克诚将喝光的酒杯重重往吧台上一放,一手慢条斯理地抚过她僵硬的肩膀。“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随即起身离开酒吧。 她瞪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到知觉早已麻木。老天,她怎么会将自己逼人这么糟糕的情况?如果她稍有不从,危及的不止是丛皓,还有缪桀的命! 她根本没有退路! *** 丛皓背靠着一棵高大的椰子树坐着,嘴里咬着一根青草,眼凝望着远远的海面上。 这两个礼拜以来,他已经仔细梭巡过整个岛上,发觉缪令襄 是对的,那贝岛的确是一座孤岛。几天以来,这个海域极少有邮轮或渔船经过;即使有,距离也都太过遥远,所以他率先排除了向邮轮求救的可能性。 撇开他被囚禁不谈,那贝岛称得上是个梦幻之岛。岛并不大,但遍布着茂密的热带雨林和丰盛的水果,澄澈见底的海水下蕴藏着天然的珊瑚礁,五颜六色的热带鱼优游其中,湛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再加上被黄昏余晖笼罩的沙滩景色,美得犹如人间仙境。 他侧过头望向屋内,下意识梭巡着那抹纤细的人影。这几天来,他已经知道缪令襄住在另一边的房间里,和他中间隔了—个起居室。不知她是否刻意避开他,自从上回的争执过后,他们一直极少交谈,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平——抑或是冷战?想到她对他视而不见的模样,他不由得开始感到恼怒! 他调回目光望向海面,时刻已近黄昏,那贝岛上的阳光和煦而温暖,将白色的沙滩蒙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芒,给予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若非那两个运送物资的仆人偶尔出现,提醒他并未远离现实,这儿几乎像是个远离尘世的度假天堂。 而距离他上一次见到那两个健壮黝黑的仆人,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他微微蹙眉,不太肯定。没有日历,岛上的白昼似乎特别长,对时间的概念也模糊了;然而他却发现心情反而不可思议的平静。他终于有更多时间可以沉淀下来,开始思索这五年来他一直无暇细想的事。 令襄当年究竟为了什么而离开他?原因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绝非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和人打了一个该死的赌!他不确定自己为何如此迫切想知道那个答案。 你还想欺骗自己多久,丛皓?他大声地质问自己。你还想为她找多少借口?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她的离开只因为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比如周克诚,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一个轻微的声响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见缪令襄就站在门边。她的头发编成发髻绾在脑后,几绺不听话的发丝挣脱了发网散落在颊边,衬得那张未施脂粉的小脸更加娟秀细致。 她显然没料到他会坐在那儿,似乎正在犹豫着该不该退回屋里。 正在踌躇之间,丛皓开口了—— “天气真好,不是吗?” 她沉默了半晌,才轻声答道:“是的。” 他朝她伸出手。她犹疑了一下,然后柔顺地将手交到他手上,在他身旁坐下。 “你早上离开了一阵子。”他说:“去见周克诚?”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我想也是。”他耸耸肩,沉吟地问道:“他要什么?”. 既然他问了,她也不打算隐瞒他,他有权知道周克诚打算怎么做。“他认为你用卑劣的手段迫使他卖掉公司,所以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你!” “他打算怎么做?杀了我以消他心头之恨吗?”他挑起浓眉。 想起早上和周克诚的一番对话,缪令襄顿时感到胃里一阵翻搅。她垂下睫毛,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的忧虑。“他有可能会这么做。”她低声说道。 “你认为他杀得了我?” “我不想冒险。”她甩甩头。“我们现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要杀了我们轻而易举,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们?” 她别开头去。“我们!他威胁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他会对缪桀不利。” 丛皓的臂膀肌肉微微绷紧。“这就是你自愿帮他的男人?”他嘲弄地道:“他甚至得挟持一个孩子来逼你就范?” “我承认一开始是我自愿帮他,但我没料到他后来会……”她咬住下唇,试着说完一整句话,“我以为来得及警告你。真的,请你相信我。” 他没吭声。有好半晌,缪令襄以为仍会在他眼中看到猜疑,看到他嗤之以鼻的神色,然而他只是凝视着她,眼中闪着深奥难懂的光芒。她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或许他开始愿意相信她了…… 然而他未置一词,只是拉起她的手,手指漫不经意地画着她的掌心。“你很少提及你的母亲。我记得你说过她住在温哥华?为什么她没有和你同住?” 看出了他不想继续先前的话题,她轻吁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感到如释重负。“我母亲在温哥华有些朋友,她住在那儿比较不会寂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父亲在美国过世,她不想再住在那个伤心地。” 丛皓静静地坐着,听着她柔柔地说了下去。 “我父母亲的感情很好,也因为这样,我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为了不让她触景伤情,我和司权习‘同意她移居加拿大.希望她能逐渐淡忘掉这件事。” “你哥哥和周克诚曾经一起创业,是吗?” 她并不意外他怎么知道的。“对。”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会拆伙?” “因为司权和周克诚的想法不同。司权对任何事情都按部就班,但周克诚却野心勃勃,认为以司权的步调根本不会成功,两个人理念不合就拆伙了。” 她没有说出周克诚曾经企图吞并公司股利的事。“司权过世之前病了很久,光是医药费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再加上我父亲之前留下的债务……若不是周克诚,或许我也无法撑到现在。就某些方面而言,他对我们缪家有恩。”他注视着她柔和的眸光,想到周克诚可能在她心里有过一席之地,忍不住一阵酸意直往上冒。该死!他居然在嫉妒,嫉妒周克诚或许曾经拥有她。 “这就是你答应帮助他的原因?” “是的。我以为他只是想和你谈谈,没料到最后他居然决定绑架你,借以胁迫整个巨擘集团。” 丛皓抿紧薄唇,眼神深不可测。她的双手紧张地绞握在膝上,等着他的反应。 “缪桀呢?”他从齿缝里挤出话。“他不是你的儿子?”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显然十分意外。待她发现他的目光落至她的小腹时,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怀疑,粉脸泛上一层晕红。“我告诉过你,缪桀是司权的孩子。我是小桀的姑姑,并不是他的母亲。” “我一直以为……”他的手指滑至她的小腹,嗓音依旧粗哑。“你有没有……” “没有。”缪令襄握住他游移的大手,低声说道:“我没有怀孕。” 他绷紧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下来,感到一股不知道该释然还是失望的情绪。 “当我看到缪桀的第一眼,我以为他是我的孩子。”他的手指轻画着她颈间的柔肤,将她的下巴抬起,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有像你的眼睛、像你的嘴唇……天知道我抱着这个怀疑辗转难眠了几夜,想着该狠狠揍你一顿,还是将你吻得喘不过气来、逼问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她的气息在喉间一哽。“你的意思是,你早在那时就认出了我?” “比那更早。在萧董事长将你带到我面前时,我几乎立刻就认出是你;但是你看起来却又那么不同……你的头发留长了,变得更世故图滑,出现在我眼前的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甜美可人二十岁的女孩,而是蜕变成一位成熟美丽的女人。 “五年前你并没有留下照片,印在我脑海里的只有那三个月的记忆,然而时间过去愈久,连它也似乎愈不可信。当我再次见到你时,我以为是我的记忆出了错,你不可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你决定按兵不动,看看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的。” 缪令襄注视着他的表情,颤抖地吸了一口长气。原来他早在一开始就怀疑她,而她居然被他瞒过了,以为他早已忘了她。 冲动之下,她抬起手抚上他有些胡碴的下巴,手指滑过他脸庞刚毅的线条。他轻叹一声,一把拉过她纤巧的身子让她斜躺在他的腿上,双臂将她环在怀里。她由下往上注视着他,他的表情并不冷酷,上扬的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每当他用这种表情看她,她便无法坚定自己的意志。她柔顺地环抱着他的腰,贪婪地想留住这短暂而平和的一刻,希望时间能就此静止。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太多的误解仍然横亘在他们之间,他并不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愿意破坏这短暂的平静,但是她必须让他知道所有的事。迫切的,她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好稳定翻腾的情绪。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丛皓。”她鼓足勇气开口。“关于五年前……” 他身子似乎僵了一下。“如果是谎言,那我不想听。” “不、不是!”她短促一笑,声音因迟疑而有些不稳。“我曾经告诉你,我制造机会认识你是因为我和人打了赌。那不是真的!” “我并没有当真!” 他讽刺的语调令她的心刺痛了一下,但她并未退缩。“如果—;我现在不说,我怕将来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而那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我之所以会接近你,一开始是因为……我父亲。” “你父亲?”丛皓的眉毛扬了起来,表情十分讶异。 “是的。”她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我父亲原本在美国拥有一家稳定经营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还算过得去。