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老婆》 第 1 部分阅读 我,张雅兰,出生在一个纯朴的小渔村——茄莞,它位于南台湾一处靠海的渔村乡镇。[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一大清早,扑鼻而来的是咸咸的海水味,眼睛所见的是夹带白色浪花的碧海和蓝天。倘若没有意外,我愿意在此地惬意地生活一辈子。 我的母亲薛银妹,一向不具有什么谋生的技能;即使生活全靠父亲出海捕鱼,母亲仍是受尽了父亲的呵护,生活过得自主且自足。 只是,料想不到在我三岁那年,父亲竟在一次出海中发生了船难,与我们母女二人永别。 “保险”这个名词对当时的我而言,既陌生又遥不可及;当然,那也就表示,父亲出事后,赁居的孤儿寡母生活立即陷入了困顿当中。 在里长伯好意的“广播”之下,才开始陆续引来一些慈善人家的救济。我们并在里长伯的好心安排下,住进了一间木板、铁皮并凑成的临时避难所。 唉,缺少促使环境改变的金钱,临时搭建的小屋一住竟住上了十五年。 当我可以凭真本事赚钱时,可惜我的命运竟让我做了个不孝女。 一日,我照往常去上班,临出门前唤了一声:“阿母,我上班去了。” 母亲正在门口替人补网,头也不抬地叮嘱她:“阿妹仔,今天早一点回来,义顺他阿母抓了两条活鱼来,阿母今晚就替你炖个鲜鱼汤补补身子。” “喔。” 戴上安全帽,骑着那台义顺他妹妹丽花不骑了的五十西西速克达,噗噗地上班去了。 也许天欲绝我,平时性能还算不差的速克达,竟在横越大马路时熄火了;只见眼前一辆时速快得令人来不及细想的BMW迎面撞了上来…… ⊙⊙⊙ 那辆BMW的驾驶者便是当今北区帮会长雷皓之妻——杜香蝶。 说起杜香蝶,来头可不小于其夫,她乃是纵贯线赫赫有名的杜镇基之宝贝孙女。 杜香蝶与雷皓之所以凑在一块,也是杜镇基一手促成的。 杜会长在雷皓十岁那年,便将他收在身边调教,也因此他清楚地知道,雷皓拥有一颗超人的脑袋;尤其在挣钱方面,更具备一流的实力。 而杜会长了解,雷皓是真心恋着宝贝孙女香蝶的;所以,在他宣布会长之位由年甫二十八岁的雷皓接掌时,也将刚满二十的香蝶许配给他。镇基以为,这一切几近完美的安排,可令他安心地退休。但事实不然,雷皓与香蝶的结合,可谓之“天妒良缘”埃 在杜香蝶六岁之前,可不叫杜香蝶,而是叫宋香蝶,她的出生纸上填写着父不详。当年杜镇基是在一家应召站找到宋秀眉,而宋秀眉便是他独生子无可救药、荒唐爱恋的一名小歌女。 宋秀眉在得知自己是绝无可能成为杜家媳妇后,心忖着:拖个小油瓶,对未来的人生实在是一大阻碍。 毕竟在应召的场合中私混,也妨碍了女儿的身心发展,遂将小香蝶交给了杜会长。如此自己的发展空间更形广阔,也令女儿免于与她同沦为风尘女之下常 香蝶的得宠,也许是上天有意的安排。杜镇基将香蝶接回身边后,独生子杜逸天也在一场车祸中魂归西天;一时之间,杜香蝶的身价飞涨了起来,顿时三千宠爱集于一身,骄纵跋扈的性格也日渐养成。而她在风尘界生活了六年,那股浪荡狐媚的风流气韵自然也学了不少。 骨子底贱,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培养出来的。与她同出车祸的男子,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保镖,那他究竟是谁呢?他便是她的第六任情人——楚俊彦。 楚俊彦远远地便见到那辆迷你得可以的小摩托车欲横越马路,当时他就曾劝香蝶:“小蝶,放慢速度。” 香蝶对他投以轻蔑的一笑。“怎么?你怕了?” 俊彦怎么也不可能在她面前说出一个“怕”字,只是辩白道:“不,我不是怕,只是你真的开太快了。” 香蝶两只涂满鲜红寇丹的玉指,往他下颚一拉,也不管现在可是时速两百公里,便热吻起他来了。 就在此时,快得令人来不及喊停,车子飞也似的撞上那辆小机车,雅兰脆弱的身体被抛往空中。而当安全气囊爆开来时,腾空的雅兰及小机车穿过挡风玻璃,直捣香蝶的头部。 车子在拖行了五百公尺后才终于停了下来,热情如火的肇事人因这一击而魂归阴司,而雅兰却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离了魂。 楚俊彦毕竟是男人,神魂未定下仍清楚地记得,在第三者未到之前赶紧离开现场;否则,他与杜香蝶偷情一事若传回雷皓耳中,即使他有十条命也不够。在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刹那,他负伤夺门而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常 可怜的雅兰,只因杜香蝶的跋扈而香消玉殒。 在银妹得知消息,赶来现场时,面对此生唯一依赖的女儿惨死,一颗心顿时茫然了,一滴泪怎么也下不来。也不知是伤心过度,抑或是——长年的困顿让她早忘了泪该怎么流。 经过一番急救,明明已无生机的杜香蝶,竟意外地在心脏停摆后又开始了跳动,而死状凄惨的张雅兰则在送医时便已回天乏术。 银妹神情呆滞地望着爱女的遗体,泪水方始一滴一滴地流…… ⊙⊙⊙ 时隔一个月,雷皓站在杜香蝶的病床前。他几乎要发狂了,眼前这位他爱得最深,也伤他最深的女人,何以能在如此重摧之下,仍逃过死神的召唤? 董医生趋前安慰他:“雷先生,依我们几位脑科医师断定,尊夫人是因车祸时受到重大外力撞击致使短暂性昏迷,相信不久后,夫人便能完全苏醒了——” 雷皓制止医生再说下去。其实这话他不知已听了多少遍;但他只关心,她为什么还不死? 早在她与那姓楚的小子出走时,他便清楚地掌握她的行踪去向。只是,他一直不忍让杜镇基知道,他心目中那位高贵的小蝶儿,可不是一只纯洁的小粉蝶,而是一只流连花丛、到处采蜜的花蝴蝶,一个玩弄男人于股掌中的烂骚货。 现在可好了,与男人私会南台湾出了车祸,自己不死也就算了,还撞死了个可怜的孤儿,放着人家寡母夜以继日地悲泣。杜香蝶呀杜香蝶,你的罪孽还真不是普通的深重呀!他微微扯出一抹蔑笑。 董医生以为是他眼花了。怎么雷先生的反应……没错呀,病床上里着重重纱布的女子确实是雷夫人,怎么会…… “董医生,她的复元率是——” “百分之八十,不过——” “不过什么?”他多希望这个“不过”是她这条贱命难保。 然而天不从人愿,医生接下来的话令他的希望破灭。 “不过我可以保证夫人的命一定保得祝” 多么令人失望的回答。她杜香蝶命大,终究死不了,他不禁惋惜造物者之不公。 打发走医生后,他站在原地不动,冷眼怒视这个替他惹来不少麻烦的女人。要偷腥也不挑对象,连他的手下也不懂得避嫌地乱勾搭,摆明了当他雷皓是乌龟,还是昭告世人他是个无法满足她的性无能? 他打心底厌恶这个令他自尊受挫的女人。甫见到六岁香蝶的那时,便被她可爱的模样所吸引;在长年的相处之下,竟没有看透她的狐骚劲,爱她爱得发狂。在娶得她的时候,他还自认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呢。没料到,哼,这个贱女人! 雷皓吩咐手下拿了两百万去慰问一下那位失去爱女的寡母,但钱又被退了回来。她只是扬言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她的阿兰。 雷皓该被她的至情所感动,但是他没有,只是冷笑置之。那姓张的大婶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嘛,死了的人怎么会再回来呢?痴人说梦话呀。 不过,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将那两百万交给里长,并嘱咐待那大婶平静下来后再交给她。 ⊙⊙⊙ 雅兰在医院醒来后,眼前一位戴着墨镜、身披大衣的彪形大汉坐在她对面,着实令她吓了一大跳;再加上头上的外伤,令她一时之间——哎呀,好痛喔。看看房内,又无其他病人,且整间房只有她和一位陌生男子。 “这是那里?你是谁?” 阿耀无论如何解释,杜香蝶还是一脸茫然,他只好打大哥大给正在温柔乡的雷皓。 “皓哥,不好了。” 雷皓由蜜蜜身上抽身,并斜卧在床上问着:“怎么个不好?” 阿耀一五一十地将情形全说了。雷皓知道杜香蝶一向最痛恨使用台语。她说过,宋秀眉的出身令她痛恶,只要任何与她相关的,也一律厌恶在内。虽然痛恨宋秀眉的行径,但她却步其后尘,成为高级的应召女;比起她母亲,还丝毫不逊色哩。 雷皓起身着衣,蜜蜜黏上来问道:“怎么啦?” 他套上衬衫后,在蜜蜜的唇上添上一层红肿色泽后,正色地答道:“我马上回来。”便旋风似的出了门。 当车子开往医院途中,他反覆思忖着: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该不会是脑子撞坏了吧?反正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去了便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反正他们俩也玩了太久的躲猫猫,是该摊牌的时候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当他来到医院,杜香蝶正张大双目,一副完全清醒的模样。 雷皓站在她面前,一动也不动地瞧着她。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在雅兰二十年的生命中,他是那种只有在梦中才可能出现的男人。 被他这么一盯,她反倒是羞答答的,脸颊泛起了阵阵的红潮。 瞧了好一会,他开口了:“杜香蝶,你发骚啦,怎么也会脸红?” 他尖锐的用辞令雅兰心生羞耻,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德行,竟敢对这么帅气又性感的男人一见倾心。 而她的羞愧表情,不啻向雷皓宣告她的确是个十足十的大骚货;此生此世,他绝不会再被她那纯情的模样而上当受骗。 雅兰在一阵羞赧后,终于开口了:“我不叫杜香蝶,我叫张雅兰。” 她那海口人特殊的语音令雷皓大吃一惊;不光是他,连他身边的保镖也不曾听过大嫂讲过这种又土又俗的话来,腔调有如换了个人似的。 雷皓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说你叫什么丫” 雅兰也郑重地回答:“我叫张雅兰,茄定人。我请问你,这是哪里?我阿母呢?” 她左瞧右看,就是不见张母。她知道阿母是最疼她的,她出了车祸,她没理由不来的,怎么—— 雷皑示意保镖全下去后,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正色地问她:“杜香蝶,少来这一套。你可以骗过别人,可是休想骗得了我。你老实说,那姓楚的人呢?他去哪了?” 他一摆起脸色来凌厉过人,生活单纯的雅兰,从未见过这样的恶人,怕得不敢看着他的眼。 他当她的闪躲是心虚,再度恫吓:“好,你不说也可以。不过,只要让我逮着了他,我会将他碎尸万段,人当不成人,鬼亦当不成鬼。” 他放狠话吓她,但雅兰哪听得懂什么姓楚不姓楚的,只是不敢回答地静默着;而雷皓则当她是默认了。 霄皓心忖:这笔帐可得好好清算一番了。 ⊙⊙⊙ 雅兰动过缝合手术,故在医院待到折线后,检查一切正常 便回了雷家。她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女孩,也不懂得什么叫“逃跑”;再加上有伤在身,她是暂时走不了的。她心想,待伤势好多了,再向他借车钱好回高雄茄定。 雷家很大,比起他们茄定的有钱人家的房子更大,而且房内的装潢摆设,令她怀疑自己是否进到了皇宫。 她进屋之后,那事事惊奇、凡事赞叹的神情,令雷皓不免疑心。那个一向出手大方、奢侈豪阔的杜香蝶到哪去了? 雅兰一住进杜香蝶卧房时,几乎快昏厥了。黄橙橙的床柱、雕工细致的大床,这……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这些是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布景呀。 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价值不菲的宝石珠饰,雅兰几乎看得目不转睛。 雷皓讥笑她:“怎么了?又厌倦它们了?” 香蝶几乎每隔半年便要重新翻修她的金巢,她一向酷爱大笔大笔地花钱,总能从痛快的花钱中得到十足的快感。她的珠宝盒中有堆不完的金饰及珠宝,出手之大方,使得米兰大师们极度乐意寄来每季的时下流行服饰;当然,她也总不让他们失望地照单全收。而她的香水瓶,都可以卖给厂商回收再利用;她的耳饰,亦是满满的一抽屉;她的极尽奢华,只能用一句“她空虚”来形容。 他妈的混蛋加三级!男人一个一个地搞,还说她空虚!雷皓一夜可以上三个女人,她敢说他不行吗? 他不时以批判、凌厉、冷冽的目光直盯着她瞧,雅兰只是怯生生地对他说道:“这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会厌倦它们呢?” 天大的笑话,她再装就不像了。他冷酷地告诉自己:对她心软,面对的只是下一回更大的谎言。 “杜香蝶,看在你大病未愈的分上,做丈夫的我也体贴你,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他还有柔情足以滴蜜的蜜蜜在等着他,他可不想白费力气在这个仍企图伪装的杜香蝶身上。 他自顾自地说着,雅兰仍摸不清他话中的含意。她单纯得不懂得转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当他下楼时,楼上即传来一声尖叫。 雷皓一冲上楼就看见杜香蝶跌坐在地毯上,那神情比见了鬼还骇人。 他走向前问她:“我亲爱的太太,你又怎么了?” 雅兰骇住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信,在玻璃窗的映照下,她怎么会在——这绝世美人身上看见了——自己? 雅兰问他:“你这有没有镜子?” 在医院内,没有人给过她镜子,因此她从不知道一场车祸使她改变了;不但五官变了,连身材也——她还当自己的胸部是被撞肿的,原来并不是这个原因。难不成一场车祸让她面目全非,是高超的整型手术致使她改头换面?还是……她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雷皓不知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他倒乐见她狠毒面具下的另一面。 “有,在浴室内。” 他以为她只是在意额头上的一点点粉红疤痕,故也不在意地对她说。他太了解她了,一个自认毫无瑕疵的女人,当纱布缠在她那美丽的面孔时,她会有何反应。 因此他吩咐下去,不准病房中有任何一面镜子,连玻璃亦不例外,谁知该来的还是要来。 雅兰缓缓起身走向浴室,才到门口,她便瘫了双腿,只是已不再尖叫。她知道,她不再是那个脸上微有雀斑的张雅兰了。她仔细地回想着车祸时的种种……在车祸的那一刹那,心里万般不舍的是阿母;或许也因此才上了这个女人的身,而成了这个男人的太太。 雷皓看看表,和蜜蜜约好的时间已快到了,再耽搁下去就要迟到了;遂不理会她的反应,便再度出门。不过他吩咐佣人吴嫂:“吴嫂,现在不要去打扰太太,用餐时再去叫她。”他以为她会为了损伤容貌而哀悼良久,故也不担心她。 佣人一受嘱咐,便遵命不去打扰太太。 雅兰茫茫然的……一瞬间竟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使她又活了下来;但只要活着,她就可以陪伴母亲,而非与挚母天人永隔。思及此,才略微平复一颗纷乱的心。 她呆坐在沙发上,思忖着自己的将来。她会向雷先生提出返乡奉养阿母的后半生,而她也绝不贪他半毛钱;要不,便是要求他另娶,他们分开。好歹自己“生前”也是个单纯女子,连和异性牵个手也不曾有过。纵使上了别人的身,对男女之间的种种仍是生疏不已。她希望他能够成全她,就不知他是否答应。 为了这个复杂的问题,她反覆思量着,一颗头也因此疼痛不已。 稍晚,她才想到要人浴洗去一天的疲 惫,终于动了女主人的衣柜;可当衣柜门一打开,雅兰又呆住了!一排排华丽的衣服,一件件几乎不能蔽体的暴装,这——怎么能穿呢? 她花了半个小时才挑出一件稍可蔽体的衣服,又在另一个柜子内找出近千件的性感内衣及小裤裤。她不禁怀疑,这雷家的女主人生前到底是什么出身?又是从事什么行业的?怎么净是这样的行头? 仔细挑了件最保守的内衣裤后,她便进到了充斥着镜子的浴室中。她这一回可真正认清了什么才叫做女人。 一对漂亮高耸的ru房,纤细的腰围,白嫩嫩的肌肤,连那双腿也找不到丝毫的瑕疵。人家所说的“玉腿”,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女人吧。再多看一眼镜中的女人,雅兰不得不自惭形秽了;同样是女人,怎么会差那么多?肯定是造物者在创造杜香蝶之前,必经过一番设计才精心打造的;而在制造她张雅兰时,是打着瞌睡胡乱捏造的。 沐浴后,她穿上衣服才蹑手蹑脚地出浴门。凡事小心,尽量不去动用到别人的东西;连换下的衣服,也是顺手搓洗后才敢出来。 当她肚子咕噜咕噜叫时,正好有人来叫她:“太太,下来用饭了。” 她应了声“喔”便由床上下来,双手不时拉住胸前那块布。心忖:真奇怪,怎么做衣服的人也不把它缝起来,让它开开的?穿着这样的衣物,胸部都会出现一条沟,怪难为情的。 她一下来,雷皓已在餐桌前坐定。偌大的长形桌只有他们两人。雅兰看见他桌前有一份食物,而她亦然。 眼前摆着一碗汤和一盘肉,左右各有一把刀及一支叉。她不知这东西就叫西餐,也不知刀叉该怎么用。 在茄定,她只有吃过饭、面和米粉,从没吃过不加饭、面的肉块。因此她也只会使用筷子及汤匙,手边的刀叉着实让她傻了眼。 她一只手紧紧拉住领口,另一只手则直舀着汤。汤没了,有人再添,反正她就是整整渴了五碗汤,直到喝不下为止;而桌上的那块肉及菜,她是一点也没动。底下的厨子还当自己手艺不合太太胃口而直冒冷汗,怕她一怒之下将他革职了。 雷皓见状问她:“你吃腻了?” 她静静的不敢回答。她连这东西是什么滋味也不知,怎么会吃腻呢? 见她不答,雷皓便唤吴嫂:“吴嫂,叫那厨子走人了。” “是,先生。” 雅兰听见了,急忙插口:“不关他的事,只是——”她也不好说她什么也不会,只好推说:“他的汤好喝,你别辞掉他。”雅兰吃过苦,她知道没工作的人着实可怜,是以替厨子求情。 雷皓及吴嫂全讶异地盯着她瞧;一直以来,她可不是个好沟通的角色。她要辞掉那个人,那个人可一秒也待不了。怎么现在会——替人求情?这太难得了。 雷皓示意其他人下去,问道:“你胸口长了什么,何必遮遮掩掩的?” 她一向自认乳大傲人,往往将上半边的ru房全挤到衣服外头,今日怎么这样遮遮掩掩的?准是上头有了疤痕,否则她是不可能表现得像个端庄的淑女。 面对这陌生男子的冷嘲热讽,雅兰既不敢多话,也不敢正视他。 她的畏缩看在他的眼中净是伪装,雷皓自认是看透了这个贱女人。 也许在婚前,他还会相信她;但婚后的杜香蝶宛如一个淫妇似的,男人一个接一个换,连他周边的男人她亦不避讳。有些人因碍于她是杜老会长之爱孙,而不敢揭发她的荡行;但时日一久,行迹也要曝光的。他原以为她只不过是玩玩罢了,殊不知她是玩上瘾了,说什么也不放手。他一再地容忍她,他也算是个有名望的男人,他可是一夜三个女人也摆得平的男人,偏偏他心目中的小蝶儿却不垂青于他,反爱招蜂。正当他下定决心要放开她时,她又出了车祸;更气人的是,她出车祸时身边还跟了个奸夫。他绝咽不下这口鸟气,他要报复她的下贱与yin荡,他发誓要她活着时怨恨自己为何不在当初那场车祸中死掉算了。 他虽然坐在餐桌另一头,雅兰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冷酷与犀利。当她还是张雅兰时,除了邻居和同事,也没认识过几个男人;可她却清楚地知道,对面的那个男人她是绝绝对对惹不起的。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又拉紧了领子,低下头紧盯着牛排,不知该如何动用手边的刀叉。 餐后,她万分不忍地看着一块可口的肉块被取走。幸好,他们的晚餐还有饭后水果,要不,她可真要泪洒饭厅了。可是当她看见苹果一个个比小球还大,她又不忍吃了;因为母亲最爱吃苹果了,然而生活困苦,使她们没有多余的钱去购买,她好想将苹果留给阿母吃。 当她又陷入沉思中,雷皓冷冷问道:“又怎么了? 这苹果有问题吗?” 她叹了口气问:“我可以留下我的部分吗?” 雷皓几乎要脱口问她,怎么一场车祸没让她丢了命,反倒是撞坏了脑袋?要不,苹果原是她生气时用来发泄砸烂的东西,怎么今日—— “你要就全拿去。” 雷皓起身离座。待他一走,雅兰便将苹果一个个攒在胸前;正欲抱上房间时,她才想到没有人载她回茄定,这些苹果又怎么送到阿母手中呢? 她颓然地又放下苹果,伤心地上了楼,这一幕全看进站在门边的雷皓眼中。 雷皓很少上去杜香蝶的房间,在他心中,杜香蝶这个女人只会让他作恶。他痛恨女人玩弄他的感情,尤其是她——杜香蝶。 打他十岁入会,至十四岁时她进入他的世界;一只可爱的小蝴蝶,他是那么用心地呵护她,结果却在他以为得到了全世界之际,她却背叛了他。结婚未满两年,她男人一个换过一个,他还是极度耐心地包容她,只希望她能在玩够后收心回到他身边,他绝不会追究的。然而一次又一次,他心寒了;所能哀悼的,也只是那花了十五年的感情。 ⊙⊙⊙ 雷皓不来,雅兰也安心,至少她不必再面对那个人。 既然老天将她安排在此,她也总不好封闭自己吧。 加上雅兰自幼生长的环境使她做人极尽和气,故她也想主动去亲近任何她周遭的人事物。 她每天都会和吴嫂讨论下厨的事,并且和厨子学手艺,以打发无聊时间。 今日一如往常,她又在厨房中和吴嫂商量今日菜单。她的巨大改变,自然也引来不少人讶异;但日子一久,她们发现这场车祸来得可真是好。夫人不但一改往日劣习,而且连说话的口气也变了,不再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 雷皓今天也不知打哪来的好心情,决定提早回家。 未过午,他进门便招来一名女佣:“太太人呢?” “大概在楼上吧。我一早便在花园里,所以不清楚。”试试在百度搜索“第二书包网” 雷皓转身上楼,将卧房门打开,里头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但却不见人影。他一把无名火燃上,匆匆下楼往车库奔去——车子不在了!他恼火了。才没几天安分,她又故态复萌,气得他坐在沙发上,脸色全发青了。 “吴嫂,这菜真香喔。”香蝶手端盘皿,由厨房中走出来。 当雷皓回头看见这情景,不仅愣住,还呆住了。他所知道的杜香蝶,是绝不会接近厨房的才对,更何况是去端一盘菜。 吴嫂眼尖地看见雷皓已回来,立刻恭敬地问候:“先生,你回来了。” 当吴嫂一开口,雅兰慌了心神,顿时手上的一盘菜不知该往哪放,停格似的动也不动。 雷皓要吴嫂下去,反问香蝶:“那菜你要端到何时?先搁下,我问你话。” 他口令一出,雅兰可不敢违背,毕竟他是她的衣食父母。他既要她坐下,雅兰便挑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也不知要摆在哪地直绞着衣角,坐立难安;这些雷皓全看在眼底。 “你怎么没和男人出去?”他也不想口气这么冲,偏偏积压已久的怨气让他做不来温和平顺。 雅兰仍不仅他到底在指控什么,她一直都很正经的;且除了厨子外,也没和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私底下说过话。她这么的安分,为什么他老是一再地污蔑她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雅兰虽然出身小渔村,可她也懂得是非,也知道廉耻。纵使怕他,但也不准他出口损害她的人格。 雷皓顿了好一会,也不知在沉思什么。良久,他才开口:“午餐好了吗?” 她怯怯地回以:“好了。” “既然好了,我们去用餐吧。” 在往日,他是不会回来用午餐的;但今天,空气全僵住了。雅兰不敢看他,只是埋头苦干地吃,在他起身后她才敢再有其它动作。 她收拾了碗、盘,眼睛不时地瞄向待在起居室的他。 她是每三分钟瞄他一次,而他则是一分钟看她一次;一次、两次……也会有那四目相交的时刻。 雷皓从不曾有过这样触电的感觉,尤其她的眼神是他与香蝶这几十年来相处时从未曾见过的纯真与坦白。 一样的姣好身材、一样的出色五官、一样的说话声音,但感觉却全然不同。他知道,即使外表相同,但那眼神是掩饰不了的。可是杜香蝶的恶行已深植他的脑海中,他还是无法相信她肯“从良”。 根深柢固的嫌恶感,在短时间内是消弭不了的。他只休息片刻便又出门,而雅兰早躲到房里去了。 ⊙⊙⊙ 雷皓坐在办公室内,目光凝视着前方。 他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因他现在所确认的事实,是他的妻子——变了,而且是彻彻底底地改变了。认识她这么久,头一回见她放低身段。香蝶曾为了一道菜,甚至一套衣服而解雇下人,只因那道菜做得太咸,便当场解雇了跟在雷皓身边伺候多年的好厨子;也为了一套衣服,因洗衣房的师傅在袖口处留有一条细纹,她便痛骂洗衣师傅,要他当场跪下赔罪。她的跋扈、她的骄气,在在伤害了他一颗炽热的心。当他发现她开始背叛他的时候,他还为她辩解:“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有这回事。” 劳伦斯的出现,使他们的婚姻生活正式决裂。 劳伦斯是个美国人,与小蝶邂逅在巴黎的街头。才第一次见面,便成了床上密友,这事雷皓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去了巴黎十三天,日夜与劳伦斯厮混;更可恨的是,她竟过分地连劳伦斯给的订情之物也带回了台北。 