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爱花朵朵》 第 1 部分阅读 作品:妙爱花朵朵 作者:谢上薰 男主角:柳善耘 女主角:花朵朵 内容简介: 十七岁的她,仿若一只花蝴蝶,有着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哀愁,但又任情好强; 他原是心高气傲,甫修得博士学位回国,却为了她而甘心在某女中任教。[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在学校,他是老师;在家里,他是大哥; 而在她未来的人生旅程中,他是…… 正文 楔子 写作进行曲 谢上薰 在书局眼见成千上万的书本罗列陈设,到出版社目睹那么多位编辑忙低了头,我都会想,“作家氾滥成灾啊!”然而,一回到自己的生活圈中,又觉得作家似乎是一门很希奇的行业,要不然因何亲友或读者来信都爱问:“你是如何成为作家的?要怎样才能写出一本书?” 其实在我真正执笔写出第一本小说之前,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当一名作家。从小,我最大的志愿是成为服装设计师。 小时候住家附近有两家高级女装店,专门替有钱小姐、富家太太量身定制衣服,摆在门口的模特儿衣饰华贵,看多了就觉得很羡慕,不禁想像那若是出于我的巧手,该是多么神气的事!这个梦一直作到上高中时,有人开了一间服装设计学苑,我立刻就想报名当第一位学生,跟父亲伸手要学费时,他却泼我冷水,说我支持不了一个月,但还是给我钱利用暑假实践梦想。不料,真不幸被老爸言中,我一不会画画,二不耐烦成天坐着缝缝补补,很快即宣布放弃,服装设计师的美梦遂告终结。 我这才发觉自己是想像太多而常忘了考虑现实因素的人,老爸曾说我,“幻想力太丰富,有点不切实际。”原来在父亲饱经世故的眼中早已看出,我最大的优点是想像力太丰富,最大的缺点也是想像力太丰富。 脑海中不时浮现一些故事的片断,然后一个片断激生出另一个片断,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我的写作生涯就是这样开始的。我变得用心而勤快的去吸收对写作有帮助的东西。 说也奇怪,我居然有耐心写完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于是我知道我终于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发掘自己的兴趣并且去实践,不为讨好读者,而是为自己高兴,唯有如此才真能够持之以恒。 至于,新作家最害怕的是什么事呢?那当然是退稿!退稿!这一退可能吓退了一些性情害羞的新作家。我很幸运,而且我相信你也发觉到了,“希代”算得上是新作家的摇篮,每个月都有新作家争相冒出头。所以,当你产生写作的冲动时,不要迟疑,不要花时间去寻问别的作家是如何写出一本书的;赶紧找出纸笔,坐下来,用心经营你脑海中的美妙故事,把它们记录下来。对了,写作就是这样完成的,勤快的写,尽量客观些,并且养成对文字的贪爱,永不餍足,最后,只须以轻松的心情把一本已完成的精采故事寄到出版杜去就成了。 春雨绵绵,我坐在雨夜的窗前完成这篇序,很为自己高兴,又有一本书要问市了。我必须感谢父母的支持,令我没有经济上的负担;感谢出版社的录用,使我有勇气写出第二本、第三本……最后要感谢我的读者们,在闲暇之时没有被其他事物吸引而拿起了这本书,在此谨致十二万分之谢意。 第一章 “朵朵!” 没有人回答。 “花朵朵!”花曼吟走到楼梯口朝上喊着,“你再慢吞吞的,我就丢下你不管了!”没有动静,她瞄了下腕表,躁急的又叫喊:“花朵朵──”响亮的嗓音连顶楼的水塔都听见了,楼上人儿依然无动于衷,她简直要抓狂了,气呼呼的上楼准备亲自拿人。 为什么小孩子总喜欢跟父母作对呢?是一种向权威的挑战吗?是一项成年前的仪式吗?花曼吟叹吁了一口气,不管是哪一种,今天的她都承受不起,期待奇迹似的希翼朵朵立刻停止闹情绪、闹瞥扭,不要再捣蛋,不要再搞怪,不要再节外土枝了。她没有那份力气,更缺少陪她耍性子的闲情逸致,她要朵朵听话,至少今天,至少现在! 小孩子啊,当大人要抓狂的时候,你最好小心一点!花曼吟念咒语似的喃喃不休,直奔上楼。 在房内,花朵朵对着镜子,用卡通片里魔女的招牌动作比划着,问道:“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镜中浮现了一张吊眼歪嘴的鬼面孔,乍看奇丑突怪,偏又神妙的显得可爱逗人,邪门得很,声音也怪里怪气的说:“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我只知道绝不是你妈妈。” “完全正确!”花朵朵闷闷的说,目光似也随神思飘浮于这间布置得错落有数,宽敞有余而温暖不足的少女卧房,一股恼火无名升起,她再一次当起魔女。“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自私的女人?”镜中出现了一张手托香腮,媚眼横扫乱飞的俏脸蛋,带点儿做作的、卖弄的、戏剧性的夸大表情,嗲声回说:“她的名字叫作花曼吟。” “魔镜,你太老实了!”朵朵叹了一口气。 自己玩魔镜的游戏,竟无法自己骗自己,花朵朵觉得好无奈哦! “朵朵!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花曼吟以一副虚张声势的、端肃威严的有力嗓子喊了进来,见女儿还好整以暇的坐在镜前磨菇,真能自得其乐呢!还无辜的以一双小鹿眼睛般的眸子凝注在她的脸上,她竟要觉得羞槐、对不起她了。不,不!她不能上这孩子的当,她得严一些,使朵朵不再抗拒这个事实。于是,她用一种急煞人的声音,嚷道: “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明知道妈妈要赶飞机,时间非常匆促,你也不能自动自发,竟要我三催四请,一点都不会体谅人!” “你也没有体谅我啊!” 朵朵想也不想就喊了回去,纯真的眼阵变幻成像井一般深奥,她咬住了嘴唇,不掩心中的沉痛,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同学们都夸她的妈妈是最美丽的妈妈,有高贵的气质,有亮丽的长相,穿着打扮又时髦又具特色,昂首阔步的走在时代尖端,更拥有一份不小的事业,是一位里里外外均散射出粲然光芒的新女性,可是,她花朵朵可一点也不感觉光彩呢! 花曼吟面对女儿叛逆的口吻,以及委屈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感到有点难以应对,无法以她一贯俐落的办事手法处理过去,蒙混过去,她几乎哀恳的仰起脸,急促的说: “我……妈妈到香港工作是不得已的事……你知道妈妈也是不得已的嘛!” 撒谎!骗人!明明高兴得要命,晚上洗澡都又笑又唱的吵死人了! 朵朵质疑不信任的表情,刺射人心的眼光,使得花曼吟又有了几分心虚。 “妈妈也没有丢下你不管啊,把你送去你生父那儿,他们没有小孩一定会很疼爱你的,做现成的大小姐不是很风光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我也不想做大小姐!你为何不干脆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不要我了!说什么迭我去做大小姐?你骗鬼啊!寄人篱下,又是不受欢迎的私生女,谁会真心接纳我、疼爱我?分明是要我去受难!你嫌我是你的包袱,想抛弃就可以抛弃吗?” 愈说愈伤心,泪水滑下了她幼嫩的面颊。 这不是真的吧?花曼吟头疼极了,朵朵从小就不爱哭的。 “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跟你沟通,全都白费了吗?” “沟通?你只是‘告诉’我你的决定、你何时要走,然后吩咐我收拾好行李,准备搬到陌生人的家里当寄生虫。”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你的爸爸!” “可惜却不是你的丈夫!”泪水不见了,声音尖锐了。 “够了!”花曼吟啼声低吼:“从小你就喜欢演戏,但你必须立刻停止!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悲伤或跟我依依不舍,否则你不会这样刺伤我!相反的,你喜欢冒险、追求新奇,去一个陌生的环境不正可以满足你吗?” “我在演戏?我害怕寄人篱下,害怕挨人白眼,害怕面对不知是福是祸的明天,而这一切全是你造成的,是你赐予我的,而你却说我在演戏?!”朵朵紧紧瞪着她,冷哼道:“妈妈,你真好!真伟大!” 花曼吟想解释,但朵朵已不给她机会,笔直走了出去。 可以用的招数她全用尽了,妈妈仍要把她丢还给她爸爸,激愤不平的波湖在她血液中蠢蠢欲动,她瞬息又换了一副心境,一副表情。 不提她生父倒还罢了,一思及那位不敢让她认祖归宗的胆小鬼爸爸,朵朵就一肚子窝襄气,真不甘心叫他一声爸爸。 坐在助手席,花曼吟端凝不屈的侧脸,使朵朵很想问一句,“你可曾后悔生下我?” 她常觉得她的妈妈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女人,至少对她而言,花曼吟不是理想中的母亲,为了赌一口气而生下她,却又不关心她、冷淡她,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似的,舍不得多化一点点的宝贵时间在她身上。[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花曼吟和张君美的恋情,在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原因在于张君美不是普通的小职员,他早已半娶羊入赘式的与柳香片结发数年,柳氏企业的大权全握在柳香片和她大哥手中,张君美的身分敏感又须仰人鼻息。他爱花曼吟,真的,他愿掏心证明他的真心,但还没有爱到愿意为她牺牲他所拥有的一切,男人不同于女人之处便在此。后来,柳香片的大哥意外去世,花曼吟宣布她怀孕了,一阵混乱结束后,花曼吟成了未婚妈妈,张君美仍不愿为她们母女离婚,柳香片始终未曾生儿育女,但柳家有她大哥遗下的一子,她有恃无恐,全副心思放在事业上冲刺。 花曼吟也不服输,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女儿姓花就姓花,她重整脚步发展自己的事业,先是贩卖香水,后来自己成为代理商,如今更受到法国一家知名香水公司的青睐与信任,将亚洲地区的市场开发全委任于她,香港便是第一站。 自从她答应接下这份重任,朵朵不知古里古怪的跟她闹过多少回脾气,这孩子……唉!看似纯真,实则是个用剑的高手,她晓得如何刺中她的要害,知道如何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她会睁着又圆文大的眼睛祈求她不要走,她会高亢而激烈的声泪俱下,她会沉痛得不胜愤慨的叫骂着发脾气,她会……哎,哎,哎,都没有用的,太迟了,她已经答应了人家,没有跟朵朵商量便一口承应下来。该怎么说呢?是想让自己不再后悔一吹吗?是想让自己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是的,都是!眼看当年抱在膝上的小女儿,如今成长为娇艳婢婷的少女,花曼吟不能不惊恐时光的飞逝,如梦初醒的觉悟到自已误了十多年的青春,再一次的追求应不为过吧!她定居于香港的情人…… 张君美竟然很爽快的同意朵朵搬去他住处,倒使花曼吟有点儿始料不及。这些年他也没跟她们母女断绝来往,但双方的感情早已变质,甚至经年不见一面,只有朵朵在接到父亲电话的那天,坐上父亲派来的车子去餐厅跟他共餐,有时半天,有时两个小时,便又载着一大堆礼物回来了。 最令张君美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柳香片跟他虚与委蛇这么些年,忽然改变心意要试着接纳朵朵,让朵朵搬来住也是她的主意,不过,她仍没打算让朵朵入籍,除非……她把她的计画告诉丈夫,张君美又告诉了花曼吟。 “朵朵行吗?” 花曼吟再度一震,若有所思的望了身旁的朵朵一眼。回想张君美对她提的计画,她第一个反应仍是初次听见时的惊笑,“朵朵行吗?”她诊断张君美有必要重新了解他的女儿啰! 红灯时,她拉过后视镜左顾右盼,细瞧脸上的妆好不好,眉够不够媚,唇够不够娇,此时烦心的事占不进她脑海裹。花朵朵一脸“你又来了”的厌烦表情。 “妈!绿灯了!”她嘟嘴叫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虚荣?真受不了你噎!” “女孩子嘴翘那么高,难看死了。” “好看是你生的,难看也是你生的,跟我无关!” “少胡说!我好用心才把你生得这么美丽可爱,你若是肯再多吃一点,多长点肉,明年就可以竞选中国小姐了。” “我懒得吃啦!”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三餐,跟弃儿半斤八两,花朵朵对母亲的不满更增一层,嘴翘得更高了。 “还有,不要老是做些鬼脸、怪表情,小心把自己弄丑,看你嫁给谁去!” “我才不要结婚呢,麻烦死了。” “呵,小孩子才敢乱唱高调,到了妈妈这年纪,明白世事无常,就不敢说任性话了。” “那我不要活那么老,怕东怕西的,多累!” “我哪里老了?”花曼吟不由脸色微变,控制方向盘的纤柔双手亦为之颤动,忙空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面颊,还好,摸起来挺娇嫩的,又有弹性。有许多男人巴结着恭维她只有二十来岁,一听到她女儿都上高中了,那险些儿掉了下巴的惊讶表情,是她最大的安慰了。她转眼瞧见朵朵一脸恶作剧的戏弄表情,不禁有气。“可怜你爸爸有得罪受了!” “哼!活该!”花朵朵义无反顾的将脸扭向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朵朵想起今天下午说好了要跟唐舞冬那一票死党到图书馆K书,想什么法子溜好呢?绝不能让妈妈称心如意! 艳阳天。 褥暑的袭人热浪使空气中的尘埃热分子凝住不动似的,人人挥汗如雨,逼得行人纷纷往有冷气的地方遁隐。 柳善耘托着苏绯衣的手肘横过马路,冲进图书馆,呼,冷风袭面,好不容易喘过一口大气,连忙拧开刚买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猛灌了好几口。 “慢慢喝,暴饮冰水对身体不好。”苏绯衣的手中也是一小瓶矿泉水。 仔细看,走进图书馆的人有不少都自备矿泉水。其实她并不介意吃柳善耘的口水,说不出芳心深处是否有所期待,看他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他那俊秀健康的面孔,走到那儿都赢得无数女子的倾倒眸采,她心里就不能不胡思乱想,不能不想提高自己的身分,极愿得到他无拘无束的对待,只可叹,柳善耘一派洋武作风,习惯自饮自食,请她吃饭不是自助式的便是西式中餐,使她想表现一下温柔的挟菜动作都不可得。 “台湾的天气好像愈来愈熬了,真有点吃不消。”善耘拿出手帕擦擦汗。“既然来了,顺便上去翻翻报纸也好,我已经好几天不知中外大事了。” “你姑妈又念你什么啦?”绯衣娇嫩可人的嗓音轻快的荡漾。 “别提了,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她居然……算了!反正我已经拒绝了。”柳善耘牵动嘴唇微微一笑。苏绯衣感觉到那微笑中蕴含着她不知道的秘密,内心微有酸涩、自觉卑微渺小的难言滋味,摸索向长裙口袋里那一小帧纸片。 “绯衣,你穿这么长的裙子不热吗?”上楼时,善耘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穿长裙,显得端庄啊!”苏绯衣近乎卖弄的撩一下长裙,裙摆如浪翻似的翩翩生婆,她好高兴柳善耘终于注意到她为他特别穿上新买的华裙,眉梢唇角溢生的蜜意浓情黏稠得有些大胆,面颊跟着焕起了一层光辉。 “穿短裙就不端庄吗?”柳善耘忽略了她脸上美妙的神情,看着她一身典雅,摇了摇头。“你穿得如此慎重,倒像要去参加宴会。下次穿轻松一点,我不是你的老板,也别把我当成满不讲理或严肃难缠的怪老头。” “那是绝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联想,太荒谬了!” 他笑了笑,走向阅报处。 苏绯衣有点儿无奈,幽幽轻叹。她何尝不愿展露一双美腿?如果她有的话。她身材最大的短处便是小腿嫌粗了点,活像两条白萝卜,令她引以为恨。 她服务于柳氏企业,是一名助理秘书,因为在台北土生土长,所以当董事长的侄儿留学四年回国,她被指定陪柳善耘重新熟悉台北混乱的街道交通。这差事明里暗里不知为她惹来多少羡妒的眼光,大家都将这看成钓金龟婿的好机会,苏绯衣一开始斥为荒唐,等见了柳善耘的面,才知不但不荒唐,乃是这一生最美的追求。她想,却又不敢多想,谁都知道董事长极重门第观念。 伫立一旁,将挑阅报纸的柳善耘细细端详在心眼里,苏绯衣又要赞叹!好一位清俊英朗的男孩子!只穿了简单的休闲衫、百慕达裤和球鞋,更让人觉得他亲切有魅力,尤其侧看时更突出他古典式的挺直鼻梁──好俊。 “柳先生,”她走近他,将口袋藏的那帧照片还给他。“方才你买矿泉水时,从你皮夹中掉下来的,我顺手捡起,呐,物归原主。” 柳善耘接过照片,一看没错,笑了起来。 “谢谢你!万一真弄丢了我不好交代。” “你在美国的小女朋友吗?”绯衣用轻松的口吻问。“因为,照片中的女孩看起来好小。”她估量那女孩才念国中年纪。 “这是辟邪用的。”他含笑将照片收进皮夹中。 “辟邪?” “有些女孩子实在很大胆,搞得我很烦,就写信叫我姑姑寄张女孩子的照片来冒充我未婚妻,那晓得姑丈竟寄这张小女孩的照片来,我只好顶她们说是我青梅竹马的旧照片,随便唬唬她们,辟辟邪。” 苏绯衣笑弩了眉,心里却有点僵,照片中的女孩虽小,却一脸清艳霞光,且不失少女的天真可爱,浅浅的梨窝如酒醉人。 “你晓得那女孩是谁吗?” “你问这做什么?”柳善耘奇怪的看她一眼,还是回答她。“我姑丈的女儿。” 苏绯衣立刻觉得不安。董事长没有生儿育女,以至于总经理张君美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还不定时的去探望她们母女,这已成了一项公开的秘密,但表面上大伙儿全装作不知道,以免触怒柳香片。她没想到柳善耘毫不在乎的说出来。 柳善耘的确不在乎,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刻意去掩饰。 他坐下来看他的报纸,一开始很自在适意,可是等他右手边突然多了位怪女孩之后,就没片刻安静。他冷眼看着她将报纸翻得碉咱作响,显然根本没在看,不一会又猛地站起来四下张望,砰地又坐下,发出惊人的噪音,按着又重复翻报纸、站起来、坐下,还捶桌子,咬牙切齿、叽哩咕噜的不知在念什么……善耘忍了十分钟,发现周围的人真是好修养,顶多白眼附送嘘声,就不见有人出面管一管这刁恶的女孩。他可忍不下去了。 “小姐,请你安静一点好吗?” 一正眼瞧清她的庐山真面目,柳善耘心中一动,笑了笑,叫她小姐未免太抬举她了,根本是乳臭未干的少女嘛! “小妹妹,这里是图书馆,请保持安静。” 花朵朵满不在乎的冲他一句,“要你管!” “你说什么?”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耳背重听。”朵朵一脸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戏剧表情。 柳善耘诧异她的任性妄为。然而,细品之下,这女孩的长相着实令人惊艳,她有一对如猫眼般灵活、神秘、狡谲、明亮的大眼睛,佩强的心嘴唇线鲜亮,形状姣好宛似花苞,肌理细腻的雪肤吹弹即破,诱人至极,平生难得一见,而她那张优美的小脸仿佛有千变万化的神采在流动,予人不安定感,如同她略嫌瘦弱的身子骨,缺乏稳健的力量。 他男子本性自然以最愉悦的眸光赞扬她的灵巧纤秀。 “看够了没有?大色狼!”花朵朵表情丰富得令人发噱。“我很好看是不是?你一直看个不停。”她两只小手在耳朵旁煽了煽,代表招风耳的──猪!色猪! 柳善耘笑不出来,她居然敢说他是大色狼兼色猪!这似乎被惯坏的小鬼非但不会自我反省,还会咬人哩!非教她爸爸严加管教不可。 朵朵的心情正坏,戏弄够了别人又不耐烦起来,两手太闲的猛翻报纸,神色间透着事事不如意的懊恼。 “请你善待公物,别拿报纸出气,而且你翻报纸的动作不但粗鲁不雅,声音也太响,已严重影响到别人的安宁。” “所谓‘别人’就是阁下你吧!”朵朵正好找到出气筒。“你不觉得你自以为是的教训人的声音,比我翻报纸的声音响亮吗?也难怪啦,重听的人说话都特别大声,不过你可厉害哩,居然听得见翻报纸那么一丁点的声音。” “我没有重听。” “没有吗?那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本以为你重听,不想跟你计较,既然你好好的,那就请你示范一下我刚才翻报纸有多大声?”朵朵挑战性的瞪着他。 善耘拿起报纸,又轻轻放下。好险!差点上了它的当,他这一示范,不等于跟她一样水平,白白要受她取笑了吗? “我不玩小孩子的把戏,只是提醒你遵守公共道德,如果你也有公德心的话。”他用冰冷的眼神煽了她一耳光。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在胸膛澎游着,朵朵冷言讥剌道: “你真有公德心的话,会不断的跟我争执发出噪音?少装了啦!换我提醒你,你这种勾搭女孩子的招数落伍啦!” “啧啧,好厉害的女孩子,自我陶醉的本事一流。”他不甘示弱的将她从头看到腰,摇摇头。“虽然我很乐意日行一善,可惜你乳臭未干,恕我难以自贬身价。” “我乳臭未干?你臭老头子!老得发霉啦!我都闻到你身上的腐朽味。听见你全身骨头在吱吱叫,快散开了。” 花朵朵气得眼都直了。 “我才二十六岁,离老头子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柳善耘微笑起来,目光温柔又深沉,温馨且醉人。他也不懂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哪根神经不对劲,平常他绝不会跟一名陌生女孩抬杠,但现在竟忍不住想刺刺她,看她气得满脸通红,真有说不出的可爱。 听到两声年轻悦耳的快活声调,他收回视线。 “朵朵!”唐舞冬叫得有点不好意思,吐吐舌头。 “花朵朵。”贝皇珠软语软调,像在求人原谅。 这两声同时入耳,柳善耘的眼里霎时闭起特殊的光芒,一字不漏的侧听她们谈话。 “你们两个迟到大王,太过分了,害我等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噎!”花朵朵气嘟嘟的,小嘴翘得半天高,眼睛瞪得出铜铃大。“还有两个呢?于小迈和郭军孝莫非骑脚踏车也会塞车?” “对不起啦!”唐舞冬似乎有吐舌头的可爱毛病,小动作不斯。“我们以为你不来了,所以先跑去吃冰。” “对嘛,朵朵,你不是要去你爸爸家吗?怎么还能来?”贝皇妹也问。 于小迈和郭军孝这两位同年级但不同学校的男孩及时赶到,准备听朵朵的精采解说。 “我跳车啦!”花朵朵眉飞色舞的宣布。 “跳车?”四人众口一呼。 “趁着红灯车子大排长龙动弹不得的时候,我跳车溜了,教我妈自己去见我爸爸。嘻嘻!你们没看到我妈当时的表情好滑稽哦!” “原来是这样子,我以为你敢在车子行驶中跳车哩!”唐舞冬惊奇的表情马上转为泄气。 “嗅,死是死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对不对?” “你自己说你‘跳车’的嘛,我自然会往惊险刺激的那方面联想,就像成龙电影里面常出现的。”唐舞冬还振振有词。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看得起我喔!”朵朵蓄意挖苦。 “不客气!”唐舞冬眼也不眨一下。 贝皇妹跟两个男孩凑成一堆擒着看娱乐版。 “你们看,真是太差劲了,这些立委一个比一个会作秀,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郭军孝见花朵朵把头靠过来,更加激动的说给她听。“前不久,‘霸王别姬’得奖,因为演员的身分不符合规定,所以被禁演,徐枫就要求特例放映,一些立委像赵不康、王不喧……好几个人联成一气声援徐枫,还召开盛大记者会,报上登了好大一篇,你们有没有看到?”花朵朵点点头,他继续说:“可是,今天的报纸又登了,新闻局特地邀请那些立委和电影界人士来开会,看能不能破例?结果大概这些天来反对声浪太大,赵不康马上弃徐枫不顾,王不喧虽然去了,也‘顺从民意’声明不该特例。可怜徐枫还在场外仰仗他们的支持与美言,哪知道政治家是最现实无情的。” 于小迈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那些立委声援徐枫,是因为‘霸王别姬’刚得奖,声势正旺,他们的无理取闹如果得逞,一方面可以向选民证明他们的分量,一方面立刻会有人巴结他们为电影文化界所作的‘贡献’。就算不得逞,也于他们无损,反正都是‘为人民说话’嘛!” “难道他们没有原则吗?” “当然有啊,哪一边可以增加他们的声望或利益,他们就往哪一边靠过去。若是没有这种自觉的人,绝对当不了一位叫得出名号的‘政治家’,充其量只是一名小公务员。”于小迈笑了笑。“你也别愤概啦,就当作看一出戏嘛!” “他们是立法委员噎,应该很清楚我们国家的法律,徐枫在投资这部戏之前自己也心里有数,结果都要以身试法,联合起来要求政府给他们特权,这已经很失立法者的立场了,偏偏又像株墙头草,不能坚持一方到底,在最后关头倒戈相向,扯了徐枫的后腿。我虽然不赞同徐枫要求特权的心态,却同情她沦为别人作政治秀的工具。”郭军孝寻求同盟般的望向花朵朵,朵朵不知是不是真听进去了,眼睛忙着搜寻其他明星的消息。 “你最好小心点,如今是总统可以骂,只有立委骂不得。你若敢说他们的不是,他们立刻叫嚣连天,召开记者会,痛诉受到政治迫害,文场、武扬一起开锣上演。”唐舞冬笑着耸耸肩。