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大家"闺"秀》 第 1 部分阅读 作者:裘依 序 第一本书的序,是不是该照例来个自我介绍? 我是裘依,初次见面,大家安。[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裘依算是个大忙人吧,忙小孩,忙家庭,忙工作,忙着度过凡人庸庸碌碌的每一天,忙到一位朋友从三月就邀我到日本游玩,直到现在,都年底了,还挪不出时间成行,扼腕啊! 不过,虽然忙得焦头烂额,我每天都还是会挤出那一眯眯的时间,坐在电脑前,打开Word,敲进几个字,试着推进故事的进度,速度虽然缓慢,不过维持着我对写故事的热情。 就这样,用着比龟速还龟几百倍的速度,总算完成了这个故事,希望大家会喜欢。 最近,早晚天气凉了,有了些许冬天的气氛,早出晚归的裘依感受尤其明显。 台湾春、秋两季太过短暂,宛如流星昼过天际,咻地一眨眼,尚来不及领会,便已经消逝,季节分明的,就只有冬、夏两季了。 而我,喜欢冬天胜过夏天,至於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喜欢窝在柔柔软软的棉被里,胜过冷气房吧! 迫不及待的,搬出收了雨季的棉被,找了一天阳光普照的中午,搬到庭院曝晒了数小时,当天晚上,装入被单中,拥着充满阳光味道的软软棉被,睡了一场香甜甜的好觉,结果…… 睡过头,上班差点迟到……Orz。 第一次,就和大家闲聊到这,有机会的话,咱们下次见喽! 楔子 「小东西,大家都在找妳喔!」男孩蹲在树洞外头,望着缩在树洞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抬起头来,又是大哥哥找到她,好奇怪,为什么大哥哥总是能知道她躲在哪里呢?「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听得到妳在叫我啊!」男孩神秘地微笑。 「嗄?我有叫大哥哥吗?」小女孩一脸疑惑。 「小东西,妳为什么要躲起来呢?」男孩轻笑,转移话题。 小女孩闻言,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闷闷地问:「大哥哥,你们要回家了对不对?」 「是啊!明天就要回去了。」 「是因为我不乖吗?」小女孩问:「我害小哥哥掉到池塘里,害伯伯掉到粪坑里,害伯母在泥坑里摔倒,还害他们被蜜蜂追、被狗狗咬,他们都讨厌我了,所以才急着要离开,是不是?」 「当然不是。」男孩想到那种盛况,忍不住笑了。「我们本来就预定明天离开,妳不要胡思乱想了。」他拍拍小女孩的头,不忍告诉她实话。 「可是爹、娘和姊姊都说是我害的,姊姊说我这个样子,大哥哥绝对不会娶我了。」 「胡说,我就是喜欢妳这个样子喔!」男孩伸手到她面前。「妳出来好吗?」 小女孩看着那只手,最后才将手搭上,让男孩将她拉出树洞。 男孩笑看着小女孩脏脏的脸蛋,抓起袖子轻轻的为她擦拭干净。「妳放心,大哥哥选妳当我的小娘子,就是喜欢妳这个样子,很有趣,不无聊。」 小女孩大眼睛熠熠发亮。「真的吗?大哥哥不喜欢姊姊那样吗?」好稀奇,大家都喜欢姊姊呢!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干嘛选妳不选妳姊姊?」男孩笑说。 「对啊!大哥哥是选我。」小女孩笑了,灿烂的笑脸让男孩也跟着笑了。 「开心了吧?」 「嗯。」用力的点头,附带开朗的笑靥。 「小东西,妳喜欢大哥哥吗?」男孩问。 「嗯,我最──喜欢大哥哥了。」小女孩点着头,拉长语调强调着。 男孩似乎很满意的笑着。「那么明天大哥哥离开之后,妳要记住,千万不可以变成像妳姊姊那个样子哟,不然大哥哥就真的不要娶妳了,知道吗?」男孩殷殷嘱咐。 「嗯,我知道,我会记住,不要变成像姊姊那样。」 第一章 那是个小姑娘? 不,不可能!一定是哪户人家所豢养的宠物猴子,瞧牠野性仍存,那利落的身手以及杂乱的外表,纵使主人给牠穿上了小姑娘的衣裳,也不该错认…… 「让开!」清脆豪爽的吼声倏地响起,出自那只猴儿的口中…… 咦?猴儿会说话?! 不,不可能!那么……那当真……是个小姑娘?! 「呀──」一声尖叫,在回廊的婢女来不及闪开,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朝她冲撞而来,只能尖声一叫,逃避现实的捂住脸蛋不敢瞧了。 倏地,那小姑娘借着冲力曲膝奋力一跳,抓住回廊顶的横杠,身子一甩一荡,跃过了那名丫鬟,咯咯咯一阵脆朗的笑声,小姑娘一个翻身回旋,利落的落地。 是猴子、是猴子,一定是猴子…… 久久没感觉被冲撞上身,丫鬟从指缝偷觑,不见了? 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轻喘着。 听见咯咯的笑声,暂时腿软无法起身的她猛地转过头,看见那小姑娘又是一跳,跳上了栏杆坐着,两只小脚儿腾空晃呀荡着,竟然没有穿鞋! 「二小……小姐……您……您吓死奴婢了!」婢女抖着声音,哀怨的控诉。 「哎呀!小语姊姊胆子怎么这么小,要真撞上了,妳体型比我大,难不成还会撞输我啊?」钱静如偏着头,一头紊乱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几丝乱发黏在汗湿的、圆圆的脸颊上,鼻头一点拇指大小的尘垢不知道是从哪儿沾上的,两边脸颊也不遑多让;一身翠绿衫裙让她给绑在腰间,露出两条着灯笼裤的腿,本该白色的裤管此时已经沾满泥土,看不出本色,膝上破了两个洞,右脚裤管也裂了;再往上瞧,上等绸缎所制的衣裳沾染得灰灰黑黑,袖子更是惨不忍睹,硬是给撕裂成条状,露出了那本该白嫩,此时却有着一些擦伤、一些污垢的手臂。 「二小姐,您……怎么搞成这副德行啊?!」小语惊愕的张着嘴,明明一个时辰前才将二小姐打扮妥当,为什么短短的时间,二小姐竟然搞得如此狼狈?! 「没什么啦!」钱静如不在意的挥挥手。 「二小姐!」小语哪能让她这么简单的蒙混过去,站起身,来到钱静如面前,「您刚刚到哪儿去了?」 「哎哟!我不过是到后山去一下而已。」钱静如摆摆手,敷衍地说。 「这一身的狼狈又是怎么造成的?!」小语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敷衍了事的。 钱静如耸耸肩,「碰巧遇到李家那两个兔崽子正在以大欺小,欺负陈家的儿子,所以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天行道,和他们打了起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说着、说着,愈来愈激动,还一边解说,一边豪爽的比画着。 「二小姐!您不过才十五岁啊!李家的两位公子今年一个十八、一个十九了,就算是陈家的儿子也长了二小姐您两岁,您怎么……」小语简直无语问苍天了。 「嘿嘿!可是我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直嚷着下次不敢了,夹着尾巴逃走了呢!」钱静如仰高小小的下巴,得意极了。 小语只能不住的摇头,真不知道她家的二小姐为什么这么精力旺盛,瘦瘦的身子像是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般。 「欸~~小语姊姊,我是不是很厉害啊?」钱静如扯住小语的手摇着,此时倒显出了些许女孩儿的憨劲。 「是是是,二小姐最行、最厉害,不过奴婢还是要劝您,赶紧跟奴婢回房去,让奴婢帮您打理好,否则要让夫人瞧见了您这般模样,又要让夫人着急了。」唉!她家夫人明明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今年十八岁的大小姐早在三岁的时候便已看出是个颇有乃母之风的小淑女;今年二十的大公子,也是个翩翩佳公子。 唯独这二小姐像只野猴儿般没一刻安静,好打抱不平,性情憨直得不懂得拐弯,喜恶分明,言行举止大剌剌的,最让人头痛的就是她家二小姐和「麻烦」有着不解之缘! 不仅会制造麻烦,还会吸引麻烦,纵使是无心的。 「怕什么呀?我娘今儿个一大早不是就上山礼佛了吗?这一去没有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钱静如再度摆摆手。 「二小姐,夫人没去。」小语叹了一口气。 「嗄?」钱静如眨了眨大眼睛。 「出发没多久,马车出了一点问题,夫人和大小姐就返回了。」 「怎么会这样啦!我还以为这几天可以逍遥快活了呢!」钱静如当下垮了脸蛋儿。 「谁要逍遥快活啊?」温润的嗓音徐徐响起,钱夫人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端庄地走了过来,一双温柔的眸子落在钱静如身上之后,立即惊骇的瞠大。「静如,妳……」捂着胸口,钱夫人惊骇极了。 「哦!娘……」钱静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对方是像她娘这种弱不禁风似的人儿,好像呼吸稍微大一点,就会将她给吹跑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静如,妳出了什么事儿?被欺负了?还是……」钱夫人脑中闪过好些个可能性,可每想到一个,就让她脸色白上三分,到最后,她都不敢想了,「哦!天啊、天啊!」抚着额,踉跄的退了两步,靠着婢女的搀扶才没软倒在地。 「娘,我没事、我没事,根本没人敢欺负我,妳放心好了。」钱静如跳下栏杆,急急的对娘亲保证,光着的小脚丫子趴答趴答的,吸引了钱夫人的注意。 「天啊!静如,妳竟然没穿鞋?!」钱夫人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我的鞋掉到山崖下了……」钱静如说得毫不在乎,彷佛她的鞋不是掉到山崖,而是落下阶梯般。 「山崖?!」钱夫人惊呼,穿在脚上的鞋掉下山崖,那……那不就……天啊! 白眼一翻,这下子真的晕倒了。 「夫人?!」婢女惊唤,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慌张的喊人请大夫,唤来两个丫头一起扶着钱夫人回房,而身为罪魁祸首的野猴儿……哦!是钱二小姐则吐吐舌、缩缩肩、摸摸鼻子,趁着大伙儿乱成一团,溜了。 钱夫人一醒过来,看见守在床边的钱老爷,没理会钱老爷的关心问候,急着解决小女儿的「不驯」。「兆礼!我们不能再放任静如这般下去了!」 「秀馨,妳别急、妳别急,妳的身子如何了?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钱兆礼温柔的轻抚着妻子细致的脸颊,担忧的问。 「兆礼,我没事,有事的是静如啊!」钱夫人一改平时温柔贤淑的模样,紧紧揪着她家相公的衣襟。「明明是同一张肚皮生下的,为什么静如就硬是不同呢?不仅性情天差地远,你瞧瞧她那模样、那体型,哪像个十五岁的姑娘啊?」 「静如只是活泼了一点,好动了一点……」钱兆礼呵呵干笑,说得有点心虚。 「一点?!」钱夫人扬高细嫩的嗓音。「兆礼,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自欺、逃避现实的人。」 「秀馨,我知道静如野了一点……好吧、好吧!她是很野,不过我想孩子总有自己的性情,我们为人父母的,总不好处处限制他们,所谓女大十八变,也许再过个两年,会有所不同的!」钱兆礼非常乐观,毕竟对自家出产的质量有信心,只是他忘了,生得了儿身,生不了儿心啊! 「静如那野性就算会变,也绝对不是自然而然的变。」钱夫人断然否定。「你自己看看,静如已经十五岁了,一年比一年野,怎么管也管不动,如果咱们再放任下去,不赶紧想个办法,靠点外力来帮助她,再过两年,不要说会变好,只会更糟糕而已!」 「那……看妳打算怎么做,我都支持妳。」 「是吗?」钱夫人秀眉微挑,柔柔的一笑。「兆礼,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呵呵,那是当然的,我不对妳好,要对谁好呢?不过……秀馨,妳打算怎么做呢?」他实在很怀疑什么样的「外力」能改变得了他那个女儿的性情。 「这……我还想请你提供意见呢!」钱夫人大大的媚眼儿柔柔的瞅着钱老爷。 嗄?也就是说,她说想法,他得提供办法?麻烦事还是得落在他身上啰! 「兆礼,你说该怎么办呢?」钱夫人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一双大眼闪烁着以夫为天、崇拜向往的光芒,瞬间让钱兆礼飘飘然的,一肩扛下了这天大的麻烦。 「嗯,我想想。」钱兆礼抚额思索,突然灵光一闪。「有了!秀馨,咱们可以把静如送到冠合老弟那儿去。」 「你是指……柳家书院?」钱夫人眼儿一亮。 「嗯哼。」钱兆礼扬眉点头,他这叫一石二鸟,既可博得心爱妻子的欢心,又可以把烫手山芋扔给别人,毋须扯光自己一头乌发,呵呵,自己真是英明啊!「柳家书院非常有名,尤其柳夫人所负责的淑女养成班更是众所皆知,咱们把静如送到那儿去,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妳忘了?当初静如六个月大的时候,咱们和冠合老弟还给静如和柳家老大订过亲呢!」 「可是兆礼,订亲这件事不是在静如六岁那年,他们来咱们家作客,就被静如给吓没了吗?」 「也不是没了,只是我和冠合老弟决定顺其自然,如果往后柳家老大有意,还是会结亲的。」这件事冠合老弟可不好意思开口,是他自己提的,毕竟自己女儿这种样子,他也没那个脸硬是要人娶啦! 「结果还不是一样,反正就是没了。」钱夫人叹气,她一点也不认为这样的女儿会有人要。「兆礼,咱们和柳家三代世交,你好意思将静如送到柳家去给人家添麻烦吗?」 虽然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是想到自己女儿的德行,送到那儿还真是对不起柳家,深怕三代世交的交情会就这么毁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冠合他们,不过这是我认为最好的办法了。」钱兆礼状似沉重。「秀馨,由妳决定,我都听妳的。」他可不想担这个责任哪! 张秀馨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就将静如送到滼城去,不过你得告诉他们,毋须顾虑到两家的交情,该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甚至严格一些也无妨,得让他们放手去做。」 「这是当然,不过静如那儿……」 「我去说。」 他们都知道让女儿乖乖顺从这项决定,是一项艰困的任务,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管如何,软硬兼施,绑也要将她绑去! 当天晚膳时,夫妻俩特意吩咐儿子和大女儿在自己房里用膳,免得「大战」开始时,他们两个受了池鱼之殃,然后张秀馨便对小女儿提出这件事。 「好啊!」钱静如扳开鸡腿撕咬了一口,才点头爽快的答应。 喀咚!张秀馨掉了筷子。 锵啷!钱兆礼摔了碗,碎了一地。 两人错愕的相觑一眼,眼里有着同样的疑问:没听错吧? 钱静如一只鸡腿啃得差不多,将骨头丢在桌上,油腻的手在衣裳上头拭了拭,抬起手用袖子抹过油腻的嘴才道:「什么时候出发?」 夫妻俩瞧她的吃相,异口同声道:「明天一早。」 钱静如扬眉,油腻的脸蛋满是狐疑,不过随即耸耸肩。「你们决定就好。」 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夫妻俩又是难以相信的相觑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交换意见,最后基于为人父母对子女难以抹灭的「爱」,他们不得不再确定一次。 「静如,如果妳不了解爹、娘刚刚提的事,娘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 「娘,我听得很清楚,也了解你们要送我到柳伯伯家,让我进柳伯母所主持的淑女教养班上课,好改改我的野性,对吧?」钱静如有条理的说:「瞧,我了解,娘不用担心。」 夫妻俩又相觑了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 钱静如点点头,又是饭粒又是菜渣兼油腻的脸蛋看不出她有何表情,不过那双圆圆大眼中却闪着一丝光芒,似雀跃、似期待,以及迫不及待。 她当然答应,为什么不呢? 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像她娘这种弱不禁风似的人,所以离开家里,等于离开了她娘给她的「定身咒」,从此自由自在,就算柳家的人想管她,也要看管不管得动她、她给不给管,不是吗?这么棒的事,她当然忙不迭的答应! 嘻嘻……爹娘失算啰!不过她不会告诉他们的,呵呵呵…… 当夜,钱氏夫妻便快马送出一封信前往柳家书院,告知柳家这件事,上头清清楚楚的交代了所有的事,顺道列举了百来项钱静如的丰功伟业,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二十大张信纸,深怕有什么地方没交代清楚,害了柳家一门,还预付了足足五十年的束修── 当然,他们不是打算让钱静如待在柳家五十年,只能说是对柳家的补偿,以减轻他们心里深深的愧疚,顺便预防柳家没三天就将人给送回…… 真的只是顺便预防而已,那绝对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真的! 隔天一早,三辆大马车等在大门口,其中两辆载满了钱静如的生活必需品,钱府里的每个人,包括厨娘刚满月的小儿子,都在大门口送行。 当马车缓缓的驶离,好些人忍不住开始啜泣,离别的场面让人看了心酸…… 「呜呜……终于走了……」 「呜呜……守得云开见月明……」 「呜呜……感谢老天……」 「呜呜……我佛慈悲……」 嗄?!角落的老乞丐看了这场面,原本是忍不住也跟着酸了鼻头,可一听闻众人喃喃的低语,即错愕地张着嘴,原来人家不是离情依依,而是喜极而泣?! 那这家的主人呢? 「兆礼,今天咱们可要好好的庆祝庆祝了。」钱夫人难得激动地紧握着钱兆礼的手。 「娘,我已经吩咐下人挂上鞭炮。」钱家长子钱邵彦道。 「好好好,放鞭炮、放鞭炮。」钱夫人点点头。 众人回到屋里,留下一名下人点燃鞭炮,噼哩啪啦一阵鞭炮声响之后,街上只余下鞭炮的碎屑,以及张口结舌的老乞丐。 怎么?他们刚刚送走的是煞星吗? 柳家书院 「娘,您找我?」柳宇翔推门而入,来到宋淑婷面前。 斯文俊秀的外貌、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有那双眼偶尔会露出一丝有别于他形于外温儒气质的光芒,代表了他真正的性情,只可惜至今无人得以窥见。 「你来啦!」宋淑婷抬起头,看到大儿子,微微一笑,将方才收到的信交给他。「宇翔,你看看这个。」 「这是……」柳宇翔接过那厚厚的一迭信纸,狐疑的低头看信,愈看脸上的表情愈是讶异,眼底却闪过一丝趣味。 终于,二十大张信看完,他抬起头来。「娘,若我没有记错,静如妹妹今年已经十五了是吧?」 「是啊!你最后一次见到,是九年前吧!」宋淑婷道。 「嗯,当时她才六岁,不过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柳宇翔想起九年前他们到钱家作客的情形,当时六岁的钱静如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刮目相看」了,那景象历历在目,而他一直在等待她长大。 「从信中看来,这几年来,静如妹妹制造麻烦和吸引麻烦的功力愈来愈强了。」让他万分期待,但是这绝对不能让爹、娘知道。 「最可怕的是,她是无心的。」 「是啊!」柳宇翔失笑。 「宇翔,大约两天后,她就会抵达了。」 「娘有何决定?」虽然他表面随和亲切,但是脑袋还算得上是精明清楚,身为书院的监院,加上身为山长的爹不负责任,只负责授课,所以书院的事务几乎都是他在管理发落,所以娘会专程找他来,肯定是要交代什么任务给他,至于是什么任务,他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从信中看来,静如『暂时』不适合进我的养成班,所以我打算将她交给你负责。」 果然。「娘所谓的负责,是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全权负责。」 「权力呢?」柳宇翔微笑。 「完全授权。」信上是这么写的,她当然也不会让儿子绑手绑脚。 「多久?」笑意更深。 「这……就要看你的功力了,看她要多久才适合进我的养成班。」 柳宇翔点点头,正合他意。「我了解了。」 「宇翔,虽然咱们与钱家是世交,不过你可以斟酌一下,若真的无能为力的话,就将人给送回去。」领教过六岁的钱静如,再加上信上所述之事迹,宋淑婷对未来真的觉得忧心忡忡。 「娘,撇去咱们两家世交情谊不谈,钱世伯付的束修足够让静如妹妹待在柳家书院五十年呢!」看到那迭银票,金额让人咋舌,如果说钱世伯根本不打算把女儿领回去了,他也不会怀疑。「除非连同束修一并送还,否则您好意思将人给送回去吗?」 「如果真的不行,也只能这么办啊!」 「娘,妳该知道书院的营运最近因为『某些原因』,财务有些吃紧,虽然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钱世伯这笔银子让身为监院的我轻松不少。」爹和娘都太过理想化,只好由他来掌理现实了。 「呃,那……你就尽力吧!」宋淑婷有些尴尬的笑着,当然了解大儿子说的「某些原因」是谁造成的。 柳宇翔勾起一抹笑,垂睫掩住眼底闪烁的精光。 「娘请放心,我会尽力教导静如妹妹的,也会尽力不让她为书院惹麻烦,您大可相信我。」保证尽力,却不保证一定不会有麻烦。 「娘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将这个重任交付予你,不过娘还是把话说在前头,毋须勉强你自己,懂吗?」大不了就是和老爷子两人节制一点,别花太多银子。 「我懂。」 「那就好、那就好。」宋淑婷松了一口气,烫手山芋成功丢出去,等会儿就跟相公报告这个好消息。 「对了,娘,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所以想请问娘。」 「什么事?」宋淑婷温和的问。 「我记得我六岁那年,咱们到钱府作客,爹、娘和钱世伯、世伯母为我和当时才六个月大的静如妹妹订下娃娃亲,我没记错吧?」 「啊……」宋淑婷张口结舌,好像到现在才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怎么?没这回事吗?」柳宇翔明知故问。 「不,确实有这件事没错,不过!」她赶紧强调。「九年前咱们到钱府作客的时候,这件婚事就取消了。」奇怪了,当初他们怎么不是和钱家的大女儿订婚约呢?宋淑婷柳眉微蹙,偏头思索起这件奇怪的事。 「取消了?」柳宇翔眉头微挑,心里非常不悦,只是没有显露出来。「为何这件事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宋淑婷有些讶异,似乎察觉到儿子的不悦。「当初是你钱世伯主动对你爹提的,他说女儿那个样子,他实在没那个脸硬要我们接受她当媳妇儿,所以就向你爹提议,让这件婚事顺其自然,往后如果你有意,就当婚约存在;若你无意,就当婚约不存在。」 柳宇翔眼睫垂下,那钱静如的意愿呢?「所以并不是真的取消婚约,是吧?」 「是没错,不过这些年来看你什么样的姑娘家都看不上,眼光挑剔得很,我和你爹都不认为你会愿意,这件婚约也就等于没了。」 是吗?柳宇翔淡淡地笑着,不予置评。 「宇翔,娘问你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当初你为何不是和钱家的大女儿订婚约呢?」宋淑婷想不起来。 因为钱大小姐很无聊! 当初钱大小姐只有四岁,就颇有乃母之风,让六岁的他觉得无趣极了;而当时才六个月大的钱静如,当他逗弄她的时候,她会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生气的时候还会咬他,开心的时候会笑得很大声,她圆圆粉嫩的脸好可爱,红滟滟的小嘴儿总是咯咯的开怀笑着,让他觉得很有趣。 所以当大人们提出要当儿女亲家的时候,原本是属意他和钱大小姐一对,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好像是说:「如果要订亲,我比较喜欢静如妹妹。」 「我不记得了。」柳宇翔微微一笑。「倘若娘没其它事交代,我先下去了。」 待宋淑婷点头之后,柳宇翔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一阖上,他立即漾出一抹充满兴味的笑意,看来无聊的日子即将结束了,他已经开始期待那小身影会长成什么模样了,至于性情…… 想到那信上所写的内容,他又忍不住轻笑,她记得他当初的叮咛,是吗? 「大哥!」柳子翔匆匆赶来,终于在院外遇上了柳宇翔。 「子翔,你不在书院里,回来做什么?」柳宇翔讶问。 「大哥,我听说钱家那只野猴儿要到咱们家来,是不是真的?」柳子翔咬牙切齿又紧张兮兮的问。 柳宇翔扬眉,「你怎么会听说的?」 「除了爹还有谁?一大早就在那儿哀声叹气的,连课都没心情上了,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的说什么柳家书院要完蛋了,我听了当然要问清楚啊!那只野猴儿真的要来吗?」 「子翔,你的礼貌都到哪里去了?静如妹妹有名有姓,别老是野猴儿、野猴儿的叫,要改过来知道吗?」柳宇翔声音温和,可语调却非常坚持,让人不敢抗拒,尤其是柳子翔。 两兄弟虽然只相差两岁,可是柳宇翔就是有那种让人不敢放肆的气质。 「不叫野猴儿就不叫,不过『静如妹妹』……」柳子翔打了个哆嗦。「饶了我吧!」 柳子翔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摇头失笑,也不勉强他。「随你,不过记住,别失了书院的面子,让人说爹亲自教出来的儿子也不过尔尔。」?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柳子翔撇撇唇,想到一张令人火大的脸,「我就是搞不懂,明明是他们自己不长进,干嘛把原因归咎在别人身上啊!」 「这就是人有趣的地方啊!」柳宇翔淡笑。 只有人类才会将自己失败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如此一来,就能理所当然的继续不长进,毋须改变,毕竟要改变是很困难的。 「有趣?」柳子翔满是不解的望着柳宇翔,老实说,他有时真的搞不懂他这个大哥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算了,『第一书院』的事不关我的事,那些家伙只要不来犯到咱们书院,我也管不着,大哥,那只野……哦~~我是说钱静如,她真的要来吗?」 「真的。」柳宇翔点头。 「是吗?」柳子翔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摩拳擦掌。「太好了,这一次在我的地盘上,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 「就像她当初『照顾』你一样的『照顾』她?」柳宇翔扬眉,想到九年前钱府之行,子翔回到书院整整两个月了还会作噩梦呢!不过……不知道为何,钱静如的丰功伟业一直没有发挥在他身上。 「没错……」柳子翔洋洋得意的仰高下巴,然而在察觉了兄长的视线之后,微微一顿。「大哥不准?」 肯定是的,大哥就是那种宅心仁厚、以德报怨的人。 柳宇翔微微一笑,举步离去。 「大哥,你倒是说啊!你不赞同吗?」柳子翔追在他身后。 「子翔,你刚刚有说什么吗?」柳宇翔似笑非笑地问。 「大哥,我说……」扬眉一顿,了解了大哥的意思。「我说我要回书院去了。」柳子翔笑着挥手,太好了,既然大哥都打算睁只眼、闭只眼,那么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等着瞧吧!野猴儿钱静如,我一定会报仇的! 柳宇翔望着柳子翔兴高采烈的背影,笑意更盛,子翔想报仇的心理他能体会,只不过……他不认为子翔会占多少便宜,如果信上所提到的有关钱静如的丰功伟业都是真的,那么鹿死谁手已经很明显了。 他也不是想看子翔吃瘪,只不过顺便给他一个机会教育罢了。 未来,真是愈来愈让人期待了。 第二章 「哇!这里真不错。」钱静如趴在马车窗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对窗外的景色非常满意。 小语跟着望出去,微微地蹙了眉,不错?「二小姐,看来看去,不就一些荒山野岭,哪里比得上城里的便利?」 要她来讲,她是喜欢湖光山色,但是这里……省省吧!她宁愿留在城里。呜呜……为什么她就要这么命苦的跟着二小姐来这里「修行」呢? 「就是荒山野岭才棒啊!」钱静如嘻嘻一笑,既是荒山野岭,就代表原始、自由,自由是很难能可贵的! 「是喔~~我可以理解您的想法。」只不过苦的是他们这些可怜人而已。 「小语姊姊,咱们已经走了十天了,柳家书院有这么远吗?」 「如果这几天我们没有到处寻找乱跑的您,没有忙着收拾您惹的麻烦的话,按照预定的速度,咱们应该在八天前就抵达了。」小语抱怨地说。 「那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抵达呢?」钱静如吐吐舌,当作没听到小语的抱怨。 「我也是第一次来,怎么会知道!」小语白了主子一眼。 「那就去问问那个知道正常的话八天前就能抵达的那个人吧!」钱静如还是笑。 「小姐问那个做什么?」小语警戒的问。 「不过是问一下而已咩!」钱静如耸耸肩,真是的,她真的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小语姊姊干嘛一副防贼的样子防着她啊?真奇怪。 小语盯着她,良久才轻轻一叹。「我去问,不过小姐,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您不可以再给我惹麻烦了,知道吗?」 「小语姊姊,我以为这一路上,我已经很乖了。」钱静如好无辜,她不记得自己有惹任何麻烦啊! 「是喔!八天前那件事是谁的错?」小语斜睨着她。 「咦?那件事要怪我吗?」钱静如讶问。 「不怪小姐要怪谁?」小语翻了一个白眼。 「那怎能怪我呢?我不过是到河边清洗自己,不小心掉了一件衣裳,因为我不会泅水,所以就没下河去捡回来;后来发现一头小狐狸,追着它到林子里噍瞧罢了,我怎么知道一回来,就见到三个车夫全都在河里泅水比赛,你也在岸边加油呐喊,虽然我觉得天气已经有些凉,不适合泅水了,可是又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玩兴,只好乖乖的在一旁等,我还等了你们好一会儿,所以耽误行程应该怪你们才对啊!」 「小姐!」小语翻了一个白眼。「他们不是泅水比赛,我也没有在岸边为他们加油呐喊,我们是以为您掉进河里了,所以他们下水寻您,而我则在岸边指挥!」 「是这样吗?可我看你们好高兴的样子。」钱静如笑了笑。 「那是看见小姐平安无事,所以很高兴!」 「哦~~原来是这样啊!」钱静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归咎原因,也是你们自己胡乱臆测,所以耽误了的时间不应该怪在我头上,对吧?」这样怪她,真的很无辜耶! 「我们只看见一截衣裳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四周又找不到小姐的人,当然会以为小姐落水了,小姐您不会泅水我也是知道的,不下水救人,难不成还站在岸上参观吗?!」