就在此后,雷皓与她正式分居、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当时,他尚未结识蜜蜜与俐冰,心里还坚信着妻子终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一夜,他刚由公司回来,家中来了个外国人;更过分的是,香蝶竟与他当着家中佣人的面前,毫不顾忌地亲热起来。 劳伦斯似乎仍搞不清自个的身分,竟敢在他雷皓的家中与雷太太光明正大地——偷情! 雷皓几乎要动手打人了,但他没有。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及地位,他可不容许自己冲动地做出傻事,而坏了他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崇高地位。 他不动声色地问她:“他是谁?” 香蝶并不打算放掉攀在劳伦斯颈上的手,她妩媚的丰姿将那股特有的妖媚气息展露无遗,只是慵懒回道:“新情人,他浪漫多了。” 香蝶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她的言辞深深地刺痛了雷皓的心。 雷皓咆哮地对她怒吼:“杜香蝶,立刻‘请’他出门!” 她却完全不予理会,以鲜艳的五指在劳伦斯的胸前徘徊。 “他是我的客人,我不过是尽尽地主之谊,以答谢他在巴黎殷勤的伺候。我这么做有何不对?雷皓,我爷爷不会没教你怎样才是待客之道吧?” 她愈说愈离谱,雷皓再也按捺不下气愤,将她由沙发上拉起,恶狠狠地警告:“不要耍我,马上叫他走!” 香蝶见他真发飙了,于是稍稍收敛了些,转向劳伦斯道:“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找你,Ok?” 香蝶安抚了劳伦斯,并对之承诺,在台湾这段时日她绝不会教他孤枕难眠的。在她的安抚之下,劳伦斯才带着疑惑的眼神离开雷宅。 劳伦斯并不知香蝶的真正身分,他只当她是个比较开放的台湾女子。说真的,她美艳的外表与姣好的身材,尤其胸前那对宏伟的双峰,每个男人见了不流口水才怪。再说,也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可不是他百般追求得来的。既然美人有意委身于他,他怎能漠视这上帝恩赐予他的上等美人? 与她一番拥抱后,香蝶还差司机老汤送劳伦斯回饭店。 客人既己离去,香蝶也不耐烦地问他:“现在你可满意了吧?” 她的神情恼怒了他。雷皓实在无法相信,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替自己招来这样的恶妻,以至于今日得受此羞辱。 “杜香蝶,我容忍你可不代表我放纵——” 话未说完,她不在乎地一笑。“雷皓,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我杜香蝶身分证上的丈夫便想过问我的一切,门——都——没——有!” 她坐入沙发内,跷起腿来,悠哉的神情越发惹怒雷皓。 雷皓拂袖而去,没拿香蝶出气,但这并不代表他是儒弱的, 香蝶见他离去,只是回以狂笑。那笑声一声声地划破他那仅存的一点信心,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也粉碎了他的幻梦。 当天夜里,香蝶并未在家中过夜。雷皓握紧的拳头泛白再泛白,拳头开始抖动,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忿恨。 香蝶的荒诞、不知羞耻的行径,一回又一回地令他难堪。先前与他公司里的泊车人员有了苟合的行为,并在停车场内大演春宫戏;后来与外包商工人在车上进行性行为,也被公司职员拍个正着。这些丑闻,他花了百万硬生生地将之保密祝她的行为举止,令他脸上日渐无光,而他全忍了下来,为的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顾及会长的面子以及——他的爱。但香蝶有如杀手般,一再地瓦解、粉碎他的世界以及他的幻梦,也造就了他的冷醋与无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比如履薄冰更艰辛;但她仍我行我素、为所欲为,浪荡的举动终令雷皓心寒了。 他干预了,他终于出手了,他派人“好好”地招待劳伦斯,并在当日将他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法国了。 但对香蝶而言,少了一个劳伦斯,绝非世界末日,拈花惹草的目标四处有,劳伦斯又算得了什么?报复性的,她变本加厉地奸夫一个接过一个,且愈来愈明目张胆,丝毫不顾忌雷皓。 雷皓坐在总裁宝座上,却要忍受属下在他背后的指指点点。是以他痛下决心,决定在无损于老会长的颜面之下,与杜香蝶划清界线。 就在这时,管夙蜜走进了他的生活。 不是他没志气,只是会长对他恩重如山,他是不可能轻言与会长所锤爱的孙女仳离的,除非是香蝶先提起此事。 可香蝶却从不提“离婚”二字。之前,她的亲密男友亦曾对她要求要她离开他,但她就是不提,总是一笑置之;仿佛她既在意这个婚姻,亦不放弃游戏人间似的。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创伤、她的堕落,是在与雷皓成亲的第一年。 她是真的很想爱他,就如雷皓爱她一般。雷皓在她身边守候多年,那分深情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的心中却已容不下一丁点的爱。 之前,香蝶对雷皓一直都是不愠不火的,对于雷皓炽热的爱恋也只回以淡然反应。香蝶有着冶艳的外表,却不代表她也存在着yin荡的内在。她的心里其实是厌恶宋秀眉笑来迎去的日子?她也告诉自己绝不会成为像母亲那样寡廉鲜耻的女人。 然而,一件残酷的意外却使她掉人万丈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那一夜,她摆脱了保镖的保护,想给雷皓一个惊喜,只身来到珠宝店购买一只纪念结婚周年的钻戒。 她将钻戒攒在手心,开心期待他欢喜与惊异的面孔。 谁知在经过公园的时候,竟发生了一件断送她明朗人生,改变她一生的惨事。 尾随在她身后不知多久了的歹徒,趁四下无人之际,歹念横生。太快了,快得令她简直无法反应。快乐的时光何其短暂,而痛苦却如狂风来袭,令她再也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钻戒没了,也失了身,她的心如同槁木死灰、行尸走肉般。这事,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经历这样的创痛,但却以自残的行为来伤害自己。 她自杀过,却命不该绝;想法子残害自己,却总无法了结这具不想存续的躯体。更意外的是,她发现自己体内一直唾弃的行为苏醒了——她堕落,她变了。她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雷皓对她的一片挚情。 她的突然改变,令雷皓一时之间调适不过来;她偏激的想法、凌厉的辞锋,在在伤害了他对她的爱。 纵使如此,他还是可以原谅她锋利的言辞;但她的行为,却让他一片沸腾之心日渐冷涸。 她原先是打算在十九岁那年要为雷皓生儿育女;然而事情发生后,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作主,更遑论是延续下一代了。 雷皓每每提及关于孩子之事,她总以无心的严辞锐语重重地伤害他。她知道她已挑起战争,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偏激,她是进了泥淖而不得重生了。 之后,她就有如花蝴蝶般的飞舞在男人间;而雷皓则得在她身后收拾一桩又一桩的烂摊子,以防老会长风闻其爱孙之恶行。他用心良苦地湮灭消息,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变本加厉地放纵自己的行为;连他身边的属下、公司内的职员,都生冷不忌地勾引。这么肆无忌惮的荡行,着实令雷皓颜面无光。 雷皓在深觉无力重拾旧欢之后,他投降了;而香蝶也在来不及为自己的堕落辩解前,便香消玉殒、撒手西归了。 第二章 雅兰也只有他不在这个屋子里时,才能觉得呼吸顺畅、全身自在。想想来此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不知妈妈过得好不好?雅兰好想念她,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母女,一下子被分隔开了,那感觉是无比的痛苦。 她突然想起义顺哥他家有电话,便拨了电话。响了三声后,是丽花接的,她认得那声音。 “喂,丽花,叫我阿母。” 她忘了她已不是张雅兰,虽然习惯的海口腔还在,但那声音早就不同了。 丽花不客气地回以:“你阿母是谁呀?”神经病,没头没脑的一句,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哩。 雅兰笑着说:“我是阿兰呀。” 没一秒,电话已挂断了,她还莫名其妙丽花的举动,但另一端的丽花已吓得魂飞去了一半,她怀疑自己是大白天撞鬼了。 她的举止引来哥哥义顺的注意。“丽花,谁呀?” 丽花死白着脸,面无一丝血色。“我接到来自…… 地府的电话。” 义顺往她脑袋瓜轻拍。“你秀逗啦?什么地府来的电话,我看你是看多了灵异事件的节目了,去!” 义顺为了阿兰的意外,也是伤心不已的。这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一命归西。那个天寿查某开车开得那么猛,一撞撞得他心仪的阿兰死翘翘,他不由得满口诅咒起那个杜香蝶。 电话再度响起,丽花只是瞪大了眼,双手直发抖,语音微颤地说:“又来了……它又来了。” 义顺才不信,猛然接起电话:“喂,要死你早点去死——” 不过对方却传来:“天寿囝仔,咒你老爸早死!” 义顺立即软下口气:“阿爸,怎么会是你?”他那口气比被人抓奸了更卑微。 耿父大斥一番后才归回正题,不过交代完话,又数落了他一番。 义顺在受气后也骂了妹妹一顿。 “全是你!乌鸦嘴,乱七八糟,害我被骂。” 当他兄妹二人吵得正起劲,电话又响起。他二人面面相觎,谁也不主动去接电话;一声、两声,直至第十声,电话还是有极耐性地响着。 被挂电话的雅兰不死心,又拨了几次,但彼端线路一直在使用中。这一回总算接通了,但对方又迟迟不肯拿起电话。她默数到十,终于有人接听了,这回她可是小心翼翼地要求:“麻烦帮我叫一下阿银嫂。” 义顺听对方的声音十分娇美,而且还要找他那无缘的丈母娘,也有礼地问:“小姐,你哪里找?” 雅兰只是简短地回答:“我姓张,麻烦义——”她一句义顺仔竟叫不出口,接着便说:“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好吗?” 她和善的口吻,令平日是个粗人的义顺也不好为难她。 “好,你稍等一下。” 雅兰心里默数着阿母何时会到,不久后—— “喂,你是谁?”母亲苍老沙哑的声音令雅兰揪起了心。 “阿母 (: ) 第 2 部分阅读 雅兰心里默数着阿母何时会到,不久后—— “喂,你是谁?”母亲苍老沙哑的声音令雅兰揪起了心。[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阿母!” 在电话一端的银妹愣住了!这一句话她听了十八年,既熟悉,也遥远。她没忘两个月前阿兰临出们前,也是最后一次唤她的一句,历历犹言在耳…… 银妹冷静下来问她:“小姐,你是谁?” 雅兰心好疼。阿母一句“小姐”,令她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远。 她强调:“阿母,我是阿兰,你的心肝宝贝阿兰呀!” 她是激动的,而银妹也激动地表示:“小姐,你不用打电话来安慰我这个寡母。” “阿母,我没有,我真的是阿兰。你曾说过我是你一生中唯一的依靠,你说过——” 银妹泪如雨下……她是曾说过没错,但是她所说的人早已死去,在两个月前,一辆好大的车将她撞得血肉模糊。她的心肝不在了,她的宝贝也没了,她的世界、她的唯一都消失了。 义顺见坚强的阿银嫂哭了,关心地问道:“阿银嫂,是谁呀?” 电话见一端的雅兰也听见了。“阿母,是义顺仔,对不对?” 银妹大吃一惊!这个陌生女子,不但认得她,也认识她周围的人。 她以手背拭泪,道:“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要可怜我这个老大婆。但是玩笑别乱开,我的阿兰已由我亲手送进火葬场中火化掉了,她不会再回来了。若没别的事——” “阿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 “好、好,别再说了。这里的电话是别人家的,我要挂断了。”卡的一声电话断了。 雅兰不相信她的阿母会这么狠心挂她的电话,一时悲从中来,抱着话筒痛哭失声…… ⊙⊙⊙ 一整个下午,她如失了魂似的茫茫然。 该是太太下楼学厨艺的时刻了,见太太迟迟没有下来,而厨子也准备好了,吴嫂便上去叫她:“大大,你在不在?” 吴嫂轻问房内是否有人,良久,房内才传来细小的应诺声,不一会,雅兰打开门,不过双眼肿如核桃大,吴嫂惊慌地问她:“太太,是谁欺侮你了?” 吴嫂自雷皓和杜香蝶结婚后便在这大房子里当管家了。在车祸前,太太是个脾气、性子令人无法领教的女人;但在车祸后,她如变个人似的,没了傲气及凌人气势,每天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也不再四处乱跑。这些改变令宅内佣人们都体会到她的不同,也改变了他们对她的坏印象。 她只是摇头。“没有,我——”她沙哑的嗓音已明确地告诉吴嫂她哭过,而且是哭了良久。 吴嫂心疼不已地说:“大大,你看看你,哭成这德行,若教先生看见了,他会怪罪下来的。” “吴嫂,待会我不会下楼去,以免他发现了。你只要告诉他我病了,躺在床上休息。” 在她的叮嘱之下,吴嫂才下楼去。 雷皓一下班回来,见她人未下来,口气生冷地问吴嫂:“太太人呢?” 吴嫂依雅兰的交代说了。 雷皓倏然起身上楼去,吴嫂也不敢阻止,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上去,心中暗暗期待千万别出事才好。 雷皓一上了楼,只见房内黑漆漆的。 雷皓打开电灯开关,雅兰才慌问:“谁?” 雷皓刻薄地回答:“你精神很好嘛,病了,病在哪?” 他坐在床畔,低身看她错愕的表情。 当他看见她那对肿成核桃似的眼,讶问:“你哭过?” 她只是默默地趴回枕上。她知道内心的苦是没人可以了解的,即便是他及吴嫂,甚至是阿母也无法明白,说了等于白说,还不如不说的好。 雷皓可不爱玩哑谜,再问她:“为谁哭?” 她不答。没一会,她便被他如抓鸡似的翻正了身,受吓地睁大双眼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她惶恐极了,好怕他会对她——不规矩。 雷皓见她这么恐惧他,只是冷冷地“安抚”:“放心,你那脏身子,我还不想去沾。” 若香蝶在的话,她或许会气冲冲地斥责他轻蔑的口气;但雅兰并不感到生气,只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每天都有洗澡呀,为什么他还嫌她脏? 雷皓最近每每见着了她,便有一股想翻旧帐的感觉。 她的故作纯真令他不齿,他既痛恨她,又想亲近她。 他低下头,往她错愕的脸狠狠吻了下去,几近暴虐、几近报复的,良久才离开那两片胶着的唇,并撂下——句话:“是病坏了吗?怎么技术变得如此差?”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雅兰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从不曾和异性牵 过手,更遑论是接吻了。“技术差”之名怎可硬扣在她身上呢? 就她张雅兰而言,这可算是她的初吻了。以前在工厂里常常听女工们说接吻会让人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可她并不觉得呀。可见人家形容归形容,绝大都是夸大其辞的。 ⊙⊙⊙ 薛银妹自从接过那通自称是阿兰的电话后,她的心神便恍恍惚惚的。女儿走的时候她还可以坚强地活下去,但自她接获一通自称是阿兰的电话后,她那已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怎么也压抑不了伤心。她一边哭着,一边回到铁皮屋,义顺则紧追在后。 “阿银嫂,她是谁?她到底说了什么惹你哭成这样?” 面对义顺这个无缘女婿的关心,银妹只是一味地哭着。 见阿银嫂流泪,义顺也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哄她,索性回去叫自个阿母过来;两个年纪相仿的人,也许比较好沟通。他匆匆回去搬救兵,不一会耿太太过来了。 游美珍一听儿子形容银妹哭得不成人样,抹干手上水渍立即赶了过来。铁皮屋离她家只有十公尺距离,她一进门,果见银妹哭得伤心,她关切地问: “银妹,你哭什么?” 坐在窄窄的木板床边,美珍尽力地安慰她这个早年丧夫、中年又丧女的可怜寡母。 银妹一见是美珍,以手背拭去泪水。 “美珍,你相信会有阴魂不散这种事吗?” 阴魂?美珍诧异地望着她,心忖:她该不会是大过想念呵兰,连心神也乱了?要不怎么会问这种鬼怪的问题? 美珍摇了摇头。“原来你在伤心这事呀。 别胡思乱想了,没那回事。” 银妹也摇摇头。“不是啦,只是我刚刚接到一通自称是我家阿兰的电话——” 美珍连呸了三声。“银妹,阿兰死了这事你、我全看见了,她火化你也在场,你——怎么会听信别人捉弄的玩笑话呢?” “没错,阿兰死的时候是我亲眼看见的,但是对方还叫得出你家义顺仔的名字,也说得出我对她说过的体贴话。若她不是我家阿兰,那又会是谁呢?” 啊!这就没话说了。她们母女的贴心话别人也能知道,这也未免木古怪了。伯美珍怎么也不相信阿兰会打电话来,再说她会由哪打来呢?阴曹地府?一思及此,心理阵阵发毛。 美珍只能安慰她:“别胡思乱想了。在这叫阿兰的人很多,也不光你家雅兰叫阿兰。银妹,你好好静下心,什么也别想了。” 在美珍的极力安慰下,她也只好先忘了这事;毕竟这事说出去丢人,只会让人笑她思女过度、失了神智。 那通自称是阿兰打来的电话后来就没再打来过,银妹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而在台北的雅兰,自从遭母亲挂了电话后,也没信心再打过去。她怕母亲再度挂她电话,徒增伤心难过。 雷皓的家很大,有花园、有车库,光是车库就比她在茄定的家至少大上十倍;因为他的车子众多,不过撞她的那白色轿车已不在其中。 雅兰现在与他更少碰面了,她也曾问过司机汤伯伯(本该称他老汤的,但她自小家教让她不敢没大没小,故一向尊称他为汤伯伯)。 老汤被她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吓到了,一向颐指气使、吆喝成性的大怎么会一时之间至变了?不但温柔有礼,且待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再像是对待猫狗似的。 这其间,他亦曾怀疑过大大该不会是想邀他——上床吧?但想想,我老汤也是五十六岁的老人了,她才二十出头,理应不会才是。 据他了解,主人身边的亲信、保镳,甚至是公司的手下,只要略带魅力的,她是照单全收。有时她还会施以胁迫,不少人自认招惹不起,还纷纷辞去工作,以保生命安全呢。 但经数日的相处,他发现太太真的改变了,言语不再像以往轻佻,衣着也明显保守了许多。以往他所见的太太,不是半边奶子全露在外边见人,便是让后背开叉至股沟。她自认性感、艳丽,但看在他们这些下人眼中,却是——要不干脆不要穿了,也不用浪费几十万去买那种蔽不了体的衣服。 由此可见,她过去的行径如何令人不敢恭维。 雅兰每天在六点半之前便起床,以往的香蝶不过午是下不了床的;因为夜里玩疯了,早上才回来,大清晨的哪起得来呢? 雅兰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到花园浇水。浇水耶! 太夸张了。一向只知花钱、玩乐及勾引男人的大大,竟会主动帮下人工作,这事比捉到通缉要犯更震惊人心。[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浇完花,她会拿起扫帚将花圃与行道上的落叶扫净,七点半才去用早餐;更讶人的是,她将定期由米兰时装公司寄来的艳服全退了回去,并差人从地摊买回牛仔裤及T恤、榇衫,并一再交代不准超过五百元,不是一件喔;是一套,够唬人了吧。 她的改变下人们都感受到了,唯独现在身在日本的雷皓不知道。 在老汤的记忆里,自太太出车祸返家后至今,没听过太太问起主人现在人在哪或者他在做些什么事,而且也不曾出过门,好稀奇喔。 以往她在家的时间就只有睡觉,其余时候不是开着法拉利出门便是四处招摇,家里永远也待不祝 而现在,她几乎可说是足不出户,连当司机的老汤也可以感受到最近油钱确实省了不少。 “汤伯伯,你们先生这阵子不常回来喔。” 老汤以疑惑的神情看着大大。“先生去了日本,最快也要七天后才会回来。” 雅兰一直当老汤是个父执辈似的尊敬着,当吴嫂是姊姊似的友爱着,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丁点的自以为是或骄傲。 无形中,她也替香蝶拉回了不少人心。 喝过下午茶,她才正打算休息片刻,门却很不安静地被人打了开来。 “谁?” 雷皓将一只礼盒抛过去给她,口气还带着一抹蔑意。 “晚上杜会长做大寿,你这个做孙女的不会不回去吧?” 雅兰根本不知他口中的杜会长与孙女究竟是谁,又哪知道该不该回去? 他一说完,将门用力关上便出去。 雅兰这时才将礼盒的包装纸轻轻撕开,打开盒盖,一件缀满亮片的无肩带短礼服就躺在礼盒中。雅兰将之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心忖着:这衣服只要她倾个十五度角,内在美肯定让人全瞧光。她实在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妻子穿得这么暴露的? 她不得不怀疑他的居心了。 当吴嫂上来叫她时,她仍是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对她而言,这才是适合她的打扮。 “太太,你怎么没有换衣服?” 吴嫂担心主人在楼下等大久,故也紧张了起来。可是当吴嫂打开衣橱时,她都快昏过去了;原来至少上千套的衣服全不见了,偌大的衣橱中只有三套她上一回去地摊时买回来的T恤、衬衫及牛仔裤。 吴嫂急问:“太大,你的衣服呢?” 雅兰回道:“我全收起来了,那些并不适合我。” 她的神情是单纯而无受污染的;而吴嫂所认识、所知道的杜香蝶,永远也不可能出现这种表情。 “太太,你——”她本来想说你脑子撞坏了,不然怎么改变这么大?但吴嫂没忘她是主人,是以将到口的话全吞回肚内。“可是先生已在车上等你,你再不快点会惹恼他的。” “惹恼也没法子,除非他肯让我穿这一身衣服,要不,我绝不会穿他送的衣服。” 吴嫂一知还有一套是先生送的,忙问:“大大,衣服在哪?” 雅兰无奈地指指沙发上的纸盒,吴嫂即刻打开它。 这没什么不对劲的呀!大太平日最爱这种衣服了,怎么—— “大大,它很普通呀,比你平常穿的——” 她才不爱这种衣服,像她所看过的前莞歌舞团在台上的穿着一样。她面露厌色,令吴嫂也满为难的。 因她们久久未下来,雷皓也等得不耐烦,上楼一见香蝶那一身打扮—— “香蝶,你穿这种衣服?” 他好讶异,他不曾见过她这么清纯的打扮。 雅兰及吴嫂都吓了一跳,怎么他会突然上楼? 但雅兰已打定主意,不换——她坚决不换他所送来的衣服。 雷皓眼见时间已来不及了,也不打算大为难她;毕竟会长是他的再造恩人,而且名义上他又是他孙女婿,迟到了对会长实在不敬。基于这种想法,他不管了,遂随她去了。 雅兰从没坐过他的车,车里很宽敞,也很舒适。她一上车便钻到了窗边,而他们中间则隔了两个人的座位。 雷皓开口:“你过来。” 雅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一寸一寸移动,直到他们中间仍隔十五公分左右的距离便静止不动了。 而他也不再勉强,至少她满听话的,这一点有进步。 他郑重问他:“你真打算穿这一身去参加爷爷的寿宴?” 雅兰看看自己,牛仔裤没脏、T恤也没皱掉,有何不可?她露一副“我觉得很好,没什么不对”的表情。 雷皓叫司机在一家专柜名店门口停车,她在他的强迫之下下了车。雅半不知他想做什么,心想有人寿宴是在服饰店内举行吗?实在奇怪。在她仍来不及会意前,她已在他一件件比画下,像个呆子似的任人摆弄。 他看中每一件衣服都是精品:“这件好,那件也好,全包了。” 她从没买过衣服,她的衣服的便是丽花的便是美珍姨年轻时的再修改一下,所以她不知道穿新衣的滋味,也不懂得出手豪奢的海派。 他净挑一些不是前有洞,便是后开叉的衣服;在他正要打包之际,她终于忍不住了:“我不喜欢它们。” 嘿,终于开金口了。 雷皓看着她说:“它们很合你的胃口呀,你不是一向喜欢这种衣服吗?”纵使他尖酸刻薄得伤人,但雅兰只知道要保护自己,那种猥亵的衣服只是向众人摆明我很三八,很……就像那些风尘女子穿来讨好恩客似的,她才不要。 “我不喜欢那些衣服,我可以自己挑吗?” 雷皓沉下脸来,不过仍表示:“随你。不过动作快点,我们来不及了。” 其实不用他催,在他挑东捡西时她早中意了一件,遂直接走向衣杆,一下子便取出衣服来。 当她看到那衣服的价牌,她没多作考虑,又将它放回衣杆。 “不要了,我们走吧,这样就好了。” 雷皓才不理会她,取出那件她看中意的衣服,便向店小姐说了:“不用包。”取出信用卡,并催香蝶马上去换上。 哇,光一件洋装便花上一万五千元,实在太贵了。 