大约十年前,六个意气风发的麻省理工学院研究生共同创办了巨擘集团,而且一鸣惊人,几年后更迅速攻占了其他的产业领域,马上便威胁到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 她注视着他的表情,想看出他有没有想起什么,但他只是微微蹙眉。 她用舌尖润湿嘴唇,继续说了下去,“我父亲是个保守的人,他用传统的方法经营他的企业,原本一直十分稳健,然而你们的势力太过庞大,等他发觉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的情况很糟,糟到公司的存亡只系于是否能争取到和一家大公司的合作。为了公司能继续维持下去,他决定赌上所有资本和心力,不幸的是,他遇到的竞争对手是你,而你赢了!” 丛皓的眉蹙得更紧了。“我并不太确定记得……” “是的,你不会记得那件小事。你的成功来得太过轻易,但那次失败却彻底击垮了他,他的公司从此一蹶不振,他也因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 “当时我在加州念大学二年级,接到消息便立刻赶到医院。我父亲告诉我,说你之所以赢得那份合约是因为你贪婪狡猾,在背后恶意中伤他的公司,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你是害他破产的罪魁祸首!” “于是你计划接近我,迷惑我,好伺机报复我害你父亲失去一切?” “是的。” 空气一下子静寂了下来,缪令襄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然而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很好的方法。”他终于说道,目光紧盯住她。“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注意到你、进而被你吸引好进行你的复仇计划?” “我不知道。”她咬住下唇,低声接续,“五年多前,我知道你和另一个合伙人范洛亨决定回台湾发展。我当时只是想去找你谈谈,质问你为什么这么做,然而你那么高高在上,你身边永远围绕着太多的人,我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你。 “然而想到我父亲的公司因你而倒闭,每天有数不清的债权人找上门来,我的积怨愈来愈深,报复的心也更加坚定。然后有一天,我知道你会去参加一个晚宴,便事先拟定了计划安排一切,请周克诚帮我弄到邀请函,然后混入那个晚宴,接近你身边……” “假装不小心将酒洒在我衣服上,开始我们的话题?”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她因为弄脏他的衣服而吓得六神无主,频频向他道歉,并且坚持要帮他处理干净。那天晚上,她的无邪甜美和羞怯的模样深深牵动了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迅速掳获了他的心。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坠人爱河的一天,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每天只惦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要拥她人怀就能令他心满意足。为了能保有她,他甚至愿意放弃他一向奉为圭臬的单身主义…… 而这一切,居然是她策划已久的一场复仇行动。 “如果你的用意是要吸引我的注意,你的确是办到了。你让我相信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结果这一切早在你意料之中。”丛皓侧过头来看她,声调冷冽地道:“这么说来,在我为你神魂颠倒之际、再毫无预警的消失,就是你最终的目的?” 她垂下睫毛,搁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你并未损失什么,不是吗?”他并未损失什么?他几乎想大笑起来。他紧盯着她,既想狠狠地摇撼她,借以发泄他这些年来的挫败和愤怒不平,又想狠狠地吻得她昏眩喘息,惩罚她让他的心如此痛楚难当。随着她的离去,他的心也被削去了一大半。 然而他只是握紧拳头,音调是致命的冷静。“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缪令襄咬住下唇,别开头去不看他。他却野蛮地攫住她的下巴,命令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咬着牙重复道:“既然你已经引诱我上钩了,你应该更可以对我予取予求,不是吗?天知道,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给你,但你却选择离开了我!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了你!”她猝然低喊,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我居然爱上了你……爱上了我一开始想要报复的对象,爱上一个毁了我父亲的男人。” 泪水滑落,她挣开他的钳握,凄然地笑了。“你知道当我发现这件事时,我心里有多慌吗?我跟你相处得愈久,愈不相信你会是我父亲说的那样;我更害怕的是,当你知道我的目的后……你会如何恨我。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真相,会知道我的名字和一切都是假的,而我却无法告诉你我原来的目的是想毁了你。” “所以你选择不告而别?”他半晌之后才紧绷地说道:“就在我跟你求婚的那天晚上?” “对。”她不稳地吸了一口气,别开视线去不看他。“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又有多恐惧。不止一次我说服自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你会谅解的。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你不是真的想娶我,害怕你只是一时兴起,更害怕你会恨我欺骗了你。” “你认为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选了一只完美元瑕的钻石戒指,像个毛头小鬼般坐立难安了一整天,只为了向你求婚是一时 兴起?”他粗嘎地道。 她注视着他,表情看来十分讶异。 该死!他不该告诉她这么多,让她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噢,她一定很得意吧? 然而她只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兀自颤抖。“我不知道你也有坐立难安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丛皓抿着嘴唇想。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自己向她求婚的那天晚上,她会那么不安和惊惶。当时他以为是因为她没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不在意,他愿意等她准备好,等到她点头将自己交给他那一天。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却发现她消失了,她的住处人去楼空。那三个月里,他居然对一个连名字都是捏造的女人疯狂迷恋。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冷硬地说道。 “如果当时我说了,你会原谅我吗?” “总比你突然消失的好。”他粗鲁地打断她。“如果你真有心想告诉我一切,你多的是机会坦白,而不是用突然消失来回答我。” “请你试着了解,丛皓。”缪令襄恳求地看着他,手指因紧绞而发白。“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害怕失去你,更害怕你的不谅解会撕裂我。我原本已经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将事实真相告诉你,但那天半夜却接到美国来的电话,我父亲过世了。” 他放松纠紧的眉头,微微愕然。 “你不明白吗?那是促使我决定马上离开的理由。我想,或许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她声音酸楚地道:“我父亲过世之后留下一大笔债务,全靠我和司权一点一滴的偿还;司权过世之后,这笔债更全落到我身上,这也是我会答应帮忙周克诚的原因,因为他允诺会将他欠司权的钱全数归还。” “你可以回来找我,向我说明一切。” “我怎么能?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也或许……你根本没在乎过我,我不想自讨没趣。” 丛皓没有开口,视线定在她颤抖的红唇上。他不会让她知道他是如何疯狂的找过她,从一开始的愤怒生气,到后来的心灰意冷。整整有半年的时间,他几乎翻烂了全台湾的电话簿,找寻所有叫杜娴绫的女人,结果不但徒劳无功,还惹来三个同样叫杜娴绫的女人对他纠缠不清。 他倏地起身,她不明所以地仰视着他。 “丛皓?怎么……” “很精彩的故事!”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淡。“我很佩服你说故事的能力,但我对它的可信度依旧存疑。” 缪令襄怔了足足有五秒钟后才知道他的意思。她说了那么多,撇下了自尊和骄傲向他坦承了一切,他却仍然认为她在说谎?! 血液迅速冲上她的头顶,令她再也无法承受。 “你仍然不相信我,是吗?你仍然认为我在骗你!”她低喊着,所有强自压抑的情绪和委屈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你该死,丛皓!”、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大力甩开他的手,盲目地朝海里冲去。 “令襄。”丛皓一惊,立刻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当他看见她纵身跃人海里时,霎时心神俱裂。他不假思索地跟着她跃身海中,等他的头冒出水面,他焦急地四下张望,待他看清那个雪白的身影在他左前方沉浮时,马上拼命往前游去;直到手臂楼住她的衣角。、 他立刻将她往自己的胸膛带,一手勾住她的颈子让她的脸仰上。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海水灌进他的嘴巴和眼睛里,将他肺 中的空气全挤光了。他用力踢动双脚浮上海面,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拉回岸上。 他们瘫在沙滩上,两个人都拼命喘气。缪令襄又咳又喘,湿透的衣物贴在她身上,令她簌簌地直发抖。丛皓恢复得比她快多了,一等呼吸稍加平息,他立刻不顾她又踢又咬地想挣开他,一把扛起她往屋里走去,她的挣扎徒然是蜻蜓撼柱,她的力气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 进到屋里之后,他一把将她丢到床上去,令她几乎岔了气。她想翻身坐起,他已经更快一步压住了她,将她的双手反压在枕头两旁,雄壮的身躯压制住她的,她无法动弹。 “你这个小笨蛋!”丛皓咬牙切齿地吼,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令他背脊战栗。“你差点害死我们两个。你以为你在于什么?表演淹死吗?” 一等她的呼吸稍加平息,她的怒气也随之爆发。 “我做什么不干你的事!我有救生员执照。”她吼了回去。“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去自杀?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放开我!” “去你的鬼执照!”