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发咒情》 第 1 部分阅读 第一章 元朝天历年间三天前才在绍兴县落脚的萨晓雾、陈蚊荷师姐妹,习惯了优游山水间的日子。[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她们刚从县南观音庙上香完毕,站在鉴湖边看画舫在湖上飘移。 “师姐,你看,白鹭丝和鸥鸟竟然也能玩在一块儿。”穿着一袭粉蓝色衣衫的陈蚊荷食指点了下前方。 萨晓雾则是一身洁白的绸衣,脚穿同样洁白、绣有美丽图案的缎鞋。 “天气清爽宜人,真想多待两天。” “那就再待两天嘛,难得师姐有闲情。” 萨晓雾淡淡一笑,出众的容颜,显露出灵秀的神色,尤其珠喉婉转,娇脆人耳,更是动听。 “知道你喜欢热闹,是不是想学这里的女娃儿边采菱角边唱歌?” 陈蚊荷有一种被瞧穿了的神情。“师姐总是能猜出我的心事。” 两人往鉴湖边走着,走进杨柳深处。 “师姐,你看,有位穿红衣的姑娘想往湖里跃呢!”陈蚊荷突然说道。 侠义心肠的萨晓雾,几个起落,将欲寻短的女子拉祝 “姑娘莫做傻事啊!” 红衣女子一见身旁站了个人,遂大哭起来。 跑得微喘的陈蚊荷忙不迭地问:“这里山明水秀,姑娘不觉得死在这里对这湖是一种羞辱吗?” “山明水秀有什么用?心都碎了。”女子哽咽道。 “有什么比活下去更要紧的?” 她们自小与师父一道行走江湖,看多了世间纷乱,不能接受寻死觅活的胆小鬼。 只有胆小的人才拿生命开玩笑。 “我是个苦命的人,你们不该救我的。”女子才拭完泪,就又泪流满面。 “何苦之有?” “两位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本应是我大喜的日子,要不是盛家人嫌贫爱富,我也不至于想一死求解脱。” 萨晓雾摇了摇头,喃语:“又是一个负心汉害人痛不欲生。” “不是的,君鹏不是负心汉。”女子忙为心上人开罪。 “他这么恶劣,大喜之日逃婚你还帮他说话。”陈蚊荷双手扭腰,口气不佳地道。 “不怪他,要怪得怪他的哥哥,这一切全是君鹏的哥哥盛君漠从中作梗。” “他要娶谁就娶谁,为什么要哥哥同意?”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不能由自己作主? “盛大爷是江南首富之一,和朝廷皇族那些蒙古人交情匪浅,他的话没人敢有意见。君鹏是盛大爷唯一的胞弟,他管君鹏管得死紧,嫌我出身勾栏,因此看轻我的人品。” “过分!”萨晓雾火大了。 “谁教我命苦,十三岁被舅舅卖进窑子,认识君鹏后以为这一生有了希望,没想到——”又是一阵哭嚷。 “出身勾栏又怎么着?勾栏里的女人就不是人吗?” 萨晓雾的母亲也是秦淮河畔的歌女,与父亲相爱,却不见容于父亲望族世家的长辈,双双殉情而亡。如果不是因为世俗的门户之见,她萨晓雾今天就不会浪迹天涯了。 “他们那些有财有势的人,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下等女人。” “你们不是下等女人,莫看轻自己。”萨晓雾试图扭转她自卑的想法。 陈蚊荷搭腔:“是啊,我师姐会替你把这口怨气给要回来,直到你心里舒坦为止。” “不可能的。”女子悲观的长叹一声。 “为什么不可能?” 女子认命的说:“盛大爷有财有势,我只是个渺小的人物,能有什么作为?” “那是你不知道我师姐的厉害,她——” 萨晓雾及时阻止师妹的口不择言,“请问怎么称呼姑娘?” “我本姓张,晶菁是我的闺名。” “我叫萨晓雾,春晓里的薄雾;这位是我师妹陈蚊荷。咱们姐妹俩要到京城去,正巧路过绍兴,如果姑娘需要帮助,我们可以试试。” 张晶菁端看着两人,哭了半天,这才仔细瞧向两人;她们都是美人,尤其身穿白衣的萨晓雾,凭她这张绮年玉貌,足以当选花魁。 “你们当真肯帮我忙?” “你这一生总有相信的人吧?”陈蚊荷好笑的看着她。 张晶菁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没有,我已经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你可以相信我们。”萨晓雾凛然道。 “真的?”张晶菁眼睛为之一亮,一扫先前的阴霾。 不知道应该如何使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可怜人相信她的话,萨晓雾只好一再地说:“我保证。” 张晶菁丽颜一亮,问道:“你们可有落脚的地方?” “绍兴客栈,你有更好的建议吗?”偶尔好贪小便宜的陈蚊荷探问。 “是君鹏买给我的房子,如今他不能娶我,自然不可能住进去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搬过去,可以让它有生气些、热闹些。” “你邀请我们,我们自然不会跟你客气,只是怕你的心上人会不高兴。”陈蚊荷有点犹豫。 “他不要我了。”新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放心,他不敢不要你。”陈蚊荷看向师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盛大爷会杀了我。”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早已将生死看得很淡,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厮守,人生有何乐趣? “他杀你得踏苦牢,有钱人最怕死了,他爱惜羽毛都来不及了,怎会杀人?”萨晓雾讲得头头是道。 “盛大爷无情又冷血,他的眼里没有王法。” “这么嚣张?”陈蚊荷瞪大了眼。 张晶菁颤了下,才说:“对女人尤其无情。” “有多么无情?能让你怕成这样,他肯定是个不得了的无赖、地痞,他到底杀了多少人?”陈蚊荷恨不得立刻海 扁他一顿。 “杀了多少人我是不太清楚啦,可听君鹏说过一些盛大爷辜负美人心的冷酷事迹。” 萨晓雾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好个辜负美人心的冷酷男子,快告诉我他有多么无法无天。”再厉害的本事也得有用武之地。 “君鹏曾经向我提过盛大爷玩弄女人的速度,连万岁爷都要自叹不如。” “真是龌龊!”萨晓雾咬牙切齿,眼睛迸射出杀人冷光。 “你再多说一点,我师姐愈是生气愈能帮上你的忙。” 张晶菁怀抱着希望道:“大盛山庄后花园有个囚室,囚室里关了个女人。” “什么女人?”该死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张晶菁耸耸肩,“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连君鹏也不得靠近那个囚室。” “这么神秘?非得好好整整他不可。”萨晓雾嗤之以鼻。 不知羞耻的负心汉,如果没人敢跳出来替天行道,男人的劣根性不会收敛。 ☆☆☆ 大盛山庄盛君漠年前才花了大把银子把山庄里外整理过,曲折幽胜自不在话下,树荫浓密,一面靠山、三面近水,可以避暑;连当今圣上亦曾在三个月前来这里寻乐过。 萨晓雾躲在一株百年梨树上,用力地眨了眨眼,因为她看见站在书斋前的男人。 他大约二十六、七岁,身材颀长,十分健硕,而且他长得非常好看,俊朗的面容、浓浓的剑眉、深邃的黑眸、分明的五官,典型让女人为他疯狂的情圣样。 难怪女人会为他而心碎片片! 他看上去虽然年轻,可成熟稳重、世故练达,这是她给予他的评价。 她仔细听着他和管家间的谈话。 “你告诉江爷,晚上的生辰筵我会去,不过会晚一些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二爷也想一块儿去见见世面,不知大爷许不许?”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半年内不准踏出大盛山庄一步,他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眼看就要动怒了。 “大爷,有您在二爷身旁,我想二爷不敢造次才是。”老管家不死心地替盛君鹏说好话。 “你懂什么?君鹏惹的是非还不够多吗?哪一次不是要我出面摆平?这回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禁足半年太残忍了些。”也只有他,一辈子待在大盛山庄做管家的老头儿,才敢驳上几句。 “给他吃、给他注给他穿,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二爷都二十岁了,这样管着他——” “够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徐福知道再讲下去,大爷很可能会大发脾气,遂识趣退下。 而以为自己躲得天衣无缝的萨晓雾,突见一只九宫鸟由书斋上飞到树旁,鸟嘴发出人话:有人在树上,有人在树上。 盛君漠嗤笑一声,冷言道:“还不快滚下来!” 树上有人,梨树上有人。 鸟儿舞动翅膀,干脆停在萨晓露面前的树干上瞪着她看。 出了糗的萨晓雾无计可施,只好翻身下树。 “凶什么凶!”她才不怕他呢! 盛君漠望向她,定定的审视她。 这姑娘一身白衣,飘逸轻灵,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人,可性情却一点也不像温婉娴雅的天上仙女。 “这片土地属于我,你未经我的允许擅自踩在我的土地上,我不该适当表达我的意见吗?” 萨晓雾反击道:“我又没踩在你的土地上,是你教我滚下来的哦!” “你刚刚离脚的梨树不巧也是敝人在下我的。”盛君漠闲闲地瞅着不及他胸膛高的妙龄女子。 “这么小气,不过是借你的一棵树歇歇脚罢了。”她嘟哝。 “只是歇脚吗?”他不是君鹏那小傻子,没那么好骗。 萨晓雾语塞,硬辩道:“我又没偷你什么宝贝,应该没犯法吧!不让我歇脚自有肯让我歇脚处,我走了。” 她转身欲走,盛君漠却一把扯住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想走,没这么容易。” 她甩动手臂,却敌不过他的力气。“你这个恶棍,再抓着我不放,我可要大喊非礼罗!” “喊啊,见鬼了才会非礼你。”他狠毒的说。 萨晓雾扬起手,想赏他一巴掌,又颓然放下。“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块头这么大,万一被你给打死了多划不来。” 盛君漠松开她的手,咄咄逼人地道:“为什么闯进大盛山庄?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真为着歇脚而来。” “我没什么好说的。”她不信他能拿她怎样。 他邪肆的盯住她。“你不说是不是?不怕我把你关在大盛山庄不见天日?” 她颤了下,立刻恢复冷静。“说就说,你先答应我说出来不准笑话我。” “快说,”他催促道。 “我……我想瞧你生成啥模样。” 不算欺骗,她的确是听了张晶菁说的事,想来大盛山庄一探究竟。当然,她不会笨到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我有什么好瞧的?”盛君漠半信半疑地道。 “初到绍兴县,吃茶时听到两位姑娘聊起你,一时好奇心起,想看看她们口中的翩翩公子到底是如何的器宇不凡。”萨晓雾猛灌迷汤。 他眯起眼,危险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至少今天不会再逼你了。” 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谢谢大爷高抬贵手。”说完,她转身欲走。 “你不能离开这里。”他突然说。 “为什么?”她吓了一跳。 “大盛山庄岂是你自由进出之地,没有我的指示,你不准走。”他霸道地说。 萨晓雾讶然地迎上他的黑眸,看来她是碰上煞星了,人面兽心的盛君漠,以玩弄女人为乐。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师妹还在庄外等我,她等不到我会哭的。”她把陈蚊荷形容成三岁小孩般脆弱。 “那是你的问题,我管不着。”盛君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萨晓雾这才发现自己陷进了大虎穴。“请你讲点道理好吗?” “对不起,我懒得和女人讲道理。”他酷酷一笑。 原来是瞧不起女人。“你把我关在这里,得养我一辈子。” 他理所当然地道:“我家财万贯,养你十辈子都不成问题,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女人,否则就算你要我把我的家业全送给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我只讨好我喜欢的女人。” 唉!这叫自投罗网!她萨晓雾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会儿栽在他的手里。 也好,她闯进大盛山庄就是想弄清楚囚室里囚禁的女人是谁。既来之,则安之,她一定要拆穿他的伪善。 “我希望师妹也能住进来。”这是唯一的条件,应该不过分吧! 他犹豫了一下,“可以。” 盛君漠有他的盘算,近日他为着胞弟的婚姻大事搞得心情不佳,都怪君鹏没眼光,竟看上风尘中的花娘。一个残花败柳怎配进盛家门邸! 如果有个女人能够暂时吸引住君鹏的心绪,让烟花女张晶菁知耻而退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暗忖。 “你能不能让让?爷挡在我面前,我走不过去。”萨晓雾脸上堆笑,客气地请他移移身躯。 盛君漠侧过身。“你好像不如你所形容的痴肥,要这么大空间通行作啥?”“萨晓雾差点气得跳脚,好家伙,明明是他老兄挡住不让她迈步,现下竟然取笑起她的身材来了。 她忍住怒气,扯出一抹笑,“大爷教训的是,小女子说错话了,请大爷见谅。”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能认错是好的开始,以后相处起来会容易些” “是呀,是呀!” 为了查出囚室女子的真相,她不想太早同他撕破脸;如果让她查到他辜负女人的事证,休怪她无情,她非给他点苦头吃不可。 ☆☆☆ “师姐,这样好吗?住进大盛山庄固然可以省下一大笔住宿费和饭钱,可风险不小呀!”胆小的陈蚊荷怕死地提醒师姐三思而后行。 “你忘了师父临终的交代?”光是这句话就能堵住师妹的嘴。 “蚊荷怎么敢忘?师父说如果师姐在二十岁前不能帮助一百名妇女讨回公道,严惩负心汉,这一生将逃不过波折重重的情关,为情所困,婚姻坎坷。” 就因为师父的一席话,这些年萨晓雾行走江湖,走遍大江南北,寻找一百个负心汉,以化解情咒。 “我今年十七岁,还有三年的时间,如果不把握每一个机会,时间一晃眼即消逝无踪。” 陈蚊荷点点头。“师姐真的相信师父的诅咒?” “当然宁可信其有,我不怕为情所困,婚姻坎坷,大不了不谈情、不成亲。我是为你担心。”萨晓露面露忧色。 “为我?” “师父同时要求你接受我未能完成的任务。” “我哪行啊?”陈蚊荷有自知之明。“我的武功不如你,这一路上只管凑热闹,不闯祸已是万幸,什么负心汉也整治不了。” “所以咱们非得住进大盛山庄不可,达官显要有财有势,娶三妻纳四妾的比比皆是,从盛君漠周围肯定能找到不少狠心的负心汉。”萨晓雾打着如意算盘。 “师姐现下还差几个负心汉才能完成师父的遗愿?” 萨晓雾沉吟片刻,回答:“三十六个。” “嘎?这么多,一年十二个才能搞定。” “要快也能很快啦,全靠盛君漠了。到时候威胁他,教他替咱们介绍几个负心汉朋友,事半功倍。”嘻! “他会这么听话吗?”陈蚊荷可没这么乐观。 “逼他!” “听晶菁姐的说法,盛大爷并不好惹。”又凶又酷,无情兼冷血。 “再坏的王八蛋横竖也是个人,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做人得要有自信!那日相遇,她倒觉得他豢养的那只九宫鸟比较难缠,如果不是它,他不会发现她躲在梨树上。 ☆☆☆ 张晶菁初闻她俩的决定,一脸惊恐。 “不好吧!盛大爷像洪水猛兽般凶恶,千万别持虎须啊!” “我偏要把老虎须拔得一根不剩。”萨晓雾偏不信邪。 “晓雾!谢谢你啦,我看你们还是别去的好,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害了你和蚊荷。”她是过来人,她不是没和盛君漠斗过,只是才起个头,立刻弃械投降。 “怕什么?我有法宝可以治他。” “是啊,师姐有法宝能收他的暴戾之气。”陈蚊荷呵笑的附和。 她的话勾起了张晶菁的好奇心。“什么法宝?” 犹豫了下,萨晓雾决定卖个关子。“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因为说来话长,得花一番工夫解释。” “君鹏现在一定很痛苦。”张晶菁不禁又落下伤心泪。 “他被禁足半年,不得出大盛山庄一步。”萨晓雾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张晶菁。 “半年?这么久!” “你担心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萨晓雾相信真爱不怕时间的考验。 “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守不了这么久的。”张晶菁的心凉了一截。 “被关在家里能要出什么花样?安心啦。”萨晓雾不喜欢太杞人忧天。 “晓雾,你有所不知,大盛山庄上上下下光是丫环就有百多人,其中不乏美娇娃;万一君鹏寂寞难耐,弄出个什么韵事来,我可怎么办才好?”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那样更好,多了个负心汉让师姐收拾,省得师姐凑不足人数折煞自己。”陈蚊荷一时嘴快,说溜了嘴。 “凑什么人数?”张晶菁抬起泪眼,好奇的问。 萨晓雾撞了下师妹的肩头。“没什么,蚊荷瞎说的。” 张晶菁也没多想,又难过的说:“盛大爷看不起我,可又不是我自愿去卖笑的,我是让家人给卖到私窑接客,才走上这条让人轻瞧的路子,我是被骗的。”说起伤心往事,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盛君漠对你这样,你还大爷长大爷短的称呼他,待他太容气了。”萨晓露不以为然地轻哼。 “就是!你别再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了,他又不会领你这个情。”陈蚊荷附和道。 “盛大爷是反对我和君鹏在一起,可如果没有他的金援,君鹏也没法子将我从花街里赎出来。” “这叫作伪善,他充好人,其实骨子里根本不是好人,否则怎会把女人囚禁在后花园?”萨晓雾已有了先人为主的观念,很难改变。 “就是!”陈蚊荷一向支持师姐的看法。 “这部分我就不清楚了,君鹏也不清楚。” “所以我们更要查个水落石出,最好能把那个可怜的女人救出苦海。” 看那盛君漠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只要她能查出他负心于人的实证,不信她收拾不了他。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深怀奇物,能降无情冷血的负心汉,对抗混世情魔。 第二章 “这里是二位小姐的绣阁。”徐福指了指前方一座二层楼建筑物。 “我们又不绣花,来绣阁作啥?”陈蚊荷心直口快的说。 徐福笑了笑,正要解释,萨晓雾抢先开口:“是咱们的房间,徐总管说得文诌诌,你就反应不过来了。”她打了个圆常 陈蚊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书到用时方恨少。” “徐总管您忙去,我和师妹能招呼自己。” 徐福颔首,他确实有许多事要忙去。“两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叫下人来通知我。” “下人?我们还有下人伺候啊?”陈蚊荷大惊小怪。 这里每个苑都有下人、丫鬟伺候,小姐只管安心住下来,放松心情。”徐福不知道主子心里的如意算盘,反正主子交代下来的事他除了听命行事,其他事几乎不主动过问,只除了二爷被禁足半年的事。 他等于是看着他们两兄弟长大的,大爷的心思很难摸得透。 有的时候以为他心情正好逗着阿九说话,可不到一会儿工夫却听到他责备下人的声音;有的时候瞧他臭着一张脸,转身却大方的给每个苑的下人赏银加菜。 他是完全的高深莫测,彻底的我行我素,很难讨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 徐福离开后,两人走进清心苑花厅。 花厅里四壁挂着字画,满屋子却是绿竹几桩,十分清幽。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么高尚的地方吗?”陈蚊荷环顾四周,不禁怀疑是否置身于梦中。 “确实是个清幽的地方,不过咱们来这里可不是来享福的;我们要帮晶菁夺回盛君鹏,还要救出被关在囚室里的姑娘。”若为了享福,她不会住进大盛山庄,她宁可回河南老家盖间草屋修身养性。 蓦地,敲门声响起。 “小姐,用膳了。” 开了门,两名俏丫鬟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走进花厅。 “小姐,这花厅的门通常是不关的,大爷偶尔会来这里歇脚喝茶。”个儿较高的丫环客气道,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 “你们俩叫什么名啊?”萨晓雾问道。 “奴婢叫兰儿,我妹妹叫菊儿。” “你们是姐妹花?”陈蚊荷讶然嚷着。 “我们跟着娘一道在大盛山庄里生活、工作,大爷昨儿个下午告诉我们两位小姐今天要住进来,往后的生活起居就由咱们姐妹负责打理。”兰儿有礼地道。 “你们住在这里多久了?”萨晓雾不着痕迹地探问。 “很多年了,差不多从有记忆开始,我们就在庄里生活了,这里像自己家一样,甚至比原来出生的家舒服百倍。”菊儿回答。 “这里有只怪鸟,也住在这里很久了吗?”萨晓雾希望清心苑离那只爱管闲事的多事鸟的鸟巢远一些,最好是离十万八千里,免得碍手碍脚的惹麻烦。 “怪鸟?”兰儿想了想后说:“小姐问的可是阿九?” “阿九?九官鸟叫阿九?”乌如其名。 “阿九会说人话,三年前大爷由西域带回来的;只当大爷是它的主人,谁的帐都不买。”兰儿笑道。 “既然只认大爷做主人,应该是大爷到哪里就飞到哪里才是,怎么方才像是瞧见阿九飞来清心苑?”扯个小谎无伤大雅。 “阿九很少来清心苑的,会不会是小姐眼花看错了?”菊儿奇怪地问。 “我师姐眼力特好,怎会看错?”陈蚊荷抢白道。 “那就奇怪了。”菊儿喃语。 “这不重要,阿九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一只鸟不值得咱们多费唇舌讨论。”萨晓雾干笑数声。 “小姐有所不知,阿九不是一般鸟,它会说人话,懂人们发生的事,阿九还是个包打听。”兰儿没心眼地说着。 “那这里不就没人敢做坏事了?”陈蚊荷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师姐能否顺利进行查访的任务。 “除非是天上神仙,否则难以瞒过阿九鸡婆的个性。”菊儿点点头。 “那不就连上个茅房也得注意阿九会不会躲在头顶偷看?”陈蚊荷惊问。 兰儿掩嘴一笑。“没办法,谁教阿九是只鸟嘛。” 陈蚊荷面有难色的看向师姐,“看来住进大盛山庄不是来享福,是来受罪的。” “阿九总也有天敌吧,”萨晓雾偏不信邪。 “它很怕大爷生气,全庄上下它唯有不敢惹怒大爷,所以大爷算是它的天敌。”说着,菊儿咯咯笑。 “它会飞耶,为什么会怕大爷?”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怕大爷。记得年前大爷不知为了什么事吼了它一顿,阿九乖了一个月不敢乱说话。” 这有点意思了,神秘的山庄、神秘的大爷、神秘的囚室女子、神秘的九官怪鸟。 种种的一切看似无关,又好像有点关联。 ☆☆☆ 在她们用完膳后,兰儿、菊儿旋即收拾托盘离去。 “师姐,你真的见着阿九飞来清心苑啊?”陈蚊荷一直想着那只扰人的多事鸟,怕以后日子会不得安宁。 “你怕阿九飞来?” “听你们把它形容得这么可怕,我很担心阿九成了盛大爷的眼线,专门探人隐私,师姐想惩罚负心汉的计画不就落空了?”陈蚊荷怕最终只是白忙一常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忘了我有个宝物能助咱们一臂之力?”萨晓雾拥有非凡的珍宝,给了她无形的力量。 “发镜只能用来对付人又不能对付鸟,我怕阿九会坏了师姐的计画。”不管是不是庸人自扰,胆小又怕出事的陈蚊荷没来由的感到焦虑。 “也许阿九是只负心鸟,发镜一样可以收拾它。”萨晓雾胡言乱语一通。 “师父说过发镜这么神通广大吗?”陈蚊荷眼睛为之一亮。 萨晓雾摇摇头。“师父只拿它诅咒过负心的人,不曾用在畜生身上。” “唉!师姐,我看咱们离开大盛山庄、离开绍兴县好了,这盛大爷惹不起。” “不成,来都来了,不能空手离开。”萨晓雾坚持非在这里凑几个人数才甘愿。 ☆☆☆ 大盛山庄三面环水,很容易在此幽境找到一弯流水。 翌日一早,萨晓雾沿着水堤走,眼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绿,各种层次的绿,美不胜收。 突然,一阵阵莲花香吹进鼻翼。 莫非此处也种了一池莲花?她在心里暗忖。她的鼻子比普通人灵敏许多,细微的味道逃不过她的嗅觉,达荷花这类并无浓馥香气的花,她都能闻出它的幽香。 她踱步走过一座桥,花园里啥花都有,就是不见一池美莲。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萨晓雾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阿九在她头顶打转飞了两圈,然后停在一棵槐树枝桠上。 “阿九少爷,有何贵干?”她奉上一朵璨笑。 你有何贵干?你有何贵干?它学她说话。 “我在散步,这里很美,很适合一早来散步。”萨晓雾好整以暇地说。 阿九啁啾了几声,我也来散步,主人也会来这里散步。 “听说你从西域来的是吗?” 是西域,很远的地方。它绕着槐树飞了一圈再停回原处,黑眸盯着她猛看。 “想不想家?” 想不想……不想,这里就是我家。 “谁教你说的人话?” 阿九飞下枝桠绕着她周身飞翔。我自己会的,没人教我。 “你是鸟,怎么可能自己会说人话?”她不相信。 阿九不高兴的吼道:我是人,不是鸟。 萨晓雾失笑。“你是鸟,不是人。” 阿九大吼:我是人,我是人。 萨晓雾懒得和一只鸟一般见识,与人沟通已经是件难事了,何况是只鸟。 “好吧!你是一只懂人话的鸟。”她下结论。 阿九并不满意这个结论。我是人,我是人,当然懂人话,鸟怎么能懂人话? “你就这么想做人啊?下辈子投胎前记得说清楚,免得投错了胎后悔莫及。”萨晓露顺手摘下茶叶芽儿放入口中嚼着,甘甜的雀舌。 你好讨厌,我真是人,不是鸟。阿九还是不死心的解释。 “是人、是鸟这么重要吗?你通人话,又能在天上翱翔,我还羡慕你呢!”萨晓雾很认真地道。 你能走、能跑、能跳、我只能飞,很可怜,很可怜。 “该知足了,做人未必好;天下人不如意者多,你若能做一只如意鸟,也不枉此生了。”她劝起阿九来。 阿九不同意。我是人,做人才能不枉此生……盛大爷往这儿走来了。 萨晓雾转身,迎向盛君漠愈走愈近的身躯,不想刻意给他太温暖的笑。 “阿九有找你麻烦吗?”他劈头就问。 没有,没有,阿九很乖,阿九很听话。阿九舞动翅膀飞了几个小圈,以示对主子的欢迎。 “除非你叫阿九来找我麻烦,不然我相信它会很友善。”萨晓雾无辜的看着他。 他没这么容易被激怒。“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叫阿九来找你麻烦?” 萨晓雾耸耸肩。“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了。” “住得惯吗?”盛君漠问。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乘机逃跑,还乖乖的搬进来?”她不信他不好奇。 “因为你很清楚我的能耐,我想请来山庄作客的朋友没有请不到的。”盛君漠笑得自负。 “你以为你是谁?”她不以为然。 他瞅着她,可惜了这张美颜,脾气太烈,不是他一向欣赏的温柔娴淑型美女。 “我是大盛山庄的爷。” “是爷又如何?街上像你一样的爷多的是,哪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不朝客人喊一声爷。”萨晓雾故意取笑。 “你说的爷只是廉价的爷,我和他们不同。” 阿九嚷道:爷不是一般的爷,爷是——“闭嘴!”盛君漠摘下一片茶叶,一弹指,往阿九身上射去,制止它往下将说的话。 哎哟,哎哟!好、疼、好疼,爷好疼。阿九哀哀叫着。 “是你好疼,不是爷好疼!”盛君漠没好气地纠正。 阿九拍了拍翅膀往盛君漠跟前飞。 “滚开,我和萨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他不高兴的说着。 被赶的阿九不再言语,无趣地飞回书斋巢里思过。 萨晓教雾不禁摇头,“你何必和只鸟大小声?它不过是只九宫乌,再聪明、再通人话也只是只小鸟,哪里知道你阴暗不定的脾气?” “我阴晴不定?”他冷哼。 “你是不好相处。”她不怕死地回嘴。 盛君漠失笑,“我不好相处?你和我相处过了吗?我们不过才见第二次面,你凭什么骤下断语?” “有些人不需要太了解,光凭直觉就能窥之八九不离十。 光拿阿九来说,没错!它有的时候确实不太讨人喜欢,可它若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可以轻声细语教它啊,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暴力的方式?”她说得头头是道。 “我和我的鸟用什么方法相处也碍到你啦?”他讨厌太伶牙俐齿的女人。 “你的暴力方式已经影响到一只鸟的鸟格,你没发现它的脾气也不太好吗?和它的主人一个德行!”她越说越顺口,大放厥辞是她的本事之一。 “德行!什么德行?”盛君漠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从没有一个人敢评论他的德行。 “自以为是、不懂爱情、不知仁慈为何物、爱摆架子、嫌——” 盛君漠厉声的打断她的话:“说够了没有?” 萨晓雾不服气地道:“是你叫我说的,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我有一面镜子,借你照照,你会发现……” “闭嘴!”他咆哮一声。 萨晓雾吓了一跳。“就是这个坏脾气,令人受不了。” 俊朗的五官罩上一片寒光,黑潭般的眸子射出冷冽的光芒。 “你不怕我一掌劈了你?”他冷冷地问。 她颤了下,摆出笑脸;一张绝世容颜漾着一抹迷人的笑,让他不禁心悸了下。 “你不会杀我的,至少暂时还不到逼你杀我的地步。”她什么事都还没做,他杀她杀得一点理由也没有。 “你的口没遮拦足以让我破例杀美人。”他试图平息心中的愠气。 “美人?”她东张西望。“你说谁?这里有美人吗?” 他认为她是故意的。“很少有美人不知其美的,你行走江湖多年,不信没人提醒过你的外貌是古今少有的令人倾心。”连他亦为之倾心。 萨晓雾抿嘴而笑。“我的记性不好。” 他拿她没辙。“你很喜欢和我抬杠是不是?” “没有啊,小女子怎么敢?”她装可怜地道。 她的外貌实在是生得楚楚可怜,但和她的脾性却非常不相符。 “你敢,你哪有什么事不敢的,你连我都敢惹!你不知道吗?我这个人不好惹,一惹就会送命!”他趋向前,伸手扣住她的下颚,略略加重力道。 “我只不过开点小玩笑而已,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她怕他认真起来真会打死人。 盛君漠邪佞地瞅着她,健硕的身子将她一步步逼向不远处的老槐树,将她困于老槐树和他的胸膛之间。 “我不喜欢有人向我开玩笑!” 萨晓雾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你这么脆弱,开不起玩笑!” 他好不容易调适好的脾气又上扬。“我脆弱?你竟然觉得我脆弱?” 猝不及防的,他堵上她诱人的唇,然后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狂野之吻?完全令她手足无措。 一会儿后,他抬头严峻地盯着她。“敢说我脆弱?女人才是弱者。” 萨晓雾急喘着气,差点在他的狂吻里断了气。 “大爷请饶命!”她故意示弱,毕竟好女不跟男斗,她可要做人呢!光天化日之下,万一让人给瞧见了,她还要暂时在这里生活一阵子耶! “很好,能求饶是不错的开始。”他必须确定自己的权威和男性尊严已经建立起来。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怕他又要吻她。“请放开我。” “没让人亲过是吗?”他好玩的瞅着她。 “不干你事。” 盛君漠突然倾身,又重吻她一会儿才放开她。 萨晓雾几乎腿软的要往树下滑去。 他乘机托住她的腰,扶住她。“多练习几回就不会这么生涩了,瞧你的脸,红得像晚霞似的。” 她紧张地抹了抹脸,“你胡说!” “你不是有面镜子吗?可以拿出来照照,我有没有胡说立刻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我有面镜子?”她狐疑地看着地。 “你自个儿刚刚说的,看来你真的记性不好。”他故意逗她。 萨晓雾杏眼圆剩,不悦的道:“我警告你,要是你再对我做出放肆的事,我不会让你好受的。” “你想怎么样?”他接下她的战帖。 她一时语塞。是啊,她能怎么样?除非闲人,根本不管这档闲事,由着盛君漠瞎整、胡搞。 “对不起,不方便透露太多。”说完,她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盛君漠泛起兴味浓烈的笑意,性情火爆的女子从来不在他的垂怜之列,即使再美丽的容颜亦然。 此刻的他就像离水太久的鱼,跃入大海转了性,竟然对原来不太感兴趣的雌鱼有了某种反应。他的心里有着许多愕然,需要好好的想想。 ☆☆☆ 萨晓雾决定展开第二趟冒险,她非找着囚室的所在地不可。 她是山庄主人的上宾,正大光明的逛花园应该不犯法吧!最好阿九不要再来烦她,否则她今天的冒险之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萨姑娘。” 萨晓雾转身,见一名高瘦斯文的男子立在面前。 “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她已猜出他是谁。 以外型而言,他和盛君漠有些一不同,相似的是他们有好看的五官;比较起来哥哥的气质内敛而沉稳,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我叫盛君鹏。”他微笑以对。 “这里的二爷?”可怜的弟弟,被大哥欺压着。 盛君鹏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所事事的二爷、不事生产的二爷。” “但却是客气和善的二爷、没有杀气的二爷。”只消看他一眼,她就能断定盛君鹏活在兄长的阴影下,因此变得十分没有自信,觉得自己是只寄生虫。 “你是好心的姑娘。”他说。 “我是晶菁的朋友。”她压低嗓门道,抬眼四处观看会否别见阿九的鸟迹。 盛君鹏愣了一下,很快的恢复。“你认识晶菁?” 萨晓雾点点头,“不只认识,还听说了你们之间的事。” 他面露哀色。“很丢脸对不对?连自己想娶谁做妻子都不能作主。” “不丢脸,丢脸的是你哥哥,他太跋扈,管得太多了。他为什么不能只管自己的事?”她想不通,需要有人替她解惑。 “哥哥把我当作小孩子,怕我吃苦、怕我将来后悔娶了恶妻,他只是太关心我。”盛君鹏为大哥辩解。 她翻了翻白眼,“请问你多大岁数了?” “我二十岁了。”他奇怪她为何问他的岁数。 “都这么老了还不能作主自己的婚事,你老哥是不是自己讨不到老婆嫉妒你比他早成家?”不无可能! “大哥嫌弃晶菁的出身。”盛君鹏低下头。 “晶菁的出身怎么了?不过是个妓女,又不是杀人犯。怎么,妓女没权追求幸福婚姻吗?天大的笑话!” 对自己没自信的盛君鹏,正巧遇上正义感十足的萨晓雾,有如天降甘霖。 “大哥觉得妓女身子污秽。” “你自己觉得呢?” 盛君鹏猛地摇头,“我当然不那么认为,晶菁虽然出身勾栏,但心地善良;她的身子被男人糟蹋 过,可她的灵魂仍是美好的。” 萨晓雾间言感动极了,喃语:“如果天下男人皆如你这般有情有义,我那面专门收拾负心汉的镜子,可以选个黄道吉日砸碎了。” “什么?”盛君鹏没听懂。 “没什么。对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萨晓雾想问些较有建设性的问题。 “大哥禁足我半年。” “你不准备反抗吗?你大哥又不是大罗神仙,关得住你才有鬼。”她开始煽风点火。 他为难的笑笑。“大哥不可能让我如愿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如愿?晶菁可是个专情女子,你失去她将是你的损失。”她下定决心策动他反抗权威,非得让他和心爱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可。 “谢谢姑娘好意,我看我还是等半年后再出山庄向晶菁解释较妥当些。”他不能与兄长作对的。 “半年!你真忍心让晶菁等你半年?要是我有个如此相爱的伴侣,别说半年,我连半天都不等。”怎么有这么固执的傻蛋? “大哥说半年正好可以考验我和晶菁的爱,如果她真能只对我一个人钟情,她会等我半年。”盛君鹏将大哥的话奉为圭臬。 萨晓雾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天啊,你中了你大哥的毒了,才会把他的话当作圣旨般奉行,你知不知道爱是不能试探的?一试探很容易就完蛋。” 盛君鹏呆住了。“不能试探?你是说晶菁一定会变心?” “我不是说她会变心,也许变心的人是你。晶菁很担心你待在山庄里寂寞,便找个美丫环排遣;别说不可能,时间一久谁说得准?” 他想反驳,却一时词穷。“我……”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大大方方地走出这座庄园?你大哥没有权利把你软禁在这里,没有人有这个权利!”萨晓雾慷慨激昂地道。 造反了,造反了!突地,阿九的声音响彻云霄。 “阿九,你凑什么热闹?”她火大了。 我说你们造反了。阿九停在盛君鹏的肩头,朝她嚷嚷。 萨晓雾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想告密就去告吧!” “萨姑娘——”盛君鹏非常担心。 “怕什么?天塌下来由我来扛。”萨晓雾豪气万千的说。 阿九乱叫一?(: ) 第 2 部分阅读 “萨姑娘——”盛君鹏非常担心。[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怕什么?天塌下来由我来扛。”萨晓雾豪气万千的说。 阿九乱叫一通:主人会罚你们,主人会罚二爷。 “你这只鸟还是想做人,哼!我看你连一点人性光辉也没有,甭提做人了,连狗都不如。”她讽刺道。 狗?你说我不如狗,你好坏、你好恶毒,我是人不是狗。 盛君鹏挥了挥衣袖,“好了,阿九,别闹了,萨姑娘没有恶意。” 她教坏了你,我要告诉主人去。阿九不死心地道。 “二爷,让它说去,它再这么多嘴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死,敌人太多对它一点好处也没有。”萨晓雾吓唬它。 阿九拍动翅膀改停在榕树枝干上。你们想杀我,好坏的心肠。 “阿九,你说到哪里去了?谁要杀你了?”盛君鹏忙解释。 “别理它,这只鸟没救了,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她横了阿九一眼。 谁说的?你们乱说!阿九大叫着。 “懒得理你。”萨晓雾拉着盛君鹏往清心苑走去。 阿九未跟着,因为它忙着赶去书斋打小报告。 第三章 才来大盛山庄住两天,萨晓雾已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和强烈的挫折感。 “这里不只人怪,还住了只整天幻想自己是人的九宫鸟。”陈蚊荷发着牢骚。 “你和阿九打过照面了?”萨晓雾问。 “是啊,昨天傍晚,我正在练剑,阿九飞来清心苑,还停在我的头顶;我怕它在我头上拉屎!拚命挥手尖叫,它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和它的主人有关,就是少了高尚人家的教养。”萨晓雾没好气的讽道。 “它真的好调皮,怎么赶都赶不走。” “后来呢?” 陈蚊荷叹了一口气,“我用剑尖刺它。没办法啊,我也不想伤害它,可是它准备在我头顶拉屎。” 萨晓雾噗哧一笑。“用剑尖刺它?刺着了吗?” “千钧一发,然后它边骂咱们恶毒边往清心苑后方飞去,嘴里还直嚷着:我是人不是鸟。” “鸟比人还麻烦。”萨晓雾由衷道。 阿九是她的最大绊脚石,非想办法处理不可,否则别说找出囚室位置了,她连说句话的自由也没有。 ☆☆☆ 下午,萨晓雾决定直接找盛君漠谈其弟的婚姻大事。她不主动出击,迟早阿九也会拆穿,那只多嘴鸟。 不凑巧的,书斋里不只他一个人。 “盛大爷!我有话跟你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她客气的问。 那客人打量了她一会儿,兴味十足地问:“姑娘是君漠或君鹏的朋友?” “她是我请来的客人。”盛君漠代为回答。 “好美的姑娘。”他的话里有着深深的诚意。“美得不可方物。” 萨晓雾微愣,“过奖了,我哪有公子说的这么美。” “别唤我公子,怪别扭的,我叫江作远,是君漠的好朋友,很荣幸认识你。” “我也很荣幸能认识江爷。”场面话她也会说。 既然是盛君漠的朋友,成为负心汉的机会应该不小,物以类聚嘛!男欢女爱的游戏通常是一群狐群狗党结伴进行,以便互相炫耀、互相掩饰。 太好了,她尚差三十六名负心汉就能让发镜功德圆满。 若是收拾掉眼前这两位,那么她离完成任务,不啻又接近了些。想到这里,她作梦也会笑。 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徐福走了进来。 “江公子,萨姑娘。”他打了招呼后走近盛君漠。 “大爷,朝廷来了人在大厅等着。”徐福以两人听得到声音说。 盛君漠于是起身,“你们聊聊,我有事离开一下。” 盛君漠和徐福走后,江作远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不记得曾在绍兴的任何场合见过你。” “因为我既非达官也非贵人,江爷自然不可能见过我。” 她迎上他注视的黑眸,一个看上去脾气很好的男人,长相斯文无害。 “君漠对朋友一向挑剔,尤其是女人;他邀请你住进大盛山庄,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江作远别具深意的说。 “江爷误会了,他要我住进山庄绝对不是什么天大的殊荣,这是惩罚;大爷认为我擅闯大盛山庄,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萨晓雾急忙撇清关系。 “这里环境幽静,是一般人求之不可得的仙境,你应该很愉快才是,哪里是惩罚。”他笑了笑。 “如果你认识阿九,就会同意我的话。”她不想多作解释,一只鸟几乎坏了她的计划,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阿九?它惹你了?”江作远觉得有趣。 “它不只惹我,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全拜它之赐。”想到这里,她还余怒未消。 江作远哈哈大笑,“阿九是那样的,你要是和它多聊两句,它的话就会变得特别多。” “它哪来这么多话?它是鸟,不是人,没想到打开话匣子还挺能抬杠的。” 江作远点头,“我也吃过阿九的亏,有一次我带了个姑娘来山庄参加迎春宴,阿九说了一些很不得体的话,害我的朋友非常尴尬。” “听说她只怕大爷?”她也想好好治它。 “是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君漠。”他也颇无奈。 “它的窝就在外头,咱们说话还是小心些,免得隔墙有耳。”萨晓雾嘘了声。 “不怕,有君漠在,它不敢造次。”萨晓雾微微一笑,发现江作远这人还挺和气的,至少说起话来不似盛君漠刻薄冷情。“你也认为君鹏二爷不该娶晶菁为妻吗?”她干脆问。 江作远僵了下。“你认识晶菁?” “不是太熟,不过我答应她非管她这档事不可。” “这事不好管,连我也插不上手。”江作还招出实情。 “你也管过?”萨晓露有点吃惊。 “呃,只是君鹏不知情就是了,反正也没多大效果,所以我决定不同君鹏提。” “盛君漠为什么这么顽固?他又不是老头子,怎么这么食古不化?”她泄了一半的气。 他耸耸肩,“我劝不动他,他有他的立场和理由。” “晶菁告诉我盛君漠替她付了赎身钱,既是如此,他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祝福君鹏和晶菁?”虽有些异想天开,可也是行得通的啊! “晶菁还是君漠先认识的。” 萨晓雾睁大了眼,一副吃惊状,“什么?” “一次君漠坐画舫游湖,点了当时还是歌妓的晶菁在舫上唱歌,晶菁歌喉好、琴艺佳,君漠大大称赞了她一番。”江作远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明知故问的眨了眨眼睛。 “因为当时我也在常”江作远喝了一口盏杯茶润润喉。 她继续往下探问:“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她欲言又止。 “呃?”他也很好奇。 “盛君漠爱上了张晶菁,不舍得割爱,所以一直不同意亲弟弟娶心上人。”萨晓雾发挥想像力。 江作远失笑。“不可能。”沉吟片刻后,他再往下说:“你如果曾经爱过,就会知道爱情的疯狂,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是君漠对晶菁那样的态度。” “什么态度?”她不曾爱过,自然无从比较。 “平淡得不得了。”他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 萨晓雾一知半解。“不懂。” “没有太激烈的情绪,就是单纯的反对。”他早已进行数次的劝说,凭两人的交情,还是没有太大的效果。 “就是因为晶菁出身于花街?” “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可以大摇大摆逛窑子,可是要男人娶烟花女为妻,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大户人家里头更是项禁忌,明白吗?”他真的也很无可奈何。 “我怎么不了解男人,我看过不知多少男人呢,你们都有双重标准,自己寻花问柳自称风雅,却把从事送往迎来的妓女们视为毒蝎。”她不屑极了。 “君漠认为君鹏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江作远冷静的说。 “他们相爱,盛君漠凭什么以自己的主观不让相爱的人结为夫妻?” 江作远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你的说法很特别,但是我说服不了君漠。” “二爷自己也要负责,他太软弱了。”她忍不住的说。 “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君漠和君鹏幼年丧父,母亲也过世得早,君鹏等于是君漠带大的,自然对兄长有一种对父亲的尊敬。”江作远分析道。 “连婚姻大事也乖乖照办?”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君鹏怕下错决定,所以希望君漠能认同。” 萨晓雾摆了摆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看盛君漠这辈子都很难同意二爷娶晶菁,他根本想以拖待变。” 江作远微微一笑,“没错,我和君漠谈过,他计划让君鹏多些机会认识其他的名媛淑女,慢慢看淡和晶菁的这一段情。” “好无情!”她拧着眉心道。 ☆☆☆ 怎么搞的,好像每一条路都是死路,康庄大道到底在哪里?大家都各有坚持,连那只想做人想疯了的九宫鸟也有它的坚持。 她这个专治负心汉的侠女,如今也快没辙了。 发镜只对负心汉有诅咒效果,奈何这群人之间发生的事暂时与真正的负心无关,她想对付盛君漠还派不上用场,苦恼啊! 长吁短叹一阵后,萨晓雾走出清心苑,来到一片景致风光雅静的黄槐树林。 林中央有座小院子,耳中只听得风吹树叶和鸟声啁啾,树梢上挂了十几个金铃儿,铃声阵阵。 好奇的她走进小院子,而后进入院子里的一间绿竹屋,竹屋里珠帘牙榻,舒适得令人沉醉。[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只是,她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盛君漠正手握狼毫笔在宣纸上作画题诗。 “既然来了就走过来呀,看见我反而想打退堂鼓?”他头没抬,还是继续他的作画,但语气里有丝取笑的况味。 萨晓雾不服输的好强个性哪禁得起激,走上前,瞅着案上的画。 他画的是一丛翠竹,竹下一潭清水,水里一地浮萍。 “如何?”他问。 她不想回答,所以未答腔,因为她不想赞美太多,怕他更加的傲慢。 见她不语,盛君漠放下狼毫笔,抬眼瞧她,他挑了挑眉,情绪平和地道:“放心,我禁得起批评指教的。” “批评和指教我想你已经听太多了,不差我这个门外汉的说法。”萨晓雾不急着太快激怒他。 “我想听你的说法。” “都说是门外汉了,能有什么说法?” 盛君漠不放弃,逼问她:“门外汉也会有个说法,你不想说,我偏要你说。”本来不是很重要的,因为她的态度,令他不悦地想一探究竟。 她就是不说,面对他时,她脾气里强硬的部分全掀了出来。 她是这样的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该死的同情弱者,打击强者。 “我不予置评。”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盛君漠淡淡一笑。“好吧,不予置评也是个说法,你常常不给我一个干脆的答案,我想我得慢慢习惯。” 萨晓雾心下一惊,害怕他的了解,她不愿意他太了解她,了解愈多她愈没戏可唱。“明白就好。” “喜欢这里吗?”他不是随便问。 她却随便回答:“不属于我的东西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他同意的点点头,“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萨晓雾故意说,“会吗?” “你对我有很深的敌意。”盛君漠将案上宣纸卷成一个轴,丢进房内的一盆炭火里,烧成灰烬。 萨晓雾一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音难觅,留它何用?”他用一种平淡、波澜不兴的声音说。 她觉得他是一个矛盾的人,外貌是十分霸气而冷酷,内心深处却是个拥有渴望和梦的人。 “你这么难沟通,自然知音难觅。” 事情又回到原点,她企图说服他同意晶菁嫁入盛家为新妇,这一点他并非不明白。“阿九告诉我你怂恿君鹏反抗我,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本不愿追究,既然她有意提起,他决定弄个水落石出,包括她来大盛山庄真正的意图。 萨晓雾不否认。“晶菁会是个好妻子。” “她出身花街,盛家祖宗不会接纳这样的人做媳妇。”他斩钉截铁的驳斥。 她能理解他的思想,更明白男性社会里的道德标准由谁量身订作,所以她换了另一种说法:“大爷疼爱弟弟的心情我能了解,我也有个像亲妹妹的师妹,我也希望她能有好归宿;可是人生短短数十载,能和情投意合的伴侣共度今生是多么可贵的事。好的对象定义在哪里?出身好。地位崇高就一定是好对像吗?” 盛君漠冷冷地回腔:“我不允许君鹏娶个让别的男人玩弄过的女人做妻子。” “你自己呢?” “现下并非讨论我的婚姻大事。”他回避道。 萨晓雾还是问出她想问的话:“假使你爱上的女人是个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你会因此而看轻她吗?” 盛君漠想都不想,干脆地道:“我不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你说得太武断。”她知道今天的沟通不会有结论。 “这才是你住进大盛山庄的真正原因?” 萨晓雾笑笑。“你在对我下逐客令?” “听起来像是逐客令吗?” “我笨拙得很,无法分辨。”她心跳飞快,和他谈话总要这样高来高去。 盛君漠摇摇头,“相反的,我希望君鹏能和你成为好朋友,也许你能让他把晶菁给赶出脑海。” “恐怕要使你失望了,我没有晶菁那么大的魅力,何况我萨晓雾不做横刀夺爱的事。”他把她看得太随便、太虚荣了,而且盛君鹏懦弱的性格,只怕她不出三天就厌了、腻了。 “你有个师妹不是吗?如果君鹏喜欢,我不会反对他娶令师妹为妻。” “我和师妹行走江湖、四海为家,既非出身贵族,亦非将门之后,哪里符合你的高标准。”萨晓雾冷讽。 “你又误会我了,其实我并没有门户之见,我只要求君鹏娶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为妻;令师妹在你的调教下,我相信她一定能洁身自爱、坚贞不罚” “谢谢抬举。”她觉得他的赞美话里有暗喻,似是讥讽她古板又乏味。 “不是抬举,我是真心夸你和令师妹冰清玉洁、守身如玉。”他记得他吻她时她的反应生涩、稚嫩,浑身上下散发着处子的馨香。 “够了!我对贞节牌坊敬谢不敏,你的赞美并不值钱。”他的眼神让她不自在,真想躲开。 “也许君鹏与令师妹真会日久生情,到时候我看反对他俩在一块儿的人换成是你。”世事从来没有绝对。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盛君鹏要是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蚊荷,她将被迫以发镜诅咒负心汉,自然不能鼓励此事发生。 盛君漠看着她,良久才道:“世人皆看轻风尘女子,为何你如此与众不同?” “因为我的亲娘也是个红牌歌女,也就是你最看不起的低下女人。” 盛君漠出神地看着她,直来直往的巧辩性格,配上一张绝世的容颜,也能这般迷人。尤其每当她兴致勃勃与他强辩时,总意外这样的女子竟能让他心旌神动。 如果纯粹与她交朋友,不沾染任何暧昧色彩,会是怎样的光景?将她纳为红颜知己又会是什么滋味?他迷惘着。 主人,主人,我回来了,原来你在这里。 阿九的声音打断了盛君漠的冥想。 “你到书斋等我,我与萨姑娘有话要聊。” 阿九没多废话,拍动翅膀,飞离绿竹屋。 “它只在你面前才不烦人。”她有感而发。 盛君漠笑了。“我是阿九的主人,它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要它,这很正常。” “你不要它,它顶多再找个新主人,有什么难的?”她不解地问。 “为何有兴趣知道它这么听话的真正原因?”他套她话。 萨晓雾眨了眨眼。“因为它老爱管闲事、凑热闹,如果我了解它的弱点是什么,以后可以管住它,少来破坏气氛。” 盛君漠若有所思地道:“严格说起来,我并不知道阿九的弱点是什么,它就是怕我。” “算了,你不肯说才是真心话。”这家伙太厉害,要他说实话难如上青天。 “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想想,也许将来阿九更听你的话。”他逗她。 “怎么可能?你是它的主人,它不找我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说完,她嘟着一张嘴走了。 盛君漠则是笑着离开绿竹屋,心情愉快至极。 ☆☆☆ 盛君漠回到书斋,阿九已停驻在书房梁上一隅。 主人和萨姑娘聊什么?阿九也想知道,主人告诉阿九。阿九是一只好奇心极重的九宫鸟,什么风吹草动它都想知道。 “少废话,我叫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盛君漠不悦的嗤哼。 宣大人一整天都持在书房里,他说不见客。阿九说。 “宫里来的客人也没见?” 阿九顽皮地飞到案桌上。谁也没见。 “宫里的大人们没生气吗?” 宣夫人接持,宣夫人告诉他们宣大人生病了。主人,阿九很棒吧!阿九今晚要加菜。 “想吃什么?”盛君漠笑道。 肥虫,大肥虫,阿九想吃大肥虫。 他笑了笑。“你变懒了,从前懂得自己捕捉大肥虫,现在得靠家丁伺候。” 阿九好累,阿九老了。 盛君漠摸了摸它身上的羽毛,“才多大岁数就喊老?” 萨姑娘是大美人,大美人。它高兴的嚷着。 “她是很美,但她属于我,你不许随便打扰她知道吗?”他略带警告意味地道。 阿九识相地道:主人喜欢萨姑娘,阿九会听话。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到宣大人家探消息。”他命令道。 宣夫人早上哭了一阵。 “为什么哭?”他微蹙眉。 不知道,阿九不知道。 盛君漠沉吟片刻后说:“明天到宣府弄个明白。” 阿九拍了拍翅膀,飞回窗外树干老巢休息,静静待着,准备一会儿大块朵颐。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四章 萨晓雾试图找出囚室所在,可惜一直无所获,只得出庄求助张晶菁。 “你确定真有个囚室关着神秘的女人?” 张晶菁颌首,“君鹏是这么告诉我的,可他也不清楚那女人的来历。” “他怎么知道被关的是个女人?”萨晓雾觉得奇怪。 “君鹏说大爷请过大夫给那女人看病,一次,就一次,大夫讲解病情时君鹏正巧在书房外。”张晶菁缓缓的说。 “什么病?那女人得的是什么病?” 张晶菁侧头回想一下,“好像是小产。” 萨晓雾瞪大了眼,“小产?”太严重了。 “所以我猜那人一定是个女的,而且年纪很轻。”女人有女人的直觉。 “君鹏有说囚室的正确位置在哪里吗?”这是重点,光靠她漫无目的的寻找真的很难寻觅,再加上阿九那只多嘴鸟,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说也奇怪,阿九这几天不知在忙什么,很少听见它好奇的询问,向兰儿打听,她说它不在庄内,出庄替主人办事去了。一只鸟能办什么事? 萨晓露不服输的性格彻底苏醒,她非解开这个谜团不可,愈难厘清,她愈是不放弃。 张晶菁不由得蹙眉。“君鹏自己也找了好一阵子,就是遍寻不着。” “嘎?连他都找不着,那我去找不是更困难重重?”萨晓雾有点丧气。 “君鹏试探性地问过大爷一回,大爷非常冷漠的叫他少管闲事。”张晶菁把她所知道的线索全盘托出。 “那个大爷好神秘,更诡异的是,他还画了一手好画,写了一手好字。” 张晶菁点头同意,“大爷的字画我曾在画舫上见过一回,不过大爷画完画、题完诗后即一把火烧了那些画,一点也不珍惜那些画。” 就和她那日在绿竹屋所见相同。 萨晓露于是说:“他说知音难觅,留它何用。” “大爷心里其实很寂寞。”张晶菁一阵叹息。 萨晓雾微愣,偏头托腮敏感地问:“你确定你爱的是二爷君鹏?” “呃?”张晶菁一脸的不解。 “盛君漠对你这么恶劣,你不但不生他的气、不恨他,每每谈到他,你的语气里总是款款深情,为什么?”萨晓雾狐疑的看着她。 “款款深情?我有吗?”她被萨晓雾的话吓了一跳。 “当然有,就算没有深情,也是多情的,你心里到底爱的是谁?” 爱的是谁?她爱君鹏啊!君鹏待她温柔,不介意她的过去,甚至愿意娶她为妻,她能不感动吗?“君鹏待我很好,他——”她试图辩解。 萨晓雾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很感激盛君鹏愿意接纳你,不计较你的歌妓身份,可这是爱吗?你爱他吗?” “我——”张晶菁为之语塞。 “会不会在你的内心深处,其实你更爱盛君漠呢?毕竟你与他认识在先。” 时间仿佛就此停止。 然后,张晶菁掩面而泣。“晓雾,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挖掘这一切?大爷看不起我,我不配爱他。” 萨晓雾怔仲了下,她竟然在无意间洞悉张晶菁不欲人知的事实。 “我不想挖掘什么,只是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真心,不要因为想和一个人朝夕相处而嫁给另一个人。”她明明白白的指出。 张晶菁吓住,哺语:“为了和一个人朝夕相处而嫁给另一个人……你是如何知道的?晓雾,你有读心术吗?” “天啊,我猜对了?”萨晓雾瞠大了眼。 咬了咬下唇,非常不好意思的张晶菁有被看穿的尴尬,手足无措。 萨晓雾建议道:“趁一切还来得及之前赶快补救。” “如何补救?君鹏为我付出很多,甚至被大爷给禁足半年,我若告诉君鹏实情,他会伤心欲绝的。”张晶菁的泪潸然而下。 “那好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反正盛君鹏半年内不能和你见面,半年的时间也许可以使他看淡这段情。” “我对不住君鹏,你说对了,我拼了命想嫁给他是因为希望能因此天天见着另一个人。”张晶菁长叹一声。 “为何不干脆向盛君漠表白呢?”萨晓雾又看向她。 “他应该……有些知道吧!” 萨晓雾又是一惊。“所以他才这么反对你和盛君鹏的婚事?” “不知道。不过我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出身,大户人家对窑姐儿做正妻一向反感。” 萨晓雾不得不承认她有些震惊,原来男女之间会有这么微妙而复杂的情感。 ☆☆☆ 萨晓雾的心里着实有许多疑惑,她甚至不清楚盛君漠以为鸟业,整个大盛山庄上上下下仆佣如云;如果不是在朝为官,做的又是什么买卖,才能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萨姑娘。” 听到有人唤她,萨晓雾转身看向来人。 可怜的盛君鹏,心爱的姑娘钟意的却是自己的兄长。 “找我有事?” 她靦腆的笑了笑。“听菊儿说你一早出庄去了?” “是呀,上街买了些姻脂水粉。”她是买了一些送庄里的丫鬟打关系。 “晶菁好吗?”他急切的问。 “她很好。” 盛君鹏垮下脸。“是我没种,不敢反抗大哥。” “不要太自责,就按照盛君漠的意思冷静半年也好。”她不想再加油添醋了。 “晶菁能谅解吗?” 她看他完全沉浸在懊恼之中非常不忍心。“晶菁已经原谅你了,我向她解释得很清楚。” “她会等我半年吗?”他最在意的是半年后她会不会不愿意嫁他了? 她很想吐露实情,又觉得太残忍,改口道:“想这么远作啥?我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都没把握,何况是半年后的承诺,顺其自然就好。” 盛君鹏狐疑地看着她,“萨姑娘先前不是这么劝我的。” 她有些狼狈地答腔:“我看劝不动你嘛,所以不想勉强你。阿九已经向你大哥告了状,而我是山庄里的客人,还是少管你们盛家的家务事为妙。” “原来是大哥给了你压力。”他恍然大悟。 “也不是啦,总之你别想太多,一切等半年后再说。”她想结束谈话,讨人厌的阿九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专门同她唱反调。 “你在找阿九吗?”盛君鹏见她抬头东张西望。 萨晓雾着向他尴尬一笑。“它不是很喜欢扮演程咬金吗?怎么这几天这么安静?” “它不在庄里。” “它不在庄里管闲事,难道做贼去了?”她胡乱问。 “大哥有事派它去做。”他毫无心机的说。 “做什么?密探吗?”她小声刺探。 盛君鹏摇头,“不清楚,大哥很少和我聊这方面的事。” 她蹙了蹙眉。“你们兄弟之间好奇怪哟!你大哥好像有很多事瞒着你。” “他自己能处理的事自然不会找我商量,我也落得轻松,不必作决定,就不必负责任。”他老实说。 萨晓雾见机不可失,顺水推舟地问:“听晶菁说,山庄里囚禁着一个女人?” 他吓住,冷汗冒了一身,半天说不出话来。“晶菁不该乱说话的。” “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嘛?我虽是外人,可也算是大爷的朋友,如果他有什么麻烦需要帮忙,我可以提供协助。”萨晓雾一副很有义气的模样。 盛君鹏欲言又止。“我也所知有限。” “那女人前些日子小产?” 他为难的点点头,承认或否认都不妥当。“你千万别问大哥这件事,他连我都不讲,如果你去追问,肯定碰一鼻子的灰。”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快被好奇心逼得失眠。 盛君鹏想了想。“年岁不大,差不多与我一般吧!” “你见过?”她兴奋地道。 “没有。 萨晓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知道她年岁不大?” “大夫说她年纪轻轻,只要身子调养好,以后有机会再怀孩子。” “囚室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限制她的自由?这是私刑,太残忍了。”可怕的盛君漠,不懂怜香情玉就算了,还如此凶残。 “囚室的正确位置我真的不知道,大概在后花园某处,大哥警告过我要是接近后花园一步,就打断我的腿。” “这么严重?”萨晓雾倒抽了一口气。 “你对那女人这么好奇?” 她当然好奇,也许这个女人就是被盛君漠所抛弃的女人;到时候她拿出发镜将盛君漠狠狠地修理一番,不知有多么大快人心。思及此,她连作梦也会笑。 “你哥不是圣人,也会犯错,我们要趁他尚未铸成大错前阻止他。” “怎么阻止?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他有气无力地道。 她用力的左思右想后,“那女人吃什么、用什么?总有丫环伺候着吧!谁负责伺候她?” 他呆愣祝“我从来不曾关心过这类事,庄里百来个下人,我没认识几个,我真是糊涂。” “现在修正还来得及,你是这里的二爷,很多事情你盘问起来比我方便多了。”她巧妙地想说服他,若能得他助力,她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神秘女子的身份。 “要怎样做才好?”他配合度好得不像话。 “很简单,我现在只担心阿九,她对盛大爷忠心不贰,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让它知道了,它不弄得天翻地覆才有鬼。” “阿九……确实不好惹,得防着它,好在它这几天都不在庄里。” “咱们动作要快些。”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盛君鹏交心地说。 天助她也,莫名其妙得一盟友,愿意站在她这一方,也就是正义的一方,如虎添翼般。 ☆☆☆ 不知情的盛君漠,约了江作远在“明月楼”喝酒作诗。 “要不要点个姑娘唱一曲?”江作远微醺地道。 盛君漠诗兴正浓。“唱什么曲?咱们兄弟好久没痛痛快快的喝几杯了。” “改天到我家可以再喝几杯,这里有位美岱姑娘唱的小调如黄莺出谷;上回点她唱了一晚,至今仍意犹未荆”江作远醉翁之意不在酒。 “晚不想听歌女唱歌,不如请她们跳几曲,你不是偏爱欣极娘儿们跳舞吗?” 江作远笑了笑,“我是爱看美人跳舞,可我记得你不喜舞蹈重视歌艺,怎么?如今转了性?还是今天心情特好?” “心情是不错,只要宣同冀心情不好,我的心情就会很好。”盛君漠不隐瞒的说着,说穿了也好。 “同冀?同冀为什么心情不好?”这勾起了江作远的乐趣。 “他做了亏心事,自然心情不会太好。” “同冀才新婚两个多月,有何不悦?”江作远好奇的问。 盛君漠冷哼了声。“有兴趣你可以去问问他,或许他看在你是他好朋友的份上会告诉你。” “你也是他的好朋友啊,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风凉话?” 盛君漠嗤笑一声,“好朋友?他不配做我的好朋友。” “你们真闹翻了?” “当然是真的,还有假啊?宣同冀根本不像男子汉大丈夫,也好,早一点认识他的真面目,免得以后吃更多的亏,你最好也小心他。” “我?”江作远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我没有喝醉啊,你的酒量也比我好,怎么你说的话却像醉话?” 三人同庚,本是好友,论交情,宣同冀和盛君漠是相识较早,童年时更是玩在一块儿,共同经历过许多喜怒哀乐;后来加入的江作远,是宣同冀娘亲远方表弟的独生子,几年前才搬来绍兴。 “不是醉话。”盛君漠一脸不屑的说。 “同冀成亲是大喜的日子,你到底为了什么天大的原因缺席?”两个多月过去,江作远至今仍相当不解。 “看不惯!”就这句话。 “说明白些。” “就是看不惯!”盛君漠低吼道。 “我越听越糊涂,你待朋友一向有情有义,为何今日如此义愤填膺?”江作远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宣同冀太令我失望,我怎样都不能原谅他。”盛君漠愠怒地说道。 江作远不禁摇头,到底是何大事弄得两位挚友反目成仇?都是成熟人士,这般的撕破脸,不是为钱该就是为情了。 若为情,他不记得同冀和君漠共同看上过哪位姑娘;且同冀迎娶的新嫁娘乃前朝公主,既是前朝公主,自然不再是什么皇族明珠,君漠亦与同冀妻不熟稔。种种迹象不只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还令人频起疑窦,一团迷乱。 “君漠,我记得你和同冀的新妇月眉之前并不认识,为何恨同冀恨到如此地步?”江作远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 盛君漠反问:“我恨同冀、看不起同冀?与他的新妇有啥干系?” “你不是因为同冀横刀夺你所爱,你才气成这样?”江作远不解的问。 盛君漠合言,仰头大笑。“你的说法很有趣。” “难道不是?” 盛君漠正色回答:“你认为我喜欢的女人会舍我而就宣同冀?” “正常情况自然不会。”三人之中,君漠一向是最得女人缘的那一个。 “就是。谁想夺我所爱,我先杀了他。”盛君漠蛮横地道,他非信口开河,而是言出必行。 一席话令人不寒而栗。“好在你爱上的女人并不多。”正确的说法是目前尚未出现。大部分时候,盛君漠看上的女人多为抒解身体的需求,谈不上爱与不爱。 “听说你最近常上宣府走动,有机会你可以问问那家伙,我和他的梁子是如何结下的。” 江作远再干了一杯酒,“同冀的妻子月眉,是个贤慧的女人,同冀娶她还娶对了。” “是吗?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盛君漠冰寒的脸,煞是骇人。 “什么新人旧人?同冀到底做了什么?”江作远似乎有些头绪。 “你去问他,他若尚有良心,也许会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寻求你的协助。” 江作远彻底让这件事给扰乱了,决定翌日一早立刻直奔宣府,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 宣府宣同冀官拜参政,因为蒙古人血统所以受到当朝重视,迎娶前朝公主月眉,亦是大元皇帝许的婚,他不得推辞,亦难以推辞。 参政府邸虽不若盛君漠的大盛山庄占地广大、豪气万千,可也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林立。 “大人在书房看书。”府里下人这么告诉他。 不需下人带路,江作远对宣府并不陌生,很快即走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不是说过别来吵我吗?”里头传来不悦的声音。 “同冀,是我,作远。”江作远逞自开了门、踏入宣同冀满是画册的天地,看了看案头。“你没在看书嘛!下人说你在看书。” 宣同冀明显的心事重重,基于对好友的关怀,他试着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和君漠怎会像仇人似的?” 宣同冀长吁短叹,似有难言之隐。“真的很难启齿。” “昨晚和君漠喝酒聊起你,君漠说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到底谁是新人?月眉吗?谁又是旧人?你们不可能为了女人而反目啊!” “是为了女人。”宣同冀悲哀的说。 “哪个女人?我认识吗?”江作远一时无法消化这个答案,若是其为了女人,他怎会一直在状况外,毫无所悉? 宣同冀犹豫着该不该说,又能说出多少?伤害已经造成,于事无补了;万一传到月眉耳里,不是再添一个伤心人吗?事情反而更扩大、更复杂。 “诗韵。”天人交战之后,他还是说出了她的名字。 “诗韵?傅诗韵是吗?” 这个名字江作远有些熟悉。“记得两年前元宵灯会由大盛山庄主办,君漠提供了许多值钱的奖品赏赐猜对灯谜的幸运儿,傅诗韵连着猜中三个最难的灯谜,却把获得的奖品捐送给方圆百里内清寒的子弟人家。” 然后傅诗韵受邀住进大盛山庄数日,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诗韵住进大盛山庄的那段日子,我亦常往大盛山庄走动;因为同样喜欢吟诗作对,便自然地与她成了好朋友。诗韵离开山庄后悄悄搬到宣府,我和她——”他说不下去。 江作远明白了。“你和傅诗韵发生了感情,轰轰烈烈的爱上了?” 宣同冀点点头,有些狼狈和更多的憔悴。 “怎么我不知道这段往事?”江作远不解的问。 “你和君漠到河北谈几桩大买卖,并不在绍兴。” 江作远记起来了,他和君漠一过完元宵就快马加鞭,一起带了家丁奔向河北各县镇谈下数桩米粮和茶叶的大桩生意。 “可君漠对这些事好像是一清二楚。” “诗韵同他说的。”宣同冀叹息一声,无限哀戚。 “她又不是死了,你干什么苦着一张脸?难不成……她真的死了?”江作远瞪大眼,他真的一无所悉,怎会这样?同住绍兴,这么大的事,他却后知后觉。 “诗韵在我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因为家乡来信,说她母亲生了大病,就她一个闺女,非她回去看护不可;直到她娘亲过世,她由亳州回来,已是半年前的事。” 江作远迳自的说:“半年前她回来绍兴,我正好在江陵买办药材?”所以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以为她早已把我忘了,所以在她回绍兴之前,我接受了皇上的指婚,娶月眉为妻。”宣同冀脸上的愁苦加深一层。 真相大白。“你成了负心汉。” “是的,道道地地的负心汉。直到成亲日的前一晚,我才将实情告诉诗韵,她一直以为府里一片喜气是为她而布置,换来的却是一片伤心。”每每想到那天夜里她得知真相后哭泣的面庞,他的心便碎成片片。 “你不该辜负她的,傅姑娘美丽、聪慧又善良,她值得你宣同冀好好待她。” “所以君漠看不起我,因为我是个大混蛋!” “傅姑娘现在人呢?” 宣同冀无奈摇头。“我以为她说会给我她的祝福,即表示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愿意与月眉和平共处,谁也没料到,她在我成亲当日不辞而别,失踪了。” “你没去找她吗?”江作远终于明白盛君漠何以愤怒至极,因为他听完整个故事后也有相同的情绪反应。 “找了,还派了人去亳州,亳州只剩下她的表兄嫂,诗韵根本没回去。” “人不会平空消失,她该不会想不开寻短见吧?”女人为情所困,一般会走上死亡的偏激路子,傅诗韵伤心欲绝,很可能也会走上黄泉路。 “我也担心她会那样,活要见人,死亦要见尸,可就是没有一丝消息。”他知道他做错事了,他不该娶月眉的,皇命虽难违,可他竟连试着处理都不曾努力过。 他该死,自诩是痴情种,却成了负心汉。 “你夫人可知此事?” “多少猜到一些吧!她见我自婚后成天闷闷不乐,冷淡待她,我想她不会全然不知情。”宣同冀闷闷的低语。 江作远不信他待妻子真会多冷淡。“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夫妻俩尚未圆房罗?” 嘎?“如此露骨的问题,我不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月眉是无辜的,她嫁来宣家就是我宣家的人了——” “又如何?你准备给她一个完整的婚姻,那么可怜的傅姑娘呢?她至今生死未卜。”江作远冷冷批判他。 宣同冀哑口无言,难以反驳。 第五章 盛君鹏试过许多方法,就是问不出囚室的正确位置。 “我想只有阿九知道了。”萨晓雾哺语。 “阿九不可能告诉我们啊,它只听大哥的话。” 萨晓雾不信阿九没有罩门,任何人都有弱点,何况是只鸟;如果花点心思和阿九做朋友,也许这事会有转机。 “我来想办法。” “阿九很聪明,很难套它的话。” 萨晓雾点点头,通人情的九宫鸟自然聪明,人与人之间能建立友谊,她相信人与鸟之间亦能建立友谊。 拿定主意后,萨晓雾希望能得到老天的帮助,走了一趟观音寺,祈求上苍给她机会帮助那个被关在囚室里的可怜女人,她若真被负心汉?(: ) 第 3 部分阅读 被负心汉所欺,她有发镜可以收拾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就在她由观音寺回庄的路上,必须经过绍兴最繁华的大街,她突然听见阿九的讲话声音。 走开、走开,快放了我,你们这些坏人,大爷不会烧了你们! 萨晓雾赶向前,挤进一群围观的人里,两名打着赤膊的少年,不知用什么方法捉到了阿九。 “你们兄弟要发财了,一只会说人话的鸟可值钱了。”有人羡慕地道。 “是呀,你们把它给卖了得了钱,就能替生病的爹请大夫治病了。”另一名庄稼汉接着道。 萨晓雾见机不可失,旋即说:“小兄弟,不如你们把这只鸟卖给我吧!我除了给你们钱之外,还替你们生病的爹治玻” 两兄弟面面相视,年纪较大的说:“你是大夫吗?” “是的,我是大夫。” “给我们银两,又替咱们爹治病?”他又问。 萨晓雾站向前,自信满满地道:“除非你爹药石罔效,否则我保证治好你爹的玻” 两兄弟喜出望外,高兴极了。 放了我!快放了我,我的颈子快被你控断了,救命啊!我还年轻,不想死!阿丸失声嚷着。 “你们打算卖多少钱?”她问。 小兄弟对望一眼,兄长回答:“五两银子,我们希望能卖五两。” 萨晓雾从腰际掏出银两。“这里是十两,你们收下,放了这只鸟。” 小兄弟接过银两,笑开了脸,然后松手放了阿九。 阿九一获得自由,立刻飞上青天。 “小兄弟,你们家在哪里?”萨晓雾信守承诺的问。 然后,她跟着这对小兄弟来到他们位于南郊的草房。 ☆☆☆ “忠儿、义儿,是你们吗?” 当他们一行人进入屋内,一道虚弱的声音由房里传来。 “爹,我们给您请了大夫治病,是个女大夫。”忠儿答腔,领了萨晓雾走进草房里唯一的卧房。 “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请什么大夫?” 萨晓雾看向床榻上的病人,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岁上下,许是因为病着,所以看上去十分清瘦。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替人看病不是每一回都收诊疗费的,你莫为钱的事拒绝我。”她踱向他躺着的床板,坐在床边;诊脉之后,沉重地道:“你病得不轻!” 兄弟俩站在一旁,忧心如焚的问:“爹的病会不会好?” “你们放心,遇上我还有什么问题?我说过,除非是药石罔效的病症,否则我一定能治好。”萨晓雾微微一笑,给予保证。 “大夫,我得的是什么病啊?”李明文问道。 “你是不是常有发热、身痛、痰喘、胸中痛的症状?”萨晓雾轻声地问。 “是的,已经三个多月了,之前曾经请大夫开过药方子,吃了几帖药,就是未见好转。” “药方还在吗?”她再问。 李忠拿出放在床榻后木柜里的薄纸递给她。 萨晓雾看了后道:“那位开药方的大夫误诊为外感风寒而发热的病症,自然无法药到病除。” “我的病不是外感引起,那又是什么?”李明文又问。 萨晓雾专业的说:“你的病症由脉象上来看是肝肺受邪所致,肝脉弦急,肺脉独大,本是中老年人才易患之病症,可能是因为痰水滞留胸膈引发气喘、身痛、胸中满等症状。” “爹这病要不要紧啊?”李义急忙的问。 “不彻底治好,拖下去自然严重。你们兄弟俩随我上街配几帖药回来煎给你爹喝下,病症会有改善,连服三个月便能痊愈。”她决定以达肺疏肝理痰之药治此病症。 “要连服三个月,我——”李明文征咳一阵。 萨晓雾笑了笑,“药钱由我负担,你得把病养好,这两个孩子需要你陪他们成家立业。” “姑娘,我不知应该如何谢你?”李明文虚弱地道。 “按时服药,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穷苦人家病了没钱医病她不知见过多少,每每侧隐之心一起,赐人良药,不收分文,师妹常笑她刀子嘴、豆腐心。没错,她的刀子嘴是针对负心汉,豆腐心则是用在弱者身上。 “姑娘,我的病真能治好吗?如果不能治好,就别浪费姑娘的钱了。” 萨晓雾仁慈的领首,“当然能治好,我会教你几招强身的功夫锻链身子。” “谢谢姑娘,我李明又苦了一辈子,竟然能遇上您这么好心的姑娘。”说着,李明文感动的掉下泪来。 “你不过三十多岁,怎么形容自己苦了一辈子呢?等你的病一好,肯定时来运转,好运连连。”萨晓雾鼓舞他。 “希望真如姑娘所言。” “你要有信心,做人要往前看,你有两个孝顺的乖儿子,这就是老天送你的幸运。好了,你们兄弟俩跟我上街抓药去,你们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就这样,萨晓雾救了阿九,还顺便做了桩善事。 ☆☆☆ 付了买药钱,萨晓雾陪李氏兄弟回家,仔细教会他们正确的煎药方式,指了指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道:“上头搁着米和猪肉,能不能自己弄来吃?” 见他们兄弟点头,她又道:“三天后到大盛山庄来找我……不成,还是我来看你们好了。总之,你们这三天好好待在家里照顾你们爹,顺便把屋子后头那块菜园整理整理,能吃的蔬菜搞来炒了吃,明白吗?” 萨晓雾一一叮咛着,以至于没发现时间的流逝。她离开草屋时太阳已经落山,天际横着几抹白日将尽的火红。 她把脸抬起来看着晚霞暮霭,走着走着,脸庞挂着一抹微笑。 然后瞧见一张严峻冷酷的表情出现在她头顶。 “蔼—”她倒抽了一口气,心跳加快。 是盛君漠! “你跑到哪里去了?” “吓了我一大跳。”萨晓雾拍了拍胸脯,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盛君漠扯住她的手臂,“阿九说你救了它。”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掉。“举手之劳。” 她有一种特别的伶俐和生动,眉睫之间闪动着迷人的丰采。 “那两个恶少呢?”盛君漠担心她会吃亏,所以一听完阿九的陈述,立刻出庄找她。 “他们不是恶少,他们是孝子。”萨晓雾不悦的睨他一眼。 “你替他们说话,为什么?”他的眼底浮起笑意,很浅,可是看得见。 “他们有个生病的爹,他们是为了爹爹的病才捉阿九卖钱的。”她用力地吸了两口气。 “你怎么知道?他们也许编故事诳你。”他怪她太容易相信人。 “我替他们爹爹诊过脉,他确实得了重玻喂!你很奇怪耶,这好像不干你事,我可没花你一文钱。”萨晓雾瞪他一眼。 盛君漠看着她,两片诱人的菱唇就在咫尺外,他好想接受这个诱惑。 “你是个大夫?” “怎么,不像吗?”她不服气的问。 “不是不像,是惊讶,你居然有这么多长处。”盛君漠讨好地道,他承认他确实深受她吸引,这令他担忧;她不是他会动心的典型,他喜欢温柔的女人,性格太直、太冲的她不适合他啊! “你最好放手,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很难看。”她难为情起来。 “太阳下山了,街上人又不多,怕什么?何况能让我盛君漠挽着手臂的女子应该感到受宠若惊。”他笑着说。 萨晓雾看向他狂傲的脸,不以为然地道:“能挽着我萨晓雾手臂的男人,才应该感到受宠若惊。” “哈!你和我是同一类人。”盛君漠不怒反而心情特好。 “谁跟你同一类,我有容乃大,你心胸狭小;我乐善好施,你财大气粗;我重情重义,你冷血绝情。你和我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一鼓作气的说完。 突地,盛君漠拦腰打起她,将她丢上他的宝马上。 “你做什么啦?我不会骑马,你想谋财害命最好打听清楚,我只比乞丐有钱,你杀了我不会让你更富裕——” 她还没说完,盛君漠已然跃上马背,策马快速离去。 ☆☆☆ 回到大盛山庄,盛君漠将骏马交给马厩小厮,惊魂未定的萨晓雾抖着身子,脸色苍白。 终于,他忍不住的倾身吻住两片诱惑的唇瓣,先是轻轻浅啄,然后是温柔的引诱。 他的舌尖轻轻地顶开她的薄唇,勾诱她的丁香小舌探人他嘴内;一得逞,他立刻牢牢吮住,用舌和她的纠缠。 她快喘不过气来了,两次被他偷袭的经验令她有些难堪,他吻得愈深入,她愈是害怕,使力想推开他,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我好难受——”她轻呼。 他松开她,定定地审视她。“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这样折磨我的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折磨你了?” “你折磨我,难受的人是我……”盛君漠低哑轻喃。 不太懂!她的鼻间有着他身上的气息,纯粹男人阳刚的味道,仿佛她是他的似的;因为他们站着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她拚命的扭动着,想挣开他的怀抱。 “你胡说什么?” “你是谁?”他坚持要问出她的底细。 “晓雾,你不会比我还健忘吧?”她睨了他一眼。 “你是谁派来蛊惑我的?” 真是败给他了。“什么啦?”她快晕倒了。 “你好神秘。”他突然这么觉得。 他们站在马厩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她的纤腰被他托起,完全被他圈抱祝 “我才不神秘呢!神秘的人是你,而且冷血。” 盛君漠大笑。“你还在为我不同意君鹏娶张姑娘的事耿耿于怀是吗?” “不!算了,我饿了,你可不可以放我去祭五脏庙?” 他点点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我也饿了,一起用膳?” “可以一起用膳,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露出皓白贝齿,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偷袭我,”她朝他扮了个鬼脸。 “偷袭?”起先他还反应不过来,后来心领神会。“哦!你的意思是不许我再亲吻你是吗?” “我们又不熟,你怎么可以对我做那种下流事?” “那不叫下流,男女之间,那是再美好不过的沟通。”他解释他的热情。 她不领情。“反正以后别再同我用那种方式沟通就是了,怪羞人的。” 他不会笨到做这种承诺。“看我高兴!” 什么答案?萨晓雾气得不想理他,睨了他一眼,施展轻功,离开他灼人的目光。 ☆☆☆ 萨晓雾回到清心苑,陈蚊荷担心地问:“师姐,你到哪里去了?阿九说你被人扣住了?” “阿九乱讲话。”好渴,先喝一口茶再说。 “你花钱买回阿九?” 为了满足师妹的好奇心,萨晓雾将今天在大街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师姐又做好事了。” “本来不是太大的毛病,拖久了也会要人命的。师父要我们多帮助穷苦无助的病家,有机会认识李氏兄弟也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萨晓雾动作优雅地吃着紫檀木桌上摆着的小点心,忙了一天,她饿坏了。 “我太没用了,什么功夫都不如师姐。” “你还小嘛,再学几年也能有我的本事。”两人相差一岁,可在萨晓雾眼里,师妹永远是个孩子。 “师姐又在安慰我了,我天生平凡,再学一百年也没有师姐的能耐。”她有自知之明。 “啥话?我可是由三岁就开始尝百草的,你不一样啊,你十二岁才跟着师父,只要肯努力,师姐可以将所知的一切全教给你。” 陈蚊荷抿嘴而笑,“还是不要吧!” “为什么?” “我没多大兴趣,以前都是师父逼着我,我不得不假装努力;现下师父再也管不到我了,我不想学,记那些草药的特性,我的脑子都记疼了。”说出心底话,她轻松不少。 “你不学师父的本事那要学什么?这样吧,我把发镜给你,以后由你收拾负心汉,而我负责行医救人。” “不要啦!发镜太神奇了,师姐交给我保 管我会有压力,还是像现在这样,拜托啦!” 萨晓露很快的吃光一碟小点心,喝干一大壶茶。“饱了。” “师姐——” “发镜不难使唤,只要把断发系在镜面上就可诅咒负心汉。你看我使用过几十次了,应该也学会了呀。”她还是觉得师妹不能没有一技在身。 “我讨厌和那些负心汉周旋。” “你可以利用发镜挣钱——” 陈蚊荷头摇得有如搏浪鼓,“不要,那些怨妇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咆哮怒骂,要收她们微薄的服务费,还得听她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好累人。” “你以后要拿什么养活自己?” “我要跟着师姐一辈子,靠师姐养我。”陈蚊荷知道师姐不会拒绝她。 “万一师姐比你短命,早早就死了呢?” “我还有师姐夫可以靠啊!”陈蚊荷突发奇想,反正她就是不想花心思为生活烦恼。 “师姐要是找不到愿意娶我的人,你不就没师姐夫好靠了吗?”萨晓雾伤脑筋地道。 也对,师姐聪明美丽,可脾气不好、眼光又高,天下没几个男人能人她的眼。万一师姐真嫁不掉,或许就不会有师姐夫了……这个可能性还挺大的! 她该靠谁?看来得为自己找一张长期饭票。但是,该上哪里找去? ☆☆☆ 日上三竿,起床,梳洗、用完早膳后,萨晓雾闲闲地往花园走去。天气不错,没有艳阳照耀,很适合散步。 萨姑娘,你要去哪里? 那是阿九的声音。 “只是随便走走。”萨晓雾微笑着。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它是只有恩报恩的鸟。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她让它停在她的肩头。 阿九拍了拍翅膀。没有受伤,颈子有些疼倒是真的。 “颈子疼?要不要我替你看看?”她问。 主人说你是女大夫,好棒,以使我不用怕生病了。 “你怎会被那两兄弟给逮着了?” 阿九不高兴地道:我肚子饿嘛!停在一棵树上等着吃肥虫,他们用网子按住我,我就被捉到了。 “你别生他们兄弟俩的气,他们的爹爹生病了,很可怜,你要原谅他们。” 阿九哼了声。我的身价不只十两银子,他们出价太低了,原来还说卖你五两,太瞧不起我了。 原来它气的是这件事。“他们还小嘛!何况我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太多,他们若是狮子大开口,我还救不了你呢!” 也是,姑娘出门不会带太多银子。 “你昨天上街做什么?”换她套它话。 阿九沉默了一下道:替主人去看个朋友。 “什么朋友,大爷怎么不自己去?”她又追问。 本来我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你是救命思人,我可以告诉你。 “放心,我不会透露出去。” 阿九放低噪音道:宣同冀,宣大人。 她对绍兴的地方官都不熟,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解她的惑。 “大爷要你去看宣大人做什么?” 阿九就是阿九,对待恩人就是不同。也没什么,主人希望宣大人闷闷不乐,最好天天哭丧着脸。 “为什么?” 阿九不知道,主人不会说那么清楚。 够了,今天就问到此,问太多阿九反而会怀疑。萨晓雾心中有了决定。 ☆☆☆ 萨晓雾又一次出庄,有些问题张晶菁或许能厘清,外地人在某些事上需要本地人的帮助。 “宣大人,宣同冀大人是吗?他是盛大爷的好友,还有江爷,他们三人是很好的朋友。” “怎么我住大盛山庄的这段日子宣大人不曾到访?他和盛君漠既然有那么好的交情,他应该会去作客才是。”江作远她见过,宣同冀则合所未闻,今天听阿九提起还是头一遭。 “不可能吧!他们三人就像亲兄弟似的,怎么会突然没有来往呢?”张晶菁一脸不解。 “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还是有过节?”翻脸不认人也是常有的事,朋友毕竟不是真正的亲兄弟嘛! “没听君鹏提过耶!”张晶菁想了想后道。 第六章 小院闲窗春色深,重帘未卷影沉沉,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云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宋?浣溪沙?李清照“或许君鹏也不知情。” “你可以向江爷问问大爷和宣大人是不是不愉快,江爷肯定知道”张晶菁提议。 “我怕江爷会认为我交浅言深。” 江作远和她有过短暂的交谈没错,但在尚未建立起浓厚的友情前,她没把握他会愿意满足她的好奇心。 “干脆向宣大人问去,这之间也许有个结,和庄里被囚的女人有关,结一解开什么问题都能解开。”萨晓雾强烈的预感直指两者间的关联。 “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万一不是呢?”张晶菁有丝迟疑。 “宣大人是地方参政,他会有度量接受我的合理怀疑才是。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去宣府弄个明白。”萨晓露说到做到,转身欲走。 “等等。”张晶菁拦住她。