她在高雄工厂做女工,一个月加上加班费才领个两万元,一套衣服便花去了她半个多月的薪水,这—— 但当她换上那套衣服后,她看见雷皓眼中的赞美。 ⊙⊙⊙ 车子进入帝王大饭店的停车场,他们不再是一前一后;她若跟不上,他便挽住她的手臂让她跟上。 从没穿过高跟鞋的她,对这一双是杜香蝶所有鞋中唯一一双最低跟的高跟鞋感到无奈,不知已害她扭了好几回了。 她略跛的走法令他生疑:“你怎么了?” 她无奈表示:“这鞋我穿不惯,所以——” 他着实疯狂,也不理会来往客人,竟低下身来将她的长裙略微掀开。他看见她穿着一双相当低跟的鞋子,举目狐疑地看着她,再低头看着她的脚跟,肿了?她真的没骗他,她的脚真的红肿了。 他脱下她的鞋,并吩咐手下:“阿耀,照这鞋尺寸去买一双平底的回来给夫人。” “是,皓哥。” 阿耀不到十分钟便将鞋子买回来。 “你穿穿看,还会不会疼?” 他出乎意外的体贴令雅兰感到惊讶,但她也感激他的解围,要不待宴会一结束,她的脚铁定要痛上好几天。 杜镇基七十三岁大寿的寿宴在帝王大饭店席开三百桌,有政商界大老前来祝贺,当然也少不了道上兄弟纷纷率领手下前来恭贺。 杜会长年虽已七十三,然魄力仍不减当年,眼神是炯然有神的威严十足。 当他们来到之时,杜镇基显得十分开心。之前他还听说香蝶出了国,最近才回来,全然不知她的宝贝孙女在外的作为,以及一场车祸险些夺走她的性命。香蝶在他大寿之日赶回来,怎不令他感动欣慰? “小蝶,你这阵子去了哪?说来给爷爷听听。”镇基对香蝶十分溺爱,连平日强硬的口吻在她面前半点也施展不出来。 对于他的问话,雅兰只是茫茫然,抛了个求救信号给雷皓。 雷皓见状,便接口:“爷爷,香蝶她——” “阿皓,我是在问小蝶,不是问你。”在他的轻斥下,雷皓也不敢开口了。 镇基又问:“小蝶,你说呢?” 雅兰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根本没出过国,哪知道出国有什么好说,故老实地回答:“我没出国,所以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眼见事机败露,雷皓内心急煞了。是他亲口向爷爷说香蝶出了国,现在她又否认。镇基只是轻描淡写地不予追究,不过雷皓知道,镇基不是一个肯善罢甘休之人。 寿宴热热闹闹地进行,杜镇基却始终将目光放在香蝶身上,令雅兰不自在极了。 幸好不少人来向他敬酒,才稍稍转移了他的“虎视耽耽”,她也才得以躲过他的注视。 不过,镇基却在他们两人临走前丢下一句话:“阿皓,这阵子我可能会过去你那小住几天。” “呃,好哇。”雷皓心忖:会长已起疑心,回去不赶紧排练一场戏不行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无法确认杜香蝶是真不知抑或假不知她和会长一向十分亲蔫,不然今日怎么表现得仿若是个陌生人似的? ⊙⊙⊙ 在回程的路上,雷皓一直是沉默的,雅兰也不敢吭声,空气好凝重。一进别墅,雅兰急急下了车,她知道他一直在注意她。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占了别人的身、做了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但这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呀。 她上了楼,而一向很少上楼的他竟也跟了上来。 雅兰站在床边问他:“有事吗?” 他自个坐在沙发上,良久才开口:“你到底是谁?” 雅兰很高兴,他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同了。 “我叫张雅兰,我不是杜香蝶。也就是说,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杜老先生的孙女。我家住高雄,我有一个母亲,我——” 见她愈说愈荒谬,他失去住耐性地说:“你头脑撞坏了,张雅兰是你开车撞死的。” 他突如其来地提高音量,令她泪珠忍不住掉了下来。 见她流泪,雷皓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噬血的日子他尝过,也从不怕出生人死,不过他就是没听过这种死而“附”生,除非他雷皓自认头脑秀逗才信她的胡言乱语。 他沉重地闭上眼,内心思忖着这件事。 见他不走人,雅兰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但时间实在大晚了,她在完全撑不住睡意的情况下,一倒上床便在睡神的召唤下沉沉入睡。 雷皓闭眼休息了一会,再睁开眼时就见她已入梦乡。他走过去确定她是否真的入睡后,才替她盖上被子、悄悄地出了房。 他一回到自己房间后,坐在沙发上,开始盘算要如何与她演出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码来哄骗会长。 不过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何以她会有这么巨大的改变?难道她真的是她口中所说的张雅兰? 不,这种事完全是谬论,一切全是杜香蝶编派的鬼话,他如此告诉自己。不过,无可否认的,现在的杜香蝶是愈来愈不像她了。据吴嫂所言,她鲜少出门,且还会帮着做家事,甚至还主动问候下人,嘿,真是天下一大奇闻了。一向自视清高、傲视一切的杜香蝶竟会……天地变了,世界也变了,他庆幸这车祸还真是来得太好了。 雷皓倚在窗边,目光凝视着窗外的矮种大王椰子,思绪则飘回与香蝶初识之时…… 雷皓有个温暖的家庭,一位慈爱的母亲及一位好好先生的父亲;没有意外的,他们一家人肯定可以荣登模范家庭之首。 然而,母亲却在一场急症抢救无效之下撒手归天;而一向鹞牒情深的夫妻在突然失去另一半之际,一个好好的家也开始崩裂了。 雷父为了养家,受雇于砂石场替人清理车轮;原本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工作,只为了一回替人代班,竟出了车祸,撞死了才五十岁的杜太太,从此也让他们父子俩的生活更陷于窘境。 杜镇基坚不罢休,而没钱支付理赔金的雷父自愿负起法律的刑罚,但儿子呢?唯一的儿子又使他放不下心。 也许是丧妻之痛使镇基大彻大悟,他一个善念便将才十岁大的雷皓收容,当时雷父也因判刑而身陷囹圄。 往事历历在目,雷皓感激会长的大爱,使他不至于流浪街头。 至他十四岁,美丽的香蝶正式进入了他的生命中。 杜香蝶,给人的感觉犹如其名——一只翩翩起舞的美丽花蝴蝶。 初来之时,杜会长对她并非十分的友善,只因她的出身混合了卑贱的血液。但杜哥哥,也就是杜逸天车祸身亡之后,他与香蝶的身分也犹如乘坐大空梭般的扶摇直上。 香蝶因血脉的关系,而他以接班人的身分,使得两人更加紧密不可分。天真的香蝶、美丽的香蝶,也因此成了他生命的重心、他的世界。 而香蝶对他总是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不过他们的结合既已成定局,两人自然也尽心为未来做规画。 香蝶十六岁时就长得如花似玉,而她那副身材更不输个成熟女子。在他眼底,她宛如蜜桃般的可口,自是难耐体内那股蠢动。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她既不会制止他的热吻,但对于最后一道防线,却有如死守四行仓库般的绝不沦陷。纵使他们已有了公开的夫妻之名,她亦不轻言答应与他燕好。 在他的心底,香蝶是保守而传统的;但,谁也无法料想得到,日后的她竟会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高级娼妇。 一思及此!他总有万般的痛楚,要挣扎也不是,不挣扎又不甘深陷于这恨的泥淖中。他迷惘过,也省思过,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但答案却给了他莫名。总归一句,她就是天生骨头带贱,才会甘心任男人在她身上予取予求。多少长夜里他自责着,多少月色下他反省着,他到底是哪里对不起香蝶了?结论还是没有,什么也没有;他既没犯错,也不曾亏待她。一直以来,他都是用心在爱她、真心在待她,结果却只换来了短短一年的恩爱,以及日后无比的难堪与痛苦。 在他将真心舍去,填之以嫌恶、报复之时,而她却又——彻底地改变了。 不过,杜香蝶从来就不是个这么易于相处的女人;她之前是乖巧的没错,但却寡言。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她绝不是一个肯主动问候外人的女子;除了会长外,她也不会主动对外人示好。 但现在,她在雷家的形象全然丕变,佣人们无不称赞她的得体、善解人意;就连司机老汤也夸奖她温柔、体贴人心。她宛如一个完美的化身,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给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感。这会是杜香蝶惯有的形象吗? 她的身边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开始有了朋友,也受人尊重;不再是以往那种带有胁迫性的尊重,而是让人没来由、情不自禁地想尊重她。 雷皓斥责她的诡计连连、嘲讽她的虚情假意、唾弃她比娼妓不如,并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要再上她的当了。 错误只能犯上一次,绝不能再有第二回;他不是个傻子,绝不任她一回又一回地牵着鼻子走。 什么她是张雅兰,浑帐,全是瞎说。她肯定又在玩什么把戏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若再相信她的话,换来的只有更大的伤害与毁灭。 他将自己深埋在椅内,不愿听信佣人们的“谣言”,因为他害怕这又是另一场阴谋、一场更大的伤害重演…… 第三章 杜镇基人虽老,但他自认眼力及心思仍未老。 他的孙女小蝶变了,不再是那个会溺在他身边撒娇的小宝贝了。 昨夜,他在她眼中看不见往日的热络,她看着他的眼光恍若看个陌生人似的。不会,他的小蝶不会这么残酷地对待他。 他早年丧子、丧妻,老天不会让他在晚年之时再失去这个孙女吧? 他双手交叉,仔仔细细地回想那一夜小蝶的表现 他按铃找来手下:“阿富,你找个人查查小蝶小姐她前阵子人在哪?” “是,杜先生。” 手下阿富一领命,便找人去调查。 据阿富查得的消息,皆表示杜小姐出国去了;但还是有人违背雷皓的旨意,将事实透露了出来,并以秘件方式送入杜郏 镇基由资料中知道香蝶闯了大祸,函中并提及她的生活习性。以前镇基一直十分在意她是否会在宋秀眉身上学来恶习,没想到她终究是—— 他暂且按下怒气,明白他必须走一趟。 打定主意后,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使出现在雷家。 当看门守卫一见是杜会长到来,十分恭敬地款待并立即通知主人。 在雷皓未归之前,杜会长与香蝶已先碰了面。 “小蝶,你和阿皓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生孩子?” 面对杜先生的问话,雅兰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实是吻过她,也牵 过她的手,不过她还是没有怀孕,她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二来,他们又不熟,雅兰怎么敢替他生孩子呢? “杜——爷爷,我也想啊,但是就是没有怀孕。” 她照实讲。 雅兰虽出生贫困,但她亦期盼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一个丈夫,一个不需出海,不用让她每日担心他的安危,天天提心吊胆怕会失去他的丈夫。其实,只要她的丈夫养得起,即使生十个她也愿意;因为自小就只有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孤单得很,所以她希望将来她的孩子不寂寞。 镇基很满意她不是说“怕破坏身材,所以不生”的话语,接着又问道:“阿皓待你好不好?” 雅兰对好与不好的定义非常简单,他既供她吃,又供她住,当然是好的;即使他打她、骂她、以言语侮辱她,她都不在乎。反正物质生活上满足了她,她也不贪心他得多体贴她才算好,故她回以: “他对我非常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镇基心忖:若他真对你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背叛他偷人?这未免不合情理了。他抑下满腔疑窦,只等阿皓回来再说了。 他试探性地又问:“小蝶,爷爷给你的蝴蝶钻戒你怎么没戴?” 镇基在香蝶与阿皓结为连理那一日为香蝶打造一只镶碎钻的蝴蝶花型钻戒,这一只蝴蝶钻戒代表的意义可大了,它包含着一位老人家对孙女的祝福及数十年的关爱。他也一再嘱咐香蝶,绝不可以让这只戒指离身;而香蝶也允诺,除非她死了,否则她不会让它离身的。 对年迈的杜镇基而言,“死”字实在太不吉利;尤其在结婚当日讲出这个字更是大大的不祥,他还怒斥小蝶别乱说话。小蝶也一再地向他保证,在任何情况下绝不会将它拔下来。她的保证仍历历在耳,但现在,他却发现小蝶青葱般的玉指上并没有戴上任何的戒指; 雅兰想了好久,有吗?有这个东西吗?她怎么没印象? 她当然不会有印象,因为戒指早在车祸发生那一刹便粉碎了,诚如她的人一般蝶儿分飞了。 见她一脸的茫然,镇基皱下眉头;此时雷皓正好匆匆走来,让雅兰松了口气。 雷皓很讶异会长动作这么快,前两天才说说,今天便出现了。 “爷爷。” 镇基一见是阿皓回来,便招手要他坐下。“阿皓,你们两个找一天去给魏医生瞧瞧,怎么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怀孕?” 当他言及此,雷皓只是看着香蝶。她可是个有防备的女人,保险套一打打地买,避孕丸一瓶瓶地吃。她说过她不要小孩,而他雷皓若想要,就到外边找别的女人生。怎么她爷爷一在,说辞也全变了? 雷皓对会长保证:“爷爷,你放心,这事我很积极的。” 镇基用心地打量他们俩;她表情很认真,而阿皓则挺不屑似的。 依他的个性,他可容忍不了妻子对他不贞,但阿皓为什么要瞒这事? 镇基突然宣布:“我决定在这小住几天。阿皓,你公司不是忙着吗?回去上班吧,可别为了我来而怠职。” “是,爷爷,那我先回公司了。香蝶,若有事再打电话到公司找我,知道吗?”他一再暗示她若会长问了她答不出来的问题,就得先打去和他商量过后再回答,以免穿帮坏了大事。 镇基并不因上了年纪而不懂得他们之间的术语,他不动声色地待阿皓出门后又问小蝶:“小蝶,你这阵子穿着方面改变很多,是为了什么?” 她毫不考虑地就回答:“这样才适合我。” 姣好的身段整齐地包裹在粗布衣衫内,这实在不像他眼中的小蝶。 “小蝶,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你前阵子又去了哪?” 雅兰已稍稍知道杜老先生已起了疑心,加上她又不擅长说谎,故她决定对他吐露实情。 “其实那时我人在高雄茄定乡,我出了车祸——” 镇基不敢相信,他的孙女竟真的如资料所说的与情夫去了高雄,并在茄定这个地方出车祸。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他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他伸手制止小蝶:“你不用再说了。” “杜……爷爷?” 见杜老先生这么伤心痛苦,雅兰也能体会;只是她有所不知,杜镇芬是痛心香蝶的所作所为。 镇基不打算再留下来了。自个儿孙女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他真愧对雷皓这个孩子。 他倏然起身,拄着拐杖蹒跚地出了门,不过还是回头问了她一句:“小蝶,你是用心在对待阿皓吗?” 雅兰愣了一会,点了点头。她也不知杜老先生到底想问什么,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不过,当她意识到他走掉时,才又慌张地跑了出去,唤一句:“爷爷,你要走了?” 杜镇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雅兰仍莫名所以,也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有没有坏事。 一回屋内,她即刻打电话给雷皓:“爷爷走了。” “走了?”雷皓难以置信地问。 雅兰肯定地表示:“真的,他回去了,不过我真的没有胡说什么。”试试在百度搜索“第二书包网” 她的保证可是生平第一回,没有道理可循,他相信了她的话。 ⊙⊙⊙ 一整天,雷皓的心情乱到极点。会长不会莫名其妙地想来小住几天,却连待上半天也没有便又回去了;直到过午,他亲自上杜邸去见会长。 杜镇基极爱古董,故家中古味十足。 雷皓坐在杜镇芬对面的一张藤椅上,桌上则是摆放一只陶土黑烧茶杯。 镇基双手握在拐杖上端,神情凌厉地端视阿皓,良久他才开口:“你来不会只是和我大眼对小眼吧?” 雷皓企图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当然不是。爷爷,我来是因为香蝶——” 他制止阿皓再说下去:“她不是我的小蝶。” 这句话仿佛费尽镇基极大的力量才得以说出;不想去追究一切,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目中的小蝶已不见了。他不敢相信她会像她母亲一般无耻、下贱,将自己的人格践踏在地并彻底粉碎。 “爷爷,她是,她是香蝶,相同的面目、相同的声音,一切都是相同的,她——” “别再替她辩白了。阿皓,若你再要其他女人,我绝不干涉,只求你别和小蝶离婚,这种不名誉的打击对我而言实在太残酷了。你知道我杜某人平生没求过任何人,惟独这件事希望你成全。” 阿皓不知杜香蝶到底是说了什么话伤害她身边的人——一个自小爱她、疼她逾恒的亲爷爷。 “阿富、阿富,拿两瓶酒上来。”他按铃叫手下备酒,决定与他最得意的孙女婿兼接班人痛快畅饮,来个不醉不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镇基已有了年纪,故三杯下肚意识便开始朦胧。镇基为自己的盲目而伤心,故举杯苦饮;而雷皓则是不忍见会长七十三高龄仍为一名小孙女而痛苦,也陪着他牛饮。两人毫不节制,那酒劲可强了;见镇基已有醉意,雷皓自然也不敢再陪他老人家多饮几杯。他虽没醉,但也好不到哪去,他在司机及保镳的护送下回到雷宅。 半夜了,一阵嘈杂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她。雅兰揉揉惺忪的双眼,没开灯,只是小声地问道:“雷先生,是你吗?” 她一句雷先生令稍具酒意的雷皓起了捉弄之心,直往她床上而去;而且更过分的是,他侵犯了她的身。 雅兰是个含蓄的女孩,不敢唤人来;一来是怕引来佣人们的注意,二来拥有这个身体的人本来就归他所有。 故她只有害怕地挣扎,却不敢张扬。 她双手顶着他魁梧浑厚的胸膛,双脚不时地在他身体下方踢动,口中低喊:“不要呀,不行的,我们不可以的。” 当他记得要做安全措施时,已勒不住挺进的态势,只有顺其自然了;而他也笃定,她安全措施比他做得好多了。 完事后,他假装呼呼大睡。 雅兰生前好歹也是处子之身,羞怯及不齿自己行为,罪恶感油然而生……她一动也不动地在他均匀呼吸声中亦入了眠。 她一合上眼,雷皓便瞪大了双眼。她根本没变,同样柔软的身子、丰胸腴臀,但为何她却自称——算了,反正她的身分证上登记的可是杜香蝶,而非张雅兰,这点是没人可以改变得了的。 一大早,当雅兰看见身边一向没有床伴的大床上忽然躺了一个男人,她的心情是惊恐的;可是昨夜那一幕重现脑海,令她不禁酡红了双颊。她悄悄地下了床,署零的声音早惊动了他,但他并没有起身。 雅兰穿上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悄悄地下楼去。 她如平时先去洒水、扫地,再进厨房,很正常、很规律。雷皓只着长裤站在窗边往下看,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他眼底,阳光、汗水交织成一张单纯天真的面孔。 她依然和园盯司机、女佣,甚至守卫们一一寒暄问早,完全没有女主人的架子。 雷皓七点半才下楼,而她已忙完了例行工作,一身纯白的运动衫上有泥土、有汗水。他没有去问候她,因为他们之间只是稍稍进了一步——上床。 用完餐后他匆匆上班去,而雅兰也没有因他们之间有了另一层关系而有所改变,依旧帮忙收拾碗筷,结束了晨间工作。 下午又下了场滂沱大雨。雅兰发现,台北下雨的机率实在大,屋外老是湿答答的,不过暑气倒是尽消。 她在房内收拾,并打算找个机会卖掉这些很少布料的外出服;她决定将得款全数送给渔民基金会。 ⊙⊙⊙ 雅兰一向鲜少出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过。 但今天一早,她却对司机要求:“汤伯伯,我可不可以拜托你载我到高雄一趟?” 老汤先是露出讶异的目光,不过立即回答:“没问题,现在吗?”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后道:“等等,我先准备一下东西。” “好。” 在老汤的应诺下,她才敢去拿东西。在雷家什么水果统统有,她对吴嫂说:“吴嫂,这苹果可以拿吗?” 吴嫂看了她一眼。“太太,这些全是要给你吃的,你当然可以拿。” 雅兰一听可以,便找塑胶袋将八颗如小球大的苹果全打包带走,令吴嫂深感不解。 老汤趁太太进屋,立即打电话给先生。 “先生,太太叫我送她去高雄。” “她叫你载她去?” 这太奇怪了,她一向独来独往、不用司机的,怎么可能会叫老汤开车?不过也好,有老汤去,他至少可以掌握她的行踪。 他吩咐老汤:“你载她下去,去了哪记得随 (: ) 第 3 部分阅读 他吩咐老汤:“你载她下去,去了哪记得随时打电话向我报告。[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是,先生。”老汤才挂了电话。 雅兰手中提了一袋水果出来。“汤伯伯,我们可以走了。” 雅兰终于在与外界睽别近五个月后头一回独自与司机出了雷宅。 老汤的心脏无力负荷开快车,自然也认为无法满足——向喜开快车的女主人;而雅兰则是头一回坐长途车,且又是一趟回家的路程,心情因此格外的紧张,也分外的期盼。 他们在历经五个小时的车程才进入西滨滨海 公路。 雅兰知道,她的家到了,那分熟悉感是难以形容的。 浪花依然滚滚来回于沙滩间,艳阳、蓝天、碧海,以及熟悉的渔腥味,令雅兰心情为之一震,与思乡、思母的心情划上了等号。 炙阳晒烫了柏油堤岸边一篓一篓的鱼干及一架一架的鱿鱼片,雅兰的心在看到这片情景时整颗心也活了起来。 在她的指示下,老汤停在一家杂货店门口。 她对老汤说:“汤伯伯,你要下来还是要在这等我?” 老汤心忖:车上有电话,有事要通知先生也快些。 故他说:“我在这等你好了。” 雅兰提着水果走在杂货店旁的石头路;才走没几步,义顺出来了。 “小姐——”他一看清是杜香蝶,便扬声斥喝:“你来做什么!你拿什么来!”那口气与态度有够恶劣的。 雅兰轻轻唤他一句:“义顺仔达。”他们海口人习惯在句尾加一特殊语音,如“达”字。 义顺很讶异,她怎会知晓他的名,而且连他们的口音也学得有板有眼?不过他并没破这个意外冲昏头,他只知道她撞死了他的爱人,也撞碎了他的梦。 “不用达不达,你撞死阿兰,害阿银嫂孤苦一个人。你当初为什么不死了算,该死的人是你,不是我们阿兰。杀人凶手,你还来做什么?” 他大呼小叫的,引来丽花探问。 “哥,你在起乩是不是?这么大声——” 义顺一见妹妹出来,更有控诉她罪行的好兴致。 “丽花,你出来得正好。她啦,她就是撞死我们阿兰的那个坏女人,她以为她有钱,撞死人赔钱就行了,没天理才会让这种女人活下来。” 丽花在大哥的控诉下望向雅兰,立即加入唾弃的行列。 “对呀,你来做什么?我们阿银嫂被你害得没女儿了,你还来——” 雅兰实在有口难言,只能任由他们兄妹俩唾骂不休。待雅兰认为他们该是骂够的时候,她突然插口—— “丽花,我是阿兰,我真的是阿兰。” “你说什么?” 雅兰一字一句清楚说道:“我是阿兰,我是阿银嫂的女儿张雅兰。” 她的反驳令丽花顿时住了口。不过没一会,义顺便拉着她一头亮丽如黑绸的头发怒吼道:“死女人、坏女人,你被车子撞死好了!原来先前的电话就是你打的,什么地府的电话,你有病!你……” 一大堆的咒骂与拉扯,在老远就看见的老汤起初还当他们在聊什么,不过现在一看他们动手打太太,即刻冲上去拉开那男人。 “你做什么?你打我家太太,我报警抓你。” 汤伯伯是出于护主心切,但义顺好歹是她的好友,故她对老汤说:“汤伯伯,我和他们兄妹是多年好友,全是误会,你可别真报警。” 她的乞求并未令义顺心领,他还挑衅地说:“去报警呀,谁怕谁?” 他的顽灵令老汤更生气了。他家太太这么好心肠地替他求情,他不知感恩就算了,说话还这么冲。 老汤拿起大哥大作势要打电话,雅兰却阻止道:“你若叫警察来,我会生气的。” 老汤见太太不追究,也没辙了,只能叹口气又走回去。 见他一离开,雅兰对义顺说:“义顺,我真的是阿兰。你若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考她?他觉得这倒也是个好主意,遂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叫义顺,她叫丽花?” 丽花一掌拍向他的头。“我叫丽花是你告诉她的,这是什么烂问题,换我来问好了。我问你,你说你是阿兰,那今年阿兰的生日我送她什么?” 