他的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眼神怒得要发出火来。“你应该为你的行为被鞭打!在我和你的账还没算完之前,你休想摆脱掉我!” “你的意思是,除非你主动丢弃,否则没有任何人能主动离开你;你的男性自尊无法忍受你被人甩掉的事实?”缪令襄尖锐地反击,发泄着同样的愤怒。“你混蛋,丛皓,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绝不会……” 她没来得及说完,只听见他粗鲁的咒骂了一声,然后他的唇如鹰般俯冲了下来,野蛮地盖住了她的,将她的惊愕和喘息全融进了他的唇里。’ 他毫不留情地吻她,吻得迫切而绝望。她的手原本想推开他肩,却被他的胸膛吸住了。她几乎未曾察觉自己的手已经重获自由,只模糊地感觉他的手插进了她颈后的发丝固定住她,让他的舌尖能更肆意侵入,探索着她甜蜜诱人的红唇。· 他默然了片刻。“还在恨我害你父亲的公司倒闭?” 她摇摇头,环紧了他。“那已经不重要了。” “但那对我而言却很重要。”他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我不确定我记得事情的经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接手的每一笔交易都是公平竞争,或许有些时候太过残酷,但我绝不会用投机和卑劣的手段,在背地里中伤我的对手。” 她锁住他的视线。她了解他,也相信他不会那么做,因为那不是他的作风。 她用舌尖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道:“我相信你!如果……你也愿意相信我。” 丛皓眼中光芒闪现,仿佛还有着矛盾的情 (: ) 第 5 部分阅读 她用舌尖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道:“我相信你!如果……你也愿意相信我。[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丛皓眼中光芒闪现,仿佛还有着矛盾的情绪,令她几乎屏住呼吸;然而他只是低叹一声。 “如果我早知道这些,我不确定我会有什么反应,但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他神色严肃地道:“瞧瞧你的任性妄为让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 “这些年来,我想你根本没找过我。”她瞅着他道。 “你错了,我找过。我几乎翻遍了整个台湾,但是你的资料都是假的,我想你绝不会猜到有个男人为了寻找杜娴绫,几乎出尽了洋相。”;: 他郁郁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来,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他纠结的眉峰。“这几年你的感情生活也并不寂寞,不是吗?”她低声说道。 “是有一些女人。”他并未否认。“然而我跟那些女人在,起时,我脑海里想的是你,想着你为什么离开我。”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声音浓浊地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但是罢;萼:昙:盖羞主二畿缀豁羞粼骚瓤……有别人吗?自从你离开以后……” 缪令襄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有。”她坦然地道,目光清澈而柔和。“我只有过一个爱人,而且我仍然爱着他,这一点从未改变过。”、他眼睛眯起,目光开始变得炽热。然而他没有说话,只是以唇印证他的回答。他先是轻柔地吻她,而后愈吻愈深,两人都感觉热力由身躯升起;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将他们从激情中唤回神来。 丛皓低吟一声,不情不愿地扯开唇。 “该死!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咕哝一声,她却在微笑。 “一定是那两个家伙送补给品来了,我去看看。”他吻吻她的唇畔,下床朝门边走去。 缪令襄注视着他的背影,感到许久以来难得的平静。也许他还未准备好承认他的感情,但是她相信他对她并非是全然没有感觉的。他也说了,这不是一时激情,只要假以一段时间,或许他会告诉她她想听到的话。 这一刻,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第九章 偌大的会议厅里坐着几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沉闷的谈话已经进行了好一段时间。范洛亭靠着椅背,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周克诚。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周克诚面对面谈判,而由前几次的交谈之中,他已经知道了周克诚是多么的狡猾和精明。丛皓料得果然没错,这家伙绝不是省油的灯,要对付他绝不能硬搏,只能智取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巨擘集团的北美区总裁麦可,率先打破沉静。“你的公司老早就是个空壳子,我们给予你的条件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优渥,我不认为还有必要给予额外的补助。,’ “卖掉J&;M是其他股东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我从来就不赞成他们这种不战而败的懦弱行径。”周克诚冷哼道:“若不是你们挟着所有的竞争优势穷追猛打,我的公司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商场上本是如此!既然你无法让它起死回生,放弃对你反而是种好处。” 他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你们出的价格,还不够我偿还所有债务的十分之一!巨擘集团占尽了所有好处,却连额外的一点诚意都拿不出来?”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我们无关;我们给予你的条件已经远超过它存在的价值。” “我可不这么认为。”周克诚斜睨了眼众人。“丛皓呢?你们何不叫他出来和我谈?他和我是交手过数回的老朋友了,我相信他不会拒绝我提出的条件!” 空气一下子沉寂了下来,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范洛亨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你是个十分聪明的生意人,周先生。” “我只是懂得把握机会罢了。”他耸耸肩膀,目光有几分得意。 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会三番两次败在丛皓手上,让他有机会搞垮你?” 周克诚脸色一变,眼看就要发作,范洛亨已经站起身。 “周先生看来也是聪明人,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他说道,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我们知道丛皓在你手上。” “我不懂范先生的意思。”周克诚目光闪烁地道:“莫非我最近听到的传闻无误,丛皓先生的确是失踪了?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贵公司想必损失不小?!” “周先生知道这个内幕消息,或许是因为你知道他人在何处?”范洛亭声音十分沉稳。 他耸耸肩膀,神态依旧十分悠闲。“你们似乎很肯定他在我手上?” “若不是,你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敢来和巨擘集团谈条件了。”范洛亨的声音简洁有力。“想必你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否则你也不会出此下策、铤而走险了。你要什么何不明说,省得浪费时间?” “看样子,该是我们开诚布公的时候了。”半晌之后,周克诚才摊厂摊手,大胆地道:“我要五千万美金,外加巨擘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空气再度静寂了—下来,沉默更甚。 “你很不客气,周先生。”麦可缓缓地道:“你不怕我们报警逮捕你?” “如果怕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们谈条件了。”他狞笑一声。“你们可以杀了我,但你们就永远见不到丛皓!只要我被逮捕的消息一传出去,我的人曾立刻轰掉丛皓的脑袋,如果你们不在乎他的命,尽管报警!” 见所有人静默不语,一丝胜利的神色闪过周克诚眼底。 “用丛皓的命换巨擘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嗯?”他慢条斯理地道:“你们放心,只要我拿到人股巨擘集团的签署文件,我保证丛皓会毫发无伤;反之,我就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了。” “你似乎很有自信,周先生。”一直不语的道格说道:“想人股巨擘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百分之十五的股权非同小可,我们除了得审慎评估之外,还要经过全体董监事的同意。” “只要你们这几个首脑人物毫无异议,那根本不是问题。” “如果我们决定放弃丛皓呢?” “那只能怪我太高估丛皓的价值了!原来到了紧要关头,你们还是以利益为优先,即使牺牲掉一位资深合伙人的命也在所不惜。”周克诚讽刺地道,然后耸了耸肩。“无所谓,用我的命换丛皓的,我也不算吃亏了。” 见所有人不再吭声,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下个礼拜一之前,我要在我的户头见到五千万美金。你们什么时候完成让我人股巨擘集团的手续,我就什么时候放人;如果你们决定碰碰运气报警处理,那就等着见丛皓的尸体!”他撂下狠话之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该死!”一等会议厅的门合上,范洛亨立刻咒骂了一句脏话。天杀的,这家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吃定了只要丛皓在他手上一天,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孓—·÷ “这位朋友,似乎不怎么客气,嗯?”麦可若有所思地道,望向范洛亨。“要不要通知亚力他们跟上去?” 范洛亨眉峰微拢,还来不及开口,门已经再度被推开,宁尚萱走了进来。 “我看见那个家伙走了。怎么样,有丛皓进一步的消息了吗?”她劈头就问。 电话在此刻哔哔地响了起来,范洛亨向众人做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喂?” 半晌之后,他的眉峰舒展了,原本绷紧的唇角开始放松。 “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转向屏住气息的众人,脸上甚至出现笑意。 “情况如何?”麦可问道。 他没有回答,径自拿起电话开始拨号。“亚力?我是洛亭。 冠军母牛已经寻获,通知伙伴们准备行动。” *** 缪令襄微微翻身,身旁的冷清令她微微睁开眼睛,瞧见丛皓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对不起吵醒你。