“何况这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连投票权也没有,想以选票来否定他们还不够格呢!” “至少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睁大眼睛,认清他们。” “你等着看好了,像赵不康、王不喧这些人,下次一样会当选。老实在做事的人通常是没有声音的人,不引起百姓注目,投他干嘛?既没戏看,也看不到他私底下做了什么,多无趣!只有成天发表高见、高举拳头的人,才会像个明星似的走到哪儿都有人欢呼喝采。”唐舞冬以大姐姐的口吻说。地出生于冬日,比别人晚一年入学,大了一岁,偶尔就喜欢摆摆姐姐的架子,尤其在一张娃娃脸的郭军孝面前。 花朵朵流览完娱乐版,听他们接力赛似的大唱高调,万分不耐烦,一看贝皇妹埔动嘴唇似乎也忍不住要说两句,她站起来要走人。 “你们是来念书,还是参加演讲来的?” 郭军孝转眼将赵不康等人抛向脑后,用声音留住朵朵。 “朵朵!你爸爸住哪儿你知道吗?” “干嘛?” “你妈去香港,你不去找你爸爸,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高兴去找我爸爸的时候我自然会去,而不是由我爸妈拿我当皮球踢。现在,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办了──”花朵失笑咪咪地盯住两位男生,郭军孝和于小迈有几分了解的往后退。“不许逃!你们好意思教女孩子等,晚上就罚你们请我们三个女生吃饭。舞冬、小月,你们赞不赞成?” “万岁!”这时候女孩子最团结一致了。 郭军孝无奈的摸摸短发。“去我大哥店里好了。” “哟,晚上我若没处投奔,就在郭大哥店里打地铺好啦!”朵朵说得刺激又好玩,贝皇妹和唐舞冬也不禁跃跃欲试。 “好像挺有趣的,咱们一起跷家怎么样?”唐舞冬更大胆。 贝皇珠和男生们面面相觑,说着好玩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还是于小迈提醒,先赶完功课再说吧!五人开始转移阵地。 “朵朵,”唐舞冬回望柳善耘一眼。“坐你旁边那男的好英俊哦!” “哼!”花朵朵却回头扮了个鬼脸,大声说:“他是一只大色狼,你小心一点!” 五人帮一走,阅报室像空了似的好安静。 柳善耘的脸庞上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充斥着一种微妙的神气在他心中丝丝游荡。那朵花不只是美丽,还真符合莎士比亚对女人的形容,“出门像图画,进房像响铃……人家冒犯你时便像母夜叉。”一点都不客气、不知包涵哩! 苏绯衣看他怪怪的,忙陪笑道: “小孩子麻,别理她就是了。” “不小了,我母亲十八岁就生下我。”他喃喃道,心里不禁比较着美国的高中生与台湾之不同,觉得东方少女看起来的确比美国女孩稚气多了。不过,可不能小看这些青少年,虽还不成熟,对杜会局势已是一腔热血,满口论调。 “柳先生,”苏绯衣轻唤:“柳先生!善耘!” 他没有听见,心里在想:以为她是位小淑女,没想到这么……这么刁钻古怪!还真想不出一个适当的形容词来描绘花朵朵。刁钻古怪?!不!他预感她绝不只如此。 “我去打个电话。” 找到张君美,善耘简单的说: “花朵朵人在图书馆,快来带她回去吧!” “你不回家吗?善耘,顺便把朵儿带回来。” “我还有事,过阵子再搬回去,再见!” 柳善耘挂了电话,露出了好玩的微笑。 一回台湾即碰上这个大惊奇,他可以想像日后的生活绝不会平静无波。花朵朵是一个挑战!不管他愿不愿意,姑姑都不会中断它的计画,他也不想再当作没这回事,反而莫名地升起一股迎向挑战的亢奋快意。 苏绯衣一直陪伴在侧,像个尽职的秘书,在上司不需要她时,安静的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良久,善耘才重新注意到她。 “陪我去植物园走走如何?” “这时候?”绯衣噗吓一笑,瞅着他,“在把人烤焦的天气去植物园,那些花树还需要我们的唾沫去滋润呢!” “你以为何时去才适当?” “下着蒙蒙细雨的午后黄昏,和情人共撑一把小花伞,沿着荷花池边漫步散心,那时空气也变得清爽洁净、润人心肺了;耳也灵了,心眼也开了,可以很清晰的聆听到雨珠大滴小滴落下荷池、打在荷叶上的声音,宛如一首天然的打击乐,自自然然,不做作、不矫揉,反而最动人了。” “听你说得好动人啊,绯衣,你存心迷死男人不赔命?” “有可能哦!” 绯衣笑得如花绽放,心情格外晶亮。 “可是,一时哪来的雨?哪来的情人?” “雨,我没办法;情人,我倒可以冒充一下。” 她小脸绯红,勇敢地直视他的目光。善耘大方地一笑。 “就麻烦你陪我走一段啰!我有位学长回国后就一直在植物园内的林业试验所研究大楼工作,很想见见他,却忘了他家的地址。” “是男人吧!” “学长自然是男的。” “要是女的,你绝不会忘了她的地址。” “也得是位美女才行啊!”柳善耘哈哈一笑。“不,他不是美女,而潇洒出众的俊男,待会见了你可别扑上前去,把我丢在一旁干瞪眼。” “我又不是花痴!”绯衣娇嗲抗议。 不过,她却很高兴能与柳善耘谈笑自若,冲着短短几天打下来的交情。她有信心很快的自己将不再只是卑微的助理秘书,他的出现开启了她的野心,她一定要往上爬,等善耘进公司时,她要想办法当他的左右手,再往后…… 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由自己去开创的,不是吗? 第二章 “存心整人冤枉嘛!”同学们都这样抱怨。 开学后第一件大事,就是举行抽考,奇怪的是每年都抽到三年级,测验暑期辅导的成绩。虽说上辅导课时就知道有这一关,但大家仍抱着侥幸的心理,结果考出来的成绩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星期六正式上课,改好考卷的老师在课堂上公布成续,不是气得骂人,就是一脸冰霜,气压低落得很。 “唉,要死了!”一下课,花朵朵就整颗脑袋掉在桌上,仿彿有千斤重似的。 今天最后一堂课是英文,是她的死敌,她只求待会儿晚娘进门时别也挟着考卷,要骂要刮都等下礼拜吧,不要把美丽的周末弄得愁云惨雾的。 “花朵朵,你考得很精采哟!”坐她后面的唐舞冬吃吃的笑,用手指戳她的背。 “别管我!” 愈这么说,女孩子愈要管,唐舞冬窜到前面的空位,捧起朵朵的脸,被朵朵一手打掉,还骂她道: “幸灾乐祸的人,考那么好干嘛!” “省得挨骂啊!”舞冬神气道:“我们一起复习,你自己考不好怪谁?” “唉,我没心情念。”朵朵又趴在桌上。 “怎么了嘛?” “没事。小贝呢?” “大新闻!”平日最具淑女相的贝皇妹,这时却一脸毫无保留的兴奋,一身毫无隐蔽的激动,乱没气质的喊进来,“有大新闻!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英文老师换人了,晚娘被调到后面的班,换了一位大帅哥要来教我们。” “你怎么知道?” 贝皇妹的眼里充满了闪耀的波光,几乎要欢唱了。 “刚才我去教务处,看到校长陪那位帅哥在谈他任教的班级,三年一班也包括在内。” “真的?”花朵朵耳尖的坐直了身体,心情蓦然一变。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女孩子总希望被男老师教到,最好这位男老师的长相再养眼些就更棒了,不仅可为枯燥的填鸭生活添加刺激的想像,私心也会觉得男老师比较客气,会手下留情,至少比那个晚娘好多了。 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对异性抱有一份僮憬,于是,英俊的男老师成了最直接的想像对象。也许,只是一种幼稚不成熟的崇拜行为,却足以令她们兴奋得乐上半天,你一言、我一语、她一说,讨论不休。 还是班长老成持重的推推眼镜,发表演说似的说道: “三年级的课最重要,学校通常不会安排新任老师教三年级,万一他教不好,我们的大学梦不是毁了吗?” “校长敢让他教,就表示他来头不小。” “会不会是从别的学校挖来的高手?” 上课钟响,她们还停不下嘴,直到由门外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起立,敬礼,坐下! 新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柳善耘。 全班静悄悄的,朵朵嗅出教室气氛的转变,同学们都变得特别专心,两眼炯炯发亮的望向讲台,没有人说悄悄话,没有人打瞌睡,没有人坐不住的扭来扭去,在俊帅的老师面前,一个个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孩儿转眼成为文文静静的淑女,听老师简短的说明上课方式,一字一句流畅的从他口中吐出,立即赢得她们全然的信任和全部的爱戴。当然,更没有人急着下课啰! 这就是现实吧!朵朵黑蒙蒙的大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他,想到前一任的晚娘,不禁摇摇头,呵!不能比呀!不公平哪!这位男老师既年轻且俊逸,更有模特儿般的衣架子身段,声音也好听,咬字清晰,谈吐文雅热诚,占尽了先天的优势。 不过,她怎么对他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唐舞冬戳戳她的背,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你完蛋了!是图书馆遇到的那位帅哥,你还叫人家大色狼,你忘了?” “花朵朵!”老师开始点名。 “什么?”朵朵大喊一声,回头惊视舞冬,刚好老师叫到?(: ) 第 2 部分阅读 “花朵朵!”老师开始点名。[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什么?”朵朵大喊一声,回头惊视舞冬,刚好老师叫到她,她这一喊,像在回答老师,全班都转过头来看她,窘得她满脸通红。 “花朵朵,你有什么问题吗?”柳善耘感兴趣的问。 “没……没有。” “没有就好,我以为你考得太好了,心花朵朵开。” 全班哄堂大笑。 朵朵恨死他了,他居然拿她的名字取笑。花朵朵,心花朵朵,嗅,她真恨姓花。 果然,一下课,就有人冲着她叫:“花朵朵!心花朵朵开!” 花朵朵偏偏不理她们,愈理她们愈叫,无聊! 她背起书包晃出教室,谁也不理。 “朵朵!”唐舞冬和贝皇妹赶上来,她也不睬,这两个叛徒,刚才笑得出谁都大声。 “别这样子嘛!人家说不打不相识,搞不好他从今以后对你另眼相看呢!”舞冬还说风凉话,她英文好,自然不担心。 “他已经开始对我另眼相看,要我好看啦!”朵朵情绪低落。“冤家路窄!霉死了!怎么就刚好被他教到呢?” “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她们两个还吃吃发笑。 哼!幸灾乐祸!朵朵一肚子不高兴,但她无法责怪别人,谁教她成绩差呢!学校也是一个现实的团体,成绩好的同学,老师自然多偏爱些,至于成绩差的,挨白眼也是活该,谁教你不如人呢!偏偏……偏偏她的英文最烂,柳善耘要是看到那张考卷,两眼不冻成冰珠才怪,这下子他更有理由找她麻烦了。一想到就烦,唉! “这样也不错啊!朵朵,至少他对你已留下深刻的印象,方才他抽问我们的英文程度,第一个就问到你,至少花了五分钟在你身上,我想求还求不得呢!”小贝口气有点儿酸。 朵朵更感前途多难了,那五分钟对她有如一世纪那么长。 “人长得美比较占便宜,如果是美女中的美女,连老师也要大动凡心吧!”小贝也知道自己美,清纯若小家碧玉,却比不上朵朵的艳泽深蕴、秀雅脱俗,也不如舞冬的善于出风头。“柳善耘老师已成了全校最出色的人物,他一出现,为我们这个尼姑学校添加许多话题,你等着瞧好了,连女老师都不会放过他的。” “你有毛病啊?喜欢像我一样受老师的取笑、吃排头,很简单,下回考个鸭蛋,保证他马上给你好看。”花朵朵预感那个柳善耘绝不会客气的,她不该高兴得太早。 他问了她五分钟,等于举行一场口试,最后摇摇头,“我真不敢相信,你的英文程度还停留在国中时代。花朵朵,你凭什么跟人家竞争考大学?” 他害她被同学取笑,他害她当场受窘。如今她情愿由晚娘来教,晚娘对她这种学生任其自生自灭,很容易混过一节课的。 “被帅哥K总比被晚娘K好吧!”舞冬也凑热闹。 “重色轻友的家伙,被K的又不是你们。” “没办法,天生聪明难自弃嘛!”唐舞冬很践哩! “恶心!”花朵朵扮个鬼脸,嘲弄似的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可怜的沈沧浪,有你们两个变心的歌迷,一碰上出色的男生就全沦陷了,毫无招架之力。” 小贝脸一红,显然脑中已浮现起偶像明星沈沧浪,他那张俊逸飘然又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他劲歌热舞时的帅气,由他身上迸射出来的火爆热力,令人难以抵挡,多么高华璀璨的一颗明星! 再瞧舞冬,表情也差不多,朵朵不禁微微一笑,她们毕竟还是少女,喜欢好看的男老师是一回事,终究敌不过萤光幕偶像的超级魅力。跟老师有年龄土、身分上的差异,偶像则可以随心幻想,情知如明月在天,也义无反顾,这就是青春哪! “下个月是沈沧浪的生日,明天我们一起去买礼物,寄去唱片公司,让阿浪高兴一下怎么样?”阿浪是她们对沈沧浪的匿称。 舞冬的提议获得小贝的欢呼。朵朵则不苟同的撇撇嘴。 “我才不要做那种傻瓜,迭他礼物的歌迷不知有多少,他不会有时间一个个拆开来看的,送也白送,不如送自己。” “你好现实哦,朵朵。”贝皇妹奇怪的看着她。 “我是不想伤自己的心,一味付出而得不到回报,我不要。”她语含幽怨。她内心的孤单无助,自苦被母亲遗弃却又要装得快乐坚强,是沉浸于幸福中的小贝她们所无法体会的,朵朵也不求她们懂,她明白自己是不同的,从小就明白。 唐舞冬连说带比,“你怎能用世俗的价值观来看待阿浪呢?他的歌声是那么清亮悦耳,令我们心悸感动,他一出现就让我们兴奋得尖叫,一颗心像要作开了似的,狂喜得激动的疯狂感受是那样酣乐淋漓的注满我们整个身躯,青春不再灰涩了,变得亮眼了,这就是他给我们的回报啊!” “沈沧浪有那样神奇吗?”花朵朵不曾对异性如此着迷。 “我的天啊!花朵朵,你简直逊毙了!不,是畸型,我认为这年纪不谈明星,不谈男朋友,简直有毛病。” “我喜欢的明星跟你不一样,要成熟一点,像个有担当的大人,年纪比我们多几岁。十来岁的小毛头怎么看怎么像邻家兄弟,引不起我的幻想,没兴趣。” “朵朵,你不会是缺乏父爱吧?!”舞冬狐疑的问。“沈沧浪今年刚毕业,比我们大一岁,而且他十五岁出道至今,人生经验至少多我们十倍,才不是小毛头。” “没有考大学?” “他可不是那种半吊子的歌手,他是一颗真正的明星。有天才,有运气,天生吃这行饭的,年轻是他的本钱,自然该全心全力发挥所长。大学文凭对一名天才而言有何意义?就算拿到音乐博士的头衔又如何?一张废纸罢了!” “我不了解天才,我欣赏有学问的男人。” “我知道你喜欢郭大哥啦,对不对?”唐舞冬气不过她一句话就否定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于,斜脱又道。“郭凡德,二十七岁够成熟,周游多国有个性,文学硕士有学问,完全符合你的条件。花朵朵,你是不是在暗恋人家啊?” “我才没有!”朵朵一口否定,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加速的跳动个不止。 “那你干嘛老是拖我们去‘天鹅蛋’,被学校捉到可惨了。” “你少来,哪一次你不是玩得比我疯?” “我才不像你老黏在郭大哥身边。” “我喜欢听郭大哥讲他在国外遇到的鲜事,不行吗?” “行行行,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嗅,你们两个,”小贝忙喝道:“别吵了行不行?” “谁跟她吵?是她先挑起的。”朵朵自卫道。 “是你心虚!” “要不要我借两把刀给你们?”小贝也没好气。 叭的一声,一辆流线型的敞篷轿车停在她们身边。她们凝眸注目,僵立在车旁,几乎喘不过气了。是柳善耘耶,他以不同放在教室的轻松口吻和她们说:“嗨!” “老师!”小贝和舞冬顿时容光焕发,一脸欢喜,方才叉腰吵嘴的德行全收拾得干干净净。朵朵轻哼一声,也不得不承认柳善耘浑身流露出一种很自然、很真实的美,一种直截了当的真性情。而后复一惊,自己怎会有这种认知?她对他根本谈不上认识啊! “要回家了?!”她们只有点头的份,善耘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我们也该回去了,朵儿,快上车啊!”打开另一边车门,他把手伸向花朵朵。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把三个女孩都吓了一跳。 花朵朵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转,满脸诧异之色。打从她能够坐在张君美膝上撒尿,张君美见了她便朵儿、花朵儿的乱叫一遍,那是亏欠心理下的补偿性匿称。怎么老师也不正经起来?肉麻当有趣! 她不客气的用一对黑珍珠瞪视着他。 “朵儿,快点上车,阻碍交通有欠公德心哦!” “我……为什么要坐你的车?” “你不回家吗?” “我是要回家,但不必麻烦你送我,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你以为我是专程送你吗?”他莞尔。“算了!你喜欢走路就走路好了,自己小心点!还有,直接回家,别到处乱晃。” 他用一种她不懂的了然目光笑视她,把车开走了。 三个女孩呆呆目送,直到不见人、车踪影,才一下子炸开来。 “哇!帅呆了!开名车耶,老师家里一定很有钱。可是,有钱人怎会来教书?”小贝觉得老师很特殊,更有魅力了。 “花朵朵,你跟老师有什么关系?赶快从实招来!”舞冬审问犯人似的,气势汹汹。 “对哦,老师真的对你好特别。”小贝回过神来,急忙问。 “他发神经关我什么事?刚才你们干嘛不问他?” “看情形很暧昧、很不一样哟,特地开车来载你,没有鬼才怪!”舞冬很不高兴老师只对朵朵一人好,尤其她的英文比花朵朵好多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朵朵也讨厌她们的态度和口吻,她什么也没做,为何要忍受她们的“另眼对待”?为何须承受她们的“诘问逼供”? “那么好奇的话,星期一上课自己问他好了。” “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唐舞冬执拗的问。 “你有种就去向柳善耘逼供,我什么也不知道。”花朵朵冷冷的含着质问意味的胖光射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没种!柿子只敢捡软的捏。” “不说算了!”唐舞冬拉了贝皇珠要走。 花朵朵真受不了这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情况,女孩子这样容易受挑拨吗?一位俊男的三言两语即可分化她们的友谊?她真感到悲哀。 “明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买礼物?”小贝临走问一句。 “不知道,我爸不在家我才能自由行动。” “那今天下午?” “我们一起去找郭大哥!”朵朵很乐意移转话题。 “不行啦,我得回家报到,两点还要到补习班上课。朵朵,你要不要一起来?剩下一年,不加油不行了。” “她再拚命也来不及啦!”唐舞冬冲出一句。 朵朵微僵。“你们去就好了。”功课不好,她自己也感到心虚。 “乱羡慕你的,这么潇洒!”小贝笑了笑。 在十字路口分手,不算太愉快,幸好也没翻脸。 花朵朵不想回家,在街上无聊的晃荡,反正回去也是一屋子的空寂冷清,孤独寂寞永远在那儿等着逮她,跟与母亲同住时没两样。 那天,她故意跳车,也是为了气气花曼吟,她想知道花曼吟会不会因此而延搁上飞机的时间,结果当然没有,花曼吟将她的行李送到,人便走了,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就此失踪。 亏她还奢望半天,真蠢! 亏她还想考验自己的重要性,太天真了! 张君美也一样,父女俩同在一个屋檐下达半月之久,尚未同桌共进晚餐过呢!她跟同学撒谎,说爸爸不在家她才能自由行动,其实家里时时唱空城计,想叫爸爸都没得叫,想一尝被大老婆虐待的滋味也不可得,谁来管她呢! 所以她讨厌回家,不想回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潇洒?嘿嘿,不错!我最自由了──狗屁!”花朵朵才不希罕这种被遗弃似的自由。 她作梦都渴盼有个人疼她、宠她,可以赖在他身上撒娇,像个父亲或哥哥,看待她有如需要人嘘寒问暖的半大孩子,而不是要求她做个不用人烦心的大人。 她想见那个人,现在!马上! 招车到“天鹅蛋──”跟张君美住的好处就是零用钱多多。 “天鹅蛋”是间极具个性化的义式PUB,别致的装潢,店东郭凡德与商勤的收藏品展示,除了各式口味新鲜的鸡尾酒和调酒,也供应处理快速的披萨和炸鸡等。 自从郭军孝带他们来过一次,他们便迷上了,闯入大人的世界既刺激又好玩,不过,穿制服单独来倒是第一次。 还不到营业时间,店门深锁,不过没关系,花朵朵从巷内的后门溜进去,由逃生梯可上二楼,郭凡德就住在里面。 她把一扇铝门拍得锵锵响,老半天也没人回应。 “出去了吗?” 倚着门,她觉得今天的运气真是背透了。 “可恶!可恶!” 把巷子裹看了碍眼的罐子、垃圾一阵乱踢,花朵朵低头思考,上哪儿去打发沉闷的午后时光才好呢?她专心想着,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 “咦,朵朵!”有人叫她。“来找我吗?” 仰脸迎视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颜,朵朵脱口喊道:“郭大哥!你到哪里去了嘛!”她的声音充满了惊喜,眼睛里也涌现灿然的光华,心情立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郭凡德笑意更深,摸摸她的头,他对她有种父兄般的亲爱。 “郭大哥,我以为你不在,好失望哦!”少女的撒娇口吻,无邪的笑容闪烁在魅人的俏脸上,她的拟规像孩童一般天真无惧,使他无法回避。 “我出去吃饭。你呢,吃了没?” 花朵朵摇头。郭凡德二话不说,牵了她手到最近的一家速食店。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逛?”看她大口吃汉堡,一点也没有女人的做作,他笑得好迷人。“吃饱了就回家,免得你爸爸担心。” “他才不担心,他根本不在家。” “你妈妈人在香港,爸爸又忙着工作,谁来照顾你?” “我自己。”看他似乎不信,花朵朵又说:“从我懂事起,就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郭凡德并不觉得太意外,都市小孩有很多是钥匙儿,只是,朵朵给他的感觉竟像是受尽父母疼惜的娇娇女。 “因为我每天都在骗自己啊!”朵朵解释给他听。“每天上学前,我都对着镜子说:‘花朵朵是很幸福、很幸福的,有妈妈疼,有爸爸爱,所以今天也要拿出勇气面对讨厌的功课。’大概我演技不错吧,同学都以为我很幸福,即使考不好也不会挨父母骂,对我投以羡慕的眼光。只有舞冬和小贝比较了解我家的情形,但她们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知道我有一个不太圆满却还算光鲜的家,觉得我还是满幸福的。这样最好,我受不了在学校除了成绩不理想,连家境都要受人怜悯。” 凡德专注的听着,偶尔点头反应,或微笑予以鼓励。朵朵不曾在大人面前享受到如此待遇,不管是父母、老师或朋友,很少人有耐心不发一语的静听它的心声,这使朵朵兴奋,感到有必要多说一点。 “我跟妈妈姓花,这带给我很大的困扰,我只好告诉那些好奇的同学,说我妈妈和我爸爸离婚后才生下我,所以我姓花。其实,我妈妈根本没跟我爸爸结婚,因为我爸爸已经有了太太。” “现在你同他们住,不要紧吗?” “他们比我妈妈更忙,我很难得和他们碰上面。” “总会有碰面的时候,你爸爸的太太对你好不好?” “她是柳氏企业的负责人呢,很有风度的,当然谈不上亲密,但也不会欺负我。反正我妈平常对我也是那个样子,我习惯了。”花朵朵吸着可乐,一边抬起眼皮看他。“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连郭军孝也不能说,要不然舞冬一知道,等于我们全班都知道了。被人指着鼻子骂私生女,我可受不了。” “我不说。”凡德摸摸她的头,亲密的说:“朵朵真令人心疼。” 花朵朵脸有点热,心里却非常快乐。 “郭大哥,我再告诉你一件今天发生的倒楣事,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的英文老师,长得人模人样,却很喜欢欺负人……” 说起上英文课时的糗事,郭凡德听得哈哈大笑。 朵朵注视他那纯男性的、充满了温暖与阳刚的笑脸,不由一阵意乱神迷,心为之悸动,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郭大哥,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为什么?”他有趣的问。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很公平嘛!” “怎么不邀老三或小贝他们?同年龄的人在一起玩才有意思。” “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他的声音宽容清透,很有磁性。“我家只有三兄弟,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我一定疼死她的。” 花朵朵嘟起嘴。 “不可能的啦,我若是你妹妹,郭军孝就要消失了。” “小孩子不要脾气这么大。”郭凡德柔声的笑。“这样好了,我请你看电影。让女孩子请客,感觉怪怪的。” 朵朵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臂,心中甜甜的。凡德喜见她脸上焕发着动人的欢情,也就不介意她突然的举动。他是一个温柔敦厚的男人,又心疼朵朵,无形中便付出许多。 看完一场爆笑电影出来,已经四点多了,凡德坚持她应该回家了。朵朵好舍不得中断这半天的快乐,拉住他胳臂不肯放。