雅兰想也没想便回答:“一对相思豆耳环,还是用夹的那一种。你是去台南美华泰买回来的,我将它们放在我爸的牌位下,因为我怕我阿母骂我爱慕虚荣。”她不光答得出来,连放置的地方也说得清清楚楚,还有解释理由。 丽花一张嘴张得比一粒橘子还要大,连双目也瞪得像铜铃。 义顺从不知丽花送过阿兰耳环,不过他看丽花的表情也知道她说对了。 丽花回过神后又说:“这个待会再求证,我再问你,小时候我都叫你什么?” “圆仔花。” 这个小名义顺也知道,丽花喊她圆仔花,是因为反讽她为人端庄,不像丽花身为女孩却没个女孩样。人称圆仔花乃指“三八”之意,故丽花希望她别那么正经,才会起圆仔花的绰号来称呼她。 不过这小名只有他们三个人才知道,及长,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若非当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这么流利地一下子说出,着实令他们兄妹俩大吃一惊。 丽花颤抖地说:“你真的……是阿兰?你是死人或是……” 雅兰伸出双手。“你摸摸看,温的喔。” 义顺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人被撞得血肉模糊,而魂魄却跑到别人身上去,那不就是人家所说的借尸还魂吗? 义顺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满地。 虽然事实证明了她就是张雅兰,但是丽花心里还是毛毛的。 “阿兰,你回来是要找阿银嫂吗?” “嗯。其实我很早就想回来了,只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外表是杜小姐,只有内在才是阿兰,要来也不是一件易事。杜小姐是人家的太太,行动上自然也比较不自由。” 一言及此,义顺立即插口:“你们有没有睡在一起?” 他问得这么露骨,阿兰羞红了脸。 丽花敲了他一记。“哥,你会长不大喔,连这种事也敢问。不过说真的,你和他——” 雅兰这人没什么心思,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她点点头浅笑回答:“有啦,三次。” “三次?那他有没有对你胡来——” “哥!” 他这么激动,好似他老婆被人上了似的。丽花看不惯他这种兴师问罪的方式,但是她也知道哥哥暗恋阿兰好几年了,阿兰死时他还哭得跟牛鸣一样。 他们三人往铁皮屋而去,雅兰问道:“雷先生没有赔钱给我妈吗?要不,我妈怎么还住在这?” 她以为他在她死后会妥善照顾她母亲的,没想到 “有啦,送来了两百万,但是阿银嫂不收。她说她不要钱,她只要你回来。” 丽花一进入张家铁皮屋内,先是合掌向张伯伯膜拜一番,也不顾阿银嫂投来的讶异眼神,便动起了她家的牌位。 阿银嫂马上开口问她:“丽花,你在做什么?” 丽花比了个“嘘”的手势,果然在一番摸索下找出了一对相思豆耳环。她没骗她,她真的是雅兰! 雅兰在听了阿银嫂的只要女儿不要钱的话时已泪流满面,才走到门口约十步远,她突然双膝下跪,连义顺也吓了一大跳,完全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雅兰一步步爬向门前,大喊了一句:“阿母!” 银妹停下缝补动作,微抬起头,不知到底是谁在唤她;定睛一看,只看见一名女子跪在门口。 银妹开口问:“你是谁?你跪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刚刚才在丽花一番怪异的举动下停顿了手边工作,现在正准备继续工作,一句“阿母”又让她停了下来。 不一会,义顺出现在门边。“阿银嫂,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这事,但是你该开心,你的阿兰回来了。” 银妹糊涂了。何时他也学会了看穿阴阳两界,要不,怎么会说阿兰回来了? “义顺,你在说什么?” “阿银嫂,阿兰她没死,她又回来了。” 银妹知道他不会开她玩笑的。但明明是她亲眼看着阿兰的遗体进入火化炉中火化的,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银妹对他说:“义顺,你真会开阿银嫂玩笑哇,你可要多保重,别为了我家阿兰伤太多心神,人也糊涂了起来。”讲完又低下头来继续干活。 丽花又加强了语气:“真的是阿兰回来了,这就是证据。”她伸出手将握在手中的一对耳环让阿银嫂和义顺瞧。 义顺这一回可不得不信了。 “你真的在牌位下——” “对,她没乱说,真的在那里。” 两人神情是悲喜交加的,却只有银妹听得一头雾水。 银妹打从丽花进门,即见她举止异常;再看看门外跪着的女子,她真的不知该相信什么。但雅兰一句—— “阿母,我是你的心肝宝贝阿兰啦。” 针扎伤了银妹的手,泌出了一点血来。银妹手发着抖,强作镇定道:“小姐,你别开玩笑,我家阿兰已经往生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雅兰哽咽道:“阿母,阿兰不孝,没能在您身边伺候您……阿兰幸好有杜小姐的身可以栖息。所以才能回到您身边。” 她跪在地上,不怕被石子扎疼了,只怕阿母会再一次地拒绝她。 银妹仍是一动也不动的,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想清楚这事。 “义顺,别让她跪太久,我薛银妹不够格让她下跪。” 义顺见她老跪着也不是法子,而阿银嫂真的需要时间再仔细想清这前因后果,所以劝她:“你还是先回去口巴。” 义顺对她仍是半信半疑,故也不表热络。 雅兰被义顺“请”了起身,将苹果交给义顺后便对屋里头的银妹说:“阿母,不要再只吃子而留果肉给阿兰。这些是阿兰拿来孝敬您的,我会再来的。” 在她转身欲离去之际,银妹开口叫住她:“你先别走。” 雅兰回头看了母亲一眼。 “没有人知道我只吃子,你是阿兰,你真的是阿兰?” 此时义顺及丽花全看呆了。才一句话就扭转了阿银嫂的想法,也太神了吧。 雅兰那神情比中了彩券更欣喜,她一连唤了三声阿母,叫得银妹干枯的心再一次贯注了元气。 阿银嫂双手颤抖地接住雅兰的手,母女二人相偕走进了那相依十多年的铁皮屋中。 银妹仔细地想由杜香蝶的外表看出雅兰的影子,但是面对陌生的脸孔、陌生的人,除了她的口音以外,丝毫无法看出阿兰的存在。 银妹问她:“你——”她还是无法叫一个陌生的女子阿兰,毕竟看了十八年,阿兰并不是这个面貌,教她如何启口唤她?“你可不可以说说,为什么附生在这个女人身上?你和她熟吗?还是——” “阿母,杜小姐就是那一天开车撞我的女人,” “原来是她?可是她——” “对,她一撞上我便死掉了,而我的灵魂也出了体;但一想到得放下你一人,我便心生不忍。所以当我们同时被送上救护车时,我就上了她的身,才得以在今日再见到阿母你。” 银妹就知道,她相依十八年的女儿不会狠得下心抛下她的。思及此,泪水已潸然滑落。 阿兰也不忍见母亲掉泪,忙安慰道:“阿母,我活下来了,你就别哭,你一哭阿兰也要伤心难过了。” 母女二人喜极而泣。银妹问及她在台北生活及这阵子的生活状况,而义顺则一直站在门外,心情十分复杂。 毕竟自己心仪已久的小爱人莫名其妙地成了人家的老婆,害他连表白的机会也没了。 丽花唤他:“哥,你来一下。” 义顺丢下烟,踩熄后走回杂货店。 “哥,阿兰变成别人的老婆,你也该死心了。” 义顺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的事你别管了。” 一下子转变那么大,死的人活了过来,没嫁的人又成了别人的老婆;他已够心烦了,让丽花一吵,火气更大了。 “好,不管。到时候你别又来求我帮你就好了。” 丽花好心好意要帮他,他还不领情。算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义顺耙了耙头发,暗忖:她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叫他去抢,他又没那本事;加上雅兰与对方已发生了关系,他又凭什么要她回来?没被对方撵出来便阿弥陀佛了。 银妹与阿兰有诉不尽的别离之苦,但雅兰却只能停留一个半小时,只因回台北的时间已经太晚。 故她对阿母承诺,近期之内她还会再来,银妹才稍稍安下心。 银妹送雅兰出了巷子,老汤才和先生刚通完电话,并报告先前紧张的气氛。 在台北的雷皓嗤笑她活该被打,撞死人的凶手还敢前往苦主家,莫怪对方要气愤难平了。 不过,好歹她也是会长的宝贝孙女,若不出面处理她被打之事,肯定要引来会长的不悦。他交代老汤看好夫人,他马上派人南下支援。 但雅兰并没多作停留便北上,回到雷宅已近十点,屋内仍是灯火通明。 雅兰从未在一天之内搭过这么长时间的车子,回到雷宅人已累垮。 吴嫂早过了上班时间,佣人们也全休息了,只有雷皓仍在客厅等她。 “你还没睡?” 雷皓将她由头看到脚,她的双膝似乎受伤了。 他喊她过来,并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雅兰低头看着双膝,不但发红,又呈现乌青,上头还有干渍的血痕。她坦白地说了:“这是跪在碎石上所导致的伤,没事的。” 雷皓眯了下眼。她杜香蝶是这么不怕疼的人吗?她还曾为了一点小伤口而怒打下人,而现在她会将自己伤成这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眼前的杜香蝶,除了个性、举止有所改变外,其它的全没有异样,要他如何相信杜香蝶不是作假、演戏的呢?难不成她真彻底痛改前非了?还是她真的是张雅兰?不,不可能的。雷皓告诉自己,这世上绝不会有那种荒谬事。 “你也累了,去睡吧。” 雷皓目送她消失在楼梯间……他想找出答案,却没个头绪。 雅兰回房更衣、沐浴,见雷皓并未跟来,她安心地上了床。 第四章 雷皓一大早没用餐便出门了;而雅兰一做完例行工作,正准备用餐之际,餐桌上的煎蛋与培根令她感到阵阵恶心。她还当自己是吃坏了肚子,打算待会肚子痛时蹲上一蹲就没事了。 勉强吞下早餐,没多久果真送给马桶消化去了。她只是怀疑,难不成是昨天下高雄时吃了不洁的食物才会这样? 稍晚,感觉舒服多了,她也没去在意;不过却怕闻到油腥味,是以对吴嫂说:“吴嫂,这几天我吃坏了肚子,所以我不去厨房帮忙了。” “吃坏肚子?那我叫种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钟医生是雷宅的家庭医师,是以他最清楚雷家上下的身体状况了。 “不用了,小毛病而已,不碍事的。”在她的坚持下,吴嫂也不好擅作主张。 雷皓经常出国,而且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更奇怪的是,他近来很少上她的房间,偶尔一、两次也都是有目的的。 最近,她更常与母亲联络了。因经常拨打长途电话,当一笔为数不小的电话费下来时,也引起了雷皓的注意。 他与蜜蜜才刚由美国回来,当会计师将帐单送给他看时,他不禁质疑她这么频繁打电话到高雄做什么?几乎是每日一通,而且每一回便是一个小时以上,这太不寻常了。 他不动声色,也不去问她原因。 根据老汤的描述,说她那一回到了高雄与一对年轻男女发生了争执,而且对方还动手打她、扯她头发,表现得十分凶恶,不过她一直未作任何的反抗,后来还跪在一间陋屋前良久;不一会,她进去了那屋子,并在一个小时后出来,出来时并有一名妇人陪同。 雷皓明白,她在高雄绝无朋友,更没那种老妇人的亲人。莫非是她母亲宋秀眉去了高雄?有了这个猜想,他决定亲自走一趟北投,欲寻出答案。 ⊙⊙⊙ 雷皓与几名手下一同前去北投美丽华温泉世界。 当他一进门,立即有位欧巴桑出来迎接。 “先生,休息或住宿?” 阿耀开口问:“秋云在不在?” “秋云?你们找秋云做什么?”秋云是宋秀眉在此地的花名。老板娘见他不超过三十的年纪,竟会叫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女人开房,确实古怪,故才问他理由。 阿耀威严地问:“你只要说她在不在,其它的你就不用问了。” 欧巴桑 被他的凛气慑住了,故也不敢多问,只是说:“秋云她现在在陪个老客人,所以——” 原来正在交易中,因而雷皓删除了她人在高雄的可能。那香蝶去高雄到底是看谁?他一路上反覆思索着这个问题。 雷皓很忙,必须定期出国与人交流新资讯,又常东西奔波视察公司的营运;以一般人而言,是很难有足够的精力去支理的。但他受过会长的特别调教,掌握了精密的管理方针;在他用心的经营下,果然不负会长所望,成立了雷皓的新企业王国。 自接下金鼎企业集团,他是用心地在经营;自娶了杜香蝶,他亦是用情至深。死的东西他让它开花结果,然而活生生的她却背叛厂他的用情。他曾在夜里辗转难眠,试问他的用情何以她不懂? 她屡次的出轨他全忍了下来。第一,他是深爱着她的;第二,她的爷爷是他的再造恩人;第三,还是因为爱她。然而,香蝶也不知是不懂他,还是体内天生流着下贱的血液。她奢侈、虚华,她yin荡、无耻,他全忍了下来;不为其它,只因他爱她埃 三年的婚姻生活,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不超过半年,正式的分居也已超过了一年之久,而她依然随心所欲地爱玩便玩、爱花便花。她一个月的支出不包括长期由外国进口的衣着、化粕品、皮包等等,五十万还嫌少。 她喝酒、养小白脸、泡舞厅,生活一直是忙碌的,忙得连他们的结婚纪念闩,更甚是生孩子的大事,她也回答“全忘了”或“没时间”。 雷皓即使再忙,他也不会忘记他们相识的时间和结婚纪念日;独独她,对于他们夫妻俩的一切,看待得比外人更生疏。 雷皓是个孤儿,他的父亲被判刑;但杜镇基仍是一手扛起他的教育与生活,不计前嫌地用心栽培他,也因此雷皓对他一直敬重有加。尤其是杜逸天——香蝶的生父,对他更是视如己出。 但当杜逸天沉迷在宋秀眉的温柔中,镇基失望了,故才将庞大的企业重心全加诸在雷皓身上,自小他就被教导为金鼎企业未来的接班人,教他如何在劣境中求生存,也教他如何自我保护并伺机攻击敌人。雷皓能在今日大放异采,杜会长的功劳应占百分之八十。 ⊙⊙⊙ 这阵子稚兰明显发觉自己胖了许多,镜内的自己简直肥了一圈;不过倒不是寻不到腰身,而是赘肉全鼓到了肚子前。 糊涂的地竟忘了MC没来,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却从未怀疑自己可能怀孕了? 雅兰没有什么生理常识,只好求救于他人。 吴嫂是地在台北最亲近的人了,只是她动不动便要她看医生。哎哟,这可是女人极度隐私之事,她怎么敢说给男医生听?那母亲应是最好的顾问,不问她,问谁啊? “阿母,有件事我不知该怎么说那。” 银妹家现在已安装了一支电话,要不然母女一讲便是一个小时,去了义顺家又怪不好意思的。 “我们是母女,有什么不好说的?” 阿兰将自己现在的症状全说了出来,还强调:“阿母,我会不会是生癌呀?胸部胀得很大,用力挤还会流白白的‘汤’呢。” 银妹问她:“你和雷先生有没有在一起过?” 在一起?偶尔呀。他没出国便在国内,还是会回家的,他们怎么会没在一块? “有哇,他不忙时会回来。” 银妹也知她那古意的女儿一定不知男女情事,索性向女儿上了一课——女儿出阁训练。 在母亲的解说下,她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而非吃坏肚子,也不是生癌。 她很开心自己终于有了宝宝,而母亲也要升格当外婆了。她们母女俩聊得忘形,连小孩以后要挑的另一半也全规画出来了。这一夜,她们讲了三个钟头,电话线险些就要烧坏了。 雅兰得知自己怀孕后,也不再担心肚子上的肥肉愈长愈厚,还不时问吴嫂:“吴嫂,怀孕的人要吃什么东西比较好?” 怀孕?吴嫂愣在当场,不知她在说什么。太太怎么会没来由地问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再说之前她也曾为了生孩子一事与先生大打出手、恶言相向,怎么今日…… 不过吴嫂仍将所知倾吐,而大大也奉为准则。 “吴嫂,从现在开始我要吃你说的这些东西,那些不利怀孕的东西,我都不吃了。” 吴嫂这才发现,大大的确胖了不少,脸庞也丰润了许多。这些征兆令她猜测,太太八成是“有了”。 难得出门的雅兰竟邀吴嫂上市场,不为其它,而是要去逛孕妇装店。雅兰买了三件孕妇装,一件三百五十元,三件还让她杀到一千元,这样的举止真令吴嫂看呆了。这哪像大大的作风呀?她一向是出手大方且慷慨,有时三千五百元的东西,她还阿莎力地四千元不用找呢。 雅兰现在是有孕万事足,雷皓回不回来,她全不关心也不在意;但她也打算要与他分享这件事,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功臣之一。 ⊙⊙⊙ 雷皓这阵子不是在蜜蜜那,便是在俐冰那过夜。 管夙蜜是他在应酬场所认识的酒女,是个来自纯朴乡下的女孩子。他原本有打算让她为他生个子嗣,而且就在最近;因为他已没有耐性等待香蝶回心转意,且自己亦老大不小,总不好七老八十才生个幼儿,那父子一起出现的画面实在不协调。 姚俐冰则是个舞女,缠人的功夫一等一,雷皓并不喜欢这种厉害角色。不过她有一点可取之处,那便是懂得分寸进退;加上她也是他与一些“朋友”交流的桥梁,对于笼络人心、安抚犒赏,无不打理得妥妥当当,对他的助益可说不校 司机照往例载送他前往蜜蜜的住处,但雷皓却临时下令:“回家吧。” “是,皓哥。”车子一个大转弯又开回雷宅。 车子一进车库,只见老汤露出难得一见的狂喜表情;而这一路进来,佣人们也全是以这样的笑容迎接他,好似他中了什么大奖。 雷皓一进门吓了一跳,呆立在门口移不动脚步。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她在做什么?不,正确的问法是——她怀孕了?这大骇人听闻了,杜香蝶竟肯为他生儿育女? 他缓缓走近她身边,发现雅兰正看着“婴儿与母亲”,他一句:“你在干什么?” 雅兰抬头对他报以微笑,并翻正杂志封面对他说:“看书。”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肚子怎么一回事?”这冲击实在大大了。他早上才想着关于孩子的问题,下午一回来便见她大腹便便的,未免也大过心想事成了吧。 雅兰轻抚着肚皮说:“有孩子了呀,你看不出来吗?” 她那神情是单纯而可爱的,与她那妖艳的面孔显得十分不搭调;而事实上,是他心底早认定她的淫贱,再见她现在这副模样,才感到万分的陌生。 当吴嫂问他:“先生,你用不用餐?” “不了。”他反问雅兰:“你吃了吗?” 雅兰神情愉快的。“早吃过了。” 雷皓发现他愈来愈贪恋她的甜美笑容了,不自觉地缓下了刚硬的口气,温柔地问道:“几个月大了?” “四个月又二十天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腹中胎儿的成长。 雷皓很难得露出许久未出现的笑容,雅兰一瞥,无心地说:“你的笑容很漂亮,为什么不常笑?” 不知她是明知故问,还是…… 他只让这笑容短暂地在脸上逗留五秒钟,便又吝啬地收回,冷冷答道:“没有什么值得我笑的。” 他急速的转变令她住嘴不再多问,继续埋首于书中。她也来这好一段日子了,知道和他硬碰硬不是件好事,沉默才是最好的舒缓剂。 见她丝毫没有休息的打算,雷皓对她说:“太晚了,你该休息了,孕妇不适合大过劳累。” 他的冷毅让她感受到关切与温柔,是以她听话地收起书上楼去。 雷皓一直盯着她消失在转角处方肯罢休。随即他进入书房列出一张日常作息表,一会后他去了她的房间,轻轻叩门,却没有人回应。他推门进入,发现房内空无一人,他还以为她没乖乖地上来;但浴室的灯光亮着,他决定等她出浴再说。 没多久,她出来了,但是—— 雅兰忘了拿内衣,而她并不晓得雷皓会心血来潮地到她房里,故只披了件薄薄的睡衣便出了浴室;当地打开门看见他坐在床边,随即又合上门。 雷皓见她开门又关门,不解地问道:“你不出来吗?” 雅兰不敢对他说她没穿内在美。 在进退两难间,他又问:“你怕我?” 雅兰在浴室内不答光摇头,雷皓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 他又说:“要不我走人了。” 语毕,她乖乖地走出来,不过是很慢很慢的。 雷皓这才发现她为何害羞,因那两点实在大突出了。 他由床上拿出一件内衣。“你忘了拿这?” 她点点头伸手要拿,他轻轻一抓,便将她拉到怀里。他可以肯定在一百个女人中,还找不到一个可以跟她相提并论的;那动人的五官、凝脂的玉肤,即使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还是那么地诱人。 那股冲动令他下腹产生一股强烈的亢奋,不过他还是强抑下欲望,只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便出去了。临出门前对她嘱咐:“我列了张作息表,你就照着做;还有,我会天天回来。” 雅兰可不爱他天天回来,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房内裸奔也没人管。若他经常回来,她还得时时提醒自己行为要检点、举止要端庄,内衣也要记得拿。 她看了他所谓的作息表—— 七点半起床 八点用早餐 八点半散步 九点休息 十一点半用午餐 才看到一半,雅兰简直快晕了。他是把她当成废人看待吗?每天睡那么迟,又那么闲,不闷坏了才怪。 一点半午休 三点喝下午茶 五点丰用晚餐 六点散步 九点就寝 光是早睡、晚起便不合雅兰的作息了,更何况是吃饱睡、睡饱吃,她不在一个月内成了母猪才怪:不,地不遵守,她要六点半起床,十点上床,才不理他这个什么鬼作息表。现在还有半小时才十点,不到十点她才不肯上床咧。她看了一会杂志,准时十点才熄灯。 楼上灯光明亮,他也知道她不听话。 于是他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他要陪她“厉”行作息,让她顽皮不起来。 ⊙⊙⊙ 雷皓说到做到,下午一下班便准时回家: 面对他的准时,她好———害怕。不过她可不敢有任何异议。 准五点半上菜,他不忙着用餐,只是又夹肉、又夹菜地全程监视,盯着菜肴在她口中入胃为止,并吩咐吴嫂:“不准让太太吃一些没营养的食物,即使喝的饮料也要是现榨的果汁。要厨子列出一张营养表,并算出营养质含量。” 不光如此,连她本来不想去的产检,他即使再忙也会推掉会议、取消客户到访奉陪到底,事后再回公司补开会、补见客户。他真的很在意她腹中的胎儿,不过也仅止于胎儿;至于香蝶,就不包含在内了。 好久以前雅兰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她从同事口中知道男女恋爱时的甜蜜,还会有什么来电、触电的感觉。虽然她有白知之明,认为这类事大概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她总是有作梦的权利。 她从没与异性出门约会过,心底只认定如果义顺不嫌弃她,她是百分之百愿意嫁给他,并为他生儿育女。 看杂货店也好,做女工也好,反正只要能够孝顺阿母的男人,她都不挑。 在小小的工厂中,在酷热的海 边,是不可能出现什么白马王子的。在这种环境里,她也只能面对现实,安分地听母亲的话,嫁个古意人终老一生。 但现在,雷皓出现了,并给了她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现实——一个英俊丈夫,一个安逸的生活。这她十辈子也盼不着的美丽幻梦,竟因一场车祸全部实现了。 她宛如童话中的灰姑娘,一辆南瓜马车、一个仙女助她实现所有的奢望。 雷皓几乎天天准时回家陪她共进晚餐,并陪她消磨夜里的时光。 说真的,这并不是雅兰所要的。因为她已经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了,现在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虽带给了她甜蜜,也成了她深沉的负荷。 有了床伴,彼此不再孤枕,家的气氛也开始滋长。 不光他二人,连底下人也可以感受到先生与太太又再一次连线了。 而在雅兰心底,她总认为对杜小姐有着一分亏欠;占有了她的丈夫、占据了她的家庭,更占住了该属于她的好日子。在这里,没有人告诉过她杜小姐生前的种种,是以她并不知道香蝶在此的评价有多差。 她只有尽己所能地为杜小姐做个好妻子、好孙女、好夫人。 现在,她替她怀了孩子,也当是一种偿还;偿还他失去原来的妻子,而她又盗用了杜小姐美丽的身体。 终于,她顺利地十月怀胎产下一子;不止雷皓惊喜,连杜镇基也难以想像孙女竟肯替阿皓生子,不过事实已摆在眼前。 ⊙⊙⊙ 楚俊彦一直以为杜香蝶已香消玉娟,毕竟她已销声匿迹如此长一段时间;而她未死的消息,他还是从一位朋友口中得知的。 他相信只要她不死,他们依然可以死灰复燃。 他曾在她的病房附近出现过,发现这个女人果然得天独厚,才刚生产完竟看不句到肥胖的影子,那产后身材反更诱人,滋味尝起来定是不差。 他打算耐心地等候她坐完月子。在这段时间内,绮梦不断在脑中滋长……在松林间、在海岸边、在ho…tel、在洗手间,无不有他们Makelove的痕迹。他好期待那快活日子早日来临,因为他实在“寂寞”大久了。 这一次车祸他不小心地让自己的身分曝光,成了雷皓的头号敌人。当他敌人的滋味真是他妈的不好受,东躲西藏的,连女人窝也不敢钻,在大马路上行走也不敢大招摇,躲了近一年。他虽急着寻找下一个女人,但一思及小蝶那浑身的骚劲,即使面对同样有肉的女人,也做不来那档子事;若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加人性无能的行列了。 小蝶一向都是有备而来,她的皮包中除了口红、粉盒外,全是塞满了保险套;面对强壮有力的有美国尺寸,面对短小精干的也有日本尺寸,品种众多,应有尽有。 即使如此,她仍不信任;事前又是吃药,事后也是不断地冲洗,避孕措施之周全,为的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但这一回,她却肯为雷皓生子,实在有违她的理念。