小语觉得好哀怨喔!她是习惯了,可是就可怜了那三个车夫。「算了,不说这件事,那前天的事又怎么说?」 「前天的事?」钱静如偏头细想,前天发生什么事呢? 啊~~她想到了,可是……「小语姊姊,你是指我撞见杀人现场的事?还是闯进上匪窝的事?」 四周像突然静止了般,小语愣愣的眨眨眼,她家小姐刚刚说了什么?杀人现场?! 「你说什么?!」小语蓦地尖声惊喊,吓到了马匹,引发一阵混乱。 「你们没事吧?!」车夫好不容易控制住马匹,朝车厢内喊。 「没……没事,抱歉。」小语稳住身子,惊惶未定,也不知道是因为马匹失控她们差点翻车所致,还是为了之前听闻的骇人消息。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再突然尖叫了。」 「对不起,不会了。」小语对自己的不经吓有点生气,伺候二小姐这么多年了,应该早已养成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胆量了才对,不过是撞见杀人现场嘛!有什么大不了……呜呜……杀人耶! 「小语姊姊,我都不知道你的声音可以这么大声耶!」钱静如惊叹。 「二小姐,现在不是调侃我的时候!」小语的头好痛。 「我是真的很惊讶啊!」钱静如一脸无辜。 「二小姐!说清楚一点,您刚刚说什么杀人现场是怎么回事?!」小语压低声音,严肃地瞪着钱静如,瞧二小姐仍然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轻怱模样,她就觉得老天爷给她的考验未免太过严苛了! 这种事非同小可,怎能如此轻忽?! 「就是前天我去小解的时候,瞧见了树林里有一个男人压在一个美丽的妇人身上,没多久男人就站起来穿裤子,接着就一刀刺进美妇人的胸口,我是吓了一跳啦!结果不小心踩了树枝,被那男人听见,那男人就追了过来,然后我就跑给他追了,再然后就不小心跑进了土匪窝啊,你不知道吗?」 「我……」张大嘴想要大吼,可及时想到方才受惊的马匹,她又赶紧压低声立曰。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只知道小姐去方便一下,结果就失踪了一日一夜,害得我们找得焦头烂额,急得不得了,深怕您遭遇了什么不测,幸好那些『善心大发』的土匪毫无条件的把您送回来,否则我都要以为自己要以死谢罪了!」当那个土匪头儿亲自送二小姐回来的时候,他们简直是傻眼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人平安就好,他们也不敢多问,赶紧走人了。 而现在,二小姐竟然说她之所以不小心跑进土匪窝,是因为撞见了杀人现场,被那个凶手发现,遭到追杀! 天啊!地啊!什么不好撞见,竟然撞见凶杀案!而且从她家二小姐的描述,还是……先奸后杀,天啊!就算撞鬼也比这个好啊! 「小语姊姊,你怎么脸色发白?身体不舒服吗?」钱静如关心地问。 「我不舒服?我当然不舒服!我真希望我快死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解脱了!」小语蒙着脸大喊。 谁啊!谁来杀了她吧! 那个凶手呢?那个凶手……「二小姐,那个凶手有看见您吗?有吗?」糟了,如果二小姐被看见,会不会被灭口啊? 「当然是看见啦!要不然他怎么会追过来呢?」钱静如同情的瞄了小语一眼,当她真病了,所以脑袋不清楚,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也许这两天,那个杀人凶手一直跟在她们后面,伺机杀人灭口!她们搞不好会在睡梦中被杀掉! 哦~~她真的好想死啊! 这下可好,老天如了她的愿,她很快就要被杀了……呜呜…… 「什么完了?」 「我的二小姐啊!您说那个杀人凶手看见您了,他为了怕被揭发,一定会找上我们灭口的!也许他就在后面跟踪我们,这下死定了……」 「放心好了,他没看见我的脸,不知道我是谁啦!」钱静如挥挥手笑道:「而且他也没追上我,怎么可能在后面跟踪我们呢?你想太多了啦!」 「嗄?」小语傻眼,「可是小姐您刚刚明明说他看见您了。」 「他是看见我了,可是没看见我的脸。」 「二小姐,您一定要这样吓我才高兴吗?」小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点怨怼。 「我哪有吓你?」钱静如无辜的眨眨眼。 小语张着嘴,想抗议,却转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算了、算了,我认了,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这辈子才会不幸?(: ) 第 2 部分阅读 耍獗沧硬呕岵恍页晌逆九!刮蘖Π。[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墒钦馊敲?br /> 哀叹之余,小语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啊!二小姐,咱们得去报官才对啊!」杀人耶! 「这种地方哪来的官可以报啊?只好等到了柳家书院再说了,所以我才问你什么时候能到啊?」钱静如耸耸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报官。 「说……说得也对。」小语抱着头,心中哀号着,想到柳家可能会有的脸色,她就觉得前途堪虑,未来还不知道得在柳家书院待多久呢!结果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麻烦! 呜呜……老爷、夫人,您们在家里兴高采烈的庆祝,为什么放小语一个人跟在二小姐身边受灾受难呢?呜呜呜……呜呜…… 「啊!小语姊姊,前面是不是就是柳家书院啊?」 柳家书院位於一座山上,书院的大门在山腰处,算是山门,进入山门后,还得走上将近半个时辰,才能抵达主屋。 打从八天前,钱家小姐应该抵达的日子开始,柳宇翔就命人在山头眺望等着,好不容易今天守山门的人终於回报,看见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向山上,他才前来山门等待。 没想到先是观赏到那列马车兵荒马乱的意外,那声吓人的尖叫,连远在这个山头的他都能隐隐听到。 马车总算抵达山门,柳宇翔站在山门口,心中期待地等着他的小娘子钱静如,当马车跳下一个小身影时,他漾出一抹微笑。 虽然她娇小的身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五岁了,但他很肯定她就是钱静如。 「你们晚了。」柳宇翔笑容亲切、态度温和,温文儒雅的风采以及俊秀的外貌,瞬间就掳获了小语的心。 「你是谁啊?」钱静如仰头望着他,好奇的问。 他比大哥还要高耶!害她为了看他,仰得脖子差点扭到。 她忘了他?柳宇翔心头一抽,这小东西竞把他给忘了! 「二小姐!」小语轻斥,扯了扯钱静如的衣裳。 「干嘛?」钱静如疑惑地问。 「不可以没有礼貌!」小语低声的说。 「我哪有没礼貌?我只不过问他是谁而已啊!」钱静如觉得莫名其妙,小语姊姊是怎么回事?一张脸红扑扑的,发烧啦? 「我是柳宇翔,是柳家书院的长子。」柳宇翔微笑地自我介绍,弯下腰望着钱静如,近看她,那圆润红嫩的脸蛋上五官分明,依然有小时候的影子,看起来非常可爱。「你一定就是静如妹妹了!」 「拜托,叫我静如就行了,别加上个妹妹,感觉有点反胃。」钱静如抖了抖身子,对这个称呼不太能适应。 「二小姐!」小语差点仰天长叹。 「你一定就是小语姑娘了。」柳宇翔对钱静如的态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直起腰,转向小语。 「小语是二小姐的婢女,见过柳公子。」小语脸又红了,微微一福,柔柔低语。「我家二小姐的性子就是这样,大公子请勿见怪。」 「我哪有怎样……」钱静如在一旁无辜的嘀咕着,可没人理会她。 「没关系,静如妹妹性情坦率、爽直不做作,现今这种率真的性情已经很少见了。」这当然是修饰过的好听话,真正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喂!我说了别叫我静如妹妹的……」钱静如双手擦腰,对自己「强烈的意愿」受到忽视觉得很不快。 「你们长途跋涉了多日,肯定很累,我们已经准备好卧房,你们可以先休息,至於行李……」柳宇翔望着那三大马车,「恐怕只能留下部分必需用品,其他的就请原车运回吧!」这是一个下马威,他不否认。 谁知钱静如一听,终於露出下车后的第一个笑容,开心极了。「太好了,小语姊姊,你也听到了,这下就无话可说了吧?我就说嘛!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我只要两件替换的衣裳就成了,你和娘就不听,整理了那么多绫罗绸缎、金钗步摇、首饰丝巾等等没用的东西,甚至连药材补品也全备齐了,也不想想那些东西我在家都很少用了,到这里来就更不可能用到啦!赶紧把那些累赘给运回去吧!」 柳宇翔心里微微失笑,倒没想到自己的下马威竟在无意间帮了小东西一个忙了,这算是他的失策吗?呵…… 「可是……柳公子,那些东西都是我家夫人坚持要带的必需用品,那是要让我家二小姐成为一个端庄贤淑的闺女所必须有的外在配备,运回去……妥当吗?这儿的课程用不到那些东西吗?」小语为难的问。 至於那些药材补品,小语没敢说那是要给柳家的成员补身体的,深怕他们禁不住她家二小姐的折腾哪! 柳宇翔望着为难的小语,再低头望着一脸期待的钱静如,他考虑着是要顺了小东西的、心呢?或者是…… 也罢,就先顺她一次,为将来铺路吧!「课程着重内在的改变胜於外在,不过若有需要什么,这儿也都不缺,就把那些东西运回去吧!」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钱静如得意极了,太好了,她决定拉他当夥伴了。 「静如妹妹,这儿就交给他们去处理,你如果还不累,我先带你到处参观一下,如何?」柳宇翔微笑地徵求钱静如的同意。 「好啊!我一点都不累,就先参观参观吧!」这会儿他的「静如妹妹」听起来也不再那么倒胃口了。 呵,小东西还是这般好懂,柳宇翔忍不住在心里失笑。 「小语姑娘,这儿就麻烦你发落了,进山门之后请走左方的便道,那儿是马车专用的,走道尽头自然会有仆人为你们带路。」柳宇翔礼貌周到的打声招呼,交代清楚之后才带着活蹦乱跳的钱静如踏进山门。 「完了,柳公子看起来那么好欺负,肯定会被二小姐给吃得死死的,这下受害者又要多一个了。」目送他们的背影,小语担忧的低哺,为柳丰翔的未来忧心忡忡。 不过……转头望向三辆马车,她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车上的东西不赶紧整理好,让该留的留、该运回的运回,接下来的日子可没办法接续。 唉!她真是命苦啊! 山门里,小径旁的树后,柳氏夫妻藏匿其中,偷窥那颗烫手山芋。 夫妻俩低声交谈着,目送着渐渐远去,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那个就是静如?秀馨的小女儿?!」宋淑婷惊讶极了。 「应该是。」 「都十五岁了,身段还是像个小孩子,性情好像是直了点,言行举止好像也随便了些,难怪秀馨他们会想把她送到这里来。」宋淑婷保守的说。 「嗯,是随性了些,不过我觉得她挺可爱的,不像信中所说的那么可怕嘛!」柳冠合抚着胡子沉吟着。 「会不会秀馨他们太大惊小怪了?」宋淑婷其实也这么觉得。 「很有可能,想想他们的个性,在他们眼中,只要超出一点规范,都有可能看成天大地大的事,当初得知你要开班授课,专门指导黄花闺女们,秀馨也大惊小怪的说什么咱们违背常理、惊世骇俗的,不是吗?」 「的确,咱们这空前的『创举』,是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所以在我看来呢!那丫头可能只是活泼了一点、率真了一点,不至於像信中所言那般疯狂才对。」 「爹、娘,你们别忘了九年前惨痛的教训!」柳子翔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吓了他们一跳。 「子翔,你在这儿做什么?不是叫你留在书院里的吗?」柳冠合低斥。 「爹,我也想瞧瞧那野……我是说,我也想看看钱静如,本来是想和大哥一起『迎接』她的,不过瞧见你们躲在这儿,就跟着你们了。」这就是所谓的言教不如身教,一句话堵死柳冠合到口的斥责。 「子翔,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瞧见丈夫吃瘪,宋淑婷出声转移话题。 「意思就是,请爹、娘谨记九年前的恐怖回忆,不要因为这短短的一瞥就妄下定论,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钱世伯他们会这么慎重其事的『警告』我们,事情只有可能更严重,不可能更好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怀疑爹、娘是不是书读太多,脱离现实了? 「子翔,我说过多少次,看人不可以有先人为主的观念,这样会让我们的眼睛看不见事实,更何况有些事情就算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事实。」柳冠合严肃地告诫。 「对啊!时间已经过了九年,世侄女也许有改变了。」宋淑婷也赞同丈夫说的话。「至少刚刚看起来,她真的还好啊!」 柳子翔差点当着爹娘的面翻白眼了,不过幸好他忍了下来。    「我知道了,爹。」 他不想告诉他们,等「眼见为凭」的时候就太迟了,因为他已经可以预见那种「太迟了」的结局了。 「好了,咱们赶紧回书院去吧,让生徒们久等不好。」最近自修的时间多了,既然心已经放下大半,就赶紧回归正常吧! 柳宇翔领着钱静如走了一圈,大概介绍了一下「住宅区」的地理位置之后,带着她回到「霞关」。[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书院的生徒都住在主屋最东侧的『动学院』,至於我娘负责的养成班,上课住宿都在最西侧的『凤栖院』,因为『凤栖院』已经没有空房间,所以你和小语姑娘就住在『霞关』。」 「住在『霞关』?」钱静如红唇疑惑的微张,如果刚刚他的介绍她没记错,「霞关」似乎是他住的院落。 她是不在意,但是她却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应该很忌讳男女之别的,怎么会安排她和他住在同一个院落呢? 「霞关除了我的卧寝和书房之外,还有两间空房,正好可以给你们主仆俩使用,还有暂时由我负责你的教育,所以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你负责?什么意思?」钱静如上下打量着他。 她是来学习怎么当个端庄贤淑的姑娘的——虽然她不认为自己会去学习,不过由他来教导……没搞错吧?他是男人耶!由一个男人来教她这个姑娘家怎么当个「称职」的姑娘家? 柳宇翔只是微笑,没有对她多做解释,领着她走到宅院后方,那儿有一婉蜒而上的阶梯,看起来……直入云霄。 「这阶梯名叫『登天梯』,总共三千八百八十八阶,书院就在上头。」柳宇翔站在阶梯的底端,为钱静如简单的介绍。 「你们每天上书院,都要爬这阶梯?」钱静如讶问,这些书生们有那种体力吗? 「一开始的确很少有人能爬完全程,不过为了进书院,大家都很努力,后来天天练,也就慢慢习惯了,我爹一直最强调的就是读书下忘健身,没有好的身体,读再多的书也没用。」柳宇翔微笑。 「爬这些,我没问题。」她对自己的体力有绝对的信心。 「我相信,不过你毋须爬这些阶梯。」柳宇翔淡笑。转身又领着她离开。 「为什么?」跟在柳宇翔身后,钱静如三步一回头的望向那些阶梯,有挑战的渴望。 柳宇翔笑望着她「依依难舍」的模样,伸手将她拉离那个地方。「因为我确信你的体力已经很不错,毋须再加强,现在需要加强的是你的言行举止。」 「我的言行举止有哪里不对了?」钱静如哼了哼,微恼地停下了脚步,甩开他的手,一旋身,瞧见了一棵看起来不错爬的树,二话不说的直接攀爬而上。 手一被甩开,柳宇翔便回过身来了,他也不出声阻止她的行为,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她那令人赞叹的俐落身手。 若科举有爬树这个项目,榜首肯定非她莫属。 「嘿!这上面风景真不错,原来我们在这么高的地方啊!云都在我们下面耶!」从这儿可以望见远处缭绕在山与山之间的云彩,真的很美。 「你要不要上来参观参观?」钱静如对着下头的柳宇翔喊道,相见之后头一次这么「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嘻嘻,这感觉真好,难怪他老是要这么看着她。 「不了。」柳宇翔微笑拒绝。 钱静如挑了根粗干坐下,欣赏了好一会儿风景,习惯性的晃着两条腿,晃着、晃着,还掉了一只绣花鞋下来,她也没在意,可是渐渐的,她心头的疑惑愈滚愈大,终於她再也忍不住,狐疑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没有话要说吗?」 柳宇翔眼底闪过一抹光芒,仍然笑着。「说什么?」弯身帮她捡起绣花鞋,拂去鞋面上的灰尘。 「喂!你刚刚明明说我的言行举止有问题,怎么看见我爬树却一声不吭的?」 柳宇翔扬眉,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原来你知道端庄的姑娘家是不会去爬树的。」 「我当然知道!」钱静如撇撇唇,她又不是真的小娃儿,什么都不懂,更何况每次她一爬树,每个人都对着她大惊小怪的喊,她就算真是个小娃儿也知道啦! 只是……她就是喜欢啊! 「也就是说,你是明知故犯罗?」柳宇翔点头,状似恍然大悟。 「那又如何?你要长篇大论的告诫我大道理了吗?」 柳宇翔耸耸肩,笑得温和无害。「我相信那些大道理你一定听过很多了,我何必再重复一次。」 钱静如微愣,疑惑地盯着他,可他却摆着一张笑脸,除了温和,没有别的。「为什么?」 「因为说了你也听不进去,我又何须白费唇舌?」 他的言行让她更迷惑了,他不仅没有斥责她的不是,也没打算说道理…… 不过她随即耸耸肩,让糊涂的脑袋休息。「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不过我想咱们两个可以相安无事的相处在一起。」 「你能这么觉得真是再好不过了。」柳宇翔微笑,上前抬高手帮她把鞋穿上。「为了感谢你的大方,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既可以爬树,又不会被你爹、娘,或任何人说教的方法,如何?」 钱静如很惊讶。「真的?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你不要故意当着他们的面爬树就行了。」柳宇翔微笑地说。 钱静如表情有些讶异,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这个柳宇翔是一眼就看透她?还是巧合? 「想爬的时候哪还会想到那么多啊?」她耸耸肩,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哦~~好吧!有时候其实是故意的啦!可是大部分时候是真的没想到那么多。 「呵,说得也是,有时候兴致一来,确实不会考虑那么多。」柳宇翔只是微笑点头,没有再多发表意见。 这又让钱静如更意外了,低头望着他,这个柳宇翔好奇怪,不仅对她的行为没有大惊小怪,还点头附和? 这个人……好怪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柳宇翔笑问。 「你脸上乾净极了,没有脏东西。」钱静如摇头,狐疑的审视着迳自浅笑着的柳宇翔,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原因,「我爹娘没有事先警告你们吗?」 肯定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担心吧!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可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警告什么?」柳宇翔微笑反问,她对自己的言行举止所造成的结果是有自觉的? 「警告……」钱静如一顿,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就是我是个可怕的大麻烦。」 「我觉得你很可爱啊!」柳宇翔说的是实话,他真的觉得现在她一脸迷惑,一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古怪表情,可爱极了。 「不,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嗯,这么说也不对,我是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但是我做得很开心,也没妨碍到其他人,所以我并不觉得那些事不能做啊!」钱静如耸耸肩。「总而言之,我家每个人对我的行为都很不苟同啦~~一看到我不是呼天抢地,一脸我无药可救的痛心样子;就是当作没看到,赶紧躲得远远的,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她习惯被漠视的样子,竟让他的心微微的泛疼。 「这可能有些困难。」柳宇翔甩去心头的不适感,摆出一脸苦恼的表情。 「为什么?」钱静如不解。 「因为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也接下教育你的任务,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呢?这有违我做人的原则,对柳家书院的名声也不好。」 「你坚持?」她很好心的再给他一次反悔的机会。 「当然。」难得不无聊,怎能轻易放弃。 钱静如心里头觉得好高兴,她就知道,这里真的很不错! 「要下来了吗?」仰头望着她,脖子有些酸了。 钱静如点点头,身手俐落的往下爬,在快接近地面时,呼地一声直接跳下,立定在他面前。 柳宇翔轻笑,伸手替她拿下一片不小心插入发中的树叶。 「啊!我差点忘了!」钱静如突然一击掌,想起了重要的事。 「忘了什么?」柳宇翔微笑地问。 「要请你们去报官。」 「报官?」柳宇翔笑容微敛。「为何?」 「因为我撞见有人杀人了。」 杀……人? 心下一惊,第一个闪进脑海的是,她没事吧?不过在差点脱口而出的刹那吞了回去,深吸口气敛下那陡然窜出的惊慌,她安好的站在他面前,当然没事。 柳宇翔默默的望着她,看见她也仰高头沉默地瞪着他,她那神情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 好一会儿之后,柳宇翔在心里暗暗一叹,低声道:「你跟我来。」转身走进他的书房。 钱静如耸耸肩,静静的跟在柳宇翔身后走进整齐乾净的书房,难得安分的在他指定的位置乖乖坐下,在他的示意下,开始述说事情的经过。 柳宇翔静静的听完她的说明,忍不住在心里自问,他是不是太过乐观了? 想起钱世伯信上曾再三提及的警告话语,钱静如不仅会惹麻烦,还会吸引麻烦,没想到这第一天,就带来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麻烦。 「静如妹妹,你可看清了那杀人凶手的样貌?」思索了一会儿,他终於开口,似乎已经决定怎么做了。 「当然看清楚了,我的眼力和记忆力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仅看清楚了杀人凶手的模样,那个美丽的妇人我也看清楚了。」钱静如说。 「那么就请静如妹妹形容那两个人的模样,由我将容貌画下,再去报官。」 「我可以自己画。」钱静如说。 「静如妹妹会画画吗?」这倒是没听说。 「我喜欢画画。」这是所有静态的事物里,她唯一喜爱的一个。「不过我的画法不太一样……」 「那就由我来为静如妹妹磨墨。」柳宇翔起身让位,让钱静如坐在书桌后,再为她准备好纸、笔,很期待看看她的画功。 钱静如拿笔沾墨,一笔一画勾勒出两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连动作、姿势、五官表情都画得分明,让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画法确实与现今普遍的画风很不一样,非常的……写实、逼真! 当画中人物渐渐成形,柳宇翔的神色也愈来愈凝重,沉郁地望着画中人,表情不明。 「好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钱静如放下毛笔,默默地看着画中的人,看着、看着,她的神色突然一黯。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柳宇翔察觉她异样的神情,关心的问。 「柳宇翔,那天……我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瞪着画中少妇,钱静如低低地说:「如果我早一点察觉不对劲,也许这个人就不会死了……」 「不,别这么想,你并没有错。」柳宇翔心一柔,修长的大掌置於她的头顶,倾身与她眼对眼、鼻对鼻。 「可是……」钱静如还是觉得不对。 「听我说,静如妹妹。」柳宇翔认真的凝视着她。「如果那时你当真出面,不仅救不了那名少妇,连你自己也有生命危险,更何况你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是直到凶手杀了人,你才了解的,不是吗?」 「我原本是想冲出去的,可是当那个男人突然转过来的时候,我被吓到了,下意识的转身就跑,我真没用。」钱静如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而且……我骗了小语姊姊,那个凶手有看到我的脸,不过我确定我已经甩掉他了,所以他应该不会跟踪我到这里来的。」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柳宇翔温和却下容反驳的语气,让钱静如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做得很对,你若真的冲出去,我反倒要说你愚蠢了;再说骗了小语姑娘这件事,我想你也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你已经确定凶手被你甩掉了,所以让小语姑娘知道凶手看见了你的脸,也只是让她担心而已,你的举动很体贴,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真的吗?」钱静如讶异的问。 「当然是真的。」柳宇翔点头。 钱静如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还有问题?」柳宇翔望着她。 「我不懂。」钱静如一脸困惑。 「不懂什么?」她突然这么说,他也不懂啊! 「我不懂你,这件事如果让我娘和大姊知道,她们只会喊『天啊、天啊!我的天啊!』,然后昏倒;如果是我爹和大哥,就会一脸困扰、烦恼的摇头叹气,看着我的眼神很明显的是在责备我,可是他们不会说出来,我宁愿他们出口骂我,可是他们好像连话都懒得和我说。」钱静如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我才刚来就替你们带来麻烦,为什么你还说我是个好姑娘,对我这么好呢?」她是真的不懂。 她迷惑的表情揪住了他的心,是什么样的对待,用多长的时间,才能造成她这种「她所作所为都是麻烦,没资格得到他人善意对待」的以为? 他知道她得到这样的对待她自己必须负大部分的责任,但是他仍为她心疼。 「柳宇翔,你也不懂吗?」见他久久没说话,他眼底的神情是她完全陌生的,所以她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柳宇翔没有多想,轻轻的将她揽进怀里。 「柳宇翔?」钱静如有些慌,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抱过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小东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他低问。 「什么?」钱静如愣愣地反问,记得他?「柳宇翔,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我们以前见过吗?」 「小时候的事,你忘了吗?」忘得可真彻底,她那时已经六岁了吧!没有丝毫记忆吗? 「小时候?」钱静如摇头。「我十岁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小时候的事都忘记了。」 柳宇翔又是一惊,轻握住她的肩将她推开,弯身看着她。「从树上掉下来?很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听说很严重,左手骨断了,还有……」她微转头,撩开后脑勺的头发。「这里有个疤,听说是摔下来的时候撞破头。」 柳宇翔拨开头发,仔细审视,从疤痕来判断,这伤不仅严重,甚至可能致命! 浑身窜过一阵冷颤,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不敢相信这个小东西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差点消失了! 「很痛吧!」他声音低哑,满是心疼。 「我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记得任何事了。」钱静如耸耸肩,有些依恋地靠着他,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贴近接触过人的体温了…… 「不记得就算了,没关系。」没了那恐怖的记忆也好,就算忘了他以及他们的约定也没关系,他们还有长远的未来可以重新来过。 「小东西,既然爬树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你为何不害怕?」看她爬得很俐落,完全没有阴影。 「我又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害怕。」钱静如耸耸肩。「柳宇翔,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要有原因才能对你好?」他柔声的反问。 「咦?」钱静如抬起头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望着他,眼底满是疑惑。「可是……我很坏……」 「你认为自己很坏吗?」柳宇翔低头微笑地望着她。 「我本来就坏啊!这大家都知道的。」钱静如撇开头,耸耸肩。「我知道了,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有多坏,所以才会对我好,以后你知道了,就会变得比较正常了。」像是突然找到答案似的,她笑了笑。 柳宇翔没有和她争辩,他只是微微一笑,放开她,转移话题。「今天是你第一天到书院,我想你一定想要去认识一下周遭的环境吧?」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派个人帮你带路……」看她皱了皱脸,他就了解她的意思了,微微一笑。「或者……你要自己一个人四处走走?」 