他招来计程车送她回去,警告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朵朵口中答应,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笑着、冥想着,心知下回他还是会对她狠不下心。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一张迷人的、具有煽动性的娇美脸蛋,水汪汪的明眸,清灵悦耳的笑声,是女孩子最大的资产与武器,然而,她从不曾像这一刻真心的感谢母亲赐予她明媚照人的容貌,以自己的美丽为傲。 呵,好幸福啊!但愿永远都能沉醉在幸福的深渊里。 “朵朵,醒醒!” 凡德叫醒她,她东张西望一会才发觉到家了。 怎么突然睡着了呢?方才的幸福感受只是梦中幻象吗? “羞羞脸,说睡就睡,像小猪一样。” 他笑,她也笑。“当学生好累呢!” “快进去吧!”他送她到门口。“住这么漂亮的花园洋房,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将悲伤及不偷快的心情全逐出窗外。朵朵,你一定要抱着这样的决心哦!” “嗯!”花朵朵大力点头,在他催促下跑向屋子。 进屋前一刻,她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感动,朝他喊着, “郭大哥,我爱你!” 郭凡德哈哈大笑,好有趣的回她,“我也爱你,花朵朵!”再挥挥手,她终于进去了。 他伸个懒腰,仰望晴空,蓦然接到一对冷漠探测的目光。二楼的阳台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轻的男子,他想是朵朵的新亲戚吧,与他无关,便坐车走了。 第三章 爱情,是一种烈酒, 饮了它即化作相思; 或许是错误的开始,更是无言的结束, 然,我不后悔,为那惊鸿的一瞥。 仿佛在前世的哪一个日子里, 和你相遇,与今生的偶然交垂成缘。 自此,头脑不再清理, 心也胡涂,魂也迷醉! 果真如此又何妨? 我轻轻掬饮爱与希望的酸甜汁液, 编织诗梦于未来, 花朵朵愈念愈是心花朵朵,少女情怀很自得于这份多情与好文采,朗朗吟来,即兴成诗,以免被一屋子的冷寂坏了好心情。 走上二楼,眼前奇怪的风景使她停了嘴。 二楼除了有两闲相邻的套房和一大间游乐室外,其余便是开放式的空间,面向阳台出商扇落地玻璃门带出一室光亮明净,有一墙的书橱和大书桌椅,可以看成书室,又摆设有休闲沙发和电视、音响,当作小客厅也没错。 朵朵上楼来一向直接回房,不愿面对一大片的空寂地带,可是,今天不一样,幽扬的提琴曲弥漫着低迷倾诉的抒情乐章,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关上玻璃门,转过身来。 “柳善耘!”她驾呼,又忙掩住口。“柳老师。” “没礼貌的家伙,不许连名带姓的叫我。”他给了她一词爆栗。“在自己家也不必老师长老师短的,要叫大哥。” 朵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变笨了,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的舌头被猫咬走了?这么乖巧反而令人不安。” “什……什么?” “真可怜,吓得变成口吃。” 他又爆笑出来,嘲讽着她。笑声震动了花朵朵,像一根根的尖针刺入她的神经。 “笑什么笑?就算你是老师也不能无缘无故的闯进别人的家,老师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究竟从哪儿偷溜上来的?我明白了,你一定向佣人说是来作家庭访问的,可是,我绝不会帮你圆谎,我要告诉爸爸你是贼,企图偷音响的贼,叫警察来逮捕你这个令杏坛蒙羞的罪人!”朵朵心情大好,觉得已扳回一城。“在课堂上神气活现的老师,一下课却成了贼,要是说出去,不晓得有多少颗芳心即将破碎了!” “包不包括你的呢?” “哈!我会放鞭炮庆祝。” “我就知道,美丽的女人多半是残酷的。” “因为你不值得同情。” “不是吧!”善耘已洞悉她的心思似的,再一次发笑。“我很怀疑你这颗小脑袋会不会有老实乖巧的一天?大概不会吧!你太狡滑了,老是为自身计较。你并不在乎我是不是贼,你怕的是我见到你爸爸,一提起你的成绩就要使你无地自容了。” “见鬼了!”它的眼睛因愤怒而灿耀生光。 “你差不羞,竟然说粗话。”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厌?!” “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算啦,我不会告诉他你的英文只考了二十分,不过他会把你交由我来教育,如果你再不用功,那么下学期你也不必回学校,趁早移民到国外,或许还能在美国一些烂大学裹捡到一张文凭。” “你以为你是谁呀?多管闲事?” “你还猜不到我是谁?你的智商最多只有九十。” 如果他企图惹怒花朵朵,那么他是成功了。 她毫不畏缩的迎上他的双眼。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色目张胆的大色狼、有教‘分’类的老师、不请自来的小偷、尖酸刻薄的自大狂,兼社会败类的准阶下囚!” 他俊眉微蹙,竖起食指搁在嘴唇正中,示意她安静一下。充满感性的旋律在耳边萦绕,一如情人间的低语。直到乐终,柳善耘关了音响,才面对她。 “此曲乃小提琴经典作品,奥地利小提琴家兼作曲家克赖斯勒最著名的‘爱’的小品之一──‘爱之悲伤’。你似乎听而不闻、无动于衷,在如此美妙动人的旋律下,你还能够开口骂人,可见你心性不定,容易气躁心浮,更别提有分毫素养可言,跟我实有云泥之别,搞不懂姑姑怎么会产生由我娶你以化解姑丈多年心结的怪异想法。”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不等他回答,灵光一闪,她已明白了。“你就是爸爸他太太的侄儿!” “终于悟通了。”善耘默默的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有着被骗的愤怒。“这明明是你的家,你故意不表明,看我虚张声势的出丑露乖,你觉得很好玩、很得意对不对?所以你当然可以取笑我笨、没有涵养,其实真正差劲的人是你!” “朵朵,”他绽出一朵迷人的笑蕊。“你这种不认轮的个性正是你的魅力所在,你不会害怕是不?你永远懂得反击。” “本来就是你不对。” “把过错全推给别人,你不觉得有欠厚道?这可不是成熟理智的人该有的行为。回想一下吧,从你进门至今,你不曾好言好语的询问我为何在此地出现?如果你问了,我必然诚实回答,但你一开口就妄下定论,狠狠批判了我一顿,让我不免纳闷你跟我之间真有深仇大恨吗?” “你应该主动表明身分。”花朵朵咬牙不道歉。 “老师的身分够不够?你一样不留情的打击我。”他柔缓的说着,却似乎在嘲谊她的少不更事及歇斯底里。 鄙视的笑容比怒骂的威力更大上许多,尤其对一个骄傲又自卑的可怜少女,花朵朵深吸一口气,将沮丧欲坠泪的心绪压下去,决定跟这个讨厌鬼针锋相对的战斗到底,她也会蔑视他,让他跌入尴尬、痛苦的境地,最后他将屈服于她的意志之下。 “你刚刚说你要跟我结婚是怎么回事?” “我没说要跟你结婚,是姑姑、姑丈的意思。你晓得我姑姑没为姑丈生过一男半女,心中难免歉疚,可是姑丈背着她在外头生下你,在法理上实为不忠实又无情,再加上姑姑素来要强好胜,你母亲又健在,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肯将你正式收养,可是,人老思子,姑丈渴望把你留在身边的心理愈来愈掩饰不住,久了姑姑也软化态度,但又不愿改变初衷,才想到‘和亲政策’。你说好不好笑?” 朵朵如何听不出他把这当成一则笑话,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种感受令人憎恨,尤其对一位容光照人的女孩。虽然她并不自负漂亮出众,由母亲身上也早看出美丽并不等于幸福,甚至她根本不喜欢柳善耘,但属于女性的虚荣心总还是有的。 “的确非常好笑!”她一面反驳,一面眨动着她魅惑人的眸采。“对一名高中生而言,社会人士等于是另一个星球或另一辈分的人,也许我们会迷惑于俊帅老师的成熟风华,但不可能产生爱情,师生恋的比率不到万分之一,只要老师本身行为端正,不意图勾引未成年的学生,我想我是很安全的,因为你对我来说太老啦!” “真高兴,我们终于有意见一致的时候。”柳善耘胜利似的说:“我怎么也想像不出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有何乐趣可言,既然把话挑明了,日后便好相处。在学校,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在家里,我当你是小妹妹,你当是多了一个大哥,怎么算我们也是表兄妹嘛,在学校有人问起也这么答,好吗?至于姑姑、姑丈那边,暂且别管,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未成年就嫁人,只是我怕姑丈私下会告诉你这事,所以抢在前头说清楚,只要我们两人彼此不中意,就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们的婚事了。” 瞧他高兴成那个样,朵朵不由气在心里。她似乎上当了,一位被情深似母的姑妈所逼婿的男子,想出一条脱身之计,就是她了。姑姑有怨言,当然怪不到他身上。 可恶!这不等于变相的在利用她吗? 花朵朵平生最恨别人漠视她的存在,不把她放在心上。 走着瞧吧!我会让你想忘了我都忘不掉。她暗暗立下宏誓。 郭凡德若是见到她这一面,定然诧异极了,因为朵朵给他的感觉是乖巧、文雅、令人疼惜的美少女,有点娇嗔反而更加清丽可爱。为什么在柳善耘面前又变了一副模样呢?这好比一只看似美丽讨喜的小花猫,顺着他的手抚摸,让他觉得好舒服、好顺心,自然安静乖巧的依偎着你,还会发出咪呜的撒娇声呢,多教人疼,多惹人爱啊!反之,你若惹毛了它,在发出愤怒之声的同时,尖锐的脚爪已抓到你脸上了。 “你喜欢我叫你朵朵或朵儿?” “叫我朵朵的人太多了,你叫我朵儿吧,大哥。”她满面笑容的说。对他亲切,撤他心防,是第一步。 “好,朵儿。”他用宽厚的嗓音说:“我建议你赶快换下制服,然后做功课,七点钟开饭,饭后我开始替你补习。” “好吧!”她好乖。 他满意的点头,拿起茶几上看了一半的书,回房去了。 朵朵扮个鬼脸,她才不会乖乖听话呢! 匆匆换上一身彩衣,她做了个热舞的姿势,很满意自己的时髦带劲儿。“去天鹅蛋找郭大哥,我们可以跳上一晚。” 花朵朵小心的把门关上,不发一点声音,一转身险些叫出来。 “你要去哪里?”柳善耘平静的问。 “我……口渴,想喝水。”她急急走向角落的冰箱,开了一罐可乐。 “台湾女孩都像你这样吗?在家裹也穿彩色丝袜、高跟鞋?出国几年,我怕我已变得孤陋寡闻,正想请教。” “我高兴!不可以吗?”她气他装傻,明知故问。 “你太不老实了!答应的事又做不到。”他突然发怒,大声喝道:“下次你再欺骗我,我会给你一顿教训!” “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教训我?”她冒火。 “我没资格吗?”他冷硬的语气含带威胁,有些吓人。 “没错!”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很快取得绝对的资格。等姑丈一回来,我马上提婚事,他一定很高兴把你嫁给我,等我成为你的丈夫,我百分之百有权利管教你!” “笑话!我才不结婚呢!” “你忘了你未成年吗?只要你父母同意,你反抗也没用,而我相信姑文会非常乐意结这门亲事的。” “我姓花,不姓张,在法律上爸爸没权利代我决定一切。” “你不知道你母亲已将监护权交还给你父亲了吗?” “骗人!” “她人去香港,短时闲内不可能回来,没有人监护你怎么行?” 花朵朵呆住了。 “你不要结婚也行,但是要听话,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把书念好。” “我才不上你的当,你只是吓唬我,你早已表明不愿被逼婚。” “你错了,没有人逼我结婚,他们给我选择。如果一定要结婚才能使你听话,那就结婚吧,我不在乎。” “你把婚姻当儿戏吗?” “娶小孩子当老婆也有个好处,因尚未定型,可以随我的心意调教成我所希望的妻子,像电影‘窈窕淑女’的情节一样。” “你作梦!”她大叫。 “我不作白日梦,我想要的我就会去完成。”他气焰万丈的回敬过去。 “你不是认真的吧?!”她恼火,又骇于他昂然的态度。 “那要看你是不是肯认真读书。” “我不读书又关你什么事了?成绩又不能代表一切。” “是不能代表一切,但成绩太拦就注定考不上大学。你想过没有,当唐舞冬和贝皇妹在大学里当新鲜人,而你被摒除于门外,你想这份友谊维持得下去吗?很快你将发觉自己跟她们不论在学养方面、气质方面都愈差愈远,到最后话不投机,终将疏远、分离。中国人说‘物以类聚’,程度好的自然与同水平的人做朋友,至于程度差的人只好降格求友,因为谁都不愿在同伴间显得相形见绌。” “你别神气,多的是没念过大学却立足于万人之上的人。” “你说的是谁?” “比如说沈沧浪啊!” “那个唱歌的明星?” “对!我们班的人都喜欢他,说他是天才。” “人家有音乐天才,你有吗?你凭什么立足于万人之上?” 朵朵默然。 善耘委婉的坚持道:“虽说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但年少时代不仅记忆力强,负担、烦恼也少,大把的光阴像挥洒不尽似的,就看你怎么去把握它,或浪费它了。”他毫无暖意的微笑着抬起她的下巴,直看进她眸子裹。“你长得漂亮,家境又好,不管你想学哪样才艺或求得你想要的学位,你爸爸都负抢得起,不要辜负了这上天赐予你的先天优势。” 朵朵别开脸,哼一声。 “你第一天当老师,就这么会教训人,往后我更不好过了。” “决心念书了?” “当你的学生,总有脱离苦海的时候,若不幸嫁给你,等于这一生被系在你皮带上,还有自由的一天吗?” “我怎么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该不会你另有其他花招吧?” 她挤出一个滑稽的鬼脸,很快又附送一词震醒屋顶的关门声。 善耘唇角上扬,露出了好玩的微笑。 细雨湿流光,芳心愁更深。 花朵朵幽幽吁叹,托腮看雨打着窗。小雨三两滴,似乎老天爷也跟她一样浑身不带劲儿!一旁的同学在谈论明星的消息,新闻局有心开放得奖影片予以特例放映,有人笑着等看“霸王别姬”,更有人嗤之以鼻,录影带店早已出现盗版带子,张国荣巧扮程蝶衣的抚媚风流早已瞧过,如今的新话题是尊龙反串的“蝴蝶君”。朵朵无心去听,原先最爱耳闻的明星消息,如今却似乎离她很远。 “朵朵,”贝皇妹依过来。“最近你的成绩很有进步呢,月考考了第十八名,每位老师都在夸你了。” 朵朵一脸惨兮兮的,唉叹得更令人同情。 “你怎么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从早到晚那个人就盯着我读书、读书、读书!我都快疯了!可是不用功行吗?说好了挤进全班前二十名,他才肯给我每天一小时的娱乐时间。”她懊恼的是,任她花招百出,柳善耘硬如钢铁,每次都让她碰壁而回。 她念得好倦,索性哭出来,他居然无动于衷,命令她收起眼泪,要哭等回房睡觉时再哭,“边睡边哭才不至浪费时间。”天哪!这男人完全不懂怜香惜玉。 她抗议他的不仁道,他比她更凶。“凭你的成绩,快马加鞭都未必追得上唐舞冬,还敢埋怨!联考考的是什么?是实力!日积月累而得来的实力!你已荒废了两年的课业,再不加倍努力,想重孝当贝皇妹的学妹吗?” 花朵朵第一吹觉悟到何谓“克星”。 柳善耘来上课,周末最后一堂课。他丰神俊雅的穿梭全场,走到哪里,随时点名抽问或考默背,作总复习,最后留二十五分钟小考。 朵朵很快写完交上去,开始收拾书包,准备钟一响,第一个冲出教室,她几乎有一辈子没见到郭凡德了,今天无论如何定要冲过柳善耘这道封锁线,投奔自由去也,否则她会闷死、憋死…… “花朵朵,”在学校他连名带性的叫她,走到她座位旁,低声道:“下午我有事,你自己走路回家。” 她点点头,不敢表现得太兴奋,免得被他瞧破心事。太棒了!原先还担心他会像平常一样顺手捉她一块回家。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郭凡德,倒也不用急着溜了。 运气好,连老天也不敢作对,太阳露出了笑脸。 午后的阳光好温暖,摆脱烦人的功课,心情好比一阵风,愿将满心的怀恋对着晴空倾吐吹送,即使形单影只,也是快乐的游魂,飘荡在灿阳下。 “花朵朵!” 要命,就躲不过旁人的约束吗? “你走那么快干嘛!”唐舞冬拉着贝皇妹以百米速度赶上她。“你最近都不跟我们出来玩,想绝交吗?” “好不容易得到半天的自由,我要玩个够,别指望拉我去参加沈沧浪的影友会。” “那很有趣的,我们可以面对面和阿浪说话,请他签名,跟他握手……” “逮着机会还能偷亲他一下!”朵朵取笑道。 “花朵朵!要是你不去的话,我们就跟你绝交,而且别想我告诉你‘尼罗河女儿’的结局。”唐舞冬打出王牌。 “你知道凯罗尔和曼菲士最后怎么样了?” “我姐姐刚从日本回来,听到最新的消息。” “尼罗河女儿”和“千面女郎”已经成为台湾漫画界的奇迹了,多少女孩和舞冬的姐姐一般,从被人称呼“小妹妹”的时代开始看,到如今都结婚生子还没有看到结局,对作者真是又爱又恨。 “你快告诉我。” “免谈。现在我们各自回家换衣服,打扮得愈漂亮愈好,一点半在环亚百货正门集合。你来了我才肯说。” 这么神气,真讨厌!朵朵心中暗骂。 嘿,非搞怪不可! 日正当中,青春年华也禁不起这样燃烧,舞冬和小贝均秀眉频蹙,心里不知暗骂了几百声:花朵朵,你该死了! “两位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兜风?”一个冒失鬼突然从后面抱住她俩的肩,一张戴墨镜的笑脸涎在她们脸旁,作势要偷香亲吻── “啊!不要──”小月伸手推过去,那冒失鬼顺势整个儿摊在舞冬身上,双臂搂住了她脖子,喃 (: ) 第 3 部分阅读 “啊!不要──”小月伸手推过去,那冒失鬼顺势整个儿摊在舞冬身上,双臂搂住了她脖子,喃喃道:“好舒服啊!”不等舞冬发喉尖叫,自个儿噗吓一声笑出来,跳开两步,拿下墨镜,取下棒球帽,一头自然微发的发丝垂落肩上,竟是一位标致的美人儿。[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朵朵!你干嘛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 一件宽大的蓝色牛仔布衬衫,袖子卷了两卷,下搭一条吊带老爷裤和球鞋,再以棒球帽藏住秀发,戴上时髦的墨镜,背一个流行的背包,真像成天没事干在街上乱晃耍酷的少年。 “两位如花似玉、人见人爱,正需要一位护花使者,就是屈屈在下我。”朵朵说着鞠了一个躬,惹得两个女孩吃吃而笑。 乘电梯上九楼时,舞冬终于解开谜底。“我姐姐说,最终的结局是凯罗尔嫁给她大哥赖安,原来他们不是亲兄妹,而且赖安是曼菲士王轮回转世投胎的。” “真的吗?”朵朵觉得大有疑问。 “这可是最新的马路消息耶!”舞冬绝不改口。“你们不觉得赖安对凯罗尔的疼爱与宠爱已经超越了兄妹之情?说不定他早已知道凯罗尔不是亲妹妹,又不能说破,所以才抱定独身主义。小贝,你有哥哥,你哥哥会对你那么好吗?” “我哥最臭屁了,不吵架就不错啦!” “可是他们从小以兄妹称呼长大,凯罗尔会移情赖安吗?” “只要她知道赖安其实是曼菲士转世的便顺理成章啦,你看作者把赖安和曼菲士画得那么相像,不是没道理的。” “大哥忽然变成丈夫,好不自然哦!”朵朵一时难以接受。 “哎呀,习惯成自然啦,人类本来就是安于习惯的动物,凡事习惯了就能很自然的接受。”舞冬善于辩护。“大陆文革十年及种种倒行逆施的行为,千亿人口都受得下来,那么一段美好感人的恋曲更没道理不作寻常看待。” “把文化大革命和跨世纪的爱情漫画连在一起比喻,真服了你!” “天生聪明难自弃嘛!” 说着,三人进入九楼的文化中心,抢着坐前面的位子。 一点半开始入场的影友会,不到十分钟座位全坐满了人,周围开始站人,到了两点已挤人一千多人,以小女生占大多数。 朵朵预计两点半时溜出去,看样子是不可能,人墙愈来愈密实,一个人哪冲得出去? “不是两点开始吗?” “等一下麻!”贝皇珠已在准备签名簿和照相机。 “对了,你们下午不是有补习?” “嘻,等结束再赶过去。”舞冬吐吐舌头。 “今天补习班想必很冷清,也许他们该请沈沧浪到补习班坐阵。” “哇,那会挤破门的。” 突然间灯光大闪,一声声的尖叫伴著“阿浪”、“阿浪”的呼喊声震耳欲聋的不斯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一身红色缀亮片的皮背心配黑色皮裤、马靴,略长的头发帅劲的随着身体摆动而呈现迷人的凌乱,沈沧浪以热歌动舞漂亮的进场。 “阿浪──” “阿浪──” 歌迷们不断的以热情的呼唤来传送他们对他的着迷。 朵朵也感染了现场的气氛,跟着又叫又唱。 一曲已毕,好多人一拥而上的献花、偷吻,舞冬勇往直前,顺利达成目标才红着兴奋的小脸得意洋洋的回座。 “你真敢。”小贝羡慕的说:“不知道他肯不肯签名。” “等一下我帮你拿过去。” “不。”小贝下定决心。“我亲手拿给他。” 献花告一段落,开始歌迷与沈沧浪之间的问答,场面一直十分热烈。预计四十分钟的影友会拖了一个小时才结束,有人大声要求签名,阿浪很阿莎力的答应了,现场人员搬来桌子,小贝拉了朵朵抢前而去。 “干什么?我又没带簿子。” 小贝慷慨的撕一张浮印长发少女的粉红薄纸给她。 很快轮到她们,沈沧浪签完小贝的,听到她说:“你可不可以跟我握手?”他笑着握了一下,没去看她又激动又害羞的粉脸,接下朵朵那张纸,签完时看了她一眼,怔了怔,道:“好漂亮的男孩子,拿下墨镜让我看一下。” 朵朵和小贝相视笑出来,赶紧走开。 少女如银铃般的娇笑声瞒不了耳尖的人,沈沧浪恍然大悟,站起来想叫住她,但见人影幢幢,分不清谁是谁了。 “那个男孩子……不,是女孩子,一定非常漂亮,本想让她试镜当我下一片MTV的女主角,却一下子就不见了人。” “你在演艺圈好几年,漂亮的女孩子见得还不够多?”沈沧浪的经纪公司派给他的经纪人刘丹,不以为然的说。 “那是你没留心看她,她是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超级美女。” “超级美女不会把自己扮成男孩子。”刘丹作下结论,他只注意沈沧浪的一举一动。“你真要这样子出去?” “放心,我不会让人认出来。”沈沧浪露出白牙笑道:“接下来是我个人的自由时间,老早说好的不许干涉。如不偶尔做回平凡的自己,我会被逼疯的。” “多少人羡慕你?!” “我知道。我真心热爱歌唱,但仅止于此。” “宣传是绝对必须的,这也是你的义务。”刘丹永远知道点到为止。“好吧,你去玩一玩也好,但别超过十二点。” “哈,灰姑娘……不,灰王子上场啰!” 沈沧浪成功的避开记者的眼睛,来到一楼,将伪装成歌迷的签名簿扔进垃圾桶,开心的吹了声口哨。周末的百货公司到处看得见学子,经过他身旁时有不少人好奇侧目,可是他们看的并不是风靡东南亚的巨星偶像,而是一名丑少年──他的右脸自眼下至下巴,沿着脸部轮廓有一大块淡青色的胎记,左脸鼻翼旁也有一小块,完全破坏了脸部的美感,虽然他身形俊伟,穿著名牌T恤和牛仔裤,仍然得不到女孩子的青睐。 阿浪每次接收到女孩鄙弃又怜悯的目光,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化妆术,又觉得有点好笑,“人真是贱骨头,看多了爱慕的眼光,就想尝一尝相反的待遇。”但也唯有如此,他才能不受干扰的逛百货公司,享受平凡人的乐趣。 一只黄蝴蝶自他眼前飘飞至服务台,将一个令他有点眼熟的背包寄放在那里,她一开口,他小狂跳。“是她!”刘丹曾笑他是顺风耳,有最完美的音感,不记得人却记得声音。 花朵朵已换了一装杏黄色的衬衫、黄底红玫瑰图案的宽裙,黄丝带缠束亮丽的发丝,相配的小皮包斜背在身侧,好美、好娇媚,恰似一只青春奔放的黄蝴蝶! 她打了一通电话给郭凡德,等了好久都没人接,隔十分钟又打一次,颓然兴叹,没办法,只好等店门开了再去。 沈沧浪一直跟着她,她逛少女服饰摊位,他远远看着;她在儿童馆抱着玩偶、洋娃娃傻笑,他有股买下来送她的冲动;她到美食街喝综合果汁,他一屁股坐上柜抬前她左边的位子,她终于注意到他了,盯着他最丑的有脸看了看,又没事般的喝果汁,不一会拿出他亲手签名的那张纸放在眼前观看。 “你也喜欢沈沧浪?”他终于找到借口搭讪。 朵朵没想到这人面丑却有着美妙悦耳的娱人嗓音。 “不讨厌啦!”她和善的说。一个人只要有优点,瞧久了自然顺眼,不讨厌啦! “今天的影友会我也有去,真的好热闹,我愈来愈羡慕沈沧浪了,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换他,受人包围的滋味一定很不错。”阿浪肚里笑得肠子打结,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无聊!”朵朵把签名纸送给他。“羡慕就拿去吧!” “你不要了?你不喜欢沈沧浪?” “我喜欢他的歌。你呢?” “我……我都喜欢。”阿浪追问,“你不欣赏他的人吗?” “我又不认识他,没必要花心神去喜欢他的人吧!” 阿浪呆了呆。“那你又何必去呢?要签名做什么?” “同学强拉我去的。” 他爆笑出来。“我的天!原来有这种歌迷!” 花朵朵白了他一眼。“神经病:”她走开。 “喂!”他追上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充耳不闻。 “如果我有沈沧浪的好看,你就会告诉我吧!” 她不理,到外面招计程车。 “外表真的那么重要吗?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如果你觉得我不配跟你做朋友,你直接说好了,只要给我一句话,我会识相走开的。”他愈演愈入迷,一副自卑又自大的模样。“我家非常有钱,做我的女朋友很棒,我会为你买衣服、香水,还带你去大饭店吃饭,到一流的俱乐部玩……” “你神经病!”花朵朵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骂道:“我最讨厌听人家自怨自艾,活似被婆婆虐待的小媳妇,难看死了!你是应该羡慕沈沧浪,不是因为他的名气,而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风采令人折服,你多学学他的自信吧!”