俊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这么多于什么?只要她是个活人,他就能再度将掳获。 走着走着,他赶紧拉低帽沿,因为他看到了雷皓。 香蝶住在医院的套房中,二十四小时皆有保镳看顾。不少杜镇基与雷皓的同道兄弟及政商界龙头都前来拜会,花束即使铺地也不够放,礼金、水果亦收不完。 雅兰从不知雷先生不光生意做得大,连人面也广得令人惊讶。她才不过生一个孩子,就什么某议员、某官员、某董事长的纷纷前来道贺。雅兰奋斗了一天才产下孩子,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理会那些经理、局长的,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杜镇基趁机问了雷皓:“小蝶为什么肯生孩子?你不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吗?” 雷皓讶然于会长的语中之意,也惊讶他什么都知道了,神色慌张。 “爷爷,你全知道了?” 镇基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要他们不说,花了不少钱吧?” “不多,八位数而已。” “那你该留心阿彪了。”镇基的言下之意,是你既然花上八位数去摆平此事,但身边仍有奸细出卖,那人的去留与否就该好好衡量了。 “他胆子很大,也不瞧瞧我姓什么。”雷皓这人性子大,雷一打可不是缓缓再劈下,迅雷总是不及掩耳的。阿彪那小子犯贱,敢惹恼他,那可比死刑犯更痛苦了。 雷皓也不知杜香蝶为何肯替他生下这孩子,因为之前他们也曾沟通了好几回,她总十分恶劣地告诉他: “我才不生你的孩子,因为你根本没带种。”要不便是——“我要生也只和外面的男人生,你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也敢叫我生?先秤秤自个斤两再说吧。” 面对这么狠毒的话,他听了也只能一忍再忍。因为她说的有一半是真实的,他的身分不过相当于过去的童养媳,他该低声下气的,尤其在面对她这位千金大小姐时更是。他在她面前总是无地自容,但在她侮辱、讥讽他的同时,他还是爱她的。有时爱也同于恨,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而那些错误又在他所能容忍的极限之时,他也唯有让恨滋生蔓延了。 即使她替他产下一子,但他对她长久以来所积压的不平,还是无法在一时间消弭。 杜镇基待了一会,才由保镳送回杜郏 宋秀眉在一得知女儿生下杜氏继承人后,亦告假前来探视。 不过,才到病房门口,她便遭到拦阻。 宋秀眉素净着一张脸,难怪他们认不得她。 她向看守的保镳说:“我是雷太太的生母,我女儿生了孩子,我是来看她的,麻烦你们几位大哥放行吧。” 门外的六人没人敢作主,因为他们都知道,夫人的生母出身不洁;而现在夫人又刚生产完,谁又敢擅作主张放她进去?光是杜会长那一关便过不了,是以六人决定将她强制驱逐。 秀眉见不着女儿一面,很伤心难过,不过她还是不敢闹事;毕竟在美丽华,若没有杜会长一句——“谁也不准动她”的话罩着,在那种龙蛇混杂的环境里,她早不知要死上多少回了。她黯然地走出医院,楚俊彦却迎面走了过来。 “伯母。” 神情落寞的秀眉不知是在唤她,只是低着头缓缓地走在红砖道上。 俊彦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住她,但秀眉并不认得他。 心想,这么年轻俊俏的小伙子,不可能会是她的恩客。 她问道:“年轻人,你叫我伯母,我们认识吗?” 秀眉在外打滚多年,对人的戒心也较强;尤其她这种徐娘半老却又风韵犹存的女人,有时也要让一些恋母情结的年轻人煞到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她将皮包往胸前一靠,怕他会起劫心。心里还盘算着,还好,今日才带一千元在皮包,六千元则以红包袋装好搁在胸罩内,那是准备给女儿做月子用的。女儿见不着,红包也送不到她手上,此刻她的心思迅速地转动着;若他起了劫色之心,又看见那红包,不知会不会顺手拿走?对了,跑呀。只要一分钟便可跑到医院大厅,那里人多,她才不会有危险。 见她神情慌张,俊彦也知道她在害怕。 “伯母,我是小蝶的‘好’朋友,你也来看小蝶的吗?” 他一句小蝶叫得亲昵,一句好朋友更令她安下心来。 “你也是来看小蝶的?” “对呀,我们整整一年没见面了。从朋友处得知她生子的消息,所以才来看看她。” 话里虽多是编派的,但秀眉却十分相信。 “你见着她了?” “对。不过她还在休息,所以——” “刚生完嘛,身子差、没什么体力。”秀眉好羡慕他可以进去看小蝶。 她的落寞全写在眼中,俊彦见了便问:“伯母,你没见着吗?” 俊彦当然知道她没见着,因他一直跟在她后面。 她摇了摇头,不过又问:“香蝶生儿子还是女儿?” 这点他倒不知,胡谄了一句:“是女儿。” 秀眉一听是:女儿,还兀自开心地想着等孙女满月时,她可要风光送上大礼。 秀眉又问俊彦:“你还会再来吗?” “有事吗?”俊彦心忖:戒备这么森严,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边得去的,还来做什么? “若你还会来,我这里有个红包就托你帮我交给小蝶,说是她妈妈绐她坐月子用的。” 钱!光听到有钱可拿,他双目便瞪大了。 “会,我还会再来。她的朋友还托我替她送礼物来,所以——” “既然如此,我——”秀眉由胸罩内取出 (: ) 第 4 部分阅读 钱!光听到有钱可拿,他双目便瞪大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会,我还会再来。她的朋友还托我替她送礼物来,所以——” “既然如此,我——”秀眉由胸罩内取出折了四分之——大小的红包袋,并仔细地抚平后才交给他。“那就拜托你了。我从北投到这来,实在大远了;而他们又不让我见她,干脆托你帮忙了。” “好,没问题,我会替伯母送达。而且我还会告诉她,是她生母给她的。”俊彦就是这张嘴甜,再靠着床上功夫一流,多少贵妇就这么服服贴贴地受他摆布。 秀眉在风尘界打滚多年,却忘了仔细瞧瞧俊彦这个人的跟神不定,必是个奸诈之辈,竟糊涂地信了他的话,并把钱交给他。 待她一走远,红包袋早被他拆开了。他取走了钱,即刻前往猫儿夜总会快活去了。 ⊙⊙⊙ 雅兰只住了三天便坚持出院;在征得雷皓的同意后她出了院,但孩子他却不肯让她一并带回。 雅兰没脾气可不代表没骨气,在坐了半个月的月子后,孩子仍未回到身边,她便开始吵着要人。她吵闹着,雷皓也不回家了;待满月后,雅兰整整瘦了二十公斤。怀孕胖了十五公斤,而坐月子不胖反瘦,人也憔悴了许多。吴嫂见了不忍,亲自打电话给先生。 “先生,大大病了。” 雷皓错愕问道:“怎么病了?” 吴嫂将情形全说了,也不忘加油添醋一番;什么眼眶深陷、眼珠凸出、不吃不喝不睡、企图自杀,极尽夸张之能事。 雷皓这几天也为了儿子三天未曾真正入眠。为了找保母,他是严格地筛选,至今仍未选出适合人选,而他也只好先充当临时奶爸。他的用意非常明显,他根本不信任她,也不相信她是真心想生下孩子。一直以来,他便将她的用心看作是处心积虑,将她的善良视作是演戏。他彻底地不信任她,还认为她居心叵测、心存异心,说不定还想来个挟天子以令皇帝,他不小心防着可不行。 “也许她在作戏也说不定,你也见识过她作假的一面。” 吴嫂是曾怀疑过,不过,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她可以肯定大大真的变了;她不再是个尖酸刻薄的坏女人,她既善良又体贴下人,亦不矫揉做作。吴嫂敢说,这样的大大再没可挑剔之处了。 “先生,吴嫂在雷家也很多年了,你什么性子、太太什么作为,我都一清二楚。你仔细想想,太太真的变了。” 在吴嫂一再的保证下,雷皓决定回去一趟。他要看看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雷皓将孩子放在车内,要阿耀仔细看好。他下了车一个人进屋,直接去了她房间,只见她趴在枕上啜泣不已。 他冷冷地问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在这四十五天内糟蹋自己?” 她倏然起身。“孩子呢?你把他给人了对不对?” 孩子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今天又没带孩子回来,莫非—— “他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会将他送人,这点你倒不必费心。”他故意忽视她的憔悴,不肯对她心生一丝怜意。 雅兰不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非得这么苛刻地对待她?在这之前,她还可以忍受他的恶言相向,甚至是他的冷淡、漠视;但现在她有了孩子,所谓“母子连心”,他不该连她的孩子也不让她接近。 也许是她和孩子心有灵犀,雅兰听到了孩子微弱的哭声,她起身越过他,匆匆下楼。 雷皓也匆忙跟了下来,但他并没有阻止她。他告诉自己,若她有法子找着他们的孩子,或许他该让他们见上一面。 雅兰轻而易举地得知孩子的方向。因为在怀孕期间,她是以言语、以爱用心做胎教,她冥冥中就是知道孩子在不远处。 穿过了花园,她看见了她的孩子在车内;她用力地开车门,但门是上锁的。她拍窗拍得急,站在她身后的雷皓示意阿耀打开中控让门打开。 她伸手去抱孩子,阿耀不敢作主将孩子送到她的手中,直到雷皓开口:“让她抱吧。” 雅兰将孩子抱过便舍不得放手了。不管他们怎么看她,也不理任何人拦阻,一路往楼上疾行。 她没法子在初期哺育她的孩子,但她也不叹来得迟。望着怀中的孩子安心地吸吮着母亲乳汁的满足模样,任谁也不能再阻隔他们母子;即使雷皓亦然。 试试在百度搜索“第二书包网” 第五章 宋秀眉带来了两万元的礼金及十二套弥月女童服,开开心心地由北投来到杜家。可是怎么不见杜家有丁点办喜事的样子?她按了门铃,良久才有一名男子出来。 “你找谁?” 秀眉说明了来意又报上了身分,那名男子也不敢作主。 “你等一会,我进去问问我家老爷。” “谢谢你。” 秀眉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见那名男子又走出来。 “请跟我来。” 秀眉来过这,那一回她是送香蝶进来的。想想也十多年了,不禁感伤逸天这么早就过世,要不然她也不用为了赚取皮肉钱而臭名一生。 进入杜家,男子先招呼她坐下,而后消失在门外。 不一会,有名欧巴桑送上茶来,连茶具也是复古粗陶制。 秀眉不敢左右乱看,一放下礼,双手也不知该往哪摆。 一会,杜镇基拄着拐杖出来;即使年纪已大,但那股气势却还在,她吓得不敢抬头多看他一眼。杜镇基已整整十七个年头没见过这个女人了,他一向不屑她。 若不是逸天只爱她一个,他也不会容忍她为逸天生下香蝶。 在他心底,唯一能够生下杜家血脉的女人,除了名门闺女,是没有人有这种资格的。 偏偏他唯一的儿子却只爱当年只是个小歌女的宋秀眉,雨人情嗉暗生,进而同居在一块。杜镇基一直认为女人和逸天交往,绝大多数是贪图他杜镇基的身分与地位,尤其是这个小歌女,怎么也上不了台面。 杜镇基眼见情势不对,硬将儿子强行调回时,没多久也将香蝶迎回杜家;当然其中也施压不少的压力给宋秀眉。 宋秀眉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乖乖地交出女儿。 杜镇基认为,只要姓杜的血脉不外流,任谁也侵害不到他。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唯一的儿子却在一回偷偷出们找宋秀眉之时,一去不回了。 杜缜基在没有任何至亲的情况下,将所有的爱全移转至香蝶身上;而逸天过世,雷皓也正式升格为他的接班人眩 急转而下的改变,再经过十多年的沧桑杜镇基实在没有大多的精力再逞叱哇风云的枭雄威风了。 “你为了香蝶的儿子而来?” 儿子?不对呀。香蝶的朋友明明说是生女儿的,怎么会—— 她神态慌张、呐呐而言:“香蝶生儿子?” “你不知道吗?”杜镇基也觉得奇怪,宋秀眉不知道香蝶生男生女,怎么送来这么多的礼盒? 秀眉慌乱地收回纸盒便要离去,他叫住她:“你还在美丽华吗?” 秀眉回过头道:“还在。”杜镇基对她说:“来,你坐下。不管你送什么,我都没心情计较;不过,我需要有人陪我聊聊天。既然你来了,就坐下来陪陪我。” 秀眉瞪大眼,叫她陪他?太奇特了吧。 他又问:“告诉我你和逸天怎么认识的?” “逸天和我?”秀眉从没对别人提过那段过往,现在杜会长既然有心想知道,她也不隐瞒地首度提起。 秀眉数度沉沦于回忆中,而杜镇基也极有耐性地了解了二十三年前的杜逸天。 费了两盅茶的时间,她才说完了那一段维持了八年的爱情与伤痛。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他亲手毁了这一段爱情故事的,他实在不该再听到的,但他又极于想探讨儿子的心理;这两相矛盾的心态,令他既讨厌、又不得不去碰触。 秀眉在小坐片刻后便回北投,毕竟告假太久总不太好;再加上自己姿色渐差,客人也愈来愈少。不多出席,到时没了客人,叫她吃什么、住什么? 在她临去前,他意外地给了她一个大礼。“八月十九日我在帝王大饭店办满月酒宴,到时你以香蝶生母出席,你该知道我的意思。我在天母还有一栋房子,过几天你就搬进去住,需要些什么,你直接告诉阿娟,她会给你所欠缺的一切,包括钱。” 他的仁厚大礼,令秀眉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只是眼光泛泪呆楞当地,呐呐不能成言。 秀眉一出门,顿时感到天空不但清澄,连她的心也明亮了起来。 杜镇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希望这礼没送得太迟,就当是感谢她为杜家留下一线血脉的酬礼。 ⊙⊙⊙ 雅兰终于有好心情的一天了,她打电话回高雄:“妈,我这阵子会下去高雄,顺便带小邑回去。” 她已规划好了行程,但这事她并末告诉雷皓。 阿银嫂很开心,因为女儿在夫家地位算是巩固了。 传统的家庭,总对女儿进入天家却未生下一儿半女而感到操心不已,也为了没生个男丁而担心女儿地位没保障;而雅兰莫名其妙地上了人家的身,若不替对方做点事,好像又对不起人家似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如今,雅兰一举得男,银妹也替她开心。 雅兰自有儿子在身边,体重又胖了回来,人也显得神采奕奕,一扫憔悴模样。 雷皓只照顾了小邑三天便累垮了,反见香蝶,小邑一回来,她不但未喊累,远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吴嫂对夫人的改变也深觉自己做对了事;不过,他们夫妻间的关系并没有因小邑的缘故而有所改进。 雅兰从未想过要他多爱她一些,故也不在意目前这种不冷不热的情况。 一日,她对雷皓提起要带小邑回高雄的事,却惹得他大发了一顿脾气。 “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女人贱性不改!” 雅兰不过讲了开头,他就暴跳如雷说她贱、说她居心叵测,之后她就不敢再提了。 在那一夜,她可以感受到他宛如受伤的野兽急于发泄、报复。 雅兰只是默默地承受这精神上的痛苦,因为她知道,她伤了他。不过到底伤了他什么,她却一头雾水。 雷皓一直认为,她去高雄是与情夫私游才酿成车祸的;天天热线到高雄不说,现在连儿子也想带去,她到底存着什么心? 雷皓已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碰她。在她生完小邑后,甚至有要她走的念头;但事实证明,他的小邑不能没有她,所以才打消送她走的念头。 他原以为他们之间已经风平浪静,不会再有什么事;但贱人到底是贱人,高雄有情夫等着她是吧?他要折磨她,无论是精神或rou体,他要她后悔提到“高雄” 这二字。 雅兰要哭也不是,不哭又大委屈自己。几近虐待的,他连小邑哭着要吃奶也不放人,雅兰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雷皓气愤不平,他对她的恨又回到了原点。 他坐在书房皮椅内,双手蒙着脸,沮丧至极,心忖自己的残暴,也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不该再为了她做出傻事,早在一年半前她的行为就已令他死了心,现在不该无端地将不平全爆发在儿子身上。平时还自认定力强的他,如今却做了这样的事,心中懊恼不已。 自此过后,他们之间更是相敬如“冰”。 他除了看小邑外,绝不再踏足她的房间半步;而雅兰也避他避得紧,他出现她就消失,很有默契的。 ⊙⊙⊙ 弥月宴那日一早,雅兰先依南部的习俗替小邑沐浴更衣。银妹教她准备石头,代表头好壮壮硬如石;再以芙蓉净身、鸡蛋洗脸,让他长得像鸡蛋脸…… 她这么用心,连吴嫂都看呆了,也算是好好上了一课。 替小邑更上新衣、新鞋,请理发师剃头,戴上新帽后才将他抱出门。 雷皓坐在车子的右边,她便坐在左边,他们之间的距离可远了。 一下车,雷皓伸手欲抱过儿子,她瞪了一眼也不理会他伸过来的手,迅速走向前,甩也不甩他。 而保镖则紧跟在后,随侧保护她及小少爷。 杜镇基为了小孙子的弥月,大宴三百桌,而且出席的每位佳宾都可得到一份油饭、蛋糕及厚礼。他斥资不菲,为的就是替小邑办个风光的满月宴。 雅兰将孩子交给杜镇基逗弄一会,才又接手抱回;但宋秀眉已来了许久,杜香蝶一直未认出她来,令雷皓杜镇基感到惊讶。 雅兰只知这名妇人老盯着她,但她压根也不认得她是谁,只是对她点头、笑一笑。 秀眉见她以这种方式对待她,心里好生难过。但女人总是心细,她发现女儿并不是故意不认她,而是—— 秀眉拉住香蝶。“小蝶,我是秀眉,你不认得了吗?”秀眉故意不对她提起两人的关系,企图试探她。 雅兰对她报以微笑。“对不起,我不认得你耶。” 她脸上净是抱歉。 秀眉又问:“你出过事对不对?” 雅兰好惊讶她这么聪明,遂也没心机地对秀眉说: “我是出过车祸,而且——” 在她还未言明她不是杜香蝶时杜镇基叫住她:“小蝶,抱小邑上来。” 雅兰向秀眉道歉后,便上了指定的地方。杜镇基今日真是开心,脸上的笑容说什么也褪不下了。 雅兰与雷皓虽站在一块,但两人心中的疙瘩却怎么也卸不下;一场弥月酒席下来,两人形同陌路,他招呼他的客人,而她则专心看顾她的儿子。两人既不相干,亦不热络。 秀眉见她只有一人,于是又朝她走过去。“小蝶,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雅兰见秀眉人挺和气的,遂也温言回道:“雷邑,我们都叫他小邑。” 她温柔的口吻让人没有一点疏离感。 秀眉面露慈祥。“小蝶,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雅兰看了她好一会儿摇头表示:“对不起,我真的不认人得你耶。不过刚刚不是有介绍,你就是杜香蝶的生母吗?所以我知道你是杜小姐的母亲。” 杜香蝶?杜小姐?小蝶到底在说什么?秀眉不明白,香蝶竟会称自己为杜小姐? “小蝶,你怎么称自己——” “因为我不是杜香蝶,我叫张雅兰。” 她愈说秀眉愈糊涂,什么跟什么呀。 “小蝶,你出车祸伤了脑袋是吧?” 雅兰想了一下,没错,头是受伤了,也缝了几针,故她答道:“嗯,头撞伤了,不过并没什么大碍。” 哎呀,这还叫没什么大碍?明明自己就是杜香蝶,还自称什么小姐的,更甚者还说自己是另外一个陌生人,这太严重了。 “小蝶,你得去看医生,不然这样下去不行的。” 雅兰不懂,她很正常呀,还看什么医生?再说,疤痕没了,伤也早好了,没事还找什么医生呀?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妤,没事的。”雅兰还是客气地对秀眉说,丝毫不在意秀眉莫名的关切。 秀眉忧心仲仲地看着她,而雅兰也发现了,杜小姐的生母还是没看出她的不同来。 筵席依旧风光热闹地进行着,雅兰则一直待在儿子身边。 雷皓虽四处敬酒,但目光却总朝她的方向望来。 雅兰一方面得应对秀眉的疑惑,一方面又得防着他热切的目光。 筵宴一散,雅兰在保镖的护送下先回去,而雷皓则留在现场陪一些大老交谊。 ⊙⊙⊙ 楚俊彦在雷家附近已守候多时,只见一辆宾士六百进入雷宅。 他赶紧丢下烟蒂踩熄,有如饿狼盯上猎物似的直勾勾看着她进入主屋内;她的艳丽依旧,她那激人亢奋的rou体活鲜鲜地引人遐思。 他这辈子算是因杜香蝶而发,也因她而“衰尾”;不过甜头尝多了,现在一没了她,反倒是既留恋、又渴望与她再次温存。 以前香蝶给过他小套房以为私会之处,也给了他不少的金钱,得之轻易,人也懒怠了。自她一出事,金钱来源没了,而他又不想找事做,四处拐骗老女人的钱过日子。再加上他与她的事曝光,雷皓找他可狠了,黑白两道当他是过街老鼠,找着了不光是痛打一顿,还想要他的命。他东西南北四处躲,狼狈至极。 楚俊彦是那种柔情似水的帅气男人,靠的是脐下三寸伺候、讨好女人,有没有骨气不是他所在乎的。 而雷皓就不同了,他是性格有加的男人,手中握有二十一家母公司、六十七家子公司及两千名手下供他使唤。 偏偏杜香蝶不欣赏他这种独当一面的男人,却欣赏楚俊彦这样娘娘腔又无所事事的软脚虾。 次日一早,雅兰如往昔般早起浇水,此时主屋内少有人活动。 俊彦已守候多时,见守卫室没人站岗,故也放大胆子叫人:“小蝶、小蝶。” 雅兰望向声音来源,眯下眼问:“你找我?” 嘿,终于和她接上线了,他招手要她靠近墙边,但雅兰并不认得他,也不敢向前多走一步,手拿着水管继续洒水。 “小蝶,我是俊彦,你不会不认得了吧?” 雅兰很想告诉他她就是不认得,但她还是对这个陌生人心存戒心,也不想和他交谈太多。 俊彦见她不为所动,急得发慌,一再地强调:“小蝶,我们曾经很亲密、很……” 他什么大胆的话全说了,而雅兰只是心忖:我才没和你怎么咧。 关上水龙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主屋。 俊彦一见此状,不禁放大声音在她身后叫人;但在见到老汤出来时才住口,并讪汕然离开。 雅兰一回主屋,也不敢对人提及那个姓楚的骚扰她,只是做完例行工作后回房看看儿子醒了没。 而后吴嫂邀她上市场,又买了小邑的衣服,逛了一、两个钟头,两人一推手拉车,一个拿菜篮,身后并有两名保镖随时保护着。 俊彦一路跟着她二人身后,还不知自己早成了人家盯上的猎物。 保镖不知在何时闪到了他的身后,他还没反应。 结果,他在回程半路上便遭海 扁一顿,两名保镖只当他是登徒子,全然不知他便是皓哥通缉已久的楚俊彦。若他二人警觉,楚俊彦就不只是被狠狠打上几拳、踹上几腿便能轻易放过的了。 雅兰并不知刚刚后头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与吴嫂二人一路聊天回到雷宅。 ⊙⊙⊙ 雷皓人在总部上班,工作至今,他不曾动过笔批过任何的文件;因为他只须下令,底下人便能将他的交代圆满完成。在公事方面,他其实是毋须太过劳心费神的。 蜜蜜对雷皓已近两个月未曾光临,心儿也慌了,怕他会莫名将她抛弃。危机意识一起,自然想找他身边的亲信阿耀问状况,但阿耀却对她相应不理。 今天,昔日的姐妹淘们邀她上牛郎店玩玩,她也答应了。但当她知道要去雷皓所开的牛郎店时,她好怕;会凑巧与他碰面。若去了别间,又怕他知道了,要生气她拿了他的钱浪费在别人那里;三心二意的,最后还是来到这——家名叫“快乐天堂”的星期五俱乐部。 雷皓也不是天天来此处报到的,只是前几天这里闹了事,今日不得不来坐阵以息事宁人。 他与蜜蜜之间的事绝大部分兄弟皆知,故他们也尊她两分,有的甚至私底下称蜜蜜是“二夫人”。 蜜蜜与六位姐妹淘一来,店内服务生一见是二夫人光临,莫不争相巴结,以期它日她坐上夫人宝座时能替他们美言几句,以图个轻松的位置做做。 “二夫人,你带朋友来啦?” 服务生争相巴结,当她是金主般的簇拥着。 蜜蜜报以微笑。“你们好好招待我这几位姐姐,若让她们全满意了,我保证少不了你们好处的。” 有了她的承诺,他们更加的殷勤,店内出名的牛郎全往这里派,为的就是要伺候二夫人的朋友们爽快。 雷皓看看时间,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遂交代经理:“你们小心看着,有状况再call我。”拎起外套便出了办公室。 他们一伙人才踏出卖场,蜜蜜的朋友崔崔便眼尖地看见,还大呼小叫的:“皓哥,你来这呀?蜜蜜也在这耶!” 她是好心想拉近二人,殊不知—— 雷皓望向她们那桌,只瞧了三秒,没停下动作、亦无丝毫问候便走出“快乐天堂”。 面对他的冷淡,蜜蜜脸上的笑容尽褪…… 崔崔到底是混过的酒女,一见这情况便对蜜蜜咬耳:“你们散了,对不对?” 蜜蜜好悲伤,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地被甩了,教她怎么心服口服?之前他还对她提及要她替他生个孩子,怎么现在全投了? “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散了。” 见她神情落寞,崔崔拍拍她的手。“他还给不给你钱?” 蜜蜜点了点头,如此崔崔便替她庆幸了。 幸好,他并没有绝情绝义。遂安慰蜜蜜:“还有给你钱,那你也用不着大担心。既然出来玩,就开开心心的,别再愁眉苦脸了。来,喝酒,三杯下肚,还管他什么的,干杯吧。” 她们七人暂且把烦恼忘掉,开心地乎干啦! 七人饮酒作乐,有几位姐妹与中意的牛郎带出场,最后只剩蜜蜜与另一位朋友仍留在原处。 雷皓见到蜜蜜在店内,他也不是真狠心不在意;只不过地一向不是滥情之人,也没有别人三步一公馆、五步一金屋这么大的本事,但他对床伴的选择是严格的。 除了杜香蝶之外,她倒算是他生命中的一大败笔。 蜜蜜与他的认识,是在他知道他心自中的美丽蝴蝶背叛他之后的某一回在一家酒店PUB认识的。