「我自己去。」她立即说。 「好,不过你可不要迷路了。」他摸摸她的头,发现她的发质很柔细。 「我才不会呢!」钱静如朝他皱了皱鼻子,她发现自己很喜欢他对她亲昵的举动。「我走了……啊~~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还要报官。」看到桌上的画像,差点忘了这件事。 「我去就行了。」她还是留在书院里比较安全。 「可以吗?」钱静如下放心。 「当然可以,放心,我本来就决定这两天找一天下山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及书院要用的教材用品,只是顺便而已。」柳宇翔知道她担心他,微笑安抚。「我大概傍晚才能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 「我会尽量不闯祸、不惹麻烦,我保证。」他话还没说完,她就赶紧发誓保证。 柳宇翔轻笑。「我很高兴,不过我要说的是,你可以到处走走看看,霞关里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只有一个规矩,如果你动了什么东西,用完之后,我希望你能将它放回原位,可以吗?」 大眼里闪闪发亮,钱静如点点头。 「好,去吧!我等墨乾了就下山。」柳宇翔拍拍她。 目送她蹦蹦跳跳的离开书房,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到书桌前,神色凝重的看着画像,沉思了一会儿,他终於提笔写了一张短箴,走到窗户旁,打开挂在窗前的鸟笼,鸟笼里有两只白色的信鸽。 他轻轻的抓出其中一只信鸽,将短箴卷好,装进绑在信鸽脚上的套子里,摸了摸它的头,这才放它飞去。 站在窗口望了好一会儿,才走回书桌,将画像卷起。 他也该下山了。 前溪忽调琴,隔林寒净瑶,在这处华丽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荫遍布间,隐隐约约传来净净琵琶声。 一名仆从脚步匆忙的走来,绕过长廊、越过小桥,来到亭上正在拨弦的男子身边,恭敬的躬身,「禀大少爷,柳公子求见。」 弦音乍停,师寻阳缓缓的抬起头来,俊美的容颜让人呼吸一顿,可再细瞧,却可以发现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眸是空洞的。 「宇翔来了?」师寻阳语调听来很高兴。「快请他过来。」 「是。」仆从从他家大少爷俊美的容貌中回过神来,赶紧领命请人去。 「冷儿,帮我收起来。」师寻阳将手上的琵琶交给守在一旁的贴身小厮。「对了,难得宇翔百忙之中还来看我,快去备茶。」 「是,大少爷。」冷儿小心翼翼的接过琵琶,领命备茶。 一会儿,仆从领着柳宇翔到来。「大少爷,柳公子到。」 「宇翔,快来坐。」师寻阳起身,伸出手。 「寻阳。」柳宇翔立即上前,握住师寻阳的手,让他坐下之后,才在他斜对面坐下。 「柳伯伯和柳伯母都还好吗?子翔呢?没有给你闯祸吧?」师寻阳微笑寒喧。 「一切都好,我爹、娘、子翔都是老样子,书院目前也很太平。」至於往后,就不知道了。 「说到书院,你这么忙,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呀?」 「来看看你,顺便采买一些东西。」柳宇翔微笑地说:「怎么没见到访阳?」 「好像铺子里出了一些事,访阳去处理了,应该快回来了才对。这两年也亏得有访阳照应着,辛苦他了。」师寻阳有些心疼的叹息。 「我想,访阳做得很甘愿,你不用挂心。」 师寻阳点头,沉默了一下,才徐徐的开口,「宇翔,真的没事吗?」 「呵呵,看来还是瞒不过你灵敏的耳力。」柳宇翔完全折服。「我心里确实有一件烦心的事。」 「说来听听。」能让柳宇翔烦心的,肯定是天大地大的事,所以他很好奇。 「书院里来了个特别的客人,嗯,也不完全是客人,她是来学习的,而且……」停顿了一下,才微微一笑道:「可以说是我的未婚妻。」 「啊?」师寻阳讶异,不过旋即疑惑地问:「为什么说『可以说是你的未婚妻』?」 「这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呢!双方的长辈意思是依我的意愿为准。」柳宇翔微笑。 「那你有那个意思吗?」师寻阳笑问。 「她是我自己订下的娘子,不过她今年才十五,还早。」 「十五已经不小了,可以成亲了。」师寻阳微笑地说。 「十五的确不能算小,不过她看起来……很小。」 「那也不错,不会显老,她到书院是打算接受柳伯母的教导吗?」 「本来是,不过我娘将她交给我负责。」柳宇翔笑了笑。「其实她是个很可爱的小东西,只是性情让他人很头痛,说实话,像只野猴儿,不过别告诉子翔我这么说,因为我禁止他这么形容。」 「不过你就是喜爱她那个样子,是吗?」师寻阳轻笑。 「为何这么认为?」柳宇翔挑眉。 「因为你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开心。」师寻阳微笑。 「别让我爹、娘知道。」柳宇翔也不否认自己的心情。 师寻阳突然偏过头,柳宇翔顺势望去,看见师寻阳的贴身小厮捧着茶盘走了过来。 「是冷儿。」师寻阳说。 柳宇翔暂时停止谈话,等冷儿张罗好。 「冷儿,你先下去,泡茶的事就交给柳公子就可以了。」师寻阳遣退随从。 「这……是,大少爷,冷儿候在廊上,有任何吩咐,扬声喊冷儿一声。」冷儿犹豫了一下,才转身,便看见正迎面而来的师访阳,立即道:「是二少爷回来了。」 「宇翔,稀客。」师访阳一见到客人,有些讶异,偏头吩咐杵在那儿的冷儿。 「冷儿,你可以下去了。」 「是,二少爷。」冷儿领命退下。 「访阳,事情处理好了?」师寻阳关心的问,伸出手在空中摸索,接着便被握进一只大掌中。 「小事情罢了,根本用不到我出面。」师访阳握住大哥的手,在他身旁坐下。 柳宇翔默默的望着师访阳额上包扎的绷带,在师访阳轻轻摇头示意下,没有询问他。 「宇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师访阳长得高大帅气,阳刚十足。 「因为我要到你们书肆补些东西,想说先到这里走走。」柳宇翔用眼神示意师访阳,他有事要谈。 师访阳微微点头。「既然要到书肆,那我只好再和你跑一趟了。」 「那是最好不过了。」柳宇翔笑道。 「大哥,我和宇翔到书肆去一趟。」 「嗯。」师寻阳轻应。 「亭子里风凉,天色也不早,大哥先回房休息可好?晚膳之前我会回来。」 「好。」师寻阳点头。 「冷儿!」师访阳起身朝廊上的冷儿喊。 那边冷儿立即跳了起来,跑进亭子里。「是,二少爷有何吩咐?」 「送大少爷回房歇息,小心伺候着。」 「是。」冷儿立即上前搀扶师寻阳。 目送他们缓步离去,好一会儿之后,柳宇翔才望向师访阳。「你的伤……」 「小伤,被个莽夫给划破了皮,不碍事。」师访阳敷衍带过。「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谈?」得避开大哥才能谈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边走边谈。」柳宇翔说。 「你真的要到书肆补货?」师访阳有个习惯,回家之后,若非不得已,就不想再出门。 「是真的,不过书肆我可以自己去,你陪我走一段吧!免得增加寻阳的疑心,他刚刚已经起疑了,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柳宇翔率先离开亭子,往大门的方向走。 师访阳无言的跟着他,直到离开师府,柳宇翔才开口,「访阳,黄士贤又作案了。」 黄士贤?黄士贤! 师访阳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暴怒,黄士贤——这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名字,那个在两年前伤了师寻阳,导致师寻阳失明的人渣! 「他在哪里?!」他抓住柳宇翔的衣襟,沉声怒问。 「冷静一点,访阳,我们在大街上。」柳宇翔语气平和的说,轻轻的却坚定的将他的手拉下。 「抱歉。」师访阳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压下自己满腔的怒气。「好,我冷静了,你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日前,他在隔壁山头的林子里,奸杀了一名少妇,刚好被要来书院作客的小客人撞见,小客人今日抵达,便跟我提了这件事。」 「你怎么确定是他?」师访阳皱眉。 「我家的小客人有很好的眼力和记忆力,画功更是一流,我一看就是黄士贤的面貌,你看。」柳宇翔拿出画像打开。「这是我家小客人说要报官用的,不过我们都知道,这官不能报。」 「果然是他!」师访阳咬牙。「那现在呢?知道他在哪儿吗?有他的消息?!」 柳宇翔摇头。 「这少妇……」师访阳瞪着画中少妇,那胸口的一刀,看来…… 「一刀刺入胸口,应是凶多吉少。」柳宇翔摇头。「我刚刚稍稍打听了一下,这两日并无人家报失踪案或命案,也没有胸口受刀伤的伤患。」 「也许不在咱们城里。」 「的确有这个可能,否则就是那少妇是独居寡妇,没有其他家人,尸体也尚未被发现。」 「宇翔,当初听说他被家人送到北方避风头,可是现在却在两天路程的隔壁山林里作案……」师访阳咬牙皱眉。「难道……他是打算回来这里?」 「我也是这么猜想,所以……」柳宇翔停顿了一下。「我飞鸽传书到京城。」 「京城?你是说……李羽尧?!」师访阳震惊地问。 「她有能力保护寻阳,也能成为师家最大的靠山。」 「可是……她会愿意吗?两年前事发之后,大哥完全没有解释便避不见面,还宁可没命也坚持取消婚约、退回信物,她伤透心了。」 「没错,她伤透了心,却还是爱着寻阳,否则师家不会安然无事到现在。」柳宇翔冷静的分析。「而且李羽尧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事必有因,所以才会将她专用的白鸽留下来给我,要我保持联络。」 「大哥一定不会赞同的。」师访阳叹气。 「寻阳欠她一个解释、欠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就趁这个机会一并解释清楚吧。」 「大哥那么爱她,根本没办法让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事,一定不会赞同你这么做的!」 「所以我并没有告诉他。」柳宇翔轻叹。「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决定通知李羽尧的原因。」 「什么事?」 「黄家与知府大人是姻亲关系,黄士贤这次做案,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我猜想他可能也不只犯一次案,黄士贤若回来了,绝对不会老实的告诉他们他做了那种事,但是纸包不住火,他们总会知晓,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有个目击证人,我担心洪知府还是会一手遮天,甚至会暗中派人杀人灭口。 「民不与官斗,?(: ) 第 3 部分阅读 侵勒饧禄褂懈瞿炕髦と耍业P暮橹故腔嵋皇终谔欤踔粱岚抵信扇松比嗣鹂凇?br /> 「民不与官斗,我们无权无势,就算想斗也斗不过洪知府,所以还是让李家人自己来『清理门户』吧!」 师访阳沉吟不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访阳,不要做傻事!」柳宇翔心眼是雪亮的,一方面也是太了解师访阳的个性。「不要弄脏自己的手,黄士贤不值得。」 师访阳望着他,旋即苦笑。「你可以不要那么精明吗?」 「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吗?」柳宇翔摇头。「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寻阳需要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寻阳。」 师访阳点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但是如果黄士贤不知死活自己找上门,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柳宇翔知道这已经是师访阳最大的退让了,现在只能祈祷李羽尧能尽快赶到,免得若真有了冲突,会赔上访阳的命。 柳宇翔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你回家,我到书肆去。」 「嗯,宇翔,多谢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事了。」 「你已经为我们做很多了,谢谢你。」 柳宇翔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什么,往书肆走去。 第四章 回到书院,刚好是如他所预定的傍晚时分,也正是下课的时间。 交代挑夫将他买回的东西放在库房,付了银子、送走挑夫,柳宇翔自己将东西一一整理归位之后,回到自己的书房。 人才刚坐下,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拿来一本书册摊开,放在桌上,紧接着他书房的门便被推开。 「那个家伙呢?」柳子翔劈头就问。 书院课程一结束,他就飞也似的冲下山,连自己卧房也没回,直接往「霞关」这儿跑,为的就是要会一会那只野猴子! 柳宇翔缓缓的抬起头来。「我这里没有一个叫作『家伙』的人。」 「就是那只野……」 「嗯?」轻吟一声,充满警告。 「我是说,钱静如啦!」柳子翔赶紧改口。 「她不在这里。」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了,不知道她回来了没? 「我当然知道她不在这里,我有眼睛会看,记得吗?」柳子翔翻了一个白眼。「她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在附近。」 「不知道?大哥啊!你不是要负责改造她吗?怎么这会儿连她野到哪里去了你都不知道?」柳子翔犯嘀咕。 「她才刚到第一天,我先让她熟悉环境,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开始她的课程。」他可不想把她给吓跑了。「而且我是打算教育她,而非改造。」 他并不打算改变她的性情,只会教导她应有的知识与符合时宜的应对进退。 「算了,我只要去找最混乱的地方,就一定找得到她!」柳子翔转身就走。 「等等,子翔。」柳宇翔叫住弟弟。 「大哥,你不要阻止我。」柳子翔先声夺人。 「我没有要阻止你,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罢了。」柳宇翔温和地笑。 「什么问题呀?」 「你的功课呢?」 「哦!」柳子翔一突,表情瞬间僵硬。 「我记得爹昨天说过,给你两天的时间补上一篇策论,你应该完成了吧?」柳宇翔微笑。「嗯,我这问题是白问了,明天一早就要交的功课,你一定已经完成了,才会一下课就跑来找静如妹妹的,不是吗?」 「大哥……」柳子翔心虚的低唤。 「怎么?」柳宇翔微笑地问。 「我这就去、这就去。」柳子翔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打发了弟弟,柳宇翔也起身走出书房,她还没回来吗? 望向她卧房的方向,正打算前去看看她在不在,正好看见小语姑娘指挥着两名仆从抬着两箱行李走进房门,没瞧见他在廊外。 一会儿,两名仆从出来,看见他,躬身行个礼。「大公子。」 「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吧!」柳宇翔微笑地点头。 两名仆从恭敬的退下,柳宇翔则走到门边,才想抬手敲门,刚好听见房里小语的声音,「咦?二小姐?是您吗?您躲在屏风后头干嘛呀?」 看来那丫头是回来了。 微微一笑,转身打算离开,突然小语姑娘的尖叫让他一凛,本来打算回书房的脚步一旋,往钱静如的卧房奔去,没有细想,直接撞门进去,随即对上两双一惊一喜的眼。 「柳宇翔,你回来了啊!」 「大公子!」小语惊呼!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小语姑娘的尖叫。」柳宇翔扫视房内,没有异样,除了两位大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之外,然后他愣住了,看见钱静如那一身……惨状。 「大公子!您不该在这儿的!」就算小语的心已经偏向柳宇翔,对这种「极不应该」发生的状况也必须说清楚。「我家二小姐已经十五岁,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您这样毫无预警的进入小姐的闺房,二小姐正打算沐浴耶!幸好二小姐还没卸下衣裳,否则您肯定要负起责任,娶我家二小姐为妻了!」 「小语……」钱静如拉了拉小语的袖子。 「二小姐,这种事一定要说清楚!」小语义正辞严。 「我知道,可是我听了你的话之后有点疑问,请问你是在维护我的清白,还是在为柳宇翔揑把冷汗啊?」钱静如斜睨着她。 「我当然是……哦……」小语一愣,她当然是维护小姐的清白,可……怎么好像有替柳公子揑了把冷汗的感觉? 柳宇翔在确定没发生什么惨事之后,又听见她们主仆问有趣的对话,让他忍不住微微失笑,这对主仆真的很好玩呢!「非常对不住,小语姑娘,我是听见你的尖叫,以为发生什么事,一时没有细想才擅自闯入,请见谅。」 「哦!那是因为……」小语语塞,总不能说是因为被小姐的样子给吓到了吧!她不能扯小姐的后腿。 「小语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啦!」谁知钱静如完全没体会她的苦心,自己扯自己的底。「我本来想偷偷的把自己洗乾净,没想到小语姊姊刚好回来,就吓到她了。」 原来如此,柳宇翔了解的点头,只是小语姑娘明明已经伺候她家小姐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这么不经吓呢? 「静如妹妹,我可以请问你这一身精采绝伦的模样是怎么弄的吗?」 钱静如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惨状,不在乎的耸耸肩,    「也没什么啦~~就是……」 「二小姐!」小语几乎是尖叫的打断她,她家二小姐没有心机的打算把自己做的蠢事公诸於世,她可不许! 「干嘛啊?小语姊姊,你吓人啊?突然叫那么大声。」钱静如被小语吓了一跳,忍不住拍拍胸脯。 「走走走,二小姐,你到后头去。」小语哪管得了那么多,手忙脚乱的将钱静如往屏风后头推去,急着要「湮灭证据」。 「小语姊姊?干嘛?啊~~别推,小语姊姊……」钱静如被推到后头。 「二小姐,请您在这儿待着。」小语非常认真的说。 「可是柳宇翔还在,这样很没礼貌耶!」 「二小姐什么时候在意起『礼貌』了?」小语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奇怪了,你们不是都要我学着懂礼貌吗?现在我顾着礼仪,你却要我失礼,这样太奇怪了吧!」 「你拿这模样见人,更是失礼!」小语反驳。 钱静如张了张嘴,最后无所谓的耸耸肩,待着就待着。 小语满意的点头,这才走出屏风外,陪笑对柳宇翔道:「非常抱歉,大公子,我家小姐要沭浴更衣,请大公子回避一下。」 「嗯。」柳宇翔点头,见她那模样,还是让她先沐浴更衣,想要知道,可以等会儿再问。「晚膳大约半个时辰后开始,我们三餐都在大食堂那边和所有生徒一起用膳,到时候我会请仆从来替你们带路;若你们想单独用膳的话,就得请小语姑娘自己到厨房端膳。」 「是,多谢大公子。」 有道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钱静如来到柳家书院已经半个月有余。 这段时间最快活的人非钱静如莫属,最操劳的人是小语,最痛苦的人是柳子翔,最忧心的人是柳家夫妇,而柳宇翔则一如往常闲适悠然,似乎对钱静如的「野性」毫无所觉般。 其实他并非无所觉,这些日子他纵容着她,与她建立更亲昵的感情、更紧密的关系,以取得她全心的信任为重点。 他不急着教导她那些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最在乎的礼教规范或其他种种她该学习的知识事物,只会偶尔提点一下,甚至连这偶尔的提点都不会硬要她遵行或记住,然后静静等待最佳时机到来。[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砰」地一声,他书房的门直接被撞开,柳子翔一身狼狈的冲了进来。 「我受不了了!」他劈头就喊。 「子翔,你……」柳宇翔有些错愕的张着嘴,随即掩鼻,闷声一笑。 被大哥一笑,柳子翔更是火冒三丈。「大哥,你再不负起责任好好的管教那只野猴儿的话,我若忍不住,迟早会掐死她!」 那也要你掐得到人吧!柳宇翔在心里轻笑。 「你今天又怎么了?」意思意思关心地问一下。 「那只野猴儿太过分了,竟然把我推进山沟里,我好不容易爬上来,她竟然把我引到陷阱里,也不知道那个陷阱她是什么时候挖的,里头一堆烂泥、屎尿,我这一跌,整个人栽到里面去,她还在上头哈哈笑着,说她有多好心,多亏她千辛万苦堆了那些烂泥屎尿在里头,我才没摔伤!」 「结果你就这么一身回来?」柳宇翔不敢置信的问:「你就不担心这一路上碰到了什么人会很丢脸吗?」 「现在问题不在这里,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负起教导的责任?已经半个多月了,你还要放任她到什么时候?等她把书院的名声毁坏殆尽吗?」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只要不故意去惹她,她也犯不到你身上。」柳宇翔心知肚明,每次都是子翔打算「照顾」静如不成,反被「照顾」回来。 「是她……」 「我有说错吗?静如妹妹曾经主动整过你或任何人吗?」见子翔要辩驳,柳宇翔打断他,严肃的问。 柳子翔语塞,大哥没说错,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就算不是整人好了,她的行为也惹来许多非议,很多生徒看不过去,向爹反应,这几天也有好几个生徒的爹、娘到书院来了解状况,甚至有好几个人已经转到『第一书院』去了,都是那只野猴儿害我们损失好几个生徒!这个你又怎么算?」 「有什么好算的?静如妹妹从来不曾到书院去打扰过你们上课,不是吗?」 「光是偶尔碰到、看到的状况,就让人受不了了!」柳子翔猛翻白眼。「大哥,我不相信你都不知道,每次看到她,她都是一身狼狈脏污的模样,说话无礼,行为举止粗鲁无状,她就住在我们书院,一举一动都牵涉到书院的名声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外头传得有多难听啊!」 「我现在只知道你很臭,也把我的书房熏臭了。」 「对!我很臭,也把你的书房熏臭了,这就像那只野猴子,因为她臭,也把咱们书院的名声给熏臭了是一样的道理!」 「静如妹妹的事,娘一开始就交给我全权处理,我有自己的做法,你不用管,还是回房去梳洗乾净比较实在。」柳宇翔有些受不了了。 「那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要管好那只野猴儿?爹、娘也已经受不了,打算把人送回去了!」柳子翔说。 「我说过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快点回房,你臭死了。」柳宇翔终於受不了开口赶人了。 「还不是拜那只猴儿所赐,大哥也是帮凶,你根本就在袒护那只野猴子,难道你真的当她是你的未婚妻,打算娶她进门吗?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赞同那只野猴子进柳家的门!」柳子翔抱怨的瞪了一眼大哥,说实话,他也受不了了,转身冲回自己的「阳关」,可不敢进房,直接到井边打水冲去一身烂泥屎尿。 「呼——」柳宇翔呼出一口气,赶紧起身将书房的门窗通通打开,然后看见窗底下一颗乱糟糟的头颅。 「静如妹妹?」她坐在这儿多久了? 钱静如抬起头往后仰,看了探出头的他一眼,又垂下头。 「怎么不见小语姑娘?」他问。 「小语姊姊在房里……睡觉。」声音有些心虚。 睡觉?看来小语姑娘又晕了,所以才没有及时帮她整理仪容。 柳宇翔微微一笑,「你听见子翔的话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嗯。」钱静如低应一声,垂着头没再说话,她很想像过去一样,当作没听到那些,依然自由自在什么也不管,自己高兴快乐就好的继续生活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心里就是闷闷的。 久久没有听见柳宇翔的声音,她正纳闷的时候,发现自己头上有些动静,疑惑的抬起头来,看见柳宇翔已经来到她身边,面带温和的笑容,帮她拿掉缠在发上的杂草、树叶等等的东西。 柳宇翔见她终於抬起头,於是拆开她的发辫,从怀里拿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随身携带的小木梳帮她梳整杂乱的发,再重新用发带绑好,没有小语姑娘梳得好看,但至少整齐。 满意了之后,收起木梳,在她身边坐下,微笑地问:「今天做了什么?」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每天的例行公事,柳宇翔每天傍晚都会问她这一整天做了什么。 每次她都兴高采烈的告诉他,因为从来没有人想听她说话,只有他。 「我在后山小溪抓鱼,不小心在溪里跌了一跤,把衣裳弄湿了,后来生火烤鱼,想说顺便把衣服烤乾,结果不小心衣裳着了火,我赶紧拿下来,丢在地上踏,才把火熄掉,不过我的衣裳就变成这样了。」指了指身上被烧焦而且又多了好些污泥脚印的衣裳给他看。 「接着因为有点分神,所以不小心把鱼烤焦了,不能吃,正好看到一只野雉打我面前跑过,我就打算抓它来充当午餐,我一路追追追,结果野雉竟然跑进大食堂,那时大家正好在用午膳,一看到冲进来的野雉,都跳了起来大呼小叫。」微偏头,脸上有着疑惑的表情。「我不懂,不过是一只野雉,又不是什么猛兽,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的大呼小叫呢?」 「是啊!为什么呢?」柳宇翔微笑地说:「后来呢?」 「后来……」钱静如头低了下来,想到刚刚柳子翔责怪她,而柳宇翔为自己说话的情景。 头一次,她因为自己杂乱的外貌,以及所作所为觉得羞愧。 「怎么不说了?」柳宇翔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地问。 「后来有几个人气冲冲的下山去了,柳伯伯好像要晕倒了,柳子翔也生气的追过来要揍我,我就逃了,柳子翔掉到山沟不是我推的,是他抓到我,我甩开他的手的时候,他没站稳,就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子翔老是故意找你麻烦。」柳宇翔相信她。 钱静如很感动,被人这么相信着对她来说是很新鲜的经验。「那个陷阱也不是我挖的,是我前几天发现的,我本来想这么深这么大的洞,如果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可能会跌断骨头,所以这几天我就一直找东西想把它填平。」 「原来这几天你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又累得要命,是因为你要把陷阱填平啊!辛苦你了,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他由衷赞美,换成一般姑娘,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做那种事呢! 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啊!他这个小娘子。 柳宇翔出乎意料的赞美,让钱静如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后来呢?子翔是怎么掉进陷阱里的?」他当作听故事般,听得津津有味呢! 「柳子翔从山沟爬起来之后,又气又吼的朝着我追过来,我本来是想警告他前面有陷阱的,可是他跑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踏进陷阱掉下去了。」她无奈的耸耸肩。 「他掉下去之后,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有先见之明,才没让他跌断骨头,我就这样告诉他了,可是没想到他却更生气了……」真的好莫名其妙喔! 柳宇翔微笑,可以想像子翔当时有多闷了。 「今天玩得不开心吗?」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问。 平常她总是说得很开心,将她一天的生活说得活灵活现,可是今天却不一样。 「很开心啊!可是……」头又低了下来。「听见大家都在责怪你,我就开心下起来,明明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怪你?」 「那是因为你是来这边学习,而我是负责教导你的,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所以责怪我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钱静如觉得这好没道理。 「没关系的,静如妹妹,你只要告诉我,你开心吗?」 「我开心啊!可是……」 「开心就好了,其他的事我会处理。」柳宇翔拍拍她的头,温柔地说。 「真的吗?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放心,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他们,我并不打算改造你,把你教成一个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我只打算教你何谓『适可而止』、何谓『尊重他人』,如此而已。但是就算仅仅如此,我也不打算强迫你学习,一个人要有求知的欲望,才能真正学习到他想学习的东西:要心甘情愿,学起来才会快乐,我只希望你快乐,其他的我来担当。」 「是这样吗?」钱静如狐疑的望着他。 「要不然呢?」柳宇翔轻笑。「打个比方,你爹、娘应该教了你不少吧?可你不乐意学习,结果如何呢?」 「零。」钱静如也不讳言,反正别人也看得出来效果是零。 「所以如果我又和你爹、娘一样强迫你学习,我的成绩会比较好吗?」柳宇翔笑了笑。「别想太多,我有我自己的做事方法,我也不喜欢自己被强迫做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放心吧!」 钱静如愣了愣,「己所什么?勿什么的?什么意思?」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柳宇翔重复一次。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钱静如轻声的跟着说。 「对,很好。」柳宇翔满意的点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自己所不喜欢的事物,不要加在别人身上。」 