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沈沧浪长这么大,头一遭被女孩子骂得这么惨,但听她不讨厌沈沧浪又忍不住雀跃,心情好复杂哦! 朵朵钻进计程车里,他硬挤了进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做什么?” “我喜欢听你骂我,总比不理我好。”他关上车门,凝望美人脸。“你要我学沈沧浪的自信,好啊,你让我追,追得上漂亮小姐的男生才会有自信,若是你现在拒绝我,那么你的鼓励便是一种讽刺了。” “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这么厚!”朵朵气结。 “你放心,绝对干净无毒。” 司机不耐烦的问他们要去哪里。 “游乐园。”朵朵指望他自动消失。 “我也去游乐园,好久没玩了。” 司机按下码表,立即上路。 车厢里气氛沉闷,但沈沧浪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有点卑鄙,甚至不要脸。利用双重身分引她注意,望她同情垂青。 到目的地,朵朵坚持分摊一半车资。 “你不必替我省钱,我真的很有钱。” “鬼才在乎你有钱没钱!” “如果我是沈沧浪,你还会这么凶吗?我猜不会,九成九也跟其他女孩没两样,故作娇羞,感激我的温柔体贴。” “你不跟沈沧浪比较就活不下去吗?他假使有你一半的无聊,爱发牢骚,老早被踢出歌坛,鬼才理他!” “这是讲究包装的时代,我对自己的歌喉也很有自信,就因为相貌不雅,注定永远上不了萤光幕,我能不恨吗?如果有沈沧浪的好看,喂……” 朵朵拔腿就跑,听不下去了。 坐了三次云霄飞车下来,心怀舒畅。 “好过瘾!”阿浪好久没笑得这么开怀了。“怪不得狄斯耐乐园受欢迎,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在游乐园中重拾快乐无忧的欢笑声。” “你再去玩啊!” “三次够了,而且我也怕你乘机甩掉我。” 朵朵跺脚跑开,去玩碰碰车、摩天轮,都可以碰到他。 “你烦不烦?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叫阿浪,你的名字还没告诉我,叫我怎么跟你联络?”他厚起脸皮来鬼也愁。 “你也叫阿浪,真巧。” “我姓沉名浪,跟沈沧浪只差一个字,命运则天差地别。” “你再提一次沈沧浪,我就翻脸。” “你现在对我也没好脸色啊!”他委屈得不得了。 “我为何要给你好脸色?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想去认识一个见了漂亮女孩就上前勾搭的无聊男生,是你死皮赖脸的缠住我,活像黏人的牛皮糖,我不把你当成色狼送督察局就不错了。”花朵朵看他还是没被吓跑,头疼至极。“你到底要怎么样?” “天快黑了,你肚子饿了没?我请你吃饭。” “我要回家!” “我送你。” “多谢你的鸡婆,不必!” “那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我有空就约你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有空就约我?我要准备考大学,没空!” 阿浪默默跟在她后头,心里很矛盾,以他目前的身分根本不宜交女朋友,但眼前这女孩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半晌,他才下定决心。“告诉你我的私人电话号码,你肯打给我吗?” “不太可能。” “为什么你要把人于千里之外?” “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阿浪停顿脚步,内心惊骇、酸楚。其实这是很自然的,不是吗?美丽的女孩早有人排队等着追求。要放弃吗?不至于如此绝望吧! “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的男朋友,若是你不怕他下毒药毒死你,跟来试试看!”朵朵好高兴可以摆脱掉牛皮糖,有个男朋友真好。 阿浪眼神崛强,一咬牙,跟了上去。 “你真的不怕?搞不好被揍得鼻青脸肿哦!” “试试看才知道。” 朵朵也不由得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撼动,不再觉得他面目可憎讨人厌了。 “去天鹅蛋。”她对司机说了地址。 暮色下,街道的霓红灯一盏接一盏的纷纷亮起。 第四章 典丽的乐曲,如飞雾轻漫客人的心。 在“天鹅蛋”的一角,柳善耘喝完一杯白酒,看看时间,向苏绯衣笑了笑。“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不一会,他神色不悦的转回来。 绯衣不懂,是谁令他如此牵肠挂肚,一小时一通电话追踪,问他也得不到答案,于是她明白,自己终究空作了一场好梦。 “我不懂,你这样的人才怎会去高中当小教员?”藏了好久的疑问,终于问出来。 “为人师表很不简单。”善耘自然又友善的笑。“女校长长我姑姑的老友,请我代课一年,不好拒绝,就去了。” “你不到公司来上班吗?” “那也是以后的事。公司有姑姑、姑丈撑着,没有我也倒不了,当然,我无法逃避我的责任,可是他们还年轻,我所能把握的也就是趁这段时间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当老师?” “不完全是。”他浅浅一笑,拿冰开水当酒吃饮。苏绯衣觉得他的自制力异常坚定,不受气氛迷惑而快意畅饮美酒,所以当他对她微笑时,她也不敢再自作多情的心跳加快。“老师的生活单纯,很适合我目前的处境,可以名正言顺的管教她。” “谁?” “我姑丈的女儿。她的成绩一团糟,妈妈纵容她,爸爸只知道补偿她,你可以想像她是多么的肆无忌惮,似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再不勒紧缰绳,迟早会闯祸。” “听起来仿彿一出‘训悍记’。” 他哈哈一笑。“也没那么糟,只是我的生活变得多彩多姿,好像在上战斗营,她随时都有可能出状况,我若不及时解决会让她爬上天。” “可是,为什么你心甘情愿在她身上花一年的时间?” 他良久无语,再开口竟是无比的庄严。 “我欠她的。姑丈疼爱我,待我情同父子,我愿意报答他,他疼朵儿,所以我也疼她,这叩爱屋及乌吧!而且这十多年来,我享受了原本属于朵儿的父爱,为她花一年的时间,值得,也应该。” 他说完立刻改变话题。“你还要再来一杯吗?”它的声音里有一种力量,使对方遵从他的意思。 “好的。香瓜酒加可乐加冰块。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你忘了我现在是老师?一身酒味的回去,那小鬼绝不会放弃任何攻击我的机会。” 他招呼酒保,面朝向吧台,心中“咦”了一声。 “郭大哥,快救我!” 花朵朵趴在吧台上,指着丑少年,同郭凡德投诉。“这个人跟踪了我一下午,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他还不死心的跟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郭凡德微笑了,一个温柔的、使人信任的微笑。“含苞的玫瑰吐蕊初放,光艳四射,有心摘取的人自然多了,不过,要小心扎手啊!” 沈沧浪咧嘴笑问:“你真是她的男朋友?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要说!”朵朵抢先一步。 “连名字都不屑让我知道,你太残酷了!” “想激我?省省吧!”朵朵上下打量他,脸上闪过一阵鄙夷的脸色。“瞧你不像高中生也不像大学生,穿著名牌服饰成天在街上游荡,不可能是规规矩短的上班族;见了漂亮女孩就像苍蝇似的黏过来,活生生是有钱人家的败家子!不是我瞧不起你,我所认识的男生若非学生便是努力工作的人,实在看不惯游手好闲的人。” “我也很努力在工作啊!”阿浪简直哭笑不得,谁像他这年纪便时常忙得昏夭暗地、日月无光?说他游手好闲,他会跳起来尖吼抗议! “请问在哪高就?”她摆明不相信他。 “在唱片公司,做……宣传。” “你几岁?” “十九。”他一开口立刻知道错了。 “你们有谁听过唱片公司会录用未成年的人当宣传?”花朵朵笑望周围的人,果然,一串讪笑声弄得他面红耳赤。 “给我一杯最淡的酒。”阿浪终于尝到假扮身分、有口难言的苦楚。“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女孩,以前我只要拿出钞票,自然有人颇意陪我玩。” “由此可知你是多么下流的人,我的‘先见之明’不是盖的。” “活该,自讨骂挨!”阿浪抹鼻子认栽。 朵朵不再理他,转向郭凡德。 “我肚子好饿哦,想吃你亲手做的炸鸡,也想喝酒。” “你可以喝酒吗?”凡德把炸鸡端给她。 “喝鸡尾酒总成吧!” “你只能喝可乐。” “这里又不是麦当劳,喝可乐太小孩子气了。” “你也不是大人。”凡德开了一瓶玻璃瓶装的可乐给她。 “我们这年龄好麻烦哦!大人说我们还是小孩,小孩又嫌我们太大了。说的话没人当真,还笑我们为赋新词强说愁。” 沈沧浪顺手拿一块炸鸡丢进嘴里,边吃边道: “出了杜会人家就不会把你当小孩啦!尤其在演艺圈会逼得人早熟,不到二十岁已活似老油条,想强说愁也没人听,反遭人取笑。” 他连吃三块,意犹未尽,手又伸过去,被朵朵痛打一下。 “你好大胆,偷吃我的炸鸡。”她杏眼圆睁。 “我付帐。”他一脸讨好。 “不用了。”凡德笑道:“我请朵朵。” “哈!原来你叫躲躲,躲迷藏的躲!”阿浪一脸得意兮兮。“姓什么?写给我看吧!要不然我以后都叫你躲迷藏呀躲迷藏。” “天啊!谁来救救我?”朵朵呻吟一声,趴在抬面上。“救世主啊,快现身吧,帮我把这个牛皮糖撞走。” “我可以效劳吗?”身后有人道。 这声音让花朵朵倒抽了口凉气,一篇回头。“大……大哥。” “你也出来兜风。”他竟是一脸和善。 “是啊!”她太了解他了,眼珠子不安分的滴溜转,寻求反击之道。 柳善耘两掌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离高脚椅,再放她落地。 “吃饱了吗?” “饱了。”看到他哪还吃得下去。 “好,回家吧!” 这时苏绯衣来到他们身侧,见朵朵之容光清艳,引得店内各色男子蠢蠢欲动,若非柳善耘及时出面霸住她,上前搭讪的绝不只丑少年一人。而花朵朵一见她瞧柳善耘时的那种爱慕神态,辛酸辣味直冲上脑门。岂有此理!就许你约会女朋友,不许我玩一玩,存心找我麻烦! “她就是你的小表妹了?”绯衣笑问。 善耘点点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我不要。”花朵朵哼道:“电灯泡我是不做的,你送你女朋友回去,我自己会走。” “你必须跟我回去。”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我偏不!”她把头一甩,说有多任性就有多任性。 沈沧浪更激赏她了,厚着脸皮靠过去。“我送你吧!” 花朵朵叛逆心起,欣然挽住他胳臂。“好啊!让你有表现的机会。”她有几分故意做给郭凡德看,怨他不够重视她,明明那天承诺过爱她的呀! “朵朵!”凡德看出她的不满,招她近吧台,轻柔的说:“乖女孩,和你大哥一起走,我才放心。” “我可以等你下班,反正明天不用上学。” “太晚了,他不可能答应。”凡德看了善耘一眼。“他看起来很温和,但眼神犀利,是个不轻易妥协的人物,听我话,别跟他硬碰硬,你硬不过他的。” “你可以帮我嘛!”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爱你。” “你近视啦?” “你瞧,他在盘问牛皮糖了。” 一旁,柳善耘一脸和气的询问沈沧浪。 “我是花朵朵的表哥,你认识她多久了?” “今天刚认识,嘿,终于给我知晓她名叫花朵朵,我对她可说一见钟情,就不知她名字怎生写法,家住哪里?” “告诉你名字不打紧,写成鲜花朵朵就对了。” “鲜花朵朵,满好听的。”阿浪笑开了眉。“住址呢,等我送她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麻烦你迭朵朵也行,不过,初次相识难以知心,因此务必请你留下姓名、电话、住址,我当场打电话向你父母确认,你愿意吗?” 柳善耘的要求很合理,却难住沈沧浪,一说便拆穿西洋镜,他怕朵朵得知他的真实身分后再也无法真诚,他不要她拿他当明星看待。 “怎么,有困难?” “我……我父母都出国去了,家里没人。” 朵朵见他受窘,心倒软了,同情起他来。一听他父母出国,更生“同病相怜”之情。 “又不是选女婿,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她不领善耘的情。 “你一定很少照镜子。”他盯视她稚气犹存的秀丽容貌,那属于男人看女人的、评头论足的、赤裸裸的目光,未经人事的朵朵也羞觉其大胆,不由飞霞扑面,一颗心乱糟糟的。“看来你有点明白了。美丽固然是上帝的恩赐,对男人却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稍一不慎就足以懊悔终生。” “恶心!”她羞极反怒。 他敲她的头。“不许你笃我。”又摆出一副“你最好乖乖听话”的嘴脸。朵朵缩头叫痛,他照常置之不理。“走了吧!” 朵朵气嘟嘟,偏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前世定然是仇人,她心想,怎么也不甘心受他摆布,拿出笔来在沈沧浪的手臂上签下电话号码,坏心眼的斜睨身边的讨厌鬼,心想,柳善耘最好气死算了! “看你年纪和朵朵相若,欢迎你来陪她读书。”他倒满欣赏阿浪不自卑脸上的胎记,有勇气追求朵朵这个娇蛮女。 他拥着她肩膀步出“天鹅蛋”。朵朵明白,他不是爱护她,而是在防她逃跑。 “你不反对我交男朋友?” “正常的社交,我没有理由反对。再说,当你男朋友只有吃苦受气的分,我很高兴有人自愿当你的出气筒,乐得我轻松。” “哼!你真笨,女孩子在恋爱时可是非常温柔体贴哦!” “我等待奇迹出现。”他瞧扁她的语气真令人咬牙。 柳善耘打开前座助手席的车门,花朵朵习惯又自然的坐进去,在这方面柳善耘很有绅士风度。 “朵儿,你坐后面。” “哪有主人坐后面而客人坐前面的道理,你不懂礼节吗?”她心中则得意:你们想坐在一起说情话,我偏不让你如愿。 “对不起,绯衣。”他打开后座的门。 苏绯衣笑笑,总不好跟年纪小的计较吧! 一路上,朵朵嘴巴不停,宁可和他斗嘴也不想听他们情人间的私语,并且三言两语就把绯衣的来历和他们认识的经过弄明白,忙得仿似一只雀鸟儿。 “口不口渴?冰桶里有茶和果汁。” “我在帮你们制造话题耶!”朵朵接受绯衣的服务,喝家裹煮的麦茶。 “你有这么可爱吗?”他洞悉她目的的眸光,使她有点脸红。“算你老实!” 送排衣返家后,就只剩他们俩。先去百货公司取回背包,善耘好奇一问之下,“嘿”了一声,便不作声,看得出他不以为然。 “你跟她是认真的吗?”朵朵低声问,如今这话题反而安全。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谢谢她曾当了我几天导游。”他脸上的和气消失了。“别以为你东扯西扯,我就会忘了你的不可信任!你不懂自律为何物,不明白自动自发才是进步的原动力,我一不在你就搞怪,花朵朵,到底是你要考大学还是我?” 花朵朵紧闭着嘴,眼裹充满了愤怒。心想,我再也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柳善耘一言不发的把车开回家,拖着她直奔上楼,把她掷在沙发上,自己往茶几一坐,四目相对盯死地。 “你道歉不道歉?” “为什么我必须道歉?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就许你带着女人玩一下午,不许我跟同学去逛百货公司,天底下也只有你这种人,强词夺理!蛮横不讲理!我考试考了第十八名,你没有一句奖励,就会凶我、凶我……”朵朵忍不住内心激动,脸上的表情愈见委屈,泪水涌出了眼眶,哇的一声哭起来。 善耘瞧她哭得真切,坐到她身旁哄着,“别哭了。我不是生气你跟同学逛街,而是气你事先不说一声,我不断打电话回来,找不到你自然会担心啊!我知道,这次月考你表现得令人刮目相看,但一时的好成绩并不代表你往后不再退步,只要你能保持在全班十名内,不用我督促也能亮出实力,我自然便不再管你了。” “十名内?”她骇住,但瞧他的表情再认真也不过,根本没得商量,更知他话一出口从不打折扣,即使逼得她三天不睡他也在所不惜,心急之下,又哗啦哗啦大哭不停。 大丈夫行事当机立断,不可心软。柳善耘拍拍她的肩膀,勉励她再接再厉,见她兀自抽噎不停,掩嘴打个呵欠,回房梳洗、睡觉去了。 很意外的,朵朵哭累了反而一夜甜睡无梦,只是当她醒来时,情绪陷入更深的沮丧中。 “我不能再忍受了,我要离家出走!” 过去妈妈待她冷淡,爸爸一个月难得见一次面,她心中盈溢着不满与伤感,但偶尔也感到无比的轻松自由,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今,她好比一只笼中鸟,任何行为都受到管束或修正,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她反叫苦连天了。 她贪玩不爱用功,过惯了逍遥懒散的生活,心里也想上大学,但无人督促便一日混过一日,直到柳善耘出现,一下子将她赶上联考的竞赛跑道,鞭策她、追逐她,决心不让她逃遁,她若敢慢上一步,责罚立至,不暇辞色。想到往后还有一段好漫长的路要她拿出全副心力去努力、再努力,不由一张俏脸拉得出苦瓜还长,倒不如像以前没人约束来得好过,不上大学也就算了嘛! 问题是,柳善耘肯罢手吗? 她第一次觉得与这么一个坚强如铁的人作长期战争,仿佛坠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中,且恐到头来徒劳无功,他一定有法子要她乖乖顺着他铺好的路走下去。 “不,绝不!”花朵朵一脚踢掉薄被坐起身,一副枯木寒岩似的表情。“再让他牵着我鼻子走,我会发疯,我要离家出走!” 这种事问爸爸诉苦也没用,前两天月考成绩单寄回家,他着实夸了柳善耘一顿,很放心把这个女儿交由他管教。 向柳善耘抗议,他倒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听完后不是像清风过耳不萦念在心,便是骂她一顿,骂完后照常把她盯住桌前,少念一分钟也不行。 “事到如今,只有离家出走!让柳善耘良心不安,让爸爸后悔他没有知人之明。”朵朵迸换衣服搜想,“你们都不在乎我快不快乐,我只有自己共寻快活去!” 拿出背包,塞两件随身衣物进去,把现金和提款卡带好,一看时间才六点十八分,家人应未醒,正适合出走。 刚要打开房门,听见外面有动静,朵朵吓一跳,不料有人这么早起,又不是马儿猴急什么?不甘心计画受挫,拉开一线门往外窥,一颗脑袋探出一半左看右瞧,只瞧见柳善耘的背部,他立在冰箱前倒牛奶,端着牛奶往游乐室走去。 “他在做什么?他一向都这么早起床吗?管他的!我都要离家出走了,快溜为妙!” 背好背包,要溜下楼之前,不知怎么的,很想再瞧他一眼,那份好奇引逗得她心痒难熬,若不弄明白,只怕她往后数天都要猜东猜西,猜他这样早起究竟想做什么? 说是游乐室,其实只是一闲十多坪的空房间,满室铺上榻榻米和几根横杆,爸爸说,那是善耘小时候游戏的地方。 “他不是小孩子了,还要玩?真浪费地方!” 嘻!去取笑他一顿,出口恶气。 花朵朵说变就变,走向游乐室,直接开门走进去,一见惊心。 柳善耘整个人吊在单杠上旋转,忽儿脚上杠,忽儿左右换手转了个方向,看到朵朵,他跃下,喘口气。 “你来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她同时出声。 他笑。“没看见吗?我在运动。” 他穿着运动背心的上身布满细小的汗珠,结实的肌肉透着光润健康的色泽,她瞧着不禁有点脸红,忙把脸转向其他地方,但一室空空也实在没啥看头,遂胡乱问一通,“你那么棒,为何没当上体操选手?” “我个子太高了,而且我志在求学,运动只是增强体力与耐力。”善耘也在打量她。“星期天你不是习惯睡到八、九点才肯起床吗?” “肚子饿了,自然醒过来。”朵朵没好气的说。昨晚他突然现身,害她炸鸡没吃完,一回家又弄哭她,力气全使光了哪有不饿的道理?可是看善耘的表情啊,像没事人一样,再无辜也不过,登时新仇旧恨袭上心头。 “今天佣人放假,你会做饭吗?” “没人教过我。” 他皱一下眉头。“冰箱里有蛋糕,你先吃一点,半小时后我会准备早餐。现在,请你出去,别再来打扰。” 神气兮兮,谁希罕看猴子荡秋千!朵朵哼一声,走出来背上背包,想想又放下,她没吃过男生做的早餐呢,印象中,妈妈一年难得进厨房一次,更别提弄早餐给她吃。要走也等吃过早饭再走,若不好吃也能取笑他一番──舍不得放弃任何可以反击他的机会──出口怨气。 柳善耘若知道她内心有这么多不满,必然吓坏了。她一面吃蛋糕一面幻想他被她整得惨兮兮的狼狈样,嗤嗤而笑,过足干瘾。 他走出来时看她吃得一嘴奶油,又想笑,又觉得她可爱,“瞧你,像个娃娃。”伸指在她唇旁一抹,放进自己嘴里硫了添。“嗯,好甜。”说完就回房冲澡去了。 他无心的一个动作,弄得她心跳剧烈、害羞不已。女孩子天性的敏感,对异性的碰触无法与出自同性之手相等看待,善耘若是邪恶之人,他一碰她,她必然深感嗯心而避开,偏偏他平时一本正经,她是讨厌他管教她,却不排斥他英俊得要命的外表,再加上他运动后浑身散发的男人气息,不由朵朵敏感脸红了。 她蓦然想到郭凡德告诉她,不要和善耘硬碰硬。“说得也是,爸爸支持他,我与他作对无非是鸡蛋碰石头。离家出走不也等于是向他认输?!不行,不行,花朵朵不是软弱的人……嗯,以柔克刚,明里顺着他,等他完全信任我后,再大大干上一场,让他灰头土脸。” 她一天三变,马上回房换下牛仔裤,穿上罗曼蒂克的粉蓝色洋装,似夏日溪畔的一朵小花,在骄阳中舞出清新脱俗的自然气息。 “大哥,需要我帮忙吗?” 她难得走进厨房,乖巧的问上一句。 善耘当场教她做一道最简单的炒蛋。 “大哥在美国都自己弄饭吃吗?”知己知彼,兵法首要。 “是啊!不过我什么都能吃,很快适应美国食物。” 又不是猪,什么都能吃!朵朵不逊的言语差点又脱口而出。 “大哥真了不起。”朵朵语笑嫣然,露出迷人的酒窝。 她主动亲近他,和他谈天说地,态度斯文,言词有礼,说稀奇可真稀奇。善耘却像是非常高兴般,以相等的温情回报,如此一来,反而使朵朵享受到前所未有的亲情温暖,一整天都笑咪咪的。 “我爸爸和你姑姑这对夫妻,可真艺术哩!” “你又妙想天开,夫妻之间跟艺术扯得上什么关系?” “保持距离,互不侵犯,不是一种生活艺术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过去,你姑姑明知我妈妈和我的存在,也晓得爸爸偶尔会来见我,她却装作没这回事,爸爸呢也不跟她争什么,我像空气似的不妨碍他俩的视线。现在,我住进来这么久,观察之下更加佩服了,一个到大陆出差,一个到美国出差,夫妇两人一月半月不见面,彼此相安无事,也不曾听闻你姑姑质问我爸有没有走私,这份涵养我妈妈自叹不如,难怪爸爸不舍得为我们母女离婚。” “你心里终究还在怪姑丈。” 她摇头。“男人的心理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只要老婆不闹就绝不离婚,享尽齐人之福。停妻另娶,一来麻烦,二来新妻子若要踢倒醋瓶子,下回想外遇就没那么便利了。” “转来好像我姑姑不够‘妻管严’。” “我没有权利怪任何人,毕竟我是被意外生下来的。”她的声音遥不可及,尽露悲伤。 “胡扯!”善耘的音调严肃,一脸认真的纠正道:“做人最愚蠢的行为莫过于为自己无法做主的事情忧愁烦恼、自怨自艾!生下来硬生下来了,你做得了主吗?我做得了主吗?不能够的。生、老、病、死,任谁也无力做主,所以我们更要把握自己能够做主的这一刻,玩时开怀,读书用心,工作尽力,才不枉这一有用人身。你因身世而不舒坦,但你晓得有多少女孩羡慕你吗?别的不提,你姿颜株丽,明媚照人,遂今莺惭燕妒、桃羞杏让,天下绝大多数的女孩子恨不能与你交换身分。” 他第一次赞美她、恭维她,说她好看,这些话不断在她心田里回响着,若怀剧动,眼羞半合,她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娇美的姿态如何不震撼男人激起爱慕之心?柳善耘心中叹口气,心知肚明他只需稍稍软化,固然可赢取芳心,但从此坠入情海,再也不得平静,他过去在她身上投注的心力也势必付之东流,反误了她的前途。、 他轻咳一声。“有人说,男人的爱情长久却不专一,我不以为然。姑文和令堂当时苦恋一场,不是作假,所以说你是在爱中出生的孩子,虽然后来环境不许他们长相厮守,好歹你有爸爸也有妈妈,比起我父母双亡,就够我羡慕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还念着父母,在我印象中,你很独立,做事有主见,对我神气巴啦的,我实在想像不出你也有小时候……” 说没说完,善耘已伸手过来,她边笑边躲,结果他只是轻轻敲一下她的头。 “让我看一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嘛!” 他做晚饭的时候,她就在一旁观赏照片。 “你从小就俊,交过的女朋友怕是屈指难数了吧!” “少自作聪明。交女朋友太花时间,我才不干。” “一个也没有?” “你有空盘问我,倒不如过来帮忙。老是想吃伸手牌!” “我说出去吃,你自己不嫌麻烦的。” “你除了麦当劳便是披萨,恕我不奉陪。” “你可以请我去餐厅吃各国美食,我不会 (: ) 第 4 部分阅读 “我说出去吃,你自己不嫌麻烦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除了麦当劳便是披萨,恕我不奉陪。” “你可以请我去餐厅吃各国美食,我不会反对的。” “不要忘了我现在只是一名穷教员,奢侈不起。” “那你干嘛当老师?” “你们校长找上我姑妈,姑妈又找上我,教我代课一年。” “真倒楣,刚好被你教到。”这两句只能小声埋怨。 她发现,只要不跟他耍性子、闹淘气,他其实很好相处。这个发现其实早该发现了,不过要花朵朵不闹淘气、不要花样,可真难为她了。“江山易政,本性难移”,她早安于好玩、有趣、没有压力的人生,成天抱书本猛啃,她不叫救命才怪,自然而然对柳善耘不存好感,非找他麻烦不可。 