再睡会,我去游泳。”他在她唇畔轻吻了一下,然后起身,轻巧地拉开门出去了。 她睁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精致吊饰,回味着他在她唇边的甜蜜。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这些天来,他们的足迹 遍布了整个岛上,他带她认识了哪些植物的果实可以食用、以及如何远离可能带来危险的小动物们。 她喜欢和他分享一切,和他一起共度晨昏的时光。他和她畅谈着他曾经拜访过的国家和岛屿,以及他在学生时代参加登山和野营时所遇到的冒险纪事。她为他栩栩如生的叙述深深着迷,更崇拜他不怕挫折、为梦想而努力的精神。: 唯一提醒他们自己仍是在被监视情况之下的,是那些仍然持续运送补给品来的仆人。虽然表面上看来似乎毫无动静,但她知道丛皓并未失去警觉心,这是他面临危机时本能的战斗态度,只是她从来不明白他打算怎么做。 纷乱的思绪令缪令襄再也无法入睡。她起身走到窗边去,夜仍深沉,一抹圆月悬挂在靛蓝的天空中,一片朦胧淡紫笼罩沙滩,低垂的棕榈形成暗影摇动。丛皓显然已经游完泳上岸,正背对着她站在沙滩上;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赤裸着肌肉强健的臂膀肌肉,月光在他潮湿结实的身材上泛起一层金光,令那高大的翦影看来更形慑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了幻想,幻想着她和心爱的男人远离尘嚣,隐居在这个恍如隔世的天堂。她希望这件事尽快结束,然而那又意味着他们将会再度分开;而这一次,她有预感她的心将会碎成片片,再也没有愈合的一天。 这个念头令她升起一抹急切的渴望,渴望再一次感觉他的怀抱。她冲动地披上外衣,推开门冲下沙滩,直直地撞进他张开的手臂。 “嘿。”丛皓抱着她往后倒在干爽的沙滩上,然后顺势一滚将她压在身下。“怎么啦?”他挑着眉问。 她往上凝望着他。他微笑着,一口白牙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看起来好年轻,垂落在他额上的黑发令他看来更添几分稚气,一点也不像是个叱咤商尝呼风唤雨的企业家。 “你不在,我睡不着。”缪令襄轻轻地说。 他先是定定地凝视着她,双手在她的肩上固定,而后俯下头吻她,那细腻的亲吻令她的背脊窜过一丝轻颤。她环住他的颈项,将脸埋在他潮湿的肩上,感觉他结实的肌肉起伏。 她对他的感情比爱还多,比欲望更浓烈,她并不奢望他会给予相同的回报。她是他…的,她连人带心都属于他,她甚至不敢想像当他再次离开之后,她的世界将会是多么空洞贫乏。 她甩甩头,将这不受欢迎的思绪赶出脑海。她不要想以后,重要的是现在,他在她身边,他是她一个人的,这就够了。 “告诉我你的事,丛皓。”头发搔得她脸发痒,她便往他肩上磨。 “你想知道什么?” “都好,比如——你为什么想从事网络科技这一行?” 她感觉他在她的头顶微笑。“我只是做我擅长的事,并且尽我所能将它做到最好。”他淡淡地道。 接下来,他和她聊到他的成长过程。他在十岁那年随着家人移民美国,并在念高中时立下志向,在进入研究所之后决定化梦想为行动,和其他五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共同建立属于他们的雄霸事业。 缪令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醇厚悦耳的嗓音叙述他遇过的种种困难、他和伙伴们共同患难的革命情感,如何在经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化阻力为助力,将巨擘集团推上世界顶尖的地位。 他在许多方面都很坚决,这些是她早就知道的。他勇敢、果断,靠着过人的机智和灵活的手腕打造他的理想;然而他不是圣人,当然也做过错误的决策,但他总能用最佳的解决方法,将损失减至最低的程度。 当他说话时,她注视着他的侧脸。他的唇饱满而性感,可以·冷漠,也可以微笑,可以轻易便撩起她身躯的火焰。她记得五年前的他,骄傲自负,目空一切,那抹仿佛将全世界踩在脚下的霸气;当他全心投入、细心温柔地娇宠着一个女人时,根本不可能有女人逃得过他布下的陷阱。然而,一阵颤悸窜过她的身体,他并不属于她。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他就会回到他的世界去,那儿有等待他的企业王国和美艳可人的未婚妻,他就不会再需要她了。 察觉到她的沉默,丛皓挪开身体,垂—下眼来看她。“想什么厂 “想你。”她轻声低喃。“想你是否会怪我,毕竟是我害你困在这座岛上。” 他的手环抱住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洛亨老早就要我度个假,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同。”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内心的不安却未退去。她没忘记周克诚的警告,也清楚他们的生命仍然掌控在他手中。在这座孤岛上,他们手无寸铁,要如何和周克诚对抗? “你的合伙人,会不顾—切代价前来找你吗?”她的声音有些不稳,包含有迟疑和犹豫在里面。 “我相信他们会!”他微微耸肩。“不过这也很难讲。如果周克诚的要求太过分,我的合伙人自然会审慎考虑值不值得为了我这么做;如果他们认为不值得,那放弃我也不令人意外,毕竟利益当前,放弃损失比较小的一方会是最好的作法。” 意思是,巨擘集团很可能决定牺牲丛皓、不管他的死活?缪令襄注视着他泰然自若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前周克诚虽然尚未展开行动,但是天知道他会在哪一天突然出现?如果巨擘集团和他并未达成协议,他又会如何对付他们? 她隐隐有个预感,这一天不远了。这个认知令她开始颤抖起来。 丛皓显然也察觉到她的颤悸,手臂更加环紧了她。“冷?” 她摇头,更深地偎进他怀里。她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没有这么多纷纷扰扰;她不想改变任何事,也不想干涉任何事,只要能这样和他长相厮守。 “周克诚最近很平静,嗯?”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这句问话令她从编织的梦幻中回到现实,她坐起身。 “我不知道。”缪令襄没有转向他,声音十分平淡。“他这阵子并没有和我联络,也没有告诉我他打算怎么对付你。我在想,或许他还在和你的合伙人周旋。” “如果他想阻止他的公司被巨擘集团买下,或者挟持我向我的合伙人谈条件,那早在几天前就会有结果。”他冷静地分析道:“依常理判断,他没有理由等这么久而不行动,因为时间再拖下去,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大概在这几天里就会展开行动。” 他起身往岸上走去,也带走了他的温暖。 “你想做什么?” “我想赌上一赌。”他在一丛灌木下找出一截枯掉的树干,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小瑞士刀。“明天是运送补给品的日子,我需要你的帮忙。” 当她看见他手上的武器时,顿时身躯绷紧。“你怎么会有?!” “这把刀?”丛皓瞥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在岛后的丛林里找到的,应该是岛主人为了防止小动物近身的随身武器,却掉在丛林里忘了带走。” 缪令襄轻吸了口气,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仔细搜寻,不忽略这么一个小东西。“你要我怎么帮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他该不会是要……杀了他们吧?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禁不住胃里一阵翻搅。 “你放心,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人,当然也不希望必须被迫杀人。但如果情况危急到我们的生命,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想到丛皓和那些人搏斗的模样,她的心一阵紧缩。“周克诚答应过我,只要你不试图反抗,他绝不会伤害你!”她软弱地道,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毫无可信度。 他先是凝视着她,然后调转目光望向海面。 “你知道吗,如果周克诚要杀我们,那简直轻而易举。”他一手搓着有些胡碴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他只需要停止运送补给品,任我们在这个岛上自生自灭,那么根本不需要动刀杀人,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见她脸色发白,他对她咧嘴一笑。“不过这个情况不太可能发生,周克诚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 见她依然不发一语,他低叹了—·口气,拥她入怀。 “令襄。”他呢喃地轻唤她的名字。“和我跳舞。”他突然说道。 她讶然地注视他,然而他已经起身朝她伸出手,黑眸晶亮而淘气。 她柔顺地起身,将手交到他手中,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感觉他的手在她的后背摩挲。黑暗沉静地围绕着他们,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干净而温热的气息,随着他娴熟的舞步移动。似乎在不久之前,他们才有过这样的月下独舞。 “你似乎从未提起过你的大嫂。”丛皓摩挲着她的背脊,手指滑过她柔美纤细的曲线。“她难道无法照顾缪桀?” 她摇摇头,轻声答道:“司权和她并没有结婚。她是个舞台剧的小演员,一心想在好莱坞闯出一番名号;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原本想拿掉孩子,却在司权的坚持下留了下来。缪桀出生之后她就走了,一直没有再回来。 “司权过世之前,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缪桀,让他受最好的教育、抚养他长大成人。他是我的宝贝,也是除了我母亲之外,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静默了半晌,而后低声叹息。“你这么爱孩子。”他喃喃地道,大手游移至她的小腹。“告诉我,令襄;如果当时你知道自己怀孕了,你会告诉我吗?” 缪令襄庆幸黑暗令他看不见她脸颊的晕红。“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告诉我。”他温柔地道,声音却沙哑得奇怪。“怀我的孩子会令你难以忍受吗?” 她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怀他的孩子?他当然不会是说真的!可是……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这个念头令她的身躯发烫,全身窜过无法控制的热潮。 “你很喜欢孩子?”她低声问道。 “当然,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她微笑着,小手在他裸露的背脊滑动,感觉他的身躯倏然绷紧。她更加大胆了起来,纤纤玉指调皮地游移过他的腰间,而后下滑至他的臀部。 “那么,”她在他唇边吐气,邪恶地呢喃,“爱我,让我拥有你的一部分。”‘ 他的眼色变深了,胸膛因她的挑逗而开始沉重起伏。 “你是个女巫。”他咕哝道。 当他拦腰抱起她往屋里走去时,她没有抗拒。