钱静如突然沉默下来。 「怎么了?」他问。 「我不喜欢被骂,结果我好像害你被骂了。」钱静如将下巴靠在膝上,黯然的说。 柳宇翔挑眉,眼底闪着隐隐的欣慰,伸出手,轻轻的在她头顶揉了揉。「这些事由我来操心,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可是……知道我害你被别人怪罪,我开心不起来嘛!」钱静如噘唇,他是第一个愿意听她说话、为她说话,愿意抱抱她、接近她、护卫她的人,她现在胸口痛痛的。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呢?」柳宇翔温和的笑望着她。 「他们不要责备你我就开心啦!」钱静如横他一眼。 「你觉得要怎么做,他们才不会责备我?」他让她自己做决定,因为依他这段日子的观察,只要她答应的事,她都会做到。 钱静如为难了,依她说,她会去整整那些说他坏话的人,让那些人不敢再说什么,可是他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自己不喜欢被整,也就不应该整别人是吧? 不能整人,那就只好自己乖一点,不要害柳宇翔为了她被其他人责备,可是……要怎样做才叫乖呢? 像姊姊那样吗?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乾脆杀了她还比较快一点。 「好了,不要想太多。」瞧她一张圆圆的脸蛋烦恼得都皱在一起了,他忍不住失笑的拍拍她的头。「你该知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不是吗?」 「嗯。」钱静如点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吗?」 「小东西,你知道未婚妻是什么意思吗?」柳宇翔知道她是听见子翔刚刚说的话。 钱静如点点头,只是很难想像自己为什么会是他的未婚妻。 「知道就好,不过我对你好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喔!」柳宇翔微笑。 「那是为什么?」钱静如追问:「虽然你之前说过没有原因,可是……一定有原因的吧!」 柳宇翔轻声一笑,看来今天她似乎非得问出个理由不可了。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对你好,想看你开心,你懂吗?小东西。」轻抚她的粉嫩脸颊,并顺手替她揩去一点污迹。 「喜欢一个人就会对那个人好,这我懂,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呵呵,小东西,你今天的问题真多,不过最后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等你哪天喜欢我了,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我喜欢你啊!」钱静如立即说。 「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喜欢我吗?」 钱静如点头。 柳宇翔微微一笑。「那你还不是真的喜欢我。」 「为什么?」钱静如不懂,她明明很喜欢他! 「这么说好了,如果现在我不对你好了,逼你学一些你讨厌的东西,你是不是也会跟着讨厌我?」 「这……大概……应该是吧!」她没什么把握的说:「可是你不会啊!你不会,对不对?」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讨厌的事,但是小东西,这样你应该就了解,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的喜欢是在我对你好的前提之下成立的,所以这个喜欢可以是对任何人的,只要那个人对你好,并非一定是我。」 「可是……没有其他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啊!」钱静如被搅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了。 「好了,不要想太多,以后你慢慢会了解的,只要你真心的喜欢上我,我会等着。」柳宇翔倾身轻啄一下她的脸颊。 钱静如错愕的捂住颊:心跳怦怦地加快速度,脸蛋也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他亲她的脸颊呢! 「要不要进来陪我一下?」柳宇翔笑望着她嫣红的脸蛋。 「可以吗?不会打扰你吗?」钱静如讶异的问。 「是我开口邀请你的,不是吗?」柳宇翔趄身,朝她伸出一只手。 钱静如忘了羞怯,开心的将手叠在他手上,强烈的对比从视觉打进她的脑袋里,瞪着那只白皙修长而且非常乾净的大手,再看看自己脏兮兮、指甲缝里都是污垢的手,下一瞬间,她立即将手抽回,背在身后。 她自己站了起来,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一向无碍的心,此刻突然染上了些许的羞窘。「我还是回房好了,再见。」 柳宇翔有些怔愕的望着她风也似的奔离,还以为今日能有一点进展,没想到却在最后一刹那情势倏转。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是他的手长了刺吗? 「大公子!」书院仆从柳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柳青,什么事跑得这么急?」柳宇翔放下手,转向气喘吁吁的柳青。 柳青手里拿着一封信,恭敬的双手送上。「大公子,这是师府仆役方才送来的信,说是师二少给大公子的急件。」柳青解释。 访阳的急件?莫非和那黄士贤有关?已经半个多月了,不知道事情处理得怎样? 柳宇翔接过,柳青沉默的退下。 飞快的抽出信,师访阳飞扬的字体映入眼帘,愈往下看,眉头便愈紧蹙,眼底的忧心便更甚。 李羽尧赶到的第二天,其护卫便查到黄士贤的踪迹,今日稍早时,终於将人逮到,没想到黄士贤诡计多端,最后还是被他逃脱,师访阳在信中提到,黄士贤是往这山上的方向逃,且已经得知目击证人在他这里,他猜测黄士贤很可能打算来杀人灭口! 看来最近他得多注意她一点才行。 第五章 小语紧张兮兮的在钱静如四周走动、观察,太奇怪了,这两天,小姐竟然都很安分守己,没出去惹是生非耶! 她应该庆幸,应该觉得开心、欣慰,但是这些情绪并没有出现,她只想到:完了,她家小姐肯定是生病了! 「小语姊姊。」钱静如突然开口。 「是,二小姐。」小语立即上前,关心的问。 「小语姊姊,某人的未婚妻是不是就代表以后要嫁给那个某人当妻子?」 「原则上,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是这样没错。」小语点头。「二小姐,您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柳宇翔的未婚妻,小语姊姊觉得……」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哦!」小语闻言忍不住失笑,旋即闭上嘴,不好意思的望着她家二小姐。「二小姐别误会,小语不是觉得可笑,而是……」 看着钱静如了然的表情,小语说不下去了。「我很抱歉。」 果然把她和柳宇翔摆在一起,确实是很可笑,所以她才会搞不懂,为什么柳宇翔会喜欢她! 「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像柳宇翔那种人,就应该配大姊那种姑娘,对吧!」钱静如懒懒的说,一想到柳宇翔和大姊站在一起的样子,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污垢已经清洗乾净,可是并不白皙,也不修长,指甲也秃秃短短的;再想到大姊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合该那样的手才适合放在柳宇翔的手中吧! 钱静如郁郁寡欢,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不开心,唉…… 小语惊恐的瞪着钱静如,叹气了?她刚刚听见她家二小姐叹气了? 「二小姐,小语去帮您请大夫!」小语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钱静如回过神来,一脸迷惑,望着还在摇摆敞开的房门,小语姊姊刚刚……说了什么吗?请大夫? 「等一下!」钱静如赶紧追了出去。「小语姊姊,站住!」大喝一声,叫住了小语的步伐。 「二小姐?」小语赶紧跑了回来。「二小姐,您干嘛出来?病了就在房里歇着啊!小语马上去请大夫回来。」 「我没生病,谁说我生病了?」钱静如一脸莫名。「再说请问小语姊姊,这里是山上,你要到哪里请大夫?」 「我可以禀告柳大公子,请他……」 「不用了,我没生病。」钱静如再次强调。 「可是我觉得二小姐肯定是病了,您这两天这么安静,又很没精神,刚刚竟然还叹气了……」小语愈说愈觉得不对。「二小姐啊!以前您受了风寒,烧到整个人热烘烘的时候,也还是到处撒野,天啊!您这次一定病得很重……」 「够了,小语姊姊,闭嘴。」钱静如翻白眼,这小语姊姊大概巴不得她病人膏肓,好让她早日解脱,不用再伺候她了。「我再说一次,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想事情?!」这个答案似乎远比生病还让她错愕,难道……「二小姐,您刚刚说『未婚妻』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钱静如瞥了小语一眼,转身拖着脚,无精打采的走回卧房。 「二小姐、二小姐……」小语赶紧跟上。「您倒是说说啊!」 走进卧房,砰地一声往床铺一倒,钱静如连开口都懒。 「您这样太奇怪了,二小姐,老实说,我真不习惯……」小语微微一叹,原来自己是劳禄命啊! 是啊!她也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为什么突然没劲儿? 不过是手嘛!就算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呢?功能正常最重要了,不是吗?更何况一直以来她就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注意过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会突然在乎起来了? 抬起双手平举在眼前,钱静如瞪着它们,脑袋里又想起柳宇翔那双与她强烈对比的手,以及接触的一刹那,那从指尖、掌心透过来的,微凉的温度。 「二小姐,您的手怎么了吗?」 「小语姊姊,你的手让我看看。」钱静如翻身坐起。 小语狐疑的伸出手。「二小姐,您在学习看手相吗?」柳大公子在教她这种课程吗? 「没有。」钱静如低应。 小语的手因为干活儿,所以并不像大姊那般白皙柔嫩,但是很乾净,指甲也剪得很整齐,看起来也算好看。 反观自己……视线落到自己的手,就算已经乾净了,这种圆短的指头,参差不齐的指甲,看起来就是碍眼极了。 讨厌,不就是一双手,她这么在意未免太无聊了! 「啊!算了、算了,不想了。」钱静如决定抛开这种让她迷惑不解的问题,郁闷不适合她,既然想不透,就代表了解的时机末到,就像以前,她若问爹、娘什么问题,爹、娘总是回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 她想,这应该是相同的状况吧! 「咦?二小姐您要上哪儿去啊?」 「我要到溪边抓鱼烤鱼,乍膳就不用等我了。」钱静如挥挥手,一溜烟便跑得不见踪影。 唉!还是这样的二小姐她看了习惯些,不过……想到二小姐回来的时候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的时候,小语又是一脸愁眉,真是矛盾啊! 午后一阵短暂雷雨,让山上的气温又降了些许。 柳宇翔拿着一叠从爹、娘那儿收回来的单据,缓步从「登天梯」拾级而下。 回到书房,整理这个月书院的帐册,依照单据誊写入帐,眉头微蹙的望着帐面,这个月的支出增加不少,再加上爹又擅自聘了一位先生分担授业课程,不仅月俸高,爹还答应让他先支领,若非有小东西那笔庞大的「东修」进帐,书院这个月的财务可真的要吃紧了。 那位新来的先生他尚未见过,他会找个机会去了解一下那位先生授课的情形,是不是值得付出这么高的月俸。 将今日书院的事务处理完毕之后,已是未申交替时辰,他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心思不自觉的飘向了那个小东西。 听说这两天小东西都在房里没外出,也没来找他,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天那个他不明所以的原因吗? 不过这样也好,外头有只恶狼躲在暗处,她安分点,也安全些。 起身来到窗边,院子泥地还是一片湿濡,园中几株翠竹经过洗涤,看起来更加的翠绿,突来一阵风,竹叶随风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杀!杀!杀! 心头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眉头微拧,返身走回桌边,从抽屉拿出一个龟卦,敛眉静神,摇了数下,倒出里头的卦钱。 伸手微微拨弄铜钱,眉头更凝。 大凶、水祸、血光之灾…… 柳宇翔心头忐忑,收好龟卦,起身走出书房,直接来到钱静如的寝房,抬手敲门。 一会儿,小语将门打开。「大公子?」小语讶异,一张俏脸又悄悄的红了。「大公子有事吗?」 「小语姑娘,静如妹妹在吗?」柳宇翔开门见山的问。 「哦!」小语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老实说小姐又到后山鬼混了。 一看小语的表情,他就知道钱静如不在,她何时出去的?「小语姑娘,请据实相告。」 看出她的犹疑,柳宇翔追问。 「二小姐说她要到溪边抓鱼,午膳不回来了。」小语只好老实的说,随即又赶紧补救道:「不过小姐这两天都很安分,真的,她都乖乖的待在房里,哪儿也没去。」 「我知道了,谢谢你。」柳宇翔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水祸吗? 他知道钱静如不会泅水,所以和她有关?再加上黄士贤藏匿在附近,难道…… 不!别胡思乱想了! 柳宇翔喝止自己,正打算赶往溪边,迎面走来一名中年男子。 「柳大公子。」中年男子一见着他,立即拱手一揖。「听山长说,大公子想见我一见?」 「您是?」柳宇翔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焦乱的情绪。「刘夫子?」 「正是,不知大公子有何指教呀?」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了解一下先生授课的情形,不过……」心里急着想到溪边找寻小东西,没有心情处理这事。「对不住,眼下我有急事,改日再与先生赔罪,告辞。」 顾不得礼仪,匆匆道了声歉,便越过刘夫子,急急的往溪边奔去。 刘夫子目送他离去之后,算了一下时辰,轻轻一笑,悠哉地转身往回走。 「静如!」来到溪边,没有看到人影,他高喊一声,也没有回应。 不在这里吗? 他四下仔细探看,往下游追踪下去,愈接近下游,溪流更加湍急,他知道这条溪流最后连接一席飞瀑直贯而下。 「静如——」他边跑边喊,期望得到一些回应。「静如——」 山林回荡着他的声音,可是却依然没有钱静如的声息。 他加快脚步往下游奔去:心里有股前所未有的焦躁,不愿去想小东西或有不测,但是那想法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溪中一根长柱形的石旁一道漂浮的身影,他猛地停下脚步仔细看去。 是她!真的是她! 「静如!」 钱静如觉得抱着石头的手臂已经渐渐麻木、失去知觉,就在她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天籁般的声音。 抬眼朝溪边望去,果然看到那个在她濒临死亡境界的时候,一直在她脑袋里出现的身影。 「柳宇翔……」她低哺,接着扬高声音,「柳宇翔!柳宇翔!咳咳……」不小心呛了水,剧烈的咳了起来。 「撑着点,我马上去救你!」柳宇翔脱下外衣和鞋袜,直接跳入溪里,卖力的朝她游去。 这里已经离瀑布不远,水流很急,让他前进得倍加困难,消耗掉更多的体力,不过还是让他游到了她身旁。 他一手攀住石柱,一手圈住她的腰身。「我抓住你了!」 「柳宇翔……」钱静如害怕的喊着,她爬树翻墙各种绝活儿都难不倒她,偏偏就是学不会泅水,加上刚刚那种在水里无法呼吸,差点窒息的恐怖感觉,让她对水产生了畏惧。 「小东西,别怕,慢慢松开手,抱住我。」柳宇翔冷静的说。 钱静如点点头,听话的慢慢松开攀着石柱的手,下一瞬间,整个人被带进他的怀里。 「抱住我,别松手。」柳宇翔交代,感觉到她再次点头的动作,他环顾四周,决定游到对岸,那里距离比较近。 他慢慢靠着石柱移动,接着手一放,奋力游向对岸。 「哇啊——」钱静如尖叫一声,差点被湍急的溪流冲走,立即紧紧的攀住他。 柳宇翔被她紧紧的一勒,差点没气,两人被冲了数丈距离,他及时抓住对岸下垂延伸至溪面的树干,免去被冲下瀑布的危机。 「静如,冷静点,我一定会救你上岸的!」柳宇翔冷静的给子保证,自己的体力已经耗到极限,若不赶快让她上去,恐怕两人都会灭顶。「听我说,你从我身上往上爬,抓住树干爬到岸上去,你很会爬树,这难不倒你的!」 钱静如抬头往上看,不小心喝了几口水,呛咳了一会儿,努力照他说的做,在他的帮助下,她终於爬上树干。 「快……爬上岸。」柳宇翔立即说。 「好。」钱静如手脚并用,在他推力下,慢慢的往岸边爬。 突然,身后的助力消失,她立即往后一瞧,反射性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抓住?(: ) 第 4 部分阅读 「快……爬上岸。[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柳宇翔立即说。 「好。」钱静如手脚并用,在他推力下,慢慢的往岸边爬。 突然,身后的助力消失,她立即往后一瞧,反射性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抓住脱了力差点被冲走的柳宇翔。 「柳宇翔!」钱静如两腿紧圈住树干,用双手使尽吃奶的力气抓住他的手,对着他大喊,「爬上来,柳宇翔,你不准放弃!我攀在石头上一个多时辰,我也没放弃,所以你来救我了,不要放弃,我一定能拉你上来的!」 「放手吧……」柳宇翔力竭的说,手腕传来的力道强得让他吃痛。 「放屁!我死也不会放手!」钱静如觉得眼眶有些热,大声的威胁,「你如果不上来,我就跟着跳下去!」 「静如……咳……」呛了水,咳了一阵。 她的心意让他感动,她的威胁…… 不,不是威胁,他知道她是说到做到。 他向来处变不惊,视生死为常,面临死亡依然能坦然对之,像是凡事无谓,实则因为人生太过无聊,生与死似乎没什么差别,可是如今…… 乏力的扬睫,透过一阵阵的水幕,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以及因为过度施力而胀红的脸和惨白的唇。 如今有她进入他的生命,他的生活才刚开始生动了起来,而她的人生也才开始,他可不能就这么拖着她下黄泉…… 看来不努力不行了,费力的踢动已经无力的双脚,在她的帮助下,费了好大的劲,几次差点被急流冲走,最后终於也攀上树干,两人前后爬上了岸,无力的躺在地上喘气。 好一会儿,钱静如才慢慢的爬了起来,跪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心头觉得酸楚极了,泪水不听使唤一直往下掉。 「别哭,我没事……」柳宇翔无力的安慰。 他不说还好,一听到他的声音,她便哇哇哭了出来。「我……我差点害死你了……」 她哽咽的自责着。「我果然是个麻烦,只要我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麻烦,这一次我差点害死你,下一次又会发生什么事啊?」 抬起依然颤抖无力的手替她抹掉流出眼眶的泪水,发现抹不乾,只得放弃,乾脆将她揽在自己胸膛上。 「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吗?你听,我的心跳是不是怦怦的跳着,别急着杀死我啊!」柳宇翔温柔地说。 「可是……可是……」钱静如摇着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差点就……」 「我很开心呢!静如妹妹。」柳宇翔微笑。 钱静如错愕的抬起头,双手搭在他的胸膛撑起身子,看着仍喘息,却还对她绽放温柔笑靥的柳宇翔。 「怎么可能?我害你差点死了,你怎么可能会开心?」 「因为你平安无事啊!」柳宇翔轻笑,伸出手温柔地为她将落在脸颊的湿发勾到耳后。「我们都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真的吗?因为她平安无事,所以就算她差点害死他,他还是因为她没事而开心? 这个人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可是……她喜欢他,真的喜欢他啊! 就算是因为他对她好,但是她不认为会有另外一个人让她这般喜欢——就算那个人对她好也一样! 「小东西,告诉我,你怎么会落水的?」稍稍喘过了气,柳宇翔问。 「有人从背后把我推下去的,我只来得及看到是个高大男人的背影,不过没看清楚是谁。」钱静如想到自己差点就淹死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紧张的状况解除后,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遏抑不住的开始颤抖。 「乖,别怕,已经没事了。」柳宇翔立即将她揽在胸膛,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我在这儿,没事了。」 「柳宇翔,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钱静如喃喃低问。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柳宇翔奇怪地问,关心地望着她黯然的模样。 「因为……一定是我很讨人厌,所以才有人想害我,推我下水,是不是?」 「不是的,小东西,你别胡思乱想。」柳宇翔心疼的说:「你没看清楚那个人,所以才会胡猜:我也不好,没有早早告诉你,让你有些提防。」 「什么?」钱静如疑惑的抬头望着他。「你在说什么?」 「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但是推你下水的人,很可能是你目击的那个杀人凶手,他叫作黄士贤,本来已经抓到了,可是又被他逃走,现在藏匿在这一处山头,我们担心他是想要杀人灭口,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会保护你。」 「啊?原来是这样。」钱静如闻言,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我本来以为是书院的学生,想说原来我已经惹人厌到有人想置我於死地呢!幸好不是。」 「傻瓜,大家有时候虽然会生气,可是我相信没有人会真的讨厌你的。」这不是安慰的话,他是真的这样相信。 「其实只要真的和你相处过,就能理解你其实是个率真无伪、善良可人的姑娘,虽然你的行为举止有时候颇令人不敢领教。」他轻笑调侃。 当然,有些表面和善却心地险恶的人会因为她直率的戳破他们的表面而对她心怀怨恨厌恶她,但是那都是少部分的人。 大部分的人在相处久了,都会喜欢上她,就算有些人真的没办法喜欢她,可是也绝对不会讨厌她。 「真的吗?」钱静如很是惊讶,她本以为是书院里的那些学生们肚大量大才不和她计较,原来他们其实并不讨厌她是吗? 「对你,我可不曾说过谎喔!」柳宇翔微笑。「小东西,以后你别再一个人到处乱跑,想去哪儿,我陪你,好不好?」 「你不行啦~~你那么忙,怎么可能我想去哪里都陪我,那你会什么正事都没办法做了。不过我答应,以后我会尽量乖一点,不要随便到处乱跑,要去哪里,也会先告诉你,这样可以吗?」钱静如承诺。 「小东西长大懂事了,我有点寂寞了呢!」他还真希望她不要太乖巧懂事,任性一点要他常常陪她。 「嘻嘻……」钱静如开心的一笑,旋即偏头望着他,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柳宇翔疑惑。 「我觉得啊!你的体力太差了。」她突然说。 仍然四肢无力的柳宇翔,听闻此语,忍不住莞尔。 的确,他的体力要应付「出生入死」的确不太够,问题是……他鲜少有这种「出生入死」的机会啊! 想到方才卜的卦象,水祸算是安然度过,不过……还有血光之灾! 看来他得好好锻链自己才行,毕竟和她在一起,「出生入死」的机率应该会高出许多。 「柳宇翔……」钱静如犹豫了一下,终於下定决心。「你说过『教不严,师之惰』,所以你也别再偷懒了。」 柳宇翔挑眉,了解她的意思。「小东西,你确定吗?」 钱静如点头。「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有机会把你给害死……」 她低声咕哝,方才那种恐惧,还有一颗心像要撕裂般的感觉,她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看着我。」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捕捉住她的视线之后,他才缓缓的道:「不管你想学什么,我都很乐意教导你,但是请你把你差点害死我这个想法给抹掉,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懂吗?」 钱静如望着他,一会儿之后才点点头,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对她这么好的人,以后伯也不可能再让她碰到了,这让她下定决心。 「我决定了。」她扬声喊,像是在宣告,也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决定什么?」柳宇翔疑问。 钱静如突然对他一笑。「我决定,我要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姑娘!」 柳宇翔愣了愣,配得上他? 默默的望着眼神坚定闪亮的钱静如,他知道他和她或其他人认为的「配不配」,在认知上一定有些差距,他们一定认为一个「窃窕淑女」才配得上他,但是他偏偏不喜爱那些「窈窕淑女」,觉得她们无趣又死板,他喜欢「生气勃勃」的姑娘,像她一样。 不过没关系,在相互学习的过程中,他会慢慢的将他们认知上的差距纠正过来。 「哈……哈啾!」一阵冷风吹过,浑身湿答答的钱静如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风凉,我们赶紧回去,免得受寒了。」柳宇翔翻身坐起,站起身,也顺手将她拉起。 两人双手交握,踏上回书院的小径。 钱静如低头望着两人的手,仰起头,望向柳宇翔。「柳宇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说。」柳宇翔微笑地望着她。 「为什么是我和你订亲,而不是我姊姊?姊姊年龄和你接近,大家也都比较喜欢姊姊,正常的话,应该是你和姊姊订亲,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柳宇翔对她微微一笑。「我拒绝了,选择你。」 「咦?为什么?」钱静如惊讶极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秘密。」柳宇翔对她微微一笑,还眨了一下限。 「耶?快告诉我,为什么啦?」钱静如抗议。 「不行,都说了是秘密。」柳宇翔摇头不说。 「告诉我啦~~我保证我会保密!」 柳宇翔笑着摇头。 「要怎样你才肯告诉我?」 「嗯……」柳宇翔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好了,等你学程结束可以回家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嗄?那要多久?!」 「那就看你罗!」柳宇翔笑。 唉!那肯定要很久很久! 第六章 两人一身狼狈回到书院的样子,引来了柳氏夫妻的关切,询问结果,得知儿子为了救落水的钱静如反而差点溺毙的时候,本来就对钱静如很有意见的他们,这会儿更加不谅解了。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你只是闹闹事,我们还可以忍受你的胡闹、包容你的顽皮,可是现在你竟然危害到我儿子的生命安全,我们怎能再让你留在这里!」宋淑婷责备的望着钱静如。 「娘……」柳宇翔才开口,便被宋淑婷打断。 「我知道你想袒护她,可是这一次不行!」宋淑婷强硬的说。 「这不是静如的错,你这样怪罪她,太不合情理了!」 「难道我要等到她把你害死了才怪她吗?这样就太迟了!」 「娘!」柳宇翔瞧见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的钱静如,心里很是不舍,之前在溪边好不容易才让她释怀,没想到娘又提及这个「害死他」的言论。 「宇翔,我也认为你娘担心得没错,或许对兆礼老弟不好意思,可是还是要请静如离开才行。」柳冠合也叹气的说。 「爹,连你也这样!」柳宇翔不敢置信,有些不悦的皱眉。 「我有话要说。」柳子翔举起手。 「子翔,你不要再搅和进来了!」柳宇翔打断他。 「不行,我有问题要问爹和娘。」柳子翔摇头。「爹、娘,大哥确实是为了救钱静如而差点灭顶,可是这次的事件是因为钱静如目击凶手杀人,所以凶手欲杀人灭口,我不觉得这是钱静如的错!」 柳宇翔和钱静如都讶异的望向柳子翔,连柳氏夫妻也同样惊讶。 「爹、娘,你们因为这样怪罪钱静如,意思是说,往后我们目击任何作奸犯科之事,都要当作没看见、不理不睬,不管他人死活,是这样吗?」 「当……当然不是!」柳冠合有些不自在的辩驳。 「那你们一直怪罪钱静如又是怎样?她可是受害者耶!你们没有赞美她、安慰她,没有夸奖大哥做得好,反而还因为这样就要把人赶走,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柳子翔摇着头。 夫妻俩面面相觑,此时才省悟自己的身教做得有多失败! 「我们很抱歉,静如。」柳冠合叹气。 「不,我拖累了柳宇翔是事实,这点是我的错。」转而瞥了一眼柳子翔,「谢谢你帮我说话。」 钱静如低下头,眼眶有些发热,她万万没想到平常最会找她麻烦的柳子翔竟然会帮她说话。 「静如……」柳宇翔察觉她语气中不明显的哽咽: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神色镇定如常的迎向爹、娘惊讶的目光,不逃不避,无声的让他们知道他与她的关系。 柳子翔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着大哥对钱静如亲密的举动,没想到大哥竟然真的喜欢这只野猴子,唉~~他苦也! 「子翔,你的言论让我很惊讶。」柳宇翔也很讶异柳子翔会这么说。 「的确,平日你不是最会和静如斗的吗?」柳氏夫妻更是讶异。 「哼哼!一事归一事,我啊~~站的是理字这边的,平常钱静如是很欠教训啊!可这件事不同嘛!」柳子翔可跩了。 「是喔!