现在她逐渐养成读书习惯,比较能够忍耐吃苦,若是柳善耘再给点甜头,离家出走的念头将不易再发生。 “如果接下来的月考和期末考,你都能挤进十名内,寒假我约姑丈陪你出国疯狂玩一阵。”柳善耘提出诱人的战利品。 朵朵自幼欠缺父爱,不曾有过和父亲同游的欢乐,一口咬下诱饵。 “爸爸到时候有空吗?” “等他从大陆回来,我找时间和他谈,离寒假还有好几个月,可以先行调整工作行程。”他又加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只要有一次掉到第十一名以后,很抱歉,你留下来顾家,我们去玩。” “太狠了吧!一下子要我进步那么多。”她讨价还价。 “其实你很聪明,记忆力也不错,因为人生没有目标,才养成爱偷懒的毛病,可是我相信你有能力进入十名内,才作如此要求。” “你难得夸我一次,也不忘损我两句,你真是讨厌!” 花朵朵嘟起嘴,撒娇撤嗔,柳善耘一笑无语。 秋叶翻红,多思的季节悄悄来临。 白天仍然酷热如暑,这从福利社的冰品畅销上口看出来。 零用钱既多,人又瘦了点,朵朵自是毫不顾忌的大淡冰淇淋,看在怕胖的舞冬眼里,半好心半酸味的劝她, “把冰当饭吃,当心肚子作怪。” “我一看到便当就没胃口,冰淇淋营养又好吃。” “就怕营业过剩,全成了脂肪。” “我哥说我多长点肉比较健康。” “我哥、我哥,愈叫愈顺口了嘛!” “你嫉妒还是羡慕?” “我才没那么无聊。”舞冬锋利的反击。“他毕竟跟我们身分不一样,人家视天姿和乔岚音并称K女双娇,对柳老师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看柳老师再厉害也难逃这两名尤物布下的情网,迟早会被其中一个收伏,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朵朵停下吃冰淇淋的嘴,听得目瞪口呆。 视天姿是国文老师,又柔又媚,娇滴万状,一入女中,少数未婚的男老师便磨拳擦掌,有一阵子听说和女教官的哥哥走得很近──校庆时,一见驾为天人──后来也没传出结婚的消息。乔岚音是数学教师,属于不同型的知性美女,比视天姿早来一年,教书很有一套,学生大都喜欢她多于视天姿。 “我投乔岚音一票,视天姿像书上说的狐狸精,我不喜欢。” “花朵朵,你真的不在乎?” “在乎什么?”朵朵只想到柳善耘闹恋爱闹得一塌胡涂,没空管她,大大有好处。 “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标准的美女无大脑。”舞冬摇摇头,好心的点醒她。“你不想嫁给他吗?从此可以永远和你爸爸团聚。” 朵朵惊讶得张开了嘴。 “他是哥哥呢,又大我那么多,在家里也神气巴啦的,老是摆出老师的嘴脸管教我,当我是小孩、娇蛮女,虽说对我不错,但我每思及只要考上大学就可脱离他的魔鬼训练,心中像有一百只蝴蝶在跳舞呢!嫁给他,一辈子受他束缚,我可不干!而且,结婚我连想也没想过,我只想谈恋爱。” “我也想。”舞冬叹了口气。“可是没空。” “这一点大哥倒是没有限制我。” “他许你谈恋爱?” “说是谈恋爱,却又跟书上描写的差了一点。” “快,说给我听。”不能亲身体会,听听也过瘾。 朵朵的眼睛亮了起来,满面痴迷的笑容。 “郭大哥很疼我,我当然比较爱他,可是,白天我上学,晚上则换他上班,约会的时间不好安排,我哥倒不错,建议我们利用我放学后到他上班前这段时间来我家吃饭,培养感情,可恶他一星期只来一两次,我气不过,为了惩罚他,我才答应沈浪的追求。” “什么?你和那个丑八蛋……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也不能小看人,至少他很有诚意。” 沈沧浪化名沈浪,三番两次到校门口等朵朵放学,有时清晨又陪朵朵从家里走到学校,次数一多,石人也感动。 自古男追女,只需具备“三寸”之一寸,就很容易打动女人芳心。哪三寸?曰人才,曰钱财,曰奴才。身有两才,前景光明,三寸齐具,无往不利。若只有一寸者,有的女人爱人才,有的女人爱钱财,当各有所获;倘使不幸既没人才也没钱财,则只有使出奴才本事,屈意承欢,小心伺候,赢得佳人又窝心又开心又动心,则好事不远矣! 阿浪从十五岁出道即一炮而红,数年问出国内红到国外,自然不可一世,私底下气傲得很,居然肯扮丑已是一奇;生平头一遭主动追女孩,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朵朵开心,不时得低声下气,若教公司的人撞见,更要啧啧称奇了。 花朵朵连父母都不怕,素来稳居上风,只有柳善耘从一开始就不吃她那一套,她不得不敬畏三分外,其他人都得顺着她些才能博得欢心。阿浪善观颜色,朵朵没事爱撒娇,但脾气也不小,心想即使亮出沈沧浪的招牌,她不高兴时还是不会给他好脸色,九成九恨他欺瞒身分,后果堪虑。 朵朵不明白他如今正陷于进退两难的地步,只是很高兴有人这么巴结他,第一次坐享追求者送花、送礼物的美妙滋味。 “他人丑手段倒厉害,”唐舞冬不免有点欣羡。“再铁石心肠的人,鲜花、礼物收多了,也会感到此人果真有诚意。” “他知道我爱吃冰淇淋,倒花心思去订许多外国厂牌的冰淇淋。又送我好多玩偶,到目前我已收到二十三个大大小小的玩偶,真把我乐死了。从小,我妈妈没买过洋娃娃给我,我爸爸每次见面就带我去精品店试衣服、鞋子,都忘了小孩子最喜欢的是什么,自己买又没意思,所以,阿浪算是送对了礼物,我很开心。”她可不知道,那些玩偶全是歌迷送的,拿来借花献佛罢了。 “怎么他也叫阿浪?” “只有你的沈沧浪才能叫阿浪吗?”朵朵笑睨她。 舞冬不恼,反叹气,“真是我的就好啰!” “有那种男朋友才麻烦。”朵朵嘴巴合著甜食,精辟的说:“跟那么多歌迷分享男朋友,成天听她们尖叫阿浪、阿浪,团团包围住他,女朋友在这时候反成了局外人,换了我可爱不了,爱情是独占性的,绝不跟人分享。” “照你这么说,男明星、男歌星都别结婚啰!” “自有受得了的女孩去嫁,但绝不是我,也不会是你,你太聪明了,我想你将来嫁的人必然是凭智慧而非靠外表出人头地的人。”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搞不好应在你身上。”舞冬吃笑。 “我?我念书不如你,能读完大学就心满意足,有才学的男生也会娶女才子才对。” “自古‘巧妇常伴拙失眠’,多的是这种例子。” “那是古人没有婚姻自主权,被父母乱点鸳鸯的结果。” “看过‘射雕英雄传’吧!黄蓉有‘女诸葛’之称,她跟郭靖自由恋爱,嫁他可是心甘情愿,而郭靖除了为人忠厚、晓大义外,简直蠢笨如牛,然黄蓉依然爱他爱得要命,只能说爱情的魄力凡人无法抗拒,管他才子、拙夫,一旦爱上就莫可奈何啊!” “这么多感叹!舞冬,有时太聪明只会加添烦恼哦!” “没办法!笨人想学聪明很难,要聪明人装笨更难。” “你真不知害羞、谦虚。”朵朵白她一眼。 舞冬盖上饭盒盖,瞪着桌上的空冰淇淋盒,虽然学校卖的均是小盒装,吃多了也很惊人。 “从第一节下课开始吃,你吃几盒了?” “三盒冰淇淋、两根冰棒。” “不晓得该羡慕你呢,还是咒你肚子疼好?” “你少乌鸦嘴。” 偏偏乌鸦嘴往往特别灵验。 下午第一节上课花朵朵开始觉得不舒服,下课后跑了一次厕所,第二节课时转为胃抽痛。过去妈妈没空陪她吃饭,她往往兴之所至才吃饭,三餐不定难免闹肚子疼,最近几个月生活正常,连胃也不闹毛病,这时却又来造反。 朵朵用两手抱住肚子,那份痛像是有人将她的胃五花大绑紧紧抽束着,疼皱了眉,疼弯了腰骨,今她咬牙想哭。[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朵朵,你肚子痛?”唐舞冬轻点她背。 她困难的点头。“胃好痛。” “老师,”舞冬举手发言,“花朵朵肚子痛。” 视天姿微娥眉。“要不要紧?”蓦地想到柳善耘刚好在隔壁班,理科找他过来。 “朵儿!”善耘看她抱着胃,直不起身子,自己也半蹲,抬起她的脸,只见她好生苍白。“来,我们去保健室拿药吃。”他双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抱离座位,快步走出教室,朵朵正疼着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轻松。 吃过药后,她躺在保健室休息,善耘赶回去上课。 当疼痛逐渐平缓时,回忆躺在他厚实的臂弯里,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当他轻轻把地放在保健室的床上时,她有一股抓住他的冲动,害怕安全与幸福的感觉离她远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一会儿迷惑,然后她告诉自己,这是遭受胃疼而导致的软弱。 当她还在回想那一幕的种种,唐舞冬和贝皇珠来了。 “好浪漫啊!王子抱起受难的公主,一脸的疼惜。”舞冬连说带动作。“王子默默凝视着公主,公主也默默凝视着王子,此时无声胜有声……” “你少胡扯!我胃疼得连爸妈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还能凝视谁?唐舞冬,要不是你诅咒我肚子疼,我怎会刚好疼得要命,你倒好心情取笑我。”朵朵生着闷气。在团体中最怕这种男女闲话,本来无一事,一经渲染不知将有多离谱。 “花朵朵,你好没天良,是你自己贪吃,一早上吃下两根冰棒、三盒冰淇淋,拿冰当饭吃,铁打的胃也受不了……” “原来如此。” 柳善耘刚好走进来,从为求稳私而竖起的医院用屏风后出现。 “真有创意,拿冰当饭吃。”他话中含刺。 舞冬吐吐舌头,拉了小贝要走,小贝倒义气,帮着说话,“老师,学校卖的便当不怎么好吃,不用三天就腻了。” 朵朵委屈道:“就是嘛!有时根本想不出要吃什么,我又不像你那么好,可以出去吃饭,听说还有美女相陪。” 善耘摸摸鼻子苦笑。上课钟响,舞冬、小贝先走了。 “你答应爸爸要好好照顾我,可是你除了在乎我考试的名次,根本不管我吃饱穿暖了没,就跟学校其他老师没两样,只重分数不重人。” “你话中有话,若有所指,到底你真正想知道什么?” 他灼灼的目光紧逼着它的眼睛,她很费劲才问出口。 “视天姿和乔岚音,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跟她们只是同事。”他简洁的回答。 “你今年二十六岁,可以结婚了。” “结婚跟年龄没有关系!”他粗鲁的说:“我想做的事情太多大多,三、五年内没预备结婚……莫名其妙!我何必跟你这小鬼说这些……” “谁是小鬼!”花朵朵火大了。 “拿冰当饭吃的就是小鬼。”柳善耘立刻驳回去。 于是,和平破裂,舌战又开始了。 第五章 “这种变妆游戏,你想持续到什么时候?” 近日每见沈沧浪又在脸上描胎记,刘丹就皱起眉头。 “我是很认真在交朋友,绝不是游戏。”阿浪对着镜中的刘丹说:“我变得这么丑,她还肯接纳我,对我微笑,不由我心生知遇之感,这跟女歌迷迷恋沈沧浪那张俊脸的心情大不相同。你知道吗?在她面前我脾气很好呢!美女免不了有点脾气或恃宠而骄,可是,只要她高兴,我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我最害怕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了。”刘丹抚额唉叹。“阿浪,你必须克制自己,要是让记者发现你不但交女朋友,还变成这副鬼样子,你没有好日子过的。” “怕什么?以前我也常玩,他们也没发现。” “以前你可不曾重复使用同一个‘面具’。”刘丹加重“面具”两字。“你化成沈浪,戴上‘面具’同女孩交往,就算她爱上你,那只能说她爱的是‘沈浪’一旦你回复沈沧浪的身分站在她面前,你想,她会为喜于青蛙变成王子?抑是痛恨你的作假、欺骗?如果她不爱你,当你是普通朋友,那么你的冒险值得吗?多少记者虎视沉沉企图从你身上挖掘出头条新闻,你不要自己主动制造一个,到时候后侮莫及。” “难道我连交朋友的自由都丧失了吗?” “年纪到了,恋爱、结婚、生子,没有人会奇怪。然而你还不,最好专心于事业上,为自己奠下稳固的基础,从偶像明星迈向实力派全能巨星的路走稳了,到时候不管你恋爱也好、结婚也好,大家都会祝福你,有你乐的。” “等到那时候,她早嫁人啦!”沈沧浪不耐烦的吼出来。“像那种美人有多少人追求,你知道吗?我费尽心思,早送晚接,牺牲睡眠把高中课本拿出来温习,表现我的上进心,才得到她的青睐,你要我放弃?免谈!”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大名鼎鼎的沈沧浪呢!你何须低声下气去讨好一名少女?只要你能永远维持不坠的名声,多的是美女争着讨好你,向你投怀送抱。” “我不要那种女人。” “阿浪,好话我说尽了,你须明白利害才好。你跟公司有约,公司花巨资栽培你,你现在谈恋爱、想结婚,公司不会答应,你的歌迷也不会答应。一旦你失去歌迷的支持,无法再站在舞台上,你还剩下什么?你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阿浪心头一沉。 “绝大多数的天才,均是在某项才能上拥有特殊的天资与机运,上帝为求公平,会使他在其他方面显得出平常人不灵光。你是众所公认的音乐天才,与生俱来的金嗓子与俊逸的外表,使你成为歌坛上少见的兼具才能与开麦拉FACE的明星,再加上机运──公司有计画的栽培,你才有今日。如果你失去这些,失去歌迷的欢呼与掌声,你的才能何用?你最引以为傲的金嗓子何用?你没有其他本事,最后你将落得一无所有。” 沈沧浪一时心绞不已,额头逼出了冷汗。 刘丹那诚恳而又严厉的话在房中回响着, “去向她道别吧!去向她道别吧!” 不!不! 沈沧浪内心有一股力量在反抗,在抗拒他走向柳家,不见面就不必跟朵朵道别,说出分手的话。但他怎舍得下她,就此不见面呢? 向她坦白可以吗?或许,她愿意等几年?、 他很快的抛下这个念头,朵朵跟一般的十七岁少女没两样,她不够成熟,对爱情充满僮憬却不真正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她还不到可以为爱情而承担一切后果的年纪,包括伤害。 阿浪不是普通人,他偶像的地位不许他现在公开恋情,那不仅伤害他更伤害了她,记者不会放过她的,她将被卷入什么样的漩涡,他太清楚了。倘使将朵朵藏在暗处……她更不可能答应,她有太多的追求者…… 站在柳家大门前,名门世家的气派展现眼前,阿浪蓦地心感酸楚,如果今天他不是大名鼎鼎的沈沧浪,而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他有勇气进这个门、陪伴粉妆玉琢的花朵朵谈心或读书,并进而追求她吗? “门当户对”原来是怕有一方自惭形秽啊! 于是,他有新的想法。朵朵尚幼,还须四、五年的时间才大学毕业,这五年够他成长为实力派巨星,累积起不亚于柳家的财力,到时候他可以重新追求她,只要朵朵答应他不在大学毕业前结婚。 他突然急着想见她,想听她亲口承诺。 佣人很快来开门,引他到餐厅。柳善耘见到他很高兴的笑了。阿浪也喜欢他,他对事不对人的态度常今他忘了自己脸上有“胎记”。 “你来得正好,去劝朵儿下楼吃饭吧!” “她怎么了?” “一点小感冒就闹脾气,快去安慰她吧:” 阿浪马上登楼。朵朵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就把眼睛闭上,心中默念:这次一定是,这次一定是。有人轻拍她,她先大叫一声, “郭大哥!你终于来了。” 一睁开眼,她变了脸,阿浪也变了脸。 “你来做什么?”花朵朵嘟起嘴。“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又来。我都打电话告诉他我生病,郭大哥怎么还不来?” 她说的那样漫不经心、理所当然,虽然没有提高她的声音,却已电击了他的心,沈沧浪不觉眼前一片灼热,几乎滑然泪下。我这个白痴,居然敢奢求她的承诺,我太自信了,自信到故意忽略自己只是一名“后补者”。他在心中暗斥自己。 他看她拿起话筒。“你要打电话给郭凡德?”他深吸口气才开得了口。 “是啊!”她没看他继续按号。 他冲动的拿走她手中的电话。“我想问你一句话。” 朵朵怒目以视。 “你有几位男朋友?” “一位,就是郭凡德。” “那我呢?” “是朋友,就跟小贝、郭军孝他们一样。” “如果……”他换口气,出上台还紧张。“如果我想做你真正的男朋友,你怎么说?” “朋友,多多益善;男朋友,一个就够了。” 朵朵也看出他神色不对,但她一心全在郭凡德身上,委实顾不了别人,抢过电话,要向郭凡德哭诉她的病情。 沈沧浪坐在一旁,抱着头,他不明白他怎会败得这么惨?耳闻朵朵的娇声细语、嘤咛呢喃,他听不下去,疾奔下楼。 “怎么回事?”柳善耘正要上楼,抓住差点跌倒的他。 “她……我……”阿浪咬唇不哭,但泪水已在眼中打滚。 “朵朵给你气受了?!”他拍拍他的肩,笑道:“早警告你不要什么事都顺着她,将她骄纵坏了,有得你罪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少年得志,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感情上突遇挫折,心头的酸楚抽痛与一般少年同样倍受煎熬。他可以忍受朵朵的颐指气使,但受不了当一名后补者,听她用他很少听到的轻柔娇嫩的嗓音、好言好话的与其他男人谈情说爱。 “请你转告她,我公司在年底有几位歌星要开演唱会,我会很忙,以后没办法常再见面了。算了!她朋友那么多,不会有兴趣知道的。” 说完“再见”,阿浪走向门口,善耘瞧着他的背影,突然道: “我预祝你的演唱会成功。” “谢谢。”阿浪蓦地转身,无限惊疑的瞪着他。“你……什么时候……” “直到我注意观察你的背影,我才确定。” “我……很抱歉。” “不要紧的,我只是想确定真相,没有怪你的意思。”善耘一本正经的说。“无论如何,还是做自己比较好吧!” 阿浪惭愧的低下头。 “这一两个月你带给朵朵许多快乐,我很感激你。” “你会对她说吗?” “我想这样的结局对她是最好的,‘沈浪’就从此消失吧!” 阿浪抬眼凝视他,善耘目不稍瞬的任由他盯望,他看到一双神采莹然、坚定有力的成熟眼神,他终于明白,他最大的敌人不是郭凡德,而是柳善耘。 他从一开始就注定输了。他的外表可以变成丑少年沈浪,然而他的心依然是志气凌云的沈沧浪,不知不觉中便流露出不凡的气质,瞒得过阅世不深的花朵朵,瞒不了刺眼如麻、旁观者清的柳善耘。 楼上传来辟哩帕啦东西摔落地的响声,和嚎啕大哭的啼泣。 “呜……大哥,”朵朵哭着走下来,投入善耘傻中。“郭大哥为什么不能来?他的店比我重要吗?他说过爱我的啊,他是不是在骗我?他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他说过爱我的……”善耘只有搂紧她,轻拍着,像安抚一个小孩。 “我生病,他都不来看我,为什么?”她抽噎道。 “现在是他工作的时间,虽然他是老板之一,也不能去下他的责任。哪,下班后太晚了他不能来,明天他一定会来陪你吃晚饭的。” “你知道他会来?”她抬起泪眼,可怜兮兮的问:“他一定会来?” “他如果爱你就一定会来。” 善耘拥着她向餐厅走去。 “今天我陪你吃饭,明天郭凡德陪你,每天有人陪才好啊!” “我最讨厌一个人吃饭了。他一定来?” “一定来。”善耘保证。抓也要把他抓来!每天这样吵闹他快受不了。 沈沧浪叹了口气,走出柳家。 天不负痴情种,为情所苦的,不只他一个人。 下课钟响。 朵朵忙着补充睡眠,拿便当回座的舞冬摇起她。 “嗅,这几天你怎么猛打瞌睡?小心哦,老师在注意你了。” “我累死了,睡眠不足。” “他罚你大扫除吗?”小贝拉过椅子一起吃便当。 “柳善耘才没那么好心!大扫除最多两三天便可做完,他才不教我做这些事,他逼我做的全是十天半个月也做不好的事。” “到底什么事啊?” “跳舞。”花朵朵幽叹得好生哀怨。“圣诞夜晚上,我爸的公司要举行庆祝周年舞会,据说每年均促成好多对佳偶,所以参加的人非常踊跃。这原本不关我的事,我爸却希望我和大哥都能参加,结果,可怜的我又多了一项功课,学交际舞!”朵朵因疲倦而心生埋怨,愈说愈激动,一点也没发现善耘已走进教室。“他又严格又唠叨,眼睛比针还细,一点小错误也不放过,再三的纠正,逼我重来一遍又一遍,我都累得手脚酸软、全身骨头几乎打结,他也无动于衷,你们说,柳善耘是不是比魔鬼可怕?” “不会吧!” 朵朵一为回头,善耘的唇角绽出一个似嘲似谑的扭曲笑容。 “像我这么好心的‘魔鬼’,你倒是找一个来让我瞧瞧。”他把从外面买来的午餐放在她面前,盯住她闪烁不停的眼睛问。只要他第四节没课,那天中午朵朵便有外卖的美食可吃了。 “你还有任何不满,统统说出来好了。” 他眠嘴微笑的样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说反话。恐惧突然像鬼魅般攫住她。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是背后说你坏话。”朵朵自卫道。 “我当然明白。不过,我比你光明磊落多了,有话一定当面对你说。”柳善耘的眉锋挑起,一张脸逼近她,“事实就是你的运动神经太差了!你学得辛苦,我教得更累!到时候你跳成四不像,你丢脸,我更丢脸!我都不出声,你好意思埋怨?花朵朵,总有一天我的耐性全让你给逼光了……” “好、好,我道歉就是了。对不起!对不起!”朵朵的双手举在胸前,防止他进一步进逼。她现在学乖了,有错立刻承认、道歉,免得他教训个没完。 他紧皱的眉纾解开来,表情有点勉强。 “大人不计小人过。”他站直身体。“吃你的午餐吧!”说完,他优雅的走出教室。 “谢谢大哥!”她及时加上一句。 他回头点个头,这回是真心笑了。 “好险!又过了一关。” “魄力逼人,难怪你会输给他!”舞冬和小贝相视,吐了吐舌头。 花朵朵拍拍胸膛,打开她的午餐。 今天是一盒的广东茶食,有烧卖、小春卷、小笼包、碱蛋叉烧酥,和一杯热茶。 “他也准备了你们的份,一起吃吧!” 三个人你挟我的菜,我挟你的菜,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哪! 吃人的嘴软,少不了要说几句好话。 “他对你其实很不错耶,肯跑腿替你买午餐,你再不知足,怪不得他要生气了。”唐舞冬添着油指,吃得很满意。 “我好羡慕你,平空多出一位这么棒的哥哥。”贝皇珠一副深思的表情。“陪你读书,教你跳舞,应该学的他坚持你要学得精,有错误时他马上提醒你改正,舍得将宝贵的时间花在你身上,又让你习惯住华屋、衣高雅、食美撰、出入上流社会,这等于是在日常生活中教会你社交礼仪,将来你出社会就比人强,在名人云集的社交场合也不容易怯场,再好也没有的机运了。” 花朵朵噗吓一笑。 “什么嘛,出入上流社会?我每天在家与学校之间往返,见得最多的就是你们和柳善耘,没见过什么名人。” “你爸爸和他太太就是名人。”舞冬补充。 “每天生活在一起,实在看不出你所谓的名人到底哪里不一样,如何区分?” “所以啰,你已经习惯和名人相处了。” “照你这么说,柳善耘理所当然是未来的名人,但他跟一般男生没多大差别啊,还会自己下厨做饭,再平常不过。” “等他真的变成名人,必定有所不同。” 朵朵耸耸肩,显然不在乎这种事。“我相信有一点他绝不会改变。自信、求知欲旺盛、待人宽和但处事要求严格……总之一句话,就是──” 小贝和舞冬停着以待。 “没有情趣!”花朵朵近乎叹息了。 舞冬吃吃笑。“好像真的耶,乔岚音和视天姿都没有进展。” “大哥是不懂情趣的人,除非他自己主动爱上一个女孩子,否则任何美女的诱惑他都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不会想歪了。”朵朵在胸前书十字,“这是爸爸跟阿姨说话时被我听到的,可怜的大哥,愿主保佑他娶得到老婆,阿门!” 说完,三个女孩笑成一团。 “不过,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大哥。”朵朵凭良心讲,“我想我真的是受过逍遥生活的人,所以常受不了他事事都订好计画要如期完成的习惯,才不时和他吵架。如今我比较有耐心了,考大学不再那么困难,忍得很有代价。” 舞冬哇哇叫。“你这样叫‘忍’啊?那我们岂不惨毙了。” 小贝亦道:“你跟我们一起补习看看,你才能体会什么叫升学压力!学校考,补习班再考,回家还须挑灯夜战准备明天的考试,没一天敢放轻松,名次一往下掉,通知单就寄到父母手上,要求严格督促‘贵子弟’。有一晚,终于念完,上床前看到窗外一片漆黑,家裹也安静得奇怪,原来每个人都睡了,只剩我一个人……那时真的好想哭……” “你想太多啦,我每次念完都觉得好轻松,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舞冬说着也攀高两手伸懒腰。 “听到有人的遭遇比我惨,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花朵朵!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双狮齐吼。 朵朵早有准备,找脚溜走。 吃饱饭散散步,挺美的。 天空是那么蓝,坐在操场的观众台上,望着白云浮动,不禁想念远在香港的妈妈。 花曼吟只在最初来过一通电话,告诉朵朵她的住处和电话,这往后,全靠朵朵主动打电话去或寄信,她想像得到妈妈不乐意打电话到柳家,写信嘛,则是少年人干的事。 “妈妈没有我,一样不愁寂寞。” 朵朵发现,妈妈在香港有男朋友,有次星期天早晨打过去,是个男人接的,虽然妈妈有一番说词解释,她仍然很不高兴,警告妈妈不可以在她视线范围以外乱搞男女关系,使她平空多出一位继父……结果把母女关系弄僵了。 “我真可怜,从未享受过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幸福,风流倜傥的爸爸,加上独立自主的妈妈,于是这世上就多了一个‘半孤儿’的我,就算今天我不幸早夭,他们一定也有法子安慰自己。比起来,又严格又没情趣的柳善耘关心我的时候比他们加起来都多。” 然而毕竟共同生活了十七年,说不想念母亲是骗人的。 “他答应寒假带我出国,不知能不能在香港停留两天?”想得愈多,心愈活络,忍不住就急着想找柳善耘问一问。 跑到办公室走廊外,又柔又媚的视天姿正巧走出来,朵朵不由得想,这么有女人味的女人,柳善耘也不喜欢吗? “花朵朵,”视天姿笑起来更美。“午餐好吃吗?” 她愣了愣。 “是我选的菜色,喜欢吗?” 她只有点点头。 “他真是细心又体贴的人。”视天姿向办公室望一眼,那娇柔的笑语,似无声倾诉她的爱恋。“他在改作业,你就别再烦他了。” 朵朵走开几步,不知在跟谁生气。 “我讨厌她!”