为什么要抗拒他?如果他终究会离她而去,那她也要竭尽所能地留住这一切。如果他能给她一个孩子,或许就能陪伴她度过将来的漫漫长夜,在没有他相伴的日子里。 他必定意识到了她的急切,因为他的吻更深,反应和她一样急切,仿佛没有明天的欢爱。在缱绻的高chao里,缪令襄听到他在耳边一再地呢喃:我爱你,爱你……但是她抓不住那些声浪。在:时间的洪流中,他们遗忘了过去,拥有的只有现在,还有仿佛永不会降临的明天。 风暴止息,心跳和喘息逐渐平复了下来。她微笑着,把头栖在他的肩头上,感觉他全身肌肉放松地贴靠着她,她则慵懒无力地偎在他怀里,感觉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就像寻着了港湾的船一般心安。 直到她沉沉睡去,丛皓仍然不睡地凝视着那张细致姣美的脸庞。她如云的发丝披散在枕上,两排浓密的睫毛如扇子般地栖在脸颊,小巧的唇瓣在睡梦中微分,就像个沉睡的婴儿般甜美。 他用手指轻划过那柔嫩的粉颊,心疼那样的无邪和单纯。想着她这些年来经历的风浪,一丝莫名的情绪涨满了他的心。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介于怜惜和困惑之间;怜惜着她这些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困惑于自己那份强烈如火的占有欲。 她是他的! 他不能适应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女人在他生活中都是无足轻重。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无论是在商场上,抑或是随着名利而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她,却发现她一直深植在他的灵魂深处,从未淡忘过。 他想保有她,不止现在,而是未来,一辈子,永永远远。然而她呢?等他将心交给她之后,她是否会再度离他而去,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 在她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他轻巧地翻身下床。他没有穿上衬衫,只简单地套上短裤,赤着脚走出房间。深夜的海水很静,海面上的银色倒影将沙滩上的椰子树映出摇晃的影子,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深思地凝视着月光在海面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光影。 他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沙滩上,直到天色微微发白。 *** 缪令襄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她。当她醒了过来时,天色早巳大亮,但丛皓却已不在她身边。 她坐起身,环视四周,所有的物品摆设没什么不同,但她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有股挥之不去的不祥之兆。她抓起搁在一旁的外袍披上,走到起居室去张望,发现丛皓不在屋里。 他又去游泳了吗?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她的脑海,一个模糊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打开门一眼便瞧见丛皓正站在沙滩上,双眼眺望着海面;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当她瞧见那艘由远而近驶来的快艇时,她的身躯霎时冻祝 他们来了!恐惧紧紧抓住了她。她飞快地冲下沙滩奔至丛皓身边,抓住他的手。“丛皓,他们?” 他握住她的手,表情十分冷静。“回屋里去,令襄!” “不!”缪令襄拼命摇头。“你不能待在这儿,丛皓。他们很可能会杀了你!” “在周克诚还没达到他的目的之前,他不会杀我。”他声音沉着地道:“回屋里去!周克诚要对付的是我,和你无关。” 缪令襄还来不及开口,那艘快艇已经在浅滩处停下,当瞧见那几个彪形大汉纷纷跳下快艇时,她感到血液霎时凝结。 那些人身上全带着枪! 周克诚最后一个跳下快艇,朝他们走来。“好久不见,丛总裁。” “是好久不见!”丛皓的声音镇静,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你早该出现了,是什么耽误你这么久?” “如果不是你的合伙人一直拖拖拉拉,我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我决定亲自来找你,或许你会干脆—点。”他斜睨了缪令襄一眼。“你好吗,令襄?” “你答应过不伤他的,克诚。”她力持镇定地道。 “那得看看丛总裁的诚意了。”周克诚再度瞥向丛皓。“我千里迢迢来这儿找你做笔生意,不知丛总裁捧不捧场?” “来找我做笔生意还带这么多人来,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丛…皓微微一笑{双眼扫视过他身后那七、八名彪形大汉,姿态依然十分轻松。”周克诚耸耸肩膀。“这些兄弟带家伙习惯了,还望丛总裁不要见怪。” “你要什么?”丛皓单刀直人。 他挑起一眉,而后轻吹了声口哨。“丛总不愧是生意人,完全不浪费时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他盯紧他,开门见山地道:“我要你在巨擘集团所有的股权。” “不!”缪令襄惊叫出声。她不知道周克诚的野心居然大到如此地步;他居然妄想要取代丛皓入股巨擘集团。这等于要丛皓放弃他辛苦创立的一切! 丛皓的反应只是挑起一眉。“全部?我以为你对敝公司并无好感。什么原因让你改变想法?” “能成为巨擘集团的大股东,每年坐享上千万美金的股利分红,谁不眼红?我不会傻得和钱过不去!” “我相信你已经和我的合伙人谈过了。”他依旧不动声色。“他们怎么说?” “妈的,你的合伙人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推三阻四不干不脆,我可没耐性再陪他们耗。”周克诚往地上啐了一口,原本斯文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如何,你怎么说?” “既然他们不同意,表示他们有他们的考量,我当然得尊重他们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道,注视着周克诚。“我有多久的时间可以考虑?” “你没有任何时间考虑,我现在就要答案。”他冷笑着,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彪形大汉立刻向前;丛皓正想出手,一名大汉手上的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背。 “别轻举妄动,否则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丛总。”周克诚悠闲地道:“先别杀了他,我还得留着他的命好签下他的遗嘱呢。” 丛皓勉力按压住怒气,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看见周克诚满意地点头,然后朝另一个黝黑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个男人立刻粗鲁地拖过缪令襄,一手揪住她的头发,她痛得惊叫出声。 “我安排你在岛上看着他一整个月,你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周克诚凑向她的颊边,柔声问道:“有你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儿相伴,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你说是不是啊,令襄?” “让他走,克诚。”缪令襄咬着牙道:“你知道杀了他的后果,你不可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心疼了,嗯?看样子你对他还是未能忘情。”他慢条斯理地道:“你放心,这儿多得是专业的杀手,绝对能让他一枪毙命、死得毫无痛苦。只要他签下将所有.的股份转让给我的合约书,自然会有人替我料理他,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缪令襄脸色刷白。她挣扎着,身后的男人却更紧地将枪顶在她的头上。 “放了她,周克诚。”丛皓狠狠咬牙,极力克制地道:“这是你我的事,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你放心,我不打算杀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妹妹呢。”周克诚冷笑一声,面色阴沉。“我们的交易还没谈妥,丛总裁。如果你够干脆,我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丛皓握紧拳头,身躯绷得死紧。冷静?天杀的,他必须冷静;然而看着那把亮晃晃的枪抵在缪令襄的太阳穴上,他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把合约书给我。”他哑声说道。 “这才像话。”周克诚眉毛一扬,露出胜利的微笑。他将手上的合约书丢到他脚下去。“我要的都写在里面,这儿有现成的律师和见证人,证明你是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立下遗嘱,你只要签个名就好。” 身后那两名彪形大汉放开了丛皓,让他蹲下身去捡起那份合约书。他没有起身,目光仔细而缓慢地浏览过整份文件,文件上载明他愿意无条件将手头上的所有股份转让给周克诚,并且在医生及律师的见证下生效。 他抬起头望向周克诚。“非常聪明。” “过奖。”他嘲弄道,转向站在身旁的缪令襄,一手肆无忌惮地抚过她的娇躯;她挣动着,但她的手脚都被紧紧束缚住,根本无法挣脱。 “你似乎不怎么高兴,令襄。”周克诚端详了她良久,有些惋惜地道:“我以为你会很赞同我这么做。一旦能人股巨擘,就能还清司权和我所有的负债,连你父亲留下的那一屁股烂账也不是问题;只要你跟了我,我可以保你衣食无虞的。” “你休想!”缪令襄冷冷地道:“用这种手段得来的财富,你不觉得可耻吗?” “话别说的太快,或许等一下你就会求我了。”他不以为意地一耸肩,转头瞥向丛皓。“这个小女人还够取悦你吗,丛总?和你身边那些美艳的女郎相比起来如何?你还满意吗?” “挟持女人当作威胁,会不会太无耻了?”丛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和被你搞垮无数企业的手段相比,我这还算是仁慈了呢。”周克诚嗤了一声。“只要你够干脆,我可能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你签不签?” “不要,丛皓。”缪令襄沙哑地道:“别上了他的当!就算签了,他也不会放过你。” “闭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周克诚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她的头偏向一边,一丝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淌下。 “周克诚!”丛皓低吼,几乎要冲向前去,但是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他猛然转身,手上的瑞士小刀往后挥出,站在他身后的大汉痛苦地捂住胸口大叫,显然没有料到他手上有武器。 “丛皓。”