“宣大人新婚燕尔,你贸然提及另一个女人的事询问宣大人,会不会造成某种误会?” “新婚燕尔?不会这么巧吧?”若真如此,确实不妥,天下女人皆善妒,要是掀开真相弄得鸡飞狗跳,岂不坏人姻缘?师父会从坟中跳起来骂她的。 “两三个月前宣大人才刚娶了前朝公主为妻。” “前朝公主?为何不娶当朝公主而娶前朝公主?私定终身的吧!一般而言家族的长者不会同意才是。”萨晓雾觉得奇怪。 “蒙古皇帝指的婚,皇命难违。”张晶菁摇了摇头。 “难怪!” 宣同冀这条线索暂时不能碰触,看来仍然要从阿九身上下功夫。 张晶菁顿了下,才问:“君鹏近日可好?” 萨晓雾好笑的看着她。“你们俩还真有意思,他一知道我出庄就会向我问起你,问你好不好,是不是还生他的气?来你这里,你也问我他好不好,我看你别爱盛君漠了,好好等君鹏半年吧!半年后嫁给他。” “是啊,这样我就能天天对着大爷。”张晶菁苦涩一笑。 “盛君漠曾经——”该死,问不出口。萨晓雾本想问张晶菁,盛君漠是不是也偷袭过她,无奈就是说不出口。 “曾经什么?” “没、没什么,有些事不说的好。”她应该在他吻她时抵死反抗,宁死不屈。她怎么可以让盛君漠如此放肆? 会的,再有下一次,她会反抗他,死都不让他得逞。 萨晓雾刻意来到绿竹屋,因她知道盛君漠一定在那儿看书作画。 果不其然,她一到绿竹屋,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手不释卷的模样,趋向前,她清了清喉咙欲引起他的注意。 盛君漠早已知她的用意,故意不看她,“闷了?” “不闷,只怕你看书才会闷呢!” 他笑了笑。“看书怎会问?” “你好像没有其他娱乐,除了到画舫听歌妓唱曲之外,就是闷头看书,再不就是到后山练剑。” 盛君漠放下书看向她。“连我练剑的事你也知道?” “阿九告诉我的。”拖阿九下水应该不会怎样吧! “孩提时玩疯了,年长后反而没那么大的玩兴。” 萨晓雾托腮看着他,“玩些什么?庄里有什么好玩的?” “可多了,一年四季都有可玩的,春天可以放纸鸢,夏天在河里钓鱼,秋天捉蟋蟀,冬天和爹到下雪的地方扑雪去。”盛君漠陷入童年的回忆中。 “扑雪?绍兴该没有什么机会扑雪吧?” “爹在北方有个别苑,有时兴起会到北方过年,不过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待在山庄里的消遣,高兴起来脱下衣裤往水里跳下游上一回,或是爬上树干捉雀鸟。” 萨晓雾不信。“很难想像冷酷的你也会有顽皮的童年。” “我并不是天生就是这么老成的。” 萨晓雾拿过他手上的书卷翻了翻,“吕氏春秋,借我看。” “你有兴趣?”他很意外。 “怎么?女人不准对吕氏春秋有兴趣吗?” “女人可以对任何事物有兴趣,包括对男人。” “你口是心非,如果女人可以对男人有兴趣,为何阁下对烟花女子如此轻视?” 他知道她又要老调重弹了。“我没有轻视晶菁。” “可你反对晶菁和君鹏的婚事。” “他们并不合适。” 萨晓雾微笑,有一种逮着机会的快乐。“我晓得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因为你发现晶菁对你的兴趣超过对君鹏的。”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他有些讶然。 “女人的直觉!” 他直视她。“女人有太多直觉未必是好事。” 萨晓雾不以为然的说:“那是你的偏见,瞧这吕氏春秋的作者吕不韦处处机诈,结果自己喜欢的女人却让假太监醪毐给玷污了;如果男人少一点名利和权势,相信女人的直觉和柔情,这世间会多些佳偶,少些怨偶。” “吕氏春秋和女人的直觉有什么干系?” “我认为秦王的生母肯定是个直觉敏锐的女子,只是吕不韦不愿妥协。” 盛君漠嗤了声。“这全是你的臆测,没有任何史书能证明你的说法。” “谁都知道嬴政的生父其实是吕不韦。” “依你的说法,也很有可能是假太监醪毐。”他反驳。 萨晓雾坚持己见。“吕不韦的成分大些。” “所以女人的贞节很重要。”盛君漠绕回原点。“免得生父太多弄不清是谁的种。” “烟花女子从良后也可以是个贞节的女人。”她有她的立场,试图打破男人社会的刻板印象。 “我不否认有那样的女人,可重操旧业的也不在少数。” 一般人无法想像男女间的话题,可以从吕氏春秋一路扯到颁布贞节牌坊的重要性。 “诅咒你将爱上个花娘,爱到刻骨铭心,非娶她为妻不可。”要是发镜在身边就好了。 “未知的事我不评论。”他又不是傻瓜,杞人忧天无用。 “晶菁确实对你有几分情意。” 盛君漠淡淡一笑。“那是恩情,不是爱情。” “呃?”她呆了半晌。 “我赎了她的身,她自然感念于我,这种好感并非真爱,你想太多了。”他四两拨千斤道。 “你这么喜欢做善事,不如也替李氏父子安排个打杂的差事以谋生计。”萨晓雾乘机说。 李明文性格老实平凡,服下她的药方后身子硬朗不少,可就算病症减轻了,亦得靠日后的休养;否则以他身子的情况,只怕活不过五十岁。 因此,她想替李氏父子求个差事,李忠、李义兄弟能与山庄里的佣人子弟一同念书识字,日后也许时来运转会有发达的机会。 “你希望我替他们安排什么样的差事?” 萨晓雾应和着,语气里已表明不希望他拒绝。“只要李明文能胜任的差事,什么都行。” “你以为我开的是慈善山庄,里头有着源源不绝的差事,只要你萨晓雾一声令下,所有无业的难民、病夫,皆可入我大盛山庄白吃白喝白住?”盛君漠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 听他的说辞,绝世容颜下是一颗翻腾的心。“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帮这个忙罗?” 他不置可否,“我不能白白帮你忙。” “算了,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大财主能拜托。”她拉不下脸求他。 “你在绍兴找不出比我更有财势的人了。” “还有江爷和宣参政大人。”她口气不校 这激怒了他。“作远和同冀财势不如我,未必能帮你。” “他们的财势或许不如你,可他们的善心却比你强,安排个家丁的差事应该不会太困难。” 他知道她总是和他过不去,也不急着说太多,冷漠一笑。“你爱找谁就去找谁吧!” 她以为他会急功好义的求她改变主意,没想到他冷硬的死脾气还是如故。 “我会先去拜访宣大人,就算他不同意,我会往宣夫人身上下功夫,直到夫人答应为止。”萨晓雾不愿被看轻。 “宣同冀不会有心情接待你。” 萨晓雾不服气的反击道:“人家新婚燕尔为什么不会有心情接待我?只有你这个冷血的伪善之人才会无情的拒绝我。” “我刚刚的意思听起来像是拒绝吗?” “你想和我谈条件,不是拒绝是什么?要谈条件就没什么好说的。”萨晓雾十分的不屑。 “你这人不适合做买卖,一听要和你谈条件马上像带刺的月季花似的,自诩聪明的你,却不敢和我谈条件?”盛君漠故意刺激她。 “我不是蠢人,会不明白你心里有什么盘算?” 他站起身,托起她,定睛审视着她。“我倒是很好奇,你认定我心里有什么盘算。” “你心术不正。”她心跳莫名加快。 “怎么个心术不正?” 她横了他一眼。“你想染指我。” 盛君漠望着她剔透的眼,冷笑一声,“我从不碰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我不信。” “又是女人的直觉?”他失笑。 “你放开我,不想帮忙就直说,宣大人没心情接待我,我还有江爷可以拜托。”她是和江作远没有私下交情,但听了张晶菁的描述,他应该比盛君漠好沟通,不妨一试。 “作远家里还有老母,下人们的事全由老母处理,你与作远非亲非故,大娘凭什么替你安排李氏父子三人占闲差?除非你想嫁作远为妻,大娘也许会另眼相待。” “你们、你们这些富家子,为富不仁。”她气不过的低吼。 “一个吻?”他突然说。 萨晓雾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怎么,变成哑子了?”他低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君漠瞅着她困惑的眼神,撇嘴嗤笑,“给我一个吻,我承诺替李氏父子安排差事,一切如你所愿。” 她挣扎着、考虑着,一个吻有什么危险吗?她又不是没让他亲过,吻一下换李明文一家人数十年好日子,很划算啊! “说话啊,要还是不要?”他显得有些过分急切,他承认她勾起了他身体的深沉欲望,可他不会强要她,他要用技巧,慢慢的驯服她。 萨晓雾回过神,意识到他健硕的身子近在眼前。 “只一个吻是吗?”她想确定。 盛君漠点点头,身高的差异,温热的唇就在她的上方。 “好——” 她才冒出一个字,盛君漠已快速地低头吻住她的嘴,他太饥渴了,感官比对任何女人都强烈的驱使他狠狠地吮吻。 他的唇舌探入她的嘴内,强横的吸吮,逼迫她张开嘴。 她骇住,惊恐地承受着;陌生的感觉在她体内漫开,浑身发热。 男性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身子,灼热的气息漾在周身,形成奇妙的氛围。 像是避开火烫的炭盆似的,他猛然推开她,她倏地跌坐在地上,睁大了眼,急喘地看着他。 “我会交代徐福安排李氏父子明天开始在庄里负责整理花园,你走吧!以后少来绿竹屋。”他霸道的说。 萨晓雾一愣,怔怔地瞅着他,身子不明所以的颤抖着,他的眼神是既冰冷又有渴慕,却赶她走,不准她再来绿竹屋?为何转折如此大? “为什么?”他不自觉的开口问。 “因为,你不会喜欢我想对你做的事。”盛君漠低哑地道。 “什么事?”他不解的抬眼看他。 “别问!总之,记得我说的话。”他不再看她一眼,往绿竹屋后院走去。 萨晓雾站起身,拿着案上的吕氏春秋喃语:“我还会再来,就会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事。” ☆☆☆ “心里有事?”江作远浅酌一口上等女儿红。 盛君漠抚琴自娱,“自古多情空余恨。” 很久不曾如此烦忧,这一生还没尝过为情所困的滋味,如今初识愁滋味,竟是为了儿女私情。 “是有感而发?” 琴音乍停。“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事?” “反对君鹏娶晶菁。”坏人姻缘是会遭报应的。 江作远沉思了下,“原来是这事,你也是一番好意嘛!一晃眼,半年之期也快到了,日子过得还真快咧。” “你和娟娟应该好事将近了吧?” 王娟娟乃虎门将军之女,一般而言两人可算是门当户对的佳偶良缘,奈何情已逝。 “我和她渐行渐远,不会有什么喜事了。” 这是命,本以为郎有情、妹有意,情投意合,天赐好缘;时日一久,却发现并无想像中美好。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有什么不妥?”盛君漠看向好友。 江作远也很纳闷,“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不妥?见过一次面后,我即钟情于她了,不过——” “不过什么?能够一见钟情也是不容易的事。” “君漠,你有所不知,王家小姐早已心有所属,我是她爹同意的对象,可她认识城南王锦的儿子王宪昌在先,只因两家同姓,双方家长反对而棒打鸳鸯。”说至此,江作远不由得叹气。 牵扯上两家人,心结难解,弄得王娟娟和王宪昌,日日害相思,情何以堪? “若王家小姐真有意中人,你最好别碰那个麻烦,天涯何处无芳草!”劝人的话易讲,自己遇上可就没这么乐观了。 萨晓雾之于他就像天上星宿,可远观却不知该如何摘下,她的性情忽冷忽热,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思多变;弄得他心绪纷乱,自己却好像没事人似的。 “你和同冀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为了傅诗韵,从此结下深仇大恨?”江作远直接问道。 “他告诉你了?” “差不多全部,剩下不全的地方需要你补充。”江作远说道。 “他害惨了诗韵!”咬牙切齿不足以形容盛君漠的愤怒。 “你知道她在哪里对吗?” 他不否认。“有些伤害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 “同冀也很后悔,他现在心里苦涩极了,与月眉之间更是没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江作远为好友哀叹一声。 “那是他自找的,他本来可以和诗韵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一个负心汉,有什么话好说的。”盛君漠嗤之以鼻。 “发生这么多事,我完全不知情,同冀和诗韵会在一起,我好生惊讶。”他曾经怀疑君漠对傅诗韵有意思,才会邀她去大盛山庄作客;弄到最后,居然是个性温和的同冀赢得佳人芳心。 “元宵当晚,我就知道同冀想追求诗韵,我明白他的性格非常 被动,所以我才会出面替他和诗韵制造相处机会;没想到月下老人没做成,倒成了帮凶。” “帮凶?你帮了什么凶?” “诗韵怀了同冀的孩子。”他丢下青天霹雳的话。 好大的一颗炸药。“孩子呢?” “小产了。” “怎么会这样?”江作远恍然明白盛君漠之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 “伤心欲绝、自我虐待,不吃、不喝、不睡,像疯了似的痛不欲生。”思及此,他仍觉心疼不已。 “同冀……知道吗?” 盛君漠摇头,长吁了声,“他已娶妻,知道又能如何?诗韵宁死也不愿作妾,她很有骨气,不与人共事一夫,苦了自己,失去了孩子。” 江作远呆了半晌,他记得她,秀气又聪慧的才女;元宵那晚,她是全场目光的焦点,认识她的人没有不记得她的。 如果不是怀疑君漠对她有情,他会卯足全力追求她。 “她还活着吗?”他不敢往下听答案。 “人是活下来了,可却失去了昔日的精神。”哀莫大于心死,心成了一潭死水,能有什么活力? “同冀真该死!”可怜的诗韵。 “所以我不屑参加他的婚宴。”盛君漠咬牙切齿地道。 “她好傻,不能做正妻,妾也是不太差的选择埃”遇上如此贞烈的女子,他亦无言。 “妾可能会是某些女人的选择,可不是诗韵的选择。” “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我想当面安慰她。”如果可以,他想送宣同冀几拳。 “暂时不行,诗韵不能再受刺激了。” 身体的伤痕易愈,心头的伤只能靠时间来治疗。 “同冀那里……要不要说一声?”毕竟他是孩子的爹。 “说什么?他的新婚妻子会给他许多孩子,诗韵的孩子没盼到出世就走了,他再多的懊悔也补偿不了什么。你最好还是闭口,什么都别多说。” “好吧!全依你的意思。” “还有,诗韵的行踪不准泄露出去,等她精神更好些时,我会让你见她。” 朋友也是疗伤止痛的良药之一,尤其是心玻 ☆☆☆ 细雨飘飘,江南多雨,雨中园林另有一番雅致风情。 好无趣!好闷啊!阿九嚷着。 下雨天对它而言等于是禁足天,飞不了,哪儿也不能去,就待在廊下,陪着萨晓雾下棋。 “闷就来看我下棋。”她说。 你一个人下有什么好玩? “左手和右手下,看哪只手厉害。”她饶富兴味地道。 一定打成平手嘛!从前我见主人也这么玩过,怎么玩都是合局。 “那你来和我下一局。”她抬头邀它。 我不会,看得我眼花撩乱的,你也别玩了,好闷啊,不如玩些别的、有意思的。” “你是鸟,我是人,再怎么有意思我也不能陪你上青天,咱们玩不在一块儿啦。”她继续下着她的棋。 你师妹呢? “师妹在睡午觉。” 阿九突然发出奇怪的叫声,像是在取笑什么人。你师妹什么事都不会做,就只会睡觉。 萨晓雾双手叉腰,“你不可以批评我师妹。” 要批评,要批评,阿九什么都要批评。 “你这样会惹人厌。”收拾起棋子,萨晓雾欲往屋内走。 你不要生气嘛!晓雾姑娘别生我的气。阿九紧张的跳上跳下,干脆往她肩头上跳。 “不理你了。”她故意逗它,心里正酝酿着该如何套出囚室的位置。 阿九错了,阿九不批评了。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她侧过螓首看它。 阿九错了。 她见机不可失,顺水推舟地问:“我有个朋友,被囚禁在大盛山庄,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原谅你。” 囚禁?这里没有人被囚禁啊!阿九立刻回答。 天啊,不会连阿九都不知情吧。 “你再想想,我的朋友是个年轻的姑娘。” 阿九还是很坚持。没有人被囚禁。 “难道盛君漠做得如此秘密,连你这只包打听都被彻底隔离?” 阿九努力地想了又想,这座庄园若有它所不知的秘密,对它而言可是天大的耻辱。 囚禁姑娘……你说的是不是傅姑娘?阿九嘟囔。 萨晓雾眼睛一亮,“傅姑娘,就是傅姑娘,她在哪里?” 阿九拍了拍翅膀,飞上长廊的横梁。“主人没有囚禁她,是她自己不愿意出来。” “对、对、对,什么都对,她现在人在哪里?”和阿九争得面红耳赤没意义,不如先找出被囚的女子,一切即可真相大白。 我不能说。 “你不说我会生气哦。”她威胁道。 我说了主人会生气。阿九陷入两难。 她快失去耐心地轻吼:“盛君漠那里有我替你扛着,你快告诉我,傅姑娘在哪里?” 主人会杀了我。阿九不敢完全相信她。 “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你。”软招不行用硬招。 阿九无计可施,只得冒雨飞回老巢。 萨晓雾顾不得是否会让雨淋湿,一路追赶。 “阿九别走!” 萨晓雾站在书斋前,雨虽停了,天空灰朦暗沉,好像随时还会落下一阵雨似的。 阿九筑巢的阁叶树很高,叶片低低的垂着。 “阿九,快点告诉我,你忍心看着傅姑娘在暗无天日的囚室里待一辈子吗?”萨晓雾试着动之以情,不知道九宫鸟领不领这份情。 “阿九,你躲着我也没用,现下我知道傅姑娘确实是在大盛山庄,以我的性格非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静默一声,阿九飞下老巢,停在一丛小灌木上。 主人生气,你会扛? “包在我身上。”她不信盛君漠不卖她面子。 “傅姑娘不肯出来。”阿九说。 “她在哪里不肯出来?” 太诡异了,哪有人宁愿被囚不要自由,难道怕人见着面孔吓晕过去? “她在哪里?” 在书房里。阿九由窗户飞入。 萨晓雾旋即推开门跟进,一本正经地道:“这里除了你和我,哪有什么傅姑娘?” 在那幅画的后面。阿九用翅膀拍了拍案后的山水画。 她掀开画作,敲了敲,声音果然和一般石墙不同。 “这里有暗门。” 是有暗门,我常常瞧见主人由这里的暗门进入。 “我以为囚室在后花园。”她恍然大悟。 阿九很快的接口:后花园还有另一道门。 “我怎么没发现?”她不知找了多少回,就是毫无斩获;要不是她不死心的硬脾气,任何人都会放弃。 第七章 萨晓雾嫣然一笑,轻手轻脚地走进神秘的囚室。 这间秘室位于地底,一长排阶梯的尽头,映入眼帘竟是一片宽敞。 她以为迎接她的应该是阴暗和潮湿,结果她想错了,这里根本像白日一样光亮,似有不夜的明珠照耀着。 住在这里,年华只是过客,人们不需要知道岁月流逝的速度。 然后,她看见了她——傅姑娘。 知道有人侵入,傅诗韵慌乱地将身子缩进墙角,维持同一姿势窝在床上。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怕。”萨晓雾脸上堆满甜笑,她认为只有笑容能够使人放松心情。 “你走,你走——”傅诗韵慌张地急着赶人。 “我叫萨晓雾,是君漠的好朋友。”扯点小谎应该不犯法才是。 “君漠的好朋友?”傅诗韵狐疑地看着她。 “傅姑娘,你不需要怕我,我是来帮助你的,如果可以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晓雾?”她柔声叫唤着。 “是的,萨晓雾。和你一样受邀来山庄作客。”萨晓雾很惊讶,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十分憔悴落寞,简直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 “君漠要你来劝我是吗?”她不想和任何人交谈,她只想静一静,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疗伤。 “你是不是没有吃东西?”美丽的轮廓瘦得不成人形。 “我吃不下。” “看得出来,?(: ) 第 4 部分阅读 “君漠要你来劝我是吗?”她不想和任何人交谈,她只想静一静,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疗伤。[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是不是没有吃东西?”美丽的轮廓瘦得不成人形。 “我吃不下。” “看得出来,桌上还搁着一托盘满满的食物和水果。”谁负责伺候她的? “君漠不让我死,他说我若是死了,他会杀了那个人陪葬。”生不如死活著有何意义? “那个人?谁是那个人?”萨晓雾小声的问。 傅诗韵开始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掉着。 “我好恨他,好恨他。” “那个人辜负了你?” 女人对男人的恨通常没有太多原因,“负心”几乎占了全部,而且这类的恨常常十分深沉。 “他娶了别的女人为妻。”傅诗韵埂咽地道。 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你说的是宣同冀宣大人?” “我好恨他。”又是这一句。 她的直觉是对的,就因为宣同冀的负心,弄得两位私交甚笃的好友形容陌路。 “你躲在这个地方恨他没有用。” “呃?”傅诗韵一脸疑惑。 “你这样要死不活的,正好让他得意,这表示你对他用情还很深。” “我没有,我恨他。”傅诗韵拚命的摇头否认。 “那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要活得比他心安理得;做错事的人是他不是你,你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囚室里自怜自虐,不是便宜了你恨的人?”她一向主张对负心汉不需要太慈悲,该惩该罚绝不手软。 “我已是残花败柳,拿什么脸见人?”傅诗韵梨花带泪的。 “活在这世上不是为了谁而活,残花败柳也不是由外人来论定,你觉得自己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就足以面对所有人的公断。”萨晓雾义正辞严地道。 “我……还是没有办法。 萨晓雾也不急于一时要她想通,心病不是几句话就能医好的,她相信假以时日,她会释怀。 “慢慢来,首先,你得让自己的体力恢复,有了好气色,才能替自己除心魔。”萨晓雾捧着托盘放在桌板上。“这里的食物这么多,一定有你喜欢的,多少吃一点,饿坏了自己不只报不了仇,还划不来咧!” “我有吃,只是吃不多。” 在连哄带骗之下,傅诗韵终于咽下了盘里的山楂糕和一小块无锡排骨。 “我真的吃不下了。”她困难地看着萨晓雾。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今天这顿饭允许你就这么了点食量,阿九都吃得比你多,不过这表示还有努力的空间,明天再多吃一些。”萨晓雾不容置喙的说。 傅诗韵没有抗拒的点头,“我会努力试试看。” “你一定可以。”她微笑鼓励她。 “姑娘,谢谢你。” “叫我萨晓雾,别这么客气!其实我这个人就是如此,太爱管闲事,特别是有关负心汉的闲事。” “负心汉的闲事?”傅诗韵皱了下眉。 “以后再告诉你,这个故事很长,你的体力这么不济,恐怕还没听完来龙去脉就睡着了。”萨晓雾微微一笑。 傅诗韵点点头。“我从前不是这样的。”她真的好累,不记得有多久的时间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恶梦,都怪恶梦,一连串的恶梦让她不得好眼。 “你要尽快让自己恢复体力,想睡就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再来陪你聊心事。”见她睡眼惺忪,萨晓雾不再叫她,循原路回书斋。 ☆☆☆ 一走出秘室门外,一双寒冰似的黑眸冷厉地直瞅着她看。 萨晓雾愣了一下,“我没做错什么,你不需要这么凶。” 盛君漠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经我的允许擅闯禁地?” “我想救人嘛!”萨晓雾慢吞吞的说。 “救什么人?”他粗声低喃:“诗韵不用你救!” “可怜的傅姑娘快瘦成竹竿了,你无计可施,只得试试我的方法来救回她失落的灵魂。” 他气什么?何必这么怕她接近傅诗韵,莫非他对傅诗韵有不寻常的情愫? “她愿意吃东西了。” “你说什么?” 盛君漠不知费了多少唇舌才打消诗韵寻死的念头,但她却一直不肯正常进食,萨晓雾施了什么法,办到了他所办不到的事。 “傅姑娘刚才吃了一点山植糕和一块无锡排骨,她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好好养身子。”萨晓雾缓慢的说。 盛君漠讶然的听着她的话,似乎被吓了一跳。“你没瞎编故事骗人吧?” 她唇边浮上一抹甜笑。“如假包换!” 他沉思了一会儿,“你比我有能耐。” “那是当然的,我是女人,较了解女人嘛!”她神态自若。 “诗韵是个可怜的女人。”他叹了一口气。 萨晓雾完全同意的点头。“宣同冀把她给害惨了。” “诗韵全告诉你了?”他对她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她深人人心的本领。 她是个大夫,不但能医人身上的病,对人心里面的病也有两下子;本以为她的脾气火烈、个性胡闹,九成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他错估了她。 “一半一半,总之是我本事高明。”她高傲的扬起小下巴。 他失笑,“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房来了。” “阿九也让我给搞定了,你不得不承认我们女人的智慧不输男人。” 他一脸掩不住的笑意。“能得到阿九的友谊确实不简单,你上回误打误撞救了它还真救对了,它的心全给你收买了,不惜背叛我向你透露秘室的位置。” “阿九知恩图报,主人也沾光啊!” “诗韵的事不许对其他人多嘴。”他慎重交代。 “你怕宣大人左右为难?”新欢旧爱不知该挑谁? 盛君漠立刻敛起笑,冷冷地道:“诗韵不会再回头了。” 她有些故意的探问:“她不回头是因为你想顺势接收是吗?”其实这不干她的事,他想接收谁是他的自由,可她还是丢出了很可能让他讥讽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他吻过她,所以给了她问他这个问题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十分薄弱。 他愣了下,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你以为呢?” 萨晓雾假装不在意的耸耸肩,“什么我以为?这又不干我的事,你不会自己拿主意啊!” “诗韵确实是个值得男人一辈子宠爱的女人。”他说。 闻言,她的心沉落谷底,说不上来何以会有此脱序的情绪。对于爱情,她一向大言不惭惯了,要她认真思索什么情情爱爱的劳什子事,她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怎么不说话?”他见她呆愣的模样问道。 萨晓雾回过神,垂下眼,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将眼眶欲滴下的泪珠想办法给硬逼了回去。 她学人家掉什么泪啊?她又没遇上负心汉。 “你说的很有道理。” 盛君漠突然托起她垂下的脸蛋,审视着她,“你觉得我该不该追求诗韵?” “不知道。”她喃语。 “你不能不知道。”他在意她的答案。 萨晓雾无语问苍天,这不是她来绍兴的原意,此处亦非她久留之地,她尚有任务在身。 “回话!”他命令道。 她咬了咬下唇,“我认为你可以给傅姑娘幸福,如果你们能够共结秦晋之好,将是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 盛君漠松开她,酸涩地道:“你说的话是真心话?” 萨晓雾点点头。 “很好。”总算有了明确的回答,摆明了她对他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一厢情愿的奢求她也爱他,看来实在很可笑。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回房休息了。”她说。 他侧过身子让她离去。 ☆☆☆ 在萨晓雾的鼓励下,傅诗韵恢复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身上多了好几两肉,不再弱不禁风的模样,更添几分姿色。 “什么时候出去透透气啊?”盛君漠看着她。 傅诗韵摇摇头,眼神里没有太多自信。“这里很好,我想待在这里一辈子,君漠,你不会嫌弃我吧?” “当然不会,凭我们的交情,你想住几辈子就住几辈子,我怎会嫌弃你呢?”他安抚道。 “真的?”她有点喜出望外。 他点点头,朝她微微一笑。 “我现在一无所有,就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无处可去了。”她楚楚可怜地道。 “你不会无处可去,大盛山庄就像你自己的家一样,安心住下来。” “你会照顾我?”她依赖的问。 “当然,你是特殊的朋友,像家人一样,我不希望你再胡思乱想了。”盛君漠希望她开朗些。 “同冀也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话,可是他却骗了我。”傅诗韵的脸色黯了下来。 他怕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被扰乱,接续道:“皇命难违,他一定得娶月眉公主为妻。” “他让我好痛心啊!”说着,她的泪水又决堤了。 “好了,讲好了不再为同冀掉一滴泪的,怎么又哭了?”盛君漠搂她入怀,拍了拍她的背脊。 这一幕正好被走进秘室的萨晓雾和阿九瞧见。 阿九大惊小怪地道:主人要成亲了,主人要成亲了。 两人迅速分开,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当场逮着般,好生尴尬。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盛君漠下意识地盯住萨晓雾,瞧她脸上的反应。 “怎么?不能来吗?”萨晓雾皮笑肉不笑地道。 “晓雾,你来这边坐。”傅诗韵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 萨晓雾走过去,依言坐下。[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今天胃口好不好?”她不再看他。 “还不错。” “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外头风光明媚,我和阿九可以陪你四处走走。” 傅诗韵脸上还有泪痕。“今天不想。” “盛大爷说了什么话惹你伤心?”萨晓雾润润唇,心里五味杂陈。 “没有,君漠说好话都来不及了,怎会惹我伤心?” “哦?他这么冷酷的人还能说什么好话逗姑娘开心?我倒想见识见识。”萨晓雾瞟了他一眼。 “君漠答应照顾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把他的话美化后告诉萨晓雾。 “这么深情?” 好一个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他以为他是情圣不成? 主人好深情。阿九也来凑一脚。 “你们起什么哄?”他非常不自在,觉得被人暗踢了一脚,却还要哑巴吃黄连的陪笑。 主人不好意思了。 盛君漠不悦地吼道:“滚出去!”他吼的是阿九。 萨晓雾站起身,朝傅诗韵笑了笑。“大爷下逐客令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君漠——” “大爷想和你独处,不希望我和阿九碍手碍脚。”她补上一句,她承认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曾经搂过她的大掌如今却不再属于她。 “要走就快走,罗唆什么!”他也火大起来。 “知道了,祝两位今晚好梦无数。”形势比人强,不走不行,罢了!她有什么好不平衡的,人家柔情似水,她自叹不如。 ☆☆☆ 萨晓雾晃到花园看园丁除草,半天不说话。 阿九担心地问:主人骂你,你在生闷气? 她摇摇头。“我哪敢!” “主人觉得傅姑娘可怜才收留她,你比她坚强,所以主人对你比较凶。”什么歪理?没办法,它只是一头会说人话的鸟,毕竟不是真的人,安慰人的话自然所知有限。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啊,我通人性,算是半个人。 说来讽刺,她和阿九从先前的水火不容到现下的同一阵线,转变之大令人侧目。 “算了,我今天不想再讲盛君漠的任何事,管他情归何处,他高兴和谁共效于飞就和谁共效于飞。” 李氏父子正好走过来。“萨姑娘。” “身子骨好多了吧?”萨晓雾抬头看向他们。 “姑娘的药方确实是仙丹妙药,我连服了一个多月,精神好很多。”李明文眉开眼笑的。 你们兄弟俩以后可不许再捉弄我哦!阿九说。 “阿九,我们对不住你。”李氏兄弟俩异口同声道。 “好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们吧!别再提这件不愉快的事,这叫不打不相识嘛!”萨晓雾打圆常 心眼小是阿九众多的缺点之一,她发誓定要想办法导正它,鸟儿不应该小心眼,那是人的劣根性。 ☆☆☆ 陈蚊荷苦思着该如何钓得如意即君,如果不能倚靠师姐一辈子,寻找能仰赖一生的夫婿是现阶段当务之急。 整座庄园的人拿出来盘算,竟然乏善可陈的多,能入眼的少。 怎么办呢?大爷不可能看上她,二爷已有心上人,大爷的朋友江爷几次擦肩而过,从来不曾将目光往她身上搁,奴仆下人又太普通……她叹了一口长气,傍水看着水中的倒影。 “长得又不丑,为何遇不上摘花人?”她仍是喃喃自语。 “摘什么花?” 盛君鹏站在她身后,只听后文,不知前文。 “没什么。”陈蚊荷转身一笑。 “住在庄里习惯不?”他问。每天度日如年的他,好想飞出去,可惜他不是阿九。 “还可以,有人伺候着什么都好。” 盛君鹏羡慕起她来。“能行走江湖,到处探险,很有意思吧?不像我,大哥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有什么干系?你大哥可以让你靠着,外头的风雨与你无关,你要知足惜福,我就没这种大哥。”能交换就好了,她拿师姐换他大哥。 “你师姐才好呢!能倾吐心事,又懂医术,生病不怕没人照顾。” “想不想交换?”陈蚊荷突发奇想。 “怎么换?他们不会同意的。”盛君鹏颇不以为然。 “怕你舍不得荣华富贵。”她可是想换得很,师姐待她好她明白,可再好还是好不过大盛山庄的快活日子。 “我大哥不好相处,你会后悔的。” 从没想过有人要同他换大哥,换了大哥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提前出庄见晶菁呢? 两人真的当成一回事地拿自己的兄长、师姐讨论起来,得到的反应是……☆☆☆ “谁的主意?”萨晓雾黛眉一挑。 盛君鹏不敢再往下说,沮丧地离去。 然而,陈蚊荷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她可不想太早认输,继续下工夫道:“师姐,你不要这么固执,我也是为了你好。” “这和我好不好无关?”她不是呆子,不会不清楚师妹的打算。当然,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如果盛君漠不反对愿意多一个妹妹,凭他的财势,是可以给陈蚊荷很优渥的生活环境。 “师姐闯荡江湖生活没有保障,有我在这里随时提供支援,师姐就不用怕老来清苦。”陈蚊荷说得振振有辞。 “我不会老来清苦。”萨晓雾笑笑。 “总要未雨绸缪啊!” “你为你自己打算才是真的,不过我不会怪你,人都有选择更好生活的权利。” “师姐——”陈蚊荷不好意思的叫道。 “如果盛君漠同意做你大哥,我不会拦阻你,如果他不领你的情,我当然希望你安分守己做你自己。原来是什么身份就什么身份,换来的身份不见得能给你快乐。” “谢谢师姐成全,我觉得大爷不会反对才是,他财力雄厚,养一百个妹妹也吃不垮他。”陈蚊荷乐观过了头。 ☆☆☆ 然而,当陈蚊荷知道事与愿违时不知有多挫折。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你没脑子,不会讲话。” “我大哥他骂我们荒唐。”盛君鹏苦着一张脸。 “你可以解释给他听——” 他打断她的话:“我不信你师姐会同意。” “她完全同意。”陈蚊荷点头。 “可我大哥不同意。”盛君鹏一脸懊恼。 “那怎么办?我的如意算盘让你破坏了,你得赔我。”陈蚊荷耍赖地道。 “要我怎么赔你?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是只米虫;没有我大哥,我盛君鹏和废物差不多。”他叹了一口气。 “你可真会泼人冷水,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请问你这只米虫可不可以分个位置给我?因为我也想做米虫,米虫无忧无虑,快活似神仙。”她半开玩笑。 “你真想做米虫?” “这几天我想破头,就是为了这个。”陈蚊荷认真的说着。 盛君鹏灵机一动,“不如你做我义妹如何?” “嘎?做你义妹?”可行喔! 他点点头。“你成了我义妹,不也是大哥的义妹了?你想做米虫就做米虫,和我作伴。” 陈蚊荷拍了他一下。“你还不笨嘛,可以想到这一招。” 他有些得意。“是不笨,如果不是懒根生得太深,我想我做生意的本领应该也有大哥一半好。” 她咧嘴而笑。“我也是,师姐老教我学这学那,我就是不想学,也没兴趣;人生苦短,会那么多本事作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者还得多劳。我不是蠢蛋,活着时过得那么累,要死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有着同样心情和生活态度的两人,谈话很快就产生了共鸣。 “我以为这世上属我最没用,原来这不叫没用,而是及时行乐,能享福就享福。”盛君鹏有如被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陈蚊荷拍手叫好。“你说得真好,及时行乐,我也是这个想法,你大哥不懂得行乐,只会挣钱,不如咱们替他行乐,你说行不行得通?” “不会太困难才是,我一直希望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你出现了,大哥应该替我高兴。” “晶菁姐呢?她和你不也志同道合?”她好奇地问。 “不一样,晶菁老是逼我更有骨气些,甚至希望我多靠自己少靠家里,有时我被她逼得想逃走。”发发牢骚挺痛快的,好久不曾这样。 “好可怜,晶菁姐不了解你的心,我了解;我好欣赏你的想法,咱们是天生一对。” 突然,她不再以成为盛君鹏的义妹自满,她有更远大的野心,不如直接攀上大盛山庄二爷夫人的位置,更能巩固自己往后数十年的生活。 因为,她比张晶菁更适合盛君鹏。 第八章 萨晓雾的目光清澈如婴孩,声音却具杀伤力。 “凭什么以为这是我出的馊主意?” 盛君漠在弟弟知难而退后,立刻到清心苑找萨晓雾兴师问罪,好一个交换身份的构想,她想把君鹏带在身边也未免太处心积虑。 “谁有这个胆?除了你。”他指着她的鼻子低喝。 “你别冤枉好人,我没那个本事出那个主意,你怪错人了。”她一把挥开他指责的手,想吵架,她随时奉陪。 “你想收君鹏为师弟,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我就君鹏一个弟弟,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惹毛了我不是你吃得消的。”盛君漠恶狠狠地告诫她。 “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师父已经仙逝,我要收也会是收徒弟,收什么师弟?你别含血喷人!”他以为他盛家人全都是香饽饽大家抢着要? “总之,你别痴心妄想就是了。” “我痴心妄想?”她实在气不过。“我没那么无赖!” “是不是那么无赖你自己心里有数,大盛山庄虽不在乎多一双碗筷,但并不表示你可以挑拨我和君鹏的兄弟情。”盛君漠怒目以视。 “我是疯了才会挑拨你们的兄弟情,大盛山庄的饭再好吃本姑娘也不吃了,明天一早我和蚊荷就走,你不用觉得我和师妹占了你的便宜。”她萨晓雾有的是志气,不食嗟来食是一贯的原则。 “要走就走,我不会拦你。”他一时气怒的大吼。 两人翻脸无情,谁也不愿示弱,各有各的骄傲。 ☆☆☆ 萨晓雾向傅诗韵道别去了。 她劝傅诗韵道:“你要坚持,重新站起来,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如果你还把我当作朋友看待的话,听我一句劝:离开一个不能专情于你的男人不是死境,你自己钻进牛角尖才是死路一条。” 傅诗韵被她犀利的言词给吓呆了。 “你要走了?”她好不容易有了新朋友。 “这里的主人不再欢迎我了,何况我在绍兴不过是个过客,缘分尽了,就是离开的时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自己好好保重。” “你要去哪里?” “浪迹天涯,没有一定的方向;倒是你,还恨宣大人吗?如果无法原谅他,我倒有一计,可以替你报复他的薄情寡义。”好人做到底,萨晓雾从布包里拿出师父传到她手上的宝物。 “这是一面镜子,有什么特别的?”傅诗韵奇怪的看着。 萨晓雾摇头,解释道:“发镜可以用来诅咒负心汉,如果你恨宣同冀,要他不得好死,这面镜子可以替你办到。” 傅诗韵好不惊讶,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镜,好像镜面上长了牙,一不小心会被咬上一口。 她惊疑地问:“这面镜子由头发嵌镶而成,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萨晓雾由头说起这面发嵌铜镜的来历。传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十二面镜子,这是其中一面。这些头发来自于许多心甘情愿的女人,这些女人被负心汉所骗,后来竟然渐渐让这面镜子凝聚了法力,只要把断掉的头发绑在镜上就能达成诅咒负心汉的效果。 “你恨宣大人,不如让他受点教训,也许能消消你的气。”她建议。 “我……诅咒同冀?”她恨他,可是报复了他,她的心里也不见得好受。 “他让你生不如死,当然应该付出代价;只要你一句话,发镜能替你出这口怨气。” “我考虑考虑。”她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同冀痛苦。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真的恨他罗?你根本不舍得他受苦,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该有怨。”萨晓雾认真的劝说。 是啊,她恨什么、怨什么?她连复仇的心都没有,恨他有什么用,他感受不到一分一毫。 “我的心好乱。”傅诗韵抚着胸脯,无助的喃语。 萨晓雾收回发镜,“你应该走出秘室,这里不适合人长年居祝” “我没脸——”傅诗韵看着萨晓雾。 “择日不如撞日,我明天就要离开大盛山庄了,如果你不愿走出这里,以后我们真是没机会见面。” “你真的要走?能不能不要走?你一走,我在绍兴会更孤单。”傅诗韵面露哀伤之色。 “大爷说会照顾你一辈子,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你的生活将不虞匮乏。”盛君漠虽然待她不友善,可是她素来对事不对人。 “那不一样,君漠将来会娶妻、会成家,能花多少心思在我身上谁也说不准。你是个明白人,我被爱情伤得这么深,以后再也不可能爱人了;如果又没了朋友,未来会是多么寂寞的路啊!”傅诗韵哀伤的说着。 “走出这间秘室,结交朋友,以你的才学,不知多少人想与你攀文呢,” 傅诗韵不作如是想。“我的过去……谁还看得起啊?” “我相信你和宣大人间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你想大多了,人要豁达些,不要老往坏处想。”萨晓雾安抚道。 能不往坏处想吗?她怕极了背后让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好胜心强的她,受不了人们践踏她尊严的目光。 “你不了解——”傅诗韵顿住口。 “你连死都不惧了还怕活吗?诗韵,错已经错了,做也已经做了,不要回头看,对你没好处;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有发镜可以伺候他。” “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她哭了起来。 “既然如此,恨已失去了它的实质意义,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傅诗韵摇头,“我不恨了,我已经不恨了,他也是皇命难违嘛!” “能看开是好事,走出秘室,面对人群,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萨晓雾的话她听进去了。“我会的,如果我能把自信找回来,我会走出这间秘室。” ☆☆☆ “师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我不要走,我要住在这里,我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陈蚊荷大喝着。 早料到师妹会有反弹,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萨晓雾一时反应不及。 “这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这里的主人已经下逐客令了,你不能再住在这里。” “是不是你又惹大爷生气了?”陈蚊荷横了师姐一眼。 “他不惹我,我又怎会惹他?寄人篱下就得看人脸色,咱们还是行李收一收走人。” 这口气她不准备忍下,反正当日住进大盛山庄的动机已经一一兑现,再也没有非持下不可的理由;她的生活重新回到原点,不留任何牵 挂。 “我不走!”陈蚊荷一屁股坐在床上。 “为什么不走?”萨晓雾吃惊的问。 “大爷生的是你的气,不干我事;他要赶的人也是你,你想走就走吧!” “师妹——”萨晓雾呆愣半晌。 陈蚊荷说道:“我不要再流浪了,流浪的日子餐风露宿,我受不了。