这念头无由约冒上来。讨厌!讨厌!讨厌!她以为她快成为柳太太了吗?要我别去烦他?有没有搞错,是他烦我,不是我烦他耶!何况,这又不关她的事。视天姿啊视夭姿,你太笃定、太自以为是了,要当柳善耘的太太,得问我肯不肯退让,爸爸的意思很明显,想促成我和柳善耘的好事。 “可是我爱的是郭大哥啊!”朵朵咬唇思考。“即使没有郭大哥,我也不能嫁给柳善耘,嫁给那么厉害的人,一辈子仰他鼻息,太可怜啦!”她突然吃吃笑起来。“如果我讨厌哪个女人,就让她嫁柳善耘,保管有她受的了。” 花朵朵幻想视天姿成为柳太太,被柳善耘指挥东指挥西,疲于奔命的样子…… 太好玩了! 她立刻跑进教员办公室。柳善耘正在批改作业,他几乎不把工作带回家,学校的职务总在校内完成,不像有的老师正趴着睡午觉。 “大哥!你都不休息吗?” “在学校要叫我老师。”他手没停下。 受不了!一点情趣也没有的男人,居然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算一算有苏绯衣、乔岚音、视天姿……其他没有明显表示的就别提有多少,不外乎他俊伟的外形具有磁场般的吸引力,使那些女人的心被蒙蔽,看不清他的本性,可见人的外表是多么不可靠啊! “和美女用餐很快乐吧!亲爱的老师。” 善耘停笔看她。“你特地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人家视老师来向我讨人情,令我不感动她的贤慧也不行。说真的,她又美又温柔,你要了她好吧?!” 柳善耘的表情高深莫测。凝望她、注视她,却不回答。 好一会,朵朵先按捺不住。“好不好呢?” “你这样子像什么,你知道吗?” 她听得没头没脑,但她直觉的知道他一定在生她的气。 “你就像小孩子拿到新玩具,只晓得好玩,忘了玩具也有潜伏的危险性,只晓得追求新的玩法,而不负责后果。” 半晌,朵朵又气又挫败,他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态。 “你说话从来不用负责任吗?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非常自私的小孩行为,往往伤人于无形。”他冷视她,室内充满令人窒息的风暴预警。“有时候,我真想狠狠教训你一顿,就像现在,所以你最好赶快走开。” 朵朵只能站在那儿猛喘气,气炸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偏……不走。” “你准备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你莫名其妙就不高兴。” “莫名其妙吗?好!”善耘冷哼。“花朵朵,你明天就跟我结婚怎么样?” 朵朵脸色大变。“你──神经病!” “这正是我要说的,‘你神经病’!” 他们就那样对峙着、瞪视着,视线交织在一起,就像过往许多许多次一样,他等着她道歉。“我不要!”她心中气苦,小嘴一扇,泪水盈盈滚滚而下。 “又哭了。”他摇头,掏出手帕给她。“任性、好强、自私,有情、娇弱、善良,再加一点迷糊,好矛盾的组合。” 她擦了泪,把手帕还给他,一时有点难为情。 或许他说对一件事,她往往只顾着好玩而不计后果冲动行事,但再也没有比突然跑来提议他跟某女结婚更荒唐的事了。 “你真的跟她没什么?她那么美!” “没有你美。”他微微一笑。“好奇心满足就请离开。记得放学后来找我,今天要去挑礼服。” “礼服?” “小礼服,舞会时穿的。” “好棒!我没穿过礼服,早想穿一次看看。” “以后机会很多。” 上课钟响,花朵朵兴奋的跑回教室。 下午的课不免有点心不在焉,好难熬哦! 一放学她即直奔办公室,从没这样迫不及待过。 她每天来惯了,直接就走到他面前,打断他和乔岚音的谈话。 “老师好!”她喜欢乔岚音,态度好多了。 “好。”乔岚音笑着对柳善耘说:“你妹妹真是漂亮,我每次见到她,不禁要赞美上帝的巧手杰作。” “老师也很漂亮,又聪明能干,我大哥最欣赏有智慧的美人。”一种看好戏的微笑,在朵朵嘴唇上游戏着。 果然,乔岚音的面容灿然生辉,知性又妩媚。 这么好的女人嫁给柳善耘未免太可怜了。朵朵不禁有点后悔。 “你总算有点儿自知之明,”善耘对朵朵投以半锐利半讥嘲的一瞥。“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太能干,懂得欣赏别人身上自己所没有的优点,也算是一项长处。” 花朵朵嘟起嘴。 “你这样说太残忍了,”乔岚音皱眉。“花朵朵这学期以来成绩进步很多,是不可多得、努力上进的好学生。” “还是女老师比较好,温柔、有同情心。” “我没说你不是好学生。”柳善耘下结论,表示话题到此为止。 坐在小轿车里──她说开跑车上课不太像老师,他从善如流换一辆最保守的──朵朵一直看着他,他的侧脸也好看。 “我很抱歉,”他先开口。“不该在其他老师面前说你不够聪明。” “那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我不在乎你够不够聪明,因为这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希望你真的能上大学,私立的也好,无法求取高深的学问也没关系,至少在大学里你可以享受到不同的青春。” “我只遗传到爸妈外貌上的优点,他们的能干却自己留着。” “热中名利而又具备了能干的特质,是一种福气;不热中名利而可以不必汲汲营谋,也是一种福气。” 他伸长右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小小动作尽现温柔,脸上荡漾令人心醉的笑容。 “花朵朵是个好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娇嗔抗议。 “是啊!但要说你是大人嘛,未免违背我的良心……” “过分!” 他哈哈大笑,把车子停在一栋时髦的大厦前。 她挽住他胳臂,使他停步。 “差点忘了说,我要见我妈妈。” “你妈妈可不住在隔壁,别找麻烦。” “不是,我的意思很简单,寒假出国时请安排在香港停留两三天,我好久没看到我妈妈了。”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她说话时仰着脸,纤细的脖子形成优美的线条,?(: ) 第 5 部分阅读 她说话时仰着脸,纤细的脖子形成优美的线条,他的眼睛不自觉的落在她饱满柔软的粉红小嘴,屏气凝神的注视着。[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天!为什么你不多大几岁呢?”他唐突的说。 “我不能出国吗?” 她纯真无邪的模样深深牵引着他的心,但身为男人的他,又不禁想唤醒她女性的本能,使她更为女人化。 柳善耘终于挣脱自己的遐思,那种费解的喑哑嗓音是朵朵从没听过的。 “你的要求照准。不过,条件是全班十名内,你千万别忘了。” “名师出高徒,有一半要看你的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微妙的感觉自他心底悄悄升起。 第六章 “不能来?为什么?”朵朵在电话这头尖叫。 虽然爸爸跟她提过这是公司内部举办的舞会,她与柳善耘一起出席,没必要再邀请男伴,她仍向郭凡德透露,希望与他共度浪漫的圣诞夜。郭凡德竟拒绝了。 “我已事先答应另一位朋友去捧场,很抱歉,朵朵。” “你拒绝掉嘛!我要你来。大哥帮我挑了一袭非常美丽的小礼服,用最高级的苏格前毛料裁成,颜色是亮丽的宝石红,领围饰着银色的狐狸毛,又暖和又好看。你一定要来看看,不然我会很难过。” “柳善耘不是你的舞伴吗?” “大哥说如果你来,他会另外邀女伴,不要紧的。郭大哥,你说过爱我的,你不可以黄牛,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拒绝,我会受不了的。我那样努力学习社交舞,还不是为了希望与你共舞,你一定要来嘛!” 郭凡德大惑头疼,说爱她只是一时的玩笑话,没想到朵朵就此认真起来,他一直不忍心拒绝,但再纠缠下去可怎么得了?他已找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不得不硬起心肠拒绝他心目中可爱的妹妹花朵朵。 “朵朵,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无法分身。” 卡察一声,电话挂断了。 她真不能相信,他居然如此冷漠、如此无情的拒绝她。 不!已有人先邀请我,不能为你分身。他冷峻的回答在她心房中回响着。 两行眼泪像小溪般流下。自己的一番柔情竟被辜负了。 柳善耘一直坐在书桌前埋首钻研柳氏企业的资产负债表──柳香片同意他去高中任教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必须在这一年中熟悉柳氏企业历年来的营业范围与每家公司的经营状况──但他仍是很留心朵朵的一举一动。 见她抱着电话掉眼泪,一声不哼,仿佛独自一个人沉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委实看不下去了。 移坐到沙发,他拿走电话,她没有挣扎的放弃了,整张小脸被泪水冲刷得不见血色。 “怎么又哭了呢?” 她楚楚可怜、恍惚的浅笑,比嘤泣更令他同情,他张开双臂环搂着她。朵朵已很习惯这种安慰,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像受到驾吓的小动物般。 “郭凡德说什么惹你如此伤心?” 朵朵没有出声,但他感觉得到她在微微啜泣。 善耘早已看出,她其实是极度欠缺爱、感情脆弱的女孩。他暗自决定有时间要找郭凡德谈一谈。 “看着我,朵儿!”他抬起她的下颔,相视而对。“你看着我!” 他的语调那么温柔,朵朵的眼泪掉得更快了。 “是不是你的郭大哥不来参加舞会?” 晶莹泪珠还沾在弯翘的睫毛上,一听这话,便扑簌簌的沿着面颊滚落。 “你不要哭啊,说句话吧!” “嗯。”她泪眼婆裟的双眸眨了眨,头低了下去。 “他还说了什么?” 她摇头。“别人……先邀了他……” “所以不能来?只有这样?”柳善耘松了口气。“原来郭凡德是那么守信用的一个人,答应了便不更改,是可以信任的人。傻瓜!你干嘛要哭呢?” “我希望他来呀!”她吃力的挤出话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粉碎我快乐的期待!难道他从来没想过圣诞节要与我共同度过吗?为何事先答应别人的邀请?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她又愤慨又具悲伤。 朵朵压抑不了内心的激动,颤巍巍的泣诉道: “换了大哥你,同样是男生,你会这么冷淡的对你的女朋友吗?你会不希望与她分享所有的欢愉、快乐或寂寞、悲伤吗?” 他双眼紧锁。 “你会这么残忍吗?大哥!” “我不会。”他的双眼波光闪烁,停在她斑斑泪痕未干的脸蛋上。“我若爱上一个女孩,将会爱得死心塌地!我愿意为了她的快乐献上我所有,不使那珍贵的泪水因我而流下,呵护她的一生,使她的生活如晴霞般灿烂,心境有若诗人驻足,浪漫、幸福。”他说着苦笑一下。“这是傻话!真正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我不想轻易就陷入。生活对我而言是很严肃的,于郭凡德也不例外,成人世界与学生生活差别巨大,你爱他,不妨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他若为你而对朋友失信,造成人际关系上的不利,你忍心吗?或许没这么严重,只是,我希望你能成熟的看待爱情,包容你爱的人,体谅你爱的人,不要太小孩子气了。” “我怕……那个朋友是……女的。” 柳善耘也早想到了,瞧她年纪小,身为女人的直觉仍是很可怕的。 “他这么说的吗?” “没有。” “那就不要自寻烦恼,下次见到他再问清楚好了。” “我好希望他看到我穿上漂亮礼服的样子。” 他开始不耐烦了。 “真是小孩子气!他要看随时都可以看,要不拍张照片送他也行。搞不懂你们女孩子,成天烦恼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你没有比较重要的事可做吗?” 又来了!花朵朵哼一声。 “你就是维持不了三分钟的温柔,所以才交不到女朋友。” “谢了,我不想自找麻烦。” “你不谈恋爱,生得一张俊脸不是存心吊那些女人胃口吗?” “我从来没给过她们任何暗示。” “你真没情趣耶!” “不错,我就是没情趣,我讨厌不负责任的爱情游戏,那只有害人害己。” 花朵朵不胜感慨的叹了一口大气。 “爸爸应该跟你学一学。” “各花入各眼,姑丈的长处自有吸引人之处。”善耘起身时顺手拉她起来。“假期之前有月考,来念书吧!” “噢!你真残忍!我才擦干眼泪,你又来不识趣。” “少啰唆!” 一张大书桌,两人面对面坐着还显得太大。 “你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这世上的事都由得你任意计画,未必呢!像视天姿和乔岚音,你虽然以为自己没给予任何暗示,但她们的想像力却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毕竟十之八九的恋情,均是从一起吃饭发展出来的。” 他翻起白眼瞪着她。“读书!” “好心没好报。”她嘟起嘴,狠狠瞪回去。 他当作没看见,沉浸在电脑上。 一个人变不出花样,朵朵只好收心念书。 相处日久,她也很佩服他不管做什么事情均全力以赴,丝毫不打马虎眼的个性,注定这个人将来会出人头地吧! 苏绯衣是幸福的,初次尝到两情相悦的快乐,比之单恋,这才叫爱情啊! 郭凡德也没想到缘分来得如此快,她因失意、落寞,常来“天鹅蛋”,总坐在吧台的边角,总是点一杯香瓜酒加可乐加冰块,次数多了便开始交谈,恋曲于焉展开。 绯衣邀请他当圣诞舞会的舞伴,他自然一口答应。 “没带伴去,等于昭告全公司单身汉:快来追我啊!每年都促成好多对情侣,不过一旦死会了,最好夫妻同欢。公司的主要大人物都会到场露露脸,对了,今年听说柳善耘和张君美的女儿也将公开被介绍。” “张君美的女儿……” “就是花朵朵嘛!你的小女朋友。” “槽了!朵朵邀请我,被我拒绝了,不晓得是同一个舞会。” “你那么在乎她吗?” 绯衣有点担心,朵朵清丽雅致的容颜使她望尘莫及。 “不是的。”凡德捏紧了她的手。“我把朵朵当作可爱的妹妹,但她好像有点误会了,我只好狠下心疏远她,可是如此一来,又怕伤害她的心。” “那你更应该陪我一同出席舞会,她见我们在一起,自然明白我们才是一对,早点让她知道才能减少伤害。” “突然这么做,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凡德还是很疼朵朵的。 “有柳善耘在,你大可放心。” 凡德环住她的腰。她轻轻悸动了一下。[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发誓你已抛开对他的思恋?” “我发誓。跟你在一起后,我才享受到爱情的快乐。”绯衣轻吻他一下。“你担心太多了。我跟他不过吃了几次饭,连谈心都不曾,只因他太出色,令我一时有点迷恋罢了。倒是你的小女朋友,你真舍得下那样出色的美女?” “出色的美女须配出色的男人,彼此辉映,相得益彰!” “你未免太贬低自己。” “你鼓励我去追她吗?” “不!她有柳善耘,而我心中只有你,我绝不愿把你让给她。” “柳善耘只是扮演哥哥的角色。”凡德去柳家陪朵朵吃晚饭时,曾注意过。 “她还只是高中生,未来的发展谁知道呢!” “说的也是。” 郭凡德很快释怀了,那毕竟不关他的事,眼前他的心全投注于身边这小女人,绯衣的美,令他安心,她虽不如朵朵娇艳逼人,但对他,够了。 打开四扇门的白色衣橱,挂了满满的色泽呈多样风貌、摸起来触感极佳的衣裘,穿在凝肌似云的花朵朵身上,或时髦或复古、或浓艳或淡雅、或灵俏或秀美。她的爸爸张君美,天生懂得如何讨好女人,把那全套花招用在女儿身上自然也错不了,所以从小在物质享受方面,朵朵不曾受到委屈,自然也不再感到买新衣是一件新鲜或兴奋的事了。 但这次不一样,一件价值七、八万的正式小礼服呢! 初听到价钱,她险些吓呆,柳善耘抽出金卡便刷了帐,于是她放心了,是爸爸出钱的吧! 如今她每天都忍不住试穿一吹,为了不使它未到圣诞夜就成了旧衣,所以只在自己房里遇过瘾。可是今夜啊,终于可以正式登场了! 可是,头发该怎么弄呢? “大哥!”她敲隔壁的门。 善耘来开门,朵朵一见他今夜的装扮,正式的礼服衬托出他的高贵、优雅、气派,使她看傻了眼。 “怎么回事啊你?” “你穿这样……我没看过。” “平常穿得太随兴了是不是?”他笑了笑。“你找我有事?” “对了,我的头发……梳起来好,还是放下来好?” “少女嘛,自自然然最好看了。” “我希望看起来大一点。” “你够大啦!我妈妈十七岁嫁给我爸爸,十八岁就生下我。十七岁在我看来已经不小了,你现在这样子够迷人啦!” 他倚着门扉,笑咪咪的和她说话,模样儿不同平常,温柔情状愈来愈浓,爱怜之情基于言表,眸中似有倾不尽的话要说,道不尽的情将诉,朵朵不禁被他瞧得红晕上脸,转过了头,心中甜甜的非常欢喜,她喜欢他不凶她,温情对待。 她娇羞回他一笑,颇有天真烂漫之态。 柳善耘看在眼里,内心暗自苦笑:老天,为什么教我遇见她,而她又这么小妮?偏偏她一点也不早熟,唉! “我不晓得你妈妈这么早婚,你爸妈年纪差很多啰?” “整整相差十一岁。” 朵朵若有所思。“我妈生我时才二十二岁,爸爸却已三十好几了,两人也差很多岁。是不是成功的企业家较有魅力,可以顶年轻女孩上当?” “如果不爱又怎会上当呢?既然爱上,就不要后悔,也无所谓上当或不上当了。” “我不跟你玩绕口令。反正,我得记下,成功而又年纪不大的企业家是涉世未深的女孩的灾难,绝对要保持距离,不能谈情说爱。” “那我不是没希望了吗?”柳善耘开玩笑似的说:“明年暑假后,我将进柳氏企业,是一名未来的企业家哦!” “你是大哥,不要紧的。” 朵朵笑着回房整理头发,用缎带作发圈,两颗银色的小星星在耳下轻摇慢晃,一身红衣雪肤有若霞光流照灿射在无瑕的白玉上,温润秀洁,浓艳夺目。 她走出房门时,善耘已在起居室不耐烦的看手表,一见她清艳的容姿,愣了几秒,求她转两圈让他瞧仔细些,不住赞叹。 “好似朝霞映雪,艳光四射!这等待十二分有价值。” “大哥的嘴变甜了。” 闪烁在她眉间的喜悦,如金波荡漾,光彩灿烂。 “很好,我喜欢见你开开心心的。” “你少凶我就行了。” “我很吗?”他一脸不信。 “面貌倒不凶恶,只是太严格、太严厉。” “如果你指的是功课方面,那很抱歉,非严不可。” 柳善耗以动人心弦、充满青春活力的嗓音说出如此实际的话,当此良夜,花朵朵只能悄叹:真是本性难移!没情趣的就是没情趣!不过,接下来他很绅士的拉起她左手搁在他右臂弯上,低柔的声音似轻抚。 “今夜,只谈快乐的事,其余的都别去想了。” 他驾着莲花跑车护送小佳人,张君美和柳香片先行去了。 “今晚我觉得很幸福,有爸爸举行的舞会,有帅哥负责接送,觉得自己化身公主似的;接下来又有寒假的毕业旅行和出国旅游,好高兴哦,希望永远都这么幸福。” “我会帮忙祈祷。”他不想泼她冷水。 “大哥,毕业旅行你去不去?” “我不是导师,不必去。” “你想去的话,学校会反对吗?” “不是。我不想去,带那么多女学生出门,责任重大。” “我们又不是小学生,才不麻烦。” “你为什么要我去?” “习惯吧!”它的眼睛灵巧的闪动,微笑的沉思着。“我已经习惯每天见到你,突然分开我怕会怪怪的。” “什么论调!”他可不希望成为别人眼中理所当然的存在。 “如果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的童年会比较快乐吧!”她有感而发。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当然记得,在图书馆,初次见面就被你训了一顿,那时我可不知道你是柳善耘,更不知道你我之间相处的模式由第一次延续下来相同的模式──针锋相对!我老是吃亏受你管教。” 一抹善良而有几分伤感的笑容,流露在善耘漂亮的脸上。 “原来你完全忘了。”他自我解嘲。“也难怪,当时你还小。” “怎么?”朵朵睁大眼睛。“图书馆相遇之前,我们见过吗?” “见过两次。”他露出几乎察觉不出的笑容。“你别出世没几天,姑丈牵了我的手到医院看你和你妈妈,当时我还小,不明白你的出生带给柳家多大的冲击,姑丈让我抱抱你,那时我心中只想着:好漂亮啊!我喜欢这样的妹妹,粉粉水水的,皮肤像一团鲜奶油,微卷的黑发,红红的小嘴,多像故事书上描写的白雪公主!”姑丈问我:“我们把妹妹抱回家好不好?”我自然说好。姑丈拜托我求姑姑让妹妹回家,我真的去了,结果……姑姑哭了,她哭得那么伤心,一向坚强、如同母亲照顾我的姑姑哭得那般悲惨,我再不懂事也明白自己做错了,在那一夜姑姑的哭泣声中,我仿佛看见大人的悲哀,突然了解到原来男人可以如此轻易的带给女人不幸。 “等我上了国中,明白更多的道理,我不再怪姑丈了,姑姑不能生育已成为事实,她告诉我:‘人们没有神的能力改变已发生的事实,就如同我一直指望改变你姑丈,要他成为我理想中的丈夫一样的痴傻,我唯一能改变的是我自己,调整自己的心态去适应。我爱孩子,我不能生,但我可以栽培别人的孩子,我一样可以得到满足与快乐。’姑姑热爱工作,她有能力赚取巨额的财富,也舍得用金钱捐助许多孤儿院的孩子上大学,她说过,她相当满意自己的人生。我非常敬佩她,知道她不再介意你的存在,于是,我又陪姑丈去见了你一次,那时你才小学一年级,已出落得十分标致、可爱,姑丈夸你夸得不得了,我们吃饭时、谈天时,或你吃冰淇淋的时候,你始终低垂着眼睛,羞羞怯怯的,不好意思正眼看我似的,非常规矩,像位小淑女。出国留学前,我本想再见一次长成少女的你,但阴错阳差没见成,所以我对你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小淑女’的阶段。” 花朵朵静静听着,有点儿失措,有点儿感动,深深的注视着柳善耘清逸秀奇的侧脸,他脸上的真诚是坦荡荡的,于是,朵朵的小脸蛋儿逐渐漾起一片醉人的红霞,眼睛湿润而明亮的闪着光。 “我一点都不记得呢!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被你吓住了。” “吓住?” 多可怕的两个字啊! 朵朵喃喃的重复一遍,困惑的微微闭上了眼睛,从睫毛底下望着善耘。 “我比起小时候难看了吗?”她突然觉得这答案很重要。 “不,更好看了。”他笑了,笑得邪门。“只是,我心目中的‘小淑女’雕像粉碎了,变成另一副样子,她尖牙利舌、娇蛮任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什么嘛!我一点都没变,还是个淑女。” 可是他哈哈大笑,似乎并不同意呢! “人哪有不变的!”她狠狠瞪着他。笑、笑,笑死算了! “改变也是一种成长,我倒满喜欢你现在充满活力的样子。” 于是,她转嗔为喜,以愉快的心情到达会场。 下车时,她一身有若飞雾般的轻盈,双眸如朝阳般晶闪着。噢!终于要到达舞会场地了,是不是像小说上描述的…… “你不要太失望才好。” 她不明白,事实上她根本没听进去。 进入会场后她才知道这是里民中心,常租给民众办喜宴之用,临时以彩带、汽球、灯饰布置,热闹有余而豪华不足,有音乐,有几位小歌星先暖场助兴,整个大会场人影幢幢,这里一堆人,那里一堆人,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这不是家庭舞会,而是开放给公司员工娱乐的。”善耘向她解释。“你不能期待每个人均打扮得像王子、公主,更别期望每位均是俊男美女。” 的确,在场男士,正式点的穿西装打领带,蒲洒型的穿夹克、牛仔裤就来了;女性或穿洋装或穿套装,看得出来比上班时穿的鲜艳些,也有少数几位似乎向摄影公司租了礼服穿,聚成一摹活像道具。只有他们和几位看来是经理或总经理、夫人之流的人物,另成一韦特异人物。 “既是这种舞会,我们何必穿得如此隆重?格格不入似的。” “我们?”他筑了笑。“我们是来让人看的,顺便开舞。” “真扫兴!早知如此,我汗流浃背的学跳舞干嘛!” “用得着的。舞蹈可使人动作优雅,也可当作运动,依我看,你也只适合这项运动了。”他一副瞧扁她的样子。 “练成阿诺史瓦辛格的体型何用?”她跺了一下脚。 他微笑的看着她,好像她是多么稀奇的宝物似的。 “好啦!今天就当作入社会的暖场,开心一点。明年你若能考上理想大学,我保证为你开一个盛大舞会,你要多豪华就有多豪华,把台港的有钱人全部邀来,保证衣香鬓影、珠光宝气,一个个赛过当红明星。” 朵朵听得心花怒放,这才像欧洲宫庭小说上描写的美丽的、如梦以幻的舞会,她那大而黑的眼睛灼热而闪亮,心里热烘烘的。但一瞥眼间,善耘那好看的脸上布满嘲弄的神气,两眼盯住她笑,一个思想迅速在她心中扩大而成形:他又在笑她了!他本身就是有钱人,压根不将有钱人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瞧她热中的、企盼的神态,自要取笑她的小家子气。 她猛然甩掉他的手,冷冷道:“不必了!等明年我妈妈就回国了。”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与他之问的差距。 她急急向父亲走去,毕竟父亲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张君美充满赞赏与骄傲的将花朵朵介绍给他身边的人,自信的笑道:“我们家族的成员,个个是俊男美女,但在父亲的私心里,自然以我的女儿拔得头筹。”赞美或附和的声浪接二连三的响应。 朵朵从别人眼中知道,柳善耗以护花使者的姿态伫立于她身后,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气息,呼吸到他身上清爽的古龙水味,但她就是不转头、不看他,视若无睹。 音乐响起。 “开舞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拥住她肩膀向场中央走去。第一曲通常是华尔滋,接下去一曲比一曲轻快,最后则是热门的动舞,不过最后往往只剩下少数几位韩林高手大展舞技,其余艺不如人者只有一旁观赏的份。 “你跳得很好。” “其实你是想说自己教得好吧!”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赞美罢了!”他沉默了一会,又忍不住发声,“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我不喜欢对着你头发上的缎带讲话。” 