缪令襄尖叫一声,看着他矫健地闪开扑上去的另两名大汉,然而更多的人一拥而上,他的手臂马上被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鲜血涌出,他身上的衬衫立刻染红成一片。 “够了,别开枪,我还想留他的命。”周克诚低吼着,所有的手下纷纷退开。 “别做无谓的挣扎,丛皓。我这些兄弟很难惹的。”他看着跪在地上喘气的丛皓,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亮晃晃的刀。“听着,你多延一分钟,我就在她脸上割划一道,让这张美丽的脸变成大花脸。 别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的!” 丛皓霎时冻住,看着周克诚狞笑着,手上的刀慢慢地移上了缪令襄的脖子,然后贴住她的脸颊;他瞬时感到热浪冲上头顶,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结了。 “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签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缪令襄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周克诚,从牙缝里进出声,“别忘了丛皓恨我,我对他根本没有任何重要性,他不可能为了我而放弃他的企业王国。你想利用我威胁他,根本是白费力气。” “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再一枪轰掉他的脑袋,让你们两个曝尸在这个荒岛上,和那些野兽秃鹰为伴。”见她脸色惨白,周克诚转头望向丛皓。“怎么样?你要我先杀了她,还是签下合约?” 缪令襄闭上眼睛,感觉冰冷的刀锋抵在她的脸颊上,但是她不在乎。她的感官早巳麻木,知觉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 “好,我签!”丛皓突然出声,嗓音粗嘎,“只要你别伤害她,我签。” 她睁开跟睛,惊愕地张大了口。他答应了?她瞪视着他平静的表情。为了她,他居然愿意放弃一切?她闭上眼睛,泪水溢出她紧闭的睫毛。是她,都是她将他们带进如此险恶的情势,让他失去了一切;都是她害了他。从没有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 她看着丛皓在合约书上签下了字,而后朝前递出。“好了。”他平静地道。 周克诚瞥了他一眼,朝缪令襄努努下巴。“去拿过来。”他命令道,目光仍旧紧盯着丛皓。“如果让我知道你耍诈,这个女人没命了。” 抵在身后的枪催促着她,缪令襄一步一步地向前,颤抖地从丛皓手上接过合约书。她不敢看他,即使她知道他一直紧盯着她。她转过身朝周克诚的方向走去,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 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将手上的合约书撕成两半。 她听见丛皓在她身后倒抽了一口气,但她没有回头,而是对周克诚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他的笑容先是僵在脸上,而后是致命的狂怒。 “妈的,你居然敢背叛我!”他暴怒地吼道,一把抽出腰间的枪瞄准了丛皓。 “不!”缪令襄低喊一声,不假思索地转身扑向丛皓,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几乎就在同时,枪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只模糊地感觉右肩胛上一阵烧灼,整个人立刻往前扑倒。 “令襄?” 朦胧中,她听见丛皓焦急的声音传来,有力的手臂撑住了她瘫软的身躯。似乎有更多人来了,然后是更多的枪声响起,她只模糊地听见一阵轰隆的巨响在头顶盘旋,强烈的飓风卷起来片风沙,似乎连地面都为之震动。 她张开眼睛,瞧见丛皓的脸在她上方。 “丛皓?” 她听见另—个男人的声音焦急地响起,不是周克诚的声音。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在乎,所有的声音在她脑里汇成一股嘈杂的声浪,然百她捕捉不到那些声音,眼前凝住的只有丛皓的脸。“你没事吧,丛皓?”她喃喃地道,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脸色发白;好奇怪,她从未见过丛皓失去控制的模样,即使是周克诚用枪指着他,他也未曾失去他的冷静。她想抬起手碰触他,终究是无力地垂下。 “该死!”丛皓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开始爆出一连串咒骂,他回过头去狂乱地吼着,“直升机呢?有医生吗?天杀的,马上送她到医院去!” 第十章 缪令襄从混沌的意识中悠然醒转,映人眼里的是满室温煦的阳光。 她眨了眨眼,瞪视着雪白天花板上那盏精致的吊灯,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哪里?她微微转动头部,在恍惚和清醒之间飘浮着,试着想把散乱的心思聚拢、理出一条头绪。 她挣扎着想起身,然而右肩上传来的闷痛令她畏缩了一下。 “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而后是一双女性的手按住了她。“别起来,你的伤口正要愈合呢,乖乖躺着。” 缪令襄躺回枕上,看着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美丽女子。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慢慢来。”女子温和地道,朝她漾起一个微笑。“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发生了什么事?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逐渐的,她的意识清明了起来,她忆起了她和丛皓在那个小岛上,周克诚对着他们开枪,她也记起自己转身护住丛皓…… “你是谁?”她沙哑地出声。 “我姓宁,宁尚萱,是丛皓的朋友。” 宁尚萱?缪令襄微微蹙眉。她记起来了,宁尚萱,某大名门的千金小姐,也是传闻中丛皓的未婚妻。她曾经在杂志上看过她和丛皓合照的照片,难怪她一直觉得眼熟…… “你知道吗,你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宁尚萱在床边坐下,神情严肃地道:“你伤得不轻!子弹打中了你的右肩,流了很多血,你还因此发高烧昏迷了好几天,不过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你现在觉得怎样?” “我……很好。”她垂下睫毛,有些迟疑地问道:“他没事吧?” “淮?”她扬起一道秀眉。“丛皓?他没事。你这些天一直高烧不退,他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床边,要不是医生再三跟他保证你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他恐怕还不肯回去休息呢。” 噢!缪令襄轻吁了一口气。“他没事就好。”她喃喃地道,全身仿佛虚脱了般。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想到他的衬衫被鲜血染红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你就是缪令襄。”宁尚萱若有所思地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你认识我?” “就算原先不认识,现在也认识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心机深沉、应付男人的手腕十分高明的交际花,才会把丛皓要得团团转之后一走了之。不过你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她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你比我想像中要漂亮多了,也难怪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她毫不掩饰的赞美令缪令襄有些不自在。漂亮?说是狼狈还不多。她不知道自己在宁尚萱眼中看来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却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头发散乱、神情憔悴,再加上覆在肩膀上的层层纱布,看来一定惨不忍睹。 “我不是有意那样做。”她轻声说道。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奋不顾身,去帮他挡那颗要命的子弹了,是不是?” 缪令襄话还未出口,门上传来一声轻叩。 “我可以进忙吗?”范洛亨探头进来。 宁尚萱皱起眉。“医生说她不能有访客。”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打扰人家?”他睨了她一眼。 “你……” “放心,我刚刚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范洛亨合上门走了进来,将一大束粉红色的玫瑰花送到缪令襄面前。“送你的,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她接了过来,感到有些局促。她想不止是宁尚萱,大概连范洛亭也都知道她和丛皓五年前所有的事了。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个情况下再度见面,嗯?”范洛亨朝她咧嘴—笑。 缪令襄勉强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让令襄尴尬了,真没礼貌。”宁尚萱适时替她解了围。“丛皓呢?” “他有些事要处理,暂时走不开身。” “喔。”宁尚萱挑挑眉毛,睨了缪令襄手上的花束一眼。“这种人的花可以不用收了,我帮你把花丢出去外面,你说怎样?” “喂!”范洛亨皱起眉头。 宁尚萱咯咯笑了起来,朝缪令襄眨眨眼;她不禁也被他们逗笑了起来,原有的一丝不安也退去了。 “我想你会想知道周克诚现在的情形。”玩笑过后,范洛亭正色说道:“他和他的手下已经被警方逮捕,目前已被押解回美国接受调查,以绑架勒赎和谋杀的罪名接受审判;一旦判刑确定,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威胁你了。” 缪令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抱着花束。她并不惋惜周克诚会有这样的下场,只是隐隐为他感到心痛。如果不是他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或许情况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这都是他罪有应得,又怨得了谁呢? 范洛亨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问道 (: ) 第 6 部分阅读 范洛亨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记得你中枪之后的事吗?” 