不知道是谁被教训到。」宋淑婷嘲弄的说。 「嗄?」柳子翔红了脸,旋即又不服气的对钱静如下战书,「我一定会斗倒你的!」 「好啊!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钱静如笑了。 「咱们走着瞧!」柳子翔不甘心的说。 「好了、好了,才刚说而已,这会儿又斗起来了。」宋淑婷无奈的摇头。「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没时间在这儿搅和了,你们刚刚经历了那种惊险的事,我想还是休息一下吧!我们走了。」说完便推着丈夫和小儿子离开。 「柳宇翔……」钱静如低低的叫。「我以为柳子翔很讨厌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我说话呢!」太意外了。 「我不是说过,你的行为举止或许会让人生气,可是不会有人真的讨厌你,这会儿你相信了吧?」柳宇翔微笑,接着认真的弯身与她面对面。「不过你可不能因为子翔替你说话,你就喜欢上他了!」 「嘻嘻……」钱静如轻笑。「其实我好像有一点点了解你说那种不同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了喔!」 「真的?」柳宇翔挑眉望着她。 「嗯。」钱静如点头。「刚刚柳子翔替我说话,我很感动,本来就不会讨厌他,只是觉得他很好玩,经过这一次,我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不过喜欢他的感觉和喜欢你的感觉完全下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因为我想到他,看到他的时候,不会心跳加速、不会脸红耳热,也不会羞赧不知所措,很平静,就只是很单纯的喜欢而已。」 「而看到我,会有你说的那些症状?」真是欣慰啊! 钱静如果然红了脸,不过她还是点头。「嗯。」 「很好、很好。」柳宇翔这会儿可满意了。 「喏,你说……你爹、娘会赞同吗?」不知为何,钱静如突然想到这点。 「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不会有问题的。」柳宇翔保证。 另一方面,离开的柳氏三人,三步一回头,最后宋淑婷首先开口,「老爷,你说……宇翔那孩子莫非对静如那丫头有意,决定要了这门亲事了?」她忧心的说。 「我看八九下离十,若非如此,以宇翔的个性,怎么可能和一个姑娘家这般亲近。」柳冠合也一脸忧心忡仲。 两夫妻相识一眼,同声一叹。「唉!」 「其实……钱静如不错啦!」柳子翔有些犹豫的说。 两夫妻偏头瞪向他。「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一点信服力也没有。」 柳子翔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反正大哥若真的喜欢,决定要这门亲事,咱们反对也没用,不是吗?」 这句话可就非常中肯了,他们心中都有数,这个家最大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掌理经济大权的大哥啊! 所以他们才叹气啊!「唉——」 落水事件之后,钱静如变了。 既然已经答应要开始认真学习,个性向来说到做到的她,再加上为了早日得知柳宇翔的秘密,所以她很认真的学习着柳宇翔教授给她的所有知识事物。 他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应对进退、教她礼教规范、三从四德……等等,他说的话、教授过的知识,她都能马上记住,并且身体力行,学得很快。 然后一个月过去了,钱静如安安分分的,没有玩要闹事;黄士贤也行踪不明,没有再冒出来为非作歹;非常平静的一个月,可是柳宇翔却觉得一切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心头沉重,隐隐不安。 但是最让他感到无法适应的是,她太安静了。 这一个多月来,爹、娘满意,小语姑娘虽不习惯但很欣慰,学院的生徒们能安心求学不再受到偶尔一次惊天动地的骚扰,大家都乐观其成;只有他,很不习惯。 因为他天天和她相处,他看得最清楚,她脸上那炫人的亮丽笑容一天比一天减少,她眼底灵动灿亮的眸光渐渐黯淡。 然后他发现,她在扼杀自我,而罪魁祸首,是他! 他在干什么? 他竟然将他生命中唯一的活力,变成无趣的一份子? 死气沉沉的大家闺秀已经太多了,「他的」未婚妻没有必要成为其中的一个! 「小东西。」他出声低唤。 钱静如依然低头书写,没有抬头,只是咕哝似的问:「什么事?」 「把笔放下。」柳宇翔暗叹。 「我再写十遍就行了。」钱静如依然咕哝,没有放下的意思。 柳宇翔摇头,乾脆起身走到她书桌旁,抽掉她的毛笔,在她的掌心添上一笔墨黑。 「大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钱静如皱眉。 听听,她甚至喊他大公子,还用敬语!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听她用那软软脆亮的声音连名带姓的叫他,这一声声的「大公子」听起来颇为刺耳,根本是跟她家的小语姑娘学的。 他没回答她,反身走到盆架前,拿起布巾弄湿,递给她,「把脸和手擦一擦。」 钱静如接过,慢慢的把脸擦乾净,看见布巾一片黑,意识到自己脸上沾了那么多墨水,她脸颊一烫,头低了下来,也把手擦乾净。 柳宇翔接过布巾,清洗乾净之后又走了过来。「这里还有些墨水。」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拿着布巾,在她右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擦拭。 钱静如瞪着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跳又开始加速,脸颊又更烫了! 「好了,这样就乾净了。」柳宇翔满意的点头,迎上她的视线,随即一震,小东西眉眼间的情意再这么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小东西,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们可就要提早成亲了。」柳宇翔低声调侃。 钱静如初时有些疑惑,一会儿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一张粉嫩的脸蛋倏地涨红。 「还以为你多正经呢!」她瞪他一眼。 「正经是用来对其他姑娘的,至於你嘛!我相信你不会喜欢我正经的。」他微笑地将布巾丢回脸盆里,转身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跟我来。」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书房,走向屋侧的楼梯,登上书房二楼,再走出阳台转至书楼东侧,经游廊来到相连的、以黄石堆叠的大假山。 「大公子,您要带我到哪里去?」钱静如低声质问。 柳宇翔差点翻白眼了,他在心里长叹一声,老天,他真的怀念以前的钱静如。        「大公子……」 「闭嘴。」柳宇翔回头低喝,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满,很好,还知道要生气。 钱静如心里真的很不高兴,她已经很勉强自己顺从大家的期待,学着大家闺秀该有的言行举止,学着那些骗死人不偿命的三从四德,学着何谓温顺恭让,学着…… 学着一大堆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足以憋死自己,却能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姑娘的东西,结果呢? 他叫她闭嘴?! 她不过是问他要带她去哪里而已,他不回答就算了,还喝令她闭嘴! 更何况……瞥了一眼两人相连的手,他这种举动可是於、礼、不、合! 钱静如很想踢他一脚,可是不行,她现在要学大家闺秀的举止……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做个大家闺秀就要像乌龟一样龟龟缩缩,遇事只能缩头藏尾的,敢怒不敢言啊? 难怪叫「龟」秀! 抿唇不开心的任由他拉着踏上假山蹬道,登上山顶,来到建於顶上一四方小亭,亭上一区,横写三个草字「揽翠亭」。 踏入亭中,柳宇翔才放开她。「坐。」 他比了比亭中的石椅,见她坐下之后,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小东西,我们必须好好的谈一谈。」 「大公子要谈什么?」略微咬牙地问。 厉害,到现在还能维持住,柳宇翔忍不住在心里佩服她了。「我想,我们就来谈谈你这几日的状况吧!」 她的状况?难道……他看出她在心里偷骂他?! 见她突然戒备了起来,柳宇翔忍不住莞尔:心里大概猜到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小东西,你完全搞错我的意思了。」 「什么?」钱静如皱眉。 柳宇翔见状心里暗叹,皱眉也是她这段日子才常出现的表情。「意思就是,你变得太奇怪了。」 钱静如闻言,终於忍不住火大的跳了起来。「笑话!我变奇怪是拜你之赐,你凭什么指责我啊?」 「呵呵,对嘛!这才像你,生气的时候就生气、开心的时候就开心,想大笑,想大哭都可以,没事爬爬树、抓抓鱼、挖挖洞、整整人,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你啊!」 「你才奇怪了,明明是你要我当大家闺秀的,结果现在又说这种话!」钱静如恼怒的说:「你到底想怎样,先决定好行不行啊?」 「所以我才说,你完全搞错我的意思了。」柳宇翔重复,看来他说的「喜欢原来的她」,被她给忽略了。「我把那些观念、行止,灌输进你的脑袋里,是要让你了解,而不是要你照着做,你忘了我说过的,我是要教导你,而不是要改造你啊!」 钱静如一头雾水,圆圆的脸蛋满是疑惑。「不是要我去做,那知道那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事做什么啊?」 「知道了之后,才有备无患,随时可取用啊!」柳宇翔轻笑。 「有备无患,随时可取用?」为什么他今天讲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分开她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 「譬如说,面对你爹、娘,或者是其他需要知道的人,你就可以『表现』给他们看。」 钱静如张着嘴,他的意思是……「你要我做表面功夫?」 「我就知道静如妹妹很聪明,一点就通。」柳宇翔不吝赞美。 「柳宇翔,实在看不出来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耶!」钱静如啧啧称奇。 「等你看得出来的时候,就是『功夫』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时候了。」柳宇翔轻笑。「小东西,这世上可以说每个人都在做表面功夫,包括你爹、娘在内,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毫不心虚的说自己不欺暗室、心口如一,差别只在於功夫做得好不好罢了。」 「原来……大家都这么虚伪?」 「也不算虚伪,基本上,那算是一种礼貌,以及对他人的尊重。」他就是喜欢她那种率真的个性,怎么可能教她成为一个虚伪的人呢!可是率真过了头,不分场合对象可不行。 「所以你是要我维持原来的样子吗?只有需要的时候再做做表面功夫应付应付?」钱静如不太确定地问。 「是,也不是。」柳宇翔微微一笑。 「拜托,请说清楚一点。」钱静如噘了噘唇,她的脑袋很直。 「第一,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这两者的界线你要学习分清楚,这点我会一一的教导你,你不用担心。」 钱静如点头。 「第二,保持仪容整齐清洁,不仅是为自己,也是对他人一种尊重、一种礼貌,这点你也要尽量去做到,可以吗?」 「我会尽力,可是……」她有些无奈的抓抓头。「柳宇翔,我不喜欢和家人要心机,我会学着看场合行动,但是对我家人,我不会拿虚伪的自己去欺骗他们,在最亲的家人面前还要处处假装,未免太悲哀了。」 柳宇翔心头一震,定定的望着她,太悲哀了,是吗? 原来他的人生光是悲哀两个宇便足够形容了?因为他一生都在假装,包括在家人面前,包括在她面前…… 「柳宇翔,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钱静如关心地望着他脸上奇怪的表情。 「没有,你没说错什么,只是理解力差了一点,我没有要你对家人耍心机,我的意思也就是你自己提到的,学着看场合行动,尤其要保持仪容整洁这点更是重要,懂吗?」 「哦!我懂了,不过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莫名其妙就弄得一身乱了。」 「可以预防的,或不可避免的,我想我还分得清楚。」他微笑。 「那要多久?」 「当你能将我说的这两件事做到收放自如的时候,我想我们的课程就可以结束了。」 那似乎是一条漫长的路,不过现在她至少看得到未来了,不像这一阵子这样,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柳宇翔强调。「拜托你,小东西,不要再叫我大公子了。」 「哈哈哈!」他的表情让她忍下住开怀大笑。 啊~~就是这个,他就是喜欢她这种彷佛生命在她脸上发光的笑容! 「小东西……」柳宇翔轻柔的抚上她粲笑的脸,在她讶异的望向他,并又红了脸时,他微微一笑,情不自禁的倾身向前,吻上她微启的红唇。 圆圆的眼儿突然瞠得更大,他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加深两人的初吻,见她大眼慢慢的变得迷蒙,眼睫缓缓的闭上,他才跟着闭上眼,享受着她唇瓣的甜美,并沈醉其中。 良久,他不舍地慢慢离开她的唇,在她颤抖的眼睫轻轻印下一吻,看她呼吸浅促,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张开眼睛。 他温柔地笑望着她,她也有些迷蒙地望着他,然后她慢慢的开口,「你干嘛突然吻我?」她突然进出这么一句。 柳宇翔闻言,失声大笑,小东西未免太会破坏气氛了吧! 「柳宇翔,你笑什么啊!」有种自己被大大嘲笑了的感觉。「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你干嘛吻我啊?」 「小笨蛋,不要明知故问。」柳宇翔笑着摇头,走到围栏边,微笑地眺望满山翠绿。 「奇怪了,你不说清楚,谁知道有没有会错意啊?有些男人就是自诏风流,到处对女人下手啊!」钱静如不甘地冲向他,本想抗议他竟然说她笨,谁知脚下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惊呼一声,刚好跌进闻声转身过来的柳宇翔怀里。 柳宇翔伸手抱住她,还因为她的冲势退了两步,腰后抵住了栏杆,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以她的冲势,若不是他挡着,她这一跌搞不好会翻出围栏,跌下几丈高的假山! 想到那个可能性,他恐惧的一抖,紧紧的抱住她,有股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随时带着走的冲动,免得这样为她提心吊胆的。 「柳宇翔……痛……」被他的力道圈得骨头有点痛,忍不住出声抗议。 微微松开了自己圈锁的力道,他轻吁了一口气,抚平狂猛恐惧的心跳。「小东西,你是想吓死我啊!」无奈的说。 「这不能怪我,是地不平啊!」靠在他胸膛,听着他仍略显急促的心跳,她知道自己真的吓到他了,也了解到刚刚的状况有多危险。 「是是是,是我的地不平。」柳宇翔摇头,揽翠亭的地板是用一块块的石板砌成,当初刻意不修整,维持其自然的型态,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危险之地哪!「我会找个时间请工人将揽翠亭的地给磨平,免得哪天你真的摔跤就不好了。」 「啊?」钱静如愣了愣,低头望着自然原始的地面,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呢!结果……「不用了啦~~我比较喜欢这样,以后我会小心的。」 「真的吗?」柳宇翔还是下放心。 「我发誓,我真的会小心,不用磨平了啦!」 「好吧!不过若再有一次,我就真的要将它磨平才行。」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钱静如点头。「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吻我?」 「答案我之前已经有说过了,你自己慢慢想吧!」 「嗄?什么时候?」 「自己慢慢想!」柳宇翔轻笑。「我们回去吧!」 不顾她的抗议和追问,他微笑地牵着她的手,漫步离开这方天地。 第七章 「啊啊……」钱静如掩着脸,想到昨天的事,她有些懊恼,又有些羞地低吟着。 真是的,她怎么这么笨啊?他不知道已经说了几次喜欢她了,她还在问为什么吻她!真是笨笨笨!难怪柳宇翔会嘲笑她! 他吻了她…… 「嘻嘻……」柳宇翔还说,他喜欢她原来的样子! 「二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小语担忧地问,她家小姐怎么一太早就不对劲啊? 一会儿发呆、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哀号、一会儿傻笑的,她看了真的好担心啊! 「啊?」钱静如愣愣的放下手,抬起头来,没意外的又是一脸红通通的。 「二小姐,你脸好红,是不是着凉染风寒了?」小语担心的抬手摸上钱静如的额头。 「我没事啦!」钱静如有点窘的拉下小语的手,跳了起来。「我去找柳宇翔。」 「咦?二小姐,您还没用早膳……」小语错愕,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小姐逃了。真是……一定有古怪,太奇怪了! 钱静如跑到柳宇翔的寝房,才抬手想要敲门,门便从里头打开,她的手来不及收回,直接敲上对方的胸口,接着便落入对方的手里。 「小东西,一大早就来我房里想偷袭我吗?」柳宇翔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房,门在身后关上。 「什么偷袭啊!胡说八道。」钱静如嫣红着脸,似羞似嗔的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愈来愈不正经似的。 「想到答案了吗?」柳宇翔在她耳边问,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朵,引起她一阵轻颤。 「嗯。」似低应,更似低吟,钱静如觉得浑身有些燥热,自己是怎么了? 「答案是什么?」温热的唇轻吮了一下她的耳垂,一大清早的她,宛如清纯耀眼的露珠,诱得他忍不住轻薄,顾不得礼教。 「你……」低哑的嗓音连她自己也觉得讶异。「你喜欢我,所以……才吻我。嗯……」 他的唇轻轻的拂过她的耳后,滑过她纤细的颈项,一手溜上来,温柔的拨开她的衣襟,灼热的唇印上她迷人的锁骨。 「柳……柳宇翔……」她无助的低唤,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他在干什么?他对她做了什么? 「小东西,你错了。」柳宇翔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拉回自己的理智,将唇拉离她诱人的锁骨,抬起头来。 「错了?」钱静如的骨头几乎都软了,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 「嗯,你错了。」柳宇翔勾起她的下巴,忍不住在她唇上吮了一下,才又继续道:「我不只是喜欢你,我爱你。」他抵着她的唇低语。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人生无趣,向来不畏死亡,甚至是欢迎死亡的到来,可是那次的落水事件,当她反过来救了放弃求生的他,对他说出那句生死相随的话,让他受到了好大的震撼,她不只救了他的人,也救了他的心。 也是从那时候他才领悟,他已经不只是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能丰富他的生活,增添他的乐趣而已,他爱上她了。 因为爱上了她,所以他对她愈来愈情不自禁。 「啊……」钱静如有些激动的低呼,望着他盈满柔情的眼眸,她好开心,开心的宛如要飞上天。 「柳宇翔!」她开心的双手环抱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主动的吻上他的唇。「我最喜欢你了!」 柳宇翔呻吟一声,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加深了她首次主动的吻,感觉到她紧贴住自己的柔软身躯,他打横将她抱起,一边吮吻着她甜美的唇,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大掌缓缓的在她身上游移,隔着衣裳抚弄着她柔软的身躯,双唇慢慢的滑向她的颈项、锁骨,停留在她衣襟敞开的胸口。 「柳宇翔……我好热……」钱静如仰起头,挺起了腰,不耐的呻吟着。 炽热的唇舌立即封住她的唇,狂野的吸吮舔弄,一手轻柔的解开她的腰带,拨开她的外裳,当他的手触及她温润的肌肤时,两人同时呻吟…… 「小东西……」柳宇翔拚命的想要拉回一点自制力。「快阻止我……」他低吟。 「不要……」钱静如摇头,伸手抚向他的胸膛。 柳宇翔呻吟一声,制止不了了。 「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大公子,您吩咐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柳青的声音随即响起。 两人同时一僵,柳宇翔埋头在她颈项里呻吟一声,吐出懊恼无奈的叹息。 「我想……」他清了清喉咙。「我想今天就到此结束了,剩下的等下次再继续。」 他在她耳边低语,然后勉强地离开她身上,将她拉起。 钱静如一脸红霞,羞赧的瞪他一眼,抬手整理衣裳,双手却因为激情末歇而颤抖的系不上衣带。 柳宇翔见状,轻轻的拉开她的手,亲自为她整理紊乱的衣裳。 「大公子?」柳青没得到回应,疑惑的再次呼唤。 「柳青,我一会儿就出去,你先到马车旁候着。」柳宇翔扬声遣退柳青。 「是。」柳青退下。 「你要下山?」钱静如问。 「嗯,你要不要一起去?」柳宇翔微笑。 「咦?我可以吗?」钱静如惊喜。 「当然可以,今天是城里三月一次的市集,邻近的几个乡镇百姓都会往城里集中,非常热闹,书院也因此休息一天,让大家下山热闹热闹,我本来就是打算带你到城里逛市集的。」为她整好衣裳,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一笑。「下山之后,我们可以先到饭馆用早膳,用完早膳,就可以尽情的玩了。」 钱静如开心地笑着,也为他整整有些凌乱的衣襟。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钱静如将手放在他的手中,双脚跨下床,一站起来,腿一软,跌进他的怀里。 「哦!」钱静如红了脸,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方才的激情还腿软着。 「呵呵,小东西,我真迫不及待,想要你当我的小娘子了。」圈住她的腰,又忍不住吮了一下她圆润的耳垂。 「砰砰砰!」一阵拍门声,小语的叫唤接着响起。「大公子,我家二小姐有没有在里面?」 「糟糕!是小语姊姊。」钱静如一惊。 「确实有点糟糕,小语姑娘可不像柳青那么好打发。」柳宇翔赶紧收敛自己,为她顺了顺发。 「嘻嘻……」见他有些慌张的样子,钱静如忍不住嘻嘻一笑。「连你都怕小语姊姊啊?」 「别笑了。」柳宇翔牵着她的手离开那张诱人犯罪的床铺。「我不是怕她,我是替你着想,你也不想听她叨叨念念吧?」 「啊!我们快出去吧!」想起小语姊姊的念功,钱静如一跳,丢下他,迳自冲了出去。 柳宇翔失笑摇头,跟着踏出房门,就看见小语姑娘拉着小东西已经开始叨叨念念,而小东西只能苦着一张脸偷偷瞪他一眼。 「二小姐,您怎么可以单独进大公子的寝房呢?孤男寡女的,这太……」念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二小姐,您的脸还是好红啊!该不会真的风寒了吧?」 「小语姊姊,我没有风寒啦!」被小语一说,钱静如想到自己脸红的原因,瞬间脸又更红了。 「小语姑娘,我们要到城里去,小语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城里今天有市集 (: ) 第 5 部分阅读 「小语姑娘,我们要到城里去,小语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城里今天有市集,很热闹呢!」柳宇翔温温和和的打断小语姑娘的叨念。[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啊~~有市集!」小语兴奋的忘了自己正在对她家二小姐晓以大义,她已经在这深山野岭过了那么久无聊的日子,说什么也要去,不过大概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热烈,赶紧定下心,庄重的说:「二小姐要去,小语当然也得跟着二小姐才行,免得二小姐又闯祸了。」 柳宇翔微笑,朝钱静如眨了眨眼。「那我们就出发吧!马车已经候着了。」 三月一次的市集果然热闹非凡,马车才进了城就得停下,换上步行,因为城里主大街两旁摆满了各式摊贩,街上人来人往,马车根本不可能通过。 本来打算先用早膳,谁知道钱静如根本等不及,柳宇翔只好带她先逛逛了。 才不到一刻,他们就和柳青、小语走散了,幸好打一开始他就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已经交代,若走失了就各逛各的,两个时辰之后到师府的书铺子会合。 「哇啊!柳宇翔,你看、你看,这玉娃娃好可爱啊!」钱静如拉着柳宇翔跑到一个玉摊子前,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饰品,其中有几个玉娃娃,钱静如就是看上了其中一个约拇指大小的白玉娃娃。 「小姑娘真是好眼光,这玉娃娃可是用上等的羊脂玉加上名师精湛的雕功技法精雕而成,玉质柔润,更能衬托出玉娃娃的细腻润白,您瞧瞧它的线条多柔美,还有那裙摆镂雕飘逸的雕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仅此一件喔!」中年男子一身仙风道骨,手持摇扇,一边抚着长须,一边向钱静如解说:「您看,这玉娃娃还特别设计,可以当成玉坠子,套上红绳,就可以挂在颈上了。」 柳宇翔接过玉娃娃仔细监赏,对玉器还算有点研究的他,一看即知这小贩所言属实,的确是上等的羊脂玉,雕功也非常精致讲究,绝对不便宜。 「喜欢吗?」柳宇翔笑问,心里估量着自己带了多少银子出门。 「嗯,我喜欢。」钱静如点头。 「老板,这玉娃娃卖多少?」柳宇翔询问。 「五百两银子。」中年贩子摇扇微笑。 果然,这种价钱,柳宇翔心里早有底了,所以并不惊讶,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买下来送给她。 倒是钱静如闻言,立即从柳宇翔手上抢过玉娃娃,放回摊子。「吓死人了,我就不相信有谁会带这么多银子来逛市集;柳宇翔,玉娃娃我不要了,我们去吃早膳吧!」 「小东西,你不是很喜欢吗?」 「就算喜欢我也不可能花五百两买个玉娃娃啊!」钱静如翻了一个白眼,拉着柳宇翔就走。 「那玉娃娃确实有那个价值。」柳宇翔抱歉的望一眼中年贩子,便顺从的让钱静如拉着走。 「它或许真值那个价钱,但是对我来说,不值。」钱静如只是看它可爱觉得喜欢,可没喜欢到要花那一大笔银子买一个只能「看它可爱」的东西。「啊~~那家酒楼最大,一定有位子,我们进去吃早膳。」 两人牵着手,走进酒楼。 酒楼里早已人满为患,不过跑堂的一瞧见他,立即上前招呼。「柳大公子,真是稀客,里面请。」 「还有位子吗?」柳宇翔客气的询问,对於跑堂的殷勤招呼已经习惯,因为这家酒楼是师府的产业之一。 「有有有,在二楼,大爷和二爷也在呢!」跑堂立即带路。 寻阳和访阳也在!真难得,没想到寻阳会愿意出府走一走,那……李羽尧应该也在吧? 「柳宇翔,他怎么会认得你,还对你这么殷勤?」钱静如好奇的问。 「因为这家酒楼的老板是我的好友。」柳宇翔解释,牵着她的手跟着跑堂走上二楼。「今天到城里来,我也是有打算让你见见他们,没想到这么巧,他们今天也在这里。」 一踏上二楼,就见跑堂已经快速的走到师家兄弟的桌位通知一声,然后又快步走回来带领他们。 师访阳起身,抬手朝他们挥了挥,视线落在被柳宇翔牵着护在身旁不让其他人撞上的小姑娘,清灵可爱、活泼开朗,果然柳宇翔就是讨厌那种死气沉沉的千金闺女,只不过……她未免太小了吧? 真的及笄了吗? 「寻阳、访阳,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们。」柳宇翔上前打招呼,一手握住师寻阳伸过来的手,瞥向坐在师寻阳对面的李羽尧,就见她食指比在唇上,朝他眨了眨眼。 果然,李羽尧一定会在,只是到现在还没让寻阳发现她的身分,让他有点意外罢了。 「宇翔,坐,听说你身边有个小姑娘随行。」师寻阳温润好听的嗓音,配上俊美温文的微笑,迷人极了。 「她叫作钱静如,静如,这两位就是我的好友,这位是哥哥师寻阳,那位是弟弟师访阳。」柳宇翔说,两人在他们空出来的位子坐下。 「你好漂亮。」钱静如惊艳,也发现他的眼睛好像有问题。「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话一出口,她突然感觉有两道凌厉的眼神射向她,一个是师访阳,另一个就是刚刚对着柳宇翔眨眼睛的美丽姑娘。 「是啊!我的眼睛看不见,真可惜,没办法看见钱姑娘可爱的模样。」师寻阳倒是不在意的微笑。 「对不起。」钱静如也大概知道自己下该这么大刺剠的说出人家的残疾,偷觑了一眼柳宇翔,却发现他和那位美丽的姑娘不知道在交换着什么眼神,然后那位美丽的姑娘瞪她一眼,静静的起身离开,走到楼内的另一边去,不知道在等什么。 「钱姑娘不用在意,我并不介意。」师寻阳温声安慰。 「静如,你坐一下,我去交代小二一些事,马上回来。」柳宇翔轻声交代。「寻阳,我去去就来。」 「嗯。」师寻阳点头,钱静如则望着他,下懂他要交代什么。 不过只一会儿,她就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去找小二,而是往那位姑娘走去,那位美丽高贵的姑娘等的人就是柳宇翔。 她有些错愕的望着他们,瞧他俩靠得那般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心口突然有些酸涩的感觉,怎么了? 「听说钱姑娘是宇翔的未婚妻。」师访阳察觉了她的视线,深怕她又口无遮拦,无意间泄漏李羽尧的身分让大哥知道,所以主动找她闲聊。 「嗯,好像是。」钱静如点头,看见柳宇翔突然望向她,她立即瞥开眼,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为什么说好像?」