花朵朵哼一声,眼睛对着他的领结,仿佛那比他的脸好看似的。 “你在生谁的气呢?” “没有。你忘了,我们在‘跳舞’,跳舞是不需要动到嘴的。” “不动嘴总该动眼睛吧,请你看着我!我不希望别人看出我们在闹别扭,不对,是你闹别扭,而我无辜受冷落。” 听听他多委屈,活似她是迫害者。 她微嗔,抬起头来,望着他那对诚恳而带笑的眼眸,四目甫触,他洒脱的咧开嘴,露出闪闪的白牙,毫无芥蒂的笑容,使她有点赧然,觉得自己真小孩子气,动不动便使性子,苦不多心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的眼睛会说话,它告诉我,你在心里道歉了。” “乱讲!”这朵漂亮的花微微脸红了。“我在想我自己的事。” “什么事?” “如果我妈妈明年回国,我就可以撤回自己的家了。” “你的说法好奇怪,我们住的不也是你家吗?” 朵朵望着他,脑子里有点混乱。家?到底哪一边才是她真正的家? 不及细想,她的眼睛正对着会场门口,一对男女姗姗来迟。 “郭大哥!”她低呼。“郭大哥来了!他来找我,他还是忍不住要来看我。”一股欲爆炸似的喜悦涨满心胸,她想也不想就要过去,但围住她腰间的手却愈发紧了,仿佛在警告她别乱动,耳朵边同时听见他不高兴的怒哼。 “来了就跑不掉,跳完这曲再走。” 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两人僵硬的跳完一曲华尔滋。 他坚持搂着她的腰将她护送到郭凡德那一堆人去。郭凡德的手环在另一个女人腰上,他正好背对着他们,当他们走近时,听得那女人以幸福又愉悦的甜美嗓音向同事宣布道: “我们已决心厮守一生,准备在年底先订婚,我跟凡德都很欢迎大家到‘天鹅蛋’PUB参加我们别开生面的订婚宴……” “啊,啊!”朵朵喉头滚动,只发出一声低吟。 “不准哭!不能闹!”善耘搂住她腰间的手紧了一紧,轻声但坚定的道。 犹如雷声震耳,彷如这一喝,才使她明白苏绯衣到底在说什么,朵朵被吓住、吓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感到澈心澈骨的冰寒。她紧紧咬住了嘴唇,制止自己发出尖叫。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仿佛在一刹那间都转过来看她了。她不能哭,不能叫,只有拚命的摇着头,恐怖的望着郭凡德和那女人…… 啊!他们转过头来了,好熟悉的脸,好熟悉的声音。 “柳先生、花小姐,好久不见了。凡德是你们认识的,欢迎你们也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就在‘天鹅蛋’PUB。”为什么在她心胆欲裂的当口,这女人如此开怀的笑着?“从现在起,我要学习当一位老板娘了。” “郭大哥……”她喃喃的叫,心中乱得毫无头绪。 “恭喜我吧!朵朵。我终于找到我真心所爱的女人了。”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丝毫没变,只是,不再只对着她笑,被另外一个女人夺走了。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他不爱她! 朵朵茫然的瞪着他──她的郭大哥!一个有着阳光般笑脸的男人!她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开心?为什么对着另一个女人发出怜爱的柔语? 那是迷迷茫茫,仿佛被推上云际的不真实。 像是灵魂游离了身躯,她扑倒了下去。 第七章 花朵朵病了好几天,病中,她不断梦叹,可是除了柳善耘,谁也听不懂她在念些什么。张君美急个半死,他不在乎朵儿在昏迷中梦到什么,甚至不想追究她因何突然倒下去,他只要她健康起来,又可以活蹦乱跳的。 当她神智恢复时,善耘可以感觉到她变了,变得较为沉静,不再爱笑爱闹,他希望这只是她受到打击后的暂时反应。 善耘成了她房中的常客,过去他保持距离,不曾进来过。他把晚餐端到床前,看她仍是坐着发呆,将餐盘重重一放,惊醒神游天外的朵朵。 “旷课太多啰,明天该回去上课了。” 朵朵心恹恹的不想理任何人。 “吃饭吧!有新鲜牛柳煎的牛排,你爱吃的。” 她不想动,而今,任何事都引不起她的兴趣,没有任何意义! 他把牛排切成小块的喂食,她机械性的吃着。 “有位郭先生要见朵朵小姐。”佣人上来说。 “你想见他吗?”善耘问她。 朵朵把头扭到一边去。 “叫他在楼下等着!” 善耘吩咐一句,佣人走后,他又没事人一般继续把盘中的食物喂完,剥个大橘子,你一片我一片的慢慢享用。 “让他去等吧!他内心有愧才会来,多等一小时也无所谓。” 跟昨天一样,善耘问朵朵。 “想听我拉小提琴吗?” 她嗯了一声。他把食盘端出去,不一会提了小提琴回来,熟练的把琴夹在下巴下,奏出柔美的曲子,她喜欢听小曲子,像梦幻曲、小夜曲之类的,爱上的话还要他重复拉上好几遍,音乐使他有耐心,总不拒绝她的要求。 她也不问他因何过去不见他垃小提琴,像他这等身世的男子,命中注定了只能与艺术结为朋友。 今天她没办法专心,心绪牵引着楼下的人。善耘拉了两曲便停下,松了松琴弦,坐在床沿看着她,直率的问: “你说我长得怎么样?够俊吧?” 朵朵奇怪他竟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点点头。 “我可以想像一般人如何看待我,天生的俊逸外表和富贵家世,这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女人见了我像蜜蜂专著花蜜,追女人不用费工夫,一定风流韵事不断!”他的嘴唇抿成一线。“可是,事实如何?打我懂事起,我就明白自己肩上担了多大的责任,如果我不积极奋发学习,储备实力与精力,稍有松懈,那份重担就会压垮我,你以为到时候有人会同情我吗?不会的,人们只会笑我是纨侉子弟!有如此优秀的先天条件,居然还一败涂地,简直是人渣!扶不起的阿斗!不值得同情!” “至于追求异性方面,我承认有许多女人喜欢我,不过在这方面我看得很淡,就拿老一辈的人说的:冤家,冤家,不是冤家不成夫妻!上天爱捉弄人,当我们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本身有再好的条件,仍要苦苦追求,绝没有手到擒来的便宜事!因为追求的过程太苦了,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学会‘将就’,身边出现一个条件相配的,就立刻结婚,告诉自己这就是爱了,通常也都能白头到老。但反过来想,做人学着将就一点,日子才好过吧!也许一辈子也遇不到能使自己甘心奉献一切的意中人,也许遇到了而有种种因素使两人不能在一起,这时候只有妥协,否则会很苦、很苦!” 朵朵看着他,时间似乎停止了移动。 “他不爱我,也是一种妥协吗?”她作梦似的说,眼中泪光闪闪。 “或许,他不敢爱你。他已到适婚年龄,而你还这么小,他直觉不相配,所以把你当妹妹看……” “见鬼的妹妹!我又不姓郭。” “朵儿!”他柔声叫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仍不明白吗?人生不如意乃平常事,人家看我外表光鲜,平步青云,却看不见我背后流的汗;同样的,人家看你花朵朵清艳绝丽的一副容姿,追求者想必不少,却不知就因为太美了,没有绝对信心的男人哪敢妄想娶到你,直觉的就认定你该配有钱人什么的。” “爱,只有一个理由;不爱,却有无数个理由。”她开始抽泣。“反正他就是不爱我啦,一百个理由或一个理由,不都一样!我自往脸上贴金说自己太美啦、条件太好啦,所以人家不敢追,又有什么用?在他眼里,我就是不如那个女人!哦,我真恨他!为什么对我说爱我,又带未婚妻来刺激我?我恨死他和那个女人!” 一旦放声哭出来,情绪宛如泄洪一般澎湃。 “那个女人不是曾跟你在一起吗?我还记得在‘天鹅蛋’见过她,怎么,不多久反而迷上郭凡德,使他抛下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害我!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好好捉住那个女人?我已经没有信心了,真希望我是丑八怪,至少我可以明白我输在哪里……”她痛苦的语调,几乎已语无伦次。 哭着、骂着、捶着床铺,闹了近半个时辰,直到倦了、累了、失去力量了,她才像个可怜的被煮熟的小虾缩成一圈,边泣边睡。 看着她弱兮兮、病奄奄的样子,他又是怜惜又是生气,拉上被子给她盖上,在心底告诉自己,“今夜就留给她悲叹初恋,等过了明天,我绝不许她再自怨自艾、哭哭啼啼的。” 带着这抹疼惜与坚忍的情绪,他走出朵朵的房间。 然后,他仿佛才想起,楼下客厅有人在等着。 走进客厅,郭凡德己等得有点不耐烦而显得心浮气躁,一见人,就忙迎了上去。 “朵朵呢?她还生着病吗?唉!我听军孝说她已三天没上学,心里想八成因为我的婚事使她受到打击,我万分过意不去,马上就赶了过来……” “等等!等等!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柳善耘用一种万分诧异与不解的目光直视他。“怎么朵朵生病跟你扯上关系了呢?” “圣诞夜的舞会她不是昏倒吗?”他迷惑的望着对方。 “哦,那件糗事啊,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身体状况比医生说的糟。大概我逼得太紧,又是功课又是习舞,她早已病了两三天,结果到那天晚上,反而不支倒地了。”柳善耘锐利的、缓慢的说:“如果你硬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也无不可,因为你的确做了令她非常生气的事!” “生气?”他接触到那样一张深沉而凝肃的脸孔,竟感到几分胆怯。 “她不该生气?没有权利生气吗?她虽然尚未成熟,但孩子也有孩子真挚的情感,受不得欺骗与耍弄,玩不来你的大人游戏!你不爱她,就不该对她说‘我爱你’!你以为这年龄的天真少女分得清楚你是真心真意的,或只是口角春风的说着好玩?不,她还不到那样老成的年纪,甚至不明白何谓真爱,只懂得占有,你一句‘我爱你’使她信以为真,产生占有你的情绪,结果你却和别的女人订婚,她自然有受骗的感觉,对你生气了。” “我一直当她是可爱的妹妹。”郭凡德不得不解释。 “奇怪!我也当是她妹妹。可是她就不曾对我产生误会,因为我一开始便表明态度。我们终究不是西洋人,那三个字不要轻易出口才好。” 郭凡德此生没有这么难堪过,给另一个男人这样教训。 “我要见朵朵,自己跟她说明白。”他不甘的、忿忿的说。 “我请你不要再节外生枝吧!生气的情绪很容易平复下去,你别在这节骨眼上去撩弄她,何况她不想见你,不然早下来了。”善耘话转温柔,语气中含着鼓励。“抛开朵朵不谈,我本身很欣赏你和苏绯衣这一对璧人,你们是很相配的,苏小姐既懂事又温柔,娶太太正该娶这般佳人,她配得上你。” 郭凡德不由得转怒为喜,受人祝福的感觉非常甜美。 “别管朵朵的小孩子脾气吧!遇到好的对象自然该好好把握,我羡慕你们,更祝福你们!”在客人不知不觉中,柳善耘已和他结伴走到门口,面带微笑的送客。 郭凡德握了握他的手,走得出来时轻松许多。 柳善耘望着他颀长的背影,喃喃道:“做人亲切是不错的,但亲切过了头却容易使异性误会,反而滋生无谓的纠葛!难道他一点都没有发觉他的优点也正是要命的缺点吗?苏绯衣,苏绯衣,但愿你能及时纠正他才好。” “朵儿!你该起床准备上学了。” 他先轻敲两下,没反应,又重敲三下,仍是没反应,他推门而入,床上人儿高眠未起,不,从她拉高棉被蒙住头的情形,分明醒了却不肯起床。 “你愈来愈懒散,不像个学生!”柳善耘一把掀掉棉被,严峻的表情和语气有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强硬。朵朵一身秀气的粉蓝棉布睡衣和楚楚动人的娇客,他似乎部没看见,只瞧见她的懒、她的不争气,他凶狠狠的低喝: “起床!” “不要!我受不了别人的取笑。”她坐起来,却搂着抱枕不放。 “谁取笑你?又取笑你什么?”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失恋了,我这一病,所有的人均来笑我貌美如花却没人爱,我受不了!我不要出去!” 柳善耘瞪眼一会,突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你……你笑什么?”她叫道,粉脸涨红。 “你不是怕人家笑你吗?所以我拚命笑啊!你先习惯习惯,我想没有人会比我更恶劣,笑这么大声,你受得了我自然也受得了别人。”他愈想愈好笑。她不怕悲伤却怕没面子,她真的爱郭凡德吗?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哄笑。 她的背脊挺直了,眼中冒火的瞪着他。 “你……”她一下子站起身来,凄厉的向他吼着。“你没有良心!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我的痛苦成了你的快乐!取笑他人的不幸,揭露他人的伤疤,使你高兴成这个样子,你真可耻啊!你这个臭男人!哦!我明白,你没有恋爱过,当然也没有失恋过,你在嫉妒,因为你比我更可怜、更可笑,你是一个没人爱的失败者!” “你说完了吗?”他不疾不徐的问。 “没有!再说一句:你是个可怜虫!” “不曾拥有爱情或失去爱情的人,均是可怜虫?” “不对!失去可以再拥有,不曾爱过的人永远有无数个可能性,只有像你这种光生得好看而又不肯去爱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怜虫!” “你怎么知道我不曾爱过?” “你有吗?”她挑高了眉毛。 “我也曾经十几岁,也曾经满腔热爱,轰轰烈烈。”他似在苦笑。 “你失恋了?”她被勾起好奇心。 “恋爱到最后,通常只有两种结局,一是结婚,一是分手、失恋,我到今天仍单身,自然是失恋了。”他直率的、坦白的说:“没有勇气承受失恋打击的人,最好别谈恋爱!你才十几岁,总不想这么早结婚吧?!” “当然!”她仍不舒坦。 ?(: ) 第 6 部分阅读 杆辏懿幌胝饷丛缃峄榘桑浚 ?br /> “当然!”她仍不舒坦。[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不想结婚,而男方急着结婚,只好分手了。” “他真那么……等不及我长大吗?”她抽了抽鼻子,一副又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做做好事,别再哭吧!你没有时间,上学快迟到了。” “你就只在乎这些事吗?”她不由将一腔怨气全移到他身上。“从一开始,我好比机械人似的被你上紧发条,一刻不得松懈,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你多像一个暴君,丝毫没有温情,不明白什么叫爱的教育,循循善诱!” 柳善耘气得直咬牙。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算是白教你了!”他愤怒的声音阴沉而严厉。“爱的教育?循循善诱?哈!你配吗?如果可以做烂好人,由着你去名落孙山,我会做!我不想做暴君,不想当恶人,不想每天跟你相看两相厌,我真的不想!如果今天你是一年级或二年级,我大可乐得在一旁‘爱的教育’、‘循循善诱’,让你继续醉生梦死都行!可是很不幸,你已经三年级,成续又糟到让人脸红的程度,你自己说,还来得及慢慢循循善诱吗?” 朵朵吓得不敢哼气,她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头一低,懊悔与羞惭的情绪油然而生,又没脸立刻认错。 “我能够体会你乍失所爱的心酸,恨不能将自己和爱情一起埋葬,不要去面对没有郭凡德的日子!但是,朵朵,这世间自有人类以来,没有一个人能光靠‘谈恋爱’而活下去,你一样需要阳光、食物、睡眠……同样的,必须负起的责任也不会主动消失掉,除非选择死亡,否则,你没有权利逃避,你也逃不了!” 柳善耘低叹了口气,已没了火药味。 “我不喜欢对你说教,真的不喜欢。”他看看时间。“你还有八分钟可以洗脸换衣服,时间一到,我就不等你,以后也不再管你,完全放你自由。你自己选择吧!”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呆了呆,咬咬下唇,绞弄着手指头,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才一股作气的冲进浴室。 她心想他一定讨厌死她了,她那么任性、不知好歹、不负责任、小孩子气。甚至开始觉得郭凡德选择苏绯衣是对的,至少她一副成熟懂事的样子。朵朵陷入空前的低潮,厌恶自己,看不起自己。 缩在座椅上,她看也不敢去看柳善耘。 等红灯时──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对不起你,你总还有爸爸和大哥吧!所以,你行行好,不要虐待自己了。”他把装着牛奶和面包的纸袋递过去。“吃你的早餐吧!” 她惊讶的转过头,内心爆发着激动与眩惑。 “哦,大哥!哦,大哥!哦,大哥!” “叫得够了,快吃吧!” 她见是栗子核桃圆面包,很快咬了一口。 “大哥,我真有说不出的喜欢你。”她又感激又崇拜的看着他。 “希望你读书读得很累的时候,还能够这么想。”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扮个鬼脸,又笑了笑。 他亦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放学时,校门口附近照样停了许多来接女儿放学的轿车,家长们像在比赛似的,愈名贵的车停得愈近门口,普通的国产车像不能见人般的停到对面去了,这中间也有骑机车的。一辆很拉风的重型机车怪神气的越过大宾士,正对着校门,骑士全副武装,安全帽罩住整颗头颅,透明镜后的双眼不断送巡步出校门的女学生。 沈沧浪不断说服自己,“我只是来看看她好不好,见到她健康活泼的样子,我立刻就走。”他应该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这些日子,他藉忙碌的工作压抑对花朵朵的倾心思念,久而久之,他相信时间会使人淡忘一切,若不是…… 那天,他在公司吃便当,公司旗下一位新出道的小歌星唐雪球,典型生得可爱而没大脑,更谈不上歌艺的小女生,便当吃到一半,又做出那副可爱的表情,跟她对面的另一位小歌星舒绮,聊起圣诞夜去柳氏企业办的舞会驻唱,突然发生有人晕倒,瞬间造成一阵恐慌骚动的情形。 “那个女孩听说就是柳氏第二把交椅张君美的私生女。”唐雪球略带酸味的说:“好像只要有钱,私生女也可以变成公主,看她穿的比我们更出色,更像个明星。” “我在台上看她晕倒,也吓了一跳。”舒绮则同情的说:“她一定盼望舞会盼望很久,却生病了,真是可怜。” 阿浪拜地抬起了脸。 “有人可怜,就有人幸福得令人嫉妒,在圣诞夜里宣布婚事,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等于免费得到无限的祝福。那对新人叫什么……” “苏绯衣和郭凡德,我还跟着大家举杯祝福他们呢!” 阿浪听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只有他明白朵朵为什么昏倒。 今天,他终于抽出时间飞车赶来学校,想亲眼看她恢复了没有。 终于,花朵朵和她的两位死党──唐舞冬和贝皇珠,一面说笑一面走了过来,晚风吹拂她的鬓发,幽姿婢婷,洁若冬雪,宛似一株迎风之百合,那么细致,那样清雅;当她笑得两颊微红,映照夕阳,她的桃腮绛唇,醉若娇红之玫瑰;她既艳且雅,既媚且秀,沈沧浪从未见过比她更迷人的女孩。 他的心又剧动不已,热血再次澎湃。 她忽然不走了,离他不过三、五步之遥。她认出他了吗?阿浪为之狂喜,对只露出双目的骑士,应可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一辆白色轿车从左边车道驶过来,朵朵向两位朋友摆了摆手,看也没看他一眼,钻进车内,车子很快驶过他身旁,离校而去。 他脸上浮起悲哀的表情,两眼变得黯淡无光,一滴泪莫名滚了下来,在哀悼他的初恋吗?只有他知道。所有的心酸和受折磨的感觉,均掩藏在那顶黑色骑士帽下,就如同没有人能瞧清他的脸容,他只能将这段感情埋葬。 最令他可悲的是,花朵朵始终不知晓他是谁,不明白他的心。 他飞车驰聘,有如风驰电掣,一首新歌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为什么会对你掉眼泪 你从来不明白我的爱 你一半是女孩,一半是梦 梦中的蔷薇对我开放 女孩的你对我不理又不睬 苦痛化成的歌曲只有在寂寞的夜空响起 你穿着黄裙子向我走来 轻盈盈的舞步,恰似醉蝶 我想吻你,我说爱你 那幸福的笑脸,告诉我你另有所爱 我的语言然然失落了并且遗忘 只有泪光闪耀在我的眼底 你似娇柔可爱的雅菊 你似艳丽多刺的玫瑰 你似洁若冬雪的百合 朵朵鲜花扮成的你 朵朵鲜花扮成的你 是我千娇百媚的蝴蝶花 为什么眼泪自己流下 为什么心湖怒潮奔腾 你从来不明白我的爱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我的爱 一首“你不明白我的爱”,使沈沧浪锦上添花,多了一个“情歌王子”的雅号,不同以往轻快的歌曲配上霹雳舞艺,他静静的伫立在舞台上,很用心的,以最美、最感人的嗓音唱出他自己作词作曲约情歌。由于他唱得那么哀伤、有感情,一上节目打歌,少不了被节目主持人访问一番。 “请问这是你的亲身经验吗?” “呃……可以说是。” “你话中有话哦,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 “有一次我到百货公司,看到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她穿着杏黄色的衬衫,黄裙子上有一朵朵的小玫瑰,走起路来轻盈有姿,十分好看,她可以说使我一见惊艳,对,惊艳!她令我联想到翩翩的黄蝴蝶,又像娇艳的玫瑰,教人难忘。” “你是不是当场就展开追求?” “追求是谈不上,只是上前聊了几句。她并不知道我是歌星,看她的样子,即使我是总统,她也是不以为意。” “你在歌词里用了三种不同的花形容她,真有这么复杂的女孩子?” “她才十几岁,给我的感觉就像雏菊一般可爱,像百合一样的纯洁,但从她的谈话中,又变得像玟瑰似的多刺、难应付。” “沈沧浪,这是你第一次承认有个女孩子吸引你,请问这是不是你的初恋?” “如果说这是初恋,未免太悲哀了,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饶了我吧!我还不想真正的谈恋爱,最重要的是支持我的歌迷。这首歌是我的创作,把那位少女留给我的印象加以描绘,但创作毕竟是创作,当不得真。希望大家给予我肯定与支持,让我有勇气再自行作词作曲,谢谢!” 掌声如雷响起…… 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却有人嗤之以鼻。 柳善耘见洗完澡出来的朵朵哼着歌走近,下意识要关电视,但朵朵已发现沈沧浪在唱新歌,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她专注的神情显得纯真、可爱、迷人,善耘心想,沈沧浪倒形容对了,朵朵不是以一种鲜花便形容得出来,她就是她,没有一种鲜花能真正代表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如雏菊、似打合、像玟瑰,亏他想得出来! 她一动也不动的聆听情歌,宛如沉静的夜月! 她的身上有一股干净好闻的馨气,少女特有的芬芳,善耘感受到心灵的震荡,他几乎不敢相信有股愉悦的快感正流窜他的身体,唤醒了他潜在的男性本能。 他几乎避之唯恐不及的站起身,逃到阳台外。 魔力!花朵朵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拥有的巨大魔力。 柳善耘竟要庆幸郭凡德曾经让她尝到锥心的失意,使她不至于学会仗恃貌美青春,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的单纯、不够精明,或许是一种救赎吧! “讨厌!”花朵朵忽然大叫起来。 “怎么啦?”他走回屋里。 “我不喜欢这首歌。沈沧浪跳舞的样子是我最爱看的,现在居然改唱失恋歌,愁眉苦脸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你就把他当作是为你而唱吧!” “我又不认识他。”朵朵像是认为他很白痴似的横他一眼。“他十五岁出道一直红到今天,不可能有时间谈恋爱,又怎会失恋呢!” “那些唱失恋歌的难道都是因为失恋才唱的吗?” “我还是习惯以前的沈沧浪,潇洒、帅气!” 柳善耘很想笑,又感到放心。沈沧浪再红,在张君美眼中也不过是个唱歌卖艺的,或许会商请他拍广告,却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两人无缘,实在很幸运。 他把电视关掉。“该念书了。” “哦,可怕的期末考终于要来啦!” 花朵朵在班上已感受到如临大敌的气氛,她也要加油,不愿在最后关头掉到十名外,被柳善耘取笑,海外旅行也飞了。 她以不曾有过的冲劲卖力用功,柳善耘看了也不得不感佩呢! 第八章 快乐的毕业旅行终于来临。 学校为了不影响上课的时间,刻意将毕业旅行安排在寒假,也算是校方的一番苦心吧! 柳善耘在最后关头答应成行,于是一路上,学生们就多了三位老师照顾,自然,再加上乔岚音和视天姿啰! 他理所当然和三年一班同车,和导师坐一块,乔岚音和视天姿也被有默契的学生邀请上车,八成不安好心,想瞧三角关系的热闹,这一路上就不会无聊啦! 许多学生把椅子旋转,因人面对面的坐着,花朵朵、贝皇珠、唐舞冬和班长坐一块玩扑克牌,全班轮流表演,连老师也不能豁免。一车的女生,只有柳善耘和司机是男的,他声明不会唱歌,学生自然不肯依。 “老师的小提琴造谐是一级棒的。”朵朵笑道。 不得了,全车的女生起哄。 “我没带小提琴,这样好了,我讲一个我在美国念书时的小故事。”征得大家同意,善耘对着麦克风说:“美国的风气比较开放,中国女孩到了美国也变得敢于主动追求异性,但我一心只想赶快拿到学位回国,实在没心情去追女孩或被女孩追。