她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周克诚开枪之后,我们的人正好及时赶到;如果再慢个两秒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范洛亨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们在那座岛上?”范洛亨接口,然后一耸肩。“这得归功于丛皓了!要不是他未雨绸缪,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我们也救不了你们!不过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这两个月来,你的确让我们忙坏了,缪小姐。” 她在范洛亨眼里看见的是笑意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一开始是的!”他坐正身子,神情变得严肃。“我和丛皓是从高中时代认识至今的拜把兄弟,对他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他在女人群中一向优游自在惯了,我猜他一直没碰到一个令他想安定下来的对象,直到你出现为止。但你却狠狠地打击了他,让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接口,“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他像那阵子那么消沉过。你伤得他很深!” 她知道。缪令襄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他恨我厂她低语。 “曾经,是的。爱和恨只是一线之隔,或许这也是他一直忘不了你的原因!”见她脸颊微微泛红,他咧嘴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把他变成一个只要工作不要休假的工作狂,或许我们的事业不会如此成功,周克诚也不会对巨擘集团这么有兴趣了。” 她知道范路亨只想让她轻松一点,但是她并没有微笑。“你们早知道我和周克诚计划绑架他?”“不算很早,只是丛皓对你的再次出现觉得疑惑,要我去查了一下你的背景,我们才知道有周克诚的存在;又很碰巧我对这个人还有一些印象。丛皓和周克诚之前有些生意上的磨擦,在知道你和周克诚的关系之后,丛皓便做了大胆的假设。当时我认为他是庸人自扰,但后来证实他是对的!” “你们怎么知道那一天……” “周克诚会在那一天下手?”范洛亨扬起一眉,沉声接口道:“不,我们并没有料到周克诚会在那一天展开行动,而是之后丛皓联络上我们。” “他带了消息出去?”她微微一愣。在那段时间内,她和丛皓几乎都在一起,如果他这么做,她不可能会不知道…… “这你得去问他了。”范洛亨咧嘴一笑,然后起身。“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尚萱,你还打算继续在这儿打扰人家吗?”他朝宁尚萱使了个眼色。 “我还有话想跟令襄聊耶。”她噘着嘴巴。“人家她又没有赶我。” “等她康复之后,你多的是时间跟她聊。 别把人家的不好意思当成是默许你厚脸皮的表示。” 他把一脸不情愿的宁尚萱拉向门口,临出门前又侧过头来,“还有,我要谢谢你救了丛皓——救了我最重要的朋友。若不是你,那一枪打中的可能是他的心脏,我们现在也看不到他了。” 缪令襄浅浅一笑,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悄悄地退出房门。有那么片刻,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漾满余晖的天际,陷入了恍惚的思绪之中。 而病房外—— “她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对丛皓虚情假意的女人。”宁尚萱若有所思地说道:“依我看,她对丛皓也不是全无感情,否则她也不会愿意为他牺牲生命了。” “你能了解最好。”范洛亨睨了她一眼。“就算没有缪令襄,丛皓也看不上你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睨了他一眼,思索地侧着头道:“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 “什么?” 当缪令襄再次从睡梦中飘回现实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早已漆黑一片,病房内却是满室昏黄柔和的灯光。丛皓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 她温柔地一笑,抬起手轻抚他颊边的胡碴。“你来多久了?”她的声音仍然微弱,但已经比稍早醒来时好多了。 “几乎一整个晚上。”他将她的手握至唇边,吻吻她的指尖。“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她摇摇头,不放心地伸手抚过他的脖子、宽肩,而后是他手臂上的绷带。看到纱布上隐隐渗出的血迹,她忍不住咬紧下唇,泪水威胁着夺眶而出。“一定很痛,对不对?” “不会比你挨的那一枪更痛!”他一手轻触她肩上的纱布。他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的,想起她了无生气地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幕,他担忧得几乎快要发狂。那只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吗?感觉像是一整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计划绑架你的?”她低声问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我认为你的目的绝不单纯,所以和洛亨讨论过这件事,也对周克诚做了详细的调查;但是我并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利用你来绑架我、将我偷渡到一个无人岛上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淡淡地微笑。“他的确成功了。” 她垂下睫毛,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床单的边缘。“洛亨告诉我,你从岛上带消息出去给他们。”她悄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每三天送一次补给品来的那两个家伙,记得吗?有一次我听见他们交谈的话里掺杂着西班牙文,我就走过去和他们聊聊。原先我只想试试看,没想到他们居然很惊讶我会使用他们的语言,所以就和我聊了起来。” 见她讶异的表情,他轻描淡写地耸肩,“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我曾经在西班牙待过一阵子。” 缪令襄沉默着,听着他沉稳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雇用他们的人显然只警告他们不准送我们离开岛亡,并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们,我的朋友只是和我开个玩笑,但我决定反悔了,所以想请他们帮我传个讯息给对方,他们也欣然同意。” 他举起左手,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金表已然不在了。“我猜想,既然周克诚不认为我们和他们能够沟通,自然也就疏于防范了。“待联络上洛亨他们后,他们立即赶到我们附近的海域,也才能在周克诚来找我们时及时出现。” “既然你随时可以离开那座小岛,你为什么不走?”她低声问着。 “如果我就那么离开了,事情也不会结束,周克诚仍然逍遥法外,天知道他下次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丛皓静静地道,目光注视着她。 她低垂着头,默然不语。原来他早在暗地里和范洛亨传递讯息,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在那贝岛上并不是完全孤立的,而她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哑声问道,大手轻柔地抚过她肩上的绷带。 缪令襄别开头去。说什么?说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了他放弃生命,只要他能平安无恙? “那是本能反应。”她淡淡地道,声音冷静克制。“我只想赌一下,因为我料定周克诚不会开枪,再怎么说我总是他的朋友;但你不同,既然是我将你拉进这一团混乱当中,这一切理应由我来承担。” 他没有说话,黑眸梭巡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这句话是真是假。尽管洛亨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她的举动只是歉疚罢了,并不包含任何感情在里面,但他并不愿相信。 就算是如此,他也要听她亲口证实,即使那个答案令他喉间苦涩,心中的空虚几乎无法忍受。 “你说谎!”他嗓音粗嘎地道;“在那座小岛上,你曾经说过你爱我。你说的是真的吗?或是你为了安抚我而做出的违心之论?” 他觉得自己十分卑鄙,居然利用她最脆弱、毫无防备之际逼她承认;可是……天哪,他必须确定,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她的痛楚! 她垂下目光,多希望他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她,那会令她勉强筑起的防御更显脆弱。她想别开视线,但他却扳住了下巴,要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令襄。”丛皓柔声坚持道。 “是的。”她喃喃地道,声音微微发颤。“我爱你。” 然而他没有同样的回应。他的眼睛仍然紧锁住她,目光深沉而难懂,却没有说出她最渴望的那三个字。她的心霎时跌人谷底。“现在你回到你的世界了,回到你的企业王国、你的未婚妻身边。?缪令襄勉强挤出微笑,故作轻快地道:“你一定很高兴。”我是很高兴,但那却不及你的平安无事来得令我开心。”他沙哑地道。 她正想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嘴唇。那个吻是如此轻柔和甜蜜,令她心神恍惚、不知神游何处;等她几乎喘不过气之后,他才松开了她。 “我该让你休息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正在极力克制自己。“还有,缪桀现在很安全,我已经送他到加拿大和你的母亲在一起。我告诉你母亲你另有要事走不开身,免得她担心。” 见她松懈的表情,他微笑了起来,一手顺过她耳后的发丝。“睡吧,一切都过去了。赶快好起来,嗯?我不许你再这么又瘦又苍白的。”他在她耳边低喃道。 她柔顺地点头,一手仍然紧环住他。“别走,丛皓。”她喃喃道。 “我不走,我会在这儿陪着你。”他温柔地保证。 她安心地笑了,沉沉地坠入梦乡。最后一个意识是,他的唇轻印在她的额头上,他的喃喃低语飘进她耳际,“你安全了,令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缪令襄的伤口已经大致复原,丛皓也在她的催促下返回工作岗位。虽然她知道他始终还是挂念着她的伤势,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的公事。 在医院静养的这段期间内,宁尚萱一直陪伴着她,范洛亨也时常来看她,他们俩说些笑话让她解闷,让她的心情开朗不少。她有些惊讶外表看来十分沉稳的范洛亨,在宁尚萱面前居然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和他的外在形象大不相同。 