师访阳讶异的问。 「因为婚约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访阳,让钱姑娘用膳吧!这么晚了还没用早膳,肯定饿坏了。」师寻阳微笑地说。 「没关系,我等柳宇翔回来。」钱静如说。 「等我回来做什么?」柳宇翔的声音突然响起。 钱静如讶异的抬起头,再望向那位美丽高贵的姑娘,他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等你回来用膳。宇翔,别饿坏了钱姑娘。」师寻阳温文一笑。 「呵呵,我可舍不得饿坏她。」柳宇翔在桌下握住钱静如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画着圈,引起她一阵轻颤。「要不是她等不及想逛市集,我早就先带她来用膳了。」 「因为市集很热闹嘛!」钱静如不好意思的说,被他在掌心挑逗得忘了方才的疑惑,微微的红了脸。 「呵呵,钱姑娘活泼可爱,难怪宇翔会这么喜爱。」师寻阳轻笑赞美。 突然又接收到美丽姑娘投来的严厉眼神,钱静如一头雾水,不懂自己是哪里得罪她,或者……是因为柳宇翔? 一颗愉悦的心突然沉了下来,她和柳宇翔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疑问让她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像个疙瘩似的卡在心上。 昨天早上的疙瘩卡在她的心上足足一天一夜,破天荒头一遭一夜无眠的她,在早膳食不下咽之后,终於受不了了,决定去找柳宇翔问清楚,否则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生病! 匆匆来到柳宇翔的书房,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柳宇翔?」她推开门往里头探,不在,疑惑的抓抓头。「奇怪了,这个时间他不是都在书房的吗?」 她关上书房的门,正想着柳宇翔可能去哪里时,正巧看见柳青捧着一叠书册走了过来。 「钱姑娘。」柳青恭敬的唤一声。 「柳青,你知道柳宇翔在哪里吗?」 「回钱姑娘的话,大公子就在揽翠亭里,正在……」 柳青话还没说完,钱静如便急道了声谢,转身奔向屋侧的楼梯。 「等等,钱姑娘,大公子交代不许任何人打扰的啊!」柳青赶紧喊。 「咦?不许任何人打扰?」钱静如讶异,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柳宇翔在哪里、做些什么,好像还下曾对她下过这种命令。「包括我吗?」 「这……大公子是没有特别说明,不过大公子现下有重要的客人,所以……」柳青犹豫的解释。[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有重要的客人啊…… 既然如此,她的确不该去打扰,看来她的疙瘩得再多留一会儿了,唉! 「我知道了。」她缓缓的走回来,看着柳青抱着的书册。「你要将这些书册归位吗?」 「是啊!」 「我帮你。」钱静如在柳青反应过来之前,主动的从他手中抱过来一半的书册。 「哦?不行、不行,这万万使不得啊!钱姑娘,这是小的的工作,怎好意思劳烦钱姑娘!」柳青紧张的说。 「没关系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做速度快,我知道你很忙的,不过是把书放回书架上嘛,又不是什么天大地大的事,走吧!」率先抱着书册走进书房。 柳青只好跟着进屋,钱姑娘说得也没错,他平常就很忙了,今天的事情又更多,既然钱姑娘想帮忙,他就感激的接受吧!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书册一一归位,结束后,柳青匆匆道谢,赶去忙别的事了,而钱静如则在书房留下。 呆呆的在柳宇翔的位子坐了好一会儿,想来柳宇翔大概没那么快回来,无聊的吁了口气,起身离开书房。 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东侧那黄石堆叠的大假山溜去,揽翠亭就在那上头,从这儿望去,能看见揽翠亭西半部,不过没看到柳宇翔的人影…… 啊!有了,是柳宇翔! 她露出笑容,可下一瞬间,她的笑容便僵凝在脸上,她看见亭子里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大约是原本坐在石椅上,此时站了起来,所以她在这才看见了那姑娘的上半身。 原来柳宇翔重要的客人,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为了招待她,不许任何人打扰! 本来就单纯的脑袋,此刻更是纷乱得理不清感觉,不懂得烦恼,也不会自寻烦恼的她,竟然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无法克制地猜想着,那位姑娘是谁? 和柳宇翔又是什么关系? 为何平日与姑娘家都保持距离的他,今日为了那美丽的姑娘,摒退所有人,还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们在谈什么?看柳宇翔一脸认真的望着那姑娘,那姑娘也缓缓的朝柳宇翔走去…… 突然,钱静如表情一震,错愕的看着那美丽的姑娘投进柳宇翔的怀里,而柳宇翔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张手拥抱住她! 心下蓦然涌出一股酸涩,胸口像是突然被揪紧似的,疼得让她脸色发白。 她抓住衣襟,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又一步,紧接着转身奔离。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开,她大可大方上前将两人分开,可是她却逃了,揪着疼痛的胸口,撕裂着的心痛,低头盲目的奔出「霞关」。 「啊!」她迎头撞上一个人,冲力太大,两人都向后跌坐在地上。 「痛死我了,钱静如,又是你,你搞什么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吗?」柳子翔屁股疼得忍不住大吼。 钱静如呆呆的望着他,跌疼的屁股完全比不上心口的揪疼,她的胸口像是要爆裂开来似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喂?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柳子翔发现她不寻常的样子,忍下自己的痛,起身蹲在她面前不放心的问:「喂!钱静如,你不会是撞傻了吧?你冲力不是一向比我好,不可能撞伤了吧?」 钱静如还是愣愣的看着他,一会儿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飞快的摇摇头,起身跑开。 「喂!」柳子翔疑惑的望着她的背影,好奇怪,这家伙是怎么了? 揽翠亭里。 「公主,您没事吧?」柳宇翔扶住李羽尧,待她站稳了之后,才慢慢的放开她。「还好吗?」 「我的脚……」李羽尧皱眉,脚踝传来一阵痛。 「扭伤了?」柳宇翔担心地问,伸手扶着她,将她搀扶到石椅坐下。 「好像是。」李羽尧无奈的说:「你这揽翠亭风景美则美矣,可这地面没有砌平,真是一大败笔!」 「对不住。」柳宇翔暗叹,看来这地非磨平不可了。 「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李羽尧也不是真的怪罪他。 「草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等我回去,自有随行的御医治疗。」李羽尧阻止他。「柳公子,关於方才本宫交代的事,你可要牢记清楚,懂吗?」她慎重的再次叮咛。 「公主请放心,既然公主吩咐下来,草民照着做便是,只是……」柳宇翔顿了一顿,才又继续说下去。「继续将寻阳瞒在鼓里,不让他知道公主就在他身边照顾,公主不觉得委屈了吗?」 李羽尧淡淡一笑,微微摇头。「本宫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只要能和寻阳在一起,什么样的形式都无所谓,怕就伯寻阳识破;为了不耽误本宫,他故意说些伤害本宫的话,可本宫知道,那些话伤他更重啊……」无奈的黯然一叹。 「的确,寻阳是可能做这种傻事,只不过……」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不过什么?何必吞吞吐吐,直说无妨。」李羽尧蹙眉。 「草民猜想,以草民对寻阳的了解,也许寻阳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昨天分手时,才会交代我找个时间过府一趟,怕是要找我问清楚吧!」 「本宫当然知道,否则你以为本宫今日专程跑这一趟为的是什么?」李羽尧斜睨着他。 柳宇翔忍不住失笑。「草民以为公主是专程来警告我黄士贤的事。」 「那是顺便而已。」李羽尧轻哼。「要警告黄士贤的事,大可随便派个仆从传话便可,何须要本宫亲自出马?更何况眼下黄士贤行踪不明,也不知道他躲到哪个老鼠洞去了,还能警告你什么?」 「是,草民受教了。」真是可爱的公主,天大地大的事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只要事关心爱的未婚夫,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的事,她都非常慎重。 柳宇翔心里为好友感到十分欣慰,能让一位公主甘愿放下身段,屈就於「奴婢」的身分,只为了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就算不曾真正做了「奴婢」的工作——当然有旁人代劳,可这绝对是空前的事了。 「啊~~有一件事本宫忘了告诉你,本宫昨日已经快马送信回京给父皇,请父皇调派百名士兵前来帮忙搜山,若父皇答应,并马上派兵的话,大约七日便可抵达。」 「请皇上派兵,这……」 「本宫知道这么做有点小题大作了,不过黄士贤一日不伏法,本宫便一日不舒坦!」李羽尧一想到黄士贤加诸在师寻阳身上的伤害,她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既然洪知府已经被本宫摘了乌纱,打人大牢候审,没道理罪魁祸首还让他逍遥法外扰人安宁吧?所以就算要将整座山给铲平,本宫也要将黄士贤给揪出来!」 「公主所言甚是。」也罢,黄士贤早日伏法,小东西也早日安全,他也能早日安心。 「对了,本宫在想,黄士贤已经潜伏这么久,恐怕耐性已经告竭,你们这阵子最好当心一点,千万不要让他有机可趁,伤害你的小客人,杀人灭口。」 「草民知道,草民会注意的。」 「还有好好负起教导的责任,让她这么口无遮拦的胡乱说话,小心本宫撕了她的嘴。」李羽尧冷声警告,绝不允许有人伤了师寻阳,就算是无心之过也一样不饶。 「是,草民遵命。」唉!女人嫉妒心是最可怕了,他哪会不知道李羽尧其实比较在意的是师寻阳对小东西的赞美。 李羽尧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疼痛的脚。 「柳公子,要劳烦你到大厅传唤本宫的护卫过来,本宫可能没办法自己走回去了。」李羽尧叹气。 「是,草民这就去。」柳宇翔拱手一揖,转身步下假山蹬道,在书楼屋侧楼梯遇到正要上楼的柳子翔。 「大哥,我正要找你呢!」柳子翔退下楼梯。 「找我有事?」柳宇翔下楼。「边走边谈吧!」 「我来找你借几本书,爹说有几本书册都搁在你这儿。」 「你自己进去找吧!」柳宇翔点头。「不要把书弄乱就好了。」 「好。」柳子翔一顿,犹豫的开口,「对了,大哥,我觉得钱静如怪怪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吗?」 「静如?她怎么了?」还介意昨天酒楼的事吗? 他本来想主动告诉她的,不过又担心她像公主说的口无遮拦,坏了公主的事可是会脑袋搬家的,所以只好暂时按下,不过……她也没问,这倒让他有点意外。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在回廊转角那儿和她撞成一堆,瞧她一脸苍白得像要哭出来似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啊~~大哥,很痛啊!」突然被柳宇翔抓住手,柳子翔忍不住喊痛。 柳宇翔放开他,急问:「你说她刚刚在这儿?一脸要哭的样子?」 「对啊!脸色白得像鬼,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我还以为撞伤了,可是她跑走的时候又跑得很快,一点也没受伤的样子。」 「她往哪儿胞了?」柳宇翔焦急的问。 「呃,那儿。」柳子翔手一指,指向后山的方向,他第一次看见大哥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黄士贤尚未伏法,不能让静如落单!」柳宇翔脑袋飞快的转着。「子翔,你到大厅去请李姑娘的护卫过来,说李姑娘在揽翠亭等着。」 「好,我知道了,大哥快去找她吧!」柳子翔连忙点头。 「多谢。」柳宇翔立即往后山跑去:心下忐忑不安。 小东西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更让他担心的,是落单的她! 李羽尧的顾虑他当然也想过,黄士贤的耐性向来不足,潜伏了这么久没有动作,完全是因为最近他很少让小东西落单,黄士贤找下到机会下手! 依照子翔的说法,小东西才离开不久而已,所以……不会有事的! 只是小东西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 等等,那个时间点…… 难道她刚好看见李羽尧扭伤脚的那一幕,再加上昨天酒楼的事,她……误会了?! 所以她伤了心,所以她才一副像要哭似的表情? 傻瓜!这个小傻瓜! 第八章 「呼呼……呼……」钱静如四肢着地,跪在地上喘着气,视线有些模糊,她抬手一抹,沾了一手湿。 她到底怎么了? 懊恼的仰天吼了一声,往后跌躺在草地上,望着上方绿荫,以及蓝天飞云。 不过就是看见柳宇翔和其他姑娘抱在一起嘛!昨天他不也抱过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就伤心难过,一点也不像自己了! 愣了愣,抬手捂上胸口,原来她是在伤心难过?!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伤心啊…… 她喜欢柳宇翔,所以看见他抱着其他姑娘会伤心,甚至……生气! 她气他处处留情?还是气他欺骗自己的感情? 突然她猛地坐了起来,不对啊!柳宇翔根本不是那种到处留情的人,也不是会欺骗姑娘家感情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就算不是完全了解他,但大体上也知道不少了,除了她之外,他和其他姑娘之间绝对是保持距离的,要不然「凤栖院」里的姑娘各个美丽端庄,他若不爱死气沉沉的大家闺秀,那娇俏可人的有、活泼大方的也有啊! 而且就她所知,有不少姑娘对他有意,他大可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可是他没有! 会突然抱住那位姑娘,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啊~~对了!也许那姑娘就像她之前一样,不小心绊倒了,那儿的地不平啊! 真是的,有问题可以先问清楚,干嘛糊里糊涂的就自己闷头伤心难过啊?她到底在搞什么啊?!一点都不像她了! 难道……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会变笨了吗?变成一个道地的傻瓜? 「啊啊啊~~我真是蠢毙了!」钱静如懊恼地低吼。 还好、还好,趁着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蠢事之前,赶紧回去吧! 她从草地上跳起来,正想加快脚步赶紧回去,下料一转身就又撞上一堵肉墙,整个人因为反作用力而向后跌坐在地上,她可爱的小屁屁在短短的时间里二次受创。 好痛! 「你急着要去哪儿啊?你这只野猴子。」嘲讽的声音凉凉的响起。 紧接着她的手臂便被人攫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你……」 钱静如错愕不解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你不是刘夫子吗?你干什么抓着我?!」 「啊~~你好不容易落了单,我急着把握机会,倒忘了自己现在的装扮和身分了。」刘夫子低低一笑,眼神显得残佞。 「什么?」钱静如突然觉得有些发冷,尤其在看见他的双眼时,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这双眼睛,这种眼神,她好像……在哪里看过! 「你果然像自己说的一样蠢毙了,蠢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才能保命!」刘夫子摇了摇头,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抵着她的喉咙。 「是你!你是黄士贤!」看到刀子,钱静如终於想起自己是在哪里看见这双眼睛了,天啊!难怪在山里找不到他。「你竟然伪装成夫子躲在书院里!」 柳伯伯真是老糊涂! 「那天没淹死你太可惜了,不过今天我可不会再失手了。」黄士贤强迫她转过身,一手持刀抵住她的背心,一手箝制住她。「往上走!」 「不走!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要我听你的话随你摆布,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傻瓜,这里离书院近,她还有获救的可能,若往上走,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而且……谁知道远离书院,有足够的时间之后,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那个被他杀害的美少妇,在他杀了她之前对她做的事,她就一阵胆寒,她是宁死也不从的! 所以……不走! 「你以为由得了你?」黄士贤嘲笑她的天真,欲朝她颈后一击,将她击昏,没想到才松开对她的箝制,抬起手而已,她就动作飞快的往前一扑,俐落的一个翻滚便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开! 她的动作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该死,站住!」黄士贤怒吼,追了上去。 笨蛋才会听话的站住! 钱静如才不甩他,逃命要紧! 不过她不能再往上跑了,离书院愈来愈远,根本就是顺了他的心,她必须想办法回头才行! 她立即偏离山径,跑进树林,身后的脚步愈来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背后寒芒一闪,似乎划破了她的衣裳。 她一个急速转弯,绕过几棵大树,及时闪过黄士贤劈下的第二刀,惹来黄士贤一阵咒骂,更火大的追了上来。 「我一定会杀了你!走着瞧!」 她没有多余的心力说话,也懒得理他,她把所有的力气用来逃命! 呼呼……呼……她喘着气,觉得胸腔疼得像要爆开似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缓,不过她知道身后的恶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的距离没有因此拉近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一个急速转弯,她的方向终於导正,开始往回跑了,正当庆幸之际,脚尖绊到树根,她冲势过猛地往前翻滚,跌落山坡,娇小的身子不停的冲撞着石头、泥地、尖锐的枝干、枝条,疼得她尖叫出声,在她重重的撞上一颗大石时,才停了下来,脑袋一阵剧痛,一阵晕眩,像是摔破头似的,痛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她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嗡嗡作响的耳里还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快速的朝她接近,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是吗? 对不起,柳宇翔,你明明交代我不要自己乱跑的;对不起,我死了之后,你不要难过啊…… 「静如——」 一声狂乱的暴吼,让她精神一震,费力的抬起眼,就看见柳宇翔朝着他们冲下来,一路上有时冲势过猛,滑行了一段坡路,又重新奔跑。 「啧!可恶,又来坏事!」黄士贤回头看见柳宇翔追来,立即也加快脚步朝她冲去。「这一次我一定要得手!」 钱静如心里突然一阵恐惧,不……下!柳宇翔,你不要过来,他有刀,别过来啊! 顾下了全身痛,顾不了自己的头好像破了,更顾不了温热的液体从她额上滑下,遮掩了她的视线,留下一片红色的世界,她拚命的四肢并用,费力的爬着。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黄士贤得意的笑,他比柳宇翔接近她,举高手,顺着冲势朝她扑去,欲将她一刀毙命! 「不——」柳宇翔狂吼,整个人往前飞扑,拦腰撞倒黄士贤,两人同时在地上滚了几圈。 「可恶!」黄士贤被撞得七跌八撞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完全被激怒,狂怒的举起刀,就朝钱静如扑去。 柳宇翔手脚并用也飞快的扑向钱静如,以身护她。 刀刀刺入肉体的声音在钱静如耳里宛如雷鸣,她慌乱的、费力的在他紧锁着的怀里转过身,就见到黄士贤抽出刀子,一道血柱从柳宇翔的身体喷向天空。 「不……不下不……不行……不可以……不……」她狂乱的摇着头。 「小东西……」柳宇翔痛苦的低喃。「没事,我没事……」 钱静如瞪着他,他怎么可能没事?!接着恐惧的瞠大眼,看见黄士贤又举起匕首,打算再次刺入柳宇翔的身体。 「不要!」她尖叫,盲目的抓起地上一颗巴掌大的石头,朝黄士贤奋力丢去,正中他的头,打得他踉跄一退,痛得他抱头痛嚎。 她立即抱住柳宇翔,狼狈的往后退。 「小东西,你快跑……」柳宇翔推她。 「不要!」钱静如恼怒的吼。「有力气推我,不如推自己一把!」 「小东西……」柳宇翔痛苦的低喃,眼前已经一片黑,只是强逼着自己留住意识。 「柳宇翔,你不能死,不可以丢下我!」钱静如哭喊着。 「你们两个都得死!」黄士贤双眼布满疯狂,额头流下的血痕让他的神情更显恐怖,高高的举起匕首朝他们走去。「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 「柳宇翔!」钱静如闭上眼大喊,奋力的抱住他,打算用自己小小的双手替他挡下利刃。 「锵」的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黄士贤哀号的声音传来,钱静如疑惑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名御剑侠客一剑削掉了黄士贤持刀的手,然后剑尖架上了他的脖子。 「大哥!钱静如!」柳子翔边跑边滑的冲下山坡,跪倒在他们身边。「天啊!怎么搞成这样!」 先是被钱静如满脸的血以及额上那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口给吓到,然后看见大哥背上血流如注的窟窿,更是惊骇。 「柳子翔……」钱静如急喊。「柳子翔,快!快救他!快一点……」眼前一黑,终於再也撑不下去,也跟着昏迷。 最后听见的,是柳子翔的大喊。 疼痛,是她唯一的感觉。 意识才刚醒来,便被头上的痛给折腾得又要昏死过去。 耳边似乎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一会儿之后,渐渐清楚。 「她是灾星、是麻烦,我就知道,当初不该答应接收她这个大麻烦的!」 「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如果上次宇翔为了救她差点溺毙的时候我们就狠下心把她赶回去,宇翔现在也不会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柳宇翔…… 钱静如痛苦的在心里喊着,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柳伯伯和柳伯母说的没错,她是灾星、是祸害、是麻烦,看看她害得柳宇翔多凄惨! 也难怪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要她,她应该被关起来,不该出来危害他人的! 柳宇翔,你不要死,我发誓,只要你好起来,我一定不再接近你,不再危害你,老天爷,求求祢,别让柳宇翔死啊…… 「老爷,这次我们不能再心软了,如果再继续让她留在书院,我真担心宇翔的命迟早会葬送在她手里!」 「我知道,等大夫说她可以移动了之后,我们就送她们主仆回去,连同那笔庞大的束修也一并退还,再多的银两也不能买走我们儿子的命啊!」 我不是存、心的……我会离开……我会离开…… 「爹、娘,你们不要在这里说这种事!」柳子翔不满的抗议。「钱静如自己也很惨啊!你们竟然在她床边说这种话,未免太不道德了吧!」 「子翔,就算让你说我们不对,我们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人都是自私的,为人父母有哪个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还有若是上次溺水后,我们就将静如送回家的话,这会儿你大哥也不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会死会活都不知道了!」 「我懂了,你们觉得是我害的。」 「子翔,我们没这个意思,怪来怪去,就是静如的错,要不是因为她,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爹、娘,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竟是这种不明事理、颠倒黑白的人,要不是钱静如,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良家妇女遭黄士贤的毒手,而你们竟然将所有的错推到钱静如身上?!」柳子翔失望的摇着头。「我现在终於知道,过去你们的教导,原来都只是冠冕堂皇的屁话,老实说一句话,你们真让我失望。」 「子翔!」夫妻俩恼怒的警告。 「你们不爱听,我也懒得说,不过就算你们要批、要判,也请离开这里再说!」柳子翔摇头,视而不见爹娘骤变的脸色,抱歉的对立在一旁默默无语的小语点点头。「小语姑娘,大夫说过,钱静如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只要等她醒来就行了,你不要难过了,提起精神,你家小姐还需要你照顾呢!」 「是,小语知道。」小语红着眼,哽咽的说:「谢……谢谢二公子……」感谢他替她家小姐说话。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我会派个仆从在这儿待命,有任何需要或问题,就让仆从来告诉我一声,我会处里的。」 「是,多谢二公子。」 「走了,别在这儿吵伤患!」柳子翔强硬的将柳氏夫妻带出钱静如的卧房。 黑暗再次夺去了钱静如的意识,她也不想费力清醒,头痛似乎远比不上心痛,她宁愿昏迷…… 一出了钱静如的房门,柳子翔便放开爹、娘,走向柳宇翔的卧房。 「子翔,我知道你对我们处理的态度不满,可是这是为你大哥,为书院好!」宋淑婷拉住小儿子解释。「你想想,那个黄士贤被公主的护卫削掉手掌,又一剑刺入胸口,本以为早就毙命,谁知道等到安顿好受伤的宇翔和静如,偕同官府的差役打算去收尸结案时,竟然只剩下一只断掌留在原处,这样都死不了,加上他又擅长伪装,谁知道等他伤好了,又会做出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来啊!」 「对啊!这次要不是你告诉公主发生何事,公主不放心,派护卫前去察看的话,你想想会有什么结果?如果你们没有及时出现,现在我们找的人就不是大夫,而是棺材铺了!」 「随便你们了,你们如果觉得这么说良心比较好过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柳子翔耸肩。「不过大哥那边,你们觉得你们过得了关吗?」 柳子翔懒懒得提醒他们,便跨步走进大哥的卧房。 「我们……错了吗?」柳冠合喃喃低问。 宋淑婷沉默,子翔那番话也让她受到很大的震撼,可是一想到宇翔的状况,她握了握拳,咬牙低语,「老爷,静如是非走不可,连她爹娘都当她是烫手山芋似的丢给我们,我们与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了她,冒着可能会失去一切的风险?儿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宇翔那里怎么交代?如果他醒来发现她不在了……」大儿子的个性他不是不了解,虽然表面看似温和无害、亲切有礼,可是……就像子翔说的,他们这一家子最大的不是他们当爹、娘的,而是手握书院经济命脉的大儿子啊! 「这……确实不好说啊!宇翔肯定会非常生气……」宋淑婷微微的抖了抖。「老爷,你上次见宇翔生气是什么时候?」 「嗯……他十八岁那年,我们自作主张的替他和城里的徐家千金订亲,结果当他知道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接下来那几日,咱们根本是活在地狱里……」柳冠合回想当时的状况,忍不住也抖了抖。 后来幸好徐家千金早有意中人,在他们前去徐家退婚之前,徐家的老爷拗不过闹脾气的徐千金,早一步派人来退了这门亲事,他们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取消婚约了。 「宇翔长那么大,生过几次气你记得吗?」他问。 「两次。」宋淑婷说的肯定,因为记忆深刻。「另外一次是我课堂上的一位姑娘,趁着深夜跑到霞关,对宇翔投怀送抱,好像从那次之后,霞关就是女宾止步的禁地,列入凤栖院的院规之中。」 「直到静如出现。」 「嗯,宇翔安排她住霞关时,我可是惊讶的咬到舌头呢!」宋淑婷摇头。 「夫人,宇翔生气好像都和终身大事有关。」投怀送抱一事也算啦!毕竟若成功,得负责将人娶进门的。 「宇翔好像一直记得和静如的婚约呢!而且……很喜欢静如……」 「所以如果知道我们赶走了静如……」 「不行!不能再退缩了!」宋淑婷低喝。「就算宇翔知道了会大发雷霆,我们会因此活在地狱中,也总比让他丧命好吧?那个黄士贤真的太可怕了!」 「说得也是,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嗯,就这么决定!」 房里的柳子翔听了,忍不住摇头,他太了解自己的爹、娘了,现在说得义愤填膺、意志坚定,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似的,可是一旦大哥真的发威,他们也只会摸摸鼻子缩了回去,不敢有意见的。 