师姐,我要住在这儿,二爷答应要收我做义妹,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住下来。” “你想得太乐观,盛君漠不可能同意。”扎好布包搁上桌,随时可以动身。 “师父要你在二十岁前帮助一百个女人收拾负心于她们的男人,这给了你继续流浪的动力,我没有;请你不要勉强我,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萨晓雾心寒的点点头。“好吧!你留下,我一个人走,不过你自己心里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不会有坏事发生的。”她有信心。 道了别,互祝对方珍重,萨晓雾离开了大盛山庄。 ☆☆☆ 日落西山时——“上哪儿去呢?”萨晓雾不禁喃语。 “晓雾。” 是张晶菁。 “你拿着布包?你师妹呢?” 萨晓雾摇了摇头,“别提了,她不想跟着我吃苦,一心一意要在大盛山庄老死。” “大爷他——” “没错,我现在成了大盛山庄的敌人。”萨晓雾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张晶香气道:“你师妹太离谱了,会有苦头吃。” “人各有志,她想过好日子也很正常,我不能挡她财路。放心,我看得很开。” “你真要走?”张晶菁看着她。 “过几天,等师妹确定可以留在大盛山庄再走;师妹没有谋生能力,如果她也被赶出来,也好有个照应。”萨晓雾苦涩一笑。 “她对你这样,你还替她想这么多。”有没有搞错? “师父要我好好照顾师妹,我答应师父的事不能没办好,师妹可以选择过更舒服的日子,前提是这个舒服日子不能是短暂的。” 张晶菁不以为然,“这还有什么一定的,媒婆作媒都无法包生儿子了,何况是你师妹的舒服日子。” “所以我要观察一阵子。” “住我那儿吧!你是知道的,君鹏买给我的房子大得吓人,有你一块儿住,咱们可以作个伴。”张晶菁建议。 “君鹏买的房子等于是盛君漠买的,我不祝”她余怒未消,不想再欠他人情。 “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不想看他脸色,我萨晓雾又不是废物,不想靠他,我受够了!” “那你要往哪里?”张晶菁关心的问。 “客栈,这里多得是店,我随便找间干净的住下,你不要劝我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有的是骨气呢!天无绝人之路嘛! “你一个姑娘家住客栈不安全,这样好了,我拜托我以前的老东家,清一间干净的小房间让你祝” “老东家?不是……那种地方吧?”萨晓雾微瞠大眼。 “你介意吗?” 介意?盛君漠愈瞧不起的环境她愈是喜欢,因此她一口答应下来:“不介意,只是不能白吃白祝” “你不是会替人看病吗?“群花院”正好缺大夫,你可以靠医术替那里的姐妹看病。”一举两得。 “可以吗?她们不会排斥外人住进去?”萨晓雾心里不免怀疑。 “她们欢迎得不得了呢!尤其你是个女大夫,她们可以宣言无讳地请你治玻你放心,我和她们很熟,不会让你难做人。” 就这样,萨晓雾在离开大盛山庄的同一天,住进了烟花味浓馥的群花院。 ☆☆☆ “这里虽没有大盛山庄的小桥流水,可也是个舒服的地方。”张晶菁打量四周。 “够好了,我很喜欢这里。” 萨晓雾住的厢房离群花院做生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有点闹中取静的味道。 “陈嬷嬷,以后萨姑娘的饮食起居就由你负责了。”张晶菁的好友丁梨娇媚地道。 “梨姐,我这朋友医术高明,什么怪病都能医,你只要愿意配合服药,没有医不好的玻”张晶菁夸下海口。 “医不好的病还不知道有没有啦,不过我只医不死之症,只要不是不死之症,一切好说。”萨晓雾自信满满。 丁梨甜笑。“真的?!我们这里的姐妹有福了。” “明天开始,你们想来治病问诊的,辰时就可以来,我一向早起。” “太好了,我立刻通报下去。 姑娘尽管在此住下,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丁梨开心至极。 ☆☆☆ 另一方面,怒气腾腾的盛君漠想找人比武,以发泄心中爆烈的情绪。 “怎会有这种女人?” 主人,你在问我话吗?阿九跳到他前方的枯枝架上。 “闭嘴!” 主人,为什么萨姑娘一句再见的话都没说就走了? “你去问她,别来烦我!”他觉得那个小女人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才说了她几句,她竟然真的一走了之。 我可以去找萨姑娘吗? “不可以!”他吼道。 那要如何去问她?阿九一头雾水。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她,她要走就走吧!少在我眼前碍我的眼也好。”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嘴里又要说气话。 主人生气了? “我没事,有什么好气的?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我想出去找找萨姑娘,她一个人无处可去,挺可怜的,她的师妹太自私了。 “可怜什么,也是她自找的,不许去找!教她吃点苦,受点罪也好。”他才不会心软。 太危险了,外头坏人很多。阿九作势欲往外飞。 “她骄傲得很,看不起咱们的帮助,不需要同情她,她想冒险随她去。”他口是心非。 主人好偏心。 “你胡扯什么?”他抽起狼毫笔朝它射去。 主人对萨姑娘好坏。阿九不畏恶势力地反驳他。 阿九鼓起最大勇气,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大盛山庄容不下它,它决定改投萨晓雾麾下。 “你再说一句,我偏心谁来着?” 傅姑娘,主人待傅姑娘好好!不论傅姑娘怎么胡闹,主人就是百般包容。 “她是病人,难道要她一死了之吗?” 主人就是偏心。阿九头也不回的飞离书斋。 盛君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九一向忠心,怎会为了萨晓雾而反抗他? 她真有本事,收买了向来只听他话的阿九,她是如何办到的? 这时,江作远在窗外探了探。“我可以进去吗?”” “有谁拦着你?” “阿九嘀嘀咕咕地往庄外飞去,你骂它啦?” 盛君漠哼了声。“我现在管不了它了,翅膀硬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晓雾走了?”江作远探问。 “怎么?你也是来编派我的不是吗?我不觉得我有错,她要走就走好了,我耳根子可以清静不少,她在这里老是制造问题。”盛君漠生气的啐道。 “可也替你解决了不少问题不是吗?诗韵一天比一天进步,君鹏告诉我,诗韵已经可以很自然的与陌生人交谈了。” “我承认这是她的功劳,你还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吧!”盛君漠深吸一口气。 “君鹏说交换身份的主意是他和陈姑娘出的,和萨晓雾没有干系,你怪错人了。” “她的态度可以温柔些。”盛君漠仍不愿低头。 江作远摇了摇头,“萨晓雾如果太温柔就不是萨晓雾了,也许,就是这点傲慢吸引你的往意,不是吗?” 盛君漠很快地否认:“只有蠢人才会被傲慢的女人吸引,我可不是蠢人。” “君漠,我想看看诗韵,方便吗?”江作远决定换个话题。 没有前些日子的为难,他的要求很快被应允。“秘室就在这幅画的后面。” “陪我一道进去?”心情不太坏的他一样没把握单独面对失去爱的怨女。 “你一人进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他要找君鹏聊聊,二十岁的人了,处理事情就是不成熟。 ☆☆☆ 江作远走入秘室,看见背对着阶梯的傅诗韵正在看书。 “诗韵。 傅诗韵先是一愣,然后回眸。“作远——” “你还记得我?”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他没把握她认得他,来看她,全然是为着一颗同情的心。 “记得,我的记忆力素来不错,你是君漠的好朋友。” “也是同冀的好朋友。”他故意提起。 她黯下眼,“我不够好。” “不是你不够好,是同冀没福气。” 新的交情在这一刻悄悄建立。能否落实成知己,端看两人是否有缘。 男未娶、女未嫁,后者经历过情伤,除非强而有力的追求,否则要动心难如上青天。这一点,江作远不会不明白。 第九章 高明的医术果然替萨晓雾赢得了许多友谊。 “你干脆在这里落地生根吧!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你别一个人到处流浪了。”张晶菁如是说。 萨晓雾只是笑笑,这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来让她看过病,有的时候待得久一些还会同她聊聊前尘往事。有些傻气的女人甚至抱着在群花院寻找爱情的心态,殊不知这里的爱情如海市蜃楼。 “男人真奇怪,家里已有妻妾了,还来这里左拥右抱。”萨晓雾一直不解。 “是啊,你一定还看不习惯吧!” “在这里看着那么多负心汉,却什么事都不能做,心里很不踏实。” 萨晓雾早想取出发镜教训人,但碍于群花院姑娘的生计,她只得忍祝 只是能忍受多久?她不知道。 “他们没救了,天生的喜新厌旧。”张晶菁不由得叹了口气。 “晶菁姐,不好了,丁梨姐给个粗鲁的客人打得遍体麟伤。”匆匆忙忙奔入的美香,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叫。 “丁梨现在人呢?”萨晓雾急问。 “让人抬到东厢房小抱厅去了。” 事不迟疑地,萨晓雾拾了药袋往小抱厅奔去。“我去瞧瞧。” 萨晓雾来到小抱厅,光是替丁梨敷药就花了个把时辰。 “谁下的毒手?”张晶菁问。 “城西黄大善人。”美香回答。 “又是他!在家里对他的一妻三妾拳打脚踢还不够?人呢?”张晶菁气怒地问。 “丢下一大笔钱就走了。”老鸨儿道。 “老套!仗着他有几个臭钱,这样欺侮人!” “他还算好的,至少肯花钱;有些更恶劣的,出手打了人连医药费都不出呢!”美香嘟囔“唉!钱难赚!”老鸨儿下了结论。“丁梨被打成这样,会有个把个月不能接客,不如让她回家省亲。” “不成,她爹看不起她,不让她进门。”张晶菁赶忙跳出来阻止。 “不会吧!当年是她爹把她卖到群花院的,她爹拿了不少银子!怎么会看不起她?”老鸨儿说道。 “鸨嬷嬷,有很多事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理所当然。” 经历了梨被殴伤事件,萨晓雾有了另一番感触。 人原本生来是要受苦的,各种的苦,每一种苦都令人心好痛。 阿九躲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迫不及待的飞回大盛山庄。 ☆☆☆ 主人,好惨啊!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阿九忙不迭地道:萨姑娘住在群花院,真可怜,有人被打得只剩半条命。 “讲清楚,什么人被打得剩半条命?”谁敢动她一根寒毛,他发誓他会杀了那个混蛋! 阿九快速地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盛君漠原就冷峻的表情更加冷冽。 主人,你要上哪儿去?望着主子离去的背影,阿九边追边嚷着。 “别跟着我!”盛君汉朝它吼道。 他的思绪并不平静,无法向一只鸟解释太多内心的不安,他可能到群花院找她把一切了断,也可能哪里都不去,一个人骑马散心。 不再有平常心,完全的被情绪所左右,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能是这样。 “大哥。”他正欲走向马厩时,盛君鹏叫住他。 “一整天不见踪影,你是想造反是不?”盛君漠有点借题发挥的意味。 “我……我睡过头了。”盛君鹏胆怯的看着兄长。 “说谎!徐福告诉我你根本不在房里。”他最恨人说谎骗他,所有的坏德行都是由说谎开始。 “我……我在……蚊荷房里。” 盛君漠眯着眼露出危险的目光。“你说你在谁的房里?蚊荷是谁?”他以为是某个丫环的名字。 “蚊荷是萨晓雾的师妹。”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你再说一次!”他不认为自己听错了君鹏所要表达的意思,在陈蚊荷房里?谈天说地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和蚊荷……相爱。 “混蛋!”火冒三丈不足以形容盛君漠的愤怒。 “大哥——” 蓦地,一个大锅贴送上。“你忘了你的誓言?你刚才告诉我和谁相爱来着?” “我和蚊荷相爱。”盛君鹏手抚右颊,委屈极了。 “才多久的时间?你已经换了相爱的对象?”盛君漠咬牙的吼着。 “蚊荷她……” “她怎样?为了留下来,她倒是聪明,知道要往你身上下手,你就一点定性也没有吗?” “我想娶蚊荷做妻子。”两人一夜缠绵,他必须负责。 “晶菁呢?” “她……我……”盛君鹏说不出话来解释一切。 “那日你口口声声说爱惨了晶菁,如今却告诉我你爱的人换成陈蚊荷?人的情感竟如此的不牢靠。”他替君鹏觉得羞耻,变心变得如此迅速。 “大哥反对我娶晶菁,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盛君鹏呐呐地道。 “你就这么猴急吗?你对蚊荷了解多少、认识多深?” “请大哥成全,蚊荷是个清清白白的闺女,和晶菁不同,想来大哥应该不会再有理由反对了才是。”昨夜两人有 (: ) 第 5 部分阅读 “请大哥成全,蚊荷是个清清白白的闺女,和晶菁不同,想来大哥应该不会再有理由反对了才是。[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昨夜两人有了亲密的关系,他承诺陈蚊荷会给她名分,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失望,他已经辜负晶菁了,不能再辜负蚊荷。 “几个月后,你如何向晶菁交代?”盛君漠厉声的问。 “晶菁早看穿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她会谅解我的。大哥,我觉得我和蚊荷在一起时,比和晶菁在一起快乐。”两人在许多想法上非常一致,一点压力也没有。 盛君漠摆了摆手,对自己的弟弟彻底寒心。“好吧,你已经长大了,为兄的决定不再干涉你的事,你想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好坏自己承担。” “我已经决定了。”盛君鹏坚定的点头。 “在此之前,你必须得到晶菁的谅解。” “大哥同意我出庄了?”盛君鹏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他发现陈蚊荷是他的福星,有了她所有事皆否极泰来。 盛君鹏哪里知道,他所谓的否极泰来乃是其兄对他早已寒了心。 “出去吧!我不会再管你了。”盛君漠有些无力的摆手。 说也奇怪,这个结果不就是他希望萨晓雾师姐妹住进山庄时最原始的想望,现下君鹏转念爱上别人,他为何一丝喜悦也无。 反而,他居然同情起张晶菁的处境。 ☆☆☆ 张晶菁坐在长廊下的石椅上。 “怎么了,你看来很难过的样子。”萨晓雾关心的看着她。 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张晶菁苦涩一笑。“晓雾,君鹏不要我了。” “君鹏来过?他不是被禁足了?” “大爷解了他的禁足令,他现在可以自己作主任何事。” “包括不要你?他说了什么?”世间事变得太快,令人感慨。 “他下个月要与你蚊荷师妹成亲。”张晶菁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哀。 “又是一个负心汉!” “我看多,也听多了,早已麻木不仁。”只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蚊荷太冲动了,她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君鹏,她一定是为了不想过苦日子才会同意这们亲事。我了解蚊荷,我去劝劝她,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样也好,说穿了我不也一样,我明明心里喜欢大爷多一点,嫁君鹏只为了可笑的原因。”只为可以天天见着心上人。 “晶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替你出气。”她的发镜来绍兴后还不曾发挥过作用呢,“算了,省去我的一桩心事,君鹏做了选择,我也落得轻松!负心的罪名由他背去,我心里反而踏实些。”睡一觉,明天醒来她又是原来的张晶菁了。 “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打算?” “重操旧业是不可能了,生张熟魏的生活并不适合现在的我,我想我会把房子卖了回乡下住吧,”张晶菁微微一笑。 这时,美香孩子气的声音扬起:“晓雾姐,盛大爷在外头花厅说要见你。” 萨晓雾愣了一下。“他要见我?该不会又为了蚊荷的事来骂人了?” “好好谈,大爷不是不能讲道理的人。” ☆☆☆ 才走进花厅,萨晓雾便见到盛君漠站在窗前望着外头。 像是知道她走近,盛君漠转身故作冰冷地道:“你是故意气我,才住进群花院的是吗?”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故意气你来着?你值得我生气吗?” “值不值得端看你怎么认定,你住在这里替人看病?”盛君漠早有所闻。 “我只会替人治病,又不像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萨晓雾冷讽。 他笑了笑。“在挖苦我是吗?” “你不值得我挖苦。”坦白说她心里还有些余怒未消,许多复杂的情绪兜在一起,弄得她一见他就想发脾气。 “令师妹和君鹏的亲事,你准备怎么办?” 萨晓雾耸耸肩。“我也莫可奈何。” “我不是要阻止,我是想问你打算筹备个什么样的婚礼,我心里好有个底。” 她有些吃惊。“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相反地,我还很有诚意,君鹏的婚礼我不希望弄得太寒酸,不管他们结合的理由是什么,遵循礼俗是必要的。” “你不反对?”她傻了眼。 “为什么要反对?君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权选择他要的妻子。” “你想通了?” “反对晶菁,是我太主观,忘了君鹏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君鹏刚来过?” 她点点头。“晶菁心里很不好受。” 盛君漠叹了一口气。“你劝劝她,一个诗韵已经够难照顾了,我不希望晶菁成为第二个诗韵。” “放心,她俩个性不同,用情的深度也不同,自然不会造成相同的结果。”她语带玄机。 “是什么意思?”他凝视着她。 “晶菁对你比对君鹏有更多的好感。”她想替晶菁做点事情。 盛君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你想说什么?” “我认为你可以考虑她……” 他打断她的话:“你希望我和晶菁在一起?”他想摇醒她,请她正视他的感觉。 “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的是傅姑娘,可是晶菁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能屏弃成见,试着去了解晶菁……”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鬼话。”他气得无处宣泄,这女人把他当成什么了,物品吗?送给甲、送给乙,谁都可以,就是不送给自己。 “你讲点道理,不是才说你想通了吗?花街里的女人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她们里头也有知书达理的。” “晓雾,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盛君漠严肃的看着她。 “什么事?怪吓人的。”她迎上他的黑眸。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心跳加快,非常在意她的答案。 “财大气粗。”她想都没想就回答。 “就这样?”他好生失落。 萨晓雾暗忖,盛君漠吃错药啦,为何问她这个怪,问题?“当然不只这样,你是大盛山庄的大爷嘛,养活百多人的家眷,是绍兴有名的大善人。” “我不要听这些。”盛君漠急呼呼的道。 “你固执、古怪……我指的是脾气,还有对阿九太凶,不过对下人算仁慈。”她想了想,接口道:“瞧不起女人,动不动就要大爷威风,更令人受不了的是性格阴晴不定,难以相处。” “还有呢?”他追问。 “就这样。”她平板的答腔。 “我待你如何?” “待我呀……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和对阿九差不多,为什么问这些?” 他考虑着该表白多少心迹,说得太直接会否引起她的惶恐,把她给吓跑了? “你猜不到吗?” 萨晓雾仰首看他,无辜的道:“你这人太复杂我猜不透。” “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不是诗韵也不是晶菁,你能猜出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他释放更多的讯息。 “不能,而且凭什么我该猜出来?这太可笑了。”她狐疑地退后三步,因为他的眼神透着深沉的诡异。 他趋向前,一副要吻她的态势。 她大惊失色,杏眼睁得好大,下意识地捂着嘴。“你敢?” “为什么不敢?”他一把拥住她,兴味浓厚的看着她。 他的双臂用力地环住她纤巧的身子,快速的吻住她的唇,细腻的吮吻,灼热而疯狂的吻着。 她震慑住,唇上燃烧着的火焰在她身上引起了奇妙的变化,如真似梦。 许久后,他松开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不明白吗?” 她无法回答,因为和她的眼眸相对的尚有另一双眼睛,她叫出声:“晶菁。” 张晶菁一惊,旋即转身离去。 萨晓雾欲追上去,盛君漠拦住她,“让她走。” “我要向她解释。”萨晓雾心慌地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盛君漠不高兴地轻吼。 她挣脱他。“我不希望晶菁误会。” “你这样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混乱,我和张晶菁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大费周章的解释?”他重新拥住她。 “她喜欢你。” “我喜欢你!”他豁出去了。 萨晓雾整个震住,一抹无法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说什么? 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她摇了摇头。“我不接受。” 他茫然的看着她,“为什么不接受?”声音里充满一种强烈的惆怅。 “我看多了你们这些大爷们的玩笑行径,请你行行好,别来招惹我。” 