这些天来,她已经和宁尚萱建立起一份如姐妹般的感情;如果不去想她是丛皓的未婚妻,她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她喜欢尚萱的善良体贴,却也因此而更加萧索落寞。如果丛皓和宁尚萱已经是公开的一对,她又怎能去介入他们? 她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宁尚萱大概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丛皓可能会晚一点到,他有个会议走不开身。”她说。 缪令襄回过神来,不由得脸红了。她的心思真的那么明显吗? “我们相处了这一段期间,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令襄。”宁尚萱忽然说道:“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有些话我非说不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她严肃的表情令她的笑容微微隐去了。她点点头,“你说。” “你爱丛皓吗?”她单刀直人地问。, 见缪令襄的脸由红转白,宁尚萱握住她的手,表情认真地道:“别欺骗自己,令襄。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好好把握住,但如果你不爱他,就别让他心里一直牵绊着你,他禁不起你再一次伤害。你必须作个决定!” 她的喉咙微微哽祝“我以为你爱丛皓。”她勉强出声。 “我当然爱他,他可是我这辈子除了我爸之外、最崇拜的男人哪。”她夸张地做了个手势。“你不觉得丛皓很棒吗?他年轻英竣事业有成,又有责任感,任何女人都会为这样的男人神魂颠倒;如果我再对他有任何挑剔,别人一定会认为我脑袋有问题,你说是吧?” 见她静默不语,宁尚萱笑嘻嘻地接口道:“我父母就更别提了,他们对这个未来的乘龙快婿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巴不得我快点拐到这个黄金单身汉呢;他也是我目前唯一看得上眼的男人,所以我也不排斥嫁给他喽。” “那……那很好。”缪令襄低喃着,看着宁尚萱发亮的眼神,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她一再告诉自己。宁尚萱和丛皓是珠联璧合的—对,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再说宁尚萱知道她和丛皓五年前曾有过一段情之后,非但不计前嫌、不排斥她,还肯细心体贴地照料她的伤势,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如发的女子,她怎能忍心去伤害她? “如果我和丛皓结婚了,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鸣,令襄?”宁尚萱问。 “我……”缪令襄想说声恭喜,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强颜欢笑。 “哎呀,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呢。”她拍拍自己的额头,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到柜台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你自己在这儿没问题吧?” 她眨回泪水,故作开朗地一笑。“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还跟我客气什么。”再朝她嫣然——笑,宁尚萱轻快地推门出去了。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缪令襄闭上眼睛,想着丛皓将会和宁尚萱一起生活……她不认为自己能大方地参加他们的婚礼。丛皓的未来没有她!她曾经有机会拥有他,而她却放弃了;而现在,他早已不再属于她了。 即使她早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她仍止不往心酸的泪水一直滚落。或许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而这一次,将会比上次难上千万倍! 当丛皓在稍后赶到医院时,只瞧见宁尚萱和范洛亨坐在病房的沙发上交谈着。见他一进来,两个人都噤了声。 “怎么了?”他见到空荡荡的病床时微皱起眉,旋即转身面对两人。“令襄呢?”他劈头就问。, “她走了,丛皓。”范洛亨清了清喉咙,神情严肃地接口。 “走了?”丛皓微微一愣。“她去哪儿了?她的伤才刚好……” “我也不知道。她本来还好好的在和我聊天,我只不过是出去帮她办出院手续,回来时她人就不见了,护士小姐也说没看到她。”宁尚萱紧绞着双手,嘴唇颤抖地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 该说的话,才会让令襄不说一声就离开?她的伤又还没痊愈,能去哪儿……” 她话还没有说完,丛皓已经以抢银行的速度夺门而出。 一等到门砰然合上,范洛亨才回过头来睨着她。“演技不错。” “谢谢。”宁尚萱擦擦眼角用力挤出来的泪水,对他露齿一笑。“怎么样,我的表现够格去当演员吧?” “唔,”他将双手环在胸前,从鼻子里哼着,“我倒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很喜欢丛皓吗?” “我当然喜欢他啦,可是他一直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妹妹,我也只好把他当成大哥喽;再说人家爱的又不是我。”她眨了眨眼。“不使出这招撒手锏,恐怕丛皓那只呆头鹅还不会行动呢,你说是吧?” “恐怕呆头鹅还不止丛皓一个呢。”他咕哝着。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说,你红娘也当了,接下来没咱们的事了。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约,来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呢?” 宁尚萱先是看着他,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发什么神经啊?范洛亨,和你去烛光晚餐?你又不是要追求我。” “如果我是呢?”范洛亨的表情很正经,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宁小姐?或许你会发现我的优点并不比丛皓少,而且——我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宁尚萱先是一愣,待看出那对炽热的目光里所隐藏的含意时,她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生平第一次,她脸红了。 “嗯,我的确没发现到。”她轻咳了一声。见他皱起眉头,她噗哧一笑,将手交到他手中,正经八百地道:“不过,我十分乐意进一步发掘你的优点,范先生。” 尾声 缪令襄提起行李箱,最后一次环顾这个温馨小巧的客厅。她已经向萧董事长夫妇辞过行,两位老人家对周克诚的事十分惊讶,也心疼于她的遭遇。 “你爸爸和我是老朋友了,你也就等于是我的女儿一样,有空就多回来瞧瞧,这间房子永远为你留着,啊?”临走前,萧董事长还不舍地叮咛着她。 而现在,她站在客厅中央,对整间房子做最后的巡礼。虽然她只在这儿短短待了几个月,但这儿却有她和丛皓的另一个回忆。而这一走,她甚至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大门被猛烈推开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去,待见到那个闯进门口的黑影时,她手上的行李箱砰然落地。 “打算再来一次不告而别吗,缪小姐?”丛皓紧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她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不许你再离开我!”他在她唇边重复地、霸道地低喃,“不许你,你听到没有?我绝不允许你再次从我身边逃开,这辈子休想!”“我以为你和尚萱……”缪令襄没有机会说完,因为他已经用唇堵住了她的呢喃。当他的双唇再次封缄住她时,她已经遏止不用唇二尝二;二器嚣蹬器隧瑟;不住泪水。他吻得那么深而浓烈,猛烈地吸吮她的唇舌,似乎想将她吸进他的身体里去。 “你的伤势还没痊愈,居然还想到处乱跑,我真该狠狠打你一顿屁股!”他嗓音粗哑地道。 “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要我。”她低语着,仍止不住成串的泪珠滚落。“尚萱告诉我,你和她的好事近了,我以为你要我离开。” “尚萱告诉你?”丛皓先是蹙眉,而后想起方才在医院里,宁尚萱和范洛亨那古怪的表情。他低吟一声,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用大拇指拂去她颊上的泪珠。“你这个小笨蛋!我爱的是你,只有你,你怎么能怀疑这一点?” 她微微屏住气息。“你从来没说过。”她低语,觉得在欢爱时的表白不算数。 “我以为我已经用行动表达得很明显了。”见她脸颊泛上红晕,他微笑了起来,然后表情转为认真严肃。“在那贝岛上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话:你对我没有任何重要性!我要告诉你,你错了,你对我非常重要。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你这五年来,我的生命根本毫无快乐可言。如果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次溜走,那你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但……是我将你带进这个复杂的情势之中,甚至害你差点送命。” “如果不是你,周克诚也会派其他人对付我,情况可能更糟上一百倍!”他低声叹道:“你会为周克诚被捕入狱而怪我吗?” “不,这是他罪有应得。”她轻声说道:“但另一方面,我却由衷的感谢他,因为是他给了我一个理由,让我有勇气回来见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温柔地直视着他。“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当时怀孕了,我会不会回来找你?我的答案是:会!不论你会不会原谅我,你都有权知道你已经当父亲了。”他的呼吸屏住,目光游移至她的小腹,“你怀孕了?” “我以为你会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是想。洛亭告诉我,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休长假,直到我想回来工作岗位为止。”他朝她温柔地微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想到希腊爱琴海去流浪,也许我们该找个不受人打扰的小岛去度个假,嗯?” “这个嘛,我要考虑一下。”她垂下睫毛,故作严肃地思索着,“你知道,我才刚从一个鸟不生蛋的小岛上回来,和一个既霸道又颐指气使威胁我的男人相处一个月,我不确定我想要再来一次……” 缪令襄没有说完,因为那个偷去她心的恶霸已经不由分说地俯下头来,以一个狂野至极的吻夺走了她的呼吸,也镇住了她的灵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