她那时长得酷似香蝶——以前的香蝶、读书时代的香蝶,清纯又温婉。当别的酒女又吆拳、又狠饮,她只是乖乖地坐在旁边,与他心目中的酒女形象差很多。 严董知道他对她产生好感,故将他们俩硬凑成堆,而他也不反对。在美丽的蝴蝶成了yin荡的花蝴蝶之后,他既已挽不回她,何不放纵自己另寻心中之所爱? 于是乎,他涉入了她的世界;而蜜蜜与他同居之后,也不再出现于酒店Pub中。 有近半年之久,他几乎天天与她作伴;但这一年多来,他的渐渐冷淡已令她感到心寒,而她却仍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夜里,她多么希望他会给她一通电话,甚至是来找她,只要能够与他温存一夜她都心满意足;但,他依然没再光临过,连只字片语也不曾留予她。 蜜蜜待在“快乐天堂”里怨艾着,而雷皓也是一路上仔细回想……原已规划好的未来,何以在一场车祸后完全丕变? ⊙⊙⊙ 当他回到家后,正巧看见宅内像是搬家似的在大整理。他上了楼看见她蹲在地上不知做些什么,一件针织衫、一条黑短裤,雪白的大腿裸露在外,甚是挑逗人。 雅兰不懂耶,在这小小的一个包装中,怎么包了个未吹的气球在里面?而且又油、又湿的,乱恶心的;即使要叫人用口吹,大概也没人敢吧。她将抽屉中、床底下、衣橱内的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全丢到垃圾桶里。 梳妆枯上的瓶瓶罐罐和什么丸的也全送到垃圾桶中,只留一把梳子,以及奶粉、奶瓶。 见她将以往当成必备日常用品的避孕药丸、保险套全丢了,雷皓不禁怀疑,她的脑袋是否真撞坏了? 他开口问她:“香蝶,你将保险套、避孕丸至丢了,万一旧情人来找,难不成你要怀对方的种栽赃给我?” 雅兰将垃圾桶中的保险套及避孕丸拿出。“这是不生孩子的东西?” 她的脸上净是讶然。真有人会为了不愿生儿育女,而利用这么多的药药罐罐及像气球的东西来避孕? 不过她却傻傻地问了一句:“那这个是放在哪的?” 她没半点羞赧之意,她是真的不懂得这个叫“保险套”的东西到底是要套在哪里,而它又能产生什么样的避孕效果? 雷皓露出非常奇怪又狐疑的眼神凝视着她,心想她怎会如此问?她可是这一行中的高手,什么人种用什么size的保险套,她无一不了解,怎么会——他不知该笑她捉弄人呢,还是气她明知故问。 “你可以问问你的劳伦斯或是楚俊彦,他们会乐意回答你的。”他的语气中带有极度的轻蔑及嗤笑。 雅兰这已是第二回听见楚俊彦这个名字了,但她实在不知这个楚俊彦与杜香蝶到底最什么关系;不光楚俊彦本人亲自对她说,连雷皓也在她面前提及这个男人,而且还叫她拿这个气球去问劳轮吃。真有人姓劳名轮吃的吗?好奇怪喔。 她当他在胡说而不加理会,继续埋首整理屋中的凌乱。 雷皓不知何来兴致,竟顺手打开衣橱。他一见约二十尺长的衣柜里只有几套衣服,其它的全不见了,连挂在衣架上的那仅有的几件衣物,也全是一些粗布衣裳。 他讶问:“你的衣服呢?” “它们不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只有吊在衣橱里的才是。” “它们可是你一年花了三百多万买回来的衣服,你竟说它们不是你的?” 太玄了吧。她对外在的穿着一向是极度重视的,红衣配红鞋,什么花样的衣服配什么样式的鞋子、皮包与耳环,而这些全是出自名家之手。 化粽品一套一、二十万眉头也不皱一下,去酒家一刷数十万,卡一刷他就得付帐,她还真当他最摇钱树或是开银行的,花钱如流水毫无节制。 雅兰光听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一年竟要花上三百万买回,心想这个杜小姐生前未免大过浪费了,她实在无法苟同这样豪奢的作为。 “要不你全拿去卖掉,得款一半还你,一半给渔村贫民当救济金好了。” 干嘛?她发哪门子的慈悲心肠,这么大方于公益上? “你确定你不要它们了?” “当然,它们并不适合我。” 他嘲弄地道:“香蝶,我被你搞迷糊了。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吗?” 雅兰十分肯定地回他:“我没有秀逗阿达,我很清醒的。” 她仍忙着整理,凑巧又在梳妆抬的底部抽出一整盒未拆封的保险套;她连考虑也没考虑,就将整盒全扔进了垃圾桶内。 雷皓见了,也不知该说她浪费,抑是庆幸她改变了。 雷皓着实讶然她如此不同的改变,心中决定南下高雄一探那个秘密,遂对她开口:“明天我们去高雄一趟。” 这一回她终于停下动作了,那神情是狂喜的,她确认地问:“真的吗?” 雷皓耸了耸肩。“当然,我说到做到。” 雅兰头一回觉得他有一点像好人的样子了,她心喜他肯大发慈悲。 “谢谢你。” “我和你一块下去。” “你和我?”这回雅兰可笑不出来了。他为什么要下去。难道是公司有事要南 “对,你和我,不好吗?” 雅兰怎敢说不好,只是表情怪异。“你是要下去办事,还是——” “陪你南下玩几天,你不会反对吧?” 原来他是想到南部玩玩呀。她摇了摇头,心里叮是光明坦然的,才不怕他要跟她南下。 “当然不会。再说兴达港的渔市很热闹,你一定没去过,去看看也好。”她可没心思去猜测他是什么用心,只要她去得了高雄,什么也不会在意。 雅兰事先打电给母亲,告知他们将南下之事。 而银妹倒担心雷先生会嫌她地方寒酸,故心有顾忌的;但雅兰才不怕别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反正事实就是如此,她们既不偷、也不抢,只知安分过日子,她有什么好引以为耻的? 有她一再的安慰,银妹才暂且宽下心来。 雅兰也不管夜色已晚,坚持要上水果摊买水果;而雷皓则派了人跟她出门才放心。 咦?放心?连雷皓也感到奇怪,何时开始他在香蝶身上的用辞全改变了?不过他心里还是一再理清,那不过是脱口而出的关心,他绝对没那个意思。另外一个理由是,她替他生下传宗接代的后人,是以才对她的态度改变;反正他是绝对有理中为自己的反常作解释的。 ⊙⊙⊙ 次日一早,她难得地去敲了他的房门。 他几乎要出口成“脏”了。昨夜因想了大多他们之间的事,至凌晨三点才入眠,而来人却不识相地在六点半便叫他起床。 他裸露上身出来应门。 当雅兰看见他以性感的胸膛示人,竟转过身背对他。“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他抑下脾气,看了下手表——他妈的,她在搞什么,才六点半就扰人好眠?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怒气。 “阿昌醒了?”阿昌是他的保镖兼司机。 “我昨天对他交代过,他说会准时的。” 雷皓想骂她也不是,不骂她又对不起自己,踌躇半天,最后终于开口;“等我五分钟,我马上下来。” 雅兰点点头便走掉。 雷皓手向墙壁一捶,远真痛咧。不过发泄完后,他还是乖乖回房清洁更衣;果真在五分钟后,他们母子及保镖司机皆已就位,只等他一人。 他一上车,见保镖们呵欠连连,连司机也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全车里除了她及小邑外,几乎是全军覆没的没精神样。 雷皓对阿昌吩咐:“阿昌,我们这一车有几口,你可知道?” 哎哟,又开始耳提面命了。阿昌即使有很深的困意,也努力将精神提升。 “五口。” 雷皓点点头。“既然你知道有五口,就小心点开。” “是,皓哥。” 在他们的规矩中,司机不算人,故保镖二人、皓哥夫妇及小主子,共计五人。 有了大哥的叮咛,阿昌可不敢不严阵以待,只花了四个半小时便飙到了高雄。 一路上雅兰精神可好了,手中的小baby也玩得开心,而雷皓则不知在这四个半小时睡了几回、又醒了几回。 第六章 车子在她的指示下停在杂货店门口。 雅兰一身牛仔裙装,轻便的凉鞋,在车停好后问他:“你不进来坐坐?” 雷皓摇头表示:“不了,你去吧,阿耀,你下去替夫人撑伞,这太热了,小心别晒伤了小少爷。”他很想告诉她别带小孩子下车,不过看她一脸的热络,到口的话又吞回腹内。 想到他又为了她而心软退让,又是一阵的不可思议;但心中的另一个声音马上又推托一句——他不过是对她忍让罢了,以掩饰自己的贴心变化。 他尽力地不去窥探她的一举一动,但眼神总是背叛了他,索性放任自己瞧个够。他眼巴巴地望了好久,只见一名妇人出了那铁皮屋;仔细一瞧,那屋子很面善,而且那老妇人……他想起来了,她是香蝶肇事的苦主嘛,怎么她和香蝶这么熟络呢?在他的记忆中,她们绝不可能见过面呀。 不一会那妇人走向他的车子,敲敲车门,雷皓按下车窗,那妇人友善和蔼地问他:“雷先生,不进来坐吗?” 银妹那纯朴的渔村妇人风貌使他不得不放低姿态,他问银妹:“张太太,你还认得我吗?” 银妹这一回没有了丧女的涕泪及失控,故雷皓也不讳言地问她。 她笑答:“当然记得。你是杜小姐的先生,你在我家阿兰死后来找过我,也拿过钱来,这事我都很清楚,我没敢忘掉。” 原本是一场无法毁灭的痛苦回忆,但在阿兰坦露附身在杜香蝶身上后,她重拾起往日的生趣,也不再埋怨天地不公,银妹自承自己是自私的,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她失而复得,也代表着雷先生得而复失呀。 雷皓讶异这名老妇人的坚强。照常理说,他的妻子撞死她的女儿,她对他们应是恨之入骨才是;世眼前这位妇人不恨、不怨,还对香蝶这么亲近,真是太爱的极致表现呀。 “张太太,你和我内人怎么会在一夕间这么熟悉?” 银妹回道:“我们有一段缘未了,所以——” “缘?什么缘?” 她笑而不答。这种事是很难说清楚的,只有任凭当事人自己去了解了。 她对他说:“反正我家阿兰与你有缘,你只要好好疼她就可以了,过去的事也就别去追究了,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她话中玄机重重,雷皓可听得一头雾水;唯一敲入他心房的,就只有“阿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这段时日出现过太多遍了,多到他几乎以为阿兰真的是常在他身边出现的人物。 在银妹的引导下,他又再一次进入这残破不堪的小屋;木板外加铁皮,一层又一层,七横八竖地钉补在破洞上。 他看见香蝶正坐在幽暗又带点不知什么气味的环境中,而她丝毫不在意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忍下恶心对香蝶吩咐:“这里空气不好,你出来吧,免得小邑受不了这气味。” 他自己受不了,又不好意思说,只得以儿子为借口,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二来,是他在进门后,一张单纯朴素的年轻女孩相片令他忍不住心中一番悸动,那感觉仿若她就在他身边似的。 当时车祸发生他人在台北,也是在南部手下的通知下他才知道香蝶出事了,遂刻不容缓地南下;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他竟目睹了那名女孩残缺的尸首。他曾经历过无数的狠刀砍杀与枪林弹雨的血腥画面,独见这名女子,因妻子的任性而伤害的无辜者,他是首回感到了无比痛心。 一个正值豆寇年华的女子,莫名地结束了生命。即使在夜阑人静的时刻,也总让他想起这个令他割舍不下又痛恨万分的问题——杜香蝶凭什么苟且活了下来,而别人却得成为她快感下的牺牲者,这太不公平了。 纵使问题令他伤神,但她终究是活了过来,令他极度的失望,又带有一丝庆幸。 失望的是,她这罪人仍遗害人间死不了;庆幸的是,他雷某人毋须担上克妻之名。雅兰知道他口中所谓的气味不好,是指长年在这补网的鱼腥味,她对他说:“要不,孩子给你先带回车上,我和阿母还有话要说。” 她这么顺口地喊阿母,雷皓更想知道她们两人间的秘密,于是说了:“香蝶,不如我们一伙人上馆子再聊?” 雅兰知道他这都市人不习惯这种渔村特殊的气味,所以也同意他的意见;就这样大车上挤了七个人,往台南市内高级的台菜餐厅而去。 ⊙⊙⊙ 一到了餐厅,银妹有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左瞧右看的好稀奇。 银妹这一生只有几回去过邻居的嫁娶婚宴,长这么大年纪,还不知餐厅长什么样子呢。 雷皓点了一桌菜,与手下及香蝶、张太太等人一起进食。 席间,他仔细观察她们俩之间的微妙关系,香蝶一直殷勤地夹菜给张太太,嘘寒问暖备极关切,又是倒饮料、又是舀汤的十分恭敬;一餐下来恍若成了她两人的重叙会,而且又是久别重逢那一种,彼此都很珍惜。 餐后,他们并未回到铁皮屋;在雷皓的坚持下,他们转移至可长时间待着,又不会吵人的宁静小咖啡坊闲聊。 她们宛若熟悉已久的“母女”,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对母女、熟悉彼此的母女。两人浑然忘我的,有聊不完的天、说不完的话,全然忘了他的存在。在她二人的对话中,不难听出香蝶对小邑生活点滴的用心。诉不完的母亲经,也有张太太提供的育儿妙方,两人夸张到自一进咖啡坊便目中无人地足足聊了一个小时。 雷皓像个楞大头似的,当了一个小时的木头人,那几位保镖就更不用说了。三人自始至终喝了三壶咖啡;而除了叫咖啡外,始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银妹察觉到她们冷落了这几位先生时,雷皓已耐不住地劈头就说:“我们该走了。” 雅兰虽然舍不得,但也不好拂逆他。 送母亲回家后,他们一行人才折返台南市区住宿一晚。 想当然耳,距离近了,她们母女岂会放过电话这便利工具;再加上雷皓去了台南找朋友,她更放大胆地与银妹热线不断。 ⊙⊙⊙ 兴达港的渔市,每天下午三点开始至晚上六、七点便收市。 渔市里有着名的小吃、现煮的虱自鱼丸、蚵仔煎、虾卷,更有热闹非凡喊鱼价的小贩,一盘盘现捞鲜鱼在那宽敞的港口码头上,任小贩吆喝叫卖;加上拥挤的买鱼人,鼎沸的气氛好不热闹。 雷皓头一回亲身经历这种人挤人的乐趣,西装在此地,竟成了格格不入的装扮,故在她的建议下,他将外套搁在车上。 走在传统的小摊贩边,他发现自己也好久没走出集团亲近外面的世界了。 他们五、六人走在纯朴的海口乡村,很是特别,也很引人注目。 走走逛逛,没见过这么特殊市集的小邑,小邑的双手不停地飞舞着。 雅兰还天真地以为小邑他是知道来到了母亲的故乡了。 她开心地对母亲表示:“阿 (: ) 第 5 部分阅读 雅兰还天真地以为小邑他是知道来到了母亲的故乡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开心地对母亲表示:“阿母,你看小邑,他也很喜欢这里耶。” 她就是这么天真、无心思,银妹对她说:“小邑是台北人,他长大要做个绅士,而不是当名渔夫。” 雅兰才不管小邑长大后要做什么,她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成长,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受到任何拘束才好? 她们的对话引来雷皓的侧目。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儿子当然是摆脱不了成为他的接班人选,她竟天真地叫他的孩子窝在这小渔村!即使她想,杜会长也未必同意。 约莫下午六点,他们才结束这渔市之旅。 ⊙⊙⊙ 银妹打雅兰南下这段日子,几乎像是吃了青春不老丹似的年轻了许多,欢笑全爬上脸庞。 一日,里长伯来找她。“银妹,我见你这阵子精神好很多,所以将这两百万利息全送还给你。” 里长伯不贪心,连本带利如数奉还。 银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是以她问了雅兰意见;而女儿要她收下,并附近找栋房子,别再住铁皮屋了。 雅兰考虑很多,心忖着:哪日她想回家小住几天,若是在那铁皮屋中,雷皓定不会同意的。倘若换间像样点的屋子,他就再无理由说“不”了。 经过一番分析,她们母女俩才决定收下这笔钱。 不过雅兰也对母亲交代,里长伯这么用心替她守这两百万近一年半,她们理给地点报酬,是以决定将利息钱全给里长伯。 即使在茄定,二、三楼的房子少说也要两百万多一点。雅兰趁雷皓人仍在南部,对他开口提及此事;雷皓倒爽快,一句话——存折帐号给我,我立刻汇款,就这样,又有一百万进帐,而银妹也顺利搬出那住了十多年的铁皮屋。 不光银妹忙,雅兰也忙,忙着布置、忙着选购家具。她这辈子也想不到她能在有生之年给母亲一个安逸舒适的房子住,这一切功劳全拜雷皓所赐。 雅兰是个滴水之恩当泉涌以报之人,故她决定,从今而后她要好好服侍他一生,直到他不要她为止。 就在她有了这个念头后,似乎也隐喻着他们的未来了…… ⊙⊙⊙ 雅兰又替他生了一个女儿,当女儿出世后,他对她的戒心几乎已归于零。 聪明的姚俐冰在发现她手中的雷皓已逐渐溜出她的掌心后,也开始想办法要他重回她怀抱中。 俐冰现在在雷皓的子公司担任公关经理一职,凭她的人际关系与交际手腕,使云雷皓肯撇开她的出身来历,将她纳入旗下,让她为他效劳,当然,在前一阵子,她的效劳还包含床第间的满足。 他对她的疏远她不是不知,但以前她至少知道,他人在另一个与她“地位平等”的女人那,而现在不是了,他不再流连管夙蜜处,竟收心回家去了。杜香蝶这个女人带给她的危机可大过管夙蜜千万倍。 她知道,他爱着杜香蝶已好多年;而她也知道,他并不爱管夙蜜,也不爱她姚俐冰。自始至终,他只愿在床第间求得生理上的满足,而吝于对她们付出一丝的爱意。只有管夙蜜那花痴,才会信他爱她,才会以为他是爱她才与她上床;几句甜言蜜语便死心塌地的,并为了他的不再光临而寻死寻活、哭诉无门。疯啦,她还真当雷皓是为了love而sex的吗?错,雷皓一向只是为了sex而sex,love早不知滚哪去了。 白天一身光鲜,夜里一身性感的姚俐冰,她自认身材只略逊于杜香蝶,但她自信她的IQ与EQ可就不是杜香蝶所能比的。那姓杜的不过是凭着一对大胸脯便招摇过市,再凭她是杜镇基的孙女,才让她横行无阻。她呸!姓杜的凭什么让雷皓为她痛不欲生?她呸!她凭什么叫雷皓当龟公?无耻又下贱的女人,她就是有那不可抗拒的魅力让雷皓为她失魂落魄,全然不知眼前仍有美人等待他的垂青。 俐冰好几回对雷皓暗示要他放弃杜香蝶,眼前有更多的好女人任君挑选,但他偏偏听不入耳、接纳不了。 唉,她有时也不得不感叹自己一代红颜生不逢时,甚至有着“既生亮、何生瑜”的感慨。 今日开了个早会,雷皓也出席。两人遥遥相对,俐冰一点精神也没有,整个会议中她只是托着下巴,眼神露骨地直往雷皓身上瞧。她这么大胆地直盯着雷皓,在场几位经理级人士无不面面相觑,不知会议是否该继续进行下去。 雷皓也知道俐冰所投来炽热的眼神意喻为何,但不免在心中数落她太过明目张胆了。这里少说也有三十多名高级员工在场,她这样专注地盯着他看,别人以什么态度来揣测他们两人的关系?纵使他们都知道他与她的关系是有点含糊又暧昧不清,但雷皓也不希望她这么大胆地明示。 雷皓轻咳两声。“姚经理,我今天的打扮有什么不对吗?” 俐冰在商业界打滚多年,面对他的直接,也不慌乱地回:“很好,没问题。” “若没问题,也清你收回关注的眼神,用心在会议上,可以吗?” 俐冰可不想被逐出会议场外,自然点了点头。 “OK,noproblem。” 这会她当真说到做到,不再随便乱瞄了。 会议顺利结束,当他们鱼贯出了会议厅,她拦住雷皓。 “雷,待会去老地方。” 雷皓看了她一眼。“不去。” 俐冰气愤难平,又挡住他的去路。“你又迷恋上她了?” 迷恋?多美的用辞。他仔细思忖:他的确又开始迷恋起他的妻子杜香蝶了。 他毫不隐瞒地道:“聪明如你,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越过她身边,脸上没有气愤,反倒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脚步轻快迈向前。 ⊙⊙⊙ 雅兰在雷宅住了几年,也挺习惯了这儿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特别偏爱“合欢”这种花,每当开花时刻,满枝密密麻麻的花儿,白色连粉红色的花丝,像上了颜料打散的毛笔,花姿挺讨人喜欢,花干也笔挺而鲜丽c夜间,绿叶闭合着休息,待白日再尽情绽放,就像含羞草似的。这种合欢植满了整个花台。 在雷宅,她注重这花花草草,以及现实之外养身修性的怡情事物。她很感谢雷皓给了她优裕的生活,使她不用为了经济来源而发愁。 今日一大早,杜爷爷派人过来接她。 雅兰与杜爷爷并不熟悉,故每一回去杜家,她便十分用心地聆听杜爷爷口中的过去及杜香蝶的为人与脾气。 她终究是借了杜小姐的身子,自然也该替她完成她所该尽的孝道及为人妻的责任;当然,还有那免费吃住的报酬才行。 车子一进杜家,一牵一抱的,他们母子三人进了不算陌生,也不甚熟悉的杜家。 小邑最爱吃小饼干,杜家佣人们都知道。 故小孙少爷一回来,厨房已备好现烤饼干及现榨果汁。 而杜镇基也差得人仰马翻的,将四处收购的古董摇马、波浪鼓等古时小玩具全由储藏室中一箱箱搬出来供他兄妹俩玩。 而雅兰则待在杜爷爷身边听他话当年及忆往昔。 秀眉来找过他并告诉他,她发现香蝶变了许多,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似乎全忘了。秀眉也不忘提及香蝶口中曾提过的“张雅兰”这个名字。 当时杜镇基还安慰她:“小蝶出了车祸,伤了脑袋。自然对有些事就想不起来了,过些时候便会康复的。” 但现在,他也发现了,他看了十多年的孙女儿似乎不同了。以往她是个骄纵过人的娇娇女,现在不但没有一丝骄气,连说话也温婉了许多,恍若变个人似的。 起初他或许可以当她是收敛了脾气,但现在他却可以肯定地表示,他的小蝶儿绝不是同一个人了。 凭他阅人无数的眼光,只有更清楚而不可能昏花。 他确定、笃定、肯定杜香蝶除了外表相似外,再无相像之处了。 他观察了她好几回,车祸后的她很谦卑,说话口气也很温柔。更奇怪的是,她每一次说话总带一个尾音;而他听了好几回,却总听不出是属于哪里的口音。最后,他请教了一些老朋友,从他们口中得知,那语尾音是南部海口人特殊的说腔。这么—说,他反倒开始疑心,她与张雅兰这名女子有何重大关联了。 进而他发现,那个口音与小蝶车祸时有地缘上的关系:据了解,她是在高级茄定肇事,而撞死的人又是道地的海口人,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子。他可以自私地认为,幸好死的不是他的孙女,但又替那名无辜的少女感到不幸,也气恼孙女的劣行;但又于事无补,毕竟逝者已矣。 雅兰打一进门,爷爷始终神情凝虑不已,她轻声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虽然他不是她的爷爷,但她仍以杜香蝶的身分来孝顺、尊敬他。 “你告诉我,你不是小蝶对不对?”他问得骤然,但也替雅兰卸下了心中大石。 当他问出此话,雅兰只是开心一笑,终于有人发现她的不同了。 她没多作考虑便答了:“我不是杜小姐,我姓张,名雅兰,高雄茄定人,我家位在兴达港那一边的小渔村。” 镇基心忖:我不过才稍起疑心,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态,殊不知答案却这么惊人。 “张雅兰?那你不就是——” 他已查过资料,也知道香蝶所撞死之人便叫张雅兰。[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就算有,也想不到会发生在他的周遭。一日寸之间,他头脑乱烘烘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雅兰点头表示:“对,我莫名其妙地就上了杜小姐的身了。” “那你的家人知道你仍存在的事吗?” 雅兰点了点头。“知道。雷皓也曾和我南下过,自始至终我都和我妈保持联络。” “她没怀疑你说的话吗?” “一开始她也是不相信,但在我告诉她属于我们母女之间的秘密以证实我的身分,取信了她之后,我们就相认了。” 雅兰从没想过要占着杜小姐的身分而享用不尽身边的荣华富贵,但雷皓一直不肯相信她所说的话,害她不得不尽人妻之责。 “太不可思议了。当宋秀眉告诉我你不认得她时,我还当你是因车祸所遗留下的后遗症;可万万没料到,你真的——不是小蝶。” 事实一经揭露,任谁也无法改变。 杜镇基这一回没再开口问她半句话,两人各怀心思地坐了一上午。 用过午餐,才由司机送他们母子三人回雷宅。 为了这件事实,杜老又白了三分之一个头了。 ⊙⊙⊙ 雷皓现在对她的态度愈来愈尊重了,不再是动不动就“婊子、娼妇”地脱口而出,雅兰也渐渐与他距离拉近。 一早,她又开始例行的工作,而那已多日未来骚扰她的楚俊彦又如鬼魅般的出现。 俊彦已快被钱逼疯了,只因他长年靠SEX为生的日子令他身染恶疾。他狼狈万分地来到雷家右墙外,也是香蝶每日一早必来的花园处,他攀上最矮的一面墙。 “小蝶——小蝶——” 他轻声唤人,雅兰看了老半天才看见了他,眯眼望向来人,不想与他交谈,仍持续着手中浇水的动作。 俊彦见她瞧见了他,还开心地表示:“小蝶,我想你可想得苦哟。” 他先施以苦肉计,再来情意攻势;只可惜雅兰对他戒心甚重,仍是不为所动。 良久,他见攻势一个个宣告失败才作罢,不过末了他对雅兰说了:“你妈妈托我拿东西给你——” 我妈?雅兰不知他指的哪一个。是阿母?抑或是杜香蝶的母亲宋秀眉? 故她问:“她托了你什么?” 俊彦以为她上钩了,故又侃侃而谈:“一个礼物。 我很君子的,从未打开过,所以必须由你亲自打开才能知道是什么。”他卖了个关子。 雅兰自忖:若只是个礼物,那也毋庸费心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遂对他说:“我不要了,就当是托你送来的报酬吧。你自己打开看看,无论里头是什么东西,全都归你。” 雅兰见水已浇得差不多了,故关上水龙头,收好水管,便回主屋。 俊彦见她一点也不为所动,直呼她名:“小蝶!小蝶!你别走呀!小蝶!” 见她仍执意往前走,心一横,好,既然你不肯听好话,我要你后悔不理我的后果。他跳下围墙,转过身一看——天呀!