有女孩主动,换了另一时空,或许我会受宠若惊,但在当时,我只想逃避,后来真是被烦得没办法了,就请我姑丈寄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来冒充我未婚妻,我姑丈真的寄来了,结果反害得我被同寝室的人笑了一顿,你们猜为什么?” 有人猜,“照片上的女孩子太丑了。” “不对,她非常漂亮。” 有人猜,“那是一张两人合照,有男有女,男的却不是你。” “也不是。”柳善耘笑道:“原来我姑丈没弄清楚我的意思,寄来他女儿的照片,而她只是国中生啊!” “花朵朵?”有人大笑。 “你们想想,我都已宣称有未婚妻,并且要拿出证明,结果照片上的人却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美国同学更有人猜她是小学生,被笑一顿已是好的,去找卫生眼的也不少呢!” 嬉笑声不绝,花朵朵成了注目的对象,红着脸,自己也感好笑。 “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咕哝道。 又笑又闹的,许多人均忘了坐车的单调,但也有人开始晕车了,知道自己有晕车毛病的,早事先服下免晕药,没想到自己会晕车的,开始尝到头晕胃翻的痛苦,花朵朵不幸的正属于后者,脸色渐渐发青。 有经验者均知,像公车、游宽车这类大客车最是造成晕车的祸首,好些人坐火车、轿车均没事,一上大巴士,人多加上封闭的车窗,顿感空气混浊,头昏脑胀。 “我不想玩了。”朵朵难受的放下扑克牌。 “你该不会晕车吧?”唐舞冬大惑稀奇,她不曾晕过车,太健康了,欲一尝病西施的依人神态也不可得,有时想想满遗憾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班长刚好拿到麦克风,尽责的报告,“老师,花朵朵晕车。” “谁有带免晕药?”导师站起来发问。 “要事先吃药才有效,等晕车了才吃没用的。”有人拿出药,又补上两句。 柳善耘走向后面来,班长起身,让他坐在花朵朵身旁。 “想吐吗?”他问。 她摇摇头,不想说话。 “你大概不习惯坐公车。班长,把我的行李拿来好吗?” 他从行李中拿出一个黑色皮质的随身包,找到贴布,五元钱币大小的日制免晕车贴布,贴在花朵朵耳后的穴道上。 “休息一下,不要再去想晕车的事,很快就好了。” 朵朵靠在他肩膀上睡觉,奇怪,没有人感觉不妥。 “老师,那种贴布哪里有在买?”有人过来小声问。 “日本。你需要吗?”柳善耘留下四片,剩下的交给班长,有需要的人去跟班长拿。 一觉睡到中午,已到目的地──溪头。 “哇啊,我现在觉得很舒服。”朵朵伸个懒腰,又生龙活虎了。“咦,你在看什么?”他手上一本原文书,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她见了就头大。“出来玩你还看书?” “打发时间嘛,反正沿途也没什么风景好看。” “你道行真高,不晕车还看得下书。” “习惯了。” “这本是什么?” “糖衣陷阱。” “我知道,”贝皇珠很快接口,“就是汤姆克鲁斯演的‘黑色豪门企业’。” “这么厚一本,天哪!干脆看电影好了。”朵朵咋舌。 “电影院可不能随身携带。”他一句话便堵了回去。 下车后,一人发一个便当,进入溪头,便见三三两两穿制服的学生聚一堆吃便当,游玩时吃便当也是人间美味,完全不同在学校时吃便当的心情。 三个小时游溪头,够走的! 漂亮的女老师穿着新款的高跟鞋,这时叫苦可来不及啦!花朵朵她们四人,有意的跟紧柳善耘、乔岚音、视天姿,在他们身后评头论足。 “我就是比较喜欢乔老师,穿着打扮一看便像是来玩的,不像她,窄裙、丝袜、高跟鞋,摆明来钓凯子的。” “你把柳老师当凯子?” “不是啦,就是觉得她太做作了。” “男人不是喜欢有女人味的女人吗?我觉得她很高明哩!” 花朵朵意外的沉默,一颗心沉甸甸的,似被什么压着。她也不懂自己的心情,只是本能的扯开喉咙大叫: “大哥──” 六人全吓一跳,回头看她。 “走得脚好酸哦,坐一坐好不好?”她笑开脸,深明柳善耘不喜欢人无理取闹,但他是疼她的,绝不忍心她受苦。瞧!她多聪明,已渐渐捉住善耘的心思。 他们停下来休息、拍照、吃零食。 “好。”他把相机交给乔岚音,拍完后,又帮她照了好多张,算一算,整卷底片几乎装满了花朵朵的身影。 “大哥,我们合照一张吧!” “拍回去给姑丈看。”他说。 再回到车上时,每个人均略现疲态,导游小姐很有经验的不在此时带动唱游,车厢内变得安静了些,有人闭目休息,有人低声交谈。 柳善耘继续看完小说,暇豫悠然、自在适意的态度,落在小女生们眼中,各自揣想:这就是大人气息吧!节度大方、温和尔雅,大大不同于毛毛躁躁的小男生。 枯坐了大半个时辰,花朵朵无聊得猛打呵欠,好像坐在车上的时间比下车玩的时间长,受不了啦,有事大哥服其劳,她朝前面的人喊: “柳老师,你讲故事给我们听好不好?” “你几岁了,还要听故事入睡?”善耘头也不回的反驳她。 “我好无聊哦!如果可以像科幻片中的主角一样,一变就变到目的地,省掉中间乘车的过程,该多好!” 善耘呵呵一笑。 “大哥笑了,大哥笑了,讲故事嘉奖我吧!” 他不禁为她天真的话所动。“我可不会讲童话故事。” “就讲你目前正在看的那本书的内容好啦!” 善耘走到她座位旁,“不要打扰其他人的睡眠。”班长坐到另一边去,让他坐下来开讲“糖衣陷阱”,从一名快取得博士学位的法律系高材生去应征一家薪津、福利十分诱人的律师事务所开始……很快的,前后左右多了许多颗小头颅,聚精会神的听他条理分明、高潮迭起的描述男主角对金钱的渴望、卖命工作以致忽略妻子、公司在每一位律师的家庭和车子里安装窃听器,疑点一一显露,出差时偶然的出轨却不知被公司的侦查长偷偷拍下镜头…… 他讲完,朵朵也报销了一筒翘胡子洋芋片。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心蛀牙。”便回到前座去了。 朵朵愣然的望着他高挺的背影,唇角闪出一朵微笑。他揉头发的动作多温柔啊! “老师说得好精采哦,以后出社会找工作真的必须谨慎一点,误入贼窝可不得了。”班长打量人的目光落在花朵朵身上,“你真幸福,可以每天听老师讲故事。” “我也是闺女上花轿──第一次!”她坦率的说。 “喂,老师在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一张张好奇的表情,朵朵不禁觉得有趣,侧头想了想。“很平常啊!吃睡、听音乐、看好多的书、偶尔拉小提琴,最常做的事就是督促我念书,还有打电脑,他很喜欢电脑吧,花很多时间在上面。”她没说他练单杠、体操的事,实际上善耘已声明不要她去打扰,所以该算是他的秘密,说不得。 晚上住宿大饭店,可以外出用餐、自由行动;当然啦!吹风机、卷发器、华装炫服、丝袜、高跟鞋,甚至化妆品纷纷出笼,保守型的至少也换上便服,三五成群呼啸而去。 花朵朵换上一百零一套的小礼服,存心把其他人比下去。裙摆盖到小腿的小礼服当洋装穿略显慎重,但不可否认的,足以于夜色之中挥舞出绝世之姿。 在一楼大底等候的柳善耘,有些惊愣的看着她。 “你特地把它带出来?” “不适合吗?” “不,很好看。”他笑得很温柔。 唐舞冬和贝皇珠随后下来,按着,视天姿和乔岚音也出现了。 他心中嘀咕:连吃饭也得带上这么一串吗? 视天姿邀他一同用餐,他不得不礼貌的回她。 “我还要等两位朋友。” “什么朋友?”朵朵轻声问。 “在美国时的室友,我的学长,住在这附近,我约了他们,他们说要立刻过来。” 刚说完,高高瘦瘦、一身书卷气的叶桐,和中等个子、肤色较黑的严活之,像一对门神似的堵在门口,柳善耘笑了起来,快步走向前去。 “阿桐!阿浩!” “天啊!”严活之嚷道:“善耘你改性情了吗?我一进门就瞧见你被一摹大美女、小美人环绕左右,状至风流,不再做柳下惠啦?” “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善耘笑着要为他们介绍。 “不必介绍。”严浩之已迫不及待的拉起朵朵的小手,行个欧洲礼,以唇轻触她手背一下。“你一定是我们闻名已久的小表妹。” 朵朵缩回手,看向善耘。 “他叫严活之,你们几个给他一点面子,叫声严大哥吧!” 她们只是轻笑,一时不好意思出口。 “你们尽管叫我严浩之好啦,叫大哥多肉麻。” 他的爽朗倒使朵朵她们很轻松的叫出严大哥。 “这一位是叶桐……”善耘一一介绍,介绍到视天姿时,叶桐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他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一起去吃饭吧!还是你们有什么特别节目?”严浩之问三位小女生。 “我们想去逛百货公司。”舞冬说。 于是决定去百货公司的九楼餐厅用膳。 走出大门,冷风袭裴面,朵朵机伶伶的打个吟颤。 “你不穿外套?” “学校的制服不好看嘛!” 幸好叶桐和严浩之各开一辆车过来,朵朵忙钻进车内。 百货公司离饭店不过十五分钟路程,开车的话屁股没坐暖就到了。 “你们先上去点菜,”善耘说道:“我和朵朵去买点东西。”朵朵不解的站在原地。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餐厅,朵朵的小礼服外面已加添一件帽子连身的及膝风衣式样的大衣,柔软、质感佳的料子,束腰带,居然与洋装十分搭调。 落座前,她把大衣脱下,披在椅背上。 “你变了不少,”叶桐深思状的盯着善耘。“比较有耐心了。” “我若是没耐心也不敢去当老师。”他凝视回去。于是叶桐笑了,不再深掘下去。 “说实在的,”严活之怀疑的说:“你居然去当一名高中老师,听到这消息的朋友没一个不感到意外,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而想不开?” “别胡扯了。”他又把他姑姑和女校长如何的那一套搬出来。 “当老师是件很神圣的事业,”乔岚音不以为然的反驳严活之。“怎么到你口中,变成了想不开、见不得人的事?” “我是太惊讶了。我也是老师教出来的,怎敢轻视老师呢?只是惊讶!”严活之息事宁人的咧嘴笑笑。“一位企管系的高材生,一位学商的博士去教英文,不够奇怪吗?家里的事业正等着你接手,我很好奇你如何说服你那位姑妈?” “我说过了,是姑姑拜托我的。”善耘面不改色的顶回去。 严活之哈哈一笑。菜很快上桌,他们不再门口。 闲谈中,得知叶桐是位财经律师,唐舞冬活泼的说道: “我的第一志愿就是台大法律系。” “很好,祝你顺利成为我的学妹。”叶桐举杯。 “舞冬将来在事业上必有一番了不起的成就。”善耘也祝福她。“个性活跃,有理想,肯努力,不成功也难。” “谢谢老师。那小贝呢?” “小贝较谨慎、守成,适合按部就班型的工作。”善耘很诚恳的说:“不管是做朋友、做妻子、做工作伙伴,小贝有一种令人信赖的力量。” “那朵朵呢?”小贝喜孜孜的,好奇的想知道另一位死党又如何。 “朵儿嘛……”善耘竟感口拙。 “她是美女无大脑型的!”舞冬飞快的接口,“也幸好她没大脑,要不然美得像一朵花,谁往她身旁一站均黯然失色,鬼才跟她做朋友。” 在座的人均不禁感到好笑。朵朵气得雪白脸儿似桃花瓣一般红。 “朵儿很聪明,要不也不可能考进前十名,不是吗?”善耘公道的说:“她不是没大脑,而是没有太大的野心,在事业上或许不成大器,却是生活的大赢家,因为她懂得自得其乐。” “可是,可是,”朵朵不服气的翘起嘴,“现今社会无论男女,谁不想出人头地!你这样讲,仿佛认准了我一辈子庸庸碌碌似的。” “你不会庸庸碌碌的,小表妹,如果我没看错,你将成为名人。”严浩之卖关子。 “怎么讲?怎么讲?”三个小女生好奇得不得了。 “美丽的女孩也分好几种,如果美得像琼瑶小说中描述的,美得像首诗,眉宇间带点忧柔哀愁,或圣洁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那不好,容易‘红颜薄命’。而小表妹眉宇清朗,秀秀丽丽,面上一团喜气,正是在家袭父荫、出嫁承夫荫的福相。你想想看,嫁一个了不起的出色丈夫,你岂不是妻凭夫贵,也成了名人吗?” “乱讲。”朵朵嘀咕。“看丈夫脸色,我可不干。” “我看八成你老公得看你脸色。”严活之笑嘻嘻的看着柳善耘。“能让男人宠爱入骨的女人可是万中挑一,哪敢不听话。” “阿浩!”善耘不悦的瞪着他。“你开算命馆是不是?” “我是看你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技痒。” “唐舞冬和贝皇珠是朵儿的好朋友,常到家里玩,接触较深,于是我对她们的个性多少有点了解,中肯的给予建议罢了。” “我也是啊!我对你多少也有点了解,才敢大言不惭啊!” “你算了吧,阿浩,让水慢慢沸腾,别急着煽火。”叶桐忍不住打断了他。“视小姐和乔小姐吃得真少,不合胃口吗?” “不,不,”乔岚音大方的说:“听你们说话,听得入迷了。” 严浩之的注意力也转向两位成熟的美人。“女中的男老师想必很宝贝吧?不过,你们千万则让他一张英俊的脸给骗了,他除了生得好看,简直像木头一样没情趣!想不想听有关他‘未婚妻’的糗事?” “我说过了。”善耘盛一碗蟹肉燕窝羹给朵朵。“早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数落我的糗事的大好机会,我自己先招了。”顺便为小贝和舞冬服务。 “所以说你没情趣!这么好玩的事也不留给我。” “你有情趣,怎还打光棍?” “寻寻觅觅嘛!”严浩之的笑脸移往乔、祝两女。 用完甜点后,乔岚音和视天姿先行离去,逛街去了。 “你们不是想逛百货公司吗?去吧!”善耘对三个女孩说:“我们在四楼的咖啡座等你们。”他抽出金卡,“喜欢的全刷进去,难得来一次。” “尽管买,”严活之笑说:“带不走的全塞进我后车厢,过两天我正好上台北办事,顺便替你送过去。” “不用啦,”朵朵摇头。“我什么都有了,而且也带不回去。” 朵朵不禁笑了,秀眉微微一扬,脸上漾着光彩,真形容不尽这似醉带嗔的清丽。 “大哥的朋友真幽默!” 朵朵收下金卡,翩然而去。 “真美呀!” 在咖啡座里,严浩之开始吞云吐雾,眯起眼睛凝视对面的柳善耘。 “她就是你去当老师的原因,对不?” 这次善耘没再否认。 “你亲身出马,她的成绩不好?”叶桐也点起一根烟。 “一开始真的很糟,我看了几乎要受不了,可是她又不笨,我想她只是需要人教导、督促,就试试看。” “她一定很不服气啰?” “那还用说,每天都给我出状况,反抗我、激怒我、装乖、使坏、啼哭,花招百出,我们就像两只公鸡在决斗,那时她想必很恨我,不明白我干嘛要多管闲事!”柳善耘嘲弄什么似的笑了笑。“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那双寂寞、无依的眼神,不忍心看着她浪费宝贵的青春,心想我再不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可就来不及了。我扮演凶神恶煞的角色逼使她养成读书的习惯,立定一个目标:考土大学!我相信只要生活有重心,有一个目标在前面,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有勇气走下去。” “听起来很像‘窈窕淑女’嘛!”严浩之喷笑。 “得了吧!窈窕淑女会主动求教授教导她,朵儿可没那样懂事。不过,最近好多了,我不必再盯得那么紧,精神上轻松不少。” “真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女人这么好,以前你从来没耐性的……” “她不是女人,阿浩,她还是一个小女孩。” “狗屎,我不相信你不爱她!” “她仍是孩子性情,我没想那么多。”善耘举杯啜饮咖啡,一脸的坦然。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几时。” “说说你们的近况吧!” 三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半小时。 叶桐看看手表。“我永远不明白女人逛街可以逛这么久。” “你们有事可以先走,我留下来等就行。”善耘说。 “我是说视老师她们……” “哈哈!终于说到重点啦!”严浩之倾身向前。“没想到学校里有如此美丽的女老师,结婚了没?”随即自己发笑。“这话问得傻,若是有老公,也不会跟着你团团转。” 善耘优闲的说:“她们可能先回饭店休息了,明天正午十二点左右,去参观垦丁公园。” “多谢指点。你确定你不动心?” “自知过不了我姑姑那关,何苦害人害己。” “这只是理由之一吧!”严浩之的背脊挺百,再点燃一支烟。“做了两年室友,没见你对任何女人动凡心,连逢场作戏也不曾,知道你家世的朋友,都在猜测企业界将要出现一位冷面心硬的铁汉!结果呢,跌破众人眼镜,你成了充满爱心的老师。她在你心目中一定很重要,她大概还不了解自己的幸运吧!” 善耘无言,双眼凝视虚空。 “所以我说,还是追求成熟的女人才上算。” “我倘使心存目的,也不敢教她了。”最后他轻轻摇头,仿佛正在答覆内心的问题。 座间有一阵子沉寂。 叶桐抬眉,“小表妹回来了。” 舞冬和小贝都为家人买了些小礼物,反而朵朵两手空空。 “这里有的台北都有,想不出要买什么。”花朵朵掩嘴打了个呵欠。“走了一天的路,好累!你们还要继续聊吗?” 坐进车裹,她扬起好奇的眉毛。 “大哥,你有没有当兵?” “为什么问?” “二十六岁取得博士学位,觉得不太可能,在台湾跳级升学很难,如果你是读完大学才出去,算时间不太对。” “我运气好,抽到补充兵役,只须服役三个月,上成功岭时抵销掉了,比别人多出两年的时间。” “哦!”她做出惊奇的手势。“像大哥这样的人就是所谓的‘才子’吧!才子须配才女,你要找对象可得多费心了。” “傻蛋!”开车的严浩之笑道:“是才子配佳人!” 他语气中的暗示意味,说得朵朵满面带羞。善耘的两眼像磁铁般深深吸住她的一颦一笑,他觉得自己即将掉入深渊,朵朵的含羞带怯、扬眉轻笑,甚至一个小小的动作──低头,均能撩动他的灵魂深处最纤敏温柔的那根神经。 第九章 新学期的开始,花朵朵正式更名,成为张朵朵。 人家问她,她只说:“爸爸得到我的监护权,所以我改姓了。” 可是,与她接触较深的贝皇珠和唐舞冬,细心的能够在她眉字之间发现到丝丝愁郁。认祖归宗,成为张君美名正言顺的女儿,不是一件好事吗?但既问不出所以然,功课又逼得人日夜难以安枕,也没心情管那么多了。 朵朵的确不快乐,可是她无法对同伴说出口,她不想成为别人同情的对象! 她的妈妈花曼吟已于香港结婚,不要她了!朵朵为此痛哭一场。开开心心赴香港会面,迎接她的竟是一场订婚宴,事先不曾给她预警,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受不了!过不久,正式传来花曼吟结婚的喜讯,她死也不肯再去香港,她才不要祝福妈妈去嫁给别人! 张君美正式领养她,虽冲淡不少她胸中的悲愤之气,但无补于她有被欺骗的感觉,以及失去母亲的孤寂感。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时间可以平复心中的疼痛,一场攸关前程的大考也不能幸免的将朵朵卷入那场大漩涡中,挣扎、喘息。 在这段身心俱疲的难熬日子里,只有一个人能使她再展笑颜。 柳善耘自始至终陪伴着她度过人生的第一次大考验,当她变得不爱笑的时候,他朝夕微笑视之,温暖她、鼓励她,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畅感油然而生,契入朵朵的心灵,于是,人生似乎没她想像的灰涩、惨澹了,整个世界又充满阳光,那么亮丽、明媚、灿烂无比,这份感受逐日增强,如此美妙,仿佛除了他的笑颜,再没有任何真实的东西了。 写完最后一道考题,仔仔细细再复检两次,然后交出试卷,出门,下楼。 她本来想缓缓的、庄重的走下楼,却又忽然不由自主的飞奔起来。善耘正在下头微笑的等着,当她出现时,他张开双臂,她似乎生出翅膀似的飞向他。他紧紧搂住了她。 “哦,朵儿,”他一张俊脸更见神采焕发。“最困难的一刻终于过去,从现在起,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再是你的老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眼睛亮晶晶的盯住她的脸。 “大哥啊!”她动容的呼唤他。 “我也不是你的大哥。”他凝视着她。 他俩的目光骤然一相交便紧紧黏在一起,朵朵心里若有所悟了,觉得自己的一颗小正以从未有过的节奏急剧的蹦跳着、蹦跳着。 “这几个月辛苦下来,你成长了不少,不再那样孩子气,气质沉稳许多,或许人必须历经痛苦才能够成长,但我认为是值得的。” 她明白他不只指联考,还包括她母亲的结婚,那才是她心头的一道伤痕。然而,曾几何时,他已填平她的伤口,她学会了接受事实,她不知晓他是如何办到的,但她知道是他,一直都是他! “大哥!让我今天再叫你大哥,好吗?”她动情的低喊着。“你是我的成长守护神,我到今天才深深明白,你为我付出多少,你全心全意的爱护着我,用你最深的爱心容忍我,而我竟然一直胡闹、任性、不知感激,你是不是会讨厌我了?” “我怎会讨厌你?不,不,办不到的。”他边说边亲吻她的秀发,他的声音好似溺水的人在呼救。“我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会爱上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尤其被严浩之提醒之后,我发觉自己愈来愈不能没有你。我要你!我需要你!我爱上你!你不会明白我心中的恐慌,我的教养不容许我对一个孩子动情,那简直荒谬绝伦、忝不知耻!所以我必须保持理智,我告诉自己:只有等,等你长大。” “等……我?”她的声音满含掩不住的欢愉。 “我不能太自私,你必须上大学,享受属于你的青春,我可以想像你会在校园中造成什么样的打动,你将是系花、校花……” “我情愿你自私一点。”她柔柔的打断他。 “朵儿?”他深深望入她的双眸,似乎不敢置信。 “我不是八岁,我十八岁了。”她发出一?(: ) 第 7 部分阅读 “我情愿你自私一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她柔柔的打断他。 “朵儿?”他深深望入她的双眸,似乎不敢置信。 “我不是八岁,我十八岁了。”她发出一声小小的轻笑,转来几乎像是哽咽。 他俩视线纠结在一起,似乎已无法动弹。 “朵儿!朵儿!” 他的声音低柔,凝目望着她,满脸漾着光彩。呼吸沉重,宛如刚刚才逆着巨浪被冲上海岸,胸膛剧烈的起伏。 “你确定?” 她点点头。他突然呻吟了一声,把她拥得更紧了。他热情的渴慕使她晕眩,几乎不敢相信他是一年前那位冷静自持的男人。 “哦,朵儿,你真的长大了。” 他的双唇落在她的唇上,热烈的、狂喜的、兴奋的感觉,像一把燃烧的火焰掠过她,直闯人她的心坎。 “爱情!这就是爱情!” 在晨曦中醒来的朵朵,结果发现那竟是事实。 她不是在作梦,最没情趣的男人一旦陷入情网,却是最温柔多情的。是物极必反吗?不!想明白之后,她才发觉是她一直误解他,他其实一直非常善待她,使她不曾产生寄人篱下的感觉。[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是他善于克制自己的情感吧,不愿在联考前扰乱她的心,也令人容易误解他是面善心冷,不懂情趣。 但善耘告诉她,“爱一个就够啦!冷淡一点,保持适当的距离,不但可减少不必要的困扰,你也才能够安心啊!” 或者,让其他女人认为他是木头人,才是好事吧! 听到房外似乎有动静,朵朵忙起身跑了出去。 “大哥!不……” 善耘转身看她,沐浴在晨光中的朵朵,身躯纤巧优雅,显出浑圆的成熟。她双眸闪光,双唇微微绽开,似蔷薇花瓣般诱人。 他仿佛吻上瘾了,无法抗拒诱惑。 “还叫我大哥,嗯?” “叫习惯了嘛!”她的声音听来如同黄莺悦耳。 “试试看。” “善……善耘。” “再叫一次。” “善耘!善耘!善耘!” 他低下头,再次温柔的探索她的唇。 “你不会反悔吧,朵儿?”他的声音突然微抖,带着希望与渴慕,却又有抑不住的担忧。“一旦你承认爱我,我就会自私的霸住你!不让其他男人有任何机会,这样也可以吗?” “我爱你,你是我所知最好的伴侣。”她柔声说:“我只要一个真心爱我、对我好的男子,而我是他唯一的真爱。” “你就是,你就是。”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凑近自己。“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你的成长吗?”她点点头。他亲她一下。“不过,我们必须耐心点,再等你更成熟些,有足够的能力负起主妇的责任,管一个家,生儿育女……” 朵朵羞得想躲开了。 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不让她走。 “这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嗯,我突然想打电话给妈妈了。” “哦?” “自己谈恋爱后才明白,妈妈也需要有人疼、有人爱。我们母女其实是一样的,都曾经寂寞,渴望心灵的归宿。” “朵儿,你真的长大了。” 她回头一笑。仿佛才注意到他的不同,一身高级的西服,打条斜纹领带。 “你上哪儿去?” “你忘了我昨晚告诉过你,我要到公司去上班了。” “这么快?” “我已经慢了一年。” 这话使他们回想起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有争执、有苦痛、有欢笑、有收获……太多太多了,够他们这一生时时拣出来回味。 “这一年非常有意义,我谢谢你。”善耘微笑说。 “谢我?若不是你,我根本没勇气进考场,应该我谢你才对。” “你使我变得有耐心。”他嘴角轻扬。“刚拿到学位回国的时候,我意气风发,带点骄气,而你使得我磨钝锐角,变得出以前更有耐性了。” “可见我多坏哟!”她嘟起嘴。 他重重吻下去。 “我真的要走了,不能第一天就迟到。” 地依依不舍的和他道别。 一耀眼,阳光由落地窗倾泄而入,好个明灿灿的艳阳天! 是呵,这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对善耘如是,对她亦复是。朵朵微微激动的合起双眸,这种喜悦、幸福的感受以前从未有过,几乎令她难以承担。 她是到了天堂吗?闯入了洞天福地吗?幸福的满足感在她周身缓缓流注着。 幸福,呵!幸福! 原来,天堂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幸福。 全书完 (: )