不过……他望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柳宇翔,要发威也得人醒了才成啊!看爹、娘的反应,在大哥醒来之前,钱静如就会被送回去了! 「大哥,你再不赶快醒过来的话,你的小娘子就要不见了。」 再次醒来,四周安静无声,钱静如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头上的伤口抽痛着,让她低低的呻吟一声,忍了一会儿,疼痛才稍稍舒缓。        她微偏头,仅见微弱的月光柔柔的洒在窗纸上。 现下是什么时辰?她昏迷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柳宇翔! 黄士贤高举匕首刺入柳宇翔身体的声音和景象跳进她浑沌的脑袋里,她立即挣扎着,勉强自己爬起身。 动了之后,疼痛没有想像中的剧烈,除了头上的伤口抽痛着之外,身体因为滚下山 (: ) 第 6 部分阅读 动了之后,疼痛没有想像中的剧烈,除了头上的伤口抽痛着之外,身体因为滚下山坡造成的一些碰撞擦伤,似乎都是皮肉伤。[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正想跨下床,昏暗中看见有个人影趴在床尾,她知道是小语姊姊。 悄悄的下床,扶着床桅稳住自己,然后才慢慢的跨出有些虚软的步伐,天气冷凉,她先拉了件软被轻轻的披在小语姊姊肩上,才缓缓的走出房门,走向柳宇翔的卧房。 「钱姑娘!」被派来霞关守门看顾的仆从柳青原本坐在门外打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立即惊愕的低喊,跳起身奔了过来,搀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钱静如。 「柳青……」钱静如吁了一口气,将身体的重量放了大部分给柳青,原以为伤势不严重,可是走了这一小段路,她便已疲累不堪。「扶我进去,我想看看柳宇翔……」 「钱姑娘,大公子还没醒过来呢!」柳青叹气,扶着她走进柳宇翔的卧房,一边低声的说道:「噍您脸色比额上绑的绷带还白,您也应该乖乖卧床休息养伤,怎么可以这么莽撞,自己下床来呢!」 「我没事……」让柳青搀扶着在床沿坐下,看柳青将油灯挑亮,屋内放出柔和的光芒,她才看清楚了床上昏迷的人。 一脸死气! 「柳青,出事到现在多久了?」 「已经四天了。」 「柳宇翔一次也没醒过来吗?」 「没有。」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那一刀只差一点就正中要害,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知道,就看大公子的造化了。」 「是吗?」钱静如低哺,语气似乎很平静。「那……黄士贤呢?」 她记得当时柳子翔带着一个有武功的男子及时出现,削断了黄士贤的手,那之后呢? 死了?还是被捕了? 「说起来那黄士贤真的很可怕呢!李姑娘的护卫明明一剑刺入了他的胸口,以为他应是死了,所以就先将钱姑娘您和大公子救回来,之后才派官差前去收尸,可是没料到现场只找到一只断掌和一大摊的血,不见黄士贤的踪影。」 钱静如错愕,所以……黄士贤不仅没死,甚至还能逃! 不过如果真是一剑刺入胸口,一定伤得很重,不可能逃得太远,所以他应该只是躲在那附近而已! 「柳青,你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儿,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柳青知道她想和大公子独处一下,无声的退下,轻轻的将房门掩上。 钱静如默默的望着柳宇翔,久久无言,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覆上他青白凹陷的脸颊。 「柳宇翔,你死,我绝对不会独活,你该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你若死了,请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俯身在他泛白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靠在他耳边,又喃喃低语几句,才起身离开。 「柳青,我回去了,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好吗?」她低声的对柳青说。 柳青点点头,他知道老爷、夫人对钱姑娘的不谅解,肯定不会让她再接近大公子,所以在老爷、夫人下令之前,他是可以帮帮钱姑娘的。 钱静如轻声道声谢,婉拒他的搀扶,自己慢慢的走回她的卧房。 柳宇翔的房里,突然一阵急促的喘息,床上的人气息变得紊乱,紧接着猛地张开眼睛,痛苦的吸着气,张口想要喊人,却力不从心,只吐出一声不明的短句。 「不……可以……」 仅须臾,便又闭上眼,昏了过去。 第九章 她知道自己体力还不足,她知道自己要更努力吃,努力活动,至少要先恢复气力才行,否则以目前的状况,她什么事都做不了,更别提前天夜半见过柳宇翔之后,她心中所下的决定。 甩了甩头,撇开那些烦乱的思绪,她忍住脑袋的抽痛,在房内绕着桌子慢慢的走着。 「二小姐,我端晚膳过来了。」小语端着晚膳走进卧房,看见钱静如又下床走动,焦急的将托盘放在桌上,跑到她身边搀扶她。「二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听话呀!」 「我没事,动一动精神比较好啊!」钱静如语气开朗,被小语带到桌旁坐下。 「啊~~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呢!」她开朗的说着。 「是啊!书院的厨子手艺确实很不错。」小语淡淡地说,替钱静如拿筷添饭。 「小语姊姊,你也坐下一起吃,别站着。」钱静如招呼道。 「二小姐,刚刚我端晚膳回来的时候,遇到前去探望柳大公子的柳夫人。」小语听话的坐下,低低的说着。 「哦!」钱静如大口大口的吃着。 「柳夫人听说您已经醒了,说等会儿会过来探望您。」小语保守地说着,小姐已经醒来两天了,结果柳家的人到了现在不小心碰到她时才勉为其难的问一下状况,而且说要来探望只是意思意思的提及而已,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探望。 「哦!」钱静如点点头。 心知肚明对她非常不谅解的柳伯母绝对不只说这样而已,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就只是吃着。 「叩叩」两声,敞开的房门被象徵性的敲了两下,柳夫人就站在门口,望着她们。 「柳夫人。」小语赶紧起身。 「柳伯母,快请进,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啊?」钱静如开朗的招呼着。 宋淑婷眉头微蹙,慢慢走进房里,挑了张椅子坐下。 「不了,伯母担心宇翔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可没你这么好胃口。」宋淑婷冷淡的说:「听说你好吃、好睡,看来似乎是真的,你看起来很不错。」 「对啊!我胃口很不错,睡得也很好,所以人看起来就有精神啦!」钱静如当作没听出宋淑婷的嘲讽。 「静如,既然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柳伯母想,你也该回家去了。」宋淑婷见她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再也忍不下心中为儿子不值的气,开口赶人。 「柳夫人,我家小姐伤都还没好,不适合长途跋涉啊!」 「我看她好得很。」宋淑婷冷淡的说:「能吃能睡、心情愉快,哪像我家宇翔,到现在还没清醒,也没人关心,真是太不值了!」 钱静如垂下眼,沉默地扒着饭,大口大口的吃着佳肴,没有辩解,也没有让柳夫人知道,从她醒来之后,每天半夜都偷偷去看过柳宇翔,跟他说话打气。 「静如,没人跟你抢饭吃,你就勉为其难的先停个筷,告诉伯母,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收拾好行李?伯母好安排马车。」 「柳伯母。」钱静如放下碗筷,抬头望向宋淑婷。「目前我还没打算离开书院,所以不用麻烦伯母准备马车了。」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宇翔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难道真得等到他没命了你才开心吗?」宋淑婷激动的低喊。 「柳伯母……」钱静如脸色刷白,唇角微微颤抖。 「静如,算伯母求你了,行不行啊?你就好心一点放过宇翔吧!他连着两次差点为你送命,已经够了,再有第三次,肯定会没命的!」宋淑婷声调转软哀求着。 「柳夫人,请您别这样,您这样说,对我家小姐太不公平了,我家小姐她也是……」 「小语姊姊。」钱静如打断小语。「别说那些了。」 「可是小姐,你明明……」 钱静如摇头。「小语姊姊,我想和柳伯母单独谈谈,你先下去吧!」见小语想拒绝的样子,钱静如又道:「拜托了,小语姊姊。」 小语无奈,默默的退下,反手将房门掩上。 「柳伯母,我迟早会离开的,不过不是现在,我现在真的还不能离开,请你谅解。」 「静如,我知道你的打算!」 钱静如错愕的望着宋淑婷,她知道她的打算?怎么可能! 「很惊讶吗?你以为凭你这丫头简单的脑袋能有多复杂的心思?」宋淑婷嘲讽的说:「你以为等宇翔醒来之后会护着你,所以你打算死赖到宇翔醒来,对不对?」 钱静如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柳伯母是这么以为的。 「我告诉你,就算宇翔醒来护着你,你也非离开不可!」 「柳伯母,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谅解,不过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算赖着柳宇翔,我只是……有件事非办不可,等我事情办完,我会自己离开的。」 「我不相信,你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会有什么事要你非办不可?」 钱静如考虑了一会儿,怕被门外的小语听见,所以压低声音道:「我知道黄士贤还躲在附近,所以我打算找到他,趁着他伤重的时候将这个威胁除去,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我自己会离开,而且绝对不会让柳宇翔怪罪於你们,这样可以吗?柳伯母可以勉为其难的信我这一次吗?」 宋淑婷很惊讶,她要去找黄士贤? 怎么可能!大批官差搜了山都找不到人,她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只是在找藉口拖延时间罢了!」她一点也不相信钱静如的话。[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随便了,如果柳伯母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所以你会尽快离开吧?」 钱静如摇头。「事情结束我才会离开。」 「你!」宋淑婷气结。「我不管你想怎样,反正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打理包袱,三天之后,不管你们有没有收拾行李,我都会将你们送上马车的!」宋淑婷强硬的说完,便生气的离开了。 钱静如无奈的垂下头,看来她不能再等了。 「二小姐,咱们……回家吧!」小语走进来,低声的说。 「小语姊姊,别管旁人说什么,当作没听到便是,别净往心里搁。」钱静如微微一笑。 「可是……柳夫人真的太过分了!」小语不平的说:「遇到这种事也不是小姐您愿意的啊!也不想想小姐您也差点没命,结果伤都还没好,他们就急着赶人,太不通情理了!」 「小语姊姊,他们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啊!」 「可是……被说得这么难听,难道您都不在意吗?」小语疑惑,二小姐变了,以前绝对不会允许旁人这么污蔑她的! 「有什么好介意的?柳伯母说的也是实话啊!他们想赶我离开我也能理解,毕竟为了保护柳宇翔不被我给害死,把我这个祸害驱离是必要的。」钱静如耸耸肩,端起一碗白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必须吃,她不得不吃,为了尽快恢复体力,就算她食之无味,也要硬逼自己吞下去,连同泪水一起往肚子里吞! 她是倔强的,她不爱用软弱的模样去博得同情,也因为她知道,除了柳宇翔之外,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心是不是伤痕累累,所以她只能拚命的往前冲,做自己目前能做、该做的事! 她不在意柳伯伯和柳伯母是怎么看待她的,眼下她只想尽快养好体力,除去黄士贤这个大威胁! 在后山那儿混了几个月的时间,她敢说没有人比她还了解那些地形、地势,什么地方隐密适合躲藏,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官兵搜不到,不代表黄士贤不在这里,他伤得太重,跑不远的! 只要等事情结束,不用他们赶,她也会自动离开的! 「二小姐才不是什么麻烦!」小语伤心的说:「您不要这么说自己嘛!您这样我听了好难过喔!」 「很多事实,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钱静如低喃。 「二小姐……」 「小语姊姊,今晚你回房休息吧!不用守在我房里了。」钱静如突然说。 「这怎么可以!二小姐,您还伤着,若有什么需要,我在也好发落。」 「我没事了,不信的话,咱们现在来赛跑,我肯定能跑赢你。」钱静如笑道,还一副当真要赛一场的样子。 「好好好,行了,二小姐,您别这么鲁莽啊!我听您的话就是。」小语认输,哪真敢跟她赛一场啊!「不过二小姐如果有事,就喊我一声吧!我会听见的,要不,直接到房里叫我也成,好吗?」 「安心啦~~我向来是一觉到天亮的,好吃好睡,三更半夜哪会有什么事?你别苦着一张脸,也别净顾着说话,赶快吃吧!吃完就早点去休息,这几天你照顾我,一定很累了。」钱静如扒了一口饭,又吞了一口肉,一副吃得开心欢愉的模样。 小语望着她,虽然觉得小姐能看开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语姊姊,发什么呆啊,快吃啊!」钱静如打断她的思绪。 「哦?」小语点头,端起碗:心不在焉的用膳。 到底为什么觉得不对劲呢? 「大公子醒了、大公子醒了!老爷、夫人,大公子醒了!」一大清早,柳青惊喜的高呼响遍整个山林。 接着一阵混乱,柳氏夫妻和柳子翔连同大夫,急匆匆的赶到霞关,果然看见柳宇翔已经醒了。 「谢天谢地,宇翔,你可终於醒了。」宋淑婷扑到床边,忍不住哽咽。 柳宇翔扫了所有人一眼,独独不见他挂心的小东西,心中的不安扩大,他昏迷中隐约听到的,是梦?还是真有其事? 「静……如呢?」柳宇翔微弱地问,除了那件似真似梦的事之外,他好像听到她跟他道别。 宋淑婷一怔,不敢相信儿子醒来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询问钱静如的去向! 「你不用担心,她好得很,能吃能睡:心情愉快、胃口大开,清醒后能到四处走动,也没想过要来探望一下你的状况,你在这里当然看不到她。」宋淑婷冷淡的嘲讽。 柳宇翔微微蹙眉,娘说话的语气让他开始担心了。「你们……没……怪她吧?」 「宇翔,你先别急着关心别人,还是先让大夫帮你看看吧!」柳冠合沉声说,转向老大夫,「陈大夫,劳烦你了。」 陈大夫点点头,上前坐在柳子翔搬到床边的板凳,为柳宇翔把脉,检查伤口,好一会儿之后,才为他重新上药包扎。「伤势已无大碍,请两位安心,只要好好静养,大约半个月到二十天就能痊愈。 「老夫开张内服药单,你们就照着药单抓药煎服,我也会留下外敷用的草药,我会教你们怎么帮他换药,不会有事的。」 「多谢、多谢。」夫妻俩连连称谢,送大夫离开。 「子翔,麻烦你把……之后的事情……告诉我。」柳宇翔微弱地说。 柳子翔点头,将事情做了一个大概的叙述,包括最后黄士贤失踪的事。 柳宇翔静静的听着,心思辗转,无法确定那些低语是真是假。「静如真的……没事吧?」 「她没事了,早你四天清醒,娘刚刚并没有说谎,钱静如确实胃口很好,吃得比以前还多,也能下床到处走动散散步了。」 「是吗?这样就好。」柳宇翔心头忐忑,就是觉得不对劲,那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小东西会有的反应,就算出事前她误会了他,还生他的气,她也不会有这种反应啊! 「子翔,你去找静如过来,我要见她。」见到面,他就能知道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哦!」柳子翔点头,转身离开卧房,在门外遇到返回的宋淑婷。 「子翔,你要去哪里?」宋淑婷机灵的问。 「大哥要见钱静如。」柳子翔耸耸肩道。 「不许见!不许你去找她,懂吗?我不许你大哥再和她见面!」宋淑婷立即制止。 「那你自己跟大哥说去。」 「子翔,不要故意和娘作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大哥好!」 「是喔!你这么认为就好。」柳子翔轻嘲。 「娘……」房门突然被打开,柳宇翔由柳青搀扶着,靠着门勉强的站着。「你对静如怎么了?」 「宇翔!你怎么可以下床?!」宋淑婷冲上前。 柳子翔也赶紧靠近,扶住大哥另一边。 「大哥,先回床上,你不该下床的!」柳子翔生气的说:「柳青,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 「等等。」柳宇翔制止他,视线落在外头,看得专注,看得一干人也跟着好奇的望过去,可是……什么也没有。 「大哥,你在看什么?」柳子翔疑惑地问。 「没什么。」柳宇翔轻轻摇头。「算了,我不乱来,请娘不用担心,柳青,扶我进去。」 柳子翔和末淑婷意外的相视一眼,怎么突然来个大转变? 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跟着进门,不料柳青前来挡了下来。 「对不住,夫人、二公子,大公子说他累了,想休息。」柳青恭敬转达,接着便将房门关上。 「怎么回事?宇翔他……是不是有点奇怪?」宋淑婷狐疑的问二儿子。 柳子翔瞪着房门,大哥肯定有古怪! 回头仔细的搜寻着庭院,再望向钱静如卧房的方向,没有什么动静,那……大哥刚刚到底看见什么? 「大哥毕竟刚醒来,确实需要多休息,总比让他不顾伤势乱来好吧!」柳子翔耸耸肩。 「咦?你们两个站在外头做什么?」送老大夫到山门的柳冠合正好回来,看见母子两人站在外头。「宇翔呢?」 「大哥说累了,要休息,爹、娘,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总不能放着所有学生不管,走吧!让大哥安静休息。」柳子翔拉着爹、娘离开。 躲在窗下看见柳氏父母子翔三人离开之后,小语立即冲了出来,来到柳宇翔门外一棵矮树下,抬起头来对着躲在上头的人低喊,「二小姐,您赶紧下来吧!您伤都还没好呢!要是跌下来怎么得了啊?」 树上树叶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刚好跌在小语身上。 「哎哟!」 「哇啊~~」 钱静如一声低呼,小语一声惨叫,不过幸好不是爬得多高,所以跌得不重,被压的大概也没什么大碍。 「二小姐,您真是……真是……」小语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抱歉、抱歉,一时失手,不是故意的。」钱静如嘻嘻一笑,赶紧从小语身上爬起来,顺手也将她一并拉起。 「根本是您的伤势未愈,体力不继才是真的!」小语最清楚她的伤势了,只有她自己会逞强而已!「真是的,不过是要探望大公子嘛!有必要像偷儿似的偷偷摸摸吗?」忍不住喃喃抱怨。 「哎哟~~小语姊姊,你没听见柳伯母不许我见柳宇翔吗?」 「那现在呢?大公子说要休息了,不是吗?」 「钱姑娘、小语姑娘,大公子有请。」柳青不知何时开门站在那儿。 「嘻嘻,这不是来了吗?」钱静如又是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的走进房里。 「小姐,您好好走,别跳啊!」小语焦急的跟上,在后头叨叨叮咛。 柳青将房门关上,没有注意到入口处,柳子翔去而复返。 他摇头笑了笑,就说大哥有古怪咩!果然被他猜中了,不过说真的,大哥还真厉害,他是怎么察觉钱静如就躲在树上的? 内室床边,只有钱静如在,小语被留在外室和柳青待着。 「还好吗?」钱静如望着脸色难看的柳宇翔,关心地问。 「我没事,你呢?小东西,头上的伤很痛吧!」绷带还包着呢!见她这么不安分,实在替她担心受伯,深怕有什么后遗症。 「不会了啦~~一点小伤而已,是大夫太谨慎,小语姊姊太罗唆,一定要我包着,其实早就好了啦!」钱静如立即说。 「才怪,大夫交代一定要卧床休息的!」外头,小语朝着内室呛声。 柳宇翔直视着钱静如,她则尴尬的笑了笑。「呵呵,不要听小语姊姊乱说,我好得很……」 「二小姐常常头晕,有时候吃了东西还会吐,一点也不好。」小语继续吐槽。 钱静如笑得更尴尬了,她挥挥手,压低声音,「没有、没有,你别听她胡说,那只是刚醒来那一、两天才这样,后来都没有了,真的。」 「哼哼!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头晕得站不住脚,又是谁晚膳才吃下肚就全都吐得一滴不剩。」小语又哼了哼。 这样都能听到,小语姊姊的耳朵是怎样?顺风耳吗? 「小语姊姊!」钱静如再也受不了一直被吐槽,起身走出内室,看见柳青已经在旁边笑弯了腰。 她微微红了脸,对柳青道:「柳青,麻烦你把小语姊姊带出去,一个时辰之内不准回来。」 「二小姐,这怎么可以!」 「去去去,你这么吵,柳宇翔要怎么休息啊!柳青,快把人押出去。」 「走吧!小语姑娘,钱姑娘不会有事的。」柳青微笑,领着小语离开。 「呼~~终於安静了。」钱静如走回内室。「柳宇翔,你知道小语姊姊总爱大惊小怪,你别信她,我真的没事了。」 「我相信你,因为你应该知道,你若不好好爱惜自己,我心里会很难过,所以……我相信你。」 这下钱静如更尴尬了,柳宇翔这个狡猾奸诈的大滑头,害她心虚极了。 「小东西,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柳宇翔抬手轻轻覆在她手上。 「我哪有受什么委屈啊!这几天我吃好、睡好,柳伯母还交代厨子帮我特别料理补汤、补药的,我过得可比你好多了,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受委屈的?还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受委屈的?」 柳宇翔微微一笑,早知道她的个性不是会找他告状诉苦的。「没有就好,当我多心胡思乱想了。」 「你本来就是胡思乱想,你喔~~要对伯母好一点,她担心你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憔悴了,这几天看起来老了十几岁呢!」 「我知道,谢谢你提醒我。」柳宇翔握住她的手,有些疲累的闭了闭眼,又勉强睁开。 「你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你。」钱静如见他累极,低声地说。 「你确定?」 「当然,放心好了,我不会故意跑去躲起来的。」 「没关系,不管你躲在哪里,我总是能找到你的。」柳宇翔呢喃,闭上眼,累极睡去。 「总是会找到我?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我躲人的功夫吧!」钱静如低喃,静静的望着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景象,小小的她窝在树洞里,小一号的柳宇翔在洞外朝她伸出手—— 我找到你了,小东西。 大哥哥,为什么我躲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因为我听得到你叫我的声音啊! 「啊……」钱静如捂着嘴,那是……儿时的记忆,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的?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能找到她了。 柳宇翔醒来第四天,一大早,大夫再次来到书院回诊,柳氏夫妻和柳子翔关心的静候一旁,依照这几日不变的模式,柳家人在,钱静如就不在,总是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她才会偷偷摸摸的过来找他。 老大夫仔细诊完,满意的点头。「伤口复原得很好,体力似乎也进步不少,我帮你换个药方,内服再服个三日便可停药,外用药草则持续敷到伤口结痂为止。」 「多谢大夫,劳烦您了。」柳宇翔坐起身穿上衣裳,望了一眼一脸欣慰的爹、娘,还是决定问一问:「大夫,我想问您一事,请大夫据实相告。」 「柳大公子但说无妨。」 「关於钱姑娘的伤势,实际状况到底如何?」柳宇翔担忧地问,这几日虽然她看起来一切无碍,可是他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哦!柳大公子是说那位小姑娘啊?」 「静如的伤势不是早就痊愈了吗?」柳冠合疑惑的问。 「不,柳老爷,那小姑娘的伤势并未痊愈。」老大夫摇头。「前天我诊断过了,她头上的外伤看起来是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受伤之初伤及脑内的状况并未减缓,老夫曾交代,小姑娘必须卧床静养,不可妄动,那么配合老夫的药方,这些时日理当有所改善才对,可是完全没有,我那日本想告知柳老爷和夫人,请你们多加注意叮嘱小姑娘,不过柳老爷和柳夫人那日可能太过忙碌,无暇见老夫一面,老夫便仔细的叮嘱了小姑娘,请她务必照办。」 柳宇翔表情沉重的望向爹、娘,心头的失望更加明显了,显然大夫诊治小东西时,他们根本不闻不问、毫不关心…… 「今日爹、娘倒是有空了。」柳宇翔轻声的说。 柳氏夫妻脸色一白,宋淑婷抿唇不语,柳冠合撇开眼,无法直视儿子的视线。 「多谢大夫告知,那……钱姑娘现在的状况有多严重?」 「说严重倒还不至於有致命的危险,只要好好静养,大约五至十日便可痊愈;可是若依然不听劝,很有可能对脑袋造成伤害,很危险的。」 「我知道了。」柳宇翔难掩痛心,那个傻丫头,到底想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柳青,送大夫。」 「是,大公子。」柳青领命送大夫出去。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柳氏夫妻相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对脸色极为凝重的儿子说些什么。 「娘,我不懂……」柳宇翔突然低低的开口。 「什么?」宋淑婷愣了愣。 「以往凤栖院的千金闺女们只要身子稍有不适,您总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何对伤重的静如就这般不闻不问?她不仅是学院的学生,更是我的未婚妻,您未来的儿媳妇,为何连大夫主动要告知你们严重性,你们都拒绝听一听呢?」柳宇翔眼眶赤红的望向母亲。「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吗?!」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在我知道她一定会害死我的宝贝儿子的情况下,我又该如何对待她?!」宋淑婷大喊。 「或许您只要多一点点包容心、一点点将心比心、一点点宽恕心,那么您就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了。」柳宇翔垂下眼,失望地叹息。 「宇翔,在你责怪我们的现在,你的将心比心又放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无法体会我们当父母的,面对儿子一而再的发生危险,心中的恐惧有多深重?保持距离已经是我们对差点害死儿子的人最大的包容了!」柳冠合痛心的说。 「差点害死我的人不是静如,是黄士贤!」柳宇翔愤怒的低吼。 「要不是静如,怎么可能惹来黄士贤这个祸端!」宋淑婷辩称。 「吼~~真是受不了,爹、娘,为什么上次落水的事你们能理解,可是这次却这么不明是非啊?」柳子翔火大的喊。 柳氏夫妻撇开头,没有回答。 「算了,子翔,什么都不用说了。」柳宇翔黯然的低语。 他知道为什么,因为落水的事就算得知他差点溺毙,可他们看见的毕竟是完好无事的他,所以能很快释怀;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亲眼见他命在旦夕。 柳子翔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便移开视线,转身走到窗前望着外头。 「你们……」宋淑婷轮流望着两个儿子,怎么……儿子们都对他们……失望了?! 「大哥,小语姑娘过来了,看她匆匆忙忙的模样,好像出事了!」望着窗外的柳子翔看见小语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柳宇翔一惊,立即站起身,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不过他立即扶住床桅,站稳之后走出内室,打开房门。 「大公子!」小语正要敲门,看见柳宇翔,松了一口气。 「小语姑娘,跑得这么急,是静如……怎么了吗?」柳宇翔急问。 「大公子,二小姐不见了!」 第十章 「静如不见了?!」柳宇翔大惊。 「刚刚我端着早膳到小姐房里,没见着小姐的人,本来以为小姐只是在附近散步,可我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姐啊!」小语焦急的喊。 「什么……」柳宇翔整个人几乎一软。 「大哥!」柳子翔赶紧撑住他。 「小语,静如一定是伤好了就跑到哪儿去撒野作乱了,这种事情你应该很习惯了,有必要跑来这里大惊小怪的吗?」宋淑婷斥责小语。 「娘!大夫说了,静如的伤还没好!请您让小语说,可以吗?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柳宇翔皱眉打断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娘,娘对静如的态度为何可以这么刻薄? 「宇翔,根本没必要……」 「娘,拜托你。」柳宇翔声音变得冷硬。 「柳夫人,我和二小姐都知道您讨厌二小姐,我们也尽量不在您的面前出现,就算这几天小姐常常头晕,吃了东西又常常吐出来,可小姐她为了不想让你们担心,总是装出一副已经没事的样子,可是……根本就没人关心二小姐的死活,柳夫人唯一一次去探望小姐的那晚,目的也只是去赶我们离开书院罢了!二小姐那时候连走都还走不稳啊!」小语终於哭了起来,为这几日二小姐所受到的委屈伤心。 「小语!」宋淑婷大喊。 「娘……」柳宇翔脸色极为难看。「你要赶静如走?」 