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两名戴墨镜的打手。 他想也不想拔腿便想溜,跑没五十步便被揍倒在地爬不起。他心中喃念:雷皓,算你狠,此仇不报非君子。他立下毒誓,非报此挨殴之仇不可。 待保镖们打够了、踹够了,他才奋力起身,瘸着腿一拐一拐地离去。 ⊙⊙⊙ 这一阵子,雷皓从手下口中得知,那小瘪三原来是楚俊彦时,他原已平复的心情再度沸腾。 那姓楚的又再一次与她纠缠上了,也就是说,他再度败下阵的机率有百分之五十。 他闭上眼,仔细思考要如何制止悲剧再度发生…… 首先,他必须找了人去打探楚俊彦的落脚处。 但消息传回,他居无定所,且男女关系十分混杂,今日5小姐、明天A小姐,是个标准自由业的小白脸兼牛郎。今天R小姐给他一万他赴约,明天B小姐给他一千他也不辞;反正不管金钱多寡,只要有收入,他就欣然赴会。在他们男人眼中,他是个标准的“性奴”,比禽兽更低等。 雷皓派人去找他,与他交换条件,要他滚远点,别再来招惹他的老婆。在之前,雷皓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失去香蝶,甚至将她视为烫手山芋般急于脱手;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是他一对子女的母亲,也是个温柔婉约的好妻子。在他再度迷恋她的时候,他是怎么也不肯放她走出他生命的。 为今之计,只有断了外面男人对她的勾引,才得以保住她。 当然,只要他们再无瓜葛,百万的支出他是不会心疼的。或许他可以使狠暗中宰了那个小子,然而组织已日渐漂白,在尽量不以暴力解决事情的方针下,他决定放他一马;但可不包括放任他拐走他的香蝶。 钱,楚俊彦是拿了,也保证会滚得远远的;但当姚俐冰找上他时,拿到钱时哈巴狗状的屈膝卑躬却一扫而空。 俐冰经过多方的管道调查得知,杜香蝶最近一任的情夫便是楚俊彦,也透过往昔的姐妹淘们找到了他。 “楚俊彦,我和你谈个交易。” 俊彦初见俐冰这个女人时,依他评赏女人多年的经验得知,她绝非三流货色,且是属于IQ甚高的厉害女人。 “交易?你想跟我谈交易?” 俐冰以她见多识广的眼光看这个楚俊彦,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他疯狂。若除去斯文外表的狼狈,他会是一名儒雅的帅男子。白白的皮肤,外加一双桃花眼,的确会令喜爱细皮嫩肉的欧巴桑为之着迷。不过依她的眼光,他也只能被归类为小白脸、软脚虾、吃软饭之流;即使楚俊彦想倒贴她,她还得再三考虑呢。 “对,让你得人且得财。” “得什么人?又得什么财?” 人财可兼得,他兴趣可大了。 俐冰拿出照片来。“得她及我——” “一次两个?” 俐冰话都还没说完,他便断章取义、不知所云。 俐冰瞪了他一眼。“你少臭美!我是说得了杜香蝶后,又可得到我手上的两百万。不过我要附带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带她走得远远的,不准待在台北,当然最好是离开台湾。”俐冰大了解他这种男人了,条件既是一个天生尤物外加钜款,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果然,楚俊彦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要借助她的IQ。 “小姐,你贵姓?” 俐冰白了他一眼。“你想出卖我?” 俐冰太了解他这种货色了,标准的双头蛇;一边讨好你,又一边出卖你,这种人她见多了。 为了找他合作,她还详细地查过他的底细;这人虽然不可靠,但基于他与杜香蝶有过那么一段炽热的奸情,她才会故意忽视他的劣限性而找他合作。 “不,我不会,你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想问你的姓,也好称呼你。” 多么婉转的解释,但她才不会相信他的动机只最如此单纯。 “是这佯吗?那你大可‘尊’称我俐小姐就行了。” “力?好,力小姐,若要引小蝶现身,不知你……” 她才不理会他怎么去引她现身,反正这件事她是彻头彻尾不会参与的,若他日东窗事发,她才有办法推得一干二净。 在她一口回拒下,楚俊彦也只好自己伤脑筋,想点子引她出来了。 为了诱她出来,他可费了不少心思。他发现一向不爱小孩的小蝶,竟有耐心地陪一个年方两岁的儿子及仅数月大的女儿常出来外边乘凉。 由此他策划着,要先掳人以胁迫她,再挟持她离开。 鲜少用脑的他,这一回动脑可要惊天动地了…… 第七章 楚俊彦守在雷宅外多日。终于见到小蝶出现了;不过,她可不是一个人现身,而是左手牵着儿子、右于以手推车推着女儿与吴嫂一同出现,身后还例行跟了两位保镖。 今门正逢农历十六,也是每月祭拜尾牙之日,故人潮也比往常多。他跟在他们身后好一段距离,机会终于来了。 雅兰将女儿云曦交给吴嫂,一行人进入了市场;而她下中仍不忘紧紧握住小邑的小手。 保镳站在离她们约十步远的地方,而吴嫂才三分钟的闪神,孩子便不见了。 俊彦将备来的大浴中包盖住正睡着的云曦,一会儿便消失于人潮既多且嘈杂的市场外。 吴嫂一回神转身,惊叫不已地直呼太太,并引来保镖的注意。 由于人潮实在大多,他们一时之间想找出不见的云曦也非易事。 保镖们为了自己的失职而羞愧不已,并快速地在八个入口处找人,可惜已晚了一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个目标,找人也难;就这样,消息一传回,雷皓大大发飙了。他痛责派出去的手下失职,并怒怪香蝶为人母失责;不光雷家,连社家也发布通缉令以追查线索,并开出重金非揪出那名绑架犯不可。 此时不光白道,连潜伏在暗处的黑道亦开始行动。 由于事发突然,且毫无预警,一时间也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这一段日子,最痛苦的莫过于雅兰。失女的悲切与雷皓的不谅解,她几乎要崩溃了。 打从出事以来,雷皓冰冷的态度又再度萌生,他在精神上不断地打击她已疲 惫的心。 雅兰失女的心痛可不输他,但雷皓字宇带刀的言语,却更加重她的痛苦。 一个下午过去了,吴嫂跑来告诉她:“太太,先生要你到书房。” 雅兰将儿子交给吴嫂,缓缓下楼,沉重的心灵外加愁眉不展的面容,使她轻快不起来。 她一下楼,轻轻地叩了们。 “进来吧。”房内的雷皓口气十分森冷。 她进门后在他的前方坐了下来。 他和她一样,苦恼极了。他已放出风声,只要找着了歹徒,千万不可交给警方,他打算要好好地招呼对方。这一回,他可真大大地被惹火了。 他二人对峙良久,雷皓终于开口:“早上是什么情形,你给我一宇不漏地说清楚。” “我由家里出门,大概十五分钟到达市场,我先进入卖猪肉的那一条入口……” 雅兰将早上的情形说了一遍,而且保证绝对是一字不漏的。 “你和人有结怨吗?” 怎么可能嘛!她来台北后鲜少出门,怎可能与人结怨呢? 她十分肯定地回答:“没有。我长这么大从没和人结过怨,何况来到台北,就更不可能了。”她为自己辩护,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那会是谁呢? 他皱下眉头,突然—— “你先出去。还有,小邑这阵子就交给吴嫂带,我不信任你。” 多么残酷的一句话,!她几乎尖叫了:“不!你不可以!” “可不可以全由我决定,出去吧。” 他的冷酷无情令雅兰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冲向他,双手激动地挥舞着。 “雷皓,你不能——” “不,我能。我想这事并不单纯,一段日子过后小邑还是会回到你身边,但必须是云曦安全无恙地回来。” 他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女儿没有回来,她这辈子再也不能与小邑接触,她得负起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的罪行。她没有哭,因为她实在哭不出来。他的冷酷言辞深深地戮伤她的心口,无与伦比的悲痛紧紧地纠住了她。 吴嫂对太太替她顶下一切罪过,更是万般的羞愧。 “太太,这一切全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替我隐瞒呢?” 雅兰已够心烦了,她怎么还能对吴嫂生气呢? 面对吴嫂的痛哭流涕,她慌乱无头绪,只是淡淡地回道:“孩子是我带出门时弄丢的,我又能找谁去辩白呃?反正他已不原谅我了,再多说什么也无意义,还是先找到人要紧。” ⊙⊙⊙ 一天、两天,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雅兰已数天未曾真正人眠;思及女儿的一颦一笑,她便心疼不已。 今天,家中除了佣人外,全出去找人了,雅兰在客厅接起一通电话—— “喂!你不要开口,也不准说话。” 雅兰心中一动,一定是歹徒打来的,遂依言什么也不说地静默着。 对方又说了:“孩子在我手上,若要她,就到x公园一棵桧木下,我在那等你,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若让我见到第三者出现,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听清楚,九点半在X公园的桧木树下,要你的女儿就乖乖地配合。”卡的一声便切断了电话。 雅兰脸色全变,也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 吴嫂见她反常,便问:“大大,是谁打来的?” 雅兰收起沉甸甸的心情,对吴嫂说:“是先生打来的,没事。对了,吴嫂,我先出去一下,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我出去的事,知不知道?” 没心机的地,单纯天真地将自己的想法全说了,话中的内容却已对吴嫂表白这是个千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吴嫂见她话中有异,担心会出事,便尾随太太出。 吴嫂跟着她进入X公园,雅兰没有戒心,遂不知吴嫂已尾随而来。 雅兰一见楚俊彦,激动地质问:“孩子呢?孩子,在哪?” 俊彦笑道:“小蝶,这就是你不理会我的后果。我已低声下气求你,你还不知悔改。要你的孩子可以,很简单,只要你再走近一点,我便偷偷告诉你孩子究竟在哪。” 雅兰考虑了一会,依言走向他。 躲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大树下的吴嫂,只看得见人,却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看见太太走向她的旧情人楚俊彦身前,才停两、三秒,他已缠着太太不放。太太先是一动也不动的,后来她开始奋力摆脱他的魔手;一阵拉扯,吴嫂见她力量不敌,也就冲了出来。 俊彦一见她带了帮手夹,心急后面一票人马也将杀过来,手一松便转身跑掉。不过跑掉之前他不忘撂下狠话:“好,你敢带人来,胆子真不小,这辈子不用见到你女儿了!” 望着他匆匆跑走的身影,雅兰头一回大发脾气: “你为什么要跟来?” 面对她斥问的口气,吴嫂误以为太太与奋情人私会公园,遭她撞见而恼羞成怒。 雅兰一心只挂念女儿的安危并忧心楚俊彦的话,已无多余的精力再去对付外来的打击了。 而雷皓早巳疑心是楚俊彦干下的好事,遂兵分三路抄他的老巢,终于捉到了正由公园赶回去的楚俊彦。 起先他还坚决矢口否认此事,并佯称不知情;后来雷皓动了点“斜刑,怕疼又怕死的他没两三下便招供了,但他也不忘拖“力”小姐下水。 经他一形容,雷皓也知道姚俐冰参与了此事。 但他并没杀她,只不过让她这辈子再也清醒不了而已。 ⊙⊙⊙ 就在此事告一段落,孩子重回母亲怀抱,一切又将归于风平浪静;却因吴嫂无心的一句,无端又挑起了波澜。 “其实太太早知道楚俊彦是抱走小小姐的人。” 雷皓对她砌上的信心在这一句话中完全瓦解了。他在听完话后并未立即发作。而是先找理由为她脱罪,但是,他实在找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 他双手交叉握拳,心神怎么也定不下来。彻夜反覆想着这突来的意外地是否也是共谋……信心一下子全部溃决了。他一再容忍、退让,他以为她会收心,呵,狗屎,他在欺骗自己?他在圆这个丑陋的谎言。他恨、他恨,他恨这无情的女人淫性不改,因此他决定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决定,包括杜会长。 今夜,他在事情发生、救回女儿之后,首度上了她的房间;他看贬孩子安稳地睡着了,至于她,那天使般的面孔、魔鬼心肠的女人,他将她摇醒。 雅兰从睡梦中醒来,她不但未因好梦方酣之际被人吵醒而恼怒,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 “睡不下了吗?我将小邑抱到另一边去。” 睡不下?他心中冷笑。就算她求他上她的床,他都觉得恶心!肮脏的女人是没资格与他同床的。 她对她说:“起来,我在书房等你。” 雅兰一向听话,也乖乖地下楼来。她没穿睡衣的习惯,一件宽松大罩衫、一条短裤便充当睡衣穿了。 她悄悄地、不吵到人地开门进入他的书房;这书房她不觉陌生,数日前她曾在这里受过他的残酷言刑。这里是雷皓休憩、办公的场所,而她一向视之为禁地。 她一进门便见他坐在办公椅内沉思,她不敢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静候他开口。 良久,他终于打破静默:“你只有一条路可走,离开雷家。” 他突来的要求愕住了她仍未完全苏醒的神经运作,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发现你不适合再待在雷家。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离婚的,只是分居而已。” 他愈说她愈不懂了。离婚、分居?这大复杂了吧。 不过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嫌弃她了,他觉得她配不上他;其实这不用地说,她也是知道的。来到此地,她一直自卑自己那一口乡下口音及贫乏的知识,他会嫌弃她也是很正常的。 她又问:“孩子我能带走吗?” “不行。” “一个也不能?” 他本想狠狠地伤害地,但他却无法漠视这三年来她给了他快乐及满足。有儿有女,在以往对他而言,一直是个奢求。但他实在受够了她的意志不坠,有了两个孩子仍不安于室、红杏出墙。唉!他投降了,他不要在身边放置一颗不定时炸弹来伤害自己。这个决定虽然令他痛苦,但他还是得放手。 “一个也不行。你一个人来,也必须一个人走。” 雅兰心忖:她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问道:“明天走或是马上走?” “最好是能马上走。孩子全睡了,你在这个时候走最适合了。”冷酷无情的他竟连让她与孩子温存的片刻也剥夺了。 雅兰并没有拒绝,回房换上外出牛仔裤及T恤,没拿半点雷家的东西便离开了。 这一趟他亲自送她走,在她的意愿下,车子开往她高雄茄定的家。 一路上,两人心情都很凝重。 雅兰很是坚强,没掉下半摘泪水,但却一直保持静默。 当他送她到达目的地,他的心一阵后悔……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望着她下车并关上车门那一刹那便扬长而去,不敢多作停留,他怕他会走不了。 阿银嫂家中来了一位美艳女子,一下子便传遍了整个白沙仑地。阿银嫂每天总要接受超过五名村人的询问,而她也总以一句远房亲戚来搪塞;更可笑的是,还有人上门来说媒,顿时间张家们庭若市,阿银嫂真是烦不胜烦。 义顺每一回出海向来,必定会去她家窝上一个下午,义顺当然知道她的身分不同了,即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言明。 若说义顺看了杜香蝶那曼妙身段而不动心,那就是鬼话。雅兰归雅兰,但纯朴性子的雅兰再配上尤物般火辣身材的香蝶,那可说是百分之两百的完美至极。 雅兰才刚回来,心情一直很不好,故丽花也常 鼓励义顺要努力去争取自己心中的所爱。 今日,雅兰终于肯出来走走了。 他手提四瓶弹珠汽水,两人沿着海岸线走。 义顺结实、黝黑的肌肉一鼓一鼓的,雅兰也意识到他不再是个邻家大哥了,他已长成了强壮的男人。 夕阳余晖,伴着滚滚浪潮,低吼着它数亿年来的永恒。 义顺替她按下了弹珠,体贴地拿给她,恍若回到了儿时。 雅兰记得义顺从小一直就对她很好,常常会从冰箱内拿汽水给她喝,但又怕大人发现,总是躲躲藏藏的;而她喝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喝太快马上就没了。有时还得数把月才有机会再偷偷喝上一瓶,故她一直对义顺感到崇敬。她也曾想过,若是将来他不嫌弃,她就要嫁给他当老婆。 怛车祸来得大快,令她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便断送了鸳鸯梦。唉,令人不胜唏吁呀。 雅兰大口大口地灌着汽水,现在她有能力买上一瓶甚者一打的汽水,但感觉却不同于过去偷偷摸摸的甜蜜。 试试在百度搜索“” 她这么恣情义顺还是头一回见着,他简直看呆了。 雅兰饮完后,见他楞住了,以手臂拭去嘴角的水渍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义顺憨厚地忙掩饰自己的失常。“没有哇。汽水好喝,对不对?” 她奋力点头。“好喝,但缺一种昧道。” “缺一种味道?汽水除了气以外,还会有什么味道?”他傻不楞登地问。 她感叹地回答:“小时候那种快乐的味道。” 她一语道尽了两人的心思。 义顺后悔没能及时向她表白,而雅兰也感慨叩运的捉弄。 “阿兰,若我们再重新来过,我是说,若没有出车祸,你会不会嫁给我?”他有点害怕结果,但又想知道,心情矛盾得很。这回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对她表情,反正拼一句男子汉的话——是生是死随便啦。 雅兰眼光望向一片蓝天碧海。“若没有车祸,我会嫁给你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他目光也随着她的眼神望去。“说真的,我很担心你会说不。” “不会啦,阿兰这辈子只认得义顺这个大男孩;除了你之外,阿兰也没人要了。”她谦虚地说着。 她这一句话令义顺有一点感伤,也有一点庆幸。因为没有人与他竞争,所以她会嫁给他;也因为没人与他抢夺,他才能得到她的真心。 义顺又要求:“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抱我?雅兰睁大双眼看着他,还当地是外星人似的。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今生已无缘结为夫妻,让他抱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她说了:“好吧。不过只可以一下下,现在我的身分不同了,若让别人瞧见了,会不好的。” 她还是有所颅忌,毕竟这里民风朴买,新潮大胆的作风她实在做不来。 义顺一征得她的同意,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哪下手。从没过拥抱经验的手,这时竟不知该往哪摆。 雅兰闭上眼,静待他的动作。见他始终未有行动,她睁开了眼。 “你不要抱了吗?” 义顺一慌,双手也开始乱摆。 雅兰又问:“怎么了?” 她不会懂得他现在的心情,既期待、又怕太漏气。 偏偏一群小孩不识相,海滩球扔来还瞄得异常准确,咚的一下打在他后脑勺;虽不疼,但也大大地泄了他的气。唉、怎么连小孩们也来搅局? “算了吧。你现在还是雷大大,我若侵犯你,让那些三姑六婆的长舌妇瞧见了,传言一定很难听。来,将第二瓶喝光了,我们便回家。” 满腔沸腾的爱意一瞬间全浇熄了,他们喝完汽水后又沿着原路回家。 ⊙⊙⊙ 这几天,雅兰不再窝在家中,她陪着银妹出去工作,渐渐地忘却了思念儿女之苦。 刚回来的那段时日,她总在夜里哭泣;而母子连心,在台北的小邑与云曦也因母亲不在身边而终日哭闹不停。 直到一个月后,雷皓实在不定两个小家伙,才再度上门来。 这一回,两小也跟来了;才刚抚去的思子之苦,这回再也难掩,她抱着女儿及儿子痛哭失声。 义顺也大略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他走向车子敲了车窗向雷皓示意;二话不说,义顺已一拳往他下巴送了过去。 而雷皓一个侧身便闪过了,他阴下脸道:“你做什么?” 在手下未出手前,雷皓已先制止了他们。 义顺是个蛮夫,他才会不计后果为阿兰出了手;但在见了打手下车后,他也开始犹豫还要不要再出拳。 武力既然斗不过,只好靠口才了。 “我打你这个无情人,雅兰她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凭什么要受你气!你若不要她就放她自由,让她可以重新选择她的人生。你都赶她走了,还以婚姻的名义来拴住地,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呀!” 雷皓从他的言语、神情中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也受到了她的魅惑;只可惜他动心于雷皓的女人,这辈子是注定翻不了身了。 他带着浓厚的警告道:“你爱错女人了,她不叫张雅兰,她是杜香蝶,她是杜会长的孙女,我们再怎么不合也不可能离婚的。你若是真的爱她,我功你早点抽身,以免惹祸上身。” 义顺才不信什么长不长的会是个三头六臂、无敌铁金刚,他只认为他们无权掌控雅兰的一生。 “她是阿兰,壤心肝的女人杜香蝶早已死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除了你之外。”他重挫雷皓一直欲盖弥彰的事实。 雷皓相应不理地迳白走进了楼旁;见他们母子三人抱在一块,也不想强将孩子带回。因为孩子夜以继日哭闹着要见香蝶,他早已筋疲力竭,再也没多余力量去割舍他们母子三人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这一张现金票给你,孩子光在这住一阵子,我会再来带他们的。” 雷皓没多作逗留便离去,来去匆匆;而雅兰只是感激他肯大发慈悲允许他们母子相聚。 义顺本来便很会搞笑。趁着不用出海的几日内,没多久便打动了两小兄妹的芳心。 从外人看来,他们有如一家人似的亲呢,但黝黑的义顺与白哲如雪的美艳香蝶,外型实在大不搭调了。 ⊙⊙⊙ 自香蝶离去后,雷皓又与蜜蜜腻在一起了。现在孩子不在身边,他更没有理由再去面对一个空旷的家。 他们的事杜会长本来不知情,直到一回他又心血来潮想找他们母子三人,才从吴嫂口中得知竟出了这么一件人事。 他紧急调来雷皓。 淡淡的乌龙茶吞飘在这窄小的斗室里,气味久久不散。 杜镇基坐在一张竹椅内,目光炯炯有神的。“为什么送她去高雄?” 雷皓不怎么想回答这问题,但终究碍于他是个尊长,还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我们个性不合。” “个性?香蝶现在还有什么个性会让你这么认为? 她狂妄了?还是骄纵了?”镇基已彻底了解了此香蝶非彼香蝶,再也没有人有理由说她不是,包括雷皓。 “她没有。” “若她没有,你又是提出哪一条罪状逼她走人?” 杜镇基自承今生再也没这公正、公平过了。当初不完美的香蝶雷皓都接受了,何况今日的她已是重生的另一个人,他却容不下她?若没个说服他的理由,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爷爷,我是为了给她自由而送她走的,并非什么逼迫不逼迫。” “给她自由?你已知道她是个外人,所以才给了她自由,对不对?” 雷皓真不敢相信,会长也受了她的欺骗;像他这么一位智者,竟会相信她的鬼话? “爷爷,怎么连你也相信她所说的话?” “为何不信?大多的证实都可以证明她与小蝶是不同的。雷皓,你敢说你都没发现她们两人的不同之处?” 会长的一句话划过他极力想湮灭的事实,他低头不语。 杜镇基啜了口茶,道:“接她回来,我的身边不能一时没有她。” 雷皓颓然点头。会长的指令比总统的诏令还有效,他纵有十颗胆子也不敢违背。 才送他们兄妹下去没半个月,他又出现在茄定。 一辆宾士六百这么显眼的车子出现在村内,自然引来了不少猜测。不过他在张家等了一个下午,仍未见着半个人影。 原来雅兰、银妹今天去了耿家,耿母准备了料理宴请她们。 雅兰无心地?(: ) 第 6 部分阅读 原来雅兰、银妹今天去了耿家,耿母准备了料理宴请她们。[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雅兰无心地开口:“美珍姨,将来若有人成了你的媳妇,一定很好命。” 这句话说得丽花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耿母一见女儿一脸郁卒,便问她;“丽花,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面对母亲的关心,她真不知该不该说出搁在心底多年的话。心忖着:反正大哥又不在,说了也无妨;再怎么说也是死道友不死贫僧的,有事情也让大哥自己去承担。 于是地说了:“阿银嫂、雅兰,我说了,你们可别因此将我列入拒绝往来户喔。” “这么严重呀?”耿母问她。 银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知道她想说些什么。这原是早该提及的事,虽然这么迟才说出来,她也不感到突兀。 “丽花,你说来听听看嘛。