盛君漠受伤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不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吗?宣大人对诗韵,君鹏对晶菁,你们想爱时就爱一下,不想爱时就把人家踢到一边去,谁受得了你们的薄情负心?”萨晓雾苍白着脸。 “我不会。”他保证。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能持续多久?半年、三个月?或是更短暂。”她不想输掉自己的青春,所以她宁愿一开始就拒绝。 “你太主观。”他不同意她的论调。 “我就是这样,如果你当我是个不太差劲的朋友,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把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伎俩用在我身上,我很脆弱,禁不起太大的风浪。” 盛君漠差点为之语塞。“对不起,恕难从命。” 萨晓雾自认无力说服他,只好消极的逃避。“随便你,但我不会回应你。” “我会让你回应我。”他发誓。 她颤了下。“我阻止不了你,可我能主宰自己。” 他放开她。“君鹏和令师妹的亲事有许多地方需要你给意见,我希望你搬回大盛山庄。” “我没有任何意见,如果你想找人商量最好找当事者,何况我相信蚊荷并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她有自知之明。 “你是她师姐,她不敢这么做。”他不允许。 她苦涩一笑,“算了,我不在意这种事。” “晓雾,原谅我之前恶劣的态度。”他突然感性的说。 闻言,她有一丝感动。“我接受你的道歉,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自是有缘,我宁可多交个朋友,不想多树立敌人。”说完,她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盛君漠所有的骄傲全在这一刻卸下,难道他盛君漠此生必须孤老而终?不!他不放弃,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有希望。 “大爷。”张晶菁怯怯地叫他。 他以为她回房疗伤止痛去了。“君鹏对不起你。” “不,这样的结果正合我意,我不怪他,真的。”张晶菁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俊挺的面容。 “算来,是我拆散了你们,如果有机会我想补偿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盛君漠大方的说。 “大爷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晶菁不贪心,只希望大爷不要看不起晶菁。” 他的认同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以前是我不够客观,说过许多带有敌意的话,请你不要耿耿于怀。”为了表现最大诚意,盛君漠大方地牵动唇角,给她一抹微笑。 “大爷——”张晶菁感激的哭了出来。 盛君漠开导她。“你的情意萨晓雾全告诉我了,拒绝你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够好,而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你千万别钻牛角尖,也不要迁怒在萨晓雾身上,明白吗?” “明白。”她认命了。 这个回答彻底的讨好了他,也安了他的心。“别哭了,女人的眼泪只能用在喜极而泣上头,除非你现在心里头很高兴,否则不许再掉任何一滴泪了。” 张晶菁边拭着泪边哭,“大爷,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他真诚地道。 “我好没用,常常莫名其妙的哭,你一定很讨厌爱哭的女人对不对?” “别想太多,君鹏的婚宴,如果你不想来就别来,没有人会怪你。” 张晶菁摇了摇头。“他需要我的祝福,不然他和他的新娘子不会开心。” “晶菁,你一直是个识大体的好女人。” 盛君漠此时此刻终于真正了解萨晓雾为何对他的某些思想不以为然,花街里的确多的是有情有义的好女人。 第十章 盼望着、盼望着,盛家二爷盛君鹏的婚宴将举行了。 在盛君漠万分坚持下,萨晓雾和张晶菁住进了大盛山庄。 “蚊荷,这是师姐送你的贺礼。” 陈蚊荷接过一对金镯子看了看,搁在案上。“这是师父送你的,不是吗?” “没错,我娘生前最爱的是金镯子,一直放在师父那里,师父临终前把它送给我作纪念。” “以后我不知会有多少对金镯子呢!”陈蚊荷轻笑道。 “君鹏待你可好?”萨晓雾仍是关心她。 陈蚊荷竟喜孜孜的朗笑。“不知有多好呢!晶菁姐是不是很气我?我抢走了她下半生的倚靠。” “好多了,她已经不气了。”不想解释太深入,拥有的未必是赢家,失去的也不一定是输家。 “师姐,你发誓这辈子都不能使用发镜对付君鹏。” 萨晓雾笑了笑。“甚至连他再次变心也不许吗?” “君鹏不会,他已经被我治得死死的,他不会。” “不会最好,你不能掉以轻心,你用什么法子得到他,难保 别的女人不会如法炮制。”不是讽刺,而是提醒。 陈蚊荷胜利一笑,扬着细细的眉。“我会缠住他,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靠近他。” “君鹏是好丈夫,不能用管儿子的方法管他,狗急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师姐,你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不是见不得我好?”陈蚊荷横了她一眼。 萨晓雾愣住,见不得她好?真有趣,她对盛君漠的示好都视若无睹了,还会见不得谁好? “随你,我该说的话全说了,你好自为之,师姐希望你幸福。” 萨晓雾走出师妹寝房后,想到花园散散心。 阿九朝她飞来。主人找你。 “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吗?” 傅姑娘和主人在书斋下棋。 傅诗韵愿意走出密室了?萨晓雾有点喜出望外,直奔书房。 ☆☆☆ “晓雾,你来帮我。”傅诗韵一见到萨晓雾就朝她嚷着。 “我哪行啊,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萨晓雾微笑着。 盛君漠站起身。“你们俩下一局吧。” “君漠,这一局还没下完呢!你怕我输得太难看所以提前离席?”信心已经重回傅诗韵心中,所有的不愉快皆在刻意努力下深理于记忆深处。 她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只为自己。 “输赢不要太执着,趣味最重要。”他淡然道。 萨晓雾看向他,“大爷好像很累的样子?” 阿九在一旁插嘴道:“主人害了相思病,好几天夜里睡不安稳,干脆来书斋看书等天亮。 “阿九,你找死啊?”盛君漠吼它。 阿九识相的往窗外飞,怕再不暂时离开是非之地,自己小命难保。 傅诗韵看在眼里,心像明镜一般的清楚。“你们两人肯定有什么事。” “瞎猜!来,咱们来下一局,能陪才女下棋是我萨晓雾的荣幸。” 傅诗韵将棋子、棋盘收拾整齐。“你们聊聊,下棋多的是机会。”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萨晓雾紧张的直冒冷汗。 “不管,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忙,现在该由我来帮你们一次,冷静沟通。”说完,傅诗韵头也不回的离去。 不一会儿,剩下两人独处。 萨晓雾首先发难:“你到底想怎样?非要弄得人尽皆知才高兴!” “我不想怎样,只希望你能给我机会爱你。” “爱?”她根本不相信。 “是的,爱。很难吗?你怕什么?你有一面发镜不是吗?如果我负心,你可以拿发镜来诅咒我。”盛君漠建议道。 “诗韵太多嘴了,连发镜的事也告诉你。” “晓雾,我的诚意你感受不到吗?诗韵跌得那么重,她都肯打开心扉接受作远的追求,你比她勇敢却不愿跨出这一步?”他没尝过如此惆怅的滋味。 萨晓雾迎上他灼热的目光,用一种绝然的语气说:“你要的是我的身子吧?你爱的也是我的身子吧,还没得到之前贪一时的新鲜,男人都是如此,如果给你我的身子,是不是就能断了你想望的念头?” 盛君漠望着她,久久才得以开口:“你以为我只要你的身子?” “难道不是吗?得到之后就不再特别了,我成了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人,什么喜欢、爱,随即消失无踪。”萨晓雾故意如此说。 盛君漠冷冷一笑。“我会证明你的想法是错的。” “你无法证明。”她很坚决。 “我会证明我的真心。”他向她保证。 “我同意给你我的身子,但不包括你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她反对。 “你愿意给我你的身子,却不愿意嫁给我?”他心疼的问。 她点点头。“为了让你死心,我可以给你我的身子;如果你要我,今天晚上,我在清心苑等你。” 盛君漠知道她是认真的。“我要给你名分你为什么不要?” “蚊荷大喜后我就要离开绍兴了,你所谓的名分我无福消受。” 他算是碰到敌手了,自命不凡的他,爱上了自主性强的她,他完全无计可施。 “好,就今晚。” “一言为定,逾时不候。”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后悔,可她实在是太胆怯了,不敢坐上大盛山庄主母的位置。 ☆☆☆ 是夜,一轮皎月高挂天空,星子闪烁。 萨晓雾沐浴完毕,坐在床沿,美丽的容颜在月色里明亮如玉,他还没来,她已经开始恨起自己来了。 现在的她,只想赶快离开这张床,否则她怕会先因紧张而死在床上。 然后,他来了,看着她,面孔冷硬而沉默。 她发现自己快晕倒了,尤其是在他快速的脱下身上衣物时。 “你……可不可以……”萨晓雾突然结巴起来。 “不可以。”盛君漠直接拒绝她,目光灼灼,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这是她自找的,她拒绝了他的求婚,现在他决定拒绝她的临阵退缩。 突地,他将她推倒在床中央,她惊呼一声。 她试图推开他,却被他压得更紧,厚实的胸膛令她快喘不过气来。 “你好重——” 他意乱情迷的吻住她的唇,狂野的吸吮着,不让她再有过多的挣扎,扯下她身上蔽体的衣物,疯狂的侵略她、掠夺她……她不是不想拥有他,而是他实在太吸引人了,她怕敌不过其他女人的争风吃醋,不战而先退。 她闭上眼,承受着他狂野的占有;耳鬓厮磨一番后,她不想再挣扎了。 是自己愿意给他的,不是吗?就放纵自己一夜吧! 放纵之后呢?她能全身而退吗?她已不是原来的萨晓雾了。 他看着身下被动的她,星眸微张,是那么的醉人,忽而蹙拧的眉心像有深深的忧郁。他喜欢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喜欢她天真无邪顽童般的纯真,如果她能回应他的爱,他的心里不知会有多大的狂喜。 她可知他要得到的不只是她的身子,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她的心直悬在犹豫不决的烦恼里,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他绝不让她离开他。绝不! 狂情的缱绻、多情的缠绵,夜很快地褪去神秘的黑纱……黎明来临前,为了顾及她的名节,他悄然离去。 ☆☆☆ 天大亮时,山庄上下全为婚礼而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阿九落在槐树叶堆中。 直到李明文的两个孩子四处寻找爱多管闲事的阿九未果。 “晓雾姐姐,阿九是不是出庄办事去了?”李忠问。 “没听大爷说,我去问问。你和义儿分头找找,今天有热闹可凑,它不可能乖乖不吭声。”萨晓雾心里掠过一抹不安。 反常,往往代表着不祥的预兆。 萨晓雾在正厅找着正准备要祭祖的盛君漠。 “君……大爷,阿九是不是又出庄替你办什么事了?” 两人有了昨夜的那层关系,男的心情愉快,女的显得手足无措。 “没有,阿九爱热闹,不让它同一闹怎么行?” “阿九好像不见了。”她担心地道。 “派人四处找找,昨天还见它逗着你师妹玩,我也去找找,反正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他平日待阿九凶归凶,可也是把它当成家里的一份子看待,自然不希望它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大爷!阿九死了。”李氏兄弟飞奔而来,手里捧着阿九的尸体。 盛君漠接过阿九,哺语:“怎么会这样?” “我们在槐树底下找到它的。”李忠道。 “让我看看。”萨晓雾小心仔细地检查它的尸身。“没有明显外伤。” 翻开它的尖嘴,嗅了嗅。“是追命散的味道,有人喂阿九吃下追命散。”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李义道。 “我会查清楚,这事先别说出去,怕会扰乱宾客的心情,你们俩找个地方把阿九埋了;等喜宴结束,我再来处理这件事。”盛君漠朝李氏兄弟下令。 ☆☆☆ 阿九死了,所有的好心情完全消失无踪,阿九和谁结下深仇大恨?非置它于死地不可?难道是阿九发现了谁的秘密?为了彻底封住它的口而动了杀机? 萨晓雾不由得发起愣来。 “怎么?舍不得师妹妹人?”傅诗韵坐在她身旁随口问道。 “阿九死了。”她实在憋不祝 她的震惊不亚于萨晓雾。“阿九挺机伶的,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啊!” “有人在它的食物里下了追命散,只要一点点粉末就能要了阿九的命。” “阿九得罪了谁?” 萨晓雾摇摇头,“我也正纳闷着,这个庄园里下人这么多,要从哪里查起就是件麻烦事。” “君漠知道这事了吗?”傅诗韵问她。 “他说他会查清楚,阿九是他的心腹,相处久了自然也培养了主仆的感情,他的心情一定坏透了。”萨晓雾难过的说。 傅诗韵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昨晚吃过晚膳后就没听见阿九的声音了。” “追命散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药,一般人取得不易,非得有关系才能找着,这里有炼毒的人吗?” “炼毒?”傅诗韵努力地想了想。“你倒是把我问倒了,说来惭愧,从住进密室开始,我只顾着悲伤,对这里的人事物陌生得紧,送饭的嬷嬷偶尔说上一两句,我也没仔细听。” “送饭的嬷嬷?” 傅诗韵点头,“厨娘王嬷嬷,阿九的食物通常也是由她张罗。” “王嬷嬷如今还负责厨房的工作吗?”也许线索就要出现了。 “王嬷嬷上个月底告老还乡,现在由兰儿伺候我。” 兰儿?不就是她初到大盛山庄时伺候她的丫环?兰儿和阿九的死可有关联?萨晓雾在心里想着所有的蛛丝马迹。 ☆☆☆ 表面上,盛君漠叫知情者不要将阿九惨死的消息泄露出去;私底下,他已大动作的查访事情的真相。然后,有了惊人的发现。 “大哥,不是我!”盛君鹏求饶着。 “不是你?为什么会在你的衣襟口发现追命散的粉末?”盛君漠厉声一喝。 本该享受洞房花烛夜乐趣的盛君鹏,跪在盛家列祖列宗前喊冤。 “我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理由?阿九同你有仇吗?为什么你要毒死它?还是你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怕它说出去所以杀了它灭口?你今天不说出真相,就别踏出这里一步!” “大哥,相信我,我没有毒死阿九,我是清白的。” “你不说是不是?好,徐福,把君鹏的新娘子请来陪他一起跪。” 徐福衔命离去。 “大哥,真的不是我。”盛君鹏仍是哀求着。 “阿九是我买回来的鸟,它做错事我自会惩罚它,轮不到你下毒手。” “大哥,你知道我有几斤几两重,怎么可能调配出追命散害死阿九?” 从外头走进来的陈蚊荷,见盛君鹏跪着,立即屈膝陪跪在他身旁。“君鹏胆子小,做不出这么放肆的事,何况迫命散这种毒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得到的,除非像师姐那样高明的大夫,也许能制出那种毒药。” 陈蚊荷的暗示再清楚不过,狠心的指控唯一的师姐最有嫌疑。 “蚊荷,我和阿九是朋友,怎会害死它?何况我并没有调配追命散的方子,如何制药?”萨晓雾不敢相信蚊荷竟会如此诬陷她。 陈蚊荷睨了她一眼,“师父什么功夫全传给了你,我怎么知道师父是不是教了你炼制追命散的方子?大哥,你一定要相信君鹏是清白无辜的。” “闭嘴,晓雾绝不可能在昨天晚上害死阿九。”盛君漠冷声一喝。 “为什么不可能?师姐恨透了阿九,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阿九太吵,大爱告状了,师姐一直想杀它。”陈蚊荷故意扭曲事实。 “蚊荷——”萨晓雾讶然地瞅着师妹。 “对不起,我嫁入盛家门,从今天开始将只为盛家考虑。” “阿九不是晓雾杀的,你们休把责任往她身上推。”盛君漠大吼。 闻言,陈蚊荷哪肯服气。“大哥护着师组,对自己的弟弟却残忍至极,今晚是我和君鹏的洞房夜,大哥坏了我们的兴致不说,还不能公平处理这件事,明明最有可能拥有追命散的人是师姐,大哥不查,根本没有道理。” “晓雾昨晚和我在一起,你们怀疑你们未来的嫂嫂就等于是怀疑我。”盛君漠实在气不过强词夺理的她,所以他冒着惹怒萨晓雾的风险,说出两人的关系。 萨晓雾脸一红,回避在场者众人的目光。该死的盛君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昨夜销魂事弄得人尽皆知,分明是想让她出糗。 “大哥和师姐?怎么可能?”陈蚊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原以为能嫁与盛君鹏已是飞上枝头作凤凰,强过师姐不知多少倍;没想到真正取得富贵荣华的不是她,而是什么都不要的师姐。 “我和晓雾情投意合,早有意共结秦晋之好,碍于你和君鹏的婚事,所以将我们自己的婚礼往后挪数日,你们毋需大惊小怪。”盛君漠一派轻松自在地道。 “大哥,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衣襟口为什么会沾有追命散的粉末。” “如果你们再不说实话,我只好将你们送官府查办。”他怒道。 “为了一只九官鸟?”陈蚊荷匪夷所思的嚷叫。 “阿九不是一般鸟,何况我今天要是不能查出追命散为谁所有,或许下回死的不是一只鸟,而是一个人。”盛君漠深吸一口气,他就是无法容许有人在大盛山庄里兴风作浪,死了阿九,他心疼,若是死的是一个人,他真不知该如何赔偿无价的人命。这个世间必须有正义公理,他格遵,自然同样要求山庄里的所有人遵从。 “大爷,我们在发现阿九尸体的槐树堆里发现这个。” 李忠递了一只女性化十足的耳坠子。 萨晓雾霎时刷白了脸,她认得这只耳坠子,师父送给从小穿耳洞的蚊荷一对白玉耳坠,这是其中一只。 “蚊荷,你为什么要毒死阿九?” “师姐,救救我。”见事迹败露,陈蚊荷立即落泪,目光哀求地看向萨晓雾。 “你不说实话我该如何教你?”萨晓雾踏下身,拉着师妹的手。“告诉师姐,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怕阿九说出去,才会下此毒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偷了帐房里的一袋金叶子,刚好让阿九看见;我趁着送饭给阿九吃的兰儿不注意时,倒了一些师父的追命散进去,当天晚上阿九就死了。” “为什么君鹏衣襟上又会沾有追命散的粉末呢?”““我太紧张了,手里拿着君鹏的衣裳作掩护,假装要替君鹏缝衣裳;没想到一失手,还是不小心让你们抓到了把柄。”不过是死了一只鸟,有必要小题大作吗?而且官府也不至于判下什么罪才是。 “师父怎么可能会有追命散?”萨晓雾吃惊的看着她。 陈蚊荷笑了笑。“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师父并不像你所以为的那么完美,她给你发镜命令你诅咒一百个负心汉是因为她自己年轻时吃过好几个男人的亏,师父炼毒,也是为了教训负心汉,只是她将此套绝活传给了我。每当你出外寻找负心汉时,她就教我那些炼毒的技巧,师父不让我告诉你。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师父最疼的人是我,因为我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对亲情的渴慕一向是萨晓雾求之不可得的想望,她把师父和师妹当作自己的亲人爱护着;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又犯了一厢情愿的毛玻 “君鹏,蚊荷是你的妻子,如今她犯了错,做丈夫的你有责任把她教到好,如果你没有能力影响她以致下回再犯错,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盛君漠顿了顿,再看向陈蚊荷,“你毒死阿九,我该重罚你的,但看在晓雾的面子上,我饶你这一次,交出金叶子,三个月内你和君鹏不得由帐房那儿领取生活费。” “谢大哥。”盛君鹏站起身,一边扶起陈蚊荷。 “有什么好谢的!满天际的鸟,下回我多毒死几只,你们就不会大惊小怪了。”陈蚊荷不觉得自己杀只鸟有什么错。 “死性不改,将来有苦头吃!”盛君漠吼道。 哪天再惹出什么事,他不会这么轻易饶过她的,他有的是办法治她,这是他的山庄,不依他的原则行事绝不会有好下常 但,他对另一个人却有许多的例外。 ☆☆☆ 稍晚,盛君漠和萨晓雾终于有机会独处。 “什么情投意合、共结秦晋之好,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她横了他一眼。 他由她背后搂住她。“我爱你。” 这是深情吧?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配得到这一切,如果只是一场梦,她希望沉醉其中不必醒来。“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有一颗美丽善良的心。”他情深款款的诉说着。“如果我不爱你呢?”她开玩笑地探问。 他不以为忤,“会的,你会爱我的,现在不爱,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君漠,我好怕——”他能理解。“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爱我?”她垂下眼。 “你有发镜啊,我才是那个应该怕的人,爱我好吗?大胆的爱我,轰轰烈烈的爱我,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她紧靠他的胸膛,给了他她的承诺:“我……爱你。” 她衷心希望这辈子可以永远将发镜束之高阁,不要有痛苦和惆怅。 他吻住她,以一种缠绵又疯狂的方式,倾尽心中的爱——这面人们讹传的邪镜,却缔造了一段美好良缘;自此,人们不再唤它“邪镜”,而是——姻缘镜。 (本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