「我……我也是为你好,再把她留下,总有一天你会被她害死的!」宋淑婷辩驳。 柳宇翔闭了闭眼,此时此刻,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了。 「小语姑娘,后山……找过了吗?」他问小语。 「后山?没有啊!小姐怎么可能到后山去?她的身体还不能……」小语顿了顿,惊慌的捧着脸。「天啊!难道……难道小姐真的跑到后山去了?为什么?小姐跑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她真的……去找黄士贤了……」柳宇翔低喃,那不是作梦吗? 「什么?!」这是小语和柳子翔的惊呼。 「宇翔,你为什么会认为静如是去找黄士贤的?」宋淑婷蹙眉,难道钱静如真的是去找黄士贤? 钱静如不是想找藉口拖延时间而已吗?而且……她比较在意的是,宇翔怎么会知道的?! 「我听见的。」柳宇翔脸色凝重。「昏迷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静如的声音,她说……她要替我报仇!」 柳宇翔痛苦的闭上眼,须臾才又睁开。「不过之前听娘说那几天她没来看过我,我松了一口气,以为那只是作梦……」 「钱姑娘有来看过大公子。」刚回来的柳青突然插口。 柳宇翔一震,惊恐的望向柳青。 「什么时候?」柳子翔问。 「从钱姑娘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自己下床过来探望大公子了,那时是半夜,之后每天丑时末,钱姑娘都会过来,因为钱姑娘交代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所以我也就没说了。」 「所以她真的有来,也真的对我说了那些话?她……她说要去找黄士贤报仇,报完仇,她就要离开,而这几日,我以为那只是作梦,所以也就没有问她……」柳宇翔有些混乱的低喃。 「宇翔。」宋淑婷低唤。「她一个女孩家,怎么可能敢去找一个杀人凶手?她一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娘!静如的个性向来说到做到,她不愿意做或自认做不到的事,就不会说出口,可是只要她说出口,就算再苦、再累、再危险,她都会做到。」 「是……这样吗?」宋淑婷惊愕,一个小女娃这么重承诺!「我以为、以为她只是说着玩儿……」她低喃着。 「娘,您是说,静如有告诉您她要去找黄士贤?!」柳宇翔抓住宋淑婷的手臂,喘着气激动的质问。 「我以为她只是想找藉口拖延时间,不想离开书院,我没想到她……」 柳宇翔再也掩藏不了眼底满是失望的神情——对他的父母,他闭上限,放开娘,喃喃低语,「爹、娘,对不住,可以请你们先离开吗?我要和子翔讨论一下事情。」 宋淑婷伤心的啜泣一声。「宇翔,天下父母心,你怎能怪娘?娘希望她离开是为了保护你,我担心她若还留下来,难保不会有第三次,到时候你的命可能就要葬送在她手上了! 「娘无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光是这一次,娘就心惊胆战了呀!我……我根本没要她去找黄士贤啊!」 「娘,我了解,我没有怪您,您说得对,您并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们为人子的,长期以来相信了父母表现出来的高尚形象,可如今却被一句「天下父母心」给打回原形。 是的,他当然能体谅爹、娘为了他想赶走小东西的举动,但是心疼小东西的无辜、心疼她受的委屈,想到这几日,她总是在他面前说着他爹、娘的好话,他虽然知道她夸张了,可是至少还以为爹、娘对她并不坏,相信了就算没有善待,也不至於恶意对待,没想到…… 所以在这种心情下,他担心他会忍不住对娘说重话,但是他知道事情不能怪爹、娘,他们只是做了大部分父母都会做的决定罢了,而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爹、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所以他们并没有错,他也无法怪罪他们,他只是……失望罢了。 「夫人,咱们出去吧!」柳冠合揽着妻子的肩,带她出门。 宋淑婷回头望着儿子,最后只能哽咽的离开。 一出房门,宋淑婷投入丈夫的怀里,哽咽地哭得不能自己。 「夫人……」柳冠合叹息,心头也觉得沉重。 宋淑婷啜泣着,儿子没有怪罪,可是那失望的神情,更让她心痛。 他们做父母的,真的让两个儿子失望了,是吗? 「老爷,咱们……错了吗?」宋淑婷哽咽地问;而柳冠合,无语。 房里,柳子翔恼怒的低咒着,「那个笨蛋!做事没大脑、莽撞行事,只会惹麻烦的大笨蛋!」 「子翔,麻烦你去召集所有仆从,我们马上到后山找人。」 「大哥,你也要去?」 「对,我要去找静如。」抬眼瞥了柳子翔一眼,直言道:「子翔,你不用浪费唇舌劝我,你该知道我一旦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你若担心我,就照着我的话去做,我给你一刻的时间,过时不候,时间到你没出现,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大哥,我可以带仆从去找,你没有必要……」 「不,你们找不到,只有我找得到人。」 「哪有这回事!」 「你忘了吗?小时候我们在钱府作客那段日子,只要静如躲起来,就连她的爹、娘都找不到人,最后找到她的人一定是我。」 「那……只是巧合,而且当时知道她一定在钱府的某处,不像现在,她到后山找人也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啊!」 「不是巧合,我就是知道她在哪里。」柳宇翔低喃,抬头对柳子翔道:「你还是赶快去准备。」 柳子翔皱眉,他不赞同大哥这么乱来,可是除非用暴力将大哥绑在床上,否则他没有其他办法阻止大哥这种不要命的行为,只是……大哥的伤势又何尝经得住外力的威胁? 「别想了,子翔,快去,慢了,我可不等你,自己先走了。」柳宇翔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可恶!我知道了啦!」柳子翔咒骂一声,转身奔了出去。 「柳青,帮我拿方便行动的衣裳。」柳宇翔吩咐,转向小语。「小语姑娘,麻烦你,追上大夫,请大夫回来候着。」 「是,我知道了。」小语立即冲了出去。 小东西,你真的让我……生气了! 后山占地广大,要从中找出有心藏匿的人非常困难,但是若知道有什么隐密的地方,那么范围便缩得很小很小了。 这些日子在后山探险,钱静如在接近书院这处山头的地方,发现有五个隐密的地点,从环境看来,应该是长年无人踏足过,直到她的出现。 因此她直接将目标锁定在这五个地方,并一一找寻,然后在第四个地点,察觉到与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的东西——血迹。 找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狂猛的心跳,以及微微打颤的双脚,伏低身子,小心翼翼的前行。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突然袭来 (: ) 第 7 部分阅读 找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狂猛的心跳,以及微微打颤的双脚,伏低身子,小心翼翼的前行。[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突然袭来,她身子一癫,软跪在地上,压断了一根枯枝,噼啪脆响,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异常的剠耳。 她屏气凝神,除了强忍着脑袋的晕眩和噁心的感觉,还要谨慎地观察是不是被黄士贤给发现了。 久久,四周没有其他动静,她安心的松了一口气,待晕眩的感觉慢慢退去,她忍住依然觉得欲呕的嗯心感,手脚并用的爬向前,小心的选择手脚落地处,免得又制造出其他声响。 血迹愈来愈多,而且如她所料,一直延伸到那个窄小且应该被藤蔓遮掩住的山洞口,如今藤蔓遮掩得并不完全,有被移开过的痕迹。 她既惊惧又兴奋,已然确定黄士贤就藏匿在这里,如果她幸运一点的话,找到的会是一具尸体,毕竟黄士贤伤得颇重;如果运气差了点,黄士贤还活着,应该也不会太难解决吧! 一声暴吼突然从她身后响起,她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往前一扑,刚好逃过一根粗大的木棍一击,砰地一声响,粗木棍击中草地,扬起一阵草屑。 钱静如飞快的转过身,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一看见身后的人,忍不住浑身恐惧的颤抖着,她知道那是黄士贤,但是……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且已经疯狂的野兽! 「是你破坏了一切……」黄士贤喃喃低语着,举高手中的粗棍,一边朝她挥去,一边低吼着,「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大麻烦,果不其然,你破坏了一切!」 钱静如俐落的闪身,其实要闪开并不难,黄士贤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浑身血污恶臭,她甚至看见他的伤口有白色的蛆虫蠕动着。 「你这只野猴子就是这么阴魂不散,为什么我怎么杀都杀不死你?!」又是一声大吼,粗棍用力的朝她挥去。 她矮身闪过,脚下却一个不慎踢到树根,整个人往前扑跌,才翻身想要爬起,下一瞬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黄士贤竟然跳了起来,直接压制住她。 「抓到你了,野猴子!」黄士贤呵呵低笑着,五官已经脏污得看不清,可是那双疯狂的眼睛,却让钱静如忍不住发抖。 她拚命的挣扎、捶打他的伤口,那些噁心的蛆虫掉到她身上,她尖叫,可下一瞬间,喉咙被紧紧锁住,截断了她的叫喊。 「这一次应该杀得了你了,对不对啊?野猴子……」黄士贤掐着她的脖子施加压力。 钱静如奋力的扳动他的双手,无奈却撼动不了,双手在四周摸索着,想要找寻能自救的东西,突然,渐渐模糊的视线好像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影,紧接着她听见了柳宇翔的大吼。 「静如——」 不,不不不!不要又来了,不可以! 钱静如在心里狂乱的喊着,双手拚命的在四周地上滑动,突然她摸到黄士贤丢在一旁的粗棍,想也没想,直接抓紧,使尽吃奶的力气,喉咙在他的圈锁下发出粗嗄的叫声,然后粗棍朝黄士贤的颈子打了下去。 她不能……不能再让柳宇翔因为她而受伤,这一次不行,她必须在柳宇翔赶到之前,就杀了黄士贤! 一击中的,只听闻一声喀嚓,黄士贤头一歪,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断了气。 脖子的压力没有因为黄士贤的死亡而松开,她觉得自己的胸腔涨得发疼,觉得眼睛爆凸,眼球快跳了出来,喉咙咯咯作响,舌头被压力挤了出来,浑身失去了力量,黑暗在她眼前爆开,意识陷入浑沌之中。 肉体非常痛苦,但是她的心却安了下来,至少这一次柳宇翔没事,她……没有害死他…… 舍弃了痛苦的肉体,她内心安详的迎接死亡的来临…… 眼前一阵闪光,她睁着无焦距的眼。 「松开他的手!快点!快点松开他的手!」 又是一阵闪光,她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把他推开,快点,子翔,把人拉走!」 然后看见跪在她肉体旁边的人——清楚的柳宇翔以及模糊的其他人。 「静如!小东西!醒醒!呼吸!」 柳宇翔拍着她发紫的脸,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愈飘愈高。 「小东西!快点呼吸啊!」柳宇翔撬开她的嘴,朝着她口中吹气。 啊~~不用了,柳宇翔,我现在不难过了,她仰起头,往天空那处亮光飘去。 「快点呼吸,小东西,不可以丢下我!」 突然,她觉得浑身一沉,往下掉了一点。 啊啊?怎么回事? 低头望着,又看见柳宇翔对着她的口中吹气,紧接着,又是一沉,再沉,轻飘飘的感觉不见了,仿佛有东西正拉扯着她往下,她开始觉得疼痛,彷佛四肢百骸全被扯开般痛楚。 不要……让我走,好痛…… 「大哥,她死了……」 对,我死了,柳宇翔,放手,我想要感觉那种轻飘飘的舒服,我不要这么痛…… 「滚开!」柳宇翔推开柳子翔,又对着钱静如吹气。「小东西,快呼吸,你不能丢下我,我不会让你丢下我的,我会跟着你走!」 啊啊~~不可以!柳宇翔,你怎么可以跟我走…… 身子重重的一沉,再也抵挡不了那巨大的拉扯方道,她的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以及一阵剧痛中。 「咳咳……」疼痛的胸腔、疼痛的喉咙,疼痛的……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了。 「啊~~活过来了!」柳子翔激动的喊。「大哥,活过来了!」 「慢慢、慢慢的呼吸,小东西,别急,慢一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柳宇翔温柔的轻拍着她。 她茫然的睁着眼,望向他,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晕死过去。 当众人抬回黄士贤的尸体,以及昏迷不醒的钱静如时,柳氏夫妻在听闻钱静如曾一度死去,看着那小小的身子,看着那纤细脖子上的手指瘀痕,他们又惊又悔。 大夫早已等候多时,仔细诊脉断症,写下药单,交与一直低声哭着的小语,「照此药单药材,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每日一剂,分两次服,记住了吗?」 「是,小语记住了,谢谢大夫。」小语抖着手接下。 「大夫,她的情形如何?可有大碍?」终於,柳宇翔缓缓开口。 「喉咙会痛上几天,声音可能也需要几日才能复原,至於其他,依老夫诊断,并无大碍,应是旧伤未愈,再度复发,只要按时服药、卧床休息,别再莽撞下床动作激烈冲撞到,大约三、五日便可痊愈。」 「她大概何时会醒?」 「这点老夫就不敢断定了。」老大夫不赞同的望着柳宇翔,「倒是你,柳大公子,你伤势未愈,必须卧床静养,你这举动实在是大大的不智。」 「让大夫费心了,我一会儿便躺下。」柳宇翔淡淡地说:「柳青,麻烦你送大夫下山,顺便抓药回来。」 「是,大公子。」柳青从小语手中拿过药单。「大夫,请。」 「唉!大公子保重。」老大夫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大哥,我扶你回房吧!这里有小语姑娘守着,不会有事的。」柳子翔上前低劝。 「子翔,我差一点就失去她了……」柳宇翔低喃,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昏迷的钱静如,不敢稍离。 「大夫说了,她已经没事了,大哥不要再想了。」柳子翔暗叹,完全没想到大哥对钱静如的用情原来这么深,太让他惊讶了,实在搞不懂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他知道她的特别之处,只是很意外大哥竟会喜欢啦!「回房休息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柳宇翔婉拒。 「那……」柳子翔看见爹、娘走了进来。「爹、娘来了。」 柳宇翔没有抬头,直到柳氏夫妻走到床边,他才低低的开口,「爹、娘,我今生的伴侣唯有静如一人。」 「为何是她?她是这么的……」宋淑婷哑着声,不知该怎么形容才较为婉转。 「这么说吧!若非是她,我不会有成亲的念头,我对那些规矩的千金闺女厌恶极了,尤其是凤栖院出来的,更是让我敬而远之,很抱歉,娘,这不是针对您,但是这就是我的感觉。」柳宇翔慢慢的抬起头来,看见张口结舌的爹、娘和弟弟,淡淡的一笑。「我很虚伪、我很表里不一,平日你们所看见的我,都只是一个彬彬有礼、温和亲切的表面假象,其实我觉得人生无趣至极,对我来说,生无欢、死无惧,我常常在想,人为何要活那么久?」 「宇翔,你不要吓娘啊!」宋淑婷颤抖,忍不住啜泣。「我不反对你娶静如,我会接纳她,事实上,我其实满喜欢她的,我只是一时吓到,担心你的安危,才会做了那些事,宇翔,你别这样啊!娘都答应,都答应……」 「娘,我没有存心吓您,我只是在陈述真正的自己让您们知道。」 「是……是吗?」宋淑婷犹疑着。 「是的。」柳宇翔微微点了头。「一直以来,我就是抱着随时都可以死去的心理生活着,直到静如来到这里,本来我也只是觉得她活泼有趣,加上她是我小时候自己选上的未婚妻,所以我抱着她能增加我生活乐趣的心态和她互动,直到那次落水的事件发生。」 柳宇翔停了一会儿,视线在钱静如脸上,专注的凝视着。 「那一次落水,我是救了静如没错,可是后来却是静如反过来救了我,而且她不只救了我的肉体,还救了我的心,因为她紧紧抓着我,不让我被急流冲走,对着已经放弃,无所谓的准备迎接死亡的我喊着,『你如果不上来,我就跟着跳下去!」 「你们知道吗?那一刹那,我的心受到多大的震撼,那一刻才让我省悟到,我已经不再只是抱着觉得有趣的心态,或是只是喜欢她而和她相处,我爱她。」 柳家三人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柳宇翔抬起手,用着食指背轻轻的滑过她的脸颊。「如果不是静如,在那一次,我就已经死了,不是因为救静如而体力透支,是因为我顺势放弃了求生。」 「我的天啊……」宋淑婷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个陌生的人就是她的儿子,是他隐藏得好?或者是他们做爹、娘的不曾用心在他身上? 那……子翔呢?宋淑婷望向柳子翔。 「不要看我,我表里如一,除了偶尔会在心里抱怨抱怨之外,没有其他秘密或是假面具。」柳子翔立即澄清。 宋淑婷松了一口气,转向大儿子。「宇翔、子翔,我们让你们失望了,对不对?」 「哦~~是有那么一点点啦!」柳子翔客气保守的说。 而柳宇翔则选择沉默。 「我了解了。」宋淑婷叹息。「你休息,我们回去了。」 「大哥……」目送爹、娘离去,柳子翔疑惑的低问:「你觉得爹、娘是屈服?或者真的理解释怀了?」 「我想,时间会证明这一点的。」 然而时间来不及证明柳氏夫妻的心理,反而先证明了「人生是一连串意外所组合」这个论点。 昏迷了三天的钱静如,今天终於醒了过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尾打盹的小语,以及坐在床头这边的柳宇翔,有些疑惑的望着四周,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 「小语姊姊……」声音嗄哑的开口,觉得喉咙好像被割开过似的,伸手摇了摇小语。 「啊?二小姐,您终於醒了,呜呜,您吓死小语了。」小语一见她终於醒了,喜极而泣。 「小语姊姊,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要不然你以为你会在哪里?」柳宇翔也睁开眼睛,低头瞪着她,守了三天,看见她终於醒了,牵挂了数日的心终於放了下来。「在偏僻山野等待野兽猎食你的尸体吗?」 钱静如张着嘴,望着他。 「怎么?无话可说吗?我还在等着你解释,为何愚蠢到自己去找黄士贤,你若觉得自己熟悉地势,只有你找得到他,那大可由你带着官兵去找人,有必要自己去送死吗?」 「大公子,二小姐才刚醒,您不要这么激动,二小姐承受不了的,您看她都呆了。」小语为钱静如求情。 柳宇翔做了几个深呼吸,他真的真的很生气,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好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钱静如张了张口,喉咙的痛让她出声有点困难,不过她仍努力的说出口,「你是谁啊?」 柳宇翔一顿,微眯起眼。「小东西,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喂喂,不要叫我小东西,你以为长得比我高两个头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还会长高的!」 柳宇翔挑眉,唇角冷冷的一勾。 「二小姐,您……您不认得柳大公子了吗?」小语大惊失色。 「什么柳大公子?谁啊?我干嘛要认识他?」 柳宇翔突然微微一笑。「那么你记得什么?」 她忘了自己答应来书院的事,忘了在书院生活的这段日子,所以很理所当然的,她忘了柳宇翔。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来这种地方,这种偏僻无聊的地方,还要读书,我又不是疯了!我要回家,现在,马上就要回家!」钱静如激动的说。 「二小姐,是真的,小语怎么可能欺骗您,而且您自己也说过,您最喜欢这种地方了。」 「骗人、骗人,不管怎样,反正我要回家啦!这里无聊得要命,还有那个人,老是用那双冷冷的眼睛瞪着我,很讨厌耶!还限制我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钱静如天不怕、地不怕,连我爹、娘都管不动我了,哪轮得到那个我连谁都不知道的他管我啊!莫名其妙,回家回家!」 「二小姐……」小语好为难的叹气,吵了两天、闹了两天,小语已经疲於应付了。 偷偷望向得知二小姐失去记忆之后,便冷着一张脸的柳大公子。 「小语姊姊,请你马上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回家,要不然我就丢下你,自己雇马车回家。」钱静如下最后通牒。 「你确定要回去?」两天下来,柳宇翔终於开口了。 「当然,谁喜欢留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啊!」钱静如撇撇嘴。 「好,我答应让你回去。」柳宇翔点头。「小语姑娘,麻烦你整理你们的行李,就遵照你家二小姐的意思,明日出发。」 「啊?柳大公子,这样……好吗?」小语为柳宇翔难过。 「这是你家二小姐的意思,我尊重她的意见。」柳宇翔耸耸肩。「我会负责护送你们回钱府。」 「我才不要,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你护送啊!」 「我得亲自向伯父、伯母赔罪,毕竟你是在我书院出了事,上门赔罪是理所当然。」 於是隔天他们便驾着马车出发了,柳宇翔和驾车的柳青坐在马车前头,而钱静如和小语则坐在马车里。 一路上,钱静如对柳宇翔视而不见,好像真的不太喜欢他似的,反倒是和柳青相处融洽,休息的时候常见她主动和柳青攀谈,且笑语不断。 柳宇翔总是静静的看着,一路上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行动,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护送」她们。 与来时不同,这一次回程没有惹来任何意外或麻烦,所以只两天的时间便顺利的抵达钱府。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钱府众人战战兢兢的开门迎接煞星回家,而钱静如只是抱了抱娘亲和爹爹,然后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说累了,就回房睡觉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老爷疑惑的搔搔头。 「老爷,莫非静如不是被赶回来,而是学成归来的?!」钱夫人欣喜的猜测。 惊讶过后,发现疏忽了客人,钱老爷赶紧招呼柳宇翔进屋。 「宇翔,还劳烦你护送静如回来,辛苦了。」钱老爷转头吩咐,「来人,快沏茶。」 「钱伯伯,晚辈今日来府上拜访,除了护送静如回府之外,就是来向您提亲的。」 「哦?提亲?谁提?提谁?」钱老爷和夫人面面相觑,不会吧?不会有这种好事吧? 「我和静如。伯父若没忘记,我和静如是有婚约的,静如已经十五,是到成亲的年纪了,如果伯父不反对,我想在今年过年前将静如娶进门。」 「好、好、好,我们当然不反对,我们很乐意,非常乐意。」钱氏夫妻欣喜极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不过……宇翔啊!静如她的性子活泼率直,你真的了解,认清了吗?」钱夫人不放心的问:「你要知道,虽然静如让我们很头痛,可是她依然是我们的女儿,如果不是真心待她,我们不会答应让她嫁过去的,就算得让她留在家里让我们烦恼一辈子,也比担心她在外头受委屈好。」 「是的,我了解,两位请放心,我就是喜欢她原来的性子。」 「这样是最好了,静如应该知道你的目的吧?」 「不,静如并不知道我打算提亲的事,我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不过伯父、伯母不用担心,我和静如是两情相悦的。」 「好、好,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我们只要静如开心快乐就好了。」 「那……我可以进去找静如谈谈吗?」柳宇翔有礼的询问。 「当然可以,反正有小语在。」钱老爷答允。 「多谢伯父。」柳宇翔一拱手,转向柳青吩咐。「柳青,你在这里等着。」 「啊~~我派总管领你们到房间吧!」 总算回家了,钱静如靠坐在窗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发呆,视而不见的瞪着膝上的书册,直到一道暗影遮住了她,她才疑惑的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靠在窗外。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擅闯姑娘家的闺房啊?」钱静如立即发难。 「小东西,你还打算玩多久?」柳宇翔没有回身面对她,只是淡淡的说着。 「我不是说了,不准叫我小东西吗?我讨厌这个称呼!」 「小东西,你打算玩多久,我可以奉陪,不过说个时间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静如哼了哼。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柳宇翔慢慢转过身来,轻笑地望着她。「小东西,你忘了,要心机、玩伪装、戴假面具是我的专长,你以为你这点三脚猫功夫骗得了我吗?」 钱静如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呐呐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醒来后开口说第二句话,我就知道了。」 「嗄?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说了什么让你怀疑的?」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柳宇翔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当你听到我叫你小东西时,你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说……我还说了什么?」 「你说,高你两个头就了不起吗?你还会长高,大概是这样。」 「这样有什么不对?」她还是不懂。 「小东西,你刚醒来,又扮演着失去记忆的人,理当不认识我,为什么知道我高你两个头这种准确的身高悬殊?」 「我看到你……哦……」 「我坐着,坐在床沿,我可不相信你这样就能准确的判断出我们身长的差距。」 「所以你根本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假装失忆吗?」钱静如深受打击。「如果是这样,那这些日子你根本就在看我的笑话吗?你当我要猴戏让你观赏吗?」 「小东西,不要老羞成怒了,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非常非常生气!」柳宇翔冷下脸,翻身从窗口跳了进来。 钱静如吓了一跳,他的表情……好恐怖! 「你还没见过我生气,对不对?」柳宇翔逼近她。 「我是没见过,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啊!我又不是存心欺骗你,我……我做这个决定,也是很伤心的!」钱静如抱头大喊。 「既然伤心,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第二句话就识破了她的假装,可是当她开口问他是谁的时候,他那几乎在瞬间崩溃的心又要如何补偿! 「因为……我配下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姑娘,我根本……只会害你!」钱静如哽咽,掩脸低泣。「我也很希望能够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你爹、娘绝对不可能答应让我这个祸害留在你身边的,我也知道你会为了我和你爹、娘争执,那不是我想看见的,反正我除了害你之外,一无是处,对你毫无利益,乾脆就……这样了……」 「你错了,大错特错。」柳宇翔狠狠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她痛红了眼,捂着额头怨怼的望着他,他总算快意了一点。「第一错,擅自猜测我爹、娘的决定,而且还猜错了。」 「啊,猜错了?难道……他们……」 柳宇翔朝她笑了笑,快速的又弹了一下她的右耳,让她猝不及防的痛叫一声。 「第二错,擅自猜测我的未婚妻在我生命中的价值,而且错得离谱!」 「可是……」 柳宇翔抬起手,她立即捂住自己的左耳。「不要再弹了,很痛耶!」 柳宇翔抚上她的脸,温柔的将她拉近。「我的未婚妻是我的生命之光、是我的欢笑泉源、是我心的依归、是我的未来,小东西,你忍心将我的一切剥夺吗?」 「我……没有那么好,柳伯母和柳伯父他们……」 「他们并不反对。」 「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娘还说她其实很喜欢你。」 钱静如难以相信的捂着嘴,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却开心的笑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那……我可以不用离开你了,对不对?!」 「嗯哼,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钱静如开心的投进他的怀抱。「早知道就不要白跑了这一趟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嘛!」 「因为我必须送你回来,反正我总是要来一趟的。」 「为什么?」钱静如一脸疑惑。 「因为……」柳宇翔在她耳边低语。「我是来向你爹、娘提亲的。」 「啊?嗄?!」钱静如错愕。 「我刚刚已经向你爹、娘提亲了。」惊喜吧? 「什么?!」惊讶。 「而且你爹、娘也已经答应了。」更惊喜了吧? 「啊?!」震惊。 「还有,我会在过年前让你成为我的小娘子。」大大的惊喜了吧? 【全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