你阿银嫂及阿兰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怕什么?” 丽花眼睛一直盯着正在喂孩子的阿兰。“其实我哥……一直很喜欢你们家阿兰。” 果然不出所料,美珍及银妹早料到她所要说的就是这个了,是以两人不感到吃放惊。 相反地,雅兰停下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会才淡然回答:“来不及了。若阿兰没死,我们或许还能在一块;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阿兰没有权利去支配杜香蝶,且雷皓也决定了我的一切,包括的我的生或死、去或留。” 雅兰很认命,她这个身是向杜小姐借来的,对于杜家人她也只能尽心尽力成为杜香蝶的延缤,而非自私地仅当她的张雅兰。 雅兰已说明了立场,故丽花也不敢再多说。 气氛尽管已缓和,但还是无法恢复至原先的热络。 ⊙⊙⊙ 约到下午四、五点,她们母子四人才共乘机车回家。 大老远地便看见了那辆大车,雅兰的心一点也不踏实。怎么这么快便要来接回她的孩子了? 摩托车停在他的车子旁边,雷皓按下电动窗道:“你终于回来了。” 口气是差了点,但并没有明显的不悦或不耐。 雅兰柔柔地问他:“你来很久了?” “大约八个小时。” 那也就是说他们才刚出门他便来了。 她抱下儿子及母亲背着的女儿,问他:“要进来坐下吗?” 搬到这来,少了鱼腥昧充斥,雅兰才敢邀他进来小坐;毕竟他是尊贵之身,受不了原始的风味她是可以体谅的。 雷皓才下了车,突来连续几声枪响,是一辆开着BMW跑车的歹徒行凶,动作十分地迅速;子弹不但贯穿了玻璃门,雷皓也中了一枪。 保镖为了救他,也不再迫杀行凶歹徒。 雅兰呆住了!怎么会这样?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要枪杀他呢? 在思绪还来不及厘清前,他已被送往医院急救。 雅兰坐在手术房外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纯的生意人,没想到现在竟有人拿枪对付他,这对纯朴的她而言实在是一方刺激。 孩子在张母的照顾及两位保镖的守护下,她暂时不担心;但一直在手术中的他却令她心乱如麻。 医生出来时她迎了上去。“医生,他不会死吧?” 医生对她表示:“暂时不会有事的。不过还得看他这个人的求生意愿高不高,才能决定脱离危险期的时间长短。” 雷皓被推出来后并没有清醒,故又被推入加护病房中观察。 阿耀联络了老会长及几名保镖,并报告了这一桩枪击事件。 杜镇基已在记者闻风之前先截下此事,并在当日即刻南下,一时之间医院内挤了近五、六十名来势汹汹的“威风”份子。因“黑道”二字已成禁忌,遂仅以“威风”代替。 雅兰这才发现他的身分着实可疑,很像电视里饰演的黑道大哥;可他又长得不像电视上演的黑道大哥般横眉竖眼或是粗眉好眼的,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与黑社会有关联。 别人着急了一夜,她却是烦恼了一夜。 若他真是大哥级人物,那她又该如何对自己的孩子解释父亲的身分呢? 镇基看出她的异样,便问:“你在想什么?” 雅兰为难地道:“爷爷,雷皓他到底是什么身分?” 镇基坦白以对:“他是漂白中的大哥。” 雅兰这才不得不相信在雷皓光鲜的外表下,竟是靠赚黑心钱、压榨善良百姓、贩毒、收保护费、逼少女卖春,无恶不作以维持的。而这段日子以来,她则拿着别人的血泪钱在花用;想到此,她备感羞愧。 杜镇基见她神情复杂,又问她:“你不会将大哥想成那种无恶不作的恶霸吧?” 看她的表情不用讲也知道他猜对了。 于是杜镇基向她灌输现代化大哥的作风。“现在的老大不称‘大哥’,我们称之为‘会长’;而我们组织也改称为‘集团’,我们的事业也称为‘公司’,有营利事业登记证,也合法地纳税,不可像以往一样收取护盘税,也不抽情侣税,有正当的子、母公司运作着,当然也经营一些暴利事业——” “暴力?” “不,是利益丰厚的事业,如餐厅、PUB,还有休闲中心。”他所指的当然最专赚寂寞女人钱的牛郎餐厅,有小姐陪酒的酒店puB及可以带出场的交谊处;好听一点是休闲中心,明白点诸就是高级应召站、领有牌照的妓女院。唉,五黑再怎么漂白也有一黑,是怎么也改不完全的。 雅兰不懂他的专业术语,不过一听之下直觉全是正当事业,也就放下悬宥之心,开始关心起雷皓来了。 蜜蜜——得知雷皓中枪,次日便南下探望他。以往说什么也不可能碰面的两个女人,这会竟在医院碰个正着。 蜜蜜一直清楚杜香蝶这个女人,而雅兰并不认得她,故蜜蜜三言两语便哄得没心机的雅兰团团转。 她自称是跟了雷皓多年的情妇,只因杜小姐强人所爱,再加上杜会长施以压力,才使他二人不得不分开;而她现在已怀有雷皓的孩子,雷皓又怕得罪会长而不肯相认,故她是苦命的,也可怜她腹中的胎儿出生便要面对父不详的难堪,又位又诉的。 雅兰一向心软,听她处境凄凉地恳求哭诉,泪水也跟着滑落。 为了成全她,雅兰决定舍下这一切,毅然离开雷皓,也算是替自己积阴德吧。 笨笨的她傻呼呼地让人牵着鼻子走,雅兰照她的意思支开保镖,连夜带着孩子搬出高雄的家,母女外加孙儿四人搬到台南居祝 幸亏蜜蜜慷慨,一张支票足以供给她日后的生活,才使得她们免受困顿之苦。在这其间,银妹一直感到不对劲;但纯朴的乡下人总是比较好骗,再加上她们母女鲜少在外走动,“人心险恶”这个名词对她们而言根本是不存在的。 雅兰说谎的技巧十分逊,也有够烂的? 银妹问过她她们为什么要搬家,而她总是以一些有的没的作推托。 银妹是个乡下人,现在流行的“分居、离婚”等玩意儿是完全无法接受的,雅兰只好告诉她:“阿母,是他嫌我与他的个性不合,所以叫我走人,不是我存心要搬家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银妹见女儿呐呐地说着,也难怪阿皓会不喜欢她。 阿兰书不但读得少;连讲话也挺草包的。认了,她全认了;但银妹对时下的夫妻动不动就提离婚感冒得很,是以百般叮咛阿兰绝对不可以闹离婚。 她们四人赁居在外,并托人卖掉那层楼,一切都看似在暗中活动。 但雅兰的行动早巳引起保镖的疑心,再加上雷皓昏迷这三天,她一步也没踏进医院,这也未免大奇怪了! 夫人不出现还不打紧,就连蜜蜜这酒女也来凑热闹。 当雷皓醒来不见香蝶时,那张脸更显阴沉了。 她带着孩子及张母全跑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他怎么也无法再待在高雄,人一清醒便返回台北;至少那里有他雄厚的地盘拱护着,也不用担心冷枪会乱发。 终曲 一个礼拜过去了,香蝶还是没出现。 雷皓负重伤,再加上心情放不开,脾气也愈来愈易怒、暴躁了。 尽管蜜蜜使出浑身解数的温柔体贴,他还是无法忘掉受枪时香蝶掩住他的身进屋的那个画面。她丝毫不畏惧死神逼近,一个孩子还抱在手中,依然掩护着他。 想不透呀,何以在他醒来后她却不见了? 会长说过,她不是以前的杜香蝶,她本名是张雅兰,一个她提及千百遍的陌生名字;她是善良、温柔的,不可能在他最危急之时弃他于不顾才对。 在事情发生的第十天,一封从台南寄至的信中,里面还附了一张离婚协议书。他真不敢相信,她竟有胆向他提出这么重大的事来。 她是签名了,但可笑的是,这签名字迹与她在结婚证书上所签署的却全然不同,即使他百般的乐意与她宣告仳离,但也不会上当的,说不定对方还趁机告他伪造呢。 更绝的是,她还下注,若有问题请寄回台南市金华路三段五十九巷三十七弄六号,下头还打了个星星记号,言明本人不能亲自前来,只收信不见人的话语,雷皓真不知该笑她天真抑是傻蛋。明明躲着他的人,又注明她的住址,还特别强调只收信件不见本人,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蜜蜜得知杜香蝶做了这样的蠢事,急得直跳脚。她怀疑这个杜香蝶智商低能,不如传说中的精干。 蜜蜜当日便南下寻人,找是找着了,但只见张家门口贴着“不准雷皓进入”的纸条,旁边一张则写着“若有名雷皓的人来找,就说我们不住在这”。她神经呀,全讲白了还能算是秘密吗?蜜蜜撕下所有纸条,门铃按得又急又快。 雅兰由阳台处望见是蜜蜜,还对她招手,全然不当她是第三者或是情敌对待。 蜜蜜一来,便生气大骂:“你这么蠢,怎么还有本事让他非爱你不可呢?”她咬牙切齿地陈述,样子还真像母夜叉。 雅兰被她僻哩叭啦地臭骂一顿后,才发现不对呀,什么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又什么非我不可的?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跟她说雷皓爱她,所以叫她得具君子成人之美的美德以成全他们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些话? 蜜蜜气昏了头,取出烟来深深地抽上一口,一时间烟雾散漫在这小小三坪大的客厅内。 雅兰警觉地问她:“一切全是你骗我的,对不对?” 雅兰自认单纯没心机,但并不代表她IQ零蛋。 见蜜蜜烟抽得这么熟练,也知她出身不会好到哪;再加上她一进门便口不择言的,雅兰失去了想帮她的决心。 “你来不会只是要告诉我这些事吧?” “当然不是,我是要你再搬家。” “为什么?搬家很累人的那。再说高雄的房子也还没脱手,我没有钱再搬了。” 她说了她的难处,蜜蜜二话不说便道:“走,我们去领钱,钱一到手你必须马上搬。” 蜜蜜只想快点打发她走,她相信雷皓等人马上就要来了,再不走会来不及,所以她几乎可说是强拉着雅兰出门。 她们才离开,银妹就牵着小邑、手抱着云曦回来,一进门立刻被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及烟味呛住了,也知道一定有客人上门;而这客人来历肯定是不清不白的,擦那么浓的香水,又抽着烟,哪是好人家的女儿会做的事? 雷皓照着住址南下找人,一大票人马形成热闹的画面,保镖还不时得充当交通刑警负责指挥进退,以疏通车流及围观的群众。 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电铃声响,银妹探出头瞧见一大票黑道份子,整齐画一的墨镜与西装,排排站地并列成一队。她认得了,是她那无缘的女婿。 银妹开了门让他上来。“阿皓,怎么有空来?” 一句阿皓叫得他备感亲切,缓和了脸上僵硬的笑容。“香蝶人呢?她不在吗?” 银妹回道:“我也才刚进门没多久,但我找了一会,就是不见她人影。” 他见张母挺纯朴的,应该没理由骗他才是。于是乎,他提出要在此等她回来。 打一进门后,他便和睽别已久的儿女逗玩着;而他的手下则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的。 不知情的邻居还报警请来了警方,经过一番交涉,才知这位大哥自台北远道而来是为了与妻子“商谈”而非“谈判”,方化解了一场对峙的危机。 雅兰傻傻地跟着管夙蜜去提款,她一再警告:“拿了钱马上走,走得远远的。” “喔。”雅兰其实也不是真要管夙蜜的钱,她一心只为了要成全雷皓与管夙蜜的一段情。但她要搬家又没经费,母亲年纪也大了,自己想出门工作又放不下家中的孩子;三心两意的,很快地便坐吃山空了,不得已才得接受管小姐的经济援助。 管夙蜜让她一个人回去,故她并不知现在张家已有大队人马前来了。 雅兰在巷口便见宾土车一辆接过一辆,她还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很奇怪,这一大群人在她家门前做什么? 她不敢走进去,只是在外徘徊;不过脑海中一出现坏人正对她的阿母严刑拷打之惨状,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才一穿过人墙,数十位保镳纷纷鞠躬喊:“大嫂!” 雅兰怕死了,这场面比在电视上所看见的黑社会更骇人。她快速闪人自家门口,也认得了其中几个常在雷皓身边出现的人物,心里自然也有个谱了。 雅兰推门便看见他与孩子们正玩得开心,小邑爬在他的背上,使他一身笔挺的八服成了抹布似的皱掉了,而云曦则在他身上又爬又翻的好不开心。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任他们兄妹俩摧残他一身名贵的服饰。 雅兰喊了儿子及女儿,雷皓及银妹同时转过身来。 “阿兰,你回来了?” “你去哪了?”他是很想将语气放缓问候她,只是与他一向树立的形象不符,想要亲切点还真有点难。 雅兰目光望着他,问道:“没办成吗?” “你的字迹与原先的不符,怎么办得成?” 字迹不符?稚兰这才想起,她虽与杜小姐共用一个身子,但两人的写字方式则完全不同: 她又问:“没有办法补救吗?” “没有。” 两人一来一往,银妹一句也听不懂;她忍不住终于插嘴了:“阿兰,什么东西不能办?” 雅兰闪神地看着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初她只是对母亲言及他们个性不合,雷皓要她走人;但现在他本人都来了,她还能拿什么话去搪塞? 见女儿噤口,她也知道事情另有蹊跷,转而问雷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雷皓将事情抖了出来,银妹怎么也不敢相信女儿会提出“离婚”两个字。 她转向雅兰求证:“你脑筋糊涂了是不是?这种事你也敢提出来?” 雅兰好心好意想成就人家的美事,怎么现在反被母亲唾骂无知?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呀。 答应了管小姐的事,又食言不得;再加上拿人钱短,与人消灾嘛。是以她没说出真相,挨骂也好,受斥也罢,反正说不得便是说不得。 雷皓要雅兰再也走不了,遂将张母一同迎回,这就是他的手段高明处。 ⊙⊙⊙ 雅兰打一回台北,就一直因愧对管夙蜜所托而寝食难安;而她又不敢对母亲说明,故窝在心里的秘密令单纯的她难过。 下午,台北的天空乌云密布,既闷热已令人心烦。 一道道雷电劈开天空沉郁的脸,乌云似乎耐不住那勒紧的咽喉,渐渐解开束缚,漱漱悲呜向晚, 雅兰坐在大厅内,死寂得毫无声响,只有窗外的雨无情地下着。 银妹带着云曦躲到房中睡午觉,小邑则玩累了,蜷伏在沙发上睡着了。 雷电交加好一会,隆隆震耳令她心虚。 记得小时候阿母常对她说一句话:做坏事会遭雷公劈的。心里因惦记着此话,即使累了想偷睡一下,却怎么也睡不安宁。 她答应了别人,也拿了人家的钱,结果却在这享雷大大的清福,她好痛苦,只因她一向不是违信之人呀。 雷打得急,她的心也一寸寸地缩。 吴嫂见她不开灯,一个人楞在那也不知想什么,遂上前关切:“太太,可以开灯吗?” 雅兰吓了一跳,心慌地回道:“若不妨碍你工作,不开也好。”她相信自己的脸色铁定是苍白的,开了灯不就要泄漏心事了? 吴嫂见太太无意开灯,只好悄然退去。 雅兰心里无奈,此刻她多想有个人在她身边陪她聊天,并给她个好意见。 雷皓这时凑巧回来了,淋了一身湿答答。见雅兰蜷曲于黑暗中,遂问:“你怎么还没休息?” 他放下公事包,脱下仍滴着水的西装走向她,并不忘将灯打开。 雅兰在他开灯前制止他:“别开!” 他的手如停格似的贴在开关上。 一会后他向她靠近,偶来的闪电映在她的脸上,他见到了她脸颊苍白。 “你有心事?”他小心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雅兰突然觉得他有如她载浮载沉时突见的浮木,她拼了命地想抓住他。 “我很不安。” “不安?为什么事而不安?”他松开领带,解开几颗扣子,企图令自己更舒服、更自在。 雅兰深呼吸了几下,心底小小的声音告诉她:镇定下来,说了心里会舒坦些。 最近为了这事她都快将自己逼疯了,再不疏解她都要成了自闭症了。 “我答应别人要离开你的。” 雷皓真不敢相信她会答应对方的要求,抛弃他这么有价值的老公。 “他给了你什么扰渥的条件,能让你动心而将我驱逐?” “我没有要驱逐你,我是说——”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利益?”雷皓真不知他这么受宠,竟还有人出价买他婚姻,他倒要听听他的身价又值多少。 “她说你们在一块很多年了。” 言及此,他了解了原来不是他身价的问题,而是她的怜悯心又发作了。她也大慈悲了,只为了可怜对方,就不惜出卖他们的婚姻,也不惜将雷太太的宝座拱手让人。 “对方没有给你钱?” “有,她给了我十万元叫我再搬家,可是我才一进门就发现你已来了。我不是不搬,而是——” 她的表情凝重,坏人的角色永远让他一肩挑。她无论怎么做全是无辜的,只因老公滥情;而身为老婆的她,只有舍去一生的荣华富贵以就他人之正义。 “我才值十万块?这未免也太便宜了。要不,我付你一百万元,你总可以在我这安分地住下了吧?” 伤脑筋,他在出什么复杂的难题呀?雅兰比着手指头,管小姐给了她十万元,雷皓再给她一百万元,她欠管小姐一个信诺,现在又欠他一个保证。哎哟,乱了,全乱了。十减一还有九,这么一比,好像他比较多。她想了个办法,若再遇上管小姐,干脆将十万元还她好了。 光是欠雷皓一个人就够费心了,哪还有心神再多欠一个人? 一决定这么办后,心情全放轻松了;而巧的是,窗外的滂沱大雨也适时地停了,好似呼应着她此刻的心情。 ⊙⊙⊙ 在餐桌上,银妹好不容易才看见回来多日的女儿终于展现笑靥。银妹这人本来就不多话,是个典型的传统妇女。若是清朝颁发贞节牌坊的规矩仍存在,薛银妹肯定能为高雄前黄立上一座张氏贞妇大牌坊。 银妹自忖他们夫妻已和好,也不想再多叨扰,饭后她拉着女儿的手道:“阿兰,我们白沙仑那房子还没卖掉,阿母也想念你美珍姨及里长伯他们。阿母是想,我先回去好了。” “阿母,那里太远,我又照顾不到你,不要啦。” 讲穿了,银妹也不算他们家的人。 毕竟杜小姐有爷爷、有母亲,而雷先生也与杜小姐有着夫妻关系。银妹姓薛,夫家姓张,怎么也和杜、雷两姓没关系。若非她女儿的魂魄上了杜小姐的身,他们是压根打不着边的。 是以她实在没有理由再待在雷家了。 雅兰担心她一个人住在那么大一间房子内,有邻居是有邻居,但若真有什么事,还是有亲人在身边照料才好。 一个坚持要回去,一个坚持不放人,母女俩僵了。 试试在百度搜索“第二书包网” 雅兰与母亲的僵持,雅兰与雷皓的关系改善,两个好强烈的对比。试试在百度搜索“第二书包网” 这几天因是梅雨季,是以细雨忽停忽下。 雨势漫天飞舞,连天公也不作美,悠转盈疾,好似没有停止的一天。 银妹依然如往常地哄着孩子,但心思却不在雷家。 “阿母,你真的想回去吗?” 雅兰这么刻意要留她在这享福,但阿母的心神却一直落寞着。雅兰既开口提,银妹也高兴她终于肯面对现实了。只要能回到那腥味、盐味重的渔村,而不是待在这全是水泥味和柏油味的大都市;她就能开心地安享晚年了。 “阿兰,你是个好孩子,阿母一辈子都知道。但现在你不再是那个单纯的渔村女儿,你有丈夫及孩子要照顾、费心思,你不能将时间全用在我这个过去的老母亲身上。这里是姓雷的和姓杜的才有资格住下来,我这个姓张的,即使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地位的。” 经母亲剖白,雅兰才恍然大悟母亲的苦心。 而雷皓对这种事也没什么意见,完全任她们俩自己作决定。 后来银妹终于回南部了,方结束母女间的僵持。 ⊙⊙⊙ 雷皓这阵子很忙,一个月难得见上一次面。由吴嫂口中得知,他现在人正在日本。 雅兰一直是个不冲动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她的信念,近来她常对吴嫂透露她对他的关心之意。 因此吴嫂没阻止她,并与她一同翻箱倒柜找出杜香蝶的身分证、印章及存折等相关的证件与资料。 雅兰从没想过要去找这些东西,数十张金融卡、信用卡,还有汽车驾照。天啊,张雅兰没摸过车子的方向盘,竟也拥有了驾照。 她悄悄地打开存折,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六、七,七个零,这么有钱?不过看归看,她还是又小心地将它收回抽屉中。 吴嫂发现护照还没过期,立刻通知公司专门负责订机票、安排住宿的专员,即刻送太太出国;当然小少爷及小小姐并没跟去,两小去了只会破坏气氖。 在吴嫂的坚持下,雅兰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到了日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当她一到横滨,雅兰比刘姥姥更“耸”,一双飞眼不停地到处观望。 据吴嫂所言,雷皓之所以来横滨,是为了机械工程方面的问题而前来洽商的。 她以前只曾听过、不曾见识过的日本,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当她踏上这繁华又古朴风雅的日本京都,那震撼可大了。 古味精浓,真是个值得赞叹的好地方。 在保镖的提议下,他们至一家日本料理店用餐;而他们三人之中就只有一名保镖会一点点贫瘠得可怜的日语,其余的全是日语痴。 到了料理店坐定位子,也不开口就拿起目录看着图片点厂起米,三人不发一言地用餐。 结帐时仍是如此——雅兰拿出几张万元、千元日钞给老板,任由他找钱。 老板还当他们三人是哑巴,可是一出青色腊染短布帘外,他们三人又开始叽喳地说起台湾话来,才知道刚刚那三名食客原来不是哑巴。 一出料理店,其中一名保镖贸然地问:“大大,你不是常来日本吗?怎么会忘记日本话要怎么说呢?” 香蝶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交际手腕不但一流,更是个外语高手。 杜会长时常送她出国,甚至也趁休假时与她同游各地。 据说太太的语文能力一流,怎么事实与传闻全然不同? 雅兰指指自。“我?我不会呀,而且我也没出过国。” “怎么可能?你不是——” “真的,我没出过国。喔,我知道了,应该是杜小姐时常出国才对。”她以张雅兰的身分解释着。 保镖觉得奇怪,她明明就是杜香蝶,怎么自称是杜小姐?但毕竟富人家手下的,也不便多作揣测。 雅兰见时间还早,干脆在京都走走逛逛再回饭店,要不然也不知何时才能重游此地。 凭着阿义那口简单的H语,他们坐上了TAXI,在东京市内走走停停,又搭车、又逛街,才把半天时光耗荆 待门暮低垂,京都进入了美丽的古都风貌,车子穿过整条挂着长形纸灯笼的商业街。出了京都往横滨方向行去。 ⊙⊙⊙ 上冈会长为了一件合作案已策画多年,且终于邀动了雷先生前来,自然以厚礼相待,又是美女相陪,又是醇酒供应。 他回到房间时已累得松下扣子,解下领带,此时却传来敲门声。 他以日语流利地间到:“是服务生吗?” 良久,都没有人回答。他起了警戒之心打电话给住前面房的阿耀,叫他出来看看究竟是何人。 阿耀一得令,立即派集了手下往皓哥门口集聚。 当他们全副武装抵达,阿耀就在雅兰的手势指示下又悄悄地回房;不过他并未向皓哥报告。 雷皓在敲门声再度响起时,又打电话问阿耀,但电话却无人接听,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紧贴着门打开一道缝,此时他真不知该笑或该气? “你怎么会在这?” 雅兰笑答:“特地来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多么妙绝的惊喜! 他将她拉进房问:“谁带你来的?” “我不是来过好几回了吗?” 雷皓只是一味地浅笑。她不是一直自称渔村女,怎么这会又变回杜香蝶了? “孩子们呢?” “没来,吴嫂怕他们会影响我们……” “影响我们什么?” 他真是明知故问,想逼她不打自招。 但雅兰可不,只是巧妙地答道:“当然是影响到我们相聚喽。你是想到哪去了?” 她又将烫手山芋丢回给他。 忽地,浓浓的女人香水味及胭脂粉味扑鼻而来,雅兰问他:“原来你这么爱出差,是为了这个啊?” 她不但不吃醋,还一副了解状。 雷皓迅速脱下衬衫,挑逗地说:“什么香水味我都不喜欢,不过你身上这股清淡的Hosta Plantgines(玉簪花)香,我好像是渐渐没有它不行了。” 这话虽然讲得露骨,但却很能攻占少女真纯之心。 雅兰含蓄地想笑又不敢笑,那娇羞的神情看得他心儿乱撞的。 对于收到这么一份意外的礼物,可比谈妥近十亿的合作案更令他满意。雷皓并不急着回国,而是带着雅兰四处游走。因为他终于承认香蝶已逝,一个无瑕的张雅兰已取代了她的一切——包括地位与真爱。 雅兰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就因为一场阴错阳差的车祸。使得不可能交集的两人碰在一块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诗还未谱就已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或许之前的生活不能算是完美,但她相信,雨后的彩虹总是特别亮丽。 ⊙⊙⊙ 蜜蜜在人财两失的情况下企图挽回雷皓的心,但雷皓对她的行径甚是感冒,已经是破例地并未迁怒于她了。 也许是顾及多年的床第相伴,雷皓是以宽宏大量地原谅她一时的迷糊;不过,蜜蜜也从此彻底失去她的金主了。 秀眉与杜镇基在一次特意的安排下与银妹会晤,并进一步了解杜香蝶变张雅兰、张雅兰成杜香蝶的事实。 杜镇基年事已高,他只知道小蝶过去的荒唐造就了阿皓的绝情;但现在,雅兰的单纯又重拾阿皓的心,他也就不计较雅兰变小蝶的过程了。 总归一句,他什么也没失去。以现在的情形而言,倒也算得上皆大欢喜。 至于宋秀眉,她更无话可说了。雅兰对她除了陌生外,还算挺孝顺的。她不会看不起她的出身,这一点至少就是小蝶做不到的;而且代替了香蝶的雅兰实在让她找不着缺点,她还直夸全是银妹教育得好。 现在雅兰有两个疼她的母亲,她只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雷皓为了怕她再单“蠢”下去,还杜绝了她身边任何可疑外人的接近。 他做了个蛹紧紧地将她包